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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太上章txt下载     太上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5、落叶如奔雷(上)

    白溪村全体青壮男子共编成二十四队。寨墙有六个缺口,两队守一个方位,共需十二队,其余十二队则负责轮换。待战事发生时,也是由十二队守住寨墙,另外十二队则集结在村寨中央为后备军、可随时增援各方。

    短时间内,白溪村赶造出的长枪也只能装备这么多人了,还要留一批以备损耗。但还有另外一千余名村民呢,灵宝又下令到野外砍了一千多根竹子,皆鸡蛋粗细一丈多长,并将顶端斜着削尖。剩下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能拿得动的便人手一根。

    当大战发生时,闲人都要躲在各家院中不许乱跑。因为万一哪个缺口没守住,被敌人特别是那些猪头人冲进来,组织反扑时最大的麻烦就是惊慌奔逃的村民,如果战斗队伍被冲散,白溪村将不战而溃。

    若有冲入村寨敌人闯进或逃进谁家院内,那么院中所有人便持竹竿齐刺。

    二十四队长枪阵往村中一摆,一千多支削尖的长竹竿发到每一个村民手中,心里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手中有家伙心里就有底啊,这些村民从未学过近战格斗,所以灵宝给的全是长家伙,也能消减近战怯敌之心。

    如今再到村寨中转一圈,感受与几天前完全不同,村民们斗志高昂,更重要的是有信心能将来犯的妖族和流寇都给捅死,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啊。

    接下来就是各位高手的安排,六处缺口都由谁来负责?他们在地上画出了寨墙的轮廓,田逍和虎娃不约而同都看向紧邻白溪的寨门方向。敌人若从那里冲进村寨,是由河边的斜坡向上仰攻,照说是比较容易防守的,但却是最重要的地点。不仅因为那个缺口最大,而且白溪英家就离那个位置不远,很可能就是流寇的主攻方向。

    田逍指出这个地方应由修为最高的带队守备。还没等虎娃说话呢,北溪便点头道:“那就由我来负责吧。”

    白溪英族长又说道:“六个人守六处缺口,还剩一个人居中策应支援,就由我家虹儿来负责吧?”不论敌人从哪个方向攻来,村中负责率领后备队伍的人都不会首先遭遇强敌冲杀,应该是相对最安全的,所以白溪英想让自己的儿子负责。

    北溪却摇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手会集中力量攻击何处,我们才要在村寨中集结人手,无论哪里有时,这支队伍都是第一个赶过去的。而守在其他地方的人。先要确定所守之处无事,才能过去帮忙。所以负责后备之人一定要修为高超且擅长远攻,你们也看见小先生那天施展的石头蛋威力了,只有小先生最合适!”

    临敌的作战计划也确定了,接下来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就是每日操练等待敌人。天上那轮上弦月已变成了下弦月,只剩下一个弯弯的细芽。待到这一轮细细的月芽消失,再变为上弦月升起的时候,妖族和流寇恐怕就要来了。

    这天吃完晚饭。灵宝在村寨中巡视了一圈,天黑后才回到仓房休息,又一次定坐修炼。最近他好像总是憋着一股劲,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中随时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战斗。只要想一想这些事,感觉就会非常激动,坐下后迟迟不能进入定境。

    灵宝勉强收摄心神入定,却又感受到各种惊扰。就连枯叶被风吹过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传入耳中都如重重的敲击。这是非常难以忍受的经历,近来却总是如此。而且越来越夸张,灵宝意志坚韧,但再这样下去他几乎就无法修炼了。

    他自己也清楚,今日白天时情绪有点不对劲,差点动手揍了一个动作不太利索的村民,人家不过是搬石头垒寨墙的时候慢了点。但那人小时候摔断过腿、走起路来有点瘸,自己也不应该发那么大火呀,不仅大声训斥了一番还差点动手了。

    冲动过后,灵宝也后悔了,又向那人道了歉。他觉得自己这并不是情绪失控,而是人变得异常敏感,就连一只蚂蚁爬到手上也感觉半边身子都痒。偏偏这天夜里有风,不知刮起何处的枯叶在屋顶上和院中盘旋,声音犹如密集的战鼓不断敲响。

    灵宝终于长出一口气,心神散乱出离了定境,一旦不再修炼,感觉立刻就轻松好受多了。这时在黑暗中就听对面墙角的虎娃突然开口道:“落叶如奔雷,灵宝壮士,你近来的修炼一定很辛苦吧?”

    灵宝吃了一惊,他的感受虎娃竟然了解的这么清楚,随即大喜过望道:“小先生,您的眼力真是惊人,我最近确实总受惊扰,虽然一直坚持勤修不已,但困扰越来越大,感觉修炼之路已经到了尽头,几乎走不下去了。”

    虎娃说道:“你的修为已有二境九转,而这世上的三境、四境修士就在村中,当然不是前行无路,而是你自己出了问题。”

    灵宝满怀期切地问道:“不知我的修炼错在哪里,小先生能否指点?”

    他是一名散修,想当初只是得到松岗城的勾皓先生一番简单地指点,坚持修习多年,在练成开山劲以及武丁功后,终于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在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人不想成为一名修士,也有各种修炼秘诀传世。

    普通人能够得知的往往只是一些境界上的讲究和神通的描述其实在各个地方,比如各部族、家族中也有一些修炼的方法流传,否则世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修士,但高深境界的修炼秘法却要靠师承。

    总有人能迈过初境得以修炼,在摸索中解决种种困扰,并设法向人请教也与其他的修士交流印证,每个人的探索都等于走出了一条不同的道路。灵宝这种并无传承的散修,颇有些类似山野中自悟成灵的妖修,摸索到某一步,可能就终身无法修为更进。

    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走错了路,要么是花了冤枉功夫,而不论是妖物还是人,寿元与精力总是有限的。所以若山和若水在山神的指点下练成了菁华诀,能够长久保持青春鼎盛的生机,这显得太珍贵了,否则山爷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还有机会突破六境。

    想修成菁华诀入门,须有四境修为为根基,而世间绝大多数没有师承的修士,其实都被挡在四境门外了。所以从相对数量而言,能够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人很少;但是在若大人间,因为某些机缘能迈入初境的绝对人数,加起来也相当多了。

    迈入初境之后,只要没有遭遇意外的惊扰,潜心修至九转圆满境界并不算太难;如果身体没有较大的隐患再加上点运气,也可以突破二境,以经年累月的苦练之功修至九转圆满。

    从二境突破到三境,虽不像突破四境那么难,但也会遇到各种麻烦,看似因人而已,但在虎娃看来并无本质的不同。

    很多修士若下的功夫不够,二境九转圆满时,往往身心巅峰状态已过,很难再更多的潜力了。而对于灵宝这样的人,最大的困难是遇到问题不知怎样解决,最需要境界高明的尊长点拨。

    灵宝修炼到二境九转圆满,全凭自己的摸索以及坚持不懈地苦练。而遇到虎娃这样的“大派传承弟子”,假如能够指点他一番,那是非常难得的机缘。

    各派传承秘法,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教于外人,而且他和虎娃并不熟,只不过在驿站中偶然相遇,认识还不到半个月而已,贸然询问人家的门中秘传,这是很犯忌讳的。可是虎娃既然主动开口了,灵宝当然求之不得,抓住机会赶紧求教。

    虎娃坦然答道:“其实你并没有错,只是遇到的问题有些特殊……”他开始讲述对各层修炼境界的理解与感悟

    有人说登天之径上的层层境界,就像迈过一步步台阶,这个比喻很形象,但也并不是完全恰当。人们从初境迈入二境,并非就是脱离了初境,其实永远都还在初境的根基之中,只是修为更加精深。

    人之所以能迈入初境,首先是学会了内省,在发现世界的同时去观察自己,回归一种婴儿的状态,清晰的察知感应己身的一切,入境之后才能由内而外展开神识。与生俱来的种种欲念浮现,内外交感的反复体会,直至清晰无碍,则称之为九转。

    当人们能清晰感知自身,才能对世界有更清晰的感受,修炼中再想更进一步,前提是洗炼与完善自身。这便是二境中的修炼,以初境为根基,运转元气洗炼筋骨形骸,消除内伤隐患,达到一种完美的状态,使精神意识与身体反应协调。

    很多初境修士,感应很敏锐清晰,但是身体跟不上意识的反应。比如一块石头砸过来,对其轨迹判断地非常清楚,但是就躲不开,到了二境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在修炼的过程中,初境修士自然比常人敏锐,二境修士当然比常人强大。但正因为如此,初境修炼中,人的精神状态容易出问题,这是第一步难关;在二境修炼中,人的身体状态也容易出问题,这是第二步难关。灵宝今天面临的,则是第三步难关。

065、落叶如奔雷(下)

    二境九转圆满,延伸神识仿佛能够感触万物,但这只是“触”还不是“动”,就差一步没迈过去。虎娃应该恭喜灵宝,他在定境中已感受到芸芸万物对身心的触动,等于迈出了一只脚;同时也要提醒他,另一只脚被绊住了。

    经过长期的修炼,功夫到了地步,灵宝的身心感应与反应已极其敏锐,但在修炼中用意却偏了,就像生火煮东西,火候不对。

    落叶之声如奔雷滚滚,但落叶本身并非惊雷。这是 “由形入神”的征兆,寻常的五官是不可能将落叶听成雷声的。灵宝只专注于今天的修为,却忽略了初境的根基,这时需体会的并非是雷声,而要体会究竟是“什么”听见了那滚滚惊雷?

    这种困扰如果解决不了,就无法再修炼下去,修为甚至会退失。就算能够解决,也可能有不同的结果。

    灵宝先修成开山劲,然后再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开山劲的修炼讲究坚忍不拔,所以灵宝遭遇困扰时仍能面对与坚持。假如他修炼得法,将外物对身心的触动摄入形神,从而成为一种可以外发的劲力,似乎也可以无穷无尽的修炼下去。

    开山劲修炼到最后,劲力外吐甚至可以一拳击倒十余丈外的对手,这已是惊世骇俗的神力了,世上估计没几个人能练到这种程度。但它仍是二境之功,哪怕凭修为能战胜很多三境修士,也并非境界上超越。

    虎娃说到这里,伸手虚斩一击。两丈外灵宝的头顶上方,土墙上被斩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就像被刀劈出的一般。能将开山劲中的武丁功练到这个程度,其实也就相当于修士的法力了。

    可是武丁功的“法力”再强。也是以开山劲为根基,走这条道路只能到二境为止,除非另有印证。比如虎娃隔空挥手在墙上斩了这一道痕迹,倒不是因为他修炼了武丁功多少年。而是他的修为境界已更高。运用这种手段时就更加高明。

    但假如不用武丁功呢,人又如何做到这一点?

    落叶声如滚雷。困扰定坐中的灵宝。但是天地中的惊雷再猛烈,能惊扰天地本身吗?灵宝若能入境而观,展开外景体察天地间芸芸万物,仿佛己身化为天地。清明的元神自然出现在这天地之间。这是本应是一种超脱的享受,而绝非此刻定境中的苦苦煎熬。

    话说出来已经很难,想求证则更不容易。虎娃若有六境修为,可以直接印入一道神念于灵宝的脑海中,向它描述出摄元神、以察万物复归其根的在状态。元神能与天地万物通感,那便是突破了三境。

    所谓御物之功,不过是三境修为的一种表象。由此可衍生出种种神通法术。

    刚开始只是灵宝在请教虎娃,虎娃讲述中也提到了开山劲和武丁功,就连已睡下的田逍也坐起身来凝神细听。不知何时,时雨也坐在了仓房中。屏息凝神听着虎娃的讲述。时雨和田逍并非修士,但都练成了武丁功,他们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仅是时雨,白溪虹与北溪在虎娃讲述时也悄悄走了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云溪。

    时雨天黑后在村寨中央的空地上练了一番武丁功,回来时听见仓房里的说话声,立刻就进来了。而白溪虹是来拜访北溪先生的,点亮了一盏油灯坐在屋中谈话,难得有一位四境高人住在村中,这也是一个请教修炼的好机会。

    两人正在说话呢,北溪察觉仓房那边有动静,也凝神听见了虎娃的声音,立刻就过来了,白溪虹当然也赶紧跟着。因为虎娃不仅在解释灵宝所遇到的问题,更讲述了修炼中层层境界所蕴含的玄妙之“道”。

    就连北溪这样的四境修士,听了之后也大受启发,回顾自己修炼路途上的种种感受,有种有豁然开朗之叹。人能走过某一条道路到达某一个高度,往往有各种不同的机缘,但未必每个人都清楚,他为何能达到这个高度、其最根本成因是什么?

    北溪也一名散修,虽然平时接触交往过不少修士,但听人如此讲法还是第一次。虎娃并没有介绍任何修炼秘诀,就是境界的讲解,修炼中遇到的问题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种种成就。

    在北溪看来,这一定是虎娃的尊长曾对弟子讲述的玄妙,而这孩子此刻开口转述,可是太难得的机会了!

    其实虎娃讲的就是自己的感悟,主要从自身修炼的体会出发,也包含山神曾解答的某些问题,还有他对别人修炼的观察,做出了融贯总结。与其说是讲给灵宝听的,还不如说重点再向盘瓠讲授。

    没人注意到那条狗,它此刻也像人一般盘腿定坐在门后墙角边的黑暗里。灵宝最近在修炼中受到了困扰,而盘瓠最近也很有些困惑,它遇到的问题是——感觉自己的狗脑子不够用了!

    在蛮荒中那些年,盘瓠一直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聪明,与族人们在一起时,什么话一听就懂,什么事一看就明白。可是离开蛮荒来到这里,它却越来越糊涂。这一切的起因,就与虎娃一起遇到田逍、吃了顿面汤和烤山薯,然后第二天在路边解决问题的时候,听见了两个猪头人的谈话。

    这些事情都还挺正常的,可是后来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它的狗脑袋所能思考。盘瓠跟在虎娃身边,几乎经历了所有的事,这条总爱撒欢的狗却变得越来越老实,脾气很有些反常啊。因为很多事它不懂,总在一种困惑与思索的状态中,企图想明白。

    比如那天夜里,虎娃与田逍分析那伙流寇的来历,认为流寇就是当地人,他们做第一起惨案的目的何在、做第二起惨案时为何会屠灭整个村寨、此番盯上白溪村又是为什么?

    不就是两个猪头人说了几句话嘛,那两个家伙被吓跑了就再没露过面,而它经历的事情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它又跟着虎娃去双流寨请高手,然后灵宝带着人来了。这几天村民在操练,刚开始乱哄哄的,后来灵宝负责此事,短短不到十天时间内,村民们的精气神便大为改观。

    盘瓠曾参加路村的狩猎队伍与军阵训练。狩猎之时,谁敢装模作样不出力,猛兽扑来大家都会有危险,而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在村寨中生存下去。所以山爷一声令下要操练军阵,根本就不会像白溪村这么麻烦。

    而灵宝来了之后,用了各种办法,居然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村民操练得有模有样的。看来不同的人,也可以做成同样的事情;而人们发生某些改变之后,所失去的,就需要用其他的手段来填补。

    盘瓠在学习、观察、思考、求证之中,身边发生的事给了它太多的感触,甚至是接连的冲击,在将世事观察地越来越清晰的同时,狗脑子却有些想不过来了。

    盘瓠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么聪明,其实一条狗是不会觉得自己笨的,盘瓠这么想的时候,就说明它已经超出了一条狗的意识,只是它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盘瓠在路村时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条狗,就是族人中的一员,但无论如何它毕竟是狗,再聪明的狗,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它开启灵智自悟修炼至今,已经到达了一种将要突破的临界状态,否则没有办法去思考与解决更复杂的问题。

    虎娃天天带着盘瓠,山神的叮嘱也从来没有忘记,他当然也看出盘瓠的变化了。它有二境修为,但就算再敏锐聪慧也很难超出某个限度,在修为境界上有所突破,才能完全开启真正的灵智。

    虎娃对告诉灵宝,寻常五官不可能闻落叶如滚雷,又是“什么”听见了惊雷之声?这既是在问灵宝,更是在问盘瓠。假如盘瓠学会去思考灵宝的问题,而并非仅是一条狗自身的问题,就意味着灵智完全开启。

    灵智是什么?首先要有天地间万物对身心的触动与刺激,然后才能对事物做出反应与思辨。灵宝感受到了某种触动的困扰,而盘瓠终于被另一种触动所困惑。对于盘瓠而言,在定境中体会到那玄之又玄的元神,突破三境之后,才能拥有真正开启完全的灵智。

    虎娃最后对灵宝说道:“很多人可能从未迈入初境之门,却会希望或幻想若自己也能得到秘法传承、修成种种神通法力,就将能怎样怎样。可神通法力是从何而来呢?若没有对万物真切的感触,又如何以身心去触动的万物?

    若说这世上有御物神通,那么所谓的神通就来源于此,你如今已到了这个境界,只差再迈出半步。你肯挺身而出来到路村相助,必然是心有所触,而我也一样。这些天你将村民们操练成可战之阵,也是在触动于人。可能就是这样的经历,让你修炼中有这样的感受。”

    说到这里,虎娃一招手,院中有三片落叶飞了进来,在屋子中央盘旋飘舞,却未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着黑暗中飞舞的落叶又说道:“并非有惊雷震耳,只是它触动了什么。定境中知何处闻雷声,便能触动于它。这修炼中的半步,才是于无声处化惊雷。”

066、夜袭山膏族(上)

    此时已天色微明,那几片落叶飞回屋外的晨曦中,虎娃摆手道:“我如今能告诉你的,大概就是这些了。若能在修炼中印证,将拥有三境修为。可你如今的困扰并不是说去就能去,要看怎么下功夫了。”

    灵宝拜伏于地道:“多谢小先生指点!否则我不知何时才能明白,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明白不了!”

    虎娃笑道:“在大战将至之时,你恰好是处于这种状态,也未必是坏事。”

    灵宝再度拜谢,众人也都起身向虎娃行礼,只有盘瓠还墙角傻乎乎地坐在像是琢磨着什么。这时薇薇姑娘的屋外说道:“诸位先生,吃早饭了!……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众高手住在田逍家里,刚开始每天都由薇薇姑娘送饭,大家吃完后也由薇薇收拾。后来灵宝不满意了,就对白溪英说:“这么多人,怎能只让薇薇一个姑娘家伺候?再多派几个人,薇薇姑娘只需给仓房这边送饭、收拾东西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的要求,白溪英当然不可能不满足。虎娃曾对灵宝笑道:“你如果觉得薇薇姑娘辛苦,就干脆就别叫人来伺候了,干嘛还要让她到仓房里来送饭、收拾?” 而灵宝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回答。

    其实对于薇薇姑娘来说,每天给这些人送两顿饭,再把吃完的器皿拿回去收拾干净、将屋子打扫整理一番,与平日相比也不算什么累活。但灵宝就是心疼这姑娘,且很喜欢看见她,而虎娃当然也看出来了。

    听见薇薇的声音,灵宝第一个走出屋子道:“昨夜聆听小先生讲解妙法,获益精深难以言述。不觉已见天光。……辛苦薇薇姑娘又来送餐!”

    薇薇扑哧一笑:“灵宝壮士不要总这么说话,你每天才是真的好辛苦呢!”

    灵宝:“你不要总这么说话才是,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叫叫壮士。叫灵宝大哥。”

    这天夜间发生的事。应是虎娃第一次开讲妙法,在这简陋的仓房里。也算是举行一次法会。

    吃完早饭,虎娃陪着灵宝在村寨中转了一圈,巡视布防状况,又向他单独讲解了行走中的定境。自然伴随着对万事清晰地感应。神气运转如同与天地共鸣,让万物的纷扰融入这共鸣之中,既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可体察自如、于无声处化惊雷。

    灵宝还达不到这种境界,虎娃只是在讲解描述。如果真有一天,灵宝能在这样定境中行走,还能像平常一样与人谈笑。那便是三境修为。

    说完这些,又巡视了寨墙的几个缺口,虎娃问道:“就算我们不能把寨墙完全修复,也可以弄些东西把缺口堵上啊。为什么就一直留着?”

    灵宝解释道:“这就是虚实的讲究,那些人如果一定会洗劫村寨,你把缺口都堵上,他们也会打开缺口攻进来。还不如留下明显的破绽,至少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进攻,也好重点布防。”

    虎娃:“这倒也是!但如果他们不走缺口,直接翻墙呢?”

    灵宝笑了:“小先生,您翻这样的寨墙也许很容易,对我来说也不难。但敌人虽多,也不可能都是您这种高手,少数人翻墙而入孤立无援,很容易被合围剿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集中力量冲入村寨。”

    虎娃:“我刚才沿着墙根走过时便在想,假如有人从墙外跳进来,我就带队过去包抄,将他们就堵在墙根下。”

    灵宝:“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就算做了再周全的准备,也须随机应变。我最担心的不是那些流寇,而是那些山膏族人。据说他们天生身强力壮,发起狠来性情彪悍,如果数量太多,恐怕很难挡住他们的猛冲,你率领的人就要包抄上去围住缺口。”

    虎娃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山膏族人的进攻方向应是的西边,只有那里,他们的速度才能冲得起来。”

    村寨的北边是白溪,寨门外是向下的斜坡,而其他方向都分布着不少房舍、遮蔽物较多,那些凶悍的山膏族人没有空间展开速度,连直线都跑不出来。但只有西边这个较大的缺口之外是一片开阔的田地,再往前方是一片地势较高的山坡,那里也是白溪村族人种山薯的地方。

    山膏族人在那片山坡上集结,可居高临下加速冲向寨墙的缺口,最适合发挥他们特有的威力。

    灵宝闻言也点头道:“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大家都在担心流寇,但实际上那些妖族的第一波冲击才最危险。真要是让他们过了缺口冲进了村子,村民们一旦胆寒被冲溃了战阵,后面的仗就不用打了。……就是不知究竟会来多少猪头人?”

    说到这里灵宝已眉头紧锁,突然间又一拍脑门:“赶紧去找白溪英,集合村民拆房子。……考虑了那么多事,却留下这么大的疏漏!”

    灵宝找来白溪英,召集族人紧急下令。将村寨外围靠近寨墙的房屋全部拆除,乱石废墟就堆在原地形成障碍。这么做不仅防妖族的,那些猪头人要进攻必然会选择在西面。可是虎娃刚刚说了,要提放敌人跃墙而入。

    站在靠近寨墙的房屋顶上,可以向村中射箭,届时赶过来村民就是活靶子。以这些屋顶为跳板,高手越墙突袭也更方便,而其他敌人可以射箭掩护。白溪村可没有准备盾牌,就算有盾牌,也根本来不及训练村民使用枪盾配合了。

    现在把这一圈屋子全拆了,留了一地的废墟乱石,不仅可以防止这种进攻,也可以阻止大队人马冲击寨墙。

    假如灵宝第一天来到白溪村,就下这样的命令,被拆房子的这些人家肯定不会愿意。但如今他在村中已有威望,而且白溪英也承诺,事后会集合全族人帮助这些人家重建房舍。所大家一起动手,几位高人也出手帮忙,在一天之内就把这些房子拆掉了。

    这天晚饭后,田逍冲虎娃悄声苦笑道:“您偶尔听见的两个猪头人说的话,我们全族人就搬到了寨墙内,又集合操练了这么多天,族长还拿出了祖上所留的宝物,请来这几位高手,如今连房子都拆了这么多。假如那些流寇没来的话……”

    老者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虎娃明白是什么意思。迄今为止,没有别人听闻妖族勾结流寇将来洗劫的任何风声,所有这一切,都是虎娃的推断。假如虎娃听错了或推断错了,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虎娃也沉吟道:“那两个猪头人当时的话,我绝对没有听错。……逍伯,您最近就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

    田逍思索道:“最近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确实很反常。以往到了入冬后,山膏族就应该带着各种物产、赶着猪到这里来交换东西了,可今年却一直都没露面。”

    虎娃:“那就说明有问题了,今年难道他们不过冬了吗?没来交换东西,就是说明他们不需要交换,而是打算直接来抢。”

    田逍:“算算日子,妖族和流寇也该来了,假如能知道他们的动静就好了。”

    虎娃:“我们虽不知流寇在哪里,但是山膏族就在北面的深山中,想窥探他们动静倒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盘瓠从外面溜了进来,咬住了虎娃的衣服把他往外拉,显然是有事。虎娃跟着盘瓠出了院子,又被这条狗带到了寨墙外。盘瓠这才站起身子呜呜叫着,并用一对前爪比划了半天。

    虎娃问道:“山膏族终于有动静了!他们今天来窥探村寨了?”盘瓠又用力点了点头,并伸出一根爪子指着村外的某个方向。此时太阳已落山,沿着寨墙外是一片刚被拆毁的房屋废墟,族人们累了一天都已早早入睡,没有人会看见虎娃和盘瓠在这里说话。

    盘瓠今天一大早就溜出去了,是因为虎娃吩咐的事情。村民们忙乎了这么久、请来了好几位高手,但大家都没意识到,其实村中还有一位高手——盘瓠。

    村民们没有意识到,想必那些流寇和妖族也不会注意到。虎娃这几天就悄悄交给盘瓠一个任务,要它溜进村外山林野地,注意附近各个制高点有没有人在窥探白溪村。假如有人的话,必定与流寇有关,若追查其行迹,说不定就能提前确定那些流寇的身份、并能知其动静。

    白溪村选址在河边的高坡上,周边有大片田野,视野相对很开阔,能暗中将村寨里的情形都看清楚的地方并不多。周围只有三处制高点比较合适,当初那两个猪头人谈话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盘瓠这几天并未发现有人在暗中窥探白溪村,村民们操练得这么热闹,却根本就没人来看。

    这情况多少有点奇怪,但仔细想想也正常。若那些流寇都是当地人,平时肯定各有各的身份、在做各自的事情。他们应该只是约定好一个时间悄悄集合,然后突然洗劫白溪村。至于山膏族那边,当然已经和流寇约定好了日子,到时候才会动手。

    上个月山膏族已经派人下山,窥探过白溪村的情况,当时并无什么异常,也没必要天天总来盯着。最重要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想到白溪村已得知消息,便无需窥探白溪村人在做什么。但今天猪头人又来了,这说明对方快动手了,时间可能就在这两天。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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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夜袭山膏族(下)

    这次山膏族派来窥探的人又是黑大头和黑二头,虎娃曾听过他们的谈话,这两位应该是猪头人中比较聪明机灵的家伙。尤其是那个问出了很多问题的黑二头,更是已懂得推理与反思,似乎对山膏族勾结流寇洗劫白溪村的事有不同的看法。

    村民们今天没有操练战阵,那两个猪头人看见的应该只是拆房子,心中必定疑惑不解,不知道白溪村在干什么。假如他们将这个情况禀报给族长猪三闲,会不会引起猪头人的警觉,然后去向流寇通风报信呢?

    白溪村的村民们信心满满,已经进入一种很亢奋的备战状态,灵宝一声令下,说拆房子也就拆了。可虎娃却知道,灵宝最担心的就是山膏族人的冲击,村民能不能挡得住,其实取决于那些妖族会来多少人。

    在这里所有的人当中,只有虎娃有过与妖族大战的切身经历,假如山膏族也像当初的羽民族那样,集合所有的作战力量全力来袭。不用来太多,哪怕就是一百多位比野猪还要凶悍的猪头人,从那高坡上猛冲而下,白溪村恐怕也是挡不住的。

    就算尽全力打退了猪头人,流寇也会趁虚而入,使村民们无暇兼顾陷入混乱。所以最好能摸清楚山膏族究竟有怎样的实力、打算集合多少人来偷袭。可是这些情况,目前是一无所知。

    虎娃看了一沿着寨墙外那些被拆毁的房屋,又回头看着已陷入沉睡的村寨,眼前却莫名出现了火光冲天伴随着杀声与哭声的场景。他在元神定境中见过这一幕,便是清水氏城寨当年的惨遇。

    这是他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忘怀的经历,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不知为何,近几日看见白溪村的时候,他总是仿佛恍惚又看见当日清水氏城寨的景象。这并不是一种预感,而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触动。虎娃对灵宝说。来到这里必然是心有所触,他也一样,否则又何必做这么多事情?

    山膏族既然能派人来窥探白溪村,他和盘瓠同样可以去窥探山膏族,虽然蛮荒深山中充满各种凶险,但别忘了他和盘瓠同样也是来自于蛮荒。

    想到这里他又走回了村寨,告诉灵宝,盘瓠今天发现周围有人窥探,要加派人手守夜警戒,随时观察周围的动静。防止敌人突然出现,然后又说自己要去外面悄悄巡视一番。灵宝和田逍还没来得及叮嘱太多话,虎娃就带着盘瓠离开了。

    今天猪头人的窥探地点还是在那道高崖上,虎娃并不清楚山膏族的村寨在哪里,白溪村如今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往都是那些猪头人主动下山到白溪村来交换物产,而白溪村的村民从未去过蛮荒中妖族的地盘。

    但只要他们在这山中,想找就是能找到的,百年前白溪村出的那位老城主,不也是孤身一人到了山膏族的地盘。将他们的族长给训练了一顿吗?虎娃今天也要做同样的事情,而他身边还一个得力的帮手盘瓠。

    有两个猪头人今天来过,以盘瓠的本事想追踪他们的行迹并不难,就算盘瓠不是一位有修为的狗妖。恐怕也是世上最好的猎犬,自幼在蛮荒中跟随路村人狩猎足有十来年。

    一般人绝不会在夜间行走山野,但虎娃和盘瓠不一样,他们敏锐的神识足以察知周围的情形。长距离奔行。而且还要隐藏行迹尽量不被人发现,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年来往与路村与太昊遗迹之间,山神一直都是这么要求的。

    恐怕谁也想不到。一个孩子和一条狗,仅仅是追踪黑大头与黑二头留下的行迹,在黑暗中能以这么快的速度穿行蛮荒深山,夜半之前就已经摸到了山膏族的村寨附近。

    这是一个寻常人很难到达的地方,在一片山谷中央隆起的高地上分布着不少房舍,乍一看显得乱糟糟的。他们的房屋有点像野兽的窝,以土垒或石块堆成圆形的一圈,但上面有屋顶,由茅草、兽皮、木板等各种东西铺搭而成。村寨周围并没有寨墙,却有一圈粗木搭成的围杆。

    在村寨中央的空地以及前后围栏的两个开口处,夜间点燃了三个火堆。这是很多深山部族的原始习俗,而在这里还保留着。

    在村寨中央那个最大的火堆旁,黑大头和黑二头正在汇报今天窥探到的情况。他们身前站着的就是族长猪三闲,这位猪头人的首领,身材不是想象中那样特别地魁梧高大。假如按照通常人的眼光,他应是山膏族中摸样相对最为俊俏的一位,但也还是猪头人的样子。

    猪三闲的四肢比较长,身材比例比较匀称,站在那里虽不是异常壮硕,却显得很威武有气派,穿的衣服也与常人无异,显然是从白溪村那里交换来的。

    猪三闲皱正眉问道:“你们看得清楚,白溪村在拆房子?”

    黑大头:“是的,他们把寨墙外面那一圈房子都给拆了,搞得乱七八糟的。”

    猪三闲:“他们为什么要拆自己的房子?”

    黑大头将头摇得双耳直晃:“我怎么知道啊,又没法去问!”

    猪三闲:“你就不能随机应变吗,怎么不能去问呢?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要去抢东西!”

    黑二头弱弱的插话道:“会不会他们是听说了风声,拆房子想对付我们?”

    黑大头反诘道:“想对付我们,拆自己家房子干什么?又不是到这里来拆房子!……再说了,他们怎会知道我们要去抢东西?我们又没有告诉他们!”

    黑二头:“我们是没有告诉别人,可那些皮甲人呢?我们甚至连他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就知道约定好后天动手,可还不见他们的影子。我总觉得,那些皮甲人不是好东西……”

    黑大头打断他道:“难道那些白溪村的人就是好东西了?”

    猪三闲说道:“我们已经和那些皮甲人约定好,就不可言而无信。白溪村这些年也太不像话了,早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我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拆房子,可能是那些房子旧了,或者是离寨墙太近,怕人从屋顶上跳进去。

    但不论他们有没有准备,我们就按照计划,集合一百名最强壮的族人,从高坡上直接冲进村子。每人背着两口大麻袋,抢了东西就从河边的寨门冲出来,他们也不可能拦得住。”

    虎娃在村寨外的高处凝神细听,隐约也听清了几人的谈话内容,不禁暗暗吃惊。数一数村寨中的房屋,大致猜测一番,这个部族约有三百多接近四百位族人,除去老弱妇孺,猪三闲要带一百人去洗劫白溪村,也算是全力出动了。

    假如这一百名族人折损大半,那么山膏族的下场就会与当初的羽民族一样,面临灭族之祸。

    ……

    几位猪头人正在说话间,忽听村外远处有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喊道:“猪三闲,你出来!知不知道,山膏族将有灭族之祸!”

    这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将那些猪头人给吓了一跳。在他们的记忆里,还从未听见过大半夜从村外传来的人声,也根本就没有外人曾到过这个地方。陡然传来这么一嗓子,谁知道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简直太吓人了!再看黑二头,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少猪头人在睡梦中被惊醒,纷纷钻出屋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都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虎娃也没想到,只不过是喊了一嗓子而已,却好像把他们都给吓着了。

    就在这时,村寨的另一边突然闯进来一条狗。这狗是跃过围栏而入,进了村就纵身跳到了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四蹄发力一蹬,圆锥形的屋顶就被蹬散架了,木板和茅草落得到处都是。下面随即传来了惊呼声屋子里还有人呢。

    这条狗可真不消停,蹦得也非常高,四蹄蹬出带着惊人的力量,蹬翻了一座又一座屋顶,引发了一场大乱。

    山膏族人纷纷惊呼道:“哪来的野狗,怎么进村了!它在捣乱拆房子,快抓住它!”

    盘瓠的动作十分灵活,绝不落地与那些猪头人纠缠,只是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狼藉。不仅如此,它还跳到猪圈里了。山膏族人的猪圈和他们的房屋差不多,都是用石块垒成的一圈矮墙,但上面并没有房顶,一侧有个栅栏门。

    盘瓠撞开了好几处猪圈的木栅,有很多猪跑了出来,还有的大猪受到了惊扰,直接跳出了矮墙。猪是一种比较凶的动物,山膏族人养的猎并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训化,还带着十足的野性,受到惊吓后在村中四蹄蹬地横冲直撞。

    假如是在寻常村寨里,这个场面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和伤亡,还好山膏族人身强力壮,可以对付那些猪。族人们都跑出来四下里围堵乱跑的猪,而猪三闲已经腾空而起,越过好几座房舍去追盘瓠,手中也抄起了武器。

067、飞翔的猪头三(上)

    盘瓠就是来捣乱的,根本就没想和这些猪头人发生正面冲突,一见猪三闲动了,立刻就蹬翻一座屋顶跳出围栏就跑向了村外。( 平南文学网)那些猪头人刚开始被虎娃的声音给吓惊着了,盘瓠趁机进村引发了一片混乱,他们又被激怒了。

    受惊被激的猪头人果然很可怕,除了那些正在村中围堵猪的族人,有几十名最强悍的猪头人已经冲了出来追逐盘瓠,猪三闲就跑在最前面。除了猪三闲是迈开双脚狂奔,其余人都是手脚着地发出怒吼,速度飞快声势吓人,口中伸出的獠牙闪着寒光。

    虎娃看着盘瓠朝自己这边跑来,心中也暗暗骇然。假如是三境八转高手猪三闲,率领一百名猪头人,以这种声势冲向白溪村,那些村民是肯定挡不住的。

    那些猪头人的速度非常快,咬牙切齿追得越起劲,一路传来灌木被折断的声音,枝叶与土石横飞,但盘瓠的速度更快。它穿过村外的一片灌木丛,冲上一面高坡,前方居然是一道断崖。

    巴原周边一带的深山布满谷壑断崖,此处断崖虽不像路村外的那条深壑那么夸张,但也有好几丈宽、黑夜中显得深不见底。盘瓠轻盈地纵身一跃就跳了过去,那些狂奔的猪头人纷纷收住脚步,以头拱地减速,在巨大的惯性下甚至刨出一条条浅沟,冲在前面的人差一点就摔下去了。

    猪三闲跑得最快,他大喝一声腾空跃起,也追着盘瓠跳过了断崖。断崖那边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远处是密林,密林外又是高山陡坡。盘瓠跑过开阔地却没有钻入密林,它转身站住了,回头挑衅似的还汪汪叫了几声。

    原来是这条狗找着主人了撑腰了,有一个人站在密林边。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个子比猪三闲矮了两个头,正朗声喝道:“猪三闲,山膏族大祸临头了!我是来劝你的,还不放下武器,好好听我说话。”

    听声音,正是刚才黑暗中喊话的那个人,猪三闲怒喝道:“原来是你在这里装神弄鬼,这条狗也是你养的,居然敢跑到山膏族来捣乱!”

    猪三闲被气坏了。这附近没有别的部族,肯定是白溪村的人来捣乱,这些家伙也太欺负人了,放了条恶狗把村寨搞成这个样子!猪三闲怎么可能和虎娃好好说话,还有那么多族人就在断崖那边看着呢,他可是他们最崇拜的偶像英明神武的族长!

    猪三闲在族人中一直自诩长得最帅、最为聪慧有才,是这片蛮荒间百年间也难得一遇的天才。他身为族长拥有三境修为,无论站在哪里都是威武、英俊与智慧、勇猛的象征,迎接的皆是尊敬与崇拜的目光。真是既寂寞又骄傲啊!今天在族人们的注视下,他岂能不大展威风。

    面前这小子居然带了条恶犬到山膏族的地盘来撒野,还躲在断崖这边,以为山膏族人没办法追过来。他猪三闲不就跳过来了嘛!心里这么想着,他大吼一声,挥起手中的家伙向着虎娃凌空击出。

    猪三闲的武器很怪,也算得上是一件中品宝具了。长长的木杆有鸡蛋粗细、一丈二尺多长,经过了法力炼制,坚韧而有弹性。顶端有两根一尺多长锋利的兽牙。向前弯曲如钩子一般,却不是绑在木杆上的,而是以法力炼制,直接嵌入木杆融为一体。

    这件宝器平时可以当是当锄头用,刨起地来十分方便,一耙子下去就是一道深沟,地下有山薯什么的都能给挖出来,在狩猎时也非常好用。它是猪三闲以多年心血打造的得意之器,但用来与人斗法还是第一次,因为平时在蛮荒中也没有哪位修士来找他切磋。

    二齿长耙挥出,竟然有两道凌厉的白光先声夺人激射而至,就像一头野猪挺着獠牙冲至,声势犀利无比。使出这一招的猪三闲自我感觉也是得意无比,而断崖那边的猪头人则齐声轰然喝彩。

    这位猪头人族长的本事不小啊,但对面的盘瓠却没什么害怕的样子,反而歪着脑袋露出兴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要倒霉了!

    虎娃站在那里没动,手中飞出一枚石头蛋,在空中竟也发出轰然之声,就如飞瀑注入深潭,盖过了那些猪头人的喝彩。石头蛋从那两道白光之间穿过,带着流水飞卷之力将白光击碎,在空中化为磨盘大小的光团,砰的一声打在了双齿之间那根木杆的顶端。

    长耙是脱手飞出来的,竟被这一石头蛋给崩回去了,木杆啪的一下弹在猪三闲的脑门上。猪三闲被砸得有些发懵,但他的反应也很快,意识到今天遇到了高手,双手一招又将弹飞的二齿长耙抄在手中,向前疾冲抡耙横扫。

    又听呯的一声,那枚石头蛋飞在空中一拐弯,仍然砸在两根长齿间木杆顶端的位置,力量就像一座小山的撞击,木杆疾颤将猪三闲震退了好几步。

    猪三闲也有着猪头人的野性,此刻发了狠,狂吼着再次挥耙而上,弯齿间又有两道凌厉的白光劈出,飞旋着袭向虎娃本人。这飞旋的白光是他的天赋神通,宛如两根獠牙射出。

    虎娃的石头蛋在空中盘旋一卷,无形的劲力击碎了两道白光,仍然又一次砸在长耙顶端。( 平南文学网)而且石头蛋攻击的角度非常巧妙、非常准,不论长耙从什么方向挥出,它都是凌空向下砸中,就像一座小山撞下来。

    猪三闲一心想将虎娃掀翻在地,可不论他如何挥舞二齿长耙,却总是被石头蛋砸在同样的位置,震得他两臂发麻,就是冲不过去啊。而那石头蛋也不再发出光芒,就是飞空穿梭撞击,黑暗中只能凭神识感应,肉眼是看不清的。

    断崖那边的猪头人还在欢呼喝彩,可是叫着叫着也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只见他们的族长威风凛凛地挥舞着武器,连声怒喝动作快的像一阵风,空中传来呯呯的撞击声,却不知道他在跟谁打架,而远方的那个人和那条狗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猪三闲不是想这么威风的在原地乱蹦,而是那枚石头蛋实在太厉害了。现在是他挥舞长耙运转御物之功,抵挡那枚石头蛋接连的攻击。

    蹦来蹦去舞了半天长耙,猪三闲终于有点招架不住了,突然大喝一声向后蹦出两丈多远,长耙脱手飞出在空中盘旋直扫,两人以法宝凌空交击。

    猪三闲已经没法再后退了,再退几步就得掉到断崖下面去,趁着这个功夫,猛然用力往地上踢了一脚,在身前扫出了一条沟。他所站之处浮土很浅,下面就是岩石,将自己的脚也踢得生疼,但有法力护体倒也没受伤。

    这一脚踢出的碎石都飞了起来,向着虎娃呼啸砸去。空中的那枚石头蛋又再度光华大盛,重重的击在长耙上,竟将这件宝器击飞,远远的落在了断崖深壑中。紧接着石头蛋在空中画了个圈,又是一股如流水飞瀑般的旋转之力,将砸来的碎石都卷向了周围。

    此时又听见一声震耳的巨吼,猪三闲全身的衣服都碎了,全身被一层红光包裹,手脚着地已经向着他直冲而来。

    猪三闲因分心施展御物之功,踢起一片碎石击向虎娃,所以法宝被砸飞,脱离控制落到了深崖下。他求胜心切,终于施展了最厉害的绝技,这是异兽山膏的天赋神通。两根长长的獠牙带着锋锐之力,仿佛能将前进道路上的一切撕碎,那红光包裹的身体似无坚不摧。

    见到猪三闲如此冲来,虎娃不慌不乱,他见过这种场面,那如小山般狂奔的犀渠兽可比猪三闲吓人多了。但低头伏地的猪三闲与犀渠兽不同,就是那么一团红光罩体,并未露出什么可攻击的破绽。

    虎娃的石头蛋也化为一团光芒砸了过去,攻击位置应该正是猪三闲的前额,却没有真正打中他的身体,被包裹他的那一层红光挡住了。猪三闲身下以及周围的杂草土石陡然飞溅而出,前冲之势顿了顿,但仍然手足蹬地冲来。

    不愧是得自异兽祖先的天赋神通啊,不仅仗着皮糙肉厚筋骨强悍,而且周身神气凝为一体,运转法力成为护体红光,石头蛋打在红光上,力量传到了他脚下的地面,这一击竟没有破得了猪三闲的护体神通。

    虎娃刚才和猪三闲的那一番激斗,倒不是故意逗这个猪头人挥舞着长杆跳舞,因为他并不想取猪三闲的性命,只打算先将其揍趴下再好好说话。不料这个猪头人却越斗越凶悍,最后竟使出了这么蛮横的手段。

    虎娃想破他的天赋神通倒也不是不行,但猪三闲冲来的速度太快,在其撞到自己之前当然是来不及了。假如换一个人肯定会飞速后退或闪避,但虎娃却仍然没动,石头蛋被弹飞了也没再管,伸手从从背后抄出一根棍子来。

    这根棍子原有九尺,抽出来的瞬间就化为一丈八尺长,但这个变化没有任何人发现。它只有一根手指粗,显得细长而有弹性,黑暗中看不清颜色,正是一根五色神莲的长茎。虎娃并没有挥棍去打冲来的猪三闲,而是将这根细长的棍子斜插向身前的地面。

067、飞翔的猪头三(下)

    这个距离,正好隔开了那两根锐利长牙发出的锋锐法力,只见一团红光撞在了斜插的棍身上。这长棍看着很细,却有着惊人的弹性和韧性,猪三闲没把它撞断。虎娃也大喝一声,自下而上同时用力一挑,长棍弯曲成一个弧度又在空中绷直,竟将冲来的猪三闲给挑飞了。

    一团红光高高飞起,越过虎娃的头顶上空,带着着嘶吼声落向他身后那片密林。猪三闲竟然飞得这么高,并非全是虎娃挑起的力量,他的前冲之势相当惊人,正好撞在斜插地面的长棍上,自然被向上弹起。虎娃只是顺势把他挑得更高,紧接着也提着长棍冲进了密林。

    断崖对面观战的猪头人皆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又变得鸦雀无声。他们看不清密林中的情景,只见那一团红光飞落林中,听声音还砸断了很多根树枝,紧接着又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猪三闲愤怒的嘶吼,那团红光又飞到了半空。

    虎娃还没等猪三闲落地,站在林中又挥起长棍,斜着自下而上又抽中了他,再度将猪三闲打上了天空。接下来就听见猪三闲的怒吼声和长棍抽击声此起彼伏,那团红光不知在半空撞断了多少树枝,却始终被虎娃的长棍抽得飞上飞下、飞来飞去。

    虎娃恰好赶在猪三闲每次将要落地之前,都挥起那根长棍将他又打回空中。

    刚才虎娃已经看出猪三闲天赋神通的威力,全身包裹着护体红光,那獠牙发出的锋锐之力可以伤人,只要护体神通不破,就仿佛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它最大的威力就在于这种蛮横的冲击,但假如不能脚踏实地,也就无法发起进攻,打着滚飞在天上只能被动挨打。护体神通虽强,又能硬挺到什么时候呢?

    虎娃手中的长棍是一根神器,山神曾叮嘱他绝不可轻易示人,但主要指的是五色神莲、琅玕果这类很容易辨认且引人起疑的东西,仅是一根长茎倒不怎么显眼。况且虎娃使了个障眼法,动作是从背后抽出来的,猪三闲也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虎娃只有四境修为,尽管此神器是他本人炼成,也无法发挥真正的神通妙用,但此刻只当成一根长棍就足够了。其实换成任何一根足够结实的棍子都行。虎娃并没有施展御器之功,飞在天上晕头转向的猪三闲,当然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虽说随便抄起一根棍子都行,但普通的棍子哪有这件神器好用,细长轻飘韧性惊人,挥舞起来顺手得不能再顺手,受力与发力自然都与心意相通。

    盘瓠的任务本是掠阵、防止其他人袭来,此刻也在看着那团于空中飞滚的红光,过了一会儿又把头扭了过去。有点不忍心再看了,猪三闲被虎娃抽得也太惨了!红光闪烁,惊吼连连,不知过了多久。那红光渐渐暗淡下去,猪三闲终于叫道:“别打了,我要吐了!”

    虎娃也累得不轻啊,他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力量。棍棍都带着开山劲,否则也不能将有神通法力护体的猪三闲抽飞在空中始终不落地。他同时也有些骇然,妖族修炼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很困难。突破每一境的岁月都相对漫长,但正因为如此,修炼的功力也相对较为深厚。

    这猪三闲运转天赋神通,在空中被打得晕头转向,竟然还能硬挺这么久,假如换一个人功力不够深厚的修士,如果破不了那护体红光,还真不一定能撑得过他。还好今天是一对一的斗法,假如猪三头有帮手策应的话,虎娃也未必每次都能抢得先机恰好将他再抽飞起来。

    只要猪三闲有机会脚踏实地,当人会发挥自身的优势再度冲撞,可今天他却始终没有再等到这种机会。有护体红光包裹,他倒也没受伤,而虎娃也没想伤他,但是天旋地转了那么久,只能苦苦的运转神通法力护身,猪三闲也撑不住了,头晕恶心直想吐。

    当他再一次从半空落下时,虎娃也高高跃起,奋力横着扫出去一棍。伴随啪得一声响,那已经暗淡闪烁的护体红光彻底碎裂,猪三闲蜷身抱着脑袋打着旋斜飞出去,砸断了两棵碗口粗的树,重重的落在山林另一侧的陡坡上,哼哼唧唧趴在那里好半天爬不起来。

    虎娃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前,长棍不知扔到了哪里,手中又颠着那枚石头蛋道:“你还挺抗揍的嘛,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虎娃累得有些喘气,而猪三闲累得几乎都不想动了,趴在那里道:“这位高人,有话好说,不必动手!”

    虎娃:“你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看把我给累得!”

    盘瓠也走了过来,一副憋着坏笑的样子,蹲在旁边看热闹。猪三闲又问道:“请问您是哪位高人?我在白溪村从未见过你,甚至也没听说过有您这样的人物!”

    虎娃:“我叫虎娃,是来自别处的修士,恰好路过此地。”

    猪三闲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山下白溪村又来找麻烦,这次竟然欺负上门了!……失敬失敬,我叫猪头三,是这山中山膏族的族长。”

    虎娃一皱眉:“猪头三!你不是叫猪三闲吗?”

    猪三闲赶紧解释道:“猪三闲是我当了族长后自己取的名字,有闲心、闲情、闲趣之意,是古往今来,这片蛮荒中最好听的名字。而我在族中原先就叫猪头三,也是山膏族历代以来,最了不起的一位猪头三……”

    山膏族也被称为猪头人,但他们对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因为本来就很形象贴切嘛。这些猪头人头脑简单,起的名字也简单,比如黑大头、黑二头之类。这些名字取来取去,就有很多族人和早先的祖先重名,比如历代山膏族人中,曾叫猪头三的就有很多。

    猪三闲解释了半天他为何是最出色的一位猪头三,虎娃终于打断他道:“行了,你不用再啰嗦了,我已经明白了。可是我到这里来,不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的。”

    猪三闲:“对了,您刚才说山膏族有灭族之祸,究竟是什么回事,不是在吓唬我吧?”

    虎娃脸色一沉道:“我半夜大老远跑这儿来,就是为了吓唬你吗?听说你勾结流寇打算洗劫白溪村,这对于山膏族来说,就是灭族之祸!”

    猪三闲吃了一惊:“流寇?……您说的是那些皮甲人吧,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虎娃:“我路过白溪村的时候,恰好发现有两个猪头人在高处窥探村寨,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昨天白天又发现了他们,追踪至此,听见了你和族人的谈话。要说谁告诉我的,就是你们告诉我的。”

    猪三闲眼珠子一转:“不过就是去抢点粮食而已,怎么就成了灭族之祸?”

    虎娃:“你们是去抢粮食的,但那些流寇也是吗?集合一百名族人去干这种事情,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那些麦谷和山薯。你手下那些猪头人信,我可不信!那些流寇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才会帮他们干这件事?”

    猪三闲见抵赖不过,终于耷拉着脑袋道:“那些皮甲人,也就是您所说的流寇,他们告诉我,只要带着族人冲进村寨抢了粮食就跑,事后会给我一件法器真正的法器啊!”

    说着话他又忍不住偷瞄了虎娃手中的石头蛋一眼,羡慕得都快流口水了。他也算有眼力,看出虎娃这枚石头蛋是真正的法器,而虎娃刚才分明施展了御器之功,绝对是一位四境以上的修士。

    虎娃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深山妖族假如有心的话,历代族人收集一些可以炼器的天材地宝倒也不是特别困难,但想炼成真正的法器却不容易。对于猪三闲这位三境修士而言就更不可能了,因此这个条件具有极大的诱惑。

    不就是带人冲人村子里抢粮食嘛,趁人不备抢完了就跑,也没多大危险,而且猪三闲早就想教训白溪村了,既能出一口恶气,又能得到一件珍贵的法器,何乐而不为?

    虎娃想了想,又说道:“猪三闲,我对你讲个故事,也是蛮荒中一支妖族的事情。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何山膏族将面临灭族之祸。离这里很远的深山中,有一支羽民族……”

    虎娃告诉了猪三闲,羽民族被人利用,在族长的率领下偷袭别的村寨,却全军覆没的经过。但他并没有说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是当成一个故事来讲。最后说道:“流寇将洗劫白溪村,风声已经泄露。白溪村已做好准备,一千多名族人皆拿起了武器。

    此地流寇在两年前曾屠灭了整个村寨,你们是流寇的帮凶,便是他们要殊死拼杀的敌人。你将族中一百多名精壮男子带去与白溪村死战,就算你们再厉害,恐怕也回不来几个,只是白白替那些流寇送死。流寇的目的,可不是那些麦谷和山薯,他们要抢的是白溪村的法器。

    你知道白溪村得知消息是怎么做的吗?他们不仅拿起了武器准备死战,还将那些法器拿了出来,邀请高手助阵。每一位助阵的高手,都会得到一件法器。而你呢?将付出整个部族行将消亡的代价,说不定自己也会死在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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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再打一架(上)

    猪三闲被这番话给吓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高人,您就是白溪村请来助阵的吧?”

    虎娃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答应白溪村的请求,留下来帮助他们对付流寇的。……猪三闲,我今天来劝你不要去白溪村送死,也是想保住山膏一族。”

    猪三闲踌躇道:“可是我已经和那些皮甲人立誓,一定会去的,人怎可言而无信?”

    虎娃笑了:“他们答应你的条件,无非是一件法器而已。你若放弃勾结流寇,山膏族人也别再参与此事,我给你一件法器便是!”

    猪三闲眼神一亮道:“就是这枚飞石吗?”

    虎娃摇头道:“这是我的随身法器,当然不能给你。但白溪村要答谢我一件法器,到时候你就自己去挑吧。”

    猪三闲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道:“可是,可是,我已经对山神以及祖先猪头神发了誓,有生之年绝不可背誓,这又该怎么办呢?”

    猪三闲显然是动心了,他这倒不是犹豫,而是在犯愁,因为不敢也不想违背誓言。在这样的年代,人们的意识中,誓言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已经以神灵和祖先的名义起誓,假如不遵守的话,只要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今后就不会跟他打交道,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背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其中原因倒也很简单,因为在绝大多数人朴素的观念中,这样的话都说了不算,那么此人还有什么话能相信呢?连誓言都可背弃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背弃的?这种人不值得交往,更别提追随了。

    虎娃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愁眉苦脸的猪头人族长,突然笑道:“你所答应的,不过是带领族人去抢粮食,对吧?”

    猪三闲赶紧点头道:“是的。很简单的一件事,而且是为山膏族自己出气。”然后又弱弱的说道,“我还答应了,假如有高手阻拦,我也会出手的。”

    虎娃也点头道:“这个简单,你今天不是和我动手了吗?”

    猪三闲赶紧摇头道:“不是今天,是指那天抢粮食的时候要动手。”

    虎娃一皱眉:“咱先别提动手的事情,就说抢粮食。我倒是不反对你教训一下白溪村,山膏族与白溪村之间的恩怨我多少了解一些,他们确实也有点不像话。该受点教训、付出点代价……”接下来的话是拢住声息而言,他人不可听闻。

    听完之后,猪三闲抬头道:“高人,您真是高人!这样也行啊?”

    虎娃露出一个孩子自然天真的笑容道:“当然行了,怎么不行呢?你不用让族人进村厮杀,也一样抢了山薯回家,又何必付出灭族的代价,冲进村去为那些流寇顶刀枪?假如你们们真做了流寇的同伙,不论是不是白溪村的对手。事后城廓也不会放过山膏族!找不到流寇,还找不到你们吗?”

    猪三闲大喜过望道:“好,就这么办!但是……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虎娃:“你还有什么建议?”

    猪三闲:“我们再打一架,就在白溪村外。这次谁也不许用法宝兵器,就徒手相搏。不论谁胜谁败,我打完了就走,绝不会率领山膏族人冲进村寨。……您说的对。无论我们是不是白溪村的对手,这都是灭族之祸。”

    不仅虎娃听了忍不住想笑,就连盘瓠都露出的鄙夷的神情。猪三闲的这个请求表面上好像是为了遵守誓言。毕竟届时他也出手了,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找回面子。今天他在树林里被抽得满天乱飞的情形,远处的族人虽看不清楚,但想必也能猜到他们的族长恐怕被收拾的很惨。

    猪三闲很羡慕虎娃拥有随身法器,且是一位四境修士,但他自认为是修为深厚的妖族,更兼天赋神通护体,假如双方都不凭借武器法宝,只是徒手相斗的话,绝对不会被虎娃收拾得这么狼狈。

    见虎娃没有答话,猪三闲赶紧又说道:“其实我也不必获胜,尽展手段斗个旗鼓相当就可以了。”

    虎娃好气又好笑道:“你想空着手再和我打一架?那好吧,我满足你的要求。”

    猪三闲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然后又有点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假如我打赢了,你那法器……还能给我吗?”

    虎娃:“不论输赢,我都给你,但得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反正那是白溪英家的东西,而以往欺负你们山膏族的也正是白溪英。……猪三闲,你在我面前也得立誓。”

    猪三闲:“好好好,我当然要立誓!”

    就在这时,盘瓠突然朝树林外汪汪叫了几声,而猪三闲赶紧大声叫道:“你们不用过来了,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搞定!……那个,给我扔一套衣服进来。”

    他们已经在密林里呆了半天了,那些猪头人听不见猪三闲的动静,也怕族长出事啊,从那道沟壑的尽头已经绕了过来,刚刚在黑暗中摸到林外,就被几人察觉到了动静。猪三闲说话时一直趴在土坑里呢,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没了,所以始终没起身。

    那些猪头人还真听话,果然没走进来,过了一会儿又给族长扔进来一套衣服。猪三闲很不好意思的穿上衣服,朝虎娃行礼,又腆着脸说道:“我在山野中自悟修行,虽得到祖先的天赋神通,但修炼多年始终精进缓慢,尚不知那四境之功有何妙诀……”

    虎娃笑着打断他道:“你想要我指点你如何突破四境?行啊,我教你便是!但今天可来不及,等办完正事再说。山膏族和白溪村之间,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说完这番话,虎娃招呼盘瓠一声,便在夜色中匆匆离去。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根据猪三闲提供的情报,流寇勾结妖族来洗劫的日子,就是一天后。

    和猪三闲商量完了就走,这么重要的计划这么简单地就定了下来,他这么做是否有点太儿戏了?但虎娃就是个孩子,做事情当然就像个孩子,没那么复杂。

    虎娃与猪三闲商议,山膏族人明天还会按计划前往白溪村,并摆开要攻击的架势。这不仅是让猪三闲遵守誓言,更是给那些流寇看的。

    假如流寇发现情况有变,悄悄改变了计划,等到将来再来洗劫,那么白溪村就白白付出了这些代价、做好了这些准备。白溪村不可能日夜防备下去,将来也没有了高手的助阵,处境仍然非常危险。

    所以要让流寇露面并查明其身份,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猪三闲显然也不知道那些皮甲人的身份来历,他只见过其中三个人而已,以前并不认识,更不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回去的路上,虎娃还在想山神曾教他的那些道理,以正行事、以奇用兵、谋其未兆等等,这些都是应对世事的手段。

    灵宝操练村民,昨天甚至连房子都拆了不少,这些都算是“谋其未兆”之举,而且都做得很正当,也算是“以正行事”。

    那么自己今夜突袭山膏族,应该算得上“以奇用兵”了吧?所谓奇,就是出人意料而又非常有效,白溪村、流寇包括山膏族,事先谁都不会想到,他这样山膏族的问题给解决了。而更“奇”之处,等到明天动手的时候,流寇才会发现情况有变。

    解决山膏族的麻烦,是在大战发生之前,这也算是“谋其为兆”;而他做的这件事、对猪三闲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完全正当的,当然也算是“以正行事”。山神曾用三件事来举例,但搞了半天,这三句话完全可以是一回事。

    以正行事、以奇用兵,并不是一定在说两件事,都包含在同样的道理中,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清晰。

    ……

    虎娃天黑后就出去了,直到日出时也没回来,田逍等人也很着急,正打算到村寨周围去寻找,却发现虎娃已经带着盘瓠从大路走回了村寨。他们赶紧迎过去问道:“小先生,您一夜未归,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又发现了什么?”

    虎娃摆手道:“进院里说,我去会了会山膏族的族长猪三闲,把他给揍了一顿,商量了点事情。明天流寇就会来,我们原先的计划,需要稍做调整。”

    ……

    流寇明天就要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寨,众人都进入了最紧张的备战状态。按照原先商量好的计划,虎娃是在村寨中率领与指挥后备军的,此刻却把这个任务换给了灵宝,明天他将去守卫西面的缺口,也就是预计中猪头人将进攻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全体族人就吃完了饭,村寨里并无战阵在操练,远远看去一片平静,不见那如林竖起的长枪。十二支战阵都悄悄躲在了寨墙后,将长枪贴着墙根放好,另外十二支后备战阵也躲在村中央各户人家的院墙后。

    接近中午的时候,猪头人果然来了,黑压压有一百多号,手中拿着锄头耙子一类的家伙,也不知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刨地的,每人肩上都背着两口大麻袋。他们背麻袋干什么?而且这些麻袋都是空的,显然就是来装东西而不是来做交易的。

068、再打一架(下)

    虎娃已经告诉众人,今天只需他一人出面搞定了山膏族人即可。( 平南文学网)但这能是真的吗?为了以防万一,西面寨墙缺口附近,白溪村人的战阵还是做好的埋伏,准备随时接应退入寨墙的小先生。

    猪头人在村子西面的山坡上都集合好了,却站着没动,只有猪三闲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下山坡喝道:“白溪村的人听着,你们欺负山膏族已经好几年了。本族长这么聪慧,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就是来算账的,先带一批粮食回去。”

    白溪村的族人们好像很害怕这个阵仗,一个个都躲着没出来,只有虎娃一人走出寨墙道:“三闲族长,你今天是来算账的吗?白溪村确实有对不住山膏族的地方,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也不必刀兵相见嘛。”

    猪三闲喝道:“以后的事可以商量,但以前的账就不算了吗?”

    虎娃点头道:“想算账也可以,但你们今天不能进村。”

    猪三闲瞪眼道:“白溪村这几年敲诈、骗取了我们多少东西?用陈年的麦谷混进新收的麦谷,还在里面加瘪壳的秕子,换取我们的猎物;用快要变质的山薯干,骗得山膏族辛辛苦苦养大的猪。我们是来抢回这些粮食的,没看见麻袋都背来了吗,不进村怎么抢?”

    虎娃一指对面的山坡道:“那里就是白溪村种植山薯的地方,麦谷、菽豆等物虽已收割入仓,但山薯还在地下生长。就以这面山坡为界,你们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挖完了赶紧背回去。”

    那些山膏族人还真实在,一听虎娃这么说,纷纷解下麻袋就开始刨地了。

    猪三闲又喝道:“你叫我这么回去。我就这么回去吗?我看你的样子不是白溪村人,一定是他们请来的高手吧?你既然为白溪村出头,那就得拿出点本事来。我也不欺负你,大家都不用兵器法宝。就在这里徒手较量一番如何?”

    猪三闲也挺实在。约好了徒手格斗,今天连那根二齿长耙都没扛来。也不知还没从深崖下捞回来,还是干脆就不带了。虎娃很痛快点头道:“好啊,来吧!”

    ……

    就在山膏族人出现于村寨西边时,在村寨以北也悄悄来了一群人。假如仔细数一数。总共是五十二个,他们皆用一种奇异的面具遮掩了面目。这面具以兽皮制成,上面开了三个洞,露出一双眼睛和口鼻,用带子系于脑后。

    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五十多人分成三列,从大道上走来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正是白溪村日夜防备的“流寇”。假如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很惊讶,本应是见不得光的流寇,怎么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突然出现在大路上?

    这条路是通向双流寨的。但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双流寨尚在四十里之外。这些人还没有到达白溪村之前,就在几里外悄然过河进入了荒野密林,绕到了白溪的北岸,借着树丛和地势的掩护悄然摸到村寨附近,散开了队形,派出两个人前去侦察情况。

    白溪村村民的居住点散得比较开,在溪流的北岸也有一片房屋田地。那两个去侦察的流寇很快就回来禀报:“大人,情况有点不对劲,溪水这边的房舍全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中一人轻声斥道:“一旦换了装束蒙了面,就不能再这么叫!……两年前意外让人给认了出来,教训还不够吗?”

    旁边一人则解释道:“老大,兄弟们两年没动手了,平时的称呼难免说顺嘴了。从现在开始要叮嘱大家要特别注意,不能叫名字只能叫代号。”

    这伙流寇行事非常谨慎,不仅蒙了面,且彼此之间也不再用平时的称呼。他们中有四十九人携带的武器是一样的,左手持盾牌,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长刀的刀柄和刀鞘都被麻布缠绕,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就连盾牌上都包了一层兽皮。

    四处劫掠的流寇,当然是有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很少见到这样的整齐标准的统一装备,能做到这一点的,通常只有城廓中的军阵。在联想到刚才那人称呼的一声“大人”,这伙流寇的来历恐怕就大有问题了。

    一般的流寇只是劫掠没有防备的村寨,有武器就足够了,几乎不可能统一装备制式盾牌,也只有军阵才会如此。但是他们并没有带长兵器,因为长矛之类的东西走在路上藏不住,大老远就会被人发现异常,不符合隐蔽行动的要求。

    这伙流寇中只有三个人没有携带刀盾,显然就是他们的首领,此刻的称呼分别是老大、老二、老三,倒让人联想起那些猪头人的名字。

    老三说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那些猪头人走露了消息?”

    老二:“那些猪头人已经来了,按照与我们约定的计划集合在村寨西边。白溪村可能是发现了动静,人都吓得跑到了寨墙里面躲着。”

    方才的刺探者又说道:“不对,他们如果是临时撤走的,不可能这么整齐,连东西都搬空了。”

    老大沉吟道:“一定是那些笨得要死的猪头人泄露了风声,让白溪村有所准备。但这没关系,我们本就是打算拿那些猪头人顶罪的,他们现在也吸引了白溪村的注意力。无论白溪村有没有准备,我们都按原计划杀进去。那些猪头人根本不清楚我们是谁,白溪村更不会想到!”

    老二附和道:“是的,以我们的力量,白溪村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既然那些猪头人已经来了,我们也该动手了。”

    众人伏下身子悄然接近了村寨,白溪北岸早已搬空的房屋,恰好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从那边北岸的那片房屋间冲出来,过了河再冲上斜坡就可以进入寨们,距离也不过三十多丈。

    白溪有数丈宽,溪水最深处也不过没膝,而且为了来往方便,村民们在河中放了很多块平整的大石头,脚都不湿就可以踩着石头跑过来。当这伙人借助房屋的掩护悄悄集结时,那边猪三闲已经开始喊话了,而虎娃也走出村寨外应答。

    猪三闲的嗓门很大,远远的传来,在白溪北岸都能听见。虎娃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入耳时就像站在不远处开口。一听他的声音,众人的神色就是一变,那老大低声道:“白溪村也请来了高手,现在出去对付那伙猪头人了。”

    老二:“幸亏有这些猪头人,先帮我们对付白溪村,回头还能背上罪名。白溪村请来的高手再厉害,也挡不住那么多猪头人的冲击。”

    等猪三闲与虎娃的对话接连传来,流寇们又都变了脸色。三名首领悄悄上了某户人家院中的一棵大树,远望村寨西坡的情景。那些猪头人好像并没打算冲击村寨,居然已经解下麻袋开始刨地挖山薯了。

    只有猪三闲大吼一声,突然趴下了身子手足着地,浑身的衣物化为碎片飞开,被一团红光包裹着,猛冲向站在村口外的一位少年。

    ……

    猪三闲做事倒也干脆,说动手就动手,直接就施展了自己最强大的绝技。虎娃今天不用武器法宝,就凭徒手格斗,能抵挡他的天赋神通吗?

    躲在寨墙内暗中观望的人们皆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猪头人施展这种神通,简直太吓人了!虎娃却全无惧色,见猪三闲从山坡上冲下来,他也拔脚向前狂奔,看架式居然是打算硬碰硬地直接对撞。

    猪三闲有红光护体,那两支犀利的长牙也能激射出凌厉的锋芒,他狂奔的时候,地面都发出轻微的震颤与回音,虽只是一个人,却有着一大群野猪狂奔的威势。

    山坡上那些正在刨地的猪头人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站起身看向这边,发出轰然喝彩生,有不少人大叫道:“族长威武!”

    虎娃向猪头三迎面冲去,速度也越来越快,每一脚落地却仿佛没有发出声音,或者已被猪三闲的声势所掩盖。寨墙后面的观望的村民,皆露出一脸焦急与担忧之色,他们也看出了猪三闲的凶悍与可怕,却不明白虎娃为何要用这种硬碰硬的打法?

    虎娃奔跑时很清醒,将猪三闲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看得很清楚,那层红光仿佛能阻挡神识,但在大白天里,隐约还是能看见猪三闲的身形的。

    猪三闲奔跑的动作和大部分四足兽类差不多,前面两只手落地支撑再抬起,紧接着后面两只脚蹬地发力,身体有短暂的腾空,然后前面两只手再次落地支撑……虎娃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头狂奔的犀渠兽。

    就在两人快要撞在一起时,虎娃在奔跑中突然腾空跃起,左脚落地重重地一跺,前冲的速度竟硬生生止住,身形陡然就定在了原地。

    加速狂奔的惯性冲击力,都汇集在这一脚,地下甚至传来一阵回音。猪三闲恰好冲到了两丈外,双脚蹬地又一次腾空扑起。与此同时,他身下的地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碎石泥土向上飞卷,全部轰在了他腾空的身体下方。

069、意想不到的对手(上)

    虎娃这一脚不仅运足了开山劲,劲力透入地下跺碎了一大片岩石,而且还运转了御物之功。( 平南文学网)猪三闲身下的这片地面不论是岩石还是泥土,带着很多杂草根茎,全都被掀了起来卷向天空。

    眼看就要撞上了,猪三闲心中暗喜,他倒不想用獠牙刺伤虎娃,但将这少年当场撞一跟头,自己的面子也就找回来了,正奋力猛冲只需一步就可以撞倒虎娃。但谁也没想到,虎娃在此时施展了最强大的法力,却不是对付冲撞而来的猪三闲,而是掀起了猪三闲脚下整片的地面。

    猪三闲刚刚腾空离地,那飞卷的土石击在护体红光上虽伤不了他,却把他的身形给卷起一人多高,仍保持着前冲的惯性扑向虎娃。

    高坡上那些猪头人的喝彩声轰然雷动,因为族长的这一招太帅了!他们可不清楚那地面是虎娃掀起来的,只看见猪三闲奋力一蹬地,整个地面都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炸开了,以无与伦与的威势居高临下扑向对手,然后只见虎娃仰面倒地。

    这些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虎娃并不是被猪三闲扑倒的,他是身体主动后仰避开了迎面的扑击,左脚刚刚发力跺地,右脚向着上方飞踢而出,同时双臂自胸前向外一挥,大喝一声:“飞吧!”

    能隔空发出开山劲的武丁功,虎娃已全力施展而出,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的右脚与双臂并没有直接踢中与斩中猪三闲的身体,但所发出的力量却自下而上结结实实地打中了。

    猪三闲在狂奔中突然被掀开的地面卷起,在一人多高的半空斜扑而来,又受了这样一击,身体包裹在一团红光中,笔直地飞向了天空。

    山坡上的黑大头还在欢呼:“哇。族长太厉害了,竟然飞上天了!”

    黑二头悄悄扯了他一把道:“有点不对吧?族长好像是被撞飞的!”

    猪三闲飞向天空时就暗叫一声不好,心中骇然道:“怎么又飞起来了?他明明是空着手啊!”

    虎娃身体后仰并没有摔倒,这个动作本就是准备好的。再看他的左脚已插入地下。只露出半截小腿。可见刚才的跺地之力是多么惊人。

    假如迎面直接蛮撞,虎娃未必能够撞得过猪三闲。但虎娃前天夜已经摸清楚。破猪三闲的护体神功以及冲撞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无法落地。就算手里没有棍子,虎娃也一样能让猪三闲飞起来,他冲得越猛便飞得越高。这也算是借力使力。

    就在猪三闲飞起时,村寨的北边也传来了杀声。村民们与流寇刚一交锋,就进入了最激烈与惨烈的战斗,双方转眼间都有人死伤,流寇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

    猪三闲冲向虎娃的时候,三名流寇的首领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大喝骂道:“这个猪头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都笨死了!”

    想洗劫白溪村,对流寇最有利的方法,当然是那些猪头人成群冲进村寨。引发一片大乱。结果虎娃三言两语,那帮猪头人竟然就开始在山坡上刨地了,根本就没有再攻击村寨的意思。

    而那猪头三倒是动手了,却独自冲向了虎娃。当猪头三飞向天空的时候,流寇老大的神情又是一变,喝道:“猪头三不是那人的对手,白溪村竟请来了这样的高手。还好他已被缠住,我们趁机快动手!”

    这些流寇隐藏身份潜行到这里集结,当然是经过了周密的筹划,事已至此,就算情况与预料的有些不一样,也断没有再收手的道理。而且他们拥有绝对的压倒性实力,自信完全能够快速得手。

    已经没必要隐藏行迹了,三名首领下令发起突袭,蒙面的流寇们左手持盾右手拔出长刀,飞速的过了白溪冲向了村寨。寨墙北侧临河的缺口就是最早的寨门,两侧的墙体高厚而坚固,但中间的路很宽,能容五人并行,如果是手持刀盾的战士,也能并肩冲进来三个。

    白溪村中静悄悄的,仿佛毫无防备,但这并不正常。村子西边发生了那样的事,村中也没有人乱跑出来看热闹,显然是早有警戒和准备。老大奔跑在队伍的后面,展开神识突然察觉到寨墙后有人埋伏,有不少人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

    但此时最前面的几名流寇已经冲进去了,他也不可能下令停步。手持刀盾的流寇三人一排,刚刚冲进去两排共六个人,他们显然也经过训练,左右两边的人自然就把盾牌护到左右两侧,这时就听见一声号令,寨墙两侧交叉刺出一片如林的长枪。

    这是猝然间的短兵交接,几乎没有什么闪避余地,只能硬碰硬的格挡交击。有的长枪扎进了流寇的腿,有的枪尖刺在了盾牌上。也有流寇大喊着挥出雪亮的刀光,好几根枪杆被斩断带着枪尖飞起。

    开山劲的武丁功之境!冲进来的流寇中竟有人也有这等身手。

    还有人将盾牌撞向了刺来的枪尖,巨大的力量使枪杆折断、将持枪的村民震得倒飞跌倒,这名流寇虽未掌握隔空发力甚至能劈出刀芒的武丁功,但也练成了开山劲。

    村民的伏击之利害出乎流寇的预料,但这伙流寇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也出乎了村民的预料。

    流寇的老大已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前方的流寇很娴熟的举起盾牌,老大脚踏盾牌再度一跃,就已经到了寨门的侧上方将要跳上寨墙。他抽出一把二尺短剑,凌空斩出一片光华,就听寨墙后惨呼声阵阵,有村民被剑芒斩倒在地,枪杆也被削断了一片。

    就在这时又听一声清喝,一道碧光飞击而至,老大立足未稳从寨墙上倒飞而出,但手中的剑却迎向了那道碧光。这是北溪出手逼退了他,用的就是新到手的法器,两人虽位于寨墙两侧,却以法宝互击斗在了一起。

    第一拨冲进村寨的六名流寇,有三人被乱枪刺倒,另外三人挥舞着刀盾格击又冲向前方,多少都带了点伤。埋伏在寨墙周围的两队二十名村民,却当场有五人阵亡、六人受伤。流寇发起的第一波攻击,在寨门处居然没被挡住,又有更多的流寇趁机冲了进来。

    灵宝已率人包抄上来,而其他高手也赶到了。流寇的行动虽然隐蔽,但白溪村这边一直注意警戒的高手也察觉了动静,村子南边和东边并没有发现敌人踪迹,所以除了时雨还在守北边的另一个缺口,云溪、白溪虹、田逍也全部赶向了寨门,恰好迎上冲入的流寇。

    灵宝是居中策应指挥者,提前确定了流寇的主攻方向,所以调集队伍也重点布防在这个位置。第一批枪阵二十人伤亡过半,临时打造的长枪也几乎全部被毁,第二波枪阵立刻替换了位置,另有两队枪阵从前方迎了上去,总计有四十支长枪交替刺出。

    寨门虽然失守,但流寇并没有冲进村寨,就在这里被包抄了。

    刚一接战的伤亡就出乎了灵宝的预料,这幸亏是堵住寨门阵地防守,压缩了对方的冲击空间,假如是在平原上野战,白溪村这边恐怕已经溃阵了。但只要剩下的这些枪阵还没有乱,能听从号令轮番刺杀,就等于军阵未溃,尚可死战。

    寨门内两侧也有房屋,地方并不大,摆不开太多的人,两侧和迎面最多有四队枪阵包围,后面的人只能在前方出现伤亡或者需要后撤时替换。像这种高强度的厮杀,尤其是没有经过常年训练的人,很短时间内就会脱力,需要轮番换阵作战,但千万不能乱。

    还好有众高手压阵,顶住了流寇的进一步冲击。田逍挥舞一根长梭,大喝一声挑开了一面盾牌,又被对方的长刀击在长梭上震退两步,左右十支长枪随即刺出,将那名流寇趁机捅伤。田逍又挺身而上,却有另两名流寇持盾格挡,将受伤的同伴给救了回去。

    白溪虹挥舞一柄长刀,凌厉的刀芒劈出砍退了一名流寇,那人脚下一绊露出破绽,随即被一柄长枪刺中。凶悍的流寇挥刀斩断了枪杆,刀脱手飞出竟插入了一名村民的小腹,他将盾牌也砸向了白溪虹,带伤在同伴的掩护下爬回,地上留下一线血迹……

    而看上去最华丽,同时也是关键的战斗是高人之间的斗法,寨墙上空有一柄短剑盘旋,道道剑光激射而出,而另一道碧光而迎向短剑,不让其飞斩入战场。北溪这名四境修士,对流寇老大竟有些落了下风,只是尽量在招架。

    云溪祭起一柄短斧,旋转着发出光华也劈向短剑。而寨门外又有一道光华飞来,击在了短斧上,那是流寇的老二与云溪斗在一起。此时又有一道道毫光斩向短剑,那是灵宝尽力出手,挥舞手中的宝器钩镰相助北溪。

    但灵宝尚无三境御物之功,宝器不能脱手飞空交战,只能以二境修为以及武丁功隔空发出劲力。

    这一番交战的场面非常惨烈,寨门两侧先后各轮换了四队枪阵,总共投入了八十名青壮村民;而迎向寨门的正面,先后有六队枪阵轮换迎敌。也就是说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白溪村除了众高手之外,总共投入了一百四十人参战。

    白溪村共有十二支枪阵,操练了二百四十名战士。另外五处寨门各有二十人守备,除了这一百人,灵宝指挥的后备枪阵全都轮换上去了,始终没有让流寇冲破这个口袋型的包围圈。

069、意想不到的对手(下)

    流寇冲向寨门时,猪三闲正飞向天空,虎娃无暇他顾,也没有分心。按照事先的安排,他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些猪头人都会退走。村寨还要依靠全体村民来守护,虎娃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猪三闲前天夜里被虎娃挑飞到树林上空时,紧接着就被长棍抽得晕头转向,在密林中根本看不清虎娃的方位。但这一次他却冷静多了,飞到高空一转身,獠牙发出两道白光交击射落,用自己的天赋神通展开了反击。

    虎娃已拔出左脚站稳,挥手朝天一拳轰出,隔空的劲力将白光击碎,比拼法力的话他可不弱于猪三闲。包裹着红光的猪三闲已经迎头撞下来了,带着从天而落巨大的冲击力,远处的猪头人还有在欢呼的。

    又听嘭的一声,虎娃隔空出拳居然又将猪三闲打向了高空。这次猪三闲飞得有点偏,却被一阵怪风卷起,仍然到了虎娃的正上方。虎娃出拳不仅施展了武丁功,同时也施展了御物操风之力。

    以御物之法操控无形之风,对一位四境修士而言还很难,但虎娃掌握得已经很熟练,就像常玩的游戏。

    这片战场不像前夜的树林,可以抽得猪三闲到处乱飞,虎娃要让他不落地,当然更不能让它飞到身后的村寨中,所以就把将控制在自己的正上方。猪三闲飞在空中还能发起反击,那么就以旋风之力让他打转、找不准目标吧。

    猪三闲再次飞向空中被怪风卷了好几个跟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打滚落下,嘭的一声又被击起。他在空中不着力、难以稳住身形,心中一慌随即明白今天又输了,赶紧喊道:“不打啦。不打啦,不分胜负就挺好。……那边打起来了,你快过去帮忙吧!”

    待猪三闲又一次落下时,虎娃再出一拳。伴随着一阵风。让猪三闲斜着飞回了土坡。猪三闲落地后仍有红光护体,却低头向着土坡上奔去。獠牙发出的锋芒将地面刨出了一道深沟,他抬头对族人们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挖山薯!”

    这位猪头人的族长刨出一道深沟后,浑身闪烁的红光便已消失。虎娃望了一眼远处的猪三闲,转身走向了村寨。

    虎娃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站得很稳,但是他出汗了,而且腿和胳膊都有些发软。方才他不用兵器法宝徒手相搏收拾猪头三,场面虽然干净利索,但也很是吃力。

    就算只是一头沉重的野猪,从狂奔中卷到天上,再控制其就飞在头顶上空。承受那从天而降的撞击,一次又一次将之打回天空,这也是一件很不轻松的事,更何况是运转神通法力护体、修为深厚的猪三闲呢?

    虎娃也能够感觉到。猪三闲今天凭借天赋神通的冲撞之力,比前天夜里明显弱了不少。原因很简单,这位猪头人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

    前天夜里猪三闲飞在天上,以天赋神通护体苦苦支撑到最后才落败,此刻仅仅休息了一天一夜,就算山膏族人体质强悍,猪头三又修炼多年法力深厚,但这么短时间内也不能完全缓过来。

    其实虎娃比猪三闲的消耗更大,他那天夜里不仅斗法时累得够呛,而且还带着盘瓠在险峻深山中穿行了一个来回。假如换一名普通的修士,在短短一天一夜中也是不可能完全恢复的,还好虎娃的恢复速度比一般修士快得多,那么多不死神药可不是白吃的。

    斗法中的消耗,并不仅看相持了多长时间,更重要的还要看施展了什么手段。虎娃为求速战速决,一照面就让猪头三飞起来,那一脚跺地是毫无保留的尽了全力,随后出拳将猪头三一次又一次击飞,并运功操控旋风,也一直是在全力施展。

    当短暂的斗法结束后,虎娃也感到了神气法力不继,甚至双脚双臂都有些酸软无力。他走回去的时候已经凝神入境,在调息涵养中。而且他心里也清楚,猪头三最后落地刨了一道深沟,然后神气法力已耗尽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动手。

    虎娃慢慢的往回走,调匀气息涵养神气。而守在寨墙内暗中观战的村民们都很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猪三闲虽被击退,可那伙猪头人还在村外呢,看样子暂时是不会发起进攻了,他们已经将那片山坡刨得乱七八糟。

    但只要那些猪头人还在,威胁就没解除,村民们仍然会担忧。村寨北边已经在交战,灵宝率领所有的后备军都包抄了上去,万一这些猪头人从西边冲进村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虎娃还是应该守在这里,直至猪头人离去。

    虎娃从村寨中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但走回去却用了不短的时间,当他迈进寨墙的缺口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寨墙两边埋伏的枪阵战士也都松了一口气。

    北边寨门处的战事正紧,因为房屋的阻挡,虎娃从这个方向看不清战况,但听喊杀声就知道处于相持状态。他却没有来得及多休息,甚至没有定坐调息,忽然神色一变道:“盘瓠,你守住这里!”

    盘瓠闻言便蹲坐在寨墙缺口的中央,虎视眈眈的盯着远处那些猪头人的动静。虎娃说完话便抄起放在墙根的一筒羽箭挂在腰间,拿起那支短棍状的弓,大踏步向村寨中走去。

    虎娃没有奔跑,因为跑得再快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在奔跑中射出的箭也没有准头,他一边迈步一边张弓搭箭。每一次当弓拉满月、羽箭离弦的那一瞬间,都要停下脚步定住神气。羽箭带着啸音飞向村寨的北边,目标却不是寨门处的战场,而是靠东侧更远的另一个寨墙缺口处。

    由于房屋分布的关系,寨门处那混乱的战场他看不清,混战中的法力交击也干扰了神识感应。但是视线斜穿过村子,他却能看见另一处缺口的动静。流寇突然分兵袭击了那里,就在虎娃走回村寨的时候。

    ……

    由于在寨门内遭遇到白溪村的顽强阻击,战场空间狭小,流寇摆开阵势能够冲进去作战的最多在二十人左右。其他的人只能在寨门外策应,同伴把受伤者拖回来,他们再冲进去轮换顶在前方。

    这么打也不是个办法,流寇们事先完全没想到白溪村的抵抗会如此顽强,除了一名少年在西边挡住了猪头三,这边还有好几位高手。

    流寇的首领也看出来了,这些村民经过了专门的操练、有统一的指挥,全力聚集这片战场周围轮番拼死围堵。但假如另有一队人从别的方向突然冲进村寨,这些村民必然大乱。

    那些猪头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流寇中的老大、老二也正在与对方的高手相斗,老大还要分心下令指挥。老三随即带领十个人猛扑向东侧离得最近的另一个缺口。

    此处也在临河的方向,寨墙年久失修自然坍塌了一块,后来村民为了出入方便、不必绕行寨门,干脆就把坍塌处彻底拆了,也成了一条来往河边的路,与原先的寨门相隔二十丈左右。

    这个缺口由时雨负责把守,就因为距离太近,要防备流寇分兵绕袭,所以在其他高手都赶去参战的时候,居中指挥的灵宝让时雨还留在原地警戒。

    假如时雨率领的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阵,此时还可以从这个缺口杀出去,包抄那些流寇。可惜的是,这些只经过短期操练的村民,拿起长枪在村寨中防守还可以,想攻出去摆开阵势杀敌却不太可能。

    时雨被村寨中激烈的战事所吸引,未免有些走神。而老三率人是沿着寨墙外过来的,等他发现有一柄弧形的短刀带着凌厉的血色光芒,无声无息飞过缺口朝自己斩落时,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时雨大喝一声,挥起手中带长柄的斩刀劈了出去,金铁交鸣光华迸射,他被震退了两步,那短刀也被弹开了。但短刀并没有砸飞,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突然劈向了寨墙后的左面,正是枪阵潜伏的地方。十名村民急忙抄枪直刺,就听咔嚓一阵响,枪杆被斩断了好几支。

    有两位村民被折断撞回的枪杆击中胸口,当场倒地不起,有一人还被断枪插进了身体。时雨又狂吼一声,飞冲上前劈出刀芒斩向短刀。他方才的反应慢了,此刻在奋力补救。就在这时,流寇也从寨墙缺口处冲了进来。

    这个缺口并不大,可容持刀盾者两人并行,此刻已冲进来六个人。而流寇的老三也出现在缺口中央,招手祭短刃又劈向时雨。

    左侧的枪阵已半溃,此时只刺出四杆长枪,全部被刀盾所挡。而右侧的十杆长枪同时刺出,却只有两杆刺中了敌人,且全是并不致命的部位。

    时雨挥出刀芒格向空中的短刀。流寇的老三是一名三境高手,他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前方还有六名手持刀盾的流寇掩护。与此同时,两道雪亮的刀芒交叉斩出,时雨大喝一声奋力后退,左腿齐膝下被斩断,身体硬生生地撞塌了旁边一户人家的院墙。

070、神箭(上)

    时雨并非修士,但他将开山劲练至武丁功之境,也是一名相当强大的战士,动手时不弱于普通的二境修士。可是刚才劈刀斩向他的那两个流寇,显然也是精锐,居然皆练成了武丁功,后方又有一名三境修士夹攻。时雨怎能挡得住,一个照面就被砍翻了。

    时雨身后的院墙被砸塌了一大片,随即有一名流寇抢步冲了过去,挥刀就要将他了结,院中却突然有七、八支削尖的长竹杆刺出。

    那名流寇虽有武丁功之境,但也是猝不及防,几支竹杆被盾牌挡开,两只竹杆被长刀劈断,刀光还砍翻了院中的一个人,可还是有一支竹杆正好刺中了他的面门,另一只竹杆刺中了胸前的皮甲向上一滑、扎进了咽喉。

    这名流寇中的高手眼见也活不了了,而首领老三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名手持刀盾的流寇。他们成功攻破了这个缺口,只付出了一死两伤的代价。右侧的流寇随即举盾挥刀,攻向尚未崩溃的枪阵,而老三的法宝在空中一个盘旋也斩向了那户人家的院中。

    就在这时老三突然轻喝一声,短刀顾不上杀人突然飞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击飞了一支射来的羽箭。紧接着又有两声惨叫,正挥刀斩向寨墙旁持枪村民的一名流寇突然倒地,太阳穴上插着一支羽箭。

    另一名流寇反应较快,及时挥盾牌向身侧一挡,一支羽箭钉在了盾牌上,半截箭身竟然穿了过来。这名流寇虽没有被羽箭所伤,但移开盾牌便露出破绽,肩膀和大腿随即被对面的长枪刺中。

    此时其他的流寇挥刀劈开了好几杆长枪,凌厉的刀芒砍翻了两个村民,寨门右侧的枪阵也等于崩溃了。但冲进村子的流寇们已无法乘胜追击,尚能战者全部摆成阵式朝一个方向举起了盾牌。因为空中接连有羽箭射来。

    虎娃的短箭离弦时带着啸音,可是斜穿过村寨飞至时,已经变得无声无息。他射出前三支羽箭之后,就已经完全站定了脚步,接连控弦又射出了九支箭。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一般硬弓的射程,可是虎娃的箭仍是那么准那么强劲。

    虎娃之所以用羽箭而不用石头蛋,也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他的神气消耗又很大,超出了御器之功控制的范围。就算能将石头蛋砸过去,如果脱离了法力的控制。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又能造成多少伤害呢?

    羽箭离弦时他也运转了御物之功,等飞到敌人身前时则超出了法力控制范围,但仍然保持着强劲的力量,只是不能再拐弯而已。

    老三率领的十名流寇皆是精锐,其中有三人练成了武丁功,另有三人虽没有武丁功之境却也练成了开山劲。此时两死三伤,伤者已撤到寨墙缺口外,余下尚能力战者加上老三还有六位。

    虎娃又射出了九箭,并不是每人都赏一箭。其中有三箭都是射向老三的,皆被老三操控短刀飞在空中击开。还有两箭接连射向队伍前面的一名流寇,第一箭钉入盾牌震得那人膀臂酸麻。流寇的手一软、盾牌往下一低,便被第二箭贯胸而过。

    距离这么远的神箭。流寇们皆不敢大意,都害怕虎娃下一箭射向自己。虎娃的箭射得非常快,紧接着三箭又是接连射向同一人,盾牌挡开第一箭。旁边两名流寇挥刀帮助同伙格开第二箭,但第三箭是后发先至,插进了那人的小腹。

    一个人一张弓。这伙流寇居然有些挡不住,因为他们只能招架却无法还击。虎娃的最后两支箭,一支射向一名流寇,一支射向首领老三。

    这已经是老三施展御物之功、操控法宝挡开的第四箭了。这名三境修士一直在盯着虎娃,这一箭射出之后,虎娃的箭筒就空了!

    老三的任务就是要冲进村寨,从侧后方袭扰白溪村的枪阵,怎甘心就这样受阻,当即大喝一声向前冲去,身边还有三名悍不畏死的流寇,而且皆是练成开山劲的高手。可是老三刚刚跃起前冲的时候,一根带着长柄的斩刀猝然斜飞而至。

    有流寇仓促间将手中的盾牌砸了过去,可斩刀的劲力如此之强,竟将盾牌弹开仍然斩至。老三的短刃飞回凌空劈在刀杆上,斩刀被劈落,也没了劲力,但仍未完全挡住。他虽避开了要害,却被落下的锋利刀尖扎进了右大腿的外侧。

    这是时雨的刀,时雨被削断了一条腿摔进了数丈外的院墙内,但人还没有死,此刻奋起毕生的功力,将这柄刚刚到手不久的宝器脱手掷出。老三防备了虎娃却没有料到这一击,竟被他所伤。

    虎娃已经射完了所有的羽箭,也拔足狂奔而来。另外两个寨墙缺口处,有四支长枪阵也迅速赶来增援,放弃了无人进攻的防守位置。

    带血的沉重斩刀已落地,老三咬牙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喝道:“快撤,收拾干净!”

    最后这一句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流寇虽然撤出了寨墙缺口,却仍然举盾戒备掩护着老三,顺手还把阵亡同伴的尸体给拖了出去。四队长枪阵赶至这个缺口,但他们并没有追到寨墙之外。

    这时灵宝冲过来喝道:“回去一半,留下一半。”

    他们倒是赶过来增援了,可是原先所防守的寨墙缺口处却没人了,所以灵宝让他们回去一半。灵宝不是在寨门处激战吗,怎么冲到这边来了?原来在老三包抄未果之后,攻击寨门的流寇主力也撤退了。经过一番殊死拼杀,村民们终于合力击退了强大的敌人。

    有很多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而其他村民走出屋子赶紧救治伤者。灵宝冲到坍塌的院墙中,随即发出悲愤的呼喊声,他在叫时雨的名字。而时雨这位自告奋勇赶来助阵的热血壮士、灵宝在飞虹城结交的好友,此刻已气绝身亡。

    虎娃在干什么呢?他只向前冲了几步而已,见流寇撤走便身体一软单膝点地,半跪在了那里。以那么快的速度连射十二箭,换成普通的弓箭手也会脱力的,更何况运转御物之功射出那么远、劲力那么强的箭呢。

    虎娃本就消耗很大,此刻已接近神气法力耗尽,其实已很难再继续力战,而流寇也无力进攻、已经退去。

    ……

    一翻激战之后,村寨中的气氛很难形容。

    村民们当然会感到振奋,换做一个月前,他们恐怕做梦都不敢想象竟能打退这么强大的敌人。但这并不是一场完全的胜利,流寇虽退却没有离开,就住进了河对岸那些空着的房屋中,显然是打算休整之后再来进犯。

    不算那些受了轻伤但尚无性命之忧者,白溪村阵亡加重伤的村民有三十余人。如此大的伤亡比例,只经过短短半个月操练的普通村民竟然没有溃阵,这已经是个奇迹。

    流寇虽撤退却不是溃败,他们甚至没有丢下一具尸体;但根据战况观察,阵亡加重伤的流寇至少也有十多人。

    流寇显然还没有放弃,而村民们仍要准备迎战。这一战也给了村民们信心和勇气,既然能打退流寇第一次进攻,也能打退第二次。很多人内心中升起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是那么地慷慨激昂,同时也有后怕与紧张。

    振奋、激昂、欣慰、紧张、后怕,当然也伴随着哀伤。有很多人家中都传出了哭声,因为有家人阵亡,也有伤重者在这天夜里不治而亡。这毕竟不是正规的战场,伤亡者都是普通的村民,他们的家就在这里、家人就在身边。

    人的种种情绪本就是复杂的,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述。

    虎娃根本就没有吃晚饭,也没有理会白溪英组织族人的慰劳,战后立刻回到田逍家的仓房中定坐调息,直至深夜都一动未动。而田逍等人晚饭后,都不约而同聚在了这间仓房里,沿墙根定坐休息,大家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灵宝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位壮士的声音中也包含着激昂、悲愤、哀伤的情绪:“真没想到,流寇竟会这么强大。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阵前,不料今天阵亡的却是时雨兄弟。他跟随我来到这里,最终的归宿竟是此地。……先好好收殓,等获胜之后就将他安葬在白溪村外吧,希望此地村民将来不要忘了祭奠这位英雄。”

    田逍点头称是,北溪又说道:“交战便会有死伤,灵宝壮士也请节哀。我没有想到,白溪村的村民经过短短半个月的操练,竟能死战不退,灵宝壮士真是位将才!”

    虎娃突然睁眼开口道:“白溪村的村民不退,是因为他们无处可退,流寇已经冲进来了,身后就是家园和家人,所以灵宝壮士的操练能见到最大的成效。如此激战竟能不溃阵,最终逼退了强敌,这就是所谓的哀兵吧?”

    田逍追问道:“哦,何为哀兵?”

    虎娃:“这是我曾听一位尊长讲的道理……可我又在想,那些流寇既然已见识到白溪村的厉害,他们为何还不走,难道还想攻进来吗?”

070、神箭(下)

    白溪虹插话道:“应该是不甘心,他们已经付出那么大的伤亡代价,却什么都没得到,怎能就这样放弃?假如他们再来,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要不是那些猪头人开战时牵制了小先生,今日说不定就能全胜。等打败流寇之后,一定要上报城廓,好好收拾那些猪头人!”

    白溪虹也是村寨中指挥战阵的“高手”之一,大战后也和大家一起聚在这间仓房中休息,并没有回自己家。

    虎娃皱眉道:“这关山膏族什么事?人家听众了劝告、也遵守了约定,并没有伙同流寇攻击白溪村。否则的话,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吗?”

    其实那些猪头人走得比流寇还晚,将那片山坡都刨一遍可颇费功夫,等流寇都撤退了,他们才扛着装满山薯的麻袋,簇拥着族长猪头三离去。

    那些猪头人头脑简单,做事也实在。虎娃叫他们挖山薯背回去、抵偿白溪村欠的旧账,既然族长已经同意了,他们就老老实实地挖了山薯背回家。

    白溪虹又恨恨地说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白溪村逢此大难的关头,不仅见死不救,而且还趁火打劫,抢光了村民们在西坡上所种的山薯。如此行径,也算是流寇的同伙了!”

    田逍却说道:“见死不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心里清楚,白溪村以前是怎么对待山膏族的?如今他们听从小先生的劝告,没有趁机报复,接受了赔偿便原谅了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这已经很难得了。

    若非如此,此刻白溪村恐怕已遭灭族之祸,我们都要感激小先生劝退山膏族的这一场大功德。本来就是我们自己做错了,招至了人家的怨恨,你难道还想人家主动来帮你吗?如果你是猪三闲。难道你会帮着仇人,让自己的族人在流寇的刀下送命吗?”

    这位老者的话很在理,这可不是平常帮忙,修个房子、借点粮食之类的普通事情,面对那伙凶悍的流寇,普通的山膏族人虽然强壮,但他们并无正规的兵甲武器,假如冲过去作战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本来就有怨隙,还想别人为你去拼命送死,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因为自己白日梦未成。又怎能去怨恨他人?

    虎娃说道:“此事之后,不论白溪村如何上报城廓,请不要牵连到山膏族。不仅如此,今后你们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与山膏族打交道,否则再有事,恐怕没人会帮白溪村。”

    白溪虹仍有些不甘心,但只得答道:“既然小先生开口了,白溪村自当从命。”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今日大战的情况,流寇之强出乎意料。来的高手显然包括一名四境修士、两名三境修士。其中一名三境修士今日被时雨斩伤了大腿,虽并不致命,但短期内也难以再度上阵冲杀。而真正可怕是那些普通的流寇,他们的身手可一点都不普通。

    在白溪村中。除了虎娃、北溪、云溪这三名三境修为以上的修士,灵宝、白溪虹、田逍也是率领战阵的高手;但在流寇的队伍中,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可能有近十位。

    以虎娃的眼力,判断的比较清楚。攻打时雨所防守位置的那十一名流寇,带队的是一名三境高手,另外十人中至少有六人练成了开山劲。其中有三人可能还修成了武丁功。时雨本人不过是一名练成了武丁功的战士,率领二十名手持长枪、经过简单训练的村民,是不可能挡住他们的。

    流寇总共有五十来人,若以此推算,他们的实力真的很惊人。像灵宝、田逍、时雨、白溪虹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流寇中精锐战士的水平。

    还算幸运的是,这伙流寇毕竟是掩藏身份潜行至此,他们并没有携带长兵器与弓箭,因此村民的长枪阵占了远攻的优势。可是这伙流寇中高手众多,训练有素、战阵进退配合十分娴熟,仍让村民付出了那么大的死伤代价。

    村民们今天击退了强敌,对最终获胜有了更强的自信,可是众高手在分析战况时,却越讨论越是心惊。北溪不无担忧的说道:“流寇今天被击退,也是因为轻敌冒进。但他们回去之后分析战况,同样能发现我们的高手并不多,假如想出对策,我等恐怕难以应付。”

    云溪也说道:“那些人作战的时候,不仅能掩护受伤的同伴撤出战场,而且最后把阵亡同伙的尸体都带走了。这绝非乌合之众,应该有严格的号令。且经过了长期的操练。”

    灵宝闷声道:“他们不留下尸体的原因也很简单,本就蒙着面不愿意被人认出来,带走尸体也是为了不暴露来历。”

    北溪:“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寒,诸位是怎么看的?”

    虎娃缓缓开口道:“无论这伙人有什么身份来历,此刻他们就是来洗劫村寨的流寇。难道他们摘下面具,就能改变事实吗?多想这些无益,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准备迎战吧。”

    北溪又问道:“可是他们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吗?”这也是一个疑问,族长白溪英家后院地窖中的那些法宝,固然价值非凡,可是为此动用这么强的力量、付出这么大的损失,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灵宝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事先根本没想到,会付出今天这样的代价。……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他们组织高手夜袭,村民们的枪阵发挥不了优势,那我们就被动了。”

    流寇的原计划,应该是先让猪头人冲进白溪村引发混乱,他们趁乱抢了东西就走,本以为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就算猪头人不配合,以他们的实力对付这些村民,也不会有什么死伤,不料却遭遇了这样的抵抗。

    虎娃又说道:“他们没有携带弓箭,但我们有弓箭。灵宝和时雨都是携弓箭而来,时雨壮士不在了,白溪虹,你应该会射箭吧?”

    田逍插话道:“我会射箭。”

    白溪虹答道:“我家中也有弓箭,但是村中缺少的是弓箭手。”

    灵宝分析道:“我们是近战,普通的弓箭手对付这伙刀盾兵没有太大用处,我与逍伯、白溪虹先备好弓箭。”

    这时田逍从身后拿出一筒羽箭,递给虎娃道:“小先生,这是您今天射出的箭,我吩咐村民尽量找了回来。可惜只找回了六支,其中还有一支损毁了。”

    北溪也惊叹道:“没想到小先生射出的神箭威力如此惊人,更没想到这每一支羽箭都是一件宝器。这一战损毁一支、失落六支,太可惜了!……白溪虹,你们白溪村打算怎么补偿小先生呢?”

    虎娃的羽箭是羽民族人留下的东西,山爷挑选其中最好的,并以法力精力加工了一番,箭杆轻韧而箭簇尖利,在通常情况下是很难损坏的,但也不是绝对不可毁损。

    今天的战况很激烈,有一支羽箭被两名修成武丁功的流寇全力挥出的刀芒交叉斩飞,曲梨木箭杆出现了裂痕、兽牙磨制的箭簇也被崩缺,已经不能再用了。

    还有六支羽箭应该是插在了流寇的盾牌和身体中,被他们撤退时带走了。白溪村给这些高手承诺的报酬,不过是每人一件法器加两件宝器。而虎娃这一战,自己就毁了一件宝器、丢了六件宝器,这个代价理应要白溪村来补偿。

    虎娃本人倒没计较这些,北溪却替他提了出来。白溪虹脸色阴沉道:“等战胜流寇之后,我一定将小先生遗失的羽箭尽力全找回来。打败流寇获得的战利品,也请诸位先生先行挑选,若还有损失,也会另用宝器赔偿。”

    这年轻人倒是很有心眼,已经想到了战利品的事情。流寇所佩的长刀、短刀,仅仅看材质就是很值钱的东西,哪怕皮甲盾牌等物也都很有价值。而三名首领所使用的武器,一律都是真正的法器,就连那两名三境修士也不例外,这看着有点让人眼热。

    三境修为虽无御器之功,但就将法器当做飞刀飞剑用,仍然很有威力。虎娃的损失,白溪虹担心有点赔不起,就算赔得起代价也未免太大,脑筋一转就想到了击败流寇后的战利品。

    虎娃却摆手道:“他们惦记你白溪家的东西,这仗还没有打胜,你又开始惦记起他们的东西,何必呢?……我并没有要求你们补偿,你们想怎么办事后再说,如今还是多想想退敌之策吧。”

    灵宝也说道:“流寇的那些法宝,很可能就是以前洗劫村寨抢来的,事后我们应上报城廓,查清他们的身份来历,由城廓决定怎么处置。”

    ……

    众高手和村民们都需要养精蓄锐,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流寇还在溪水对岸。经过操练的青壮村民,尚能持枪而战者重新整编为十八支枪阵。但他们不可能始终集结布防,夜间派人轮流警戒、防止流寇突然偷袭,其他人吃饱了饭则赶紧睡觉休息。

071、变数(上)

    虎娃担心流寇趁着黑暗掩护绕到别的方位突袭,而村民们未必能提前发现,悄悄把盘瓠派了出去。盘瓠暗中监视流寇的动静,一只夜里乱跑的狗也不会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

    夜幕下的无边黑暗,仿佛充满了不知名的危险,但村民们一旦放松下来,睡得都很沉。想必那些流寇也需要好好休整,并没有在黑夜里进攻。可是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盘瓠突然放声狂吠,将众人从睡梦中惊醒。

    流寇来了,而且来得太突然了!

    他们在天快亮的时候,也是村民们精神最松懈的时候,发动了突然袭击。这次和昨天的结阵强攻不同,流寇只出动了十二个人,但参与突袭者至少也是炼成了开山劲的高手,其中有五人练成了武丁功,并由老大与老二这两名修士率领。

    这样一伙人的速度当然非常快,而且距离也不远,在黎明前的昏暗中眨眼间就过了白溪冲到了寨墙外。他们从对岸刚刚冲出来,盘瓠就叫了。守在各寨墙缺口处的村民振奋精神拿起长枪准备作战。其他的村民纷纷起身跑出屋外,快速集结布成枪阵。

    但流寇这回来的全是高手,根本就没有冲进寨墙缺口,而是直接跃上了寨墙,跳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普通村民刚才仍在睡觉,不可能守在院中手持竹竿等着。五名流寇上了屋顶,老大和老二跃上了后院的中一株大树。

    听见动静,有人从屋里探出头来望向后院,一道雪亮的刀光劈落,便将她砍翻在血泊中,屋子里随即传来一片女人的惊叫声。

    而虎娃等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出屋子赶了过来,灵宝大吼道:“那是薇薇姑娘家,屋里住的全是女人!”

    薇薇家中如今已无男丁,只有母女两人过日子。因此总受族长家欺负。但在父辈或祖辈的年代,情况应该不是这样,她家人丁也可能比较兴旺,因此房院很大,房屋甚至比田逍家还要多一些。在这样偏僻的村寨,缺的并不是地,而是材料和劳力。

    薇薇家有三间正屋,前院两侧还有偏屋,后院中另有一间仓房,其格局和族长家差不多。因为寨墙外的村民都搬进来住了。她家既然有这么多空房子,当然住进了很多人,也搬进来别人家的很多杂物。由于此户人家只有母女俩,因此住进来的也全是女眷。

    虎娃在战前就担心过,假如流寇不走寨门直接跃墙而入怎么办?当时灵宝分析那只有少数高手才能办到,况且孤身陷入重围不是明智之举,村民们也不难对付。但流寇的实力出乎了灵宝的预料,一次竟能集合这么多高手。

    昨天流寇们也是没想到村民的战斗力,所以直接大举杀入寨门进攻。经过一番激战之后,其首领也看出村民的底细了,选择了更有利的战术,不与那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如林长枪阵周旋。集中精锐选择了另一个突破口,只对付村寨里的高手。

    灵宝下令拆除了外面沿寨墙的房屋,防止流寇站在房顶上以弓箭远攻。可是流寇集合高手跳进了寨墙,上了薇薇家的屋顶和院中的大树。处在村民们的长枪够不着的位置,但他们劈出的刀芒和祭出的法宝却可以攻击接近的村民。

    两名首领在树,五名身怀武丁功流寇在屋顶。其他五名练成了开山劲的流寇则跳进了后院、冲进了仓房。仓房里也有两个人住,只传出了很短暂的惊叫声,显然已经遭了流寇的毒手。

    其实白溪村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当流寇冲上屋顶的时候,灵宝等人也冲到了前院外。一道凌厉的剑光凌空劈向灵宝,却被一团旋转的光芒砸开,那是虎娃的石头蛋。

    虎娃这次没有用弓箭,只要在御器的范围内,当然是顺手的法宝最好用。而村民们已经抄长枪围了过来,灵宝大喝一声道:“退后,布阵包围,不能让他们冲出来。”

    他对战场形势看得很清楚,村民们的长枪根本攻击不到居高临下的敌人,靠近了只会被对方攻击、徒添无谓的死伤。流寇已经占据了一处村中的据点,现在首先是不能让他们冲出来,就围绕着这座院子拉开距离布下枪阵。

    和昨天一样,十二支枪阵仍守着六处寨墙缺口,防止其他流寇趁机杀入。另外六队枪阵从三面围住了薇薇姑娘家。

    院落离寨墙太近,后院之外的空间狭小无法拉开距离摆下枪阵,因此村民的包围圈是马蹄形的,留下了一个靠近寨墙的缺口,只是防备流寇冲入村寨。这一战只能是高手之间相斗,北溪和云溪这两名修士,也不能像昨天一样继续躲在村民的枪阵后面。

    虎娃跑在最前面,就在前院门中站定脚步,这个位置很危险,不仅树上的修士能攻击到,屋顶上那些流寇的刀芒也能劈到,灵宝赶紧大喝:“小先生后撤两丈。”

    虎娃却没有后撤两丈,他只退了一步,又往旁边横移了两步。他个子不高,身形恰恰被院墙遮挡,屋顶上那些流寇已经难以攻击到他。北溪和云溪则在离虎娃两丈外站定,各祭法宝带着光华呼啸腾空。

    这一场高手间的大战突然就暴发了,而村民们只能瞪眼看着。灵宝、白溪虹、田逍等三人站在枪阵之前,张弓搭箭向着屋顶上射出,幸亏早就准备好了弓箭,此刻不用再慌忙去找。他们站在三个方位,射箭的速度当然没有虎娃昨天那么快,但每一箭也伴随呼啸之音带着强大的劲力。

    屋顶上有五名手持刀盾的高手,后院中的那棵大树上有两名修士则站得更高。弓箭交叉射至,不是被盾牌挡住便是被刀芒劈落。灵宝又大叫一声:“都到一个方向,只朝一人射箭!”

    白溪虹与田逍闻言都汇聚到屋子正前方灵宝的周围,灵宝的箭指向谁,他们随即张弓齐射,而且只盯住一个人连续进攻。这种攻击方式,那名流寇也受不了,以盾牌连挡了九箭,然后啪的一声盾牌碎了,有同伙策应将他换到了湖面,身侧又有同伙挥刀劈落箭矢。

    弓箭对刀盾,灵宝等三人看上去占了优势,可是箭不能无穷无尽地射下去,而且有五名流寇已经跳进了后院,不知正在干什么?

    战士们在激斗,几名修士也没闲着。虎娃站在院墙外,石头蛋带着瀑布飞卷之力,如空中暴发的山洪,呼啸着砸向流寇的老大。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一幕,当然也出乎流寇的预料,成了战场上最大的变数。昨天虎娃先是徒手相博打退了猪头三,然后连出神箭劲力惊人,击退了老三率领的包抄进攻,已被老大视为最有威胁的对手。

    昨天老大下令并指挥流寇撤退时看得清楚,这少年射完箭之后只跑出了几步,便腿发软单膝点地,已经脱力几乎都站不起来了。他应该是神气衰竭、法力耗尽,须静心涵养,短时间内不可再战。

    所以老大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趁着天不亮便发动了第二次袭击,就是为了不给虎娃恢复的机会,战斗时便能少一位最有威胁的对手。就算虎娃不顾神气衰竭勉强参战,在这种状态下法力也会大打折扣,斗法时甚至容易露出致命的破绽,正可趁机将之斩杀。

    可是虎娃一出手,老大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其实虎娃尚未恢复平日的巅峰状态,却已能奋力再战。同时也别忘了,昨天大家都经历一场激战,经过短短一夜休息虽可再战,但也都不在巅峰。

    这少年怎会恢复得这么快?急切间已来不及多想,流寇的老大也发了狠,一柄飞剑犹如穿空的蛟龙,分出一道道剑芒盘旋射出。此剑竟是一件中品法器、威力惊人。

    北溪祭出碧光也攻向了屋顶上空;流寇的老二则祭出两支根部连接在一起的兽牙炼制成的弯曲飞刃,带着凌厉的光芒斩了过来;云溪的飞斧同时凌空劈出。

    这是几名修士间的斗法,但屋顶上那五名身怀武丁功的流寇也不是摆设。他们挡住远处三副弓箭的进攻无须尽全力,还能凌空劈出刀芒协助老大与老二。云溪的飞斧总是被刀芒劈开,北溪与虎娃的法宝也受到了干扰,一时难分胜负。

    流寇老大的御剑之术相当高明,每次虎娃想分心攻击屋顶上那五名流寇时,老大也会分出剑光缠击。这飞剑可以攻击到虎娃本人,而且还可以杀伤周围的村民以及灵宝等人。所以虎娃也不得不专心应对,不能给对方这种机会。

    灵宝等人连射了十几箭,随身箭筒已空,只击碎了一面盾牌却没有伤到敌人。他们的实力本就和屋顶上那些流寇差不多,三对五又是远程进攻,所起到只是牵制作用。就算再射下去也难有太大的战果,不仅难以杀伤敌人反而会自己先脱力。

071、变数(下)

    这时屋中传出女人的哭喊声,那几间正屋和前院的侧屋里还住着不少人呢,她们不敢走出屋子,却被激斗吓着了。灵宝扔掉手中的弓箭,扛起几根长枪冲了过去,田逍也紧随其后,尽量靠近院落将长枪当成梭枪飞掷。

    看灵宝的架式是想救人,但想冲进院落不是那么容易,他掷出的长枪被长刀斩飞,一名流寇拔出腰间的短刀也脱手掷出。刚刚冲到院墙外的灵宝已来不及躲避,但院墙上突然有一块石头弹了起来,与那短刀交击相撞,激射出一片火星。

    出手者居然是虎娃,他在操控法宝相斗的同时时,居然还能施展御物之功操控院墙上的一块石头。虽然只是让那块石头跳一下,蹦起一尺多高恰好挡住飞刀,但也令人相当吃惊。

    虎娃来不及说别的,只喊道:“后院,拆墙!”

    虎娃祭出的石头蛋,此时绕着那棵大树几乎化为了一片旋光,几次想打断树干却都没有得手,听声音就像流水漫卷,很显然这已是四境御器修为,但北溪等人此刻也来不及惊诧了。而老大的飞剑横空,化为无数道剑光激射,始终挡住了虎娃的进攻。

    他们的这番斗法,同为四境修士的北溪竟有点插不上手。北溪的碧光剑常被各色光华所阻,也不知是虎娃石头蛋还是流寇老大的剑光,只能趁隙策应,他大部分时间是与云溪一起激战老二与屋顶上的五名流寇,此刻更是要缠住对手掩护灵宝与田逍。

    那五名流寇进退之间配合娴熟,高处还有老二这名修士以法宝策应,刀芒如网死死守住,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将之击败或逼退。

    灵宝趁机绕着屋子跑向了后院墙外,田逍紧随身侧。他们扔掉弓箭和梭枪。手挥宝器,带着澎湃的劲力狠狠的砸在了院墙上。

    这是后院的侧墙,墙那边就是五名流寇先前闯入的仓房,曾有短促的惨叫声从那里传出。从外面看不见后院里的动静。有一具尸首倒在正屋的后门处。院中已散落着很多东西,器皿、纺车、粮食、兽皮、衣物。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这间屋子里只住了两个人,大部分地方堆满了东西,不仅是薇薇家的东西,还有那些寨墙外的居民搬进来的各种杂物。那伙流寇将东西全扔了出来。还有两具尸体此刻已被满院的杂物掩埋。

    大概连流寇也没想到,这间仓房里会有这么多东西,刚刚清理完毕正准备干别的,就听轰然一声,仓房后面的那面墙塌了,紧接着有十杆长枪刺入。有一队枪阵在灵宝的号令下,冒险靠近院墙趁机进攻。

    但这伙流寇的反应都很快且身手不凡。烟尘四起中谁也看不清目标,他们都怪叫着向后飞退,有的是从门出去的,有的是撞破墙出去的。随着院墙一起坍塌的屋顶盖住了那十杆长枪。村民们并没有刺中流寇。

    这五名流寇刚才在屋里清东西呢,盾牌都没拿在手上,只有三人还握着长刀,另外两人慌忙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披头散发多少受了点擦伤与砸伤。

    有一人见院墙被攻破、仓房倒塌,手中已没有了长刀和盾牌,拔出短刀冲向正屋的后门,慌乱间企图进入屋中。然而就听见一声惨叫,他至少撞在了五根削尖的竹竿上。屋里有人,在惊慌间都握紧了竹竿,看见人影扑来,便没头没脑地都扎了过去。

    那些竹枪随即在一片女人的惊叫中缩回,流寇的尸体倒地,压在先前被斩杀的村民尸体上。另外四名流寇随即纵身跃上了屋顶,有人拔出腰间的短刀脱手飞掷而出,又听一声惨叫,这刀竟贯穿了坍塌的寨墙外一名村民的身体。

    灵宝大喝道:“退后!”

    所有流寇都被逼上屋顶了,村民长枪已经够不着他们。灵宝则站在那仓房废墟上,手持带柄勾镰,挥出一道凌厉的毫光攻向屋顶。田逍将手中的宝器长梭奋力掷出,带着呼啸的风声,脚下却一个踉跄栽倒于地。这位老者受伤了,并非是他人所伤,而是运用劲力过猛已虚脱不可再战。

    灵宝赶紧提起田逍的衣领,与枪阵一起后退,同时大喊道:“薇薇姑娘,你没事吧?不要怕!”

    见灵宝突袭后院成功,将那些方才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流寇也逼上了屋顶,北溪和云溪也不知不觉向前逼近,毕竟斗法时距离越近,越能发挥法宝的威力。白溪虹也靠近了前院,带着一把长枪当成梭枪使用,一支接一支向着屋顶上掷出。

    一名刚刚跃上屋顶的流寇,不留神被白溪虹掷来的梭枪插中了小腿,身子一歪摔落到后院中,随即又被灵宝飞掷的长枪刺杀。与此同时,屋顶上也有两根长枪飞射而出,竟然飞入了村民的队伍,刺杀了两个人。

    长枪是白溪虹等人扔上去的,被刀盾格挡拨落屋顶,又被流寇顺手抄了起来掷出。灵宝又喝道:“大家再退!”

    这时白溪虹已经到了虎娃的身侧不远,喊道:“小先生,把屋顶轰塌!”

    以虎娃的法力倒是能把屋顶轰塌,可是那三间正屋里面至少住了十几个人啊,屋顶带着那么多流寇砸落,她们还能活命吗?而且虎娃正在与流寇老大御器激斗,突然撤回石头蛋砸向屋顶,对手也会趁势攻杀他人。

    他赶紧叫道:“不必,我们已占胜势。”

    可是白溪虹说做就做,自己动手在院墙上抄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飞过前院朝着屋顶砸去。屋顶上有一面盾牌飞出,在空中迎向石头发出一声巨响,盾牌弹了回去又被那名流寇接在手中,而石头落在了墙根。

    此时虎娃一闪身出现在院门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花尾巴狗。激战中谁也没注意有一条狗会溜达过来,盘瓠四足着地后背紧绷,朝着那大树上狂吼了一声。众人听见的只是狗叫,而树上的流寇老二却感觉神识一阵恍惚,立足不稳向屋顶摔落。

    但老二毕竟是一名三境高手,半空中随即调整身姿,召回飞旋的法宝护身,挡住了云溪趁势的攻击,紧接着却发出一声惨叫,已被一支羽箭穿肩而过。是虎娃站在院门外,张弓搭箭射中了他。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虎娃的石头蛋仍飞在空中与流寇老大的剑光相斗。

    一器只能一御,一人只御一器,虎娃正在激斗中不可能操控别的法器。但他也曾问过理清水,能不能在斗法中将八十一枚石头蛋全打出去?理清水回答了两种理论上的可能。一是在法器上做文章,以合器之法将那八十一枚石头蛋炼成一枚石头蛋,御器之时可分化出八十一道光华。但前提条件不仅是虎娃能炼制成那样的法器,也要有那么强大的元神去操控。

    还有一种方法比较简单,就是以御物之法打出一片石头蛋,但其中八十枚都是普通的飞石,只有一枚是虎娃已御器之法操控的法器。这所谓的“简单”也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中仍然很难做到,不仅耗力而且非常耗神,同时攻击的威力也分散了。

    虎娃今日斗法时本就不在巅峰状态,祭出一枚石头蛋与流寇老大缠斗。理论那枚石头蛋飞在空中受元神操控,相当于他身心的一部分,那么虎娃本人还可以做别的事。只是这样的分心不仅会影响御器的威力,而且极其耗神,一般修士不是迫不得已也很少这么做。

    虎娃修为根基扎实,而且对于“斗法”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概念,他就是射出了很普通的一支箭,不是御器之法也无御物之功。但那么强劲的短弓,普通人不练成开山劲也是根本拉不开的,在区区不到五丈的距离内,射出的箭也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虎娃一边斗法一边射箭,射的仍然非常准。流寇的老二元神被盘瓠的震吼冲击所扰,从树上落向屋顶,勉力召回法器挡住云溪的飞斧一击,虎娃的这一箭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他只在空中尽力一扭身避开胸腹要害,却仍被射穿了左肩,当场身受重伤,落在屋顶上并没有站住,惨叫一声摔进了前院。

    云溪的飞斧趁势从空中劈落,但还有比云溪更快的。正屋与前院侧屋门中都有竹枪刺出。屋中住的全是女人,她们虽然吓得连声惊叫,但也握紧了竹枪,听见屋顶上的动静听见有流寇落进前院,想都不想就将竹竿扎了出去。

    凶悍的老二奋起余力催动法宝,那弯曲的飞刃带着光华盘旋,劈断与劈裂了好几支竹枪。但竹子就算断了、裂了,那锋利的茬口仍可以伤人。屋中惊恐的妇人们也不懂什么进退散避的招式,断裂的竹竿仍交叉刺中流寇老二的身体。

    老二临终前拼死还击,飞刃劈进了屋中,血光飞溅中亦有村民身亡。当云溪的飞斧落下劈中他的时候,先前就身受重伤的他其实已被竹枪扎死了。

    老二落地而亡,还在大树上指挥的老大察觉不妙,趁着虎娃分心射箭,奋力以飞剑击开石头蛋的纠缠,身形腾空而起向寨墙外跃去,同时大喝道:“撤!”流寇的这次突袭行动已宣告失败。

072、瞬息之变(上)

    流寇们听到命令,纷纷挥出刀芒纵身跳下屋顶,再一跃身就已经上了院后低的寨墙。他们撤退前四处劈出的刀芒不仅是一种掩护,而且斩向了前院、后院中同伴留下的尸身。

    虎娃等人当然不会为已经死去的流寇抵挡其同伙的进攻,而且也没反应过来。前院的流寇老二以及后院的另外两具流寇尸身,皆被刀芒斩中了头部或脸部,一片血肉模糊难以辨认面目。流寇这次带不走同伴的尸体,但仍然不想暴露身份。

    虎娃的石头蛋飞回到前院挡在身前盘旋,张短弓又射出了第二支羽箭。由于不必同时与流寇老大纠缠斗法,这第二箭的威力要比第一箭要大得多。

    一名流寇刚刚跃起,一支腿踏在寨墙顶端,这条小腿就被羽箭射穿。他惨叫一声摔落在墙内,没能逃得出去,而灵宝已经率枪阵围了过来。但一名同伙挥出刀芒,正斩在落地流寇的脸上。反正此人重伤落在寨墙内也活不了,凶悍的流寇干脆不让村民能辨认其面目。

    流寇的老大高高跃起,以一片飞舞的剑光护身,他是最后一个飞出寨墙上空的,同时挥手祭出一道透明的光影,去势快如闪电。此物并非法器亦非宝器,就是一块磨得很尖的菱形石头,似水晶一般透明,突然射出几乎看不清楚,令人很难防备躲闪。

    这位老大绝对是一位格杀经验极为丰富的高手,修士之间的斗法,在这种情况下可不是只为了分出境界高下,所以不仅仅是以法宝与法力相击。虎娃在激斗时突然闪到院门处射出羽箭,虽然极为耗神,却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战果。

    而流寇的老大也一样,他在撤退时御器飞舞剑光护身,突然间也用御物之法射出一件东西。攻击的是站在前院外的云溪。

    老大想趁机杀伤村寨中的高手,对付虎娃与北溪恐怕不容易成功,而对付灵宝或白溪虹又显得用处不是那么太大,所以选择了偷袭没有防备的另一位三境高手云溪。

    云溪的飞斧刚刚斩落前院、劈在流寇老二的身上,又见所有的流寇全都迅速退走,一番激战之后难免精气神一松,而且他的神气法力消耗也非常大,这么一松懈便给了对手可乘之机。他被那块菱形的透明尖石贯胸而过,血光迸射间惨叫一声,向后摔倒当场身亡。

    白溪虹站在虎娃的身后。北溪站在前院的另一侧,而虎娃正张弓射出第二箭,竟谁都没来得及救援。

    ……

    流寇的这一次进攻,双方参与的人数以及伤亡都没有昨天那么多,但战况却更加激烈。流寇留下了四具面目模糊甚至脑袋都碎了的尸体,其中包括一名三境高手,也就是他们的老二。

    而白溪村这边九死一伤,住在薇薇姑娘家的女人们先后被流寇斩杀了五位,手持长枪包抄而来的村民有三人阵亡。田逍力尽不可再战。而且显然受了内伤,前来助阵的三境高手云溪,则被流寇老大撤退时的最后一击所杀。

    流寇集合十二名精锐高手的越墙偷袭,仍然被白溪村打退。高手们激战的同时。灵宝下令各有两只抢阵守住各处寨墙缺口,没给其他流寇可乘之机。这一番激战终于结束后,流寇们短时间内也无力再组织另一场进攻,而村民们赶紧收拾残局。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呢。

    虎娃又没有吃早饭,他将受伤的田逍扶回了家中,这次没有再让老者住进仓房里。而是进了原先时雨住的那间安静的屋子,让他赶紧疗伤休息。田逍想说话,刚一开口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居然有不少血沫咳了出来,染红他的胡须。

    这位老者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练成一身功夫,却并没有经历过生死激战。老了之后也常常在想,这一辈子是否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已经七十多岁了,还能冲上战场保卫村寨,就算死也死得值了!小先生,我恐怕不能再与您并肩作战了,如果……”

    虎娃赶紧打断他道:“逍伯,您并无外伤,只是运劲过度而已。这种内伤隐患,需要赶紧调治,否则一旦发作,便有散功之忧。……我这里有一枚灵药,你照我说的方法服用调息,不仅能保伤势无碍,且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甚至对修炼都有助益。”

    最后这几句话,是以神识拢住声息而谈,就算有人想偷听也听不见。其实田逍修炼开山劲十分得法,长年以来保养得相当不错,不仅身体健壮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内伤隐患。但这一次却不同,他分明是过度使用了开山劲的力量,从而伤及自身。

    路村的叔壮在与羽民族的大毛相斗时,也曾受过同样的伤势。但叔壮只有二十多岁,正值巅峰,所以还能挺得住,留下隐患可能要过好几年才会发作。事后水婆婆又在山神那里求来五色神莲的莲蓬,撕下指甲大小的一小片炼制成灵药给叔壮服用,也就解决了隐患。

    可是田逍不同,这位老者已经七十多岁了,连番激战中过度运用劲力身受内伤,其伤势发作恐怕立刻就会散功身亡。虎娃取出的灵药并非五色神莲,而是一枚龙脂泪珀,此物比龙树血竭与龙树血脂更加珍贵,也是罕见难求的疗伤圣药。

    虎娃一取出此物,屋子里就散发出一片异香,只要闻着就令人神清气爽。他运转法力隔绝内外,使这香气没有传出去。有些炼化药力的手段,田逍还做不到,虎娃便运功帮忙,使那龙脂泪珀含在田逍的舌下,化为液状进入他的身体。

    虎娃又运功助田逍化转药力、滋养形骸百脉,并告诉田逍如何运转元气继续炼化吸收灵药之效,就安心在此定坐疗伤,不仅能尽去伤势,说不定还能助益其修炼、使功力更进一层。

    一整枚龙脂泪珀,全让田逍一个人用了,当然能治疗这种伤势。但以田逍的年纪,早已不在巅峰,想在修炼上有更多的助益,可能性也不太大了,能助其延年益寿倒是没问题。虎娃不想让这位老者心中有太多的负担,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干脆没说这是什么东西。

    田逍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等虎娃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正要发作的伤势已被压制并渐渐化解,只需按照虎娃所教的方法运转元气调养即可。

    这位老者呐呐说道:“小先生,您这用的是什么灵药?老朽虽不认识,却也知道它必定珍贵非凡,恐怕比我这条老命要珍贵多了!我是行将入土之人,就算服了您的保命灵药,也只能留在这里疗伤,无法相助村民作战了。这是尊长留给您自己防身的吧?又何必浪费在老朽身上!”

    虎娃摇头道:“行将入土?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只要您善加调养,过百岁而气力不衰并非难事。这灵药既然已经用了,我们就不要浪费它,您就好生疗伤炼化吸收其灵效,如果想感谢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

    田逍:“小先生尽管吩咐,您是我们白溪村的恩人,我这条老命也是您的!”

    虎娃:“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用灵药给您疗伤的事情。……就这样,您且好好养伤吧,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虎娃走出屋子,在院中恰好看见薇薇姑娘伏在灵宝的怀里哭泣。灵宝将薇薇抱在胸前,一只大手搂着她的肩头,另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在她耳边正劝慰着什么。今天薇薇姑娘虽无恙,但她的娘却在倒在了流寇老二垂死劈进屋中的法器下。

    这可怜的姑娘,从此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虎娃也感到一阵恻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让灵宝去安慰她吧。虎娃转身走进了仓房,族长白溪英很急切问道:“小先生,逍伯的情况如何?”

    激战之后,白溪虹、北溪都聚在了这里,白溪英也来了。田逍家的这间仓房,无形中已成为白溪村的议事以及作战指挥的中心。虎娃答道:“还好救治及时,他并无性命之忧,但半月之内都需要静养,已无法再参战了。”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原先率领村民作战的七位“高手”中,时雨、云溪已阵亡,田逍又受伤不可再战,目前只剩下虎娃、北溪、灵宝、白溪虹等四人。而白溪虹和灵宝的战力,也不过和流寇中的精锐相当。白溪村今日虽击退了流寇的第二波进攻,但代价十分惨重。

    白溪英族长已组织村民们清理了那片战场,就是微微家的院落,虎娃今天的射出的两支羽箭,并没有遗失或损毁,都被找了回来。几人刚才正在商议事情,虎娃找了一个墙角坐下休息,而北溪说道:“流寇的尸体已无法辨认,我真的很惊讶,他们撤走时还不忘毁了同伙的面目。但他们还留下的其他东西,也都找来仔细看看吧,从中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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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介绍: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世称太上,我为道祖!
人神妖魔共处相争,巫祝仙修万法纷呈的世界。诸帝显圣各创惊天玄通,登天之径殊途无数,芸芸世间根本大道何寻?
一个孩子从蒙昧蛮荒中走来,踏无尽险阻、拨层层迷雾,究天地之源、登造化之巅,成就创道之祖!
太上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上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上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