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要恨就恨他一个好了
待得侍从离开，想到他说的，安东尼哭过的事情，老侯爵不禁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不停地的踱着步子。
他这辈子，自打入了军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可在对上安东尼的时候，却是一退再退，当日给出一个月的期限，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可看着那每天孤零零一个人进进出出，做什么事情，哪怕就连吃喝都拿捏着分寸，不言不语的小家伙儿，他就是下不去狠心逼问。
垂头看着自己一双光华不在，已经隐隐出现了点点斑痕的手，老卡萨侯爵不禁有些泄气的想，或许，他真的是老了吧？
老到会对一个幼崽心软，会心生诸多的不忍。
是夜，离开了尽一月有余的弗莱明，终于风尘仆仆，带着满身的疲惫，和调查回来的事情，踏入了书房之中。
“谁？！”被坐在书桌后，背着光的身影着实吓了一跳的弗莱明，直接摸出一柄匕首就扔了过去。
“哐啷！”破风而去的匕首，直接被黑影很是随意的一挡，偏离了轨道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已经抽出了腰间佩剑的弗莱明，就听对方微微带着点儿沙哑的声音喝道，“你老子！”
“呃……”弗莱明持剑的手本能一抖，差点把剑扔到地上，插了三四下，才重新把剑入鞘，快步上前，问道，“您您您您伤着没有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也不点灯啊？”
“去去去，我跟自家坐着点什么灯？倒是你小子，回来就往老子身上插刀子，长本事了是吧？”说着老侯爵拍开弗莱明乱摸的手，站起身，拿上烛台走了出去。
待得老侯爵拿着点燃的烛台走回来时，弗莱明已经卸下了腰间的佩剑，坐在了书房内用于会客的沙发上。
“这是你这些天查到的？”老侯爵把烛台放在小几上，目光却是落在了弗莱明手中的一叠纸张上。
“是。”弗莱明握着纸，却是往后缩了缩。
“怎么？那孩子之前过的不好？”似是早就有所准备办，老侯爵叹了口气问道。
何止是不好……
弗莱明捏着纸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却到底还是递给了他父亲，不过却还是在松手前提醒道：
“你看过后可千万别生气。”
“那个雌性在安东尼离开家前就死了？那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老侯爵接过不算厚的一叠纸张，却觉得分外的压手，单看儿子的样子，他就知道，只怕安东尼在离开家之前的过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那件事情我自作主张，并没有办，只单把安东尼的户籍要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您还是自己看吧！”
想到安东尼的母亲，弗莱明的眸子沉了沉。
他不是那些愚不可及的人，那个雌性所面临的不幸他也很同情，可同情是一回事，他却不可能让一个有污点的雌性，玷污了他弟弟以及拉斐尔家的名字。
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似乎在这午夜时分异常的刺耳，随着老卡萨侯爵一页页的看过弗莱明调查来的事情，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每一下都仿若敲击在了弗莱明的心底一般。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老卡萨侯爵毫不犹豫的把弗莱明辛苦了一个月调查来的消息，全部凑近了烛台。
“父亲……”看着燃起掉落在桌面上的火焰，弗莱明望向了老卡萨侯爵。
“安东尼知道她母亲是因为堕胎而死的么？”老卡萨侯爵靠坐在沙发上，满面阴沉。
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斩杀人鱼都不曾颤抖过的手，此时竟是控制不住的发着颤。
“听他们邻居老妇人的意思，安东尼应该是不知道的。”弗莱明叹了口气说道。
“确认是镇长做的？”老卡萨侯爵的眸子里划过了浓浓的愧疚，和一丝阴狠。
“是，那个镇子的镇长没有儿子，家中几个女儿都已经嫁人，安东尼的母亲，在他家帮佣的那段时间，家中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并无别人，而且，据那位老妇人说，流掉的确实是一窝蛇蛋。您看这事……”
弗莱明略有些迟疑，一个小小的镇长，在他们这样的贵族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可这事儿却因为发生在别人的领地上，并不好处理。
弄死一个镇长容易，但贸贸然侵犯别人的领地，一个搞不好就会闹到王那里去，他们拉斐尔家倒是不怕得罪人。
只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万一闹起来，一个是面上不好看，再一个就是他担心会给安东尼带来不好的影响。
主要是那小家伙儿的母亲，本就是未婚生子，被强迫说起来她虽是受害者，但只怕别人并不会这么想，到时候就连他已经死去的弟弟，都要跟着背负被个放荡女人勾去了性命的污名。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了。”静默了许久，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的老侯爵，看向了儿子，忽然说道。
“啊？”弗莱明有些反映不过来，看着自家老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你调查来的事情，重新整理一份，只把你调查到的事实写出来，别把你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加进去，写完了拿给我。”老卡萨侯爵闭了闭眼睛，说道。
“父亲？！您……他会恨您的？当初您不是说……”
弗莱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老卡萨侯爵要做什么，不禁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就站了起来。
“我舍不下他……想了好多天了，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我就是舍不下他！弗莱明，我老了……”
老卡萨侯爵用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
虽然他也知道，让一个幼崽心目中的母亲形象破灭很是残忍，可同时他更知道，若要安东尼留下，他母亲的身份，他的身份，这些早晚都会被拿到台面上来。
他们能瞒得了一时，可幼崽终究是会长大的，安东尼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他的母亲没有被拉斐尔家承认。
作为拉斐尔家的老家主，他做不到让一个带着污点的雌性，被记做儿子的伴侣，作为祖父，他更不可能给安东尼一个可能拖累他后半生的满身争议的母亲。
想到露娜让侍从转达的话，和两个小家伙儿清早在王庭内聊天的内容。
老侯爵叹了口气，既然那小家伙儿需要一个留下的理由，那他就给他一个。
就算那幼崽要恨，也只恨他一人好了，只因思考了多日的他，无论如何，也舍不下这个孙子，他想给他一个家，却也要他先愿意接受才行。
第111章 收礼amp;送礼
北方的秋季总是短暂的，自从过了八月，外面的温度几乎每天都在往下降。
与直线走低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露娜身上日渐浓密的毛发了。
这一次换毛，虽然身上依旧会发痒，但眼瞅着自己的纯毛小皮袄又回来了，解除禁足的日子也在向她招手，露娜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心情一好，她是看啥都高兴，借着放风的机会，在花园里好一顿撒欢儿。
“露娜——”
“母亲~~”
接收到母亲大人的召唤，露娜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去。
“尝尝，甜不甜？”奥莉薇娅从佣人捧着的托盘里取出了一枚黄橙橙的果子，蹲下身，塞进了露娜的嘴里。
“唔，好吃！”随着清甜的果汁在口中蔓延开来，露娜眼睛一亮，仰头看向了还装着好多同样果子的托盘，“这是什么呀？”
“是，金枣。你的朋友托人送来的。丽雅，看着点儿露娜，别让她吃太多。”奥莉薇娅边说，边对着身后的佣人挥了挥手，示意她把洗好的果子交给丽雅。
“我知道了，王后。”丽雅接过托盘，乖巧应道。
“我朋友？”露娜虽然觉得这果子不管是入口的口感还是味道，跟她知道的枣子都不一样，但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谁这么贴心，会给她送果子来。
要知道，往王庭里送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老师让你叔叔的管家送来的，说是之前你们去采药时认识的一家人，好像是姓拉昆的。还有几样，明后天我再让人挑一些给你尝尝鲜，其他的，都给你做成果酱，果干，这样冬季的时候，你就也可以吃到了。”
“诶？”露娜还真没想到，这果子是浣熊一家送来的，怔了一下，她才接着问道，“那母亲有没有给杰克和大哥送去？还有父王的书房。对了，我还要给薇拉也送一些。”
“果子是你朋友送给你的。你想如何，都随你，这些可就不是我要替你操心的了，想送给谁，让丽雅帮你去送好了。不过到时候没有果子做果酱，你可不许闹脾气。”奥莉薇娅笑着揉了揉露娜的脑袋后，就起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了。
随着冬季的临近，城堡也要开始忙着储存过冬的食物了，王后也是很忙的。
虽然城堡内的主食什么的不需要她费太多心思储存，但一些零七八碎直接关乎着生活质量的小食，就得奥莉薇娅这个女主人来操心了。
露娜望着奥莉薇娅匆匆离开的身影不禁眨了眨眼，虽然只是一些果子，但露娜还真没想过，她老妈似乎压根儿就没有要管的意思。
再想想，那张如今静静躺在她房间壁炉上方盒子里的巨额存单，露娜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露娜，眼珠子不禁转了转，脑子里萌生出了各种想法，不过现在却是先要把不好保存的果子，挨个送出去才成，“走！带我看看果子去。”
鉴于曾经见识过拉昆家的花园，想过果子可能不少，却没想过，拉昆居然每样果子都送来了三大筐的露娜，望着叠的小山般的十来筐果子，不禁有些傻眼。
丽雅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她不是没见过成筐的蔬菜水果，可却没见过这么大的筐……
足足半人来高，她双臂展开都合抱不住的大筐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水果。
“丽雅，每样果子先拿几个，让人洗好装盘，给我父王送去，杰克那里你让人去问问最近来玩儿的狼崽有多少，按人头每人每天每种果子分一个，这个千万别让他们抢，吃多了不好，就按人头分。唔，大哥那里……”
说起查尔斯那边，露娜顿了顿，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学校那里上课的班级并不是固定的，除了最开始启蒙的两年，之后，学生们是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选择课程来上的，这就有些麻烦了。
“不管了，用篮子每样果子装一篮给我大哥送去，让他自己分好了。”
待得丽雅带着人回来，开始分拣水果，露娜才发现，这些果子看似很简单粗暴的用大筐装着，实则，每一种果子，就连大小都似乎没什么区别，可见拉昆家准备这些东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边果子还没分完，那边给露娜守门的两个侍卫已经找了过来，这也预示着，露娜今日的放风时间结束了。
不能再看这一个个红黄可爱的果子，被分开送出去，露娜颇有几分遗憾，看了看俩木头桩子似的侍卫，叹了口气，留下丽雅，露娜默默转身往回走。
直到午饭时间，丽雅才匆匆回来，等露娜吃过午饭，就又离开了。
王庭内她只要指挥就好，但去贵族家里送果子，得她亲自带着人上门才行。
一下午，丽雅就带着俩高壮的雄性，架着兽车，来来回回的在王城的贵族区内穿梭着。
首先收到水果的自然是塞缪尔和苟特。
不过打赌输了，觉得小侄女不会想到给自己送水果的塞缪尔却是没得吃。
看着两份被装在精致小篮子里的，来自侄女的爱心水果，被苟特直接就指挥着管家帕克，全都搬去了自己的房间，亲王大人略感糟心的同时也暗恨自己不长记性。
第二个收到水果的是菲尔德家。
薇拉的母亲菲尔德夫人，第一次收到指名送给女儿的礼物，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就亢奋了起来。
她甚至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硬拉着丽雅亲自招待了一番，就连两个抬东西的雄性佣人，都是懵擦擦带着丰厚的赏钱离开的。
倒是薇拉很淡定的独占了所有被送来的水果。
从菲尔德家出来，丽雅又去了西西娅女爵家，然后就赶往了拉斐尔家。
看着一身王庭佣人服侍的丽雅，指名要把水果送给安东尼，前来接待的凯蒂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还是闻讯走出来的老侯爵，与丽雅聊了几句。
他不光收下了水果，还给了赏钱后，才让管家把人送出去。
第112章 国王要做的事
别看送水果只是一件小事，但当丽雅带着人，重新回到城堡后，王城里消息灵通的各家贵族却是一个个均收到了消息。
按照常理，露娜这样还未曾化形的小幼崽，是没什么社交的，但如今看来，贵族们却不这样想了，他们直接把这简单一次送礼，当做了露娜公主踏入社交圈子的征兆。
如此一来，等到学校里的小兽人们放学回家，不少人就被问及了关于露娜的事情。
对此还在禁足的露娜自是一概不知，倒是奥莉薇娅与塞拉斯这两口子，说起露娜送水果的事情时，预见到了一些贵族的反应。
不过在他们夫妻俩看来，女儿终归是要走出去，融入这个圈子里的，如今这样不过是比他们的预期早了一些罢了。
塞拉斯更是特别自豪的跟妻子炫耀，“我总觉得，今天吃的果子特别甜。果然我家小公主送来的就是不一样。”
“你还吃过查尔斯打的猎物呢！也没见你说好吃啊！”奥莉薇娅不禁白了偏心丈夫一眼道。
塞拉斯闻言嘴就是一撇，“那怎么能一样？儿子的猎物是我该得的，但这果子却是女儿分给我的！”
“得亏这果子不是露娜种的，否则你还不得把树都吃了！”奥莉薇娅没好气的戳了戳丈夫的脑门儿。
塞拉斯乘机搂住了妻子的腰，揽着奥莉薇娅在腿上做好，才哼唧道：
“我女儿种什么树？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女儿的水果不能白吃。眼看着就是她生日了，她还没化形，也办不了宴会，我得想想送她些什么当礼物。”
“还有杰克呢？”奥莉薇娅挑眉。
“他要什么礼物？三天不在城堡里搞破坏我都要谢谢他了。喜欢什么让他长大了自己挣去。当年塞缪尔就得了两块儿荒地，你看他现在，那宅子装的，估计拆吧拆吧能低国库一年的收入了。”
每年秋收前后盘点一年收支，一个国家要经营，入得多，出得更多，提起这个，国王陛下对自家弟弟往屋顶上嵌宝石的土豪行为，就充满了怨念。
“说起这个，今年往中央帝国那边……？”奥莉薇娅虽然平日不怎么关心政务，但今年却是不一样，那面居然敢惦记她女儿，就不容的她不上心了。
“还是让柯顿去。过两天他就回来。正好，把那只癞头猴子一起送回去。”塞拉斯眯了眯眼眸，语气不善。
这次中央帝国的盘算彻底落空，不但贡礼没要到，预期中据说想要当众为小皇帝提起婚事的计划，也因为猴毅破相无法参加庆典而流产，就连那位羽国的“亲王”，最后也在他暗中的干预下，于一场混乱之中成功逃离。
卡朗博在得知要找的人已经跑了后，就走了，可偏那猴子，依旧赖着，以养伤为由迟迟不肯离开。
“那若是他们趁着柯顿去送贡礼，扣了人，把之前没提的事情提了可怎么办？”奥莉薇娅对此很担心。
“不会。前两个月，中央帝国发了场洪水，这次我把贡礼都换成了粮食。柯顿先去，粮食会被放在哈里斯城内，他们敢提，我就把这批粮食直接送入军需库。”塞拉斯阴恻恻的说道。
“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呀？”奥莉薇娅叹了口气，躲过一年，难道中央帝国还能年年有天灾不成？
“放心吧！我也只是需要这一年的时间罢了。到了明年这时候，他们敢不敢提，还是一回事呢！
不过明着不敢提，但我却保不齐他们暗地里还会不会有动作，要知道如今这位摄政王，在此前，可是中央帝国皇室出了名的老好人。
至今我和柯顿都没查清楚，他是怎么在那么混乱的时候，脱颖而出的。
奥莉，我需要你给岳父那边送个消息了。”
“你是想借人？可……”奥莉薇娅看着塞拉斯眉头微蹙。
她的娘家的领地是雪狼国的经济中心城市沃兹城，家族不只是有钱，更是因为她祖父以及父亲的慷慨，手下养着一批能人，这些人虽然都是好手，却个顶个不是什么善茬，至今她父亲都没有把爵位传给她弟弟，也是因为她弟弟的能力，还不足以服众。
“是，也不是。我是想让岳父选几个人给露娜，所以这事必须岳父亲自来办。”塞拉斯说道。
“你疯了？！”奥莉薇娅闻言就是一惊，虽然她小时候也喜欢跟那些人玩儿，一身的本事，更多数都是从那些人身上学来的，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更清楚那些人的凶悍，女儿还小，她哪里放心。
“你可知道，今天露娜给西西娅家也送去了水果？”塞拉斯忽然问道。
“你什么意思？”奥莉薇娅蹙眉看着丈夫。
“露娜虽然还小，但她的处事却像极了岳父，你要对女儿有信心。”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王室这么多侍卫，选谁不成，为何非要是那些人？”奥莉薇娅有些急。
“王室的侍卫，虽然多是狼族，可却也出自各家贵族。就连暗卫家族，在经过这些年的联姻后，我都不敢说能完全掌控。这背后的关系，你还不懂么？
我是不放心他们，他们的教养再好，可比起忠诚，却要逊色岳父的人很多。比起他们，反而我更信得过岳父的人。凡是效忠露娜的，我会赐予一枚骑士勋章。”
“你是想……”奥莉薇娅心下一颤，她知道，每隔几代狼王，雪狼国的贵族就面领着一次换血，可她从没想过，她会亲身经历这样的过程。
“只是初步的想法。这些年，对索菲亚的事情调查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我这个想法就越发清晰。奥莉，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当年的事情，重演在咱们女儿身上的。”
塞拉斯把头靠在了奥莉薇娅的肩上。
当年的事情看似是索菲亚一个人偷跑离开，可单凭狮承继带着一帮强盗，就算发展了两年，又如何能给身在王庭内的公主送信，并且让索菲亚悄无声息的越过重重守卫逃离，就靠几个穿山甲兽人么？
新近发现的几处于城墙上的漏洞，确实让塞拉斯格外恼火，可他还没被怒火冲昏了头，那些隐秘的位置，不是熟悉王庭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一发现，也让他越发坚定了某些想法。
第113章 十万个为什么
柯顿是在一场秋雨中回到王城的，只停留了一日，与塞拉斯经过一番长谈后，转天便带着年轻的沃特和押运贡礼的队伍，以及中央帝国的使团，踏上了那条他几乎每年都要往返一次的道路。
说起来，猴毅原本是不愿意走的，要知道，这次出使雪狼国的差事是他不知道拖了多少关系，耗费了多少钱财争取来的。
本以为手到擒来，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轻轻松松拿下的事情，却终因他的一时贪心，想多争取一份功劳而以彻底的以失败告终。
不但本职任务没能完成，更是还搭进去了几处中央帝国埋在雪狼国王城内外的联络点。
对此猴毅不是不后悔，但此时已经鸡飞蛋打，他只想再多拖延一些时间，再想想办法，找一个能将功补过的机会。
奈何使馆上下早就烦透了这起子一天到晚大事儿没有，小事儿不断的使团，几个平日里被分配照顾猴毅的小女佣，更是受够了那猴子时不时的毛手毛脚。
在其中一个送饭的小女佣意外听到，猴毅和使团的人商量，打算装病继续拖延下去的时候，她就悄然联合了另外两个小姐妹，乘着雨天夜色，偷渡了一名在使馆打杂的熊兽人进去，帮忙敲晕了猴毅。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几个小女佣还凑钱胡乱给被敲晕的猴毅灌了两包廉价安眠药。
如此才促成了柯顿一行人，连准备好的劝说之词（武力镇压）都没用上，就顺利带上了清早走路都睁不开眼睛需要人搀扶着的猴毅，以及随行使团的顺利离开。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伴随着雨过天晴，露娜却半点不在意清晨的这点儿寒意，精神抖擞的送别了，在她房门口戳了将近快两个月侍卫，奔跑在晨风里的她，哪怕是看着已经枝叶凋零的树木，都能笑出声儿来。
可算是解禁了！
一路疯跑，以比平日里快了足足一倍的时间，结束了晨跑的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小女佣丽雅，第一个来到了餐厅。
看着阔别多日的餐桌，忙忙碌碌端着早餐进出的佣人们，露娜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
“啊~是自由的味道~~~~”
“自由就是早餐的味道？”奥莉薇娅带着点点揶揄的声音传来。
“母亲~~~”露娜欢脱的扑了过去，“自由是跟大家一起吃早餐呀~~~”
“不错，毛都长回来了，如此我也就不用担心天气转凉，你会冻着了。”揉了揉女儿毛绒绒的脑袋，奥莉薇娅心底里划过一丝遗憾，其实吧，她觉得女儿没毛的时候，那种肉肉的手感更好摸。
“怎么只有你和母亲？父王和大哥呢？”看着自动自觉乖乖坐好，满眼鄙夷望着她的杰克，露娜跳上椅子，问道。
“去送人了。”看着今天哪哪都不太对劲儿的妹妹，杰克难得拿出了身为哥哥的稳重样子，板板正正的回答道。
“嗯？使团才走么？”露娜歪歪头，看向奥莉薇娅，问道。
对于那两国来蹭吃蹭喝，外加搞事情，还不愿意离开的使团，公主殿下可谓是全无半分好感。
“是送贡礼的队伍，这次你柯顿叔叔要带着沃特一起去，所以你哥哥也去送送。好了快吃吧！一会儿要凉了。”奥莉薇娅简单的解释了下，并没提使团的事情。
露娜闻言轻嗯了一声，贡礼这事，前两天苟特来上课的时候，她已经听她老师讲过了。
这玩意儿的由来据说比较复杂，但具体怎么个复杂法，她老师却是没讲。
只说，不是因为国土面积和国力决定的，似乎是三国王室的祖辈们达成的某样共识，才以贡礼为名目，把财力聚集到中央帝国。
可具体是什么名目，苟特却告诉她只有历代的国王，才能知道。
对这算不上答案的答案，露娜虽然略感失望，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便没有继续追问了。
不过，此时第一次听闻贡礼这个词的杰克，却有着浓浓的好奇，“贡礼是什么？”
“是给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送上的礼物。”奥莉薇娅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淡声解释道。
虽然杰克还小，但在与小伙伴们的相处中，对于王室的地位已经有了最初步的认知，在得知自家不是最厉害的那瞬间，他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我们不是最强大的么？”
奥莉薇娅闻言张了张嘴，对于最近总是喜欢问各种问题的儿子，实在是有些头疼，她现在甚至都有些不敢理会，一旦开口问问题，就会没完没了的杰克了。
“老师说，我们的国土没有人鱼国的大，人没有中央帝国多，所以我们不是。”露娜扫了一眼自家沉默不语的老妈，帮忙解释道。
“那人鱼国有多大？中央帝国又有多少人？”杰克眨巴着黑亮的眼睛转头望着自家妹妹。
“不知道哦，不过老师说，所有的大海，都是人鱼国的领土。中央帝国，老师还没讲，等讲了我再告诉你。”
“那所有的大海是多大？”
看吧！看吧！奥莉薇娅略有些同情的扫了一眼女儿。
“一望无际……”露娜嘴角微抽，本着事实信口胡诌道。
她连地图都木有见过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海有多大……
杰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细细端详了露娜半饷，忽然刺道：“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就你话多，闭嘴吃饭！”
“闭嘴怎么吃饭？”
“再废话咬你哦！”露娜磨牙。
看着身边已经从憨货变成杠精版熊孩子的杰克，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她老妈刚刚为何沉默不语了。
“母后，你看露娜！”杰克扭脸告状。
露娜：“……”还学会告状了？！
奥莉薇娅对上女儿略显惊讶的目光，不禁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虽然对于小兄妹俩的拌嘴打闹，奥莉薇娅一向秉持的就是旁观的态度，任由俩人闹出花来，只要没出现原则上的问题，她从来就不会多加干预，但谁也没规定她就不能看热闹啊！
眼见老妈随时有笑喷的可能，露娜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端的是凶狠厉害的对着还想说什么的杰克呲起了牙，简单粗暴的选择了武力镇压。
第114章 病急乱投医
吃过早餐，重新回归了小伙伴之中的露娜，可谓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不但没有，甚至她忽然觉得，与一帮小不点儿打打闹闹的，时间竟是过的出奇的快，而且还让人特别开心。
放任自己肆意的疯玩儿了半日的露娜，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就连因为禁足而积压了多日的憋闷，都一扫而空。
半下午的时候，本来准备与小伙伴们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抢食大战的露娜，却是被忽然而至的侍卫长给再次带进了塞拉斯的书房。
一头雾水的露娜一进门，就看到了神情疲惫的卡萨老侯爵，由自家叔叔塞缪尔，还有弗莱明陪着，坐在沙发上。
难得没坐在书桌后，而是同样陪着三人坐在沙发上的塞拉斯，等露娜挨个叫过人后，才对着露娜招了招手，待得她走到了近前后，说道：“你随奥斯本叔叔，去趟他家，看看安东尼。”
“唔……好的。”露娜扫了一眼卡萨老侯爵，懵懵的点了点头。
“您也不要太担心，幼崽还小，慢慢劝就是了。让露娜跟您回去，等事情解决，再让塞缪尔送她回来。”塞拉斯叹了口气，好言安慰着老侯爵。
“谢谢，谢谢。”老侯爵双手握在一起，只一叠声的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
露娜却是看向了自家亲叔，发生啥事了？
一会儿告诉你，塞缪尔抬手挠了挠眉心，借此微微对露娜摇了摇头。
待得露娜带着被侍卫送过来丽雅，随着自家亲叔塞缪尔坐上了与他家大宅一样华丽的兽车，向着王庭外驶去，才听他叔叔说道：
“是安东尼那小家伙儿，已经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快三天了。”
露娜闻言就是一惊，这两天她确实是在晨跑的时候没见过安东尼，可她以为是那孩子想开了，而拉斐尔家会给他重新安排正式入学的事情，才暂时没来，却没想到是这样。
“他这是为什么呀？”露娜有些不解的问道。
“弗莱明奉老侯爵的命令，亲自去安东尼的家乡调查回来一些事情，老侯爵做主，都告诉他了。”
那些事情太脏，对上自家小侄女澄澈的眸子，塞缪尔实在是有些不好开口，可要小侄女去劝说，却总要透露一些。
就在塞缪尔掂量着要如何把那些事情，婉转的讲给露娜听的时候，露娜却是已经想到一些，开口问了出来：
“是关于安东尼母亲和他母亲娘家的事情么？”
“你怎么知道？”几乎是下意识的，塞缪尔目露惊诧的看向了露娜。
“丽雅跟我说过，她要嫁人，得听她父亲和兄长的，不然会被赶出去。不是你们说安东尼是私生子的么？”露娜歪了歪头，看着他叔叔那惊诧的小眼神儿，实在是不想吓着对方，只能如是说道。
“事情比这复杂。她母亲并不是生病死的，呃，也不对，总之，她不是，死于安东尼以为的病症，嗯，是，是让人害死的。”塞缪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揉着额角，断断续续的说道。
编，你继续编！
看着自家亲叔一脸纠结的拿捏着字词往外蹦的样子，露娜在吐槽自家亲叔骗小孩儿都骗不利索的同时，心底里也生出一种不太妙的猜测。
一个未婚生子的独身女人，没有家人可依靠，还要养活个孩子，再加之安东尼小小年纪就不俗的样貌，露娜几乎都不需要太多这个世界的常识就能想到那个雌性日子过得如何。
“老师呢？”露娜心下一叹，看着自家还想继续编下去的亲叔问道。
“在拉斐尔家看着呢！这事吧……”塞缪尔继续纠结给侄女编故事的事情。
“您不适合讲故事……”露娜眨巴着眼睛看着塞缪尔，为了对方，也为了自己的智商不继续被荼毒，公主殿下还是决定委婉的讲出这一事实。
总觉得被个小鬼给鄙视了的塞缪尔：“……”
一路伴随着塞缪尔欲言又止，满是纠结的目光，兽车终于在拉斐尔家的大宅内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被休憩的大开大合的宅邸，露娜随着老侯爵父子，在自家叔叔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宅。
“露娜来了？”苟特在满脸忧色的凯蒂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老师。您是凯蒂婶婶吧？我听安东尼提起过您。”露娜对着凯蒂笑了笑。
“公主殿下。”凯蒂屈膝行了一礼。
“你叔叔都与你说过了么？”随着众人走入宽敞的客厅，苟特问道。
露娜扫了一眼塞缪尔，说道：“讲过了。”
“那，我让管家送殿下上去。食物和水，都在门口。还需要什么，殿下尽管吩咐。”弗莱明看着露娜，有些犹豫的说道。
实在是露娜太小，他并不觉得，这么小的幼崽在安东尼的事情上，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他父亲和苟特先生，都觉得行，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了两位。
露娜微微额首，随着管家上了二楼，一路走到尽头，在管家的指点下，自己拨开了门口放着食物和水的托盘，抬爪拍了拍房门，抬高声音说道：“安东尼，我是露娜，能让我进去么？”
随着露娜的话落，整个走廊再次陷入了沉寂，此时就连拉斐尔家的老管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露娜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得趴在地上，对着几乎不存在的门缝用爪扣了几下，并把鼻子凑过去，猛吸了两下，确认了安东尼就在里面，才对着管家说道：
“您先下去吧！我在这里，有什么事让丽雅去找您。”
“好吧！我在楼梯口等殿下。”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待得老管家的身影消失，露娜才对着丽雅说道：“先帮我敲门。若是我能进去，你就在外面守着，我不叫你，不能让任何人进去，知道么？”
“知道了殿下。就一直敲么？”丽雅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虽然不知道自家殿下要做什么，却还是乖巧的应了。
“随你怎么敲，让里面能听见就成，若是能敲出节奏来最好。”露娜也是没辙。
这门质量特别好，隔音效果更不用说，不管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只要不是扯着脖子嚷嚷，都是听不见的，那就只能用敲门的噪音骚扰到里面的人受不了，自己把门打开了。
这也是除了把门拆掉以外，唯一能进去的办法。
当然若是能拆门，她觉得，只怕卡萨老侯爵自己就拆了，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跑到王庭里，把她弄来了。
第115章 拉斐尔大宅
“啪啪啪……啪啪啪……”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敲门声连续不断的回荡在拉斐尔家的大宅里，可房门依旧被紧锁着。
露娜靠坐在门口的墙边，脑子不停转动着，时不时瞄一眼窗外的天色，顺便盯着那剔透的玻璃窗，怨念那么一下下。
主要是，这里的玻璃与露娜原本认知中的玻璃，虽然看上去一样，可那坚硬程度，却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说上帝关上了门，总会给留下一扇窗，可到了这异世，不但上帝没跟来，就连这玻璃也变了。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它不光是好看透亮，它还防盗！
“丽雅坐下，换只手，你老这么站着敲，不累，手也不疼的么？”
露娜叹了口气，收回了落在窗子上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一直在兢兢业业敲着门的小女佣。
丽雅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瞄了一眼微红的手掌，踢了踢腿，也学着露娜的样子，挨着墙坐了下来，换了只手继续敲。
随着夕阳西下，有饭菜的香味自楼下飘了上来，让露娜不禁抽了抽鼻子，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就在她盯着一旁托盘里已经冷掉的肉块儿，琢磨着要不要先垫吧一口的时候，凯蒂走了上来，她是叫露娜下去吃饭的。
餐厅内的长桌两侧，今天包括露娜在内，坐满了人，桌上的饭食也很是丰盛，可除了露娜这个真饿了的，大家却是都没什么胃口。
“奥斯本爷爷，安东尼的房间有壁炉么？”实在不好意思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的露娜，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郁。
“他那间是客房，并无壁炉，不过就算有，壁炉内也是有铁栏的。”
老侯爵叹了口气。
这两天他和苟特两人，能想的招几乎都想了，要不是苟特说拆掉墙壁会影响整栋房子的稳固，他怕是会直接把墙凿穿。
“那房顶呢？”露娜想了想刚刚匆忙间扫过的大宅轮廓。
虽然安东尼所在的是二楼，大宅整体是三层机构，但因为那处房间处在整栋房子的边缘，而房子整体是个品字形结构。
所以按照她的粗略估计，安东尼的房间会有至少三分一的部分，是有屋顶的。
“我家历代一直与人鱼作战，死在我们家手上的人鱼不计其数，所以房子修的也比较特殊，屋顶有铁梁浇筑，之间的缝隙哪怕是鼠族的兽人，都无法通过。”
这事几乎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弗莱明见露娜问起，也就没有隐瞒。
露娜闻言却是借由低头吃东西的空挡，狠狠抽了一下嘴角，暗道一声，这安保措施也是没谁了。
敲不开门，也破不开窗，旁门左道更是走不通的露娜，胡乱填饱了肚子，就带着给丽雅送吃食的女佣又回到了已经燃起了烛光的二楼。
“先吃饭。”
露娜走到丽雅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见她停下来起身接过了女佣手上的托盘，才接替了她的位置，接着敲。
比起丽雅一下一下规规矩矩的敲门声，露娜敲起门来，就有些不那么正经了。
“嘭啪，嘭啪，嘭嘭啪啪……呲……”带着鼓点儿外加挠门声。
“咦？”露娜看着被自己的爪子，不小心划坏了一块的门板，不禁愣了一下，倒也不是她在别人家搞了破坏心虚，而是，借着已经很微弱的光线，她发现，被她弄坏的门板后，露出了一点点金属的质地，微微闪着光。
“丽雅，你看。”露娜指着被弄破的门板，招呼道。
“这是被压在两块软木板中间隔音用的金属。殿下的爪子又锋利了。”
丽雅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比起破损的门，她更关心露娜有没有被伤到。
略带紧张的抓过了露娜的爪子，丽雅冲着光亮细看了一下，见露娜的爪子没事，才松了口气。
“不是，你看这里。”露娜抽回爪子，在那道破损的旁边，又用指甲抠了抠，把破损的地方扩大了许多。
“咦？”这次连丽雅也愣住了，只因里面的隔音金属，在露娜扩大了门板上的破口后，展现出来的部分，并不是整体的，而是成条状的，这……
“别咦了。快去叫管家来。让他来拆门。”露娜推拱了拱丽雅，催促道。
丽雅领命一步三回头的小跑着下了楼。
她虽直觉，像是卡萨侯爵家这样的府邸，是不该有这样的门出现的，可不管当年这种粗制的门是怎么混淆进来的，但就现在来看，都是一桩不幸中的万幸。
很快楼下的人除了凯蒂外就都一同来到了门边，老侯爵在亲自检查了门后，二话不说，一双手眨眼变为了兽爪，出手干净利落，没几下就把露娜弄出来的那一小点儿破损，扩大到了半个门面。
看着里面稀疏成网状分布的条形金属，老侯爵的眼睛也是一亮，根本用不着旁人，随着木屑纷飞，他自己刷刷几下就把包住铁条的木皮给清除了个干净。
也是在外面的木皮全都被除去了之后，露娜才知道，为何不拆门了。
别看这门里的隔音层只是一根根的铁条，可外面的框架，却是足有她爪子宽，而且合页都不是后装上的，而是与那粗铁框子一体的，只有页轴的部分才是能活动的，而另一半合页，据露娜粗略目测，应该是延伸到了门框里面的。
啧……
这一刻，露娜深深怀疑斐尔家的大宅，怕不是用铁浆灌注起来的吧？
随着老侯爵终于将门彻底打穿，里面的门栓也露了出来，众人见状不由得均是松了口气。
眼见着看到了门栓，弗拉明撒腿就往楼下跑，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壁炉旁的铁钩，自铁条间的缝隙捅了进去。
随着“啪嗒”一声闷响，门栓掉落，这扇紧闭的门终于算是打开了。
此时天色早就已经黑了，借着并不算太亮的月光，和走廊里的烛光，露娜能依稀分辨出，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在床和柜子之间的阴影里。
“让露娜进去。”苟特一把拉住了想要走进去的老侯爵，望向了自家小学生。
在门被破开的兴奋散去后，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小小人影，卡萨老侯爵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想冲过去，把那幼崽揽在怀里，可对上苟特不赞同的目光，他到底还是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脚步。
第116章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露娜对上自己老师的目光，点了点头，一边迈开脚步向着安东尼走去，一边吩咐道：“丽雅，去帮我找凯蒂婶婶拿些新煮的肉糜和水来。”
随着丽雅应声离开，苟特的声音也便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咱们去旁边的房间等。”
“安东尼。”露娜走到抱着膝盖把自己缩的小小的男孩子身前，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纸张轻唤了一声。
阴影里的安东尼闻声，却是又缩了缩。
“你介意我在你旁边坐下么？”
露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的动作却全无半分迟疑，直接就挨着安东尼坐了下来。
也是坐下后，她才看到了另一边被床挡住的，掉落在地面上的已经被揉皱了的画像。
“这是你母亲？”
看着面容不甚清晰，可笑得却异常夺目的雌性画像，露娜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复杂之色，也不在乎安东尼是否有所回应，自顾自的说道，
“她长的可真好看。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像她？特别是眼睛。只是你很少笑呢！”
“殿下。”
丽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望着陪安东尼坐在角落里的露娜，轻唤了一声。
“拿过来吧！”露娜招呼一声。
可随着丽雅的靠近，自露娜进门后就没什么反应的安东尼，却是忽然抬起了头来，目露凶光的紧盯着丽雅，自喉咙里发出了恐吓的呼噜声。
这让丽雅迈开的脚步一顿。
露娜却是转头细细端详了安东尼几眼，见他双眼微肿，原本就还挂着点儿婴儿肥的面庞此时已经彻底的消瘦了下去，心下不禁为这个命运多厄的孩子，叹息连连，嘴上却说着，
“你不让她送过来，我也拿不了，难道你帮我拿么？”
“放下！”安东尼微哑的声音响起，在房间昏暗的环境衬托下更显阴沉。
丽雅闻声抖着身体，目露求助的望向露娜，见她点了点头，才丢下了托盘，慌忙逃出了房间，却又不放心把露娜一个人留下，跑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站在门外，绞着手指，一面暗恨自己没出息，一面担心着里面的露娜。
安东尼缓慢的站了起来，走过去把丽雅放下的托盘端到了露娜的面前，才又重新坐回了角落里，恢复了抱膝的姿势。
露娜见状不禁挑了挑眉，索性靠在了安东尼身上，也不看他，转而把目光落在了外面的新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你吓到我家小丽雅了，她是兔兽人，胆子很小的。对了，你母亲是什么兽人？”
“貂兽。”
“诶？紫貂？白貂？还是花色的？”得到了回应的露娜，略带些小兴奋的问道。
“她是雪貂。”
“你想她么？”露娜锲而不舍的勾着安东尼说话，不为别的，她只怕这小家伙儿自己憋闷着钻了牛角尖。
“你来做什么？上次在王庭，你明明那么怕人看到我跟你说话。”安东尼忽然说道。
露娜闻言却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前不久那次见安东尼，她确实是选了个灌木丛后的大树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这小破孩儿心眼儿忒小，只能解释道：
“我确实是怕人看到你和我走的近，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啊！”
“你是公主，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应该妄图靠近你的。”安东尼的声音越发冷漠。
“喂喂喂，你瞎想什么啊？记得温妮吧？你本来在学校人缘就不好，我是怕她看见我与你说话，再欺负你好不好？小声告诉你哦，她跟我有仇！”
露娜用身体撞撞安东尼，略有些沮丧的接着说道，“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那只山猫了，从第一次见，她就看我不顺眼。”
“她是嫉妒你。”安东尼抬头看向露娜，抿了抿唇，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有点儿。”
露娜闻言却是忽然乐了，满不在乎的道：“能被人嫉妒，说明我生活的很好，不怕，随你们。”
“你总是这么开心的么？”安东尼呆呆的看着笑容扩大后，笑起来傻兮兮的小狼崽，忽然问道。
“开不开心都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点儿呢？倒是你哦！我可是听说，你这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是打算饿死自己？”露娜忽然凑近安东尼，眨巴着眼睛问道。
“还不到三天。”安东尼纠正道，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饿不死的，在来王城前，我饿了十几天都没饿死。”
“你……”露娜看着一脸平静的安东尼，张了张嘴，忽然好心疼这么小破孩儿怎么办？
“是老侯爵把你找来的吧？他为了让我留下，可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
安东尼却自顾自的惨然一笑，盯着地上散落的写满字迹的纸张，靠在了墙上。
“这些写的什么？你都认识么？好厉害。”露娜看着安东尼，目露崇拜。
“我才上了几天学，怎么可能都认识？可他们都读给我听了。想不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安东尼嘴角上挑着，可露娜却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蓄满的水雾。
“不想。”
露娜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忍心让面前这个小男孩，挂着凄苦的笑容，扒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在她面前。
安东尼闻言一愣，转过头来，望向了露娜，半饷后，忽然带着几分自嘲的笑了起来，讽刺道：
“公主殿下确实不适合知道那些肮脏的事情。”
露娜闻言不禁磨了磨牙，要不是看这孩子实在太惨，她真想揍他一顿！
公主殿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道：
“我有个故事说给你听，若是你听完后，还想把那些曾经深深伤害过你母亲的事情，丢给无关的人来品评，那么随你，如何？”
话落，露娜也不管安东尼，整理了下语言，便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玛莲娜的故事稍稍改编了一下，用兽世版本讲了出来。
待得故事讲完，她站起来用鼻子把盛着肉糜和水的托盘拱到了安东尼的面前，接着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与玛莲娜有几分相似，但老师告诉我，故事总是来源于普普通通的日子的。
不过我觉得比起玛莲娜，至少你母亲幸运的还有你。
安东尼，你不应该让你母亲连最后的这一点幸运，都变成不幸。
至少你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善待你自己。想为她正名也好，报仇也罢，也得你自己有那个本事。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第117章 他真的在恨他！
随着露娜的话落，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静默之中，有泪水的苦涩味儿，悄然蔓延开来。
这种类似海盐在水中化开却又掺杂着身边小男孩儿哀痛情绪的特殊味道，一时间让露娜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了起来。
屋外，五个听墙角的成年人，却是都有些不淡定了，特别是四位雄性中的三人，几乎是有志一同的把掺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谴责目光落在了苟特身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塞缪尔：
真没想到，您居然给我家小侄女讲过这么黄暴的故事，她还是个幼崽呢！
其次是弗莱明：
公主殿下也不容易啊！小小年纪，就要被教导这些连很多成年人都不见得能理解的事情，先生，您这样做，心不会疼么？
最后则是老侯爵奥斯本：
我以为我对自己孙子就算心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伙计，你对学生可比我狠多了！
木着脸的苟特：你们什么意思？这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啊？！
众人：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你就应该敢作敢当。
唯有凯蒂眼眸微湿，看着苟特的目光中，在不赞同中，还多了那么几分的敬意。
唔，她虽然也觉得这故事不太适合小幼崽听啦！但她觉得，苟特先生可真不愧是大学者，短短的一个故事，寥寥数语，几乎囊括了所有雌性的不容易。
嘤嘤嘤，做个雌性不容易，做个美丽的雌性更难，这些事是那些臭雄性根本体会不到的呀！
先生，只求您晚几年再给公主讲这些好不好，她到底太小了。
莫名其妙成了妇女之友的苟特先生，嘴无声的开开合合了几次，目光扫过了在场的众人，最终默默转身自己走进了对面开着门的小房间里。
太糟心了！他想静静！
在苟特转身离开不久，沉默了许久的安东尼，终于哽咽着说道：
“你知道么？在镇子里，我总被欺负，可她从来只会让我忍耐，在她病倒前，我说我恨她！还说让她别管我……呜呜，我怎么能说我恨她？！我为什么就那么不懂事？！”
看着低声呜咽着，不停捶打着自己脑袋，无从发泄，只能用脚狠狠的蹬踹着旁边柜子的安东尼，露娜眼睛周围的毛发也湿润了，却没有阻拦。
她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儿都经历了什么，也无从想象，但露娜看的出，有些事情怕是在这个寡言的孩子心理憋了太久太久，他需要发泄。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引动着外面的大人们冲进了房间。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安东尼一双红肿充血的眸子，寻声狠狠射像了冲到了近前的老侯爵，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儿上，更是遍布着浓的化不开的戾气。
露娜清晰的看到有一抹难言的痛楚，在安东尼毫不犹豫的挥手打开老人伸出的手时，自卡萨侯爵的眼底蔓延开来。
“奥斯本爷爷？您没事吧？”嗅到空气里蔓延开来的淡淡血腥味儿，露娜迅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卡萨老侯爵和安东尼之间。
“没事……”卡萨老侯爵垂着头用衣袖掩了掩被安东尼指甲划伤的手。
露娜却是半点儿不买账，她就亲眼见过奥莉薇娅用纸刀划开信件的时候，不小心划到过手，可除了个浅淡的印子，根本就不会流血，如今这样，可见刚刚安东尼挥手之下的力气有多大。
“丽雅，你帮奥斯本爷爷去找些药来。”露娜对着门口高声唤了一句，才转过头看向了安东尼。
此时的他却是又再次恢复了刚刚她们才破开房门时候的样子。
“你也知道伤到人了？”露娜抬爪戳了戳安东尼埋在膝头的脑袋。
见他肩膀下意识的缩了一下，露娜的眼眸微闪。
虽然她也不赞同卡萨老侯爵把安东尼母亲的事情，就这么赤果果的丢给一个外表看起来才七八岁，实际年龄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儿，但她却也不会单纯的认为，老侯爵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安东尼留下。
说句不好听的，安东尼除了流着拉斐尔家的血之外，在并不缺少孙辈的拉斐尔家，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露娜认为，他还没重要到，能让还算的上是一家之主的老侯爵，做到如今这个份儿上。
“走走走，让小家伙儿们自己聊。”匆匆跟着去拿药的丽雅走进来的苟特，看了一眼安东尼，又看了一眼露娜后，拉扯着老侯爵。
“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家，是我错了么？”卡萨老侯爵有些无助的望向了苟特，喃喃道。
他虽然早有所觉，可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望着这个像极了幼子的孩子，他的心还是顿顿的疼。
他是真的在恨他！
“唉……”苟特闻言叹息一声，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卡萨老侯爵的面色，严肃道，“你刚刚就没怎么吃东西，你自己有病你不知道么？凯蒂！凯蒂去给这老家伙弄些吃的来，要软一些的。”
随着凯蒂的离开，卡萨老侯爵被苟特强拉出了房间，露娜看着安东尼叹了口气，问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把所有关心你，想关心你的人都推开？”
“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安东尼倔强的把自己缩在角落中吼道，像足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好！那你告诉我。你要什么？重新回到街上去乞讨，还是想回去那个小镇子？你这样对奥斯本爷爷，和你刚刚后悔对你母亲说过的话，有什么区别？”露娜蹙眉看着安东尼。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东尼忽然有些慌张的望向露娜，想要解释，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奥斯本爷爷告诉你母亲的事情是为了留下你，可你有什么可值得他这留下的？
难道弗莱明叔叔家的儿子不比你优秀么？
现在卡萨侯爵的儿子我虽然没见过，但听说他的长子比我大哥还年长，已经可以出海巡逻了。
你又会些什么？就连照顾你想照顾的人，你都做不到。
当初和你一起流浪的小刺猬，还是我一直让丽雅在帮你照看着。”
露娜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第118章 有时候生活它就是这么操蛋！
安东尼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如何表达，闹脾气耍性子，露娜其实都能理解。
小孩子么，发泄出来，总比把事情憋在心里，最后把整个人都憋扭曲了强。
但安东尼这样像个小刺猬似的，逮谁扎谁，她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能理解他的敏感多疑，可她却不会一再的纵容，特别是看到刚刚老卡萨侯爵那满是伤痛的目光后，露娜觉得，很有必要让这小破孩儿看清楚一些事情，而不是任由他活在自己给自己营造出来的世界里。
“明明那天见过你后，我已经很认真的在想留下来的事情了，可为什么他要那样做？！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安东尼无助的望着露娜嘶吼着。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在他每次想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与母亲吵过后就钻进了山里，等他游荡了几天，打了猎物想回去道歉的时候，母亲已经处在了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抛下了他们的雄性！
母亲死了，他想帮她找到那个雄性，代她问上一句为什么？
可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雄性的家，却得知那个雄性也死了。
拉斐尔家的人对他都很好，无处可去的他，是真的在考虑接受他们，留下来了。
可偏偏就在他动摇了的时候，卡萨老侯爵却是递上了一叠关于他母亲的不堪过往，让他自己都不知道，母亲的样子，到底应该是那些纸上所写的，还是他记忆中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积压在安东尼的心底里，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不懂，为什么每一次他的选择都是错的！
刚刚还气呼呼的露娜，此时闻言却是张了张嘴，不得不说，有时候生活它就是这么操蛋！
就像她这场无厘头的穿越一般，明明，她只是为了不迟到，在指示灯变绿前抢了几秒，那个开车的司机，只要不错把刹车当成油门，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还是那个才刚刚参加工作，每天累死累活，却在心里各种欢乐吐槽同事老板的傻乎乎的实习生。
回家还是老爸老妈的手心宝。
可就因为差了那么一点点，她就来到了这里，哪怕已经过了快一年，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她依旧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着前世的父母流泪。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是能让你母亲活过来？还是能让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你想哭也好，想发脾气也罢。可哭过了，发过脾气了，你还得面对不是？躲在这个小房间里，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露娜重新坐回了安东尼身边，缓缓爬下来，有些蔫哒哒的说问道。
“露娜，我想我母亲了。好想好想。”安东尼默了一会儿喃喃道。
“我知道。每次想到她，心里都会好难受对不对？”露娜抬起头来，把脑袋搭在了安东尼的腿上，她也好想她前世的父母。
“嗯……”一滴泪砸落在了露娜的脑门儿上。
“哭吧！大声的哭出来。我不看你。”露娜闭上眼睛，听着小男孩儿压抑的坠泣声，一点点变成了嚎啕，泪水再次沾湿了她眼角的毛发。
当一直守在外面的弗莱明听不到屋里的声音，悄声走进去时，两个小家伙儿已经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安东尼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是不安的，小手紧紧抓着露娜的毛发。
“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跟着他走进来，在看到两个小家伙儿依偎在一起，身上气压明显变低的塞缪尔。
“我去叫人把他们分开，公主殿下睡在地上可不行。”凯蒂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望着塞缪尔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太想打扰已经睡熟的两个小家伙儿。
“去拿张毯子来。”
闻声从对面走出来的老侯爵和苟特，看过已经睡着的两个小家伙儿后，对望了一眼，由苟特拉走了明显脸色不善的塞缪尔，老侯爵则是低声吩咐道。
次日一早，安东尼是被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恍醒的。
用屁股对着窗口的露娜，还在睡熟。
他动了动被露娜压麻的腿，在听到她不满的哼唧声后，就不敢再挪动了，只怔怔的抚着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毯子，望着露娜。
昨夜的歇斯底里和哭嚎，在晨曦下恍若一场梦魇，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安东尼小小的心，再次抽疼了一下，那上面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宣告着，他母亲曾经遭受的不公。
活着，才能帮她报仇么？
安东尼的眸子暗了暗，在没来王城前，镇长就是他们那里所有人的天，哪怕他还不能清楚的认识拉斐尔家的实力，可还年幼的他却已经明白，若想报仇，他就得留下。
但老侯爵的做法，却让他很是矛盾，一面是那个老人多日来的小心示好，一面是那天在书房里，老人堪称冷酷的言语。
“露娜，你说，我该怎么做呢？这次我不吼了你，对不起……”
安东尼看着露娜眼角处清晰可见的泪痕，喃喃自语着。
本想帮露娜擦去泪痕的他，却在小手靠近露娜鼻梁处的白毛时，顿住了。
收回手，安东尼把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才转而把小手落在了露娜的头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
“我接受你的道歉。”露娜忽然开口，吓得安东尼慌忙收回了手。
“呦，又脸红啦？你怎么每次哭过都脸红啊？”露娜笑眯眯的把脸凑近了安东尼，带着几分恶劣的调笑道。
“你是公主，不要这样……”安东尼这会儿脖子都红了，一边用小手推拒着硬凑上来的露娜，一边嘴硬道。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那你还吼我？”露娜直接抬爪按住安东尼瘦削的肩膀，端的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我，我不是道过谦了？”安东尼收着下巴，努力躲避着露娜的鼻尖儿。
“光口头道歉可不成，你得有行动！”露娜眨眨眼。
都让这小破孩儿闹的，她昨晚做了半宿的噩梦！
“你要如何？”安东尼瘪瘪嘴，总有一种面前的公主明明在胡搅蛮缠，可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很亏心的错觉。
第119章 这是病，得治！
“不急，先吃早饭去！”露娜歪头看了看外面正好的秋阳，收回了按在安东尼肩头的爪子，落回地面，前躬躬后抻抻，舒展了一下身上的骨节。
话说，这睡在梆硬地板上的滋味儿可真够难受的！
“走呀！”结束了伸展运动，自顾自走到了满地狼藉的房门口，没听到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的露娜，不禁转头催促道。
“我腿麻了，你等等。”安东尼抿了抿唇，靠着墙一点点站了起来。
重新出现在人前的安东尼，相比特别能放的开的露娜就拘谨很多了，一直垂着头，不看人。
“奥斯本爷爷早，老师早，大家早~”来到餐厅，露娜自顾自的跳上了椅子，随着食物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她的肚子也不争气的跟着叫唤了起来，“咕~~~”
“殿下饿了就多吃些，还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吩咐厨房给你做。”凯蒂一边把适合露娜吃的丰盛早餐一样样往露娜面前的食盆里放，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婶婶叫我露娜就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昨晚那餐桌气氛下，露娜就只胡乱垫吧了几口，又跟安东尼僵持了半宿，这会儿也是真饿了，说着，低头瞄准一块儿肉就“嗷呜”一口吃了下去，“唔，好吃！”
“咳！”一直黑着脸的塞缪尔以拳低唇，重重的咳了一声。
“叔叔脸色不好呀，昨天没休息好么？”露娜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吞下嘴里的肉，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弗莱明闻言却是差点儿把嘴里的食物笑喷出去，缩着肩膀，整个人跟羊癫疯似的，一抖一抖的。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吃饭！”塞缪尔瞪了侄女一眼，也拿起了手边的餐具，只是他一边吃，眼刀子一边往垂头坐在餐桌前，不吃也不动的安东尼身上甩。
“先吃这个。”露娜猛嚼了几块儿肉后，才想起身边的安东尼，见他就那么傻坐着，不禁把盛着热腾腾肉糜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见他犹犹豫豫的端起了碗，才准备继续吃她自己的。
不过，露娜瞄了一眼对面的塞缪尔，她为啥总觉得她叔看安东尼的眼神儿怪怪的？
唔，好像就跟嘴里嚼的不是肉，而是对面的人似的。
“说起来，也许久没见王后了，她最近可还好？”看着餐桌气氛又有些怪怪的，凯蒂望向露娜问道。
“母亲都好，就是最近特别忙，陪我的时间都变少了。城堡和叔叔家过冬的事宜，都要母亲来准备呢！”露娜瞄了一眼塞缪尔，也知道凯蒂想调节气氛，便琢磨着给她个话题。
果然，弗莱明闻言就忍不住劝说了起来，还拿自己现身说法，
“我说塞缪尔，你也是该找个雌性了，总让王后这么两头忙也不是个事儿啊！你瞧我，自从娶了凯蒂，家里的事情一盖都不需再操心了。”
“原本你也没操心过。我找不到合适的。”塞缪尔直接回怼。
“什么找不到合适的，他根本就是没找过。”苟特瞪了一眼塞缪尔，想了想望向凯蒂说道，“你接触的雌性多，平日里若是碰上合适的，就去与王后说一声。”
“好雌性我倒是认识不少，只是不知道塞缪尔喜欢什么样子的。这伴侣间，到底还是得彼此喜欢……”凯蒂与丈夫对视了一眼，大大方方的念叨起了妇女同胞们最爱的话题。
露娜瞄了一眼总被逼婚的自家亲叔，又瞄了瞄就她叔那八字都没一撇的未来媳妇，展开了热烈讨论的三人，肚里直接笑翻，却还是要装做一副听不太懂的蠢萌样子。
“露娜想要个什么样的未来婶婶？”不知道弗莱明怎么想的，忽然看向了露娜问道。
“呃……”完全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的露娜，在接收到弗莱明问询的同时，也接受到了她叔那“你若是敢胡说，咱走着瞧”的不善目光。
“像凯蒂婶婶这样的，我喜欢凯蒂婶婶。”露娜在愣了一下下后，飞快答道。
“哎呀，殿下的小嘴儿可真甜。”被小幼崽喜欢的凯蒂，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卡萨老侯爵此时也不禁抬起头来，望着露娜笑了笑。
安东尼却是拿着勺子，看着围坐在桌旁的众人，紧紧抿着唇角，却忽然听到露娜问他：“安东尼觉得什么样的雌性好呢？”
“我？”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望向露娜。
“可不就是你，这可是要给我找婶婶呢！你得帮忙！”露娜挺了挺胸脯。
“我，我也喜欢凯蒂婶婶这样的……”安东尼嗫嚅着，小声说道。
“哈哈哈，老伙计，你家可是娶了个好雌性呢！”苟特笑着拍了拍卡萨老侯爵的肩膀说道。
“胡说，凯蒂根本就是我女儿嘛！”看着安东尼开口，卡萨老侯爵的眸子也跟着亮了亮。
“父亲，那我是什么？”弗莱明佯做委屈的问道。
“你？谁认识你是谁啊！”老卡萨侯爵满是嫌弃的对着儿子挥了挥手。
吃过早餐，凯蒂又端了点心给安东尼和露娜吃，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啃着蛋糕的安东尼，露娜不禁嘴角直抽，她那份一口就没了，可身边这位小朋友要不要当对照组当的这么明显啊？
“喂，你平时就是这么吃东西的？”露娜抬爪戳了戳衬的她好粗鲁的安东尼问道。
“你要吃么？”安东尼下意识把吃了一半的蛋糕递向了露娜问道。
露娜闻言看了看那还挂着安东尼口水的半块儿蛋糕，用力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安东尼却是在露娜露出嫌弃表情的时候，捏着蛋糕的小手儿不禁下意识的紧了紧。
露娜看在眼中，却是什么也没说，她虽知道这孩子敏感，可却不想惯着他，走出这栋宅子，谁还在乎他什么想法啊？
这是病，得治！
“露娜，安东尼你们跟我来。”一直注意着两小只的苟特，在与卡萨老侯爵低语了几句后，站起身招呼了一句后，便随着卡萨老侯爵向着二楼书房而去。
“哦。来了。快吃！”露娜应承一声，看着还盯着半块儿蛋糕发呆的安东尼，抬爪推了推他握着蛋糕的手，然后就自顾自的跳下了椅子，追着苟特而去。
安东尼愣了一下，三两口把蛋糕塞进了嘴巴里，才跟了上去。
“你嘴巴上有蛋糕屑。”停在书房门口等安东尼的露娜，见他追上来，不禁笑眯眯的说道。
第120章 祖孙俩
安东尼闻言慌忙的抬手擦嘴，却什么也没擦着，知道自己上当了的他，不禁瞪了露娜一眼。
“笨蛋！”露娜却半点不在意被安东尼瞪着，笑嘻嘻的丢下两个字，就跑进了书房，一点儿都不认生的跳上沙发，挨着苟特坐了下来。
“欺负安东尼有意思？”苟特抬手戳了戳露娜的脑袋，严肃道。
“我哪欺负他了？明明是他自己想太多。自己家里，用的着这样么？”露娜话虽然是咕哝着说的，可声音半点不小，让跟着她走进书房的安东尼，听了个清清楚楚。
露娜虽知道，可能经历了昨天那一场歇斯底里后，安东尼怕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座宅子里都很拘谨。
但她更知道，从老侯爵让弗莱明去那个遥远的小镇调查过安东尼母亲的事情后，这个小男孩儿就真的除了这栋大宅和流浪外，别无其他选择了。
“来，小家伙儿，别站着。”老侯爵温和的对着安东尼招了招手。
可安东尼却没动，依旧站在三人面前。
露娜看着老侯爵面上闪现的黯然，对比第一次在城堡的接风宴上，见到这个说话声如洪钟的矍铄老人，心下就是一叹，她打量了一下宽大的沙发，直接站起身来，从苟特的背后，钻到了老侯爵的身边，撒着娇靠上去说道：
“奥斯本爷爷偏心，我想挨着您坐呢！老师心疼他，让他挨着老师去坐好了。”
“好好。露娜挨着我坐。”老侯爵闻言顺势用力搂了搂露娜，笑呵呵的应道。
安东尼抬头看了一眼露娜，到底抿着唇，迟疑了一下，走到了苟特身边坐了下来。
只是看他那只坐了个沙发边缘的坐姿，露娜都替他累的慌，但却也知道，对于此时的安东尼来讲，已经是极限了。
“我再心疼你，你能把城堡的屋顶都掀了！”
苟特哼哼了一声，才转头看向安东，接着说道，
“把自己关了三天，也哭了，也闹了，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是我送入拉斐尔家的，那你是走还是留？总得当着我的面，给老侯爵一个交代。”
露娜完全没想到她家老师会这么直接，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安东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小男孩儿紧握的双拳。
“若是可以，我想留下。”安东尼垂着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
“为什么？”苟特望着安东尼的眼眸微微眯起。
“我想给母亲报仇！”安东尼豁然抬头，与苟特四目相对。
同时也让苟特看清了他眼底陡然暴涨的仇恨。
“拉斐尔家不是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幼崽，用来复仇的工具。你懂么？”苟特沉声问道。
“我，明白……”安东尼咬牙说道。
“你看……？”苟特转头看向老侯爵。
“成为拉斐尔家的人，此生忠诚于拉斐尔家，我便帮你报仇。”老侯爵敛去了笑容，默了半饷后说道。
紧挨着他的露娜，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身边的老人的手臂，一直在颤抖着。
“我要自己报仇！”安东尼豁然起身，小小的身体在高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在颤抖着。
“你自己？凭什么？就凭你在流浪时学来的那几下子野路子？要知道你那个小镇的镇长，可是从试炼森林回来的。他虽不是个好人，可这些年却没人能取代的了他！哪怕是冬季，他都警醒得很呢！”
老侯爵看着安东尼的眸子里不禁划过一丝轻蔑之色，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想从我拉斐尔家学本事亲手报仇？却又不愿意付出代价？年轻人，这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安东尼闻言身体晃了晃，露娜却是看着这针锋相对的祖孙俩，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您的条件……”安东尼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默了默有些颓然的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成为我拉斐尔家忠诚的一员。”老侯爵双手紧握，一瞬不瞬的盯着瘦弱的男孩儿重复道。
“那我母亲呢？”安东尼低喃道。
“你母亲只是你母亲，她虽生下了你，但背负着污点的她与拉斐尔家无关，这点不能退让。这关乎着拉斐尔家所有人的颜面。”老侯爵坚定的说道。
露娜闻言忍不住蹙眉看向苟特，她理智上虽知道老侯爵做下这样的决定，是与整个大环境脱不开关系的，哪怕她是公主，也无法轻易改变人们惯有的思维方式，可这事儿还是让她打心眼儿里有些膈应。
安东尼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我想把母亲的尸骨葬在，葬在父亲身边，还想把婆婆接来。”
“可以。不过若想把你母亲葬在你父亲身边，需要等你报仇以后。”老侯爵沉吟了片刻，到底做出了些许退让，说道。
“谢谢祖父。”
随着安东尼机械的吐出这四个字来，露娜能明显感觉到，身旁老侯爵也是松了口气的。
“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安东尼，好好跟你祖父学习，他的本事，可是在战场上练就的。露娜，该回去了。”苟特笑吟吟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安东尼瘦削的肩膀，嘱咐了两句后，对露娜招了招手。
“先回你哪。”兽车上，苟特靠坐在舒适的座椅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对着塞缪尔说道。
兽车一路摇摇晃晃，向着塞缪尔家驶去，本就没睡好的露娜懒洋洋的趴在座椅上，被车子摇晃的昏昏欲睡。
“看明白什么没有？”
苟特忽然发问，让露娜本能的支棱起耳朵，转头看去，在确认了被提问的就是自己后，她想了想答道：
“奥斯本爷爷，其实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心狠，嗯，他应该真的只是想让安东尼留下来。”
“哦？那是你不知道他做过的事情……”塞缪尔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家侄女，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他在卡萨城的时候，手下除非必要，可是从来不留俘虏的。我敢说论起心狠他绝对是全国最狠的。”
这是两回事吧？
露娜看着自家明显想吓唬她的亲叔，嘴角微抽。
战场上的事她是不懂啦，但最基本的一些常识，在她禁足的日子里，她家老师可没少给她猛灌。
鉴于人鱼的领地在海里，他们作为陆地兽人，哪怕是打下来也白搭，那不把对方杀怕了，不敢来了，岂不是三不五时的就要打上一场？
第121章 来自老师的礼物
吓唬露娜小朋友的塞缪尔，被苟特一巴掌拍开，做委屈状窝去了角落里。
苟特细细打量了露娜几眼，对她给出的答案，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夸奖了露娜一番，便重新靠坐了回去。
说实话，这次奥斯本的反应，苟特其实也挺意外，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就是第一次见那家伙对个幼崽心软成这样。
别看那老家伙当着安东尼的面，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但昨晚，他可是陪着奥斯本枯坐了一夜呢！
这中间有多少是因为安东尼早逝的父亲，苟特不好确定，但有一点，他这次看的很清楚，将军迟暮，奥斯本他是真的老了。
似乎是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帮他拖动沉重书箱的风发年轻人，就变成了昨晚那个坐在窗前，满目感伤，背脊都有些佝偻了的老人。
“老师？您是没休息好么？”总觉得自家老师自从离开拉斐尔家后情绪就不太对的露娜，不禁问道。
“唔，昨天陪奥斯本傻坐了一晚上。人老了，缺不得觉。”苟特抬手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后，点了点露娜的黑鼻头儿说道。
露娜闻言一怔，随即笑嘻嘻的凑了上去，把自己的脑袋主动送到了苟特的手底下，撒娇道：“老师才不老，您不是还说要带着我逛遍大陆的么？”
这话其实露娜说的并不算是太违心，苟特的发色本就是白的，他又是医生，自己保养的也好，若是单看背影的话，说他四十岁其实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就你会说话。”苟特先是拍了拍露娜的脑袋，又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故事讲的也不错。”
明显感觉手下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僵，苟特老师满意的勾起唇角。
之后的一段路，露娜就没敢再开声了，只乖乖趴在苟特身边装死，生怕老山羊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到了塞缪尔家，苟特就自己回房休息了，倒是管家帕克，提着一个小书箱走了出来，打开放在了露娜的面前，说是苟特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看着满满当当一箱子，尺寸一致，码放整齐的带图儿童读物，露娜在被惊呆了的同时，心间滚烫，鼻尖儿却有些发酸。
要知道，兽人虽然也敬佩有知识的人，但其实他们更崇尚的还是武力，再加之大多数兽人的受教育程度所限，这就使得文字其实在这个世界，更趋向于一种方便人们生活的工具，贵族间玩个小格调的花哨东西，而记录传承思想一类的用途则被放在了更次一等的地位上。
所以，在这个技术因兽人特性儿发展的极为不均衡的世界，书籍却还是需要手动抄写的。
这就让这满满当当的一小箱子儿童读物，显得越发弥足珍贵。
“怎么？看傻了？这可是老师在你禁足的时间里，抽空一页页的给你写出来的。”塞缪尔上前揉了揉露娜的脑袋。
“我知道……”露娜有些哽咽的开声。
“怎么哭了？”塞缪尔闻声不对，慌忙蹲下身，托起了露娜的脑袋，让她看向自己。
“谁哭了？我是感动！感动的！”露娜抬爪扒拉开塞缪尔的手，吸了吸鼻子，自己合上了书箱的盖子，叼住拎手，就要往外拖。
“诶！你哪去？你就打算这么把它拖回城堡么？”塞缪尔看着撅着屁股倒退着拖动箱子的露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着帕克挥了挥手。
带着满满一箱子暖心儿童读物，被自家亲叔和管家帕克送出大门的露娜，却被街角处传来的点点咒骂声吸引去了目光。
与她同样被吸引的，还有蹙起了眉头的塞缪尔。
“去看看，要是上门卖东西的平民，就给几个钱，把东西拿回来，这么吵吵像什么样子？”他接过了帕克手中的书箱，一边往车上放，一边说道。
“这是怎么了？”露娜有些好奇的张望着问道。
“是一些大着胆子来挨家兜售东西的平民，看样子是又被驱赶了。”塞缪尔简单解释道。
“卖什么的？”露娜闻听是卖东西的，不禁眼睛一亮。
自打穿来之后，她虽然啥都不缺，可却是揣着钱都花不出去，如今的她特别怀念那种跟几个小姐妹逛街的感觉，其实各中乐趣，也不在于兜里有多少钱，要买什么，能买什么，而是在于一个逛字里，蕴含的无限可能。
“往年卖什么的都有，但大多都是一些不太好保存的蔬果，今年糖价贵，连很多酿果酒的作坊都开不下去了，卖水果的就更多了一些，还有成车成车推过来卖的。你也等等再回去，要是果子好就带回去一些。”
随着塞缪尔的话落，帕克带着个穿着简单粗布裙子，挎着大篮子的雌性走了过来。
“老爷，她说要过来道个谢。”帕克自始至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快不慢的说道。
塞缪尔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只是当目光落在那雌性篮子里的东西时，不禁有些失望，很随意的敷衍了两句，让帕克接过了篮子，就准备把人打发走。
可露娜却是不干了，她看到了什么，那是甜菜头诶！刚她叔还说糖贵，这不就有糖了么？
“大婶，你这东西还有多少？我都要了！”露娜直接人立而起，一爪蹬在帕克身上，一爪紧按着篮子，再次在帕克笔挺的黑色制服上留下了一串灰扑扑的爪爪印。
“小姐可不敢这么叫。这东西我就带了这么多。不过家里还有。”雌性很是有些拘谨的拽了拽了自己的裙子，看看露娜，又看了看旁边的豪华大宅，说话声音都有些抖。
“你要这东西干嘛？到了这个季节，野地里多得是，虽然味道是甜的，可长成这样已经老了，不好吃的。”塞缪尔按着露娜的脑袋，把她按回了地上。
“谁说不好吃。我要，我就要，多好看啊！怎么会不好吃？”压根儿就没见过长在地里的甜菜是什么样的露娜，可是不依，瞬间就开启熊孩子耍赖模式，半坐在了地上，两爪轮番往帕克身上蹭。
“老爷，也没几个钱，要不……？”脸色明显已经扭曲了的帕克，盯着塞缪尔，破天荒的摒弃了他是塞缪尔的管家的自觉，开声帮着露娜劝说道。
果然随着他的话落，露娜收回了往他身上蹭的爪子，转头巴巴的看向了塞缪尔。
第122章 被垄断的技术
“好，买买买！还有多少，让你家雄性都送来，就这个门，别认错了。找他要钱。”
看着帕克一团糟灰的裤子，塞缪尔只觉的额角一蹦一蹦的疼，他现在就可以预见到，之后的几天，帕克各种抓狂到处搞卫生的场面，唔，他要不要考虑出去躲几天？
“谢谢叔叔！”露娜却是半点儿不了解她叔的难处，顿时就欢脱了，还抬爪想帮帕克拍一拍被她弄脏的裤子，却被帕克极为迅速的闪开了。
眼见那兜售甜菜头的雌性匆匆离开，露娜这会儿也不打算回城堡了，直接对着丽雅招呼了一声，又一溜烟儿的钻回了塞缪尔家，直奔厨房而去。
“殿下怎么跑这里来了呀？”丽雅一手费力的提着按照露娜吩咐从帕克手里接过来的一篮子甜菜头，一手提着裙子，追了进来，看着自露娜闯进去，就全都有些手足无措，赶她也不是，不赶她也不是的厨娘们，说道。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丽雅，把篮子里的东西洗一个，切一小块儿我尝尝。”露娜兴奋的晃动着尾巴说道。
“这甜根这个季节已经不好吃了。”看着篮子里的东西，丽雅有些犹豫道。
“没关系。你切一块儿，我先尝尝，咱们再说其他。”
丽雅无法，只能按照露娜所言，洗了一块儿足有她两个拳头大的甜菜头，用刀砍开，剁下一小块儿，送进了露娜的嘴里。
“唔，确实不好吃。”露娜只嚼了两下，就蹙起了眉头，这东西跟她曾经吃过的甜菜头有些不一样，入口很柴，有些类似甘蔗的口感，甚至嚼过后，比甘蔗渣还碎，除了汁水甜的有些齁嗓子外，就几乎再没有可取之处了。
难怪她叔刚刚那么嫌弃了……
可这不就是最好的制糖原料么？
“殿下快吐出来，不能咽，会伤到嗓子呢！”丽雅慌忙把手伸到了露娜嘴边。
露娜也乖乖把那一小口古古怪怪的甜菜根给吐了出来。
“把这些都洗了，剁碎了，加水煮开，再把渣滓滤出去。唔，我要喝水，弄完了再来叫我。”感觉嗓子眼儿都被齁的发粘的露娜，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就跑出去找水喝了。
这东西虽然一点儿都不好吃，可这甜度，却远超露娜的预期，就刚刚那一小口，她就感觉跟白嘴儿吃了一大勺白糖似的。
“怎么？知道不好吃了？明天那些送来，我全都给你送城堡里去，你就看着它们过冬吧！”
看着拼命灌水的露娜，坐在沙发上的塞缪尔，哼唧道。
“好呀，那城堡这个冬天的糖就不用买了。”露娜歪头看向她叔，很认真的点点头说完，又继续低头灌水。
“你可真会想，甜的就能产糖？所有水果都是甜的。小家伙儿，产糖的甜树只有中央帝国才有的。那甜根是甜，可城堡也没制糖的技术啊！”
难道别人就都是傻子，没想过用甜的东西制糖么？
塞缪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露娜，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自家异想天开的小侄女去解释中央帝国垄断了制糖技术这件事。
“要什么技术啊？”露娜懵，虽然她不知道怎么把糖里面的颜色漂去，只有理论知识的她，也不敢瞎试，怕会吃死自己，但是糖不就完了么？
都是吃，不就是好看不好看的区别么？
哪那么复杂？
“不知道哦~”
塞缪尔摊摊手，他让人去偷过甜树，可大费周章的挪回来种下去一个冬天就全死了。
他也让人去偷过制糖的方法，不过他派去的人连制糖的地方都没能靠近，就被发现了，还差点儿被中央帝国的人追查到他身上，为此还挨了露娜她老爹一顿骂。
“那您就等等看呗~”终于觉得嗓子舒服一些了的露娜，呼了口气，跳上沙发挺尸，唔，水喝太多，涨肚了……
就在露娜等的都快睡着了的时候，丽雅终于带着一身甜腻腻的味道，从厨房走了出来。
“殿下，都按您说的弄好了，只是那甜根有些多，厨房没有那么大的锅，我自作主张，只弄了一半。”
“一半就一半。”对这个用料多少，露娜倒是没啥异议，晃了晃脑袋，把瞌睡虫甩跑，就带着丽雅又回了厨房。
看着被捞出来的甜菜渣滓，露娜让丽雅帮忙尝了尝，又反复煮了几遍，直到渣滓里再无明显的甜味儿，煮出了五大锅甜水后，已经到了午饭十分。
吃饭的时候，塞缪尔就把露娜个小家伙儿想自己做糖吃的事情，当成了笑话说给了睡眼惺忪的苟特来听。
虽然苟特对这事也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有如同塞缪尔似的，打击露娜，还鼓励了她几句，诸如要勇于对不了解的事情进行尝试，就算失败也不怕之类的励志话语。
这就让完全不了解，雪狼国高层在制糖这个事情上有多失败的露娜，很是有些郁闷了。
一个下午，露娜几乎都跟丽雅蹲在厨房熬糖水，苟特和塞缪尔也去看过，但二人却几乎全都对那锅里的甜水不抱任何希望。
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第一锅糖水终于被厨娘熬成了粘稠的深棕色糖浆，伴随着厨娘的惊呼声，冲进厨房的苟特和塞缪尔两个才把这件事情正视起来。
“烫！老师！烫啊！”看着伸手就要去沾糖浆的苟特，露娜疾呼一声，可却还是晚了，她家老师已经龇牙咧嘴的把浇着滚烫糖浆的手，飞快的插进了嘴里。
手指尖火辣辣的疼着，可苟特面上漾开的笑容，却特别晃眼。
“今天的事情，你们把嘴都给我闭严实了。若是让我知道，谁出去胡说，或是做了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那全家就都去边城修城墙吧！”
塞缪尔在苟特笑起来的瞬间，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对着厨房里的所有厨娘，说道。
厨娘们一个个被忽然严肃的有些吓人的主家，慑的不轻，却也都知道，现在外面的糖被那些无良的商人炒到了一种什么样的价格。
而随着塞缪尔的话落，不知何时带着人出现的帕克，已经把厨房前后的两个出入口全都给堵了个严实。
接下来，露娜就亲眼看着，在她叔的吩咐下，两个身高足近三米的熊兽雄性，抬了满满一箱子的金币走了进来，然后厨娘们就排着队在一份，塞缪尔现场起草的文件上按下了手印，领了钱。
而这之后，露娜就被嫌弃她走的慢的老师指挥着她叔直接拎上了兽车，一路往城堡而去。
第123章 昔日师生
书房中。
看着被一脸严肃的弟弟拎进门的女儿，塞拉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步上前，一把把露娜抢进了怀里，明显的一副护崽架势。
“你拎着她干什么？这样多难受？”
“她走太慢。”塞缪尔瞟了一眼他哥，脚步一转直奔沙发，仿若没骨头般的窝进去后，对着一旁的佣人吩咐道，“拿些蜂蜜酒来。”
佣人看了一眼塞拉斯，见他没反对才应声而去，塞拉斯则搂着怀里的女儿，转头看向了苟特。
被架着两条前腿儿抱着的露娜，蹬了蹬腿儿，着实觉得这么被抱着，还不如被拎着呢！
就她家老爹这胳膊梆硬梆硬的，忒硌人了……
“你先放下露娜，她这样更难受。来看看这是什么？”苟特看了一眼自家受气包似的小学生，到底说了句公道话，并把捧了一路的陶瓷小罐子，放在了沙发前的小几上。
“这是什么？”塞拉斯放下露娜，也坐在了沙发上，鼻翼微动间，他就闻到一股挺熟悉的甜腻味道。
待得揭开盖子，看着里面的还热乎的糖稀，他蹙了蹙眉，转而看向露娜问道：“这你弄的？”
露娜看着她老爹沉下来的脸，愣了一下后，靠着自穿越后练就的求生本能，迅速横跨一步，嗖的一下躲去了苟特的身后。
这东西确实是她弄的，但她总觉得在没解释清楚前就承认，怕是她老爹又要训她了。
“你凶她做什么？这糖……”苟特一看就知道塞拉斯是误会了，想要开口帮露娜解释，却直接被塞拉斯给打断了。
“老师您别护着她！现在的糖有多贵，您不是不知道，就这么点儿东西就够个平民人家过活一个月了。她是公主，吃喝不愁，平日用些燕麦发发草芽也就算了，可也不能这么糟践东西！露娜你给我过来！”
“叔叔……”露娜瘪瘪嘴，一爪抱紧老师苟特的小腿，然后转头望向坐等酒精饮料顺便看热闹的的某土豪。
不待塞缪尔开口，苟特却先不干了，插着腰瞪着眼，把露娜就护了个严实。
“发草芽怎么了？那是给我的！老头子我牙口儿不好，吃口嫩草碍着你了？”
“不是，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塞拉斯闻言帅脸一僵。
他虽知道露娜会让丽雅时不时带些草芽回去给家里的弟妹，可却不知，这里面还有苟特的一份儿，其实这事儿他也不是反对，这不是话赶话就说到这了么？
哪里想到苟特这么大反应？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啊！
可他再想解释，对面的老山羊却是根本不听，“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问清楚了么就吼她？你是她父亲你本事大是吧？当年我是怎么教你的？我看你是当国王当的把我当年教你的道理都忘去天边儿了！”
艾玛~~~
露娜看着指着她老爹鼻子开训，而且他老爹还半句都不敢反驳的苟特，瞬间两眼冒光。
“诶，老师您别生气，别生气。”终于看够了自家大哥挨训，觉得差不多了的塞缪尔，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笑呵呵的拉着苟特，把他按坐在了沙发上，这才转头看向塞拉斯，说道，
“大哥，你是不知道，老师每次收到露娜给送去的草芽都可高兴了，我说帮他发一些，管够，他还不乐意呢！你……唉~”
“塞！缪！尔！”看着自家蹦出来搞事情的弟弟，塞拉斯直磨牙，这也就是亲的，要不他现在就想把这混小子打出去。
露娜在心中记下塞缪尔所言，准备下次多给她老师发些麦芽的同时，也慌忙叼住她家亲叔的裤腿扯了扯，“叔……”
苟特吼塞拉斯，吼就吼了，但露娜却并不觉得，她叔这会儿蹦出来刷存在感，是个明智的选择。
“好好好，我不说话……”塞缪尔抬起手，在胸前摆了个投降的姿势，后退一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王也坐下！在我说完之前，都不许吭声，记住没有？”苟特的目光扫过兄弟二人，并对着露娜招了招手说道，“来，坐老师身边儿。”
屁颠儿屁颠儿蹿上沙发，挨着苟特坐坐好的露娜原本以为，她爹好歹作为国王，总得再说点儿什么。
然而，国王陛下却是在苟特话落后，脚步一转，真的就乖乖跑去了她们对面坐好了，而且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极了一个认真听话的好学生。
看着还像学生时候一样，坐好望着自己的塞拉斯，苟特不禁失笑，再说话时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塞拉斯随着苟特语气的缓和，挺直的背脊也慢慢放松，靠上了沙发背。
看着这昔日的师生二人，露娜和塞缪尔几乎有志一同的抽抽嘴角，齐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劲！”
待得苟特把这一小罐儿糖稀的来历讲完，塞拉斯才略显严肃的看向了女儿，问道：“你怎么想到要把甜根煮了做糖的？”
“它是甜的呀！可甜了。老师说盐就是用咸咸的海水煮出来的呀！”露娜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家老爹。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盐，都是靠用大锅煮出来的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吐槽过，但现在拿出来用却是刚刚好。
望着一派天真模样的露娜，塞拉斯张了张嘴，心下却是五味杂陈。
为了能不受中央帝国在糖上的牵制，雪狼国可以说是从他祖父那时起，就在研究制糖了，可问题却在于，这么简单的方法，和那随处可见被乡下小孩子当做零食，却被贵族嫌弃的甜根，他们从来就没用过。
“这个，我觉得火候可能还有些不够，再加热一下，晾凉后若是能凝结成块儿，那就是成功了。只是颜色上，估计会与中央帝国出产的糖不同。”
在短暂的沉默后，苟特说道。
塞拉斯闻言，立刻就让侍卫长取来了一个小炉子，和一些木柴，以及几个小罐子，把苟特带来的糖稀分装进了小罐内，直接在书房里熬煮了起来。
留下一罐直接放到窗台上晾着，另外几罐按照不同的火候加热，除了第一罐因为火大，被烧糊了外，其余的均被制成了深浅不一，浓稠不一的糖稀，并做了记号，摆上了国王书房的窗台。
第124章 宏愿
看着围着小炉子，撸胳膊挽袖子，时不时还要嘀咕上几句，蹲在书房中央的三个雄性。
被忽略掉的露娜，低头瞅了瞅自己咕噜直响的肚皮，挨个把三人唤了一遍，却无一人理会的她，只能叹了口气，跳下沙发，跑出去找老妈要吃的了。
次日，城堡就收获了管家帕克亲自送来的一小推车甜根。
半下午的时候，露娜则是再次被叫进了书房，在老爹的帮助下，在一份起草好的文件上按下了爪子印。
直到爪印按完，她才知道，糖被研究成功了，而她叔塞缪尔则是拿下了糖的独家生产经销权，而她按下了爪爪印的那份文件则是她叔给她的股份。
股份不多，只有一成。
但鉴于未来雪狼国的制糖业将会被塞缪尔垄断，露娜直觉，有了这一成股份的她，怕是以后就是坐吃等死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忽然变成了有钱人的小富婆露娜，欢欢喜喜的回到了房间，进门后让丽雅帮她收好了文件，就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
“呐，丽雅你说那八千金币若是取出来，能不能让我在王城里开家店？就开个药店，好不好？咱雇几个人，卖老师的药粉，药丸。这样还能让看不起病的人，免费拿药。”
露娜一边在房间里兴奋的转着圈圈，一边说道。
“殿下的想法是好，可您怎么开店啊？”丽雅有些好笑的看着异想天开的露娜。
“买个一个店铺，若是买不起咱租一个也成啊！就是人不好随便雇，老师总说城里药店的店员大多都凶巴巴的，你有没有认识的？”露娜歪歪头看向丽雅。
“殿下说真的呢？”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露娜不像是开玩笑的丽雅，不禁吃惊的看向了露娜。
“对呀！我有钱了啊！到明年这时候，叔叔给的第一笔分红怕是要比存单上的八千金币还多吧？”露娜掰掰爪，笑眯了眼。
“不行的呀！殿下，您怎么能开店呢？这，这，这是犯法的啊！”丽雅蹲在露娜面前，有些紧张的望着她。
“犯法？犯什么法？”法盲小朋友露娜一脸懵逼的看着丽雅。
“具体哪条我也不知道。但殿下您是不能有私产的啊！”丽雅急的直挠头。
“可我有存款有股份啊！”露娜眨眨眼，这些难道不算是私产么？
“是，但这些只是被王允许记在了您的名下而已呀！我就说比如，比如啊，如果您化形失败，这些被记在您名下的东西，就会重新归于王室了。当然，您是不可能化形失败了。不过，哎呀，要怎么说，让我想想……”
丽雅快急死了，作为女佣，公主若是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她也是会被罚的。
“不急，你慢慢说。”看着丽雅的焦急样子，露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丽雅整理了半天，才再次开口：
“嗯……这么说吧！作为雌性，在没出嫁前，就连您的人都是王和两位王子殿下的私产，就算您名下有钱，也是他们说了算的。若是您想动用这笔钱，必须要有王或是已经成年的王子殿下的书面文件，或是他们亲自到场，银行才会让您把钱取出来的。”
“那若是我嫁人后呢？”露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或是王子给予您的除了封地外的财产，都是夫家的，包括您封地上的税收和产出，也都是夫家的。”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露娜瞪眼，这什么破规矩啊？！
“怎么会？您夫婿的所有财产都需要您来支配啊！若是他死了，那他名下的东西就都属于您了。”
丽雅歪歪头，完全不赞同露娜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说法，只是后半句被她说的很小声，好似生怕谁会听到似的。
“那不还是什么都没有么？！”
露娜磨牙，她叔叔家，帕克也管着一家子的支出收入啊！
而且人家还是有工钱的……
照丽雅这个意思，给人当媳妇，不但没工钱，还得各种操心，生儿育女，陪吃，陪玩儿，陪……
再说她嫁人难道就为了当个有钱的寡妇？！
若是那样她去占山为王打劫不就完了？
她的山头她说了算，想抢几个压寨夫人就抢几个，结什么婚？！
“照你这说法，雌性就不能有自己的东西了？”露娜深吸一口气，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
“也不是，从试炼森林回来的雌性，就可以有自己的财产了。哪怕是嫁人，她的财产也是她的。还可以离婚，并把婚后与夫婿的共同财产，带走一半。可能从试炼森林回来的雌性太少了。”
丽雅叹了口气，眼神中虽然有感慨羡慕，但却也只是仅此而已。
作为平民，从试炼森林回来的雌性，大多都是不好嫁掉的。
贵族通常看不上，贫民又嫌弃她们武力值太高，能“娶”个雄性回去的，大多也是不太好的雄性，要不就是身体不好，要不就是好吃懒做，要靠雌性养活的。
露娜怔怔的消化着丽雅所说的事实，刚刚因为一跃变成有钱人的兴奋彻底消失不见，甚至现在的她，比只有几个小钱时候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了还要郁闷。
“还有您千万不要想着偷偷拿钱来做事，就算您弄到了钱，也是雇不到中间人的。毕竟他们帮了您，他们也就犯了法。一旦被发现，是要坐牢的。”跟了露娜一年的丽雅，对面前的小公主还是有些基本了解的，见她沉默不语，不禁又补充道。
“那我要是把钱捐了呢？”露娜赌气磨牙！若是可以，她就都捐了！
“理论上说，您没钱，拿什么捐？”丽雅偷瞄了露娜一眼。
“那我花钱呢？都吃了成不成？”露娜也是被气糊涂了。
“成，可一个最好的面包只要七八个铜币，一百个铜币换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换一个金币。就算您全吃最贵的，您能吃多少……”丽雅嗫嚅道。
趴在地上的露娜公主以爪掩面彻底阵亡。
她家小女佣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这一日，在得知了这一残忍的事实后，过路财神露娜小朋友，望着自家存放着存单和股份的小木盒，郁闷好久。
终于在一番痛定思痛后，她咬牙发下了宏愿，说啥都得去趟试炼森林，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给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