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七皇子
半个月后,吕侯三人的身形出现在了丰国一座名叫南秋山的山脚下。
吕侯依然身着黑色长袍,双手倒背着。
在他身旁的北河还有陌都,一人背着一只灰色的包裹,还有一个则扛着一只形似棺材的巨大箱子。
三人站在山脚下,面对眼前的南秋山,仔细打量着。
这座山并不高,只有数百丈的样子,无法跟岚山宗所在那座拔地而起的巨峰相比。
根据当初颜音姑娘给吕侯的情报,丰国虚境榜排名第四的,是一个老道士,这老道士就在南秋山上。
打量了一番之后,吕侯当先而行,顺着一条小径向着南秋山上走去。
北河跟陌都两人,则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按理来说,丰国虚境榜上的人已经死了五个,剩下的人再蠢,也应该有所准备跟防备才是,以防哪天突然遭遇不测。
不过在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的这些人,除了枪神赵兵跟神鞭武将军之外,大都是孤家寡人,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属于哪一股宗门势力,也不属于朝廷,因此也就没有什么靠山。
不止如此,北河还知道,每一次吕侯启程的时候,颜音姑娘都会将要杀之人的信息给掌握完全,若是这些人有什么异常,颜音姑娘会立刻通知吕侯的。
三人顺着陡峭的小径,很快就来到了山顶,只见在山顶之上,有一座道观。
道观并不大,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殿宇。而且这座两层高的殿宇年因为久失修,原本的颜色都已经掉落,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从大殿的门匾上,北河三人还看到了“普阳观”三个暗淡的大字。
走进其中,只见不但是院落内,就连大殿的瓦片上都杂草丛生,不少野花更是已经绽放,吸引了诸多的蜜蜂跟蝴蝶。
“啾啾……啾啾……”
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响彻在道观中。
北河抬头就看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鹂,正站在高墙之上歌唱着。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余岁左右,手持拂尘的道士,从大殿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吕侯三人面前,拱手一礼道:“三位道友,不知光临我普阳观有何贵干。”
“忘尘道长可在。”
说话时吕侯甚至没有看此人一眼,目光落在前方大殿中,似乎对大殿内那尊三清老道的石像颇感兴趣。
“师尊他正在内殿中休息,不知道友找他何事。”中年道士问道。
“久闻忘尘道长剑术了得,因此慕名而来,希望能够跟忘尘道长切磋一二。”
听到吕侯的话后,中年道士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但最终他还是开口道:“道友稍等片刻。”
说完后,他便转身退了下去,消失在大殿当中。
至此,吕侯三人就在此地继续等待着。
仅仅是半盏茶的功夫,之前的中年道士就去而复返,来到吕侯三人近前,开口道:“师尊他老人家近日身体欠佳,所以恐怕要让这位道友失望了。”
闻言,吕侯漠然的点了点头。
中年道士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吕侯给他的感觉,可是来者不善,好在看样子对方不准备为难他。
“嘭!”
就在中年道士这般想到之际,突然间他胸膛的位置,遭到了一击重击。
在这一击之下,他胸膛塌陷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内脏直接破损。
不止如此,他的身形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砸在了大殿内那座三清老道的石像上,身躯就像一只死狗一样,栽倒了石像盘坐的双腿中。
这时的中年道士还有一丝生机,此人努力抬起头来,看着正缓缓收回右脚的吕侯,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跟不甘之色。
但是下一息,就见他头颅一垂,死不瞑目。
面对这一幕,北河脸上看似平静,不过心中却是一声叹息,每一次吕侯出手都会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至于陌都,这一刻则将肩头的箱子一甩,轰隆一下砸在了地上,接着抓住两只环扣一拉,在咔咔声中,箱子内部的机关被启动了。
最终他将箱子打开,露出了镶嵌在其中的几样兵器。
陌都一把抓住了那柄当初由山洞里那位打造,足有一百零八斤的重剑,平放在双掌之上后,呈在了吕侯的面前。
吕侯一把抓住了剑柄,接着龙行虎步的向着大殿中走去,绕过了石像还有中年道士的尸体后,继续向着内殿行去,最终消失在了北河还有陌都的视线中。
至此,北河跟陌都二人相视一眼,并点了点头。
陌都将地上的箱子给关闭,而后同样向着内殿行去。至于北河,则站在了原地守住了这座普阳观的大门。
吕侯杀人,他二人负责把好关,陌都去寻找其他诸如后门一类的出路了,他们不能让任何人活着离开此地。
对于这种滥杀无辜的举动,北河心中是有些排斥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吕侯杀了这些虚境榜上的人就算了,就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手段着实残忍。好在吕侯心中似乎有一种执念,那就是每一个人,都该由他亲自来杀,不需要让他二人动手。
如此北河心中也大大松了口气,不然真要他动手的话,他必然会犹豫的。
他虽然想成为吕侯这样的绝世高手,但他却不想成为吕侯这种双手沾满无辜鲜血的屠夫。
当然,没有杀过这些无辜的人,并不代表他没有杀过人,三人这些年来一路行走四方,不长眼的盗寇马匪遇到了不少,绝大多数都是他跟陌都两人出手斩杀的。
就在北河守着大门之际,突然间从大殿深处,传来了一阵锵锵的激烈打斗之声。
听闻此声,北河顿时明白,吕侯跟那忘尘道长交手了,于是他连忙凝神聆听起来。似乎打算靠耳朵,判断出谁胜谁负。
可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北河对于吕侯还是有信心的。
别无其他,所谓这虚境榜上的排名,不过是江湖中人的自行议论,尽管有一定的根据,可说到底这些人还无法跟朝廷中的高手相比,更无法跟吕侯这种深居简出,一心只为修炼的狂人比较。
不但是丰国,其他王朝国家中的虚境榜排名,同样如此。至于虚境榜之下的气境榜和力境榜,水分就更多了,排名几乎随时都在变化,没有什么含金量。
就在北河凝神倾听的时候,这一刻让他觉得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啾啾啾……啾啾啾……”
之前那只吟唱的黄鹂,此刻双翅一振,飞到了大殿的最高处,扑打着翅膀,对着某个方向不断的惊叫。
而观此鸟所看的方向,正是吕侯跟那忘尘道长打斗的地方。
就在北河为这一幕感到有些奇怪之际,从内殿当中传来的打斗之声突然消失,一时间此地变得宁静无比。
那只黄鹂再次对着内殿的方向惊叫了几声之后,方向一变,向着山下飞去,片刻间就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北河的视线中。
又过了小片刻,一个修长的人影,就从昏暗的大殿中显现。只见吕侯一手提着重剑,从中走了出来。
踏出大殿之后,北河还看到剑刃上有殷红的鲜血滴落,不止如此,这柄吹毛断发的重剑,剑刃上遍布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缺口,眼看已经是无法再用了。
这柄重剑可是用了不少的珍贵金属打造,能让此剑破损成这种程度的,看来那忘尘道长所使用的兵器,也绝对不是凡物。
在吕侯走出之后,陌都也踏了出来。
这普阳观中,就只有那忘尘道长跟中年道士师徒两人,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这一点从吕侯检查了一下此地的床铺也只有两张,就能推断出来。
吕侯将手中重剑向着身后一抛,陌都连忙接过此物,并擦拭了一下带血的剑身后,将它重新放进了箱子当中。
这时的吕侯已经双手倒背,离开了普阳观。
当陌都将巨大的箱子扛在了肩头后,两人跟上了前者的脚步,
这时的北河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因刚才那只黄鹂,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但是一想到那不过是一只鸟而已,他便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去烦躁吕侯了,若是惹着对方的不快,他岂不是自讨没趣。
现在他们三人要去凉城,吕侯会去春香阁幽会颜音姑娘,除了找到此女打听下一个目标的消息之外,回岚山宗的路上,还要去找那打铁的大汉,取下一次杀人的兵器。
……
吕侯三人离开普阳观仅仅是两日的功夫,一队二十余人的铁骑,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山脚下。
这队二十余人的铁骑,马匹壮硕,铠甲精良,在铠甲胸膛的位置,还有一只雄鹰的标记,这赫然是丰国朝廷的人,而且隶属于皇室。
其中为首之人,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极为俊朗的青年。
这青年身着华服,剑眉星目,腰间还配着宝剑跟玉佩,刚一来到山脚下,他立刻翻身下马,顺着小径向着山顶狂奔而去。
见状,其身后的二十余人同样下马,跟着这青年男子一路狂奔。一时间众人身上的铠甲摩擦,发出了一阵齐刷刷的声响。
众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这青年可是丰国的七皇子,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是对方伤了一点皮毛,他们都付不起责任。
不消多时,众人就来到了普阳观,当七皇子踏入道观,一眼看到石像上中年道士的尸体后,他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
接着就大步流星的向着内殿行去。
当这位丰国的七皇子踏入内殿仅仅是片刻后,就从中传来了此人的一声惊怒咆哮。
“不!”
二十余位身着铠甲的士兵鱼贯而入,来到了内殿。
这时他们就看了在昏暗的内殿中,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道士,尸体斜斜躺在了地上,在他手中,还握着一柄金色的三尺细剑。干涸的鲜血流淌到了墙角,凝固成了黑色。
而今的七皇子,正跪在这老道士的尸体面前,双拳紧握,眼中遍布泪花,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愤之情。
直到良久之后,此人眼中的泪花才逐渐消失,转而化作了一股让人如坠冰窖的寒冷。
“快马加鞭通知父皇,就说皇叔遭人暗杀了。”
“属下遵命!”
闻言,士兵头领立刻领命,接着霍然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就在士兵头领离开后,这位七皇子牙关紧咬道。
第17章 皇帝的兄长
当吕侯三人再次出现时,已经是数日后,踏在丰国凉城的街头,并一路向着春香阁走去。
三人照例惯例,在一层点了诸多的吃食。北河跟陌都两人,便开始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
在春香阁的一层中,诸多的食客依然大声的喧哗着,极为热闹。
并且还能听到不少食客,还在谈论着前些时日老佛爷被人乱拳垂死的事情,经过了这么久,这件事情依然在发酵,热闹程度不曾衰退多少。
不过相信再过一些时日,南秋山上那老道士身死的事情,会像一波狂潮一样,席卷整个丰国,那时候众人谈论的对象,也就不再是老佛爷了。
但在北河看来,相比较于老佛爷,忘尘道长身死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必然会慢很多。
只因那南秋山极为偏僻,平日里少有人前往,而一线天,几乎每一天都有人经过。
但北河注定失策了,即便排除这个原因,忘尘道长死去的消息,也注定无法大范围的传播。
……
在吕侯三人进入凉城的春香阁时,丰国的七皇子一行人,也已经进入了丰国的国都,踏入了皇城。
一行铁骑身后拉着一辆辇车,而在辇车上,则放着一只黑色的棺材。
似乎早已经收到了风声,所以在皇城中,诸多的宫女太监已经准备好了,恭迎在道路的两侧。
一行人从众人之间走过,除了马蹄声之外,显得寂静无声。
当七皇子带着忘尘道长的尸体,来到皇城中最巍峨的一座大殿前时,这一刻一个身着龙袍,留着短须,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早已等候在此地。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是丰国的皇帝。
在看到这位丰国皇帝的瞬间,七皇子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皇帝面前跪了下去,双目当中带着泪花道:“父皇!”
然而丰国皇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那具棺材前,这一刻的他,看着棺材眼中同样有着泪花浮现。
只见他抓住棺盖,用力一掀。
棺材被他给打开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躺着一具清瘦的尸体,那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年长的道士。
有意思的是,两人的长相居然酷似。
“皇兄……”
丰国皇帝再也遏制不住悲愤,趴伏在了棺材上,老泪纵横的哭了出来。
没有人能想到,这忘尘道长居然是丰国皇帝的兄弟。
这一点别说江湖中人,就连丰国朝廷中人,知道的都不多。
而这个秘密,还要从丰国的上一任皇帝说起。
丰国的上一任皇帝共有两个儿子,其中大儿子成天沉迷练武,对于政事漠不关心,而二儿子则不同,从小展现了远大的抱负。
但老皇帝死后,依照惯例,还是将皇位传给了大儿子。
仅仅是一年的时间,大儿子就将皇位给了弟弟,自己一个人找个破道观,一心钻研剑道去了。
而且为了斩断跟丰国朝廷之间的联系,好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剑道,这位皇帝还让弟弟不得派人来打扰自己。
那位连皇位都不要,只为参悟剑道的,便是忘尘道长了。他的弟弟,便是而今的丰国皇帝。
兄弟二人本就情同手足,而且忘尘道长更是将皇位拱手相让,所以当今的这位皇帝,对于这位兄长是恭敬有加。
不止如此,在七皇子刚刚出生时,他还将七皇子送到了忘尘道长所在普阳观,由忘尘道长亲自调教到了十岁,才送回了丰国朝廷。
正因为这样,七皇子跟忘尘道长之间的关系,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
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忘尘道长的死,会让平日里心狠手辣的七皇子如此伤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涕泗横流的皇帝蓦然转身,看向了七皇子震怒道。
“启禀父皇,在回来的路上,孩儿就已经让人查探此事了,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委。”
“说。”皇帝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一个字。
对此七皇子不敢有任何隐瞒,就听他到:“这些时日在我丰国的江湖中,其实一直都不太平,只因江湖上的虚境榜上,那九人从后往前推,被人一一给杀死。而好巧不巧,皇叔正好是虚境榜上排名第四的人。在一个多月前,排名第五的就被人给杀了,所以……”
话到此处,七皇子语气一顿。
“混账!”
皇帝龙颜大怒,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兄长,丰国的上一任皇帝,居然会死在江湖中人手中。
而在看到他的神情之后,不但是七皇子,周围的官宦大臣,太监宫女无不噤若寒蝉,他们还从未见过皇帝发过这种雷霆之火。想来这位一怒之下,整个丰国都不会太平了,尤其是丰国的武修界,更是如此。
“父皇,将此事交给孩儿吧,孩儿一定会亲自割下杀死皇叔凶手的头颅,送到父皇面前,用来祭皇叔在天之灵。”这时只听七皇子咬牙切齿道。
听到他的话,皇帝双眼微闭,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用力将心中的怒火给压制。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只听皇帝道。
“是,父皇。”七皇子大喜。
领命之后,又听他道:“希望父皇再给我两位带刀侍卫,外加一百铁骑。”
“准了!”皇帝道。
话语落下,他霍然转身,并继续道:“富贵,替皇兄准备后事。”
“着!”
始终跟在他身旁的一个七八十岁的太监躬身道。
这一刻的七皇子站起身来,对着皇帝的背影恭敬一礼,接着向着来时的方向行去。之前他带领的那二十位铁骑,则跟在他的身后,行走时身上的铠甲发出唰唰的声响。
七皇子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查明杀害忘尘道长的凶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以不能有任何耽误。
“张谷,你确信杀了虚境榜上数人的那位,没有在江湖中走漏任何风声吗。”
这时只听七皇子开口道。
闻言,此人身后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道:“属下打听了数日,的确没有任何线索,只因那位每一次杀人都斩草除根,就连婴儿都不放过,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知道是谁干的。”
七皇子眼睛微眯,俊朗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枭。
“立刻给我查,虚境榜上排名第三的是谁。”
第18章 引蛇出洞
“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第三的,名作单天光。此人身轻如燕,一身轻功极为了得,而且最精通的就是暗杀之道了。正因如此,他的模样也少有人知道。另外,他四处漂泊,也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很难找到具体行踪。”
这一刻,在春香阁的三层,颜音姑娘静静趴伏在吕侯的胸膛上,轻声细语的说道。
闻言吕侯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这般结果不甚满意。
这时又听颜音姑娘补充道:“不过我还是想办法找人打听到了此人的模样,并画出了一副画像。至于他的大概行踪,而今应该在丰国的芙蓉郡。”
这一次,吕侯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接着他将此女推开,霍然起身。
颜音姑娘同样站起,为吕侯穿戴好了衣衫,并拿起了木桌上了一副画卷,交给了吕侯。
接过画卷之后,吕侯一把将此物哗啦啦地打开。
只见画卷之上,画了一个精瘦的老者。这老者年过花甲,獐头鼠目,嘴角的一抹奸笑,让他看起来有种狡诈之感。
扫了一眼之后,吕侯便将画卷慢慢裹了起来。但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向颜音姑娘道:“排名头两位的呢,分别是谁。”
对此颜音姑娘有些不解,不知道吕侯问起这两位是什么意思,暗道难不成这一次吕侯要一劳永逸的将这三人给一同解决。
就在她这般想到时,吕侯神情有些冰冷,于是就听她连忙道:“排名第二位的,名叫张子洞,此人还有一个身份,是丰国的头号通缉要犯,曾经在落雪城,杀害了前来巡查的礼部尚书周文青,因此被丰国缉拿。但是这些年来同样逍遥法外,不知行踪。”
“至于第一位的,比起单天光跟张子洞,就更加棘手了。此人人送外号乌龙王,但没有人知道他善使用的兵器或者功法,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
“哦?”吕侯来了兴趣,“这是为何。”
“因为此人常年都笼罩在一团数丈大小的乌云中,只能闻其声,无法见其人。这也是他乌龙王名号的由来。”只听颜音姑娘道。
此女话音刚落,吕侯眼中精光一闪。
“常年笼罩在乌云中……”只听他喃喃自语,并且说话时,眼中的精光更甚了。
这种手段,可不是寻常武者应该有的。
“此人在哪里。”只听吕侯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以立刻让人查。”
“嗯。”吕侯点头,“动作快一点,在我回来之前要查到此人的消息。”
说完后,他就迈步而行,并一把推开了阁楼的大门踏了出去。
这一刻在三层的左右两间客房中,北河跟陌都两人同时站起,跟在了吕侯的身后,三人一同离开春香阁,向着凉城之外行去。
但这一次,三人的目的地并非是那打铁的大汉所在的山洞,而是丰国的芙蓉郡。
这让北河颇为疑惑,不知道吕侯为何会改变行程。
就在这时,吕侯将手中一副裹起来的画卷向着他一抛。
北河接过此物,略一迟疑后,就将画卷给打开了。这时他就看到画卷中画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狡诈的老者。
就在北河心中越发狐疑之际,只听吕侯道:“此人名叫单天光,乃是虚境榜第三之人,大概行踪在芙蓉郡,到了芙蓉郡之后,你想办法将他给找到。”
“是,师傅。”
北河点头,而后将画卷给裹了起来。
看样子这一次吕侯没有打算回岚山宗,而是准备直接对着虚境榜第三的单天光动手,这才会直接前往芙蓉郡。
“上次我看你跟陌都交手,似乎你体内的真气依然无法掌控。”只听吕侯道。
闻言北河心中极为意外,因为他的这位师傅,可是很少会关心起他的。而吕侯能说出这番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今天他的心情不错。
能够让吕侯心情不错的事情,看来应该是什么大喜事了。一念及此,北河不禁想到,莫非了颜音姑娘怀孕了不成。
但随即他就摇了摇头,抛开杂念看向吕侯道:“弟子时不时能够感应到体内的真气,并将其释放,只是释放出来也无法掌控轻重。”
“继续努力。”吕侯道。
“是!”北河受宠若惊。
能得到吕侯的赞许,这比吕侯心情大好还要难得。
正在他心中越发古怪,不知道今天是刮了哪门子风时,吕侯又继续开口,“修炼一途,切忌不可着急。我等虽然追求武道巅峰,但是胜负绝对不单单是个人实力决定的。”
北河对于这句话虽然有所理解,但他难得遇到吕侯心情好的时候,就听他问道:“还望师傅指教。”
“你是不是以为,有了我这种实力,就能够在天底下肆无忌惮的行走了。”吕侯道。
北河略一思量,便道:“以弟子拙见,是。”
“荒谬。”吕侯撇了撇嘴,“你年纪尚小,见识还不够。不要以为有我这样的实力,就天下无敌了。你可知王朝的铁骑,厚重的铠甲不仅将骑兵包裹,就连战马也罩得严严实实。一个两个或许构不成威胁,可成百上千的冲撞,虚境武者都抗不下来。”
“你又曾见过身着布衣的隐刺,这种人可以是市井的泼皮,可以是耄耋的老妇,甚至可以是年幼的童子。杀人的武器更是千万般变化,刀枪棍棒自不必说,一根绣线,一滴水珠都能悄无声息的让你死去。”
“世上没有无敌的人,即便是虚境武者也不例外,要想活的久一点,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最主要的是脑子。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能够活到现在,实力只占了一半的因素,另一半,是我够小心谨慎。”
北河心中极为震动,没想到能够横扫丰国虚境榜,实力深不可测的吕侯,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吕侯所说的那些场景,但是一想到千军万马的奔腾,以及那些诡异的刺客,他就知道吕侯所言,绝对非虚。
于是就听他恭敬道:“多谢师傅指教。”
而说出这么一番话后,吕侯也失去了兴致,接下来的三人闷声赶路,不再多言。
……
半个月后,北河独身一人,行走在跟凉城相邻的芙蓉郡中的一条街道上,他双手倒背,神态轻松的打量着比起凉城更加热闹的芙蓉郡街道。
他们来到芙蓉郡已经有数日之久了,这数日以来,他几乎走遍了此地的每一处客栈跟酒肆,以及大大小小的街道,只为追查那单天光的踪影。
只是按照他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消片刻,北河就来到了城门的位置,而在此地,时刻都有人群围聚着,似乎在观摩着什么。
北河挤开了人群,来到了最前方,这时就看到在城墙上,贴了一张张布告。
这些布告大都是芙蓉郡官府的通知,比如从下个月起,进入此城缴纳的铜钱要涨一文。十日后,此城的县官会比武招亲等等。
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张悬赏令。
悬赏令上画了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是一个大汉,只是这大汉的模样跟陌都极为相似。并且画像的下方,则配了一行文字。
“陌都,初入虚境武者,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取其首级者,赏白银千两。”
看着这一张悬赏令,北河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这悬赏令就是他自己贴上去的,目的便是引出此城的单天光。
他捏造陌都是虚境武者,是为了打消那些力境武者的念头。而他故意将陌都的样子画成大汉,也是为了让人相信不会有那么年轻的虚境武者。
只要有人撕下这张悬赏令,他就会让陌都乔装打扮一番,在芙蓉城中抛头露面。在无法找到单天光的情况下,这个计谋已经算是上上策了。
“驾……驾……”
就在北河这般想到时,忽然间几道低吼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踏踏踏、踏踏踏的密集马蹄声。
围绕在城墙前观看布告的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化作了鸟散。
此刻从城门之外,百余身着铠甲的铁骑,向着城中狂奔疾驰而来。视城中不能骑马的规矩不见,堪称嚣张跋扈至极。
因为事发突然,不少人直接被马匹撞翻在了地上,倒在地上哀嚎连连。街道两旁的一些摊位,更是被马匹践踏得凌乱不堪。
这时北河就看到,这群铁骑为首之人,是一个二十多岁,模样极为俊朗的青年。
这青年身着华服,腰间还挂着玉佩跟宝刀,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只是这一刻的此人,脸上带着一种肃杀之意,目光也极为阴沉。
“不好!”
突然间,北河注意到了在街道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五六岁女童,手中还拿着一只糖人,而今举足无措的站在最中央,下一刻就要被那青年身下的高头大马给直接撞飞。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足下一跺,身形向着斜前方冲了过去。
在飞奔的马匹冲来之前,一把将那女童给抱在了怀中。可如此的话,北河的后腰就被马腿给结结实实的踢中。
“唔!”
但听他一声闷哼,身形斜斜抛飞了出去。
尚在半空,他身躯强行一扭,双脚落地,踉跄后退了十余步后,终于才站稳。
这时在他怀中的女童嘤嘤哭泣着,但好在并无大碍。
北河则感受到腰侧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躯都要散架了一般。但此时他顾不得疼痛,而是霍然抬头看向了为首的青年。
恰在这时,那青年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此人一声冷笑,目光中满是讥讽,接着他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抽在了马背身上,一行铁骑快马加鞭,继续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朝廷的人……”
“皇室护卫军……”
眼看这一百多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阵议论。
北河眉头一皱,浮现了一个“川”字,他也在注意到了这群铁骑胸膛位置,铭刻了一只雄鹰。原来是丰国皇室的人,难怪这么嚣张跋扈。
“我的颖儿啊……”
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此时哭得凄凉,向着北河跑了过来。
“娘!”
北河怀中的女童,这时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状,北河将女童递给了这女子。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妇人抱着女童之后,就要向着北河跪了下来。
“这位姐姐,使不得。”
北河连忙将女子扶起。
这女子的连番感谢,而北河只是客气了几句,并婉拒了女子的邀请,最终才目送母女二人离开。
发生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北河也觉得有些愤怒,尤其是之前那青年男子漠视他的目光,让他记忆犹新。
随即他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下意识的看向了城墙的方向。
“嗯?”
紧接着,他就发现城墙上他张贴的悬赏令,居然不知所踪,不知何时被人给撕了下来。
第19章 事态反转
看到这一幕的北河,不由看了之前那群丰国皇室铁骑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目光。在他看来,应该是有人趁着之前混乱,将悬赏令给撕了下来。
不管撕下此物的人是谁,现在他都要立刻赶回去才行。
于是就见他顺着街道向着某个方向快速行去,接下来,就让陌都乔装打扮一番,在城中抛头露面一番即可,应该能将撕下悬赏令的那位给引出来的。
至于撕下悬赏令的是不是他们要找的虚境榜第三的单天光,就只有看运气了。
对于丰国皇室的人会出现在这芙蓉郡,北河虽然有些奇怪,但却并未多想。
不消多时,他就来到了城中一间客栈,并踏入了其中。
仅仅是小半个时辰,一个魁梧的人影,就从客栈中走了出来。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四十余岁,面容粗狂的大汉。
而这大汉,正是陌都乔装而成。若不是熟悉他的人,定然看不出这大汉其实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因北河乔装的技术极为了得,经过他的手,任何人的模样都能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而这也是他跟吕侯所学的本事。
从客栈中踏出后,陌都就看似低调的在街头行走。片刻后,北河的身形也从客栈中踏了出来,远远跟在陌都的身后,他目光看似打量着街头的热闹,实则注意着周遭的所有人,看看是不是有可疑之辈。
足足小半日之后,陌都一番“闲逛”之后,才再次回到了来时的客栈。
虽然要引出撕下悬赏令的那位,但他也不易时刻在城中出现,如此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
接下来的三日时间,陌都不时会在城中抛头露面,而北河始终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的举动,一直持续到第三日的晌午,此时北河终于注意到了一个看起来瘦小的人影。
在看到这个人影的瞬间,他心中大震。因为他惊醒过来,这个瘦小的人影,似乎在这两日中,出现在了他眼中很多次,只是此人太过于平凡,而且毫不起眼,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在此人的存在。
仅此一瞬,北河心中除了大震之外,还出现了一抹惊喜。如此高明的隐匿技巧,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没有发现,说不定此人就是精通刺杀的单天光。
只是而今的此人背对着他,所以他倒是看不清其模样,也就无法判断此人的身份了。
不过北河不需要判断,此时他向着前方走去,从陌都身边路过之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余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陌都顿时意会到了什么,又假装在街头闲逛了一会儿,便同样向着客栈的方向行去。
他虽然是个傻子,可只要事先交代清楚,陌都还是极为听话的。
先一步回到客栈的北河,就在陌都刚刚踏入客栈大门时,又再次离开了。不止如此,走在北河前方的,还有吕侯。
三人照面之后,谁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接下来,北河跟吕侯两人,便顺着街道一直离开了此城。
二人离开后仅仅是小半个时辰,陌都亦是从客栈中走了出来,这一刻的他,肩头扛着一只巨大的箱子,向着城门的方向行去,最终踏出了此城,一路向着官道行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官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到了最后沿途已经少有看到人出没了。
某一刻,昂首阔步行走在官道上的陌都,看似不经意看了身后一眼,而后眼睛微眯。
当他回过头来时,突然加快了速度,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过程中他不时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官道一旁的丛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穿梭,时刻跟着他。
当狂奔了盏茶的功夫后,陌都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他再次看向身后,并一咬牙,方向一变,钻入了一侧的丛林,开始在丛林中狂奔。
身形高大的陌都,就像一头人形的野兽,即使在丛林中速度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在他钻入丛林后,他身后立刻传来了一阵悉索之声,一些草木一路抖动着,紧随他而行。
“哼!”
但听陌都一声冷哼,再次加快了速度。
仅仅是小片刻,陌都的身形突然从丛林当中冲了出来,转而出现在了一处斜坡上,并继续狂奔最终来到了斜坡的尽头。
不过到了此地后,他发现这处斜坡的尽头,竟然是一处悬崖,在悬崖之下,是数十丈高滚滚咆哮的海浪。
慌不择路之下,他居然跑到了一条死路上。
“嘿嘿……”
而在这时,只听一声轻笑从他身后传来。
陌都霍然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灰衣的瘦小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是一个老者,看起来五十来岁,一副獐头鼠目的狡诈样子,此刻望着陌都嘴角挂着轻笑。
此人跟颜音姑娘给吕侯的画像上的单天光,有七八分相似,看来十有**这位就是虚境榜上排名第三的单天光了。
“怎么,不跑了吗。”只听这老者道。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向着陌都走来,同样踏上了这块延伸出去的悬崖。而今的他已经将陌都给堵在了悬崖上,对方跑不了的。
听到他的话,陌都冷峻的脸上,却突然浮现了一抹憨笑。
“嗯?”
看到陌都脸上的笑容,单天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一抹疑惑。
下一息,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霍然转身看向了身后。
这时在他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是身着黑袍的男子,还有一个是背着灰布包裹的十七八岁青年。现身后的黑衣男子神色冷峻,看不出喜怒哀乐。至于那青年,则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仅此一瞬,老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明白他中计了。
而后来的两人,自然就是北河还有吕侯了。
老者的目光巡视一番后,最终还是落在了身着黑衣的吕侯身上,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吕侯的不同凡响。
于是就听他道:“阁下是谁。”
听到他的话,吕侯并未回答,而是将此人上下打量,目光就像当初他打量时老佛爷一样。
“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第三的单天光,可是阁下。”
不消多时,从头到脚将老者打量一遍的吕侯终于开口。
“不错,正是我。”老者道。
并且话音落下后,只听他道:“杀了虚境榜上后面那几个人的,就是你吧。”
“是我。”吕侯点头。
“既然你能够找到我来,想来南秋山上的忘尘道长,也死在你手中了吧。”话到此处,单天光目光沉着。
“你倒是猜得不错。”吕侯道。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对我等出手。”
“有些事情,死人是没有必要知道的。”吕侯漠然道。
“好大的口气,”单天光嘴角抽了抽,“真以为我会像那几个人那样,对于你的到来毫无准备吗。”
“请吧。”
对于他的话,吕侯只是伸了伸手。
对此单天光却不为所动,而是抬头看了天空一眼。
此人的举动,自然落在了吕侯还有北河眼中,北河下意识的顺着此人的目光看去,这时他就看到了在高空之上,盘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是一只雄鹰。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北河看到这只雄鹰的瞬间,后者一个俯冲,没入了他们后方的山林当中。
对于这一幕,吕侯也是一目了然的,并且这时的他,眼神当中,还露出了一抹微微的凌厉,似乎事情的发展,稍稍出乎了他的意料。
几乎是在这只雄鹰没入林间的瞬间,北河霍然俯下了身子,接着将耳朵贴在了地上
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见他起身看向吕侯的道:“单骑。”
吕侯眉头一皱,随即他就看向了前方的单天光,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
而单天光同样看着吕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约莫十余个呼吸之后,就听踏踏的马蹄声响起,从后方的丛林中,一匹黑色骏马冲了出来,马背上还有一个**着上半身的大汉。
在这大汉的肩头上,站着一只巨大的雄鹰,看样子正是之前盘旋在半空的那一只。此兽双目如针,异常的冷峻。
方一现身,这大汉就看向了吕侯三人一番扫视,随即又面向单天光道:“单天光,该不会就是这几人吧。”
“张子洞,应该错不了了。”只听单天光道。
“嗯?”
在听到单天光对于这大汉“张子洞”三个字的称呼之后,吕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讶然,马背上的这位,竟然是虚境榜上排名第二的张子洞。
现在看来,这单天光的准备,就是指跟这位联手。
再一侧得北河也极为意外,但略一思量他便释然了。
吕侯要杀虚境榜上的所有人,而今已经杀到了虚境榜上排名第三的单天光。
那么此人跟虚境榜上排名第二的形成联手之势,避免被逐个击破,倒也在情理之中。
换做是他的话,他也绝对会这么做的。
就在北河这般想到之际,单天光突然看向了张子洞的身后,朗声道:“乌兄应该也来了吧。”
此人话音刚落,不但是北河,就连吕侯都脸色微变,“唰”地一下看向了后方。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在茂密的丛林中,突然升出了一股淡黑色的雾气。
第20章 雷霆手段
单天光此人一身轻功了得,逃命的本事自然不弱。因此北河老早就想好计谋,将此人引到一处绝境,就是眼下延伸出去的峭壁,只要将他给堵住,那么此人将逃无可逃。
他的这一招计谋,还得到吕侯的赞赏。
可没想到而今事态却是翻转了过来,看样子单天光早就有所防备,而今他们三人,反而处在了不妙的境地。
尤其是看到后方丛林中漂泊而起的黑色雾气,北河心道了一声糟糕,来人手段非比寻常呀。
在他跟吕侯的注视之下,只见丛林中的那团黑色雾气漂了出来,最终悬浮在了众人二十丈之外的空地,凝而不散,约莫两丈大小的样子。
这一幕,就显得极为诡异了。
吕侯依然双手倒背,但是目光却落在了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雾气上,仔细观察着。
根据颜音姑娘给他的消息,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第一的,人送外号乌龙王,此人便是常年笼罩在一团雾气当中,没有人见过其真正的样子。
不用说眼前雾气中的那位,就是排名第一的乌龙王了。
这一次这单天光不但将排名第二的张子洞给拉拢,就连排名第一的乌龙王也找来了,只为防备还有对付他。
之前从凉城的春香阁离开之际,他还嘱咐了颜音姑娘,回去的时候希望此女能够给他查到关于虚境榜上第一还有第二两人的消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颜音姑娘去查了,而今的这两位,就在他的面前。
在乌龙王出现之后,吕侯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此人的身上,并且北河还从吕侯眼中,看到了一抹炽热的精光。
仿佛他看待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某个新奇的事物。而这个新奇的事物,正深深吸引着他。
出现后的这三人,呈现三角之势,将吕侯还有北河给夹在了中间,而陌都,则被堵在了最后方的山崖上。
眼看吕侯没有开口,单天光眼中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诸位,不然还是一起动手吧,此人有能力斩杀后面那几人,实力绝对毋庸置疑。”
听到他的话,马背上的张子洞没有任何多言,伸手在马背后方一抓,就摘下了一根三尺棍状之物。
这根三尺长棍约莫手腕粗细,通体呈现黑色,明显是由金属打造。
拿出此物后,张子洞握住了长棍的最末端,转而看向了吕侯,露出了一抹戾色。
在此过程中,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始终巍然不动,其中好似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吕侯。
“哼!”
突然间单天光一声冷哼,此人对着腰间一抓,并向着吕侯猛地一掷。
“咻!”
一柄看不清模样的暗器,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吕侯激射了过来。
面对乌龙王的吕侯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头颅一偏,就巧妙的避开了这一击。
接着他足下一跺,转身向着单天光杀了过去。而今这种情况之下,已经避无可避了。不过看样子吕侯是打算以一敌三,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眼看吕侯欺身而进,单天光双腿疯狂迈动,瘦小的身形就像灵猴一样,向着后方窜了出去,速度比起吕侯都要快几分。
不止如此,单天光趁机还翻手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模样古怪的瓶子,再次前方一掷。
虚境武者力气何其之大,但听“嗖”的一声,这只瓶子砸在了吕侯脚下的地面。
“嘭”的一声,瓶子爆开,一大团宛如面粉一样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扩散开来,将吕侯给罩住。
单天光嘿嘿一笑,脚步一顿的同时,此人摘下了腰间一只葫芦,对着口中猛灌了一口,“噗”的一声将一口白色水雾喷了出去。
当白色水雾跟那团扩散的“面粉”触及的刹那,后者呼呲一声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
看到这一幕的北河脸色大变,这单天光不愧精通暗杀之道,使用的都是暗器,而且诡异之际。
“嗖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响起,只见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一根根宛如牛毛一样的细针喷涌而出,尽数刺向了单天光。
单天光瞳孔一缩,刹那他就认出了这是一种名叫“暴雨梨花针”的暗器,这些年他辛苦钻研此物的锻造之法,都没有成功。
而双方相隔不过两丈不到的距离,此人就算轻功再了得,他的速度也无法跟这些爆射而来的细针相比较,因此避无可避。
下一刻,这些暗器全部从他的胸膛的衣衫没入。
“叮叮叮……”
但是紧接着,却听一阵金属交击的异响,这些牛毛细针,似乎刺在了某种硬物之上。
遭此一击,单天光的脚步踉跄后退,脸色也生出了一抹潮红。
此人尽管惊怒,但却庆幸护胸板将这一击给全部挡了下来。
但是他还来不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又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大片暴雨梨花针从火焰中激射而出,这一次全部没入了他小腹。
“唔!”
单天光发出了一声闷哼,下一息他的脸颊就迅速变成了乌紫色。暴雨梨花针上,赫然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前后不过是三两个呼吸的功夫,只见单天光就捂着小腹,身躯栽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罩住吕侯的火焰也终于熄灭,露出了其中吕侯的身形。
只见吕侯身上的黑色长袍被焚烧得焦黑,不过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虚境武者能够将体内的罡气运转在全身上下,除了能够硬抗刀枪棍斧之外,自然能够抵挡火焰的焚烧了。
“踏踏踏……踏踏踏……”
密集的马蹄声传来,手持长棍的张子洞向着吕侯策马狂奔而至。
“咻咻咻……”
吕侯霍然转身,并抬起了袖口,一大片牛毛细针向着张子洞爆射了过去。
张子洞将手中长棍向前一刺,而后一搅,在一阵叮叮声中,所有的暴雨梨花针,就被搅得凌乱不堪,此人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就在此人的身形从北河身侧冲过时,北河一声低喝,接着以掌为刃,躬身之际,对着马腿一斩。
“咔嚓!”
在他铁砂掌一斩之下,马腿顿时折成了两截,发出了一声悲鸣栽倒下去。
马背上的张子洞反应不可谓不快,此人甚至没有多看北河一眼,其手掌对着马背一拍,身形冲天而起,高举手中长棍,对着吕侯当头一斩。
吕侯对着脚下一颗人头大小的石头一踹,“咻”的一声,石头向着张子洞迎了上去。
张子洞一恼,但面对袭来的这颗石头,他一斩的动作还是落了下去。
在他一斩之下,人头大小的石头轰然炸开,诸多的碎石四处飞洒,落在地面发出一阵沙沙声。
下一刻,此人的身形才从半空重重砸在了地上,双腿微微弯曲,将那股力量给卸掉。
“咻!”
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杆长枪从吕侯身后宛如箭矢一般激射而至。
仔细一看,这一刻的陌都已经将棺材一样的箱子给打开,并组装好了当初斩杀赵兵的那一杆长枪,向着吕侯一掷。
吕侯身躯微微一偏,长枪就从他一侧激射而过,电光火石间,他一把抓住长枪的末端,双腿飞快迈动,手持长枪向着张子洞刺了过去。
“锵!”
张子洞手中的长棍斜斜一斩,长枪顿时被他抽的偏向了一边。
而吕侯借力之下,顺势转了一圈,手中长枪就像长鞭一般,轮了一圈,斩向了张子洞的腰身。
眼看这一击如此刁钻,张子洞将长棍竖挡在了面前。
看到这一幕的吕侯,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接着他身躯微不可查的一震,加大了力气。
又是“锵”的一声。
“咔嚓……咔嚓……”
接踵而至的,就是张子洞手臂断裂的声响。
“啊!”
但听此人一声惨叫,身形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而他的手臂已经耷拉不成形状,手中的长棍更是抛飞到了半空。
吕侯的身形向前跨出了一步。
“呼呲!”
手中的长枪拉出一道残影,对着尚在半空的张子洞再次一斩,这一斩正中此人的胸膛。
“嘭”
就见后者的胸膛炸开,整个人几乎支离破碎,只剩下四肢跟头颅尚还完好,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呼呲!”
电光火石间,吕侯手中的长枪又劈向了北河的身后。
“嘭!”
只见北河身后一团血雾炸开。
竟然是一只张开双翅足有三尺的雄鹰,一双鹰爪悄无声息的抓向了他的后脑。
一斩落下的吕侯,手中长枪纹丝不动地悬停在北河的肩头。
蓦然转身的北河又惊又怒,这些飞禽行动起来悄无声息,若不是吕侯出手,刚才的他极有可能就是个头颅碎裂的下场了。
做完这一切,吕侯收身而立,向前走出几步后,将手中长枪向着脚下一插,“噗”的一声,枪头没入了躺在地上那单天光的眉心,将此人的头颅给穿透之后,深深的插入了地面。
至此,中毒已深的单天光,才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一系列的动作,前后不过十余个呼吸,可以说三人的交手,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
吕侯漠然的目光,此刻看向了前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的淡黑色雾气,那位虚境榜上排名第一的乌龙王。
第21章 找到你了
吕侯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第三跟第二的单天光以及张子洞,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这份本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江湖都会动荡,各国皇帝绝对会想尽办法将他招纳进朝廷。
“桀桀桀……”
就在这时,从前方那团黑色烟雾中,传来了一阵阴冷的笑声。
这道笑声让人听不出年纪,甚至分不出男女。
北河眉头的川字浮现,看着前方那团淡黑色的烟雾,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咻!”
但突然间,在他身侧的吕侯毫无征兆的动了。将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掷,后者顿时化作一道银色箭矢,向着前方那团淡黑色烟雾爆射了过去,一闪就没入了其中。
电光火石间,只见前方的烟雾蠕动了一下,接着又是“咻”的一声,被吕侯掷出去的长枪,将这团烟雾给一穿而过,继续向着后方的丛林激射了过去,最终没入了丛林的深处,“哚”的一声,插进了一株需要两人环抱的大树当中,枪尾乱颤,抖动不停。
看到这一幕的吕侯眉头一皱,接着右手伸进了袖口,对着其中一阵摸索,霎时就听一阵咔咔的声音响起。
将暴雨梨花针重新上弦之后,他举起了手臂,袖口对准了前方那团淡黑色烟雾。
“嗖嗖嗖……”
随着他手臂略微横移,一排牛毛细针对着前方的黑雾爆射了出去。
这一次,黑雾剧烈蠕动了起来。并且当所有的暴雨梨花针没入其中后,就跟之前那根长枪一样,将黑色烟雾给穿透,没入了后方的丛林,继而消失不见了踪影。
至此,吕侯眉头皱的更深了。
接下来,让北河诧异的一幕便出现。只见前方那团诡异的黑雾,突然间开始迅速移动,向着后方的丛林掠去。
“装神弄鬼!”
吕侯脸上浮现了一抹恼怒,接着手掌探开,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陌都道:“长鞭给我。”
闻言陌都抓住了箱子当中斩杀乌将军的长鞭,向着吕侯一掷。
后者一把将长鞭抓住,猛地一抽,抽在空气中发出了“啪”的一声。
接着他脚步飞快迈动,向着前方那团遁走的黑色烟雾追了过去。在北河跟陌都的注视之下,那团黑色烟雾还来不及没入丛林,吕侯就已经没入了烟雾中。
“且慢!”
电光火石间,从烟雾中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然而此人话音落下后,北河跟陌都却是听到一阵“啪啪”的抽击之声。
“该死,住手!”
之前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语气中满是惊怒还有恐惧。
回应此人的,依旧是啪啪的抽击之声。
正在北河心中惊疑不定之际,仅仅是数个呼吸功夫,就听一声惨叫从黑色烟雾中传来,并且其中的动静也随之无踪,变得悄无声息。
此时的北河跟陌都两人,看着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呼啦!”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一道人影从黑色烟雾中抛飞了出来,“噗通”一声重重砸在了距离北河不远的地上。
北河瞳孔一缩,只见这是一个看起来七老八十的老者,其身形瘦小,而且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驼峰。
而今的此人身上有七八道皮开肉绽的鞭痕,鲜血咕咕流淌这,尽管还有一口气,但却极为微弱。
“这……”
北河心中异常震动,若是他没有搞错的话,眼下的这个老者,应该就是乌龙王了。
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身后那团黑色烟雾。
吕侯高大的身形从中走了出来,其手中依然持着那根长鞭,脸上满是漠然之色。
值得注意的是,在吕侯的手中还握着一物,那是一块比拳头大一些的黑色石头。有意思的是,这颗石头竟然时刻都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
而这股黑色雾气,跟吕侯身后的那一大团,一模一样。
仅此一瞬,北河就明白了什么。
这时的吕侯,已经走到了那老者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此人。并冰冷开口道:“本以为你是修士,可没想却是个装神弄鬼之辈,害得本侯白欢喜一场。”
“修士……”
北河心中喃喃,心中念头也飞快转动了起来。但最终他可以肯定,他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字。
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离开凉城后,吕侯会心情大好了,看来吕侯以为这排名第一的乌龙王,是什么修士。
只是现在看来,这乌龙王不过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把戏,不但将吕侯给骗了,就连整个江湖中的人,都被他给骗了。
乌龙王之所以浑身上下能够罩住一股凝而不散的黑色烟雾,就是因为吕侯手中的这种石头。
而北河并没有猜错,此刻在后方那团黑色烟雾中,还有一只竹筐,竹筐中有着数十块大小不一,跟吕侯手中一样能够时刻散发出黑色烟雾的石头。
这些石头被老者全部装在竹筐中,并背在背上,所以此人时时刻刻都会被一股淡黑色的烟雾给笼罩。
而用这种把戏,此人竟然能够登上丰国虚境榜第一,着实是让人有些无语。
之前吕侯也是因为两次出手试探,都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特殊手段,加上到了最后此人看他没有被吓住,反而转身就逃,这才识破了对方的伎俩。
不得不说,吕侯心思缜密,且艺高人胆大。换做其他人,仅仅是看到笼罩乌龙王的黑色雾气,就会忌惮无比。比如北河,在看不透对方深浅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这……这位道友……手……手下留情……”
此时那老者努力抬起头来,看着吕侯面带惧意的说道。
“哼!”
回应此人的,却是吕侯的一声冷哼。
“啪!”
又是一道响亮的抽击之声。
在吕侯将手中长鞭一轮之下,这老者的头颅炸开,一时间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至此,丰国虚境榜上的所有人,全部都死在了吕侯的手中,没有一个活口。
就在北河为此唏嘘长叹之际,众人后方的丛林中,忽然想起了一阵悉索之声。
吕侯三人唰地转身,就看到了一群银光灿灿的人影,从丛林中浮现。待得靠近之后,这才看到,这是一群身着铠甲的铁骑,足有一百二十余人。
当看到这群铁骑为首的,是一个俊逸的青年男子后,北河心中一动,他一眼就认出,这青年男子正是当日在芙蓉郡中策马狂奔的那位,而这些人全都来自丰国皇室。
现身之后,一百二十余铁骑,便呈现半包围的形状,将吕侯三人全部堵在了悬崖之上。
看到这些人,吕侯眼中有些沉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啾啾啾……啾啾啾……”
下一息,只听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起。一只黄鹂在半空扑打着双翅,看向了吕侯不断惊叫。
而看到这一幕的青年男子,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露出了冰冷的杀机。
“终于找到你了。”
第22章 围攻
若说看到这个青年男子,只是让北河极为意外的话,那么当看到半空那只黄鹂,他内心就异常震动了。
这只黄鹂,赫然是当日吕侯斩杀忘尘道长时,在那座破道观中不断惊叫的那一只。
现在看来,这些丰国皇室的人会找到吕侯,这只黄鹂应该是起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当日他就觉得这只黄鹂极为古怪,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吕侯,但最终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并未将此事说出。
而就是因为他这个小小的疏忽,使得如今有上百铁骑,将他们三人的出路给堵死。
面对上百铁骑,吕侯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肃然之色,他的见识比起北河可要多多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丰国皇室的精锐部队,其中每人都是气境武者,不但精通阵法,还懂得合计之术,加上本身的装备就极为精良,所以堪称一支无敌之师。上百人同时出现,任何虚境武者,恐怕都难以抵挡。
吕侯也不知道为何这支丰国的铁骑,会突然出现并挡住他的去路。
这一刻前方为首的青年男子用力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只见他看向吕侯道:“你是谁。”
闻言吕侯没有开口,而是漠然的注视着此人。
见状青年男子一恼,继续道:“南秋山上的忘尘道长,可是你杀的。”
吕侯神色微微一动,他终于知道这群丰国铁骑围住他的原因了,居然是为了忘尘道长。
当初颜音姑娘给他提供的信息,忘尘道长的来历难以查证。对此他还不以为意,只因在他看来,这些江湖中人不可能有谁会有什么强大背景。
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失算了,那忘尘道长居然跟丰国朝廷有关系。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现在他的确是摊上了不小的麻烦。
眼看他依然没有说话,青年男子失去了耐心,此人抬起手来,轻轻向前一挥。
“唰!”
霎时,一百二十余皇庭护卫军齐刷刷向前一步,盔甲摩擦发出了一道整齐的声响。
不止如此,下一刻就听唰唰的声响继续传来,一百二十余铁骑向前逼近。
并且其中半数人马,身形突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站在了另外半数人马的肩头,所有人取出了盾牌,组合成了一堵银色的高墙。
从盾牌跟盾牌之间的缝隙中,还有一根根枪头刺了出来,让这面墙壁看起来遍布荆棘。
“唰……唰……唰……”
接着这堵银色墙壁,就继续向着吕侯逼迫而来。
眼看形势危急,吕侯没有任何迟疑,他身形一动,来到了之前被北河斩断了一条腿的马匹前,一把抓住马匹的前腿,身躯原地一转之下,将后者重重甩了出去,砸向了那堵由盾牌组成的银色墙壁。
在这匹壮硕的高头大马砸来之际,一根根枪头从缝隙中刺了出来,将后者的身躯给直接刺穿,可是一力降十会,这匹高头大马在一声悲鸣中,还是结结实实砸在了盾牌组成的墙壁上。
遭此一击,即便盾牌后面全是气境武者,银色墙壁还是轰然坍塌,一时间后方的众多皇庭护卫军乱作一团。
吕侯似乎早就找准了时机,在对方露出一个突破口的刹那,他就向前冲了过去。
他深知若是不冲开对方的束缚,那么即便是他,也会陷入凶险。而今这种情况,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放箭!”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低喝,听声音正是那青年男子。
此人话音刚落,二十余铁骑同时抬起了袖口,安装在手臂铠甲下方的袖箭立刻被启动,激射出了三支短小的箭矢,全部射向了吕侯。
看着数十支箭矢激射而至,吕侯脸色不由一变,向前冲去的身形一顿,同时将手中的长鞭一个搅动。
只见长鞭形成了一个漩涡,诸多激射而来的箭矢没入这个漩涡后,发出了砰砰的爆裂声。
最终在吕侯一个闪身,将余下的数支箭矢同时避过之后,这一波攻击终于被他给接下来。
虽然虚境武者可以将罡气运转到全身,可谓刀枪不入,但是这些袖箭乃是特制的,而且全部由气境武者激发,真要落在身上,指不定就会被破了罩门。
在挡下这一击之后,吕侯手中的长鞭断了一大截,显然不能再用了。
“咻!”
关键时刻,后方的陌都抓住了一柄阔刀,将此物一掷。
吕侯转身之际,一把将刀柄给抓住,趁着那二十余铁骑在更换手中袖箭的时候,他再次向着前方杀了过去。
袖箭这种大杀器,锻造极为困难,造价也异常高昂,即便是丰国朝廷,也不可能给每人都配备一柄。
“随我来!”
与此同时,只听吕侯口中一声低喝。
听到他的话,北河还有陌都毫不犹豫向着那群皇庭护卫军冲了过去。
只是趁着眼下这个间隙,之前被马匹给轰出一个缺口的皇庭护卫军,再次组合成了一堵银色的墙壁。
向前冲去之际,北河效仿之前的吕侯,一把抓住了地上单天光尸体的脚踝,原地一转一抡,此人的尸体就向着前方那堵银墙砸了过去。
但单天光瘦小的身躯,可无法跟之前那匹壮硕的高头大马相比,砸在银墙上,只是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并未将银墙砸出一个缺口来,就掉落在了地上。
这时的吕侯,已经冲到了银墙最前方。
从银墙的缝隙中,一根根长枪宛如毒蛇一样刺了出来,足有三尺长。
对此吕侯视而不见,身形凌空而起,一脚就踏在了组成银墙的一面盾牌上。在他一踏之下,这一面盾牌凹陷了下去,后方顶住盾牌的那位皇庭护卫军身躯一震,嘴角当即溢出了一缕鲜血。这还是他周遭五人同时受力的情况下,若是他单独一人面对吕侯这一踏,必然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接下来,就看到吕侯身形竟宛如踏浪一般,在这堵银色墙壁上狂奔,避开了从缝隙当中刺出的每一根长枪,而且他每一步落下,都会将一面银色盾牌踏的凹陷下去,后方的皇庭护卫军便会鲜血狂喷。
仅仅是十余步,这面由盾牌组成的银色墙壁,就被吕侯再次踏得塌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吕侯身形就像一只大鹏,从缺口中冲了出去,落在了组成银色墙壁的人群后方,抬头他就看到了那马背上的青年男子。
只是面对凶猛无比的吕侯,青年男子只是显得有些意外,除此并没有什么惧意。
只因在他身旁,有两个脸上带着面具,笼罩在轻甲当中的人。这二人可是丰国皇帝亲自赐给他的带刀侍卫,二人都是虚境武者。而且能够被皇庭选中的虚境武者,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在吕侯落地的瞬间,一根根长枪向着他刺了过来。吕侯闪身避开,十余根枪头尽数刺空。接着他将手中大刀连劈带斩,发出了一阵锵锵之声。
虽然诸多的皇庭护卫军用盾牌抵挡,可是在大刀中灌注了真气之后,这些盾牌不堪一击的被劈成了两半。大刀继续劈斩在这些护卫军的身上,众人身上的铠甲也像是纸糊的一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的被撕开,诸多的皇庭护卫军皮开肉绽,有的还露出森森白骨。
虽然气境武者跟虚境武者都能够运用体内的真气,可那一缕真气的强弱却是有着云泥之分,所以二者的实力,也天差地别。
落入人群中的吕侯,就像是狼入羊群,无人可挡。
后方冲来的北河还有陌都两人,抓住时机,就要参入战团当中,跟随师父杀出一条血路。
关键时刻,两个马背上的皇庭护卫军,将目光瞄准了他们,二人一夹马背,战马顿时向着他们冲了过来,马背上二人将真气灌入了手中长枪,对着他们的胸膛一刺。
“呼呲……呼呲……”
枪头跟空气摩擦,发出了两道撕裂声响。
北河脸色一变,身形一侧,枪头从他胸前刺过,他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嘭!”
不过下一刻他就感受到腰侧遭到了一记重击,竟然是此人身下那训练有素的战马,一头撞在了他的腰身,一时间北河就像破布袋一样斜斜飞了出去,尚在半空就“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热血。
“咚!”
最终重重砸在了地上,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啊!”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痛苦的嘶吼传来,只见这时的陌都,肩头被另一个皇庭护卫军手中的长枪给洞穿。
在肩头被洞穿之后,皇庭护卫军猛地一拽,陌都的身形就被他拉拽而起,与此同时,此人身下的战马,佩戴着盔甲的头颅,迎头撞向了陌都的身躯。
“嘭……咔嚓咔嚓……”
随着一道沉闷的撞击声,陌都胸膛内的骨骼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接着他跟刚才的北河一样,身形倒飞了出去,肩头的长枪也顺势拔了出来,带起了大片的血肉,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重重砸在地上之后,陌都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洁白的牙齿也被染得血红,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两人仅仅是一个照面,就纷纷重伤。
而这倒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只是力境武者而已,而且都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即便天赋再好,也不可能是身为气境武者的皇庭护卫军的对手。
“该死,给我拦住他!”
就在二人双双倒地不起,那两个皇庭护卫军就要向着他们策马奔来之际,只听后方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第23章 双双陨落
浴血奋战的吕侯,已经连斩了三十余人,并有意无意的向着青年男子的方向靠近。
吕侯脸上跟身上沾满了鲜血,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些皇庭护卫军的,但他的手臂一侧,也露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是因为他运转了真气,所以鲜血已经被止住。
他手中的大刀遍布缺口,可依然锋利,在他横劈竖斩之下,几乎每一招落下,都会带起大串血花,并听到阵阵哀嚎。
一人面对上百装备尽量的气境武者,却能如此骁勇,足以看出吕侯的恐怖。在青年男子看来,恐怕就算是皇庭中那三位将军,也不过是这种实力。
听到青年男子的话,本要杀向北河跟陌都的两个皇庭护卫军,立刻放弃了重伤不起的二人,转身奔向了青年男子的方向,眨眼就参入了混乱的战团中。
可饶是有着这两人的加入,也无法压制住杀红眼的吕侯,这一刻的他,已经让之前还镇定自若的青年男子,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随着一个个皇庭护卫军的倒下,此人的信心也随之土崩瓦解。
青年男子身旁那两个带着面具的带刀侍卫,在此过程中始终巍然不动,这二人的目的,是要保护好此人,可不是来对付吕侯的。面具下的二人,目光极为凝重,同为虚境武者,他们深深知道吕侯这种人,绝对是虚境武者中最恐怖的存在。
若是形势继续照此下去的话,他们就要带着青年男子转身跑路了,不然的话这一次指不定是谁杀谁。
眼看吕侯越战越勇,并即将撕开诸多皇庭护卫军的封锁,再不济也能逃出去之际。
“咻!”
一支足有三尺长,手大拇指粗细的银色箭矢,这一刻从后方的丛林深处激射而来,并从两个皇庭护卫军的头颅之间险险的掠过,射向了正举刀而斩的吕侯眉心。
吕侯瞳孔一缩,劈刀就斩向了这一支射速恐怖的银色箭矢。
“轰!”
让人惊骇的是,当箭矢跟刀锋交击之后,前者轰然爆开,使得吕侯手中本就残缺的大刀四分五裂,只留下了一截刀柄,外加巴掌长度的刀刃。
一截刀刃的碎片从吕侯脸颊擦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血珠顿时溢了出来。
在这一击之下,吕侯杀伐的脚步终于一顿。
趁此机会,诸多将吕侯围住的皇庭护卫军,快速撤到了青年男子一侧,将青年男子团团护住,每一个都面露惊惧的看着他。
“芙蓉郡郡守周不为,携一千郡兵前来救驾。”
就在吕侯跟那青年男子都有些心惊,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一幕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丛林深处滚滚而来,下一刻,就见后方的丛林中,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株株树木震动,显然有不少人马在其中移动。
并且顷刻间树木的震动就平息了下去,接着那芙蓉郡郡守周不为的声音再次传来。
“七皇子请小心了,放箭!”
此人话音刚落,又听嗖嗖的声音传来。
一根根黑色的箭矢,从丛林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好似形成了一张淡黑色的帷幕,将吕侯所在的整个悬崖给笼罩,只需三两个呼吸,就能够降下。
看到这一幕的吕侯身形一动,向着前方冲去。
“拦住他!”
只听青年男子爆喝道。
“咻咻咻……咻咻咻……”
皇庭护卫军中有十余人,抬起了袖口对准吕侯,三支一组的袖箭,又快又准的激射而出。
吕侯手中的断刃已经不堪大用,此刻面对数十支袖箭,只见他身形在半空一个翻转,避闪开来。
然而他刚刚落地,又是一波袖箭激射而至。
吕侯足下一点,再次斜斜弹射出去,避开了这一击。
可如此的话,他就被阻挡在了悬崖上,并且这么一耽误的时间,雨点般从天而降的黑色箭矢,已经爆射了下来。
吕侯蓦然抬头,一支支箭矢在他瞳孔中越放越大。
关键时刻,他双手手掌摊开,挡在了眼前,将双眼护住。
“砰砰砰……”
而后就见无数的箭矢刺在了他的身上,发出了一道道爆裂声响。在这些箭矢的爆射之下,吕侯身躯魏然不动,若是可以看到的话,就会发现有一层无形的罡气,覆盖在他的皮肤上。正是这一层无形的罡气,使得所有激射在他身上的箭矢,纷纷爆开之余却无法伤及他分毫。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遭受到连绵不绝的攻击,吕侯皮肤上的那一层罡气出现了细微的震颤。
这些箭矢尖锐无比,而且数量之多,让人头皮发麻,即便是虚境武者,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再看这时的北河,早在丛林中无数箭矢激射而出的刹那,他就强忍住身上的伤势跟剧痛,身形宛如脱兔一般,向着不远处那只棺材一样的巨大箱子窜了过去,并一脚踹在了此物上。
只见此物腾飞而起,“轰”的一声砸在了不远处倒地不起的陌都前方,接着北河一个闪身同样出现在了陌都身旁,并将那巨大的箱子侧立而起,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刚刚做完这一切,就听“锵锵”之声连绵不断。同时北河顶住箱子的手臂,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力传来。一支支箭矢看似轻盈,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刺在箱子上还是让他吃力无比。
足足十余个呼吸之后,这一波密集的箭矢攻击才终于消退。
这时的吕侯将手臂放下,脸色铁青无比。只见他身上本来就焦黑的长袍,已经变得破损不堪。
“嗖嗖嗖……”
接踵而至的,是丛林中再次响起了一道道破风声,又是无数的箭矢,从丛林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激射而出。
并且这一次,密密麻麻的箭矢呈现连绵不绝之势,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其中绝大多数的箭矢,都瞄准了吕侯,显然丛林中的那些郡兵,个个都训练有素。
这一点从他们不断从背上箭筒中取出一根根箭矢,一次次开弓放箭,并迅速向着悬崖靠近就能看出。
吕侯脸色愈发难看,因为随着这千余人的靠近,众人的准星越来越准,力道也越来越大,随之他的压力骤然增加。
此刻在整个悬崖上,斜斜插满一支支长箭,可谓遍地生花。
吕侯突然向着一侧冲去,同时捡起了地上的一面破损严重的盾牌,挡在了身前。一支支箭矢刺在盾牌上,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咻!”
看着他的动作,一支银色箭矢,在犀利的破风声中,刺在了吕侯手中的盾牌上。
“轰!”
下一刻,就见箭矢跟银色盾牌同时炸开,露出了后方吕侯的身形。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短卦,面容硬朗的大汉,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而今依然保持开弓放箭的姿势。此人手中的弓用牛角制成,足有常人小腿粗细,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拉得动的。而刚才那一箭,正是由他放出。
这位,便是芙蓉郡的郡守周不为了。
手中的盾牌爆裂之后,吕侯动作不可谓不快,一个箭步冲进了不远处一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中。
这团黑色烟雾,是之前他斩杀了乌龙王之后,留在原地那一块块奇异石头散发出来的。
随着他冲进黑色烟雾中,一时间千余郡兵再也找不到目标,只能将箭矢一支支的射进那团两丈大小的烟雾内。但是足足七八个呼吸过去,烟雾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重弩伺候!”
看到这一幕的周不为开口道。
话音落下,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壮汉走上前来,细数之下有四五十人。这些人身上全都背着一柄丈许长的巨型弓箭。
一出现,他们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了地上,接着双腿将巨型弓箭顶住,取出了宛如长枪一样,丈许长,手臂粗细的箭矢,放在了巨型弓箭的弓弦上。双手同时拉住弓弦,双腿一蹬,巨型弓箭顿时被拉成了满月。随着这些壮汉双手一松,在一道道破风声中,数十支重箭激射而出,尽数没入了不远处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中。
然而这一次,黑色烟雾依旧寂静无声,数十支箭矢穿透而过,消失在了远处的悬崖之下。
周不为眼睛一眯,而后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咕噜咕噜……”
而后就听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一架两尺粗,丈许长的火炮,被人给推了出来。接着炮口对准了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随着一阵“呲呲”声响,引线被人给点燃。
“嘭!”
电光火石间,一颗人头大小的炮弹从炮膛中激发而出,轰向了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
“师傅小心!”
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的北河,连忙大喝道。
只是他的提醒显然晚了,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在震动。那团两丈大小的黑色烟雾轰然溃散,从中爆发出了一团火光。
不止如此,一个人影就像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来,正是吕侯。
落在数丈之外,吕侯脚步踉跄后退了十余步,终于站稳。
但这时的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尽是崩裂的伤口,就连嘴角也含满了鲜血。显然在炮弹的一击之下,他的罩门被破了,深受重伤。
不等他避闪,一根根箭矢爆射而来。
在“噗噗”声中,插入了他的身躯,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吕侯身上就插满了长箭,就连面门亦是如此,宛如一只刺猬。
“噗通”一声,吕侯的身形跪了下去,并没有栽倒。
至此,这位岚山宗地位最崇高的长老,虚境武者中最恐怖的存在,在遭到了一百多位丰国皇庭护卫军,以及上千芙蓉郡郡兵的围攻之下,就此陨落了。
“师傅!”
在巨大箱子的后方,同样深受重伤的陌都看到这一幕后,口中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大喊。
虽然吕侯冷血无情,可他对于这位师傅却是忠心耿耿,看到吕侯陨落在眼前,陌都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哼!”
回应他的,却是那周不为的一声冷哼。
“咻!”
此人身后一个大汉,挥动一根顶端尖锐的铁索,一抡之下,铁索向着二人所在激射而至,“噗”的一声,铁索带着倒钩的尖端,插穿了金属打造的箱底。
接着大汉猛地一拽,挡住二人的巨大箱子,就抛飞而起,一时间两人的身形毕露无余。
“咻咻咻咻……”
接踵而至,就是一根根箭矢向着两人密密麻麻罩来,让两人避无可避。
“嘿!”
只见陌都一声低喝,接着他猛然站了起来,双手抓住了北河的肩膀,面向北河,挡在了他的面前。
“噗噗噗噗……”
而后就是一连串利剑入肉之声。
面向陌都的北河脸上满是震色,这时他抬头就看到傻子师弟嘴角一缕缕鲜血涌出,不过看着他时,陌都习惯性的露出了一抹憨笑。
此刻在陌都的后背,就像吕侯一样,插满了一根根箭矢,宛如刺猬。
“不!”
北河摇了摇头,轻声低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师兄,走!”
只听陌都一声爆喝。
话音一落,他铁钳一般的双手抓住北河的肩膀,向前狂奔而去。
在此过程中,一根根箭矢继续激射而至,尽数插近他的后背。
北河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被傻子师弟给一把推下了悬崖,二人同时坠落而下。
半空的陌都依然咧嘴笑着,而这一抹憨笑,也成为了北河从此以后回忆这位傻子师弟时,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
第24章 狠毒七皇子
正在北河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傻子师弟时,陌都傻笑道:“活……活着。”
话音刚落,猛然间陌都将他一转,使得北河在上,他在下。
“轰隆!”
下一刻,就见陌都的后背,重重砸在了下方湍急的水面。两人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一同落入了水中,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数十丈的高度掉落下来,砸在水面上跟砸在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就在两人同时坠落而下时,悬崖之上露出了几个人头,向着下方张望查看。
仔细一看,为首的正是那周不为。
当看到下方的海面翻滚着一圈圈白色浪花,并且顷刻间这些白色浪花就被湍急的海浪给淹没,而海水中丝毫不见北河跟陌都两人的身形,此人眼睛微眯,目光变得凌厉。
直到扫视了十余个呼吸,他才收回了目光,一提缰绳向着后方行去,最终来到了青年男子的面前。
这一刻的青年男子看着他,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而周不为面对这位丰国的七皇子,没有丝毫的惧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仅仅是片刻后,就听七皇子仰头发出了一阵大笑。
接着只见他看向周不为道:“很好,你做得非常好,我一定要重重赏你。”
闻言,周不为连忙拱手道:“那就先谢过七皇子了。”
他心中也极为庆幸,这一次果然赌对了。早在七皇子等人进入芙蓉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而当看到一队皇室的精锐铁骑出现,并且是由七皇子亲自带领,他就知道事情恐怕有些严重。
因此他便暗中做好了准备,今日眼看七皇子等人出城,他第一时间带领了手底下的半数人马跟了上来,最后就碰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还好这一次他准备充分,不但弓箭队跟重弩队带上了,还带来了一尊火炮,否则就凭吕侯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就没有人能够留得住他。
而一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斩杀了一位虚境武者中,最恐怖的存在,他便内心一阵兴奋。
七皇子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一夹马背,就向着前方走去,最终来到了跪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矢的吕侯面前。
此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吕侯的尸体,目光阴寒无比。
眼前的此人,便是杀害忘尘道长的凶手,而今他终于算是替忘尘道长报了仇。就连此人的那两个徒弟,也坠落了悬崖,显然是死定了。
不过即便如此,七皇子似乎也没打算放过吕侯三人,只听他开口道:“找人将这三人的画像给画出来,分发到我丰国三十六城十二郡,将这几人的家眷或者是身后的势力给找到,我要屠了他满门。”
“是!”
在他身边一个皇庭护卫军立刻领命。
只是七皇子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吕侯可并非丰国的人,而是来自周国。并且在周国的岚山宗内,吕侯都深居简出,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此番动作,只能是徒劳。
看到这一幕的周不为,表面看似无恙,不过心中却是出现了不小的波动。久闻七皇子心狠手辣,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传言果然非虚。
丰国皇帝共有七个子女,其中皇子有两人,分别是三皇子跟七皇子。
依照惯例,将来皇位应该是要传给三皇子的。只是他早有听闻,按照七皇子的性格跟行事手段,将来接管皇位的,极有可能是他,而并非三皇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正是他抱紧这位皇子大腿的时候。这也是他此次不遗余力,甚至调动了芙蓉郡一半人马前来相助的原因。
就在周不为心中这般盘算之际,又听七皇子道:“给我把尸体带回去。”
命令一下,当即有人上前,将吕侯的尸体给架起来,抬了下去。
至此七皇子收回了目光,并且这时他又注意到了什么,看向了不远处。只见在四周,一缕缕淡黑色的烟雾漂浮而起,将小半个悬崖,都染了一层淡黑色。
这些淡黑色的烟雾,竟然全都是从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头上散发而出的。
七皇子看着这些在炮弹的轰击之下,散落在四周的黑色石头,神情变得有些奇异了。
之前吕侯斩杀了虚境榜上排名头三人的一幕,他是看见的,所以他知道这些石头属于那乌龙王,正是靠着这些石头,乌龙王才能够玩将自身笼罩在乌云中的把戏,蒙骗了江湖中人。
能够散发出一缕缕淡黑色的烟雾的石头,这倒是极为古怪,即便是他出身不凡,这种东西他也从未见过。
于是他便让人将这些东西给收集而起,这才打道回府。
……
北河幽幽醒转过来之际,发现他正躺在冰冷的水中。
他的眼皮先是轻颤了颤,下一息便猛然睁开。
这时的他,搁浅在了一处沙滩上。而今天色以暗,看样子黄昏都已经过了。
北河毫不犹豫准备翻身而起,但是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尤其是四肢酸软,于是又栽倒了下去,溅起了大片水花。
于是他再次扫视了一番四周,当发现四下无人之后,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并且他目光环视间,就看到了一个魁梧的人影,同样浸泡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水中。
跟他不同的是,那人影正面朝下,淹没在水里,而背上则插满了一支支长箭。
仅此一瞬,北河就牙关紧咬挣扎起来,拖着僵硬的四肢,努力向着这道人影奔来。靠近后,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人影一翻,使得他正面朝上。
而这,正是傻子师弟陌都。
陌都眼睛睁开,脸上还挂着一抹憨笑,跟之前不同的是,他浸染了鲜血的牙齿,已经被海水给洗的洁白。
看着陌都生机全无,冰冷无比的尸体,北河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指甲几乎都要深深掐进了肉里。
“不!”
只听他宛如喃喃自语道,同时不断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陌都是他的师弟,二人情同手足。他还记得当年陌都刚刚被师傅吕侯带回来的时候,这个脸上总是脏兮兮的傻子师弟,总会在他目光看来之际,露出了胆怯的傻笑。
两人都是吕侯的弟子,一同服侍这位师傅,可是陌都总会将最重的活揽去,不让他这个师兄麻烦。就如上一次回到岚山宗的时候,陌都会让他先去睡一觉,而绝对不会先让自己舒坦。
不止如此,陌都还是北河最为信任的知己,就连他喜欢冷婉婉的事情,也对这个傻子师弟毫不隐瞒。
可是现在,他这位最信任的傻子师弟,冰冷的尸体就躺在了他的面前,他如何能够接受。
可以说陌都的死,比起吕侯的死,更让北河悲愤跟难以接受。
“不!”
北河仰天张口,发出了一声咆哮,但是声音很快就被哗哗的海浪给淹没了。
从他眼角流出了两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留下了两道浅浅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傻子师弟的死,就触动了北河心中最为深处的地方。
尤其是陌都临死前那一句“活着”,这一刻依然徐绕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河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低头看着陌都的尸体,这时他伸出手来,顺着陌都的眼睛轻轻抹下,让他闭上了双眼。
接着他一把将陌都僵硬的尸体给侧了过来,将其背上的箭矢一根根拔下。殷红的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将海水都给染红了一片。
在此过程中,北河一直在默默地数着,直到最后一根箭矢被他拔出,总共有两百九十七支箭,穿透了陌都的身体。
而将来,他同样会用两百九十七支箭矢,穿透丰国七皇子的身躯。
第25章 回家
七皇子大动干戈的斩杀了吕侯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传开了。毕竟目睹这件事情的,可是有上千双眼睛,可别指望这些芙蓉郡的郡兵,能够将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一同传开的,自然还有虚境榜上排名前三的乌龙王、张子洞、单天光全部陨落。而这件事情造成的轰动几乎难以想象,席卷了整个丰国,尤其是对武修界而言,更是如此。
甚至众人还猜测,如果连乌龙王、张子洞、单天光三人都死去的话,那么南秋山上的虚境榜排名第四的忘尘道长,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事已至此,丰国虚境榜上排名的所有人,全部陨落。
因此坊间便传言,七皇子亲自出马,带兵剿灭了杀人凶手,是为了还丰国武修界一个太平。
这让不少的江湖中人,对于这位七皇子有了一个绝好的印象,也为将来七皇子展开他的宏图大业,需要招兵买马,打下了一个隐形的良好基础。
七皇子只是在芙蓉郡调整了一日的时间,就由芙蓉郡郡守周不为,亲自派人将他给护送回了皇庭。
这一次虽然七皇子得助斩杀了吕侯,可己方的损失也极为惨重,足有四十五个皇庭护卫军死在了吕侯的刀下,这些人可都是气境武者,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丰国朝廷的巨大损失。
这些皇庭护卫军的尸体要全部带回去,好好安葬。并且牺牲皇庭护卫军的家眷,也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在这一点上,丰国朝廷做的还是很不错的,不会寒了众多将士的心。
而一回到朝廷,七皇子便立刻将吕侯的尸体,带到了灵柩摆放在高堂中的忘尘道长面前,以祭这位皇叔的在天之灵。
得到消息的丰国皇帝,第一时间赶来,想要看看这位杀人凶手的真面目。
不过当看到浑身插满了箭矢,宛如刺猬一样的吕侯,皇帝极为动容。
接下来,便是七皇子让画师前来,根据他的口述,画出了吕侯以及北河还有陌都三人的画像,其中吕侯居中画幅也最大,北河跟陌都则屈居两侧。
将三人画像查看一番后,又让人将画卷一份份的拓印出来,分发到丰国的三十六座城十二个郡。凡是能提供这三人信息者,赏白银百两。而能够找到三人出处着,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
而在七皇子正着手此事之际,这一刻的北河,骑在一匹黑色的马匹上,马匹的后方还拉着一辆破旧的拖车,拖车上铺了一层稻草,其上正是陌都裹着白布的尸体。
他已经离开了芙蓉郡,并来到了丰国的凉城,向着周国行去。
他要将陌都的尸体带回去,带回岚山宗,将他好好安葬。
北河跟在吕侯身边十几年,他已经记不起跟随吕侯有多少次外出杀人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吕侯会惨死在乱箭之下,就连师弟陌都也不例外。
看来当日吕侯对他所说是正确的,即便虚境武者再厉害,也要小心行事,才能活得长久。
这一次,吕侯不就栽倒在了王朝的铁骑之下,遭千军万马围攻而死吗。
而真要说起来,吕侯身死的原因,或许还跟他的一个疏忽有关,因为当日他放走了普阳观中的那只黄鹂。
吕侯杀人,向来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可正因为他当日放走了那只黄鹂,所以此鸟认出了吕侯的模样。
北河终于明白,为何吕侯教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小心谨慎了,为何吕侯让他行事不能有一丝的纰漏了,为何吕侯会说万事最好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就连吕侯这种高手,稍有不慎都会万劫不复,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疏忽大意呢。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使得北河将来的行事作风,极为小心谨慎,甚至在做出每一个重大决定前,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或者退路。
不过北河并不知道,他的疏忽,并非是导致吕侯死亡的直接原因,而是因为丰国的七皇子心思极为缜密,他早就在芙蓉郡找到了单天光,并暗中将此人给买通,就是打算用单天光将吕侯给引出来。
不止如此,就连那张子洞还有排名第一的乌龙王,都是他软硬兼施找来的,打算利用这三人来对付吕侯。
可没想到即便是乌龙王三人加起来,也都不是吕侯的对手,这才有了他亲自出马,并且差点被吕侯杀出重围,若非芙蓉郡郡守周不为赶到,还会造成大麻烦的一幕。
正当丰国朝廷派人快马加鞭将吕侯三人的画像,给送到了凉城时,北河正好离开了凉城,踏上了丰国跟周国的交界之地。
七日后,北河就进入了周国天元郡的丛山峻岭中,最终来到了岚山宗的那座陡峭山峰之下。
这七日时间,他一直不眠不休的赶路。沿途只喝了一些水,连任何东西都没有吃。
虽然武者比起寻常人来说,身体要强悍太多。可饶是如此,如今的北河也脸色苍白,气息虚浮,嘴唇甚至因为干裂而脱皮,就连双眼也显得呆滞无神,仿佛能够支撑他走到此地的,只有心中的那一抹执念。
他翻身下马,将傻子师弟的尸体给扛了起来,一步步踏上了通向山顶的石阶。
良久之后,北河扛着陌都的尸体,跨入了岚山宗的大门,走在了那条青石街上。
这时的他,吸引了诸多岚山宗同门的目光,所有人看着他萧瑟的身影,再扛着一具由白布包裹的尸体,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是北河目不斜视,步伐虽然虚弱,却坚定的一步步向前走去,留下了一路望着他背影的目光。
当北河走完了青石街,来到了岔路口之际,他余光察觉到了两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影,正迎面走来。
北河的目光依然呆滞,甚至没有抬头的意思。并且就在这时,突然间他脚下一软,接着栽倒了下去,同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走到这一步后,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昏迷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两匹高头大马驻足停了下来,马背上有两个女子,这二女赫然是岚山宗两大美人,姜青跟冷婉婉。
二女看着栽倒在面前的北河,不由相望了一眼,美眸中明显都有着疑惑跟吃惊。
第26章 单人行
北河再次醒转过来之际,发现他躺在一张松软的床榻上。他依然感觉到身体疲软无力,不过或许是睡了一觉的原因,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好太多。
他目光转动,下意识看了看周遭的情形。
这是一间朴实无华的房间,此地极为陌生,他从未见过,因此并非是他们师徒三人的居所。
“你醒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北河侧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正好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看到苏醒过来的他,这丫鬟显然极为开心,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将热水盆放在了桌子上后,她便道:“你等等,我去找张先生。”
说完后,她便转身小跑了下去。
张先生,北河脑海中立刻回忆起,这是岚山宗内的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而且地位颇高,一般只给诸多的长老把脉问诊。岚山宗内的寻常弟子有什么疑难杂症,则由这位张先生的几个弟子来负责。
不消多时,只见一个留着长须,头戴高冠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此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皮肤略显得黝黑。这位,便是张先生了。
张先生走上前来,看着他微微一笑,接着伸手握住了北河的手腕,开始替他把脉。
仅仅是片刻功夫,张先生就放下了他的手,并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消耗过度,导致身体空虚而已,补一补就会恢复过来的。”
闻言,北河看向张先生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师弟呢。”
张先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暂时放在凉房内的。”
凉房,乃是岚山宗专门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其中气温阴冷,可以避免尸体短时间内腐烂。
而张先生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又在告诉北河,陌都已经死了,如今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等他开口,这时就听张先生继续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弄一些吃的过来。另外,宗主他老人家会来见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你。”
说完后,张先生就起身离开了此地,出门时还不忘了将房门给关上。
一时间房间中再次变得静悄悄的,北河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同时,他再次陷入了悲愤中。他依然有些不相信,师傅跟师弟,如今都被乱箭射死。
“笃笃笃……”
并未过去太久,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北河余光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就听“吱呀”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着华服的老翁,双手倒背的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岚山宗宗主姜木元。只是如今的这位宗主,平日里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被一抹肃穆给取代。
跟随在此人身后的,还有一个扎着一根独马尾的少女,冷婉婉。二人进入此地后,冷婉婉将门给关上,而姜木元已经来到了北河的身边,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你师傅呢。”
只听姜木元开口问道。
北河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而后道:“死了。”
其话音刚落,姜木元浑浊的瞳孔不由一缩,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的肃然则变成了一种凌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河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就将上一次随吕侯出门,先去了南秋山将忘尘道长给斩杀,到吕侯被丰国七皇子带兵围攻,死于乱箭之下的事情给一一道来。
过程中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听完他的话,姜木元脸色沉着,了解的他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异常惊讶,因为在这位和蔼可亲的宗主脸上,这种神情是从未出现的。
这一刻在房间中的寂静,比起之前北河一个人独处,似乎还要浓郁,气氛都变得极为凝重。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而后房门被人推开。
之前那笑起来脸上有着酒窝的丫鬟走了进来,在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其中放着饭食,以及她根据张先生的交代,为北河亲自熬成的补药。
推门而入之际,在看到房间中除了北河,还有岚山宗宗主以及冷婉婉后,这丫鬟明显有些举足无措,于是连忙躬身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时她也为刚才的冒失,而感到一阵惊慌,心跳都为之加快了几分。
姜木元余光瞥了身后一眼,转而看向了北河道:“你先好好修养,另外,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出去。”
北河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对方。
“恢复后来找我一趟。”
又丢下了一句话,姜木元才转身离开了此地。
北河正要收回目光,这时就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发现冷婉婉正注视着他。
二人对视,目光都极为平静。
只见冷婉婉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即才跟在了姜木元的身后,亦是离开了此地。她心中也非常的惊讶,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而这一次相见,却是这幅情形。尤其是昨日她看到了陌都的尸体,更是唏嘘。
直到两人都已经离开,那提着竹篮,一直保持着躬身姿态的小丫鬟,这才站直身子,她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并走上前来,把竹篮放在了桌上,将其中的一盘盘菜肴,还有一大桶米饭给取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来到了床边。
不过她正要开口之际,就听北河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到嘴边的话被堵回去后,小丫鬟嘟了嘟嘴,而后道:“那好吧,我叫小青,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吧,我就在门外。”
说完她俏皮一笑,也离开了此地。
北河虚弱的掀起了被褥,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这时的他,身躯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只因太过于虚弱所致。
来到了桌边后,他慢慢坐下,拿起了筷子,开始将桌上的饭食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将饭菜一扫而空之后,北河又将那一碗补药给喝了。可他依然觉得有些饥饿,这是因为张先生并不了解他的食量,按照常人的饭量来准备,这些饭食算是够了,不过他在岚山宗可是有着“饕餮”这个称号的,一顿的食量可是寻常力境武者的几倍。
意犹未尽的北河将筷子放下,这时他闭上了眼睛,小坐了一会儿。
他能够感受到腹部在不断蠕动,身体已经开始将饭食慢慢消化,转化成能力扩散到他的四肢。这让他终虚弱的身体微微发热,同时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约莫一刻钟后,北河霍然起身,接着一把推开了房门。
这时他就看到那叫做小青的丫鬟,此刻正靠在一根柱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北河推门而出的举动,立刻将她给惊醒,更是吓了她一跳。
看了她一眼后,北河便向着庭院的大门之外行去。
“你要去哪里。”只听身后小青问道。
“替我谢谢张先生,我已经无碍了,这就离开。”北河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着他消失在庭院大门外的身形,小青一跺脚,“没礼貌的怪人,都不知道谢谢我。”
北河离开庭院后,发现他猜的并不错,之前他所在的地方,是张先生的居所,这地方他两年前来过一次,替师傅吕侯找张先生要一味药材,因此倒还记得路。
只见他顺着一条小道行走,最终来到大路上,并一路向着凉房的方向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就来到了后山,一座黑沉沉木制阁楼前。这里,便是岚山宗的凉房了。
凉房并没有人看守,所以他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此地阴暗无比,而且阴森森的,北河来到了一层,一眼就看到前方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躺着一具魁梧的尸体。
他走上前来,这魁梧的尸体正是陌都。如今陌都双目依然紧闭,脸上挂着憨笑。不过他的皮肤已经发白,而且身上有一股异味传出。
看着傻子师弟的尸体,北河脸色显得极为平静。
他用白布将陌都的尸体给包裹起来,一把扛在了肩头,转身向着凉房之外走去。
北河不顾一路上不少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将傻子师弟的尸体,一直抗到了他们的居所,并推门而入。
北河早有目的,进入居所后,他来到了侧室,接着将尸体放下,将墙壁上一斩铜灯扭了扭,而后就听“咔咔”的声响传来,一面墙壁上的木架自动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北河摘下了铜灯,并用火折子将其点燃,这才将陌都的尸体再次扛起,踏入了这个黑漆漆的洞口中。
他顺着幽暗潮湿,而且逼仄的通道前行了百丈,最终来到了此地的尽头,一个宽阔的溶洞。
在溶洞里,覆盖着洁白的冰晶,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温将他给笼罩,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北河将陌都的尸体,平放在了一块凹陷下去的冰块正中。
这时他看着傻子师弟脸上的憨笑,开口道:“陌都,在这儿等着,我会将七皇子的首级给你取来。”
说完后,北河露出了一抹让人如浴春风的笑容,这才手持铜灯,转身离开了此地。
从今往后,本是三人行的师徒三人,将变成他北河一人独自前行。
北河除了要斩杀七皇子替师傅师弟报仇之外,他还答应了陌都,他要活着。
第27章 宗主的安排
北河将自己关在居所中,足足两日的时间。
这两日中,他坐在正堂的高座上,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也正是用了这两日的时间,他终于接受了师傅还有师弟双双陨落的事实。
“哎……”
两日后,高座上的北河一声长叹。而这一声叹息,还包含了一种解脱跟释然在里面。
这时他环顾四往,只见师徒三人的居所,而今变得空空荡荡。
并且当他的目光落在吕侯房间禁闭的门上时,微微一怔。
他虽然走进过吕侯的房间,可是却从未在其中待过超过一刻钟,而吕侯的房间中,在他看来,应该是充满了秘密,这一点就像吕侯这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一念及此,北河猛然就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由一跳。
只见他霍然起身,快步离开了此地,向着张先生的居所行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焦急之色,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遗落了一只包裹,一只每一次跟随吕侯外出,他都会随身背在背上的包裹。
那只包裹属于吕侯,他从未打开过,因此也不知道其中是什么,但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只包裹对吕侯而言极为重要,甚至重要的程度在他跟陌都之上。
虽然吕侯已经死了,可或许是出于这么多年的习惯以及本能,他得知包裹遗落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将此物给找回来。
他记得当日他带着陌都的尸体回来时,包裹还在他的背上,那么包裹遗落的地方,应该就是在张先生的居所了。
北河快速赶到张先生的居所,他直接踏入了庭院。
而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人影正好从庭院中走出来。
这是一个面容刚毅,背上背着一柄阔刀的短须汉子。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是严洪长老的大弟子严钧。而今在严钧手里,还有一包体积不小的纸包,联想到此人从张先生的居所出来,所以他猜测纸包中应该是药材。
两人迎面走来,自然都看到了对方。
在看到北河之后,严钧有些惊讶,只见他看向北河不苟言笑道:“原来是北河师弟。”
对此北河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两人便错身而过。
二人本来就不是算熟络,点头之交而已。
北河看了一眼严钧的背影,随即收回了目光,路过庭院后,顺着石阶踏入了阁楼中。
“咦!你怎么又来了。”恰在此刻,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北河抬头就看到了那叫做小青的丫鬟,这一刻正蹙着柳眉看着他。
并且不等他开口,又听小青道:“张先生去宗主那里了,要找他的话,可要等一会儿哦。”
“我不是来找张先生的,”北河道,“我的那只包裹呢。”
“包裹?”小青想了想,而后有些不确定道:“你等一等啊。”
说完后,她便转身进入了一间侧室。
只是小片刻的功夫,小青就再次走而出来,并且她手中拿着一只灰布包裹。
“是不是这个东西。”只听小青道。
看到此物后,北河终于舒了口气,而后快步上前,从小青手里接过了此物。
他只是将包裹给拿在手中,就知道这此物原封不动。这是因为这些年来,他时刻将此物给背在身上,可以说这只包裹是他最为熟悉,但也最为陌生之物了。
北河将包裹重新背在了背上,便打算转身离去。
但这时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微微转身道:“上次多谢了。”
在他身后的小青俏皮的翻了翻白眼,“看来你还是懂一点礼貌的,不像刚才那人,每次来拿药都冷冰冰的。”
北河刚刚失去了师傅跟师弟,所以心中怅然,这小丫鬟的打趣让他没有丝毫波动。不过小青后面一句话,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于是就听他道:“严钧师兄常来拿药的吗。”
“每个月都要来。”
“每个月……”北河越发狐疑了,“拿的什么药。”
“我又不是张先生,我怎么知道。”小青没好气的样子,但接着她又话锋一转,“但好像有人参、鹿茸、还有虎骨什么的,都是大补之物。”
北河眉间“川”字若隐若现,不知道为何严钧会每个月拿这种大补的药材。
即便是武者,要补的话也会适度的,不会每个月都会这样大补。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而后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的北河,直奔岚山宗的膳房而去,找到小二要了一只烤乳猪,外加两三个人饭量的精美吃食,便在膳房第一层旁若无人的大吃起来。
对于他的这幅模样,众多的岚山宗弟子看到后,只是有些惊奇,但并未太过于惊骇,因为北河“饕餮”的名号,在岚山宗还是颇为响亮的。
一顿饭酒足饭饱,北河打了个嗝,并静坐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缓缓起身。
练武之人,身体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较的,只需要饱餐一顿,北河就能恢复过元气。
走出膳房之后,这一次他向着山顶的方向行去,宗主姜木元吩咐过,要他恢复后去一趟,应该是这位宗主要交代一些吕侯死后的事情。
不多时,北河就来到了山顶一座古朴的大殿前,并走过了宽敞的广场,踏入了庭院中。
当来到内院后,守门的两个岚山宗弟子拦住了他,并露出垂询之意。
于是就听北河道:“我乃北河,宗主他老人家召见我。”
“这位师弟还请等一等。”其中一人道。
说完后,他便踏入了内殿中。
此人再次出现后,便看向了北河伸了伸手,“北河师弟,请吧。”
接着他便将带领着北河进入了内殿,来到内殿大门的位置后,此人便退了下去。
北河在踏入大殿后,看到了岚山宗宗主姜木元,正站在其中,双手倒背地背对着他。
这时姜木元转过身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并伸手道:“坐吧。”
语罢,他率先来到了一张木桌前坐了下来。
北河有些惊讶,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宗主。”
而后坐在了姜木元的对面。
这时姜木元拿起了木桌上的一壶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看到这一幕,北河就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道这位宗主为何如此客气。
姜木元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多谢宗主关心了。”北河道。
“嗯。”姜木元点了点头,端起了桌上的清茶,放在嘴边啜了一口。
这时北河也礼貌性的端起了清茶品了品。因为常年跟在吕侯身边,而吕侯向来喜欢喝茶,所有他对于茶道,也有一定的了解,只是这么一品,他便知道这茶应该是花凤,产自岚山宗山顶一株独一无二的茶树,每年的产量恐怕只有那么一两斤。这些年来,他有幸喝过那么两三次。
“你可知道习武之人,共有几个境界吗。”
就在这时,姜木元说出了一句让北河莫名所以的话来。
北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姜木元道:“习武之人,分为力境、气境、虚境三大境界。”
姜木元微微一笑,并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他的神情,北河极为狐疑。
这时就听姜木元道:“众人皆知,习武之人分为力、气、虚三大境界,可却不知道在虚境之上,还有一层境界。”
“还有一层境界!”北河一惊。
“神境。”姜木元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来,并将杯中的茶叶吹了吹,又啜了一口。
“神境……”北河喃喃,他确信他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境界。
“那是什么境界?”于是北河看向姜木元问道。
“不知道。”姜木元摇了摇头,“至少我还没有见过突破到神境的人。”
“这……”
一时间北河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纳闷,这位宗主都没见过神境的人,为何又知道在虚境之上还有神境呢。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何你师傅会去挑战丰国虚境榜上的那些人了吧。”这时,姜木元又说出了一句让北河惊讶的话来。
并且不等他开口,这位岚山宗宗主便继续道:“吕侯是我平生所见过天资最高的人,达到虚境巅峰用了区区一甲子的时间,所以他绝对有实力去触碰一下传闻中的神境。而寻常的修炼方式,已经无法让他突破了,唯有在杀戮中,才能寻找一丝突破的契机。”
“原来是这样……”
北河点头,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吕侯会四处杀人了,是为了突破虚境,达到了传闻中的另一种境界,神境。
“江湖中的恩怨,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今日你杀他,明日他杀你,没有孰是孰非,没有谁对谁错。”姜木元宛如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北河听的。
“吕侯实力强大,为突破境界而选择四处杀人。此举在常人看来,本就是屠夫行为,令人发指。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最终也栽在了丰国皇庭的手中,这倒怪不得谁。虽然我知道你师徒三人感情深厚,可是你也应该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追究了。吕侯的下场,是报应。”
北河拳头紧握地咬了咬牙关,姜木元所说的尽管是道理,可是他依然难以接受师弟死在七皇子的乱箭之下。
就在他这般想到时,又听姜木元道:“最主要的是,那是丰国的七皇子,别说是你了,即便是我岚山宗,在其眼里也不够份量,你想要报仇的话,除非你能跟整个丰国对抗。”
闻言北河牙关咬得更紧了,双拳都在轻颤着。
“哎……”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
宗主所说的没有错,他想要找七皇子报仇,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之前是他想的太过于简单。那可是一国的皇子,身边高手如云,就连吕侯都死在了其手中。
而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即便他日能够突破到气境,甚至突破到虚境,达到了吕侯的高度,可即便那样,他又能拿七皇子如何呢。
一念及此,北河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轻轻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
“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待在岚山宗吧,吕侯于我有恩,我会照拂你一二。而且我想你也应该得到了他的不少真传,加上你的资质,他日指不定便是我岚山宗的一位虚境长老。”
“那就多谢宗主的美意了。”北河点头。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
就在北河心中已经认同了这位宗主的安排,决定将来就留在岚山宗的时候,一道窈窕的倩影走了进来。
北河下意识抬头,只见此女赫然是冷婉婉。只是这时的冷婉婉美眸微红,好像哭过。
此女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来到了姜木元的身边,并在其耳畔低语了几句。
北河只听到了“义父”两个字,便再也听不到此女在说什么。
而听完她的话后,姜木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见他站了起来,随着冷婉婉准备离开大殿。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转身看向北河,“北河,你也随我来吧。”
说完后,他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28章 谁能不死
北河跟着姜木元还有冷婉婉二人,一同来到了距离大殿不远处的一座阁楼。
这地方北河从未来过,不知道这座阁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三人进入其中后,来到了阁楼二层一间宽敞的房间。
宗主姜木元跟冷婉婉径直踏入其中,北河略一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房间明显是一件起居室,而且看着粉色的轻纱,还有精致的珠帘,一看就是属于女子所有。
当北河随着姜木元二人绕过一扇屏风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一张巨大的卧榻,卧榻上还躺着一人。
那是一个身着紫色宫装,头发苍白如雪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满脸皱纹,眼窝也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起来行将就木的样子。
在老妇人的身边,除了两个服侍的丫鬟之外,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男子,北河认出此人正是张先生。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张先生的药箱。
之前他就听小青说,张先生在宗主这里,现在看来,张先生应该是在替这位老妇人把脉问诊。
另外,还有一个白色的倩影,亦是站在软榻旁。这是姜木元的孙女,姜青。
看到这一幕的北河明显有些讶然,目光再次落在老妇人身上,对于她的身份,也有了一个猜测。
这时的姜木元已经来到了老妇人面前,坐在了软榻上后,拉起了老妇人的手,眼中露出了一抹柔和。
见状,北河知道他心中的猜测**不离十了,这位老妇人就是宗主姜木元的伴侣,也是冷婉婉的义母。
他犹记得在数年前,远远见过这宗主夫人一面,当年的宗主夫人就年岁已高了,要被人推在轮椅上才能出行。没想到数年过去,宗主夫人已经是卧榻不起。
这时姜木元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将老妇人鬓间的一缕白发,给挽到了耳后,浑浊的眼睛凝视了老妇人好片刻,这才将老妇人满是黑色老人斑的手掌给轻轻放下,并站起身来。
张先生随姜木元向着屏风出走去,显然是要聊什么。
北河注视着屏风处的两人,因为隔了有些距离,加上两人声如蚊呐,所以他听不清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他从张先生不时摇头叹息,就能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卧榻上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双目紧闭着,对于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感知。
冷婉婉已经跪在了老妇人的软榻前,拉住老妇人的手后,眼泪再也无法压制,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
北河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此女脸上会有泪痕了。
一旁的姜青亦是如此,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此女,这一刻紧紧抿着嘴唇,泪珠滴滴落下。软榻上的这位,分别是这二女的义母跟祖母。
不多时,跟宗主低声交谈的张先生拱了拱手,便绕过屏风离开了此地。
姜木元目送张先生离开后,转身向着软榻走来。
冷婉婉跟姜青站起身,为姜木元让开了路。
“北河!”
对此姜木元视而不见,而是看向身后的北河轻声道。
北河一愣,而后便道:“宗主。”
“我知道你师傅医术比起张先生而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你得了他几分本事,你且替内人看看,可否有办法替她延年益寿。”
“这……”
闻言北河极为惊讶,没想到宗主姜木元叫他来此,是这个目的。
而姜木元话音落下后,一旁的冷婉婉还有姜青同样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过紧接着二女就低下了头,姜木元那句“替她延年益寿”,让二女心中更加悲痛,不忍低声抽泣了起来。
既然这位宗主都发话了,北河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就见他走上前来,坐在了软榻一侧,同时拉起了老妇人的手腕,食指中指并拢,把在了老妇人的脉搏上。
片刻后,他便将老妇人的手腕放下,而后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老妇人的面容,同时他鼻子还微不可查的嗅了嗅。从这位宗主夫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此刻他表面看似无恙,不过心中却有些震动。因为从表象上来看,这位宗主夫人早就该寿终正寝了才对,可是刚才他的把脉却发现宗主夫人的虚弱的脉搏,不时就会强劲的跳动一次。
加上老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仅仅从这两点,他就可以判断出这位宗主夫人必然是长期服食大补之物来续命。而且所服食的大补之物,恐怕还不只是人参等物可以比较的,应该是其他药力更加强悍的补药。
这时他站起来,看着姜木元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地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吧。”姜木元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道。
“宗主夫人年事已高,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衰退,即便平日里给她服食了大量的大补之药,也无力回天的。”
一旁的冷婉婉还有姜青闻言,美眸中的那一抹希望骤然暗淡,并低下了头,再次抽泣着。
反而姜木元对于他的话,似乎早有所料,此刻只是一声叹息而已。
“张先生说,内人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你对此有何看法。”又听姜木元道。
“张先生说的过于保守了,依弟子来看,宗主夫人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在得知宗主夫人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后,一旁的冷婉婉还有姜青二女,由低声的抽泣,变成了小声的哭泣。
“内人十八岁就跟了我,那年我二十九岁。如今八十载一晃而过,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姜木元浑浊的眼中,有着晶莹之色闪烁。
记忆的画面就像潮水,从当年他跟软榻上老妇人初次相识的一幕开始,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并迅速地掠过。
从年轻时郎才女貌的两人情投意合,相伴左右。到中年时的两人儿孙满堂,桃李天下。再到晚年时的颐养天年,天伦之乐。最后是如今暮年时,他守在了老妇人的卧榻之前,看着昔日佳人,老眼中唯有悲凉。
这一生很长,长得来他回味无穷。这一生很短,短得来只在他脑海中留下一抹记忆。
这一刻的北河,心中也极为唏嘘,八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就是一辈子。
他猜测这位宗主夫人,当年多半也是一位风华绝代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入姜木元的法眼。只是在岁月的煎熬之下,如今却时日不多的躺在床上,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此情此景,让北河心中生出了一种悲凉。他有着鸿鹄之志,想要成为比肩吕侯一样的高手,甚至在得知虚境之上还有神境后,心中某种好胜的萌芽也开始滋生。
可任你风华绝代,任你盖世无双,最终的结果也是化作一抔黄土,顶多能在后世人中,留下一点虚名。
就如眼前的姜木元,虽然因为习武的原因,让他比寻常人长寿,可如今一百多岁的高龄了,再有个一二十载,也会装进棺材。
陌都临死前让他活着,然而所谓的活着,不过是在某一段时期内苟延残喘。哪里有谁能够真正的活着,哪里有谁能够永远的存在于这世间。
一念及此,北河对于师傅还有师弟的死,反而看的更开了,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百年之后,他也会随着二人而去。
“你们全都下去吧,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要留在此地。”
就在北河心中感叹之际,只听姜木元开口道。
北河醒悟过来,再次看了卧榻上的老妇人一眼,他对着姜木元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在他走出阁楼片刻,冷婉婉还有姜青的身形亦是出现,同时跟随出来的,还有那两个丫鬟。
北河转身看了梨花带雨的二女一眼,便准备离开。
“等等……”
冷婉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北河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她。
此女走上前,“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北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等凡夫俗子,又岂能与天道轮回相斗,宗主夫人大限将至,顺其自然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怔怔站在原地的冷婉婉还有姜青。
第29章 吕侯的秘密
很快北河就回到了居所,并再次坐在高座之上。
这一刻的他,只是沉吟了片刻的时间,就压下了心宗的唏嘘。只见他将背上的包裹给取了下来,放在了手中。
看着手中的灰布包裹,他脸上露出了正色。
灰布包裹有着人头大小,份量倒也不算轻。
这东西从当年他刚刚被吕侯带回来时,每一次出门吕侯都让他背在身上。虽然北河知道这只包裹对吕侯而言很宝贵,可是他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
至于吕侯会让他将如此重要之物背在身上,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图个方便而已。练武之人,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一种累赘跟束缚。
只是现如今吕侯已经死了,可以说这只包裹成为了一件遗物,而他作为吕侯的大弟子,此物自然属于他。
带着十几年的好奇心,北河吸了口气,而后将包裹上的灰布一松,并层层解开。
最终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长方形的扁平匣子。
此物形状规则,就像一只缩小版的棺材。让北河意外的是,这只匣子触感冰凉,整体呈现翠绿色,这赫然是一只玉匣。
由玉石打造的匣子,他还从未见过,先不说玉匣中的东西,单单是这只玉匣本身,就价值不菲。
正因如此,北河对于玉匣中装着之物,越发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值得用一只玉匣来装。
但当他试图将玉匣给打开时,发现寻常手段并没有用,仿佛这只玉匣是被封印起来的,或者内部有什么机关。而这,倒也符合吕侯平日里的行事手段。
北河翻来覆去的查看,终于在玉匣的一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孔,看样子是插入钥匙的地方。
事已至此,他便了然了。
又将玉匣翻看了一阵之后,北河将此物放在了一旁。
看来没有钥匙的话,此物的确无法打开。吕侯会将此物放在他身上,不但有北河不敢将其打开的原因,还有就是此物没有钥匙,也无法开启。
至于要不要强行将此物给打开,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北河就摇头抛开了。
这一刻的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吕侯的房间。
只见他霍然起身,向着吕侯的房间走去,并推门而入。
踏入昏暗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是左右两面的墙壁上,有着两排书架,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还有的是一看就有些年份的竹简。
北河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一处遮掩的帷幕。在帷幕后方,是吕侯的起居室。
北河虽然踏入过吕侯的房间,但是从未踏入过帷幕之后。
此刻他慢慢上前,伸手将帷幕轻轻掀开。
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居然有些紧张,仿佛踏入吕侯的起居室,是踏入了一处凶险的未知秘境。
拉开帷幕后,其中虽然昏暗,可北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床榻。
那是一张普通的床榻,床榻上有着枕头,跟折叠好的被褥。
北河走入其中,目光环视起来。此地除了床榻之外,就只有床榻一侧的一只木柜。
昏暗的房间中,没有烛灯这种照明的东西存在。在被和看来,只因吕侯不需要,对眼下房间中的每一寸角落,恐怕吕侯都了如指掌,需要什么就像探囊取物。
这一点也是这位师傅教过他们的,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尽量不要给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留下任何方便。
好在此刻正值白天,北河能够适应这种昏暗。只见他来到了那只半人高的木柜前,伸手将最上方的抽屉给拉开。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踏银票。
北河拿出来数了数,其中不但有周国的银票,还有丰国以及赵国的。细数之下,足有数万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以说有着这些银票,北河想去哪里去哪里,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活得有滋有味,成为富甲一方的存在。
他本以为在侧室中那几箱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可是跟手里这些银票相比,还是不够份量。
而有这些银票在,将来绝对可以让他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要知道练武之人,开销可是极为巨大的。除了平日里的吃之外,还要补。不止如此,就如北河修炼铁砂掌,浸泡手掌的药材,也极为昂贵,并需要长期的供应。
没有巨额财富的支撑,很难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
看着手中这一踏厚厚的银票,北河心中颇为欣喜,略一思量,他便将这些银票给收入了怀中。
而后他又将目光看向了第二格抽屉,并将其打开。
在第二格抽屉中,似乎是一件折叠起来的衣裳。
“嗯?”
看到此物后,北河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好奇之余,他将此物给拿起,一抖之下,此物展开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件长袍。
这件长袍呈现雪白色,乃是男子的款式。其上没有任何花纹跟刺绣,唯有在长袍的胸襟处,还有明显的血迹。
此物的触感极为光滑细腻,不止如此,最让北河诧异的是,在昏暗的环境中,这件长袍居然莹莹泛光,一看这就不是普通之物。
并且在他看来,此物并非属于吕侯。除了吕侯向来喜欢冷色调,浑身上下就没有白色之物外。最主要的是这件长袍的尺码,也跟身形高大的吕侯不大相符。反而他穿在身上,倒是刚好合适。
将此物又查看一阵后,北河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拿起了长袍的衣袖,轻轻一撕。
让他意外的是,在他一撕之下,长袍完好无损。
一念及此,北河眼中精光闪烁。讶然之余他加大了力度,但随后他就发现,即便是他浑身力气毫无保留,依然无法将此物给撕开。
这一次,他就彻底震动了。
他可是力境武者,力气之大,常人难以想象,可是他却无法将区区一件长袍给撕开,这让人如何不惊。
心中震动的北河,最终将此物给重新折叠起来,放进了抽屉中,转而将抽屉关上。
他不知道这件长袍属于谁,不过从吕侯将此物珍重收藏,加上长袍胸襟处的鲜血,以及此物就连他也无法损毁,一看这东西就来历诡异。
为了小心起见,他不会将这件长袍随身携带,更不会生出将它穿出去的念头。
最后北河将目光投向了第三层抽屉,而第三层也是最后一层了。
在一阵摩擦声中,第三层抽屉被他给打开。
只见其中躺着一团黑漆漆之物,看起来像是一只皱巴巴的布袋。
北河将此物拿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入手沉甸甸的。放在眼前一看,这果然是一只布袋,此物呈现椭圆形,上细下粗,有着人头大小。
而且这只布袋竟然是封闭式的,他找不到任何缺口。唯独在最顶端,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跟寻常布袋不同的是,这条缝隙乍一看似乎是用线封起来的,可北河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缝的痕迹,也无法将这条缝隙给打开。
另外,此物和之前那件白色长袍一样,以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损坏分毫。不止如此,他还有种感觉,这只古怪的布袋,比起那件长袍似乎还要结实。
将此物把玩一阵,甚至北河还摇晃了一下,试图听一听其中的声音。
但是布袋内部没有任何声响,他虽然可以确定布袋中装有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揉捏之下软绵绵的。
此物可以说彻底勾起了北河的兴趣,但良久之后,他还是将这只布袋给放下,只因此物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在他看来,这只布袋还有刚才那件长袍,应该是由某种珍贵的蚕丝锻造,这种蚕丝就连寻常武者都无法损坏,看样子十有**是属于某国皇庭之物。
摇了摇头后,北河将这只布袋也放回了原位。
并未在抽屉中找到钥匙,这时他将目光瞄准了那张床榻。而后走上前去,开始仔细搜索起来。
到了最后,北河甚至将被褥都给掀起,可依然毫无所获。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投向了四周,而后开始只在房间中走动起来,不时用指关节敲了敲对着墙壁或者地面敲打。
吕侯在机关一道上,可以说造诣极高,不但是侧室中的那条暗道,就连当初陌都背在背上的巨大箱子,都是由他亲手打造。
因此如果说在吕侯的房间中,有什么暗格密道之内的,北河并不会觉得奇怪。
某一刻,仔细搜索的北河,敲打在地面上一块四四方方的石质地板上时,只听“咚咚”的空响传来。
听闻此声北河心中一震,而后又开始在房间中继续搜索。最后北河握住床头位置一根装饰的木桩,并用力一转,就听“咔咔”的声响传来。
在他的注视之下,之前那块石质的地板向下一沉,并滑向了一侧的暗格。
让北河意外的是,石板之下并非是一条通道,而是一处并不算大的长方形空间。
当他定眼向着其中一看,脸色不由一变。
在这处长方形的空间中,躺着一个人。
第30章 无名尸体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男子的尸体。
这具尸体浑身上下**,头发披散而开。并且一看就死去了太长的时间,因为尸体的皮肤已经干瘪,俨然成了一具干尸。
从尸体的模样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岁数比北河还要小。
如今这具尸体空洞的嘴巴张开,眼窝深深凹陷,看起来有些恐怖。
看到这一幕的北河,瞳孔顿时收缩。
他万万想不到,在吕侯的房间中,会藏有一具尸体。而且这具尸体,明摆着就是吕侯故意放置在此地的。
能被吕侯有意的藏起来,看来这具尸体来头不小。
在看到这具尸体后,北河的目光一下子就投向了床榻一侧的那只木柜。他猜测,木柜中的那件无法撕毁的长袍,跟那只布袋,或许就跟眼下的这具尸体有关。
心中如此想到之际,北河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这具尸体。
他可是岚山宗内除了他师傅之外,最好的仵作。说不定他可以从尸体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出一些结论来。
只见他从头到脚,将尸体给仔细扫视。不止如此,他将烛灯放在一旁,还将尸体给翻了一面,查看起了背部。
最终他将尸体还原,眼中露出了沉吟之色来。
仅仅是从表面上来看,这具尸体没有任何的伤势,因此倒是不好判断死亡的原因。
他跟随在吕侯身边多年,可以说这些年来,除了睡觉之外,他跟吕侯形影不离。
只是这些年间,他从未见过吕侯带回一具尸体,将其藏在起居室中,而且陌都也从未跟他提起过此事。
退一步说,即便吕侯悄然带回了尸体,可是要悄无声息的打造出一个暗格,并设置机关将尸体藏匿起来,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这具尸体应该是他还没有跟在吕侯身边,就已经被吕侯给藏匿在此地的。
他十三年前在一条名叫北河的河中,被吕侯捞起来。也就是说,这具尸体至少十三年前,被吕侯藏在了此地。
十三年的时间,如果是沙漠这种干燥的地方还好,一具尸体可能会变成一具干尸。
可不但是他所在的这座阁楼,就连整个岚山宗,气候都极为潮湿,尤其是地底更是如此。如此的话,尸体被掩藏十几年,早就该腐烂化作一具白骨才对。
但眼下的这具尸体,却变成了一具干尸,而且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甚至于北河刚才触摸尸体的时候,还有一种柔软之感,显然皮肤下的血肉组织都还存在,并保持着一定的韧性。这就有些奇怪了。
惊奇之余,北河又查看了这具尸体良久,最终他才转动机关,使得石板归位。
他在吕侯的房间中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却发现了数万两银票,一具尸体,以及一件无法损毁的长袍,外加一只无法打开的布袋。
这些古怪的东西,让他好奇之余,内心还有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心跳加快之感。
良久之后,北河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震动,暂时不打算去触碰这些古怪的东西。
又将房间扫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之物后,只见他手持烛灯,离开了吕侯的房间。
……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
半年后的某一日,北河独身一人离开了岚山宗。
宗主夫人在五个多月前便逝世了,为此宗主姜木元还特意为了他的这位夫人,办了一场丧礼。
整个岚山宗的所有长老以及弟子,全都参加了。
这一场丧礼,被称之为喜丧。因为宗主夫人不过寻常女流之辈,却活了九十八岁的高龄,称得上寿终正寝。
这一场持续了三日的丧礼北河也参加了,不过以他的低调行事风格,注意到他的人可以说是没有。
这半年的时间中,他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而这半年的时间,也彻底冲淡了他失去师傅跟师弟的悲伤,让他完全接受了现实。
至于这一次他之所以会出门,主要有两件事情要办。
吕侯是他师傅,当年将他带回后便留在了身边,不但没有让他挨饿受冻,还教了他功夫。这位师傅就算再冷血,对他也有再造之恩。
在北河看来,颜音姑娘是唯一一个活着可以靠近吕侯的人,所以此女应该算是吕侯的伴侣。而今吕侯死了,他绝对有必要将这个消息通知到对方。
便是山洞里那位,当初承诺给他铸造一柄兵器,而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想来兵器应该也已经铸造完成了,是时候将其取回来。
他手里正好缺一柄神兵利器,有一柄趁手的兵器在,比起赤手空拳会让他的实力大增不少。
北河跟吕侯一样,并没有选择骑马而行,而是走路。
这除了是他有充沛的时间之外,最主要的是走路更加安全一些。
从吕侯死去后,他便对吕侯当初教导他们万事小心谨慎的认识,更加清晰了。
而这一次外出,北河除了带了足够的银两之外,还将那只灰布包裹也给带上。吕侯如此看重此物,所以即便他无法将那只玉匣给打开,也打算随身携带此物。
一个月后,北河就踏入了丰国的最东侧的一座城池,凉城。
可以说丰国的凉城,是北河见过最乱的一座城池了,龙蛇混杂,凌乱不堪。而也正是因为凉城的乱,才会让此城如此热闹。
走在凉城的街道上,昔日车水马龙的场景依旧。
他虽然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可是除了他之外,整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照常进行着。
北河轻车熟路的向着春香阁走去,不多时便来了这座三层阁楼前。
看到络绎不绝的人群,从春香阁进进出出,略一沉吟后,北河就踏入了其中。
在春香阁的一层人声鼎沸,极为热闹。北河随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按照习惯点了诸多的饭菜,开始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听着周围食客的谈论。
尤其是想听一听,是否有关于七皇子的消息。
然而直到他酒足饭饱之后,也没有听到他想要知道的任何消息,于是乎便起身向着春香阁的二层行去。
走上二层,一群莺莺燕燕或是抛眉弄眼,或是掩面娇羞,不断对他挑逗。
遥想当初吕侯在的时候,这些风尘女子可不敢如此。现如今他一个人前来,这些女子将他当成是寻常的客人,想要拉成一笔生意。
就在北河对于这些粉尘女子的挑逗目不斜视之际,忽然间他心中一跳,警惕大起。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莺莺燕燕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跟当初春香阁二层的那些女子,不是一批人。
北河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接着霍然转身,就要向着来时的路快速离去。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就脚步一顿的停下。在他前方的楼梯口,有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并且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眼看北河转身欲离去,二人中的一人看着他伸了伸手,并道:“请吧,颜音姑娘要见你。”
听到他的话,北河眉头微皱,浮现了一个“川”字,面对拦住他去路的两人,最后他还是转过身来,继续向着三层行去。
来到中空设计的春香阁第三层,他目光看向了颜音姑娘房门紧闭的闺阁,并继续向前走,来到了房门前站定。
微微侧身,他就看到刚才那两个彪形大汉,正站在第三层的楼梯口,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见状北河转过身,抬起手来,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但听三道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下一息,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就从房间中传来。
北河吸了口气口,推开了房门踏入其中。
入眼的是一扇屏风,其上画着几只惟妙惟肖的孔雀。
北河隐隐透过屏风,看到了一个倩影正端坐着。
绕后屏风之后,他就看清了那倩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女子,此女容貌极美,比起冷碗碗跟姜青都不遑多让。
其头发高高挽起来,相比较于岚山宗的两大美人,眼前的此女举手投足间,都多出一抹成熟的韵味,这是那两个青涩少女远不能及的。
但美中不足的是,眼前的此女面容极为憔悴,眼中甚至还有血丝。
虽然从未见过,但想来北河面前这位,应该就是颜音姑娘了。
在北河看着此女的时候,此女同样在打量着他。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显得安静。
直到良久之后,北河率先打破了寂静。
“敢问是颜音姑娘吗。”
闻言,在他面前的女子道:“我就是。”语罢又听此女继续开口,“你是北河吧。”
对于此女能够认出他来,北河有些意外,就听他道:“我乃吕候大弟子,北河。”
颜音姑娘极为复杂的看着他,尤其是听到“吕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她的神经。
“吕候都死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只听此女道。
北河没有料到颜音姑娘早就知道了吕候身死的消息,但他还是说道:“师傅过世,我是特意来通知颜音姑娘的。”
“通知我……”颜音姑娘喃喃。随即话锋一转,“如今七皇子到处寻找你师徒三人的出处,我将春香阁的姑娘全部都斩了,重新换了一批,就怕这些姑娘漏出点什么风声。你不好好藏着,还敢跑到丰国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嗯?”北河神色极为凝重。
看着他的神情,颜音姑娘有些意外,看样子北河还不知道七皇子大肆寻找他师徒三人来历的事情。
这时她对着桌子上一副画卷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吧。”
闻言北河立刻上前,拿起了桌上的画卷。
只见在画卷上是他师徒三人的肖像,下方还配了一行文字,标注能够提供三人信息者,赏白银百两,能准确找到三人来历及出处者,赏黄金百两。
看到这一幕,北河眉头紧皱,看样子七皇子杀了吕候还不肯罢休,似乎是想株连九族。难怪颜音姑娘将春香阁二层的姑娘全部斩了,这些风尘女子可是见过不少次他师徒三人出入此地,想要明哲保身的话,只能将这些人给杀了。
由此可见,这位颜音姑娘也是个狠角色,而且身份跟手段都有些不简单的样子,不然当初也无法给吕候查到虚境榜上那些人的详细信息了。
就在他这般想到时,又听颜音姑娘道:
“我知道你来的意思,你有心了,吕候没有白收你这个弟子。虽然是半年前的事情,风声几乎已经过去,不过现在你还是回去吧,以后最好不要到丰国来。”
说完后,此女缓缓站起,转身就向着轻帘遮掩的卧榻走去。
而在此女起身的瞬间,北河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颜音姑娘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