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血淋淋的猜测
“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苟特被塞缪尔气的胡子都跟着翘了翘，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嫌弃。
“还请老师解惑。”塞拉斯一把把隔着自己还想继续回嘴的塞缪尔的脑袋按入了枯黄的草丛里，转头看向了苟特。
“嘘！”苟特却忽然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收拾，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贼头贼脑跑出山洞微微仰起头，嗅闻着空气的露娜。
直等到露娜再次转身折返回了山洞之中，苟特才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塞拉斯，想了想道：
“你们只知道，能挨过人血蜕变的人少，人血蜕变很危险，但你们可有想过，除了挨不过会发狂，这人血蜕变到底危险在哪里？
这从你们知道蜕变之时起，就被灌输而来的危险意识又是谁灌输给你们的么？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兽血蜕变渐渐在狼族，甚至是其他种族中盛行起来的呢？”
“您到底想说什么……？”塞拉斯蹙眉看着苟特，眸光微颤。
“我赶回来的这一路就仔细琢磨过，不管是王室收藏的历代狼王的生平，还是各国学者之间，对于咱们雪狼国历史的考究，似乎在第十代狼王之前，王室之中不管有过多少子女，但从来只有一个人存活并成为狼王。
虽然因为时间太久，很多东西早已模糊不清，但从史诗中却还是能亏得一二的，你们可还记得那句话？”
苟特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洞穴，眸光里有一丝幽暗一闪而过。
“那些生平您都看过了？”塞缪尔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苟特，那可是足足占据了一面墙的书啊！
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那些所谓生平记录的内容，除了一些国王在位之时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外，居然连国王哪年哪月哪日拉了回肚子，拉了多少天都有记载。
塞拉斯却是无暇理会塞缪尔，只思索了片刻，低喃道：
“来自雪原的光辉，终将普照大地，诸神选取的战士，必将引领我们的部落走向辉煌……”
“是啊，诸神选取的战士，必是初代狼王无疑，可这选又是怎么选的呢？你们可有想过？”苟特看向了兄弟俩虽然近似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差别的头发上。
“难道不是试炼？”塞缪尔不解的看向了苟特。
“试炼森林位于内陆中央，在各族王者皇室发现那处地方的神奇之前，那里一直被认为是可怕的禁区。而且各国王室皇族的发源地更是距离试炼森林十分遥远。当年让你好好读书，可你偏不！”塞拉斯狠瞪了一眼自家插嘴的弟弟。
时至今日世人都以为走出试炼森林的勇士，便是经历过了诸神的考验，但事实上，凡是接触过各国发源史的人都知道，这一说法细究的话跟本说不通。
因为在三国初立的时候，按照那些曾经口口相传，如今已经记录成册的史诗中所言，那时候的兽人，远比现在从试炼森林中所走出的勇士，要凶悍的多的多。
虽然，这不排除在史诗流传的过程中，被加以了一些臆想上的加工，但底子在那摆着，就算被过分的夸张过了，但若是细细推敲的话，有些东西，还是能窥得一二的。
只是大多数人都只是拿史诗当做故事来听，感叹那故事恢弘，感叹部落时期的残酷，却很少有人会去推敲罢了。
理论上讲，诸神的传说，其实要比试炼森林出现的早的多的多，只是那时并没有完整的文字体系，又或者说是有，但经历了无数的岁月和变迁后，早在三国出现前的一些东西，早就没人能去解读了。
“所以，老师是想告诉我们，所谓诸神选取战士的方法，就是这人血蜕变么？”
塞拉斯的脑子里，一时间因为苟特的话涌入了太多曾经没有刻意去关心的东西，或许说，还是幼崽时候的他也曾好奇过，却早已慢慢被淡忘在了纷繁杂事中的那些故事。
“我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这事无从考证，不说近几代王室之中就没出过人血蜕变者，就算是之前出现过的人血蜕变者，在他们的生平之中，也似乎全都刻意抹除了蜕变的经过。
特别是在第十代狼王之前，所有狼王的生平，有关蜕变的内容，不管是纸张还是字迹都与整本生平不同，似乎是被人有意更换过了。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曾经出现过的人血蜕变者的生平之中，在发生人血蜕变之前，似乎都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经历了一些伤亡惨重的事件。
而在他们成为最强悍的人血蜕变者之后，又无一例外的伴随着个别王室幼崽的死亡。
至于那些未能挨过人血蜕变的王室成员，就不好说了。”
苟特叹了口气，他为露娜能够顺利的存活下来，这往回赶的一路他就没闲着，几乎是把所有他记忆里存在的关于王室中人血蜕变者的信息都搜刮了一遍。
这些血淋淋的猜测，本来他也是不想说的，毕竟，这些事情，貌似也是那第十代的狼王，刻意想要掩埋的，各中深意，虽然时隔久远，却也不难推测。
可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还没等他见到露娜，查尔斯就出事了。
看着远处，那在越发昏暗的天色下，仿若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如巨大兽口般的山洞，活了一把年纪的苟特生平第一次说不上来，他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矛盾心理。
要说担心，自认为对露娜的本性有些了解的苟特，此时还真没多担心。
通过塞缪尔所言，露娜喂养查尔斯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暂时比较放心的，甚至就算出现万一，苟特也有信心能用一些药物，暂时控制住露娜，把查尔斯救出来。
但问题是，苟特并不确定，这种他推测出来的人血蜕变的过程，能不能被打断，而打断的后果又是什么。
毕竟，关于人血蜕变，能查证的东西还是太少太少，好似自第十代狼王开始，这所谓的人血蜕变，就成为了一种王室繁衍的禁忌。
第421章 还有一个办法
就在塞拉斯兄弟因为苟特所言，面色各异的时候，被露娜安置在山洞中的查尔斯，正盯着被露娜甩到他面前的一堆草和一只死兔子，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呜！”眼看着查尔斯不动食物，露娜对着他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了满含威胁的低吼。
“呃……”查尔斯嘴角抽了抽，缓慢的探出了手去，忍着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抓着那鲜血淋漓的死兔子，一脸纠结。
似乎看出了查尔斯的为难，露娜慢慢收敛了狰狞的表情，歪了歪头，视线在地上的草和死兔子以及查尔斯之间，来回转动，似乎全然不明白，明明对方很那么嫌弃那死兔子，为何不吃草……
定定了在死兔子和露娜之间看了片刻，查尔斯也不知怎么的，似乎莫名理解了露娜眼中不解的含义，嘴角一抽，认命的弹出了兽甲，开始给死兔子剥皮，开膛。
露娜则是在查尔斯有所动作后，好奇的蹲坐在了距离查尔斯不远的地方围观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眸子，在越发昏暗的山洞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很是聚精会神。
“露娜，你吃过了么？”从没了皮的兔子身上撕下一条生肉，查尔斯往露娜面前递了递，却只换来了露娜微怔之后警惕的后退。
这不由的让他有些失望，只勉强的吃了几口生肉，就把剩下的兔子放在了一边。
而看着查尔斯似乎吃饱了的露娜，双眼里的红光却是大亮，小心的靠近了查尔斯，见对方没有躲避，就一个猛扑过去，嗷呜一口咬在了查尔斯的大腿上。
“嘶……”本就因为失血和接二连三增加的伤口脸色发白的查尔斯，被露娜这突如其来的一口咬下，脸色更白了几分，却是强忍着反击的冲动，浑身紧绷的没有动弹，任由露娜松开嘴后，贪婪的舔舐着从他新增的伤口里，流出的鲜血。
待得露娜意犹未尽的享用完了，才走去了洞口，趴卧了下来。
看着月光下，呼吸渐渐平稳的那一团满身是血的身影，查尔斯不知道怔忡了多久，才忍着痛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了止血药，往大腿上新增的伤口上撒了下去。
可能是查尔斯的动作，也可能是药的味道惊醒了露娜，但露娜似乎在看清了查尔斯并没有跑，也没有挪动后，就安心的再次闭上了眼眸。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查尔斯的身上，以每天八个血洞的速度，飞快的累积着伤口。
虽然让他安心的是，露娜并没有取他身上肉来吃的意思，但连着三天的新伤加旧伤以及失血，就算有着露娜每天叼回来的猎物喂养，还是让查尔斯整个人飞快的消瘦了下去。
趁着露娜出去打猎的时间，塞缪尔和阿道夫，带着苟特，又一次摸进了山洞。
“怎么样？还坚持的住么？”看着越发苍白消瘦的查尔斯，若说苟特一点儿不心疼这个在自己身边跟了一年，忙前忙后的小家伙儿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露娜这过了三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却是让他不敢贸然把查尔斯带离。
若是激怒了本就没有恢复理智的露娜，他怕后果更难想象。
“露娜对我其实挺好的。”想到露娜每天变着花样弄回来的食物，查尔斯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虚弱无奈的笑意。
“若是我，怕是离吃了他不远了，再消耗下去，就没肉了。”阿道夫细细打量了查尔斯几眼，忽然开口。
“你不说话能死么？”塞缪尔一听就不干了，凶狠的瞪向了阿道夫。
“我实话实说而已，若是你们真想用他成全露娜，我也没意见。”阿道夫摊了摊手。
“你！”塞缪尔一把抓住了阿道夫的衣领。
“都给我消停点儿！”
苟特看着这两天一进山洞准掐架的两只，低喝了一声，才看向了查尔斯问道，
“我让你观察的你可有留心？”
“露娜虽然在每次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呆愣一下，但时间很短，再多说，她也没什么反应，我确定不了。”查尔斯想了想道。
苟特闻言一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查尔斯的身体状况，见他只是因为失血，有些体弱，最开始被露娜咬伤的地方都已经愈合结痂，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便重新拿出了一瓶止血用的药粉以及一个小瓶子，塞进了查尔斯的手里，嘱咐道：
“你再坚持一天，若露娜真如他所说一般，你就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对露娜泼过去，不管如何，你得活着，懂了么？”
“老师放心。”查尔斯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才看向塞缪尔催促道，“叔叔还是带老师快走吧！露娜怕是快回来了。”
塞缪尔其实很想劝几句，但看着查尔斯和苟特这样，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白搭，最终只能闷闷的应承了一声，抢过了苟特手里消除他们身上气味的药粉，把苟特推给了阿道夫。
此时距离山洞不远的下风口处，已经因为塞拉斯的驻扎，建起了帐篷，看着折返回来的三人，他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急切的问道：
“如何？”
“你儿子快让你女儿养死了……”塞缪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大哥，话落，再也多留，转身就走。
“塞缪尔！”看着转身而去的弟弟，塞拉斯叫了一声，可塞缪尔却是连头都没回。
“他心里不痛快，让他去吧！”
苟特看着走远的塞缪尔叹息了一声，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知道，比起从小就冷静的有些过分的塞拉斯，塞缪尔虽然一直是让人头疼的存在，但一颗心其实要柔软的多，这次看着一双侄儿侄女这般，怕是他远比塞拉斯这个亲爹心里还煎熬。
“查尔斯失血过多，最多只能再等一天，再久，我也不放心。”苟特斟酌了一下说道。
“那露娜……”塞拉斯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下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也有薄厚之分，但打心眼儿里，他不愿意看到他们任何一人有事，可此时事情的发展似乎很难如他所愿了。
“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当不当说。”阿道夫在细细的打量了塞拉斯片刻后忽然开了口。
“你说。”苟特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阿道夫。
“杰克！”阿道夫却是定定的看着塞拉斯。
“不行！！！”塞拉斯的眸色瞬间幽深，对上阿道夫的眼眸中，全是嗜血的杀意。
第422章 三只老狼在行动
最终三人闹了个不欢而散，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塞拉斯只让人把阿道夫强行架了出去，苟特虽是一直没开口，却也没得了好脸色。
看着一脸晦暗坐在阴影里，眸子里闪着幽绿寒芒的塞拉斯，苟特的嘴张张合合了几次，到底只余下了一声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你也想看着露娜就这么被他放弃不成？”
眼看着苟特走了出来，阿道夫抖落开两个架着他的侍卫，指着帐篷，上前质问道。
“露娜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是我的学生……”苟特看了一眼今天颇有些不太一样的阿道夫，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那你怎么……？”
“我怎么不帮你劝，是不是？哼！我看你是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早就忘了什么事族群了吧？”苟特不待阿道夫的话说完，就怼了回去。
“我……”
“你什么你？我虽不知道露娜那小家伙儿因为什么让你个冷心冷肺的家伙上了心，但我告诉你，就我了解的露娜，如今查尔斯所遭受的一切，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若是再多，你以为你是在帮她么？”
苟特这辈子，下过不少人的面子，甚至连塞拉斯招惹了他，也会被怼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乐呵着说些骂人不带脏字的话。
至于听不听得懂，全看对方，他也很少会上心对方是否听得明白他的话中话，但像此时这样，这般面对阿道夫，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直白呛声却是太少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向以温和淡然面目示人的老学者，忽然变了一副表情让人很难适应，总之一时间明明是一羊一狼，可落在一旁的侍卫眼中，却愣是看出了一种老山羊的气势，明显要压过了那威名赫赫的孤狼的势头。
接连被怼，连说句整话的机会都没有的阿道夫，被憋得一脸的铁青，身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看着苟特的眼睛里更是杀意翻涌，可想到露娜，最终，他也只是丢下了一声冷哼，转身负气而去。
苟特看着气哼哼离开的人，不禁有些诧异，他和阿道夫虽在此前并没什么交集，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能透过阿道夫这一身的血腥煞气，看出不少东西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忍了他，离开了。
是因为露娜么？
这一想法冒头，再看那枯瘦的背影，苟特的目光，不禁温和了些许，只是再想到此时情况堪忧的露娜，那才升起的一点温和，又被忧虑所取代。
其实从私心里讲，苟特也并不是全然不赞同的阿道夫的提议，可他却远比阿道夫了解这三兄妹，而也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心有顾忌，更不敢冒然做下决定。
“唉……”叹息一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帐篷，苟特背着手，再次向着不远处能看到露娜安置查尔斯的洞穴方向而去，他需要好好想想。
这边苟特还在做着思想斗争。
另一边阿道夫却是已经集合了两个老友，在经过一番商量之后，三只老狼，兵分两路，由他和安德鲁留下来牵制众人的视线。
而作为杰克格斗老师的门罗，则是悄悄折返回露娜的庄园，偷了一匹护卫的坐骑，向着王城方向急赶而去。
他们做的这一切虽然没有逃过霍华德的眼眼睛，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以至于，当听闻杰克被阿道夫直接丢去了露娜面前的时候，整个帐篷周围，因为塞拉斯听闻“噩耗”周身暴起的暴虐气息，整个儿乱了套。
而另一边，杰克和露娜兄妹二人，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家亲爹已经乱了分寸，正在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你别过来……”
一直觉得自己胆儿挺肥的杰克，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生死攸关，明明四周都是开阔的树林，可跌坐在地上，以手撑地，不停搓搓着脚往后退的他，却觉得比前不久被关进了金属箱子里的感觉还糟糕。
别问他为什么不跑，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腿软的！
“你，是，谁……”
粗哑，全然听不出半点儿曾经软糯的嗓音，自露娜久未开声的腥气浓重的狼嘴里吐了出来，猩红的眸子里，盛满了迷茫。
明明面前的猎物，与被她抓起来的猎物散发着同样诱人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可以在那近在咫尺脖子上咬上一口，她却迟疑了。
可为什么呢？
明明很饿，明明很想吃，为什么要迟疑？
露娜想不通。
“你不认识我？”
杰克闻言一呆，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脸上除了惊惧，还多了一抹嫌弃和疑惑。
虽然门罗骑士说这就是露娜，可这双眼睛显露出来的情绪，给他的感觉却太过陌生骇人，明明血渍斑驳下，掩盖着他熟悉的毛色，可却又因对方一身腥臭的味道，让他根本无从辨识，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露娜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不是我妹妹露娜？”杰克又问。
露娜闻言，莫名有些烦躁的用前爪刨了刨地，呲着牙对杰克发出了声声威胁，唔，她很不喜欢妹妹这个词从面前的猎物嘴里吐出来，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不喜欢。
此时的露娜对于不喜欢的处理办法，还是很凶残，很直接的，既然不喜欢，就吃掉好了，简单直白的想法，瞬间窜入了脑海，本就近在咫尺的猎物，露娜只是狼嘴一探，就张口咬了下去。
杰克哪里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露娜，却全然透着陌生的生物，张嘴就咬？
这一瞬，面对可能丢掉性命的危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在对方咬过来的瞬间，利落的就地一滚，化作了兽型，然后撒丫子向着密林之中刚刚他被丢出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这时候的杰克不管是速度上还是反应上，却都慢了露娜许多。
露娜一咬落了空，见对方忽然变了个模样想逃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并没想太多，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跃而起，再落地时，已经挡住了杰克的去路。
第423章 杰克的应变
杰克目露惊骇，却也愈发的肯定面前的不是露娜，或者说，他熟悉的那个露娜已经不见了。
一个急刹稳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他就又转身而逃，却再一次被露娜轻巧一跃挡住了去路。
如此一来二去的，转了五六次方向，可无一例外都被露娜堵得死死的杰克，也被激出了凶性，眼看跑不脱，干脆露出了一嘴的獠牙来。
而原本气势汹汹，带着人赶过来，已经把主动投降的三只老狼押起来的塞拉斯兄弟俩，却在目睹了杰克这副怂横怂横的模样之后，对视了一眼，忽然就不想去救人了。
“大哥……”看着远处虽然龇牙咧嘴，一副凶相，却连躲避露娜攻击都格外费力，只顾这眼神乱飘满嘴叽里呱啦，咋咋呼呼寻找退路的小侄子，塞缪尔张了张嘴。
“那不是我儿子…！”塞拉斯则是看着此时除了逃和躲，外加飚着哭音大喊救命，啥也不会的儿子，直接被气笑了。
“那，还救么……”塞缪尔闻言，目露同情的瞄了一眼杰克，面皮忍不住抖动了几下，暗道一声，你是国王，你说啥是啥，却也见杰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心下微松。
“等等看。”刚刚被三只老狼私下的举动差点儿气疯的塞拉斯，这会儿见不远处有来有往的兄妹俩，理智也渐渐回笼。
杰克因为惊吓忽略掉的事情，他却是看的分明。
若说，露娜在面对大儿子时，只是对方开口时会稍稍有所停顿，但却算不得嘴下留情的话，那此时……
塞拉斯眯了眯眼眸，虽然他特别不想承认那三只老狼拿杰克冒险的做法或许做对了。
但见随着杰克大呼小叫，露娜明显大失水准的攻击，塞拉斯也只能暂时咽下心间的恼怒安静的注视着，不远处那两个体型相等的小家伙，一个追，一个逃，一个烦躁的低吼，一个大叫着救命。
塞缪尔却是越看越觉得脸热，时不时的把目光溜向不远处，一个个垂头站着的侍卫，只觉得这短短的时间，他就经历了王室有史以来最丢人的一幕。
就在塞缪尔实在看不下去，杰克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想要留下自家大哥独自丢人的时候，却是被忽然钻进耳朵里的一声惨嚎，惊的浑身一抖，猛的的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就想扑出去，偏偏又被手臂上巨大的力道箍紧，甩不脱，移不动。
“大哥！！！”看着露娜已经一口咬住了杰克的大腿，被抓着脱不了身的太缪尔，不禁疾呼一声。
“看着！”塞拉斯此时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浑身紧绷，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立刻跳出去的。
熟悉的血腥味入嘴，露娜原本闪动着凶戾的眼眸，在塞拉斯的注视下似是忽的一黯，瞳仁周围，原本被血色掩盖的那一抹碧蓝，好像也在这一瞬间翻涌了起来。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随着瞳孔周围那一丝丝微弱碧蓝的闪现，在露娜的心底里瞬间蔓延开来，她只觉得心底某处，不其然间竟是抽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
她的脑袋也好似要炸开了一般，一些熟悉的画面，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瞬间将她淹没，就连呼吸，在这一刻似乎因为那些画面而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从没受过这种伤的杰克，却根本不知道露娜在经历着什么，在剧痛的冲击下，他本能的扭过头去不管不顾的张嘴便咬，却是在即将咬住露娜颈侧的瞬间，嘴被忽然而至一只大手钳住，合拢，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父，父王……？”
熟悉的气味钻入鼻空，杰克双眼含泪，抬眸看去，呢喃一声，竟是第一次觉得，他家这位很少给他好脸色的老爹，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威猛高大，让人心安，
“哇……父王，她咬我！！！有坏人想把我喂了怪物！！！父王……”
心下紧绷的那根弦儿一松，杰克泪如泉涌的瞬间，脑袋一晃，甩开了塞拉斯嵌着他嘴的手，不管不顾的用两只前爪扒住了塞拉斯的衣袖，就往上爬，顺便也没忘记告状。
塞拉斯看着老大个个子，还一蹦一蹦往自己身上爬，求抱抱，求安慰的杰克，简直被气到怀疑人生，但见杰克那蜷着的一条后腿儿，还往下滴答着血的样子，虽是不好直接把明显被吓得不轻的杰克甩开，可也张不开嘴安抚。
还是塞缪尔，从地上抱起了已经晕了过去的露娜，看到这僵持着的父子俩，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大哥，杰克的腿受伤了。”
“这也叫伤？！”塞拉斯眸色一沉，撇了塞缪尔一眼，冷哼一声，却还是拎住了杰克的后勃颈，提溜起来，转身准确的把他塞给了苟特。
“哇，苟特先生，您得救救我啊！好疼啊！我的腿是不是被咬断了啊？！”一落入苟特手中，前一刻还满嘴都在叫父王的杰克，立刻变换了台词儿。
这应变速度之快，让原本对杰克这糟了无妄之灾的小子，还保留着那么一点儿同情的塞缪尔，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同情全都喂了狗了。
很明显，杰克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谁鬼话的功夫，可比他强多了。
看着扒着自己，脸上毛都哭湿了，一张嘴开开合合，聒噪的厉害的杰克，苟特也有些哭笑不得。
但比起塞缪尔兄弟，他倒是对杰克的容忍度颇高，揉了揉杰克的狗头，便抚着杰克的前腿，让他落地趴好，然后蹲下身来，扒着杰克腿上的伤看了看，见没伤到筋骨，倒是松了一口气。
给杰克的腿上上了药止了血，苟特才把这异常聒噪的小子丢给塞缪尔，并从塞缪尔手里接过了露娜。
对比之前落入怀中，死沉死沉的杰克，此时接过露娜，苟特心下就是一疼，竟是没想到，这小家伙儿居然这般轻。
想到一年前那胖嘟嘟的小不点，苟特鼻子就有些发酸，再回想起他离开的这一年中，听闻的事情，便忍不住狠瞪了一眼塞拉斯兄弟，直接抱着露娜，大步往山下而去。
“老师，那是迁怒吧……”塞缪尔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没少被那老山羊收拾，每次被瞪，不管错在不在他，塞缪尔都不争气的莫名心慌。
第424章 醒来(补)
露娜再次醒来，眼睛里全是茫然，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很长很长梦魇里，而梦里……
“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让露娜全身一僵，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了一旁眉开眼笑的杰克，
“你，你怎么在这？”
沙哑的嗓音让露娜自己听了都有些不舒服，可杰克却只是噘着嘴，声音里虽然透着些许恼意，但更多的还有担忧，
“我不光在这，还被你咬了一口！可疼了！而且他们还都不告诉我，那怪物把你怎么了……”
“我真咬你了？”露娜闻言却是根本顾不得杰克了，若那些都不是梦的话，那查尔斯……
她不敢深想……
“不是你，是怪物咬的，呐，看到没～”
杰克却是站起身，一点儿没给露娜逃避现实的机会，侧过身利落拉下裤子，给露娜看他屁屁上那四个已经结了暗红色血痂的伤疤。
“大哥呢？！”
露娜猛的起身，伸手去抓杰克，却因起的太猛，一时间眼前发黑，双眼失去聚焦，手与杰克的胳膊错了开去，人也因此差点儿栽下床。
“诶，你慢点儿，等着，我去叫苟特先生去。”
杰克伸手扶住露娜，把她按回床上，便一溜烟儿跑了，根本不给她再多问的机会。
而重新躺回去的露娜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力的伸出的手，却连杰克的衣袖都没碰到。
“殿下……”随着开门声响起，三个满含担忧的女声，伴随着略显杂乱的脚步声，钻入了露娜的耳朵。
深吸好几口气，闭眼等了片刻，露娜才用重新恢复了聚焦的双眼看向了人声传来的方向，就撞进了苏西，丽雅，以及安雅三双满含担忧的水眸之中。
“我没事，扶我起来吧。”露娜撑了撑身体，去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有些无奈的说道。
“诸神保佑，殿下可算是醒了！您这一睡就是好几天，我让人立刻把粥送上来。”
安雅见苏西和丽雅两个，拿靠枕的拿靠枕，扶露娜的扶露娜，便没靠前，只欢喜的对着窗外的天空拜了拜，就转身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我大哥怎么样了？”
浑身无力靠在靠枕上，露娜就着苏西捧过来的水杯，抿了几口水，问道。
“大殿下身上的伤虽不少，但没伤到筋骨，只是失血有点儿多。他如今住在另一边的客房，得多养几天。”
丽雅知道既然露娜问起，就是全记得，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露娜听闻查尔斯只是失血过多，心情其实并没轻松多少。
只因如今想来，她很清楚，那时的她真的不是没有伤害查尔斯的意图，而是怕养不活他，白白浪费了口粮罢了。
若查尔斯反抗，或是逃跑，那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回想起那如梦魇般的记忆，才让露娜愈发的后怕。
反而是咬杰克的那一口，她一点儿都不心虚，特别是想起那小混蛋咋咋呼呼一口一个“怪物”的叫她，她就觉得只咬了一口有点亏。
只不过，露娜倒也挺佩服杰克的敏锐度。
别人都是知道她那时的情况，才有意的退让，倒是一无所知的杰克，居然只一个照面，就断定了那时的她不是她……
只是那真的不是她么？
想到那几天的奔走森林各处的畅快，露娜咬了咬唇，脸也越发的白了。
“露娜！”
奥莉薇娅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入耳，露娜就猛的抬起了头来，下意识瞄了一眼丽雅，见丽雅几不可见的对她点了点头，露娜心下秒懂，怕是她家老爹又翻车了。
露娜伸出去准备去拉奥莉薇娅的手落了空，直接就被奥莉薇娅抱了个满怀。
死紧死紧的力道，差点儿没给露娜勒背过气去。
但感觉到那一连串划入脖颈的温热水滴，她便放弃了挣扎，只抱着奥莉薇娅，用小手一下一下抚着她颤抖的背脊道：
“母亲，我没事。诶，您别哭啊！我真没事！”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就会和你父王合起伙来蒙我！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么？！”
奥莉薇娅这次明显是被露娜的突发状况给吓坏了，整个人都一抖一抖的，连知道杰克让人绑了时那份故作坚强都不要了。
露娜被自家老妈勒的喘气儿都费劲，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随后结伴而来的塞拉斯兄弟和老师苟特。
然而塞拉斯兄弟俩却是跟没看见似的，只望了她这边一眼，就站在门口打起了眉眼官司，愣是连门都没进。
还是苟特上前劝了几句，才把奥莉薇娅给哄撒了手。
“老师……”看见一年多没见的老山羊，露娜只觉得满心委屈，跟自家老妈都没红的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唇瓣微抖，像极了一个受了欺负，却不知道如何告状的小孩子。
“诶。”苟特看着差点儿就回不来的小学生，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抚上了露娜的脑袋。
这一刻感觉到老山羊那微微颤抖的手落在头顶，露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刷的一下，仿若决堤一般，身子往前一探就扎进了苟特怀里，放声大哭道：
“老师，您怎么才回来啊……我怕，我好怕……”
“小家伙不哭，不哭了昂……我回来了，不怕了，以后，老师陪着你昂……”
苟特搂着扎进他怀里的露娜，一时间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却始终不忘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露娜顺毛。
原本已经收了眼泪的奥莉薇娅见露娜忽然这样，眼泪再次落了下来，顺便还不忘泪眼朦胧的转头狠瞪了塞拉斯兄弟俩一眼。
这样的目光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塞拉斯和塞缪尔却齐刷刷的垂下了头去，听着露娜发泄般的哭声，握紧了拳头。
查尔斯因为两腿全有伤，走得慢，就来得晚，听到露娜的哭声，他就没靠近门口，只拉着不知道为什么眼圈儿也红了的杰克，垂头不语。
杰克是想进去的，可看着自家一身低气压堵门的老爹和叔叔，也只能忍了。
唔，也不知道，露娜知不知道是他帮她赶走了怪物，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特崇拜的叫他声哥哥呢？
刚刚忘记表功了，可这会儿听露娜哭的这么伤心，他又好烦躁，怎么办嘞……
第425章 浓烟
这次醒来后，露娜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等她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能出去转转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站在后院的门口，看着满园的银白，露娜叹了口气。
虽然这次醒来后，她对正常的食物的排斥一日日的减弱了，但身体中对于杀戮和嗜血的渴望却依旧不减分毫。
这半个多月之所以没发生意外，在她看来不过是因为之前那两个月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在林子里失去理智的几天，叠加在了一起，让身体彻底吃不消罢了，可随着身体的恢复，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便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让她时常觉得烦躁。
“露娜，跟着你的人都哪去了？你才好点儿怎么能在这里吹风？”
查尔斯把一件雪白的披风披在了露娜的身上后，绕到她身前，一边帮她系着披风的带子，一边略带着些许埋怨的说道。
“大哥，我又不是生病。倒是你才应该注意些。”露娜有些无奈的由着查尔斯帮她系好了披风的袋子，才拉住了查尔斯微凉的手，放在唇边哈着气，帮他取暖。
这年头儿房子大了其实也不好，就算所有的壁炉都被点燃，她又在当初修砌房子的时候特意改造过烟道，可整体上讲，入冬后这一楼前后的大厅内的温度依旧只能勉强维持在不会结冰罢了。
“我没事。你可看到杰克那小子了？”查尔斯勾唇一笑，抽回手揉了揉露娜的脑袋问道。
“怕是又跟着护卫们跑出去了吧！”露娜想起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那一抹跟着护卫们跑出去的身影，颇觉有些无奈。
塞拉斯两口子早在她醒来后的第三天，就回了王庭，奥莉薇娅虽然不舍得女儿，但王庭之中也是一堆事情，就算她想留，也无法一直留在庄园。
所以查尔斯这个当大哥的就理所当然的被那夫妻两个抓了壮丁，留下来照顾露娜，至于杰克……
想到那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她，结果老爸老妈一走，就四处撒欢儿不见了人影的家伙，露娜的额角就一蹦一蹦的疼。
不过说来也怪，那些护卫明明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可偏就杰克跟着他们每天玩儿的异常欢脱，时不时跟着他们带几只猎物回来，据说偶尔还能在外见义勇为一把，搞得查尔斯头大的好几次想把他送回王庭，却偏又有那些护卫护着。
在沃特手下的侍卫与露娜庄园的护卫，因为杰克这臭小子起了几次冲突后，查尔斯终是不忍看着露娜没精打采的处理麻烦，放弃了对杰克的管束。
“这小子再这么下去就要玩儿疯了。”查尔斯抬手揉了揉眉心。
“随他去吧！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露娜却是勾了勾唇角说道。
查尔斯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什么，唇角也勾了起来，点了点头道：
“也是。只不过他们三个这次是真的惹怒了父王，父王虽然因为你的关系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有明着责罚，可这私下里怕是……”
“虽然他们三个是好心，我也因为他们所为而清醒了过来。但他们公然违抗父王的命令到底还是得罚的，一码归一码，大哥总心软，可不好。”
露娜看向查尔斯说道。
“我这还不是怕你心理过意不去？”查尔斯有些无奈的看着露娜。
“那仨老头儿就是摸准了这点儿，才敢这么做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连王子都敢绑，我才不会随了他们的意。”露娜撇撇嘴。
“你呀！这几天是谁天天写信去磨父王的？”查尔斯点了点露娜的额头。
“大哥，老师难道没教过你，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戳破不好么？”露娜皱了皱鼻子，对自家这心明眼亮嘴也实诚的亲哥实在是没辙。
就在查尔斯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远处升起了一道浓烟，他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就想转身喊人，让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被同样看到那道浓烟的露娜拉出了胳膊。
“大哥，不用去了，明后天想来阿道夫他们就能回来了。”露娜望着远处的浓烟，唇角勾起了一抹寒凉的浅笑。
“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本能的不喜欢露娜这般笑，查尔斯的眉头也蹙的更紧了。
“是之前绑了杰克的那伙人。作为帮我救出杰克的交换，我把他们送给阿道夫了。”露娜淡声解释道。
查尔斯虽然一时间还弄不太明白这所谓的送给了阿道夫是个什么意思，但与阿道夫短暂的几次相见，却让查尔斯明白，那匹老狼暗藏在干枯漠然外表下的血腥，一时间竟是看着露娜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原来你们俩都在。”苟特的声音忽然在沉默的兄妹二人身后响起。
“老师。”露娜和查尔斯双双回头看向了苟特。
“你们把东西搬上去就回去吧！”苟特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帕克交代了一声，就迈步走到了兄妹二人面前，瞄了一眼远处那冉冉升腾的浓烟，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露娜面上。
被苟特那仿若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露娜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
“我觉得有些冷了，先回去了。”
“去吧！”苟特似是叹息了一声，说道。
待得露娜的身影在厅内消失不见，苟特才看向了查尔斯，问道：
“若是换作你，可会比露娜处理的更好？”
查尔斯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望向了远处似乎连天都被熏黑了的浓烟，紧抿着唇，眸光有些闪烁不定，许久才问道：
“老师可知，露娜到底与阿道夫做了什么交易？”
苟特负手望着滚滚升腾的浓烟，淡淡言道：“那一个庄园，只活一人。”
查尔斯闻言眸子骤然一缩，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猛的看向了苟特，咬牙道：
“我该早些回来的……”
“你这到底是在怪你自己，还是怪我呢？”苟特看着查尔斯冷嗤了一声。
“老师，我没有，我只是……”查尔斯有些无措的想要辩解，可却发现，自己的辩解在此时竟是显得异常的苍白。
扪心自问，他真的没有怪苟特的意思么？
而且想到这一年多来脱离了王城，脱离了塞拉斯掌控的日子，查尔斯眸子微暗，难道他自己就没有乐在其中么？
第426章 秋后算账
“明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你就该成年了。你可知成年意味着什么？”苟特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向了查尔斯。
“知道。”查尔斯抿了抿唇，低声道。
“或许吧！”苟特又看了查尔斯一会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接着说道，
“在普通人家，成年只是意味着离家独居，但在王室，成年就意味着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查尔斯你需知道，你从来不只是你，你还是你父亲从小培养的接替者，还是露娜和杰克的兄长，有朝一日更可能是所有雪狼国臣民的依靠。”
“可我……”查尔斯张了张嘴，这些他如何不知，可他真的可以么？
想到刚刚露娜望着那远处浓烟之时的淡定，对比自己，查尔斯只觉得分外的心虚。
“你不是不如露娜，而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情，不是听从任何人的意见，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
苟特似是能看透查尔斯所想一般，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想到，他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不在，好好的软软糯糯的一个小雌性就被塞拉斯那货给教歪了，早知如此，当初就算带上露娜麻烦些，他也不会答应丢下露娜的。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如今苟特觉得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别让那幼崽越来越歪罢了。
“真正想做的？”查尔斯喃喃出声，眼中一时间露出了些许茫然。
“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最先你需要明白的就是，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什么事可以容忍的，什么又是寸步都不能让的。不是你父王教给你的，也不是我教给你的，而是你自己心底真真正正把这些东西想明白。
这个冬天，你好好休息，若是不想回去，就跟露娜留在这里，等冬季过去后，我会与你父王说，让你一个人去试炼。我希望，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不再是这副永远都长不大的样子。”
话落苟特背着手转身离开，徒留查尔斯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升腾的浓烟，久久回不过神来。
露娜的书房中，一走进去，苟特就被那堪称天价的沙发所吸引了，围着饶了几圈儿，才躺了上去，看着坐在书桌前，飞快计算着这一年产出和税款的露娜。
“您能别这么看着我了么？”被苟特那炯炯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的露娜，再也装不下去，只能抬起头看向了那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的老山羊。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你个小家伙儿倒是敏锐了不少。”苟特把手交叠在沙发扶手上，用脑袋枕着，砸吧了几下嘴说道。
“您可别，您越夸我，我怎么觉得心里越没底呢？”露娜瘪着嘴看着苟特，这老头儿没回来前，她可想他了，可这人回来了，就摆在眼前了，她却又巴不得这老头儿还是别回来的好。
特别是苟特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总给露娜一种被透视的既视感，好似什么都瞒不住似的。
“我说你什么了？你心虚个什么劲儿？”苟特挑了挑眉。
“您不用说，谁让您是我老师呢，一个眼神儿，就足够我自省的。”露娜心下翻了白眼，讨好卖乖实话实说道。
“还知道自省了？跟你父王学的不错啊！会代写公文，会蛊惑民心，还会背地里搞小动作，拿人命做交易，你可以啊！我怎么走前没看出来，你个小东西这么有本事呢？！”
苟特缓缓坐起身来，话说的是不疾不徐，语气也不见怎么重，可露娜就是觉得，此时苟特所言哪哪都透着一股秋后算账的味道。
“老师，我……”露娜快哭了，明明这些事情做得时候，她最多也就是有点儿小挣扎，事后也没觉得怎么着来的，可不知道为啥，这会儿听苟特说出来，她就莫名生出了一种，自己干的都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你对狮袭朗做了什么？！”苟特忽然站起身，走到露娜面前，双手撑住书桌，眯眼一脸严肃的看着露娜。
“呃，我……”露娜被苟特这忽然冒出来的问题惊了一下，在脱口而出前，本能的捂住了嘴巴。
“还真是你！”苟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严厉，笃定道。
“您炸我……”露娜依旧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苟特，咕哝道。
“连你父王都瞒过去了，本事不小啊？！要不是狮袭朗入冬后身体越发不好，你父王也不会让我去看。说，还谁帮你了？霍华德？”苟特直起身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露娜。
露娜看着苟特，满眼惊怔迟疑，嘴更是紧抿着，如同蚌壳一般。
“据我观察，狮袭朗若是再这么下去，活不过半年，你最好如实交代，要知道他死在王城可不是什么好事！”苟特看着露娜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又下了一剂猛药。
露娜也知道苟特所言不假，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她的原因，再加上杰克被绑的事情，她叔叔并没能按照原本的计划送狮袭朗北上，而如今入冬，越往北越寒冷，很显然这事情就被搁置了，只是……
“父王怎么还让您给狮袭朗看病？”露娜蹙起眉头，话里话外全是浓浓的怨气。
“我再不去，他这个冬天都挨不过！”见露娜还来了怨气了，苟特直接拍了桌子。
“父王终于舍得苛待他了？”露娜却是眼睛一亮，从中抓到了一点儿让她满意的信息。
“你和杰克才是你父王亲生的！！！”对于露娜这种总把重点抓歪的情况，苟特只觉得头疼。
虽然具体露娜和狮袭朗之间打底发生了什么，苟特并不是十分清楚，但从回来后与塞拉斯的交谈里，他也能窥出一二，虽然他也因此没怎么给塞拉斯好脸色，但在看过狮袭朗的情况后，他却只觉得心惊。
竟是连他都查不出，狮袭朗为何身体一日弱过一日，明明浑身都没有任何的伤口，可所有的病症都在强调，狮袭朗是失血过多。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狮袭朗差点儿把我和母亲全坑死之前，我可没看出我是父王亲生的。”露娜撇了撇嘴，但看着苟特的一双眼眸始终有些闪躲。
她深知，苟特这老头儿虽然一肚子弯弯绕绕，心也黑了些，但对于她一直都很好。
她所做的事情，虽然并不是从苟特这学到的，只是人到底是她害的，不管那人该不该死，她都怕让苟特对她失望……
第427章 发火的苟特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的装委屈！我还不知道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若说苟特吃的盐比露娜走过的路还多，那真的是半分不夸张，所以此时露娜的这点儿小伎俩，在苟特眼里那绝对是不够看的。
“那人没救了。”露娜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对苟特说了实话。
她当初虽是跟霍华德说过，只有她能救狮袭朗，但那也不全然是实话，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兽人，想用药都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这人的身体素质是否抗的过药效的凶猛。
所谓是要三分毒，更何况打虫药本身就是带有一定毒性的，且能杀死吸血虫的药又必须渗入血液之中才行。
而照苟特所言，现在的狮袭朗显然是抗不过那种虎狼之药的。
“因为他想要逃跑算计了你，你就要亲自动手弄死他么？”苟特指着露娜的手直哆嗦，虽然他很清楚，王室的子女从来没有纤尘不染的，那样的人，拥有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可露娜才多大？！
特别是在狮袭朗的行径暴露后，塞拉斯也做出了处置之后，他并不认为，露娜为了泄愤就亲自动手闹出人命来，就是单纯的防御。
在苟特看来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于还是个幼崽的露娜而言，在她还没彻底对手所拥有的权利有个清醒的认知之前，就养成了这锱铢必较的毛病，绝非好事。
“老师可知，他出现的目的？”露娜因着苟特的这声质问，眸光微颤，一对碧蓝色的眼瞳中似有火光闪现。
她那本就还没完全恢复健康的脸色，因为想起了狮袭朗那夜带着一身伤装模作样的出现，不禁白了几分，好多天都不曾翻腾的过的胃部，也再次轻微的痉挛了起来。
苟特见状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明显一脸愤然露娜，难道狮袭朗不只是单纯的被露娜的外公发现了身份送去王庭的？
“呵，父王果然没跟您说，估计他是怕您知道了，就不愿意管狮袭朗的死活了吧……”看着苟特的模样，露娜就知道，虽然她老爹现如今对狮袭朗基本上算是死了心，但却仍旧舍不得那人死。
呵，她老爹这个好舅舅还真是当上瘾了！
意识到苟特也没从塞拉斯那了解到所有，露娜眸子里的小火苗也燃烧的更加旺盛了，唇角也勾起了一丝冷硬的弧度。
尽力克制着自己添油加醋的想法，原原本本的把从狮袭朗出现开始发生的桩桩件件都给苟特说了一遍，就差连塞拉斯两口子因为狮袭朗的争吵内容都复述一遍了。
“这些都是你父王……？他这是要干什么？！”苟特此时的脸色更不好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露娜，是因为塞拉斯。
虽然对于当年之事，他比露娜有着更直观的认知，也见到了狮袭朗那张肖似索菲亚的脸，可他依旧不赞同塞拉斯的所为，就算塞拉斯想从狮袭朗身上得到什么，但这样过分宽容的对待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或许，他该找个时间好好与塞拉斯聊一聊了。
“他自己说是把狮袭朗当诱饵，叔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又说要把狮袭朗送去极北。我没见过祖父祖母，可却听说他们很疼爱姑姑，所以……”露娜垂下了头去不敢再看苟特。
“所以，你虽然不敢直接弄死他，就想了个别的办法？”
苟特看着露娜，只觉得额角抽疼，谁家孩子谁心疼，这会儿他倒是不觉得露娜下手狠了，只是……
“你到底用了什么东西让狮袭朗落得这般的？我问过他，他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天冷畏寒，还有霍华德那边……”
“吸血虫。”露娜抿了抿唇到底吐出了那三个字来，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霍华德叔叔最开始是反对的，但本就是他和他手下的副官带我去的地牢，可能他们也觉得父王这么重视狮袭朗不妥，才妥协的吧……”
露娜这还真说的是实话，其实对于霍华德的妥协，甚至是后来帮她隐瞒的做法，她心里一直都是没底的，虽然她能用忠于雪狼国这个笼统但确实很高大上的理由，给这事一个结论，可这个理由毕竟还是太过飘渺了些。
“霍华德，唉……”露娜不懂得事情，苟特却是多少明白一些的。
当年那么要好的几个年轻人，一个两个都因为狮承继和索菲亚的事情，受了牵连和影响，如今就剩下霍华德一个还陪在塞拉斯身边。
就算霍华德嘴上不说，看起来也似是早就把当年之事抛诸脑后，但谁又能说他舍弃了年少时的梦想，固执的留在塞拉斯身边，不是也想为了当年的事情做一个了断呢？
不过吸血虫……
“谁给你抓的吸血虫？！”
苟特只因为霍华德的事情短暂的愣了愣神，就瞪向了露娜，斥道，
“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多危险？！”
“我，我自己用肉块钓的，没用手碰过……”露娜垂头乖乖听训。
苟特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全然放在露娜身上，只自顾自的喃喃道：
“不对啊！狮袭朗并不是简单的被吸血虫咬过后的病症啊！”
“那个，我用你笔记上留下的药水儿，把捉来的吸血虫泡了一段时间……”露娜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子边沿不安道。
苟特这次倒是注意到了露娜说的话，一张老脸也彻底扭成了菊花一朵，他留给露娜那些笔记，可不是为了让她学着祸害人的，这小东西……
不过苟特心下气归气，但到底是行医多年，有了露娜的解惑，他便也心下瞬间有了明了，只是，“吸血虫吃下去不会被消化掉么？”
“人身上能钻虫子的地方又不止有嘴……”
别看露娜当初做的时候下手快准狠，这会儿再说，她的底气就有些不足了，可她也知道，既然苟特有了疑问，她若不乖乖给这老头儿解惑，怕是日后有的她受了。
苟特闻言愣了愣，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露娜，那表情绝对堪称狰狞，周身的气势，虽然远不如塞拉斯或者塞缪尔发火的时候吓人，却也绝对能的给人的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第428章 查尔斯的心思
“露娜！你那点儿聪明劲儿就全用在这儿了？”苟特被露娜气的大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彻底失了往日的淡然模样。
“我那不是不想让父王发现么……”露娜搅着手指辩解道。
“你放屁！”苟特气的大吼一声。
露娜被吓得就是一哆嗦，却是再不敢张嘴给自己找借口了。
苟特背着手，气哼哼的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不知走了多少圈儿，才跺了跺脚，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便摔门而去。
站在窗口，看着载着苟特的兽车匆匆离开了庄园，露娜抚了抚胸口，她虽知道，苟特这次被她气的不善，搞不好回来还得对她进行一遍再教育，但她却并不想改。
如此以来的话，鉴于苟特那老头儿看似圆滑，实则总带着点儿老年人特有的固执的行事，看来又有的磨了……
只是哪怕知道苟特回来她落不了好，可露娜却觉得心里意外的踏实。
这想法一出，重新坐回书桌前的露娜就丢开了手中的笔，狠狠的揉搓起了脸来，她这是自虐吧？是吧？是吧？
苟特那声摔门的动静着实不小，在他离开后不久，很快查尔斯就找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那正揉脸的露娜，不禁开口问道：“被老师骂了？”
“嗯……”露娜闷闷的应了一声，放下手对上了自家哥哥了然的目光。
片刻后，兄妹俩却是相视一笑，由查尔斯开口道：“我也被骂了。”
“哥哥是为什么被骂？”
露娜挑了挑眉，眼睛里立刻露出了稀奇的神色。
在她看来，她哥可是乖孩子，那绝对是大人说啥就是啥的表率，只是这样人注定活的辛苦，她却是效仿不来的。
“因为我太听话了。”
查尔斯纠结了片刻走到露娜书桌前，难得抛开了平日的规行矩步，一跃坐在了露娜的书桌上，微微佝偻着身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这也要被骂？”
露娜嘴上虽然惊讶，但心下却是带着几分了然。
毕竟她从小就知道，塞拉斯培养查尔斯是奔着下一任狼王的方向培养的，而狼王应该具备很多东西，却唯独不应该具备的就是听话。
“老师说的对，我似乎从来不懂得拒绝父王。”查尔斯垂头蹙眉，叹了口气，看向露娜，问道，“你呢？又是为什么？”
“我似乎是因为太不听话了。”露娜歪头想了想，忽然裂开嘴，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查尔斯闻言愣了愣，有些无奈的抬手照着露娜的脑门儿弹了一下，“你呀……”
“疼呢！大哥，你信不信，老师这次气冲冲的赶回王庭，有个人比咱俩还倒霉？”露娜抬手捂住额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神神秘秘的说道。
“嗯？你说谁？”查尔斯有些不解的看着露娜。
“父王呗~”露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撒娇道，“大哥，你就别回去了，好不好？”
“好。”查尔斯笑看着露娜，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爹为何会被骂，但看着露娜那似是十分笃定的模样，心下却有不可否认的些小小的畅快之感，想了想便点了头。
“这么爽快？”见查尔斯只是顿了顿就点了头，倒是轮到露娜诧异了。
“我也不想老被父王指挥的到处跑，很累的。”
查尔斯抿了抿唇，其实她私心里是有些羡慕杰克和露娜这对弟妹的。
毕竟他们先天的年龄优势，就决定了他们从出生要承担的东西就比他少，只是现在或许……
查尔斯看着露娜，眸子里有些担忧。
从小到大因为是最年长的幼崽，被塞拉斯寄予厚望，虽然看似是被所有人捧着，但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如今露娜能从失控中清醒，已经说明，露娜算是初步挨过了蜕变中最危险的一环，后面的事情就是她要学着如何去适应，如何去掌控自身了。
查尔斯虽然对所谓的人血蜕变知之甚少，但却也听说过，历代完成人血蜕变的都是最强者的说法，那么是不是说……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能不能跟我说说？”
这一刻被查尔斯略有些飘忽的目光注视着，露娜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她并不喜欢查尔斯现在看她的样子。
“你……”塞拉斯对上露娜澄澈略带着点儿的水眸，忽然对自己的小心思有些难以启齿。
“我什么？大哥，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么？”露娜歪歪头。
“你想不想当狼王？”查尔斯默了许久，才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话问了出来。
“诶？”
露娜状似不懂的歪了歪头，却是在细细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查尔斯片刻，见对方紧张的扣在桌沿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眸子里还隐含着些许复杂，有些担忧，又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期待，便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一点儿都不想！”
“为什么？”查尔斯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露娜。
“狼王多累啊！”
露娜嫌弃的撇了撇嘴，一边继续留意着查尔斯的神情，一边掰着指头说道，
“你看咱们父王，这一天天的，不是坐在书房批阅公文，就是坐在书房召见大臣，要不然就是走在去书房的路上，这一天下来，我怀疑他仅有的私人时间就是上厕所的时候了。我可受不了。”
查尔斯被露娜的回答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认露娜这略显歪曲的说法也并没什么错处，再想到前些年跟在塞拉斯身边的日子，不禁叹息一声，似是有些茫然的道：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日子谁会喜欢啊……”
看着这样的查尔斯，露娜蹙了蹙眉，虽然她通过查尔斯一些列的表现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在试探她，可看着这样的查尔斯却让她觉得格外的心疼，不禁拉着查尔斯的衣袖扯了扯问道：
“大哥，你怎么了呀？为什么好好的忽然问起这个了？”
“我没事。或许是从小所有人都在把我往一个方向驱赶，而我却从没细细的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吧！”查尔斯揉了揉露娜的脑袋，不无羡慕的说道。
第429章 小镇
十几年来压在心间的憋闷，哪里是一两句能说的清的，看着长相温润的查尔斯听着他说的话，露娜眸光略有些恍惚。
印象里，似乎都没人关心过这个少年开心不开心吧？
他在外是王子，被无数的人恭维簇拥着，是每一场能劳动他出席的宴会的焦点，言谈似乎永远无懈可击，不管喜怒，表情永远都恰到好处。
在家里他是她和杰克的大哥，也是他们俩的榜样，不管学什么都快，不管做什么都近乎完美的查尔斯，似乎永远奔走在父王的书房，学校，以及王庭办公的大臣们之间。
可哪怕这样的查尔斯，依旧很少被塞拉斯夸奖，或者更准确的说，在露娜的印象里查尔斯就没被自家老爸老妈夸过。
虽然作为母亲的奥莉薇娅对于查尔斯要比塞拉斯的要求少上很多，也很关心他的衣食住行，但却也时刻在提醒着查尔斯，他是他们两个小麻烦的哥哥，他要照顾好他们。
“查尔斯，看好杰克……”
“查尔斯，别让露娜被欺负……”
“查尔斯，在学校要看顾好弟弟妹妹……”
“查尔斯……”
曾经来自母亲的一声声叮嘱，此时再回想起来，看着眼前温润的面容上满是茫然的少年，露娜只觉得分外心疼。
似乎他们都因为他的懂事，听话，以及能干忽略了他的感受……
“大哥……”露娜张了张嘴，唤回了略显怔忡的少年。
“嗯？”查尔斯抬起眼眸，望向露娜，黑亮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别不开心了，好不好？”露娜嘟着嘴，摇晃着查尔斯的胳膊。
心疼归心疼，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或者说她直觉若是查尔斯若是自己想不明白，怎么在身份的束缚和肆意而活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谁安慰也没用。
“我没不开心。”查尔斯笑了笑。
“可你这也不叫开心啊！不信你自己看，笑起来比不笑还难看。”露娜略有些嫌弃的从查尔斯脸上移开目光，小手儿扒拉开查尔斯碍事的腿，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镜子举到了查尔斯的面前。
其实少年的笑容并不难看，甚至完美的无懈可击，更因为长相的优势，相当的具有迷惑性，可却像是一张随时可以更换的面具一般，少了一丝鲜活在里面。
以前虽然露娜也知道查尔斯真心展颜的时候不多，但却从没像此时这般觉得这笑容看起来这么碍眼过。
查尔斯怔怔的盯了面前的小镜子片刻，又垂头看向了露娜书桌的抽屉，当看到里面零零散散散落着的一些糖果，以及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时，笑容终于变得真切了起来，揶揄道：
“人家书桌的抽屉里，除了笔纸就是文书，你这倒是什么都有。”
露娜闻言垂头瞄了一眼抽屉里自己藏得零食和小玩意儿，虽然她是有意要让查尔斯看见的，但老脸还是有些发烧，迅速收回镜子，丢回了抽屉里，抹了一枚糖果飞快剥掉了外面的糖纸，塞进了查尔斯的嘴里，气鼓鼓的狠声道：
“吃了我的贿赂，就不许说出去！”
甜腻腻混合这奶香的味道在查尔斯的嘴里扩散开来，他面上真切的笑容也跟之扩大了几分，点点头应承道：“好！”
“这还差不多。”看着查尔斯终于不再是那副茫然落寞的样子，露娜抓着糖纸转身跑向了壁炉边的盆栽。
“你这是做什么？”查尔斯好奇的跟了过去，却见露娜在用手挖土。
“苏西和丽雅她们得了母亲的吩咐，天天看着我，不许这不许那的……”露娜一边解释，一边飞快的把手里的糖纸丢进那个被她挖出的小坑里，然后填土。
看着露娜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就知道类似的事情她没少做，查尔斯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却是立刻换来了露娜凶巴巴蹬出的一脚。
之后的两天，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的露娜也不窝在庄园里了，趁着苟特还没回来，她干脆拉着查尔斯换上了普通的服饰，跑去了距离庄园不远的小镇子里游逛。
至于杰克，就留给庄园的护卫们去操心好了。
这个名为翰迪的小镇并不大，横竖都加起来拢共也就五条街，却是周围几座庄园的佃户，日常聚集之处。
这里虽远不如王城繁华热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大的一个小镇上，集中了一个小治安所，一座小法院所以及一个只有几名兵士的小卫所，另外依托这些的还有两间可以住宿的酒馆，几间售卖日常用品的商铺，甚至还包括一处简陋的妓院。
对于据说第一次来，却连妓院都知道开在哪里的妹妹，查尔斯已经无言以对了，却也并不妨碍他被露娜拉着，在不大的小镇上四处穿梭。
其实像这样的小镇，在外的一年多里查尔斯不知道途径了多少，并没什么好玩儿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下了身上的华服，一身轻松的他被露娜拉着不顾形象的到处乱窜，倒是让他难得的很是享受这种无需在乎他人目光的肆意。
兄妹俩在小镇子上流连了两日，再回到庄园该来的也就来了。
看着一脸严肃，明显是不知道在客厅里坐了多久的苟特，露娜就觉得大事不妙，本能的脚下一滑，迅速躲去了查尔斯身后。
“躲什么？这会儿才回来跑哪去了？”苟特被露娜直接气乐了。
闻听问话，从查尔斯背后探出个脑袋的露娜，见老头儿不再板着脸，倒也松了口气，从随身的小布包里，献宝般的，拿出了一株个头儿不小的人参来对着苟特晃了晃。
这玩意儿还是露娜在小镇上一个猎人装扮的中年人哪里买的，虽然根须断了不少，但好在主根完整，足有露娜半截小臂大小。
似乎那中年人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只知道是药材，当露娜给出了一个银币的“天价”后，那猎人连没卖完的猎物都不要就匆匆的离开了小镇。
不过也因为那一枚银币的出现，让露娜和查尔斯无法再在小镇上心无旁骛的玩耍，只能匆匆折返了回来。
第430章 忙与闲
看到那大人参，苟特的眼睛亮了亮，对露娜也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
不过等露娜把人参乖乖双手奉上后，老山羊的脸却是说变就变，只凉凉的一眼，就让露娜浑身皮子一紧，然后她就听老山羊开口说道：
“门罗他们三个我也带回来了，从明天起，上午半天你跟着他们练习格斗，下午开始跟着我学习。你让人收拾间客房出来，明天还会有一名画师和一名乐师过来。”
“画师？乐师？做什么的？”露娜明显有些反映不过来，她不是不知道王庭养着不少这样的人，但问题是，这一样一个够干嘛的，再说了，她这里也没打算要办宴会啊！
“教你画画，教你乐器。”苟特端详够了手上的人参，小心的把人参从破布片中取出来放在了茶几上，解释道。
“啊？”露娜闻言小脸儿顿时一垮，虽说技多不压身，可她，唉，手残什么的，一言难尽啊！
露娜其实不是不会画画，从她偶尔给突发奇想画的图纸就能窥出一二。
上辈子的她小时候是正经报班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的，但因为手残的关系，也因为没啥天赋，到了后来连上辈子的爹妈都放弃她了，她的画也就是一个比不会的强，跟会的没法比的水平。
至于学乐器，露娜倒是并不太抗拒，只要别人不怕魔音贯耳，她也是能忍的……
“行了回去休息吧！”苟特却根本不再理会露娜，招了个侍女过来，让她去取盒子了。
次日一大早，露娜就看到了包袱款款从王庭而来的“雌雄双煞”，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队王庭侍卫，据说是来抓杰克回去的。
对于杰克那已经玩儿疯了的家伙，露娜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直接指了个侍女给侍卫们带路抓人去了。
等侍卫们离开，露娜才把目光落在了她未来的两位老师身上。
雄性名叫罗伊，是画师，是个看起来有点儿严肃的中年人。
雌性叫米拉，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虽然保养得好长相也是柔美型的，笑容温和，声音更是悦耳好听。
可露娜一想到日后他们就要开启日常彼此折磨的日子，看向对方的目光就充满了掩盖不住的复杂。
待得目送露娜离开，米拉莫名忐忑的拉住了罗伊的胳膊，“亲爱的，殿下她……”
面对露娜之时一脸严肃的雄性，此时看向身边雌性，面部轮廓变得柔和了几分，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他拍了拍雌性的手安慰道：
“米拉，不要想太多。”
匆匆而来的安雅，早就听露娜派来的侍女说了俩人是夫妻，此时见到俩人亲昵的举止，想了想便舍弃了之前已经安排好的客房，带着夫妻俩去到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儿之前。
“这……”看着这虽然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但却远离主宅的小院儿，哪怕之前安慰米拉的罗伊，心下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忐忑。
他也知道，喜欢学这些的小幼崽不多，可这把他们安排在主宅之外，也太……
安雅见两人神色接连变化也知道二人怕是想差了，便解释道：
“两位别误会，殿下不喜欢主宅里面住太多陌生人，除了每日值夜的侍女外，只有殿下的亲人在主宅内有房间，一会儿我会让人带两位去熟悉一下庄园的环境，等您二位转过一圈儿应该就明白了。”
罗伊虽然对露娜这“怪癖”持怀疑态度，但见曾经是王后侍女的安雅出现在这里，笑意温和的解释着，便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能有礼的道了谢，就安排自己带来的女佣，开始收拾东西。
不远处，门罗的小院儿内，看着多日不见，带伤归来的三只老狼，露娜心下那点儿，因为他们擅自做主，哄了杰克过来而生出的火气，也彻底消散了。
“明明都年纪不小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拿上药都回去，不知道天冷啊？还在院子里呆着！”
露娜目光在三个脸色都有些菜色的老狼面上扫过，一边不满的嘟囔着，一边从苏西拎着的篮子里取出了药瓶，挨个儿给他们丢了过去。
“小雌性嘴巴太狠可不好。”安德鲁乐呵呵的接过药瓶道。
“你心里明白就得了，殿下脸皮薄，你怎么非要说破？难怪一辈子没雌性待见你。”门罗见露娜被安德鲁逗得两腮鼓鼓，也跟着凑热闹。
“你个老家伙，找练呢吧？！”安德鲁一回来就被人揭短，自是不肯放过门罗，抬脚就踹，却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上，疼的龇牙咧嘴。
看着挨了鞭子还不老实，如同老小孩儿般的两人，露娜虽觉得好笑，却并不打算掺和进去，而是转头看向了阿道夫，“谢谢您。”
这一声略显突兀的谢谢入耳，阿道夫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微微额首，道：“早就说好的交易，无需道谢。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那行，您也好好休息。”露娜闻言点了点头，见阿道夫看起来要比门罗和安德鲁还显得疲惫，便带着苏西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露娜有了苟特这个正牌老师在一旁监督着，倒是也老实了下来，每天定时定点的出现在各处，完成着苟特给她定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目标。
虽然她的画永远都缺少罗伊口中的灵性，每日更是用各种乐器发出的噪音折磨着庄园上下，但相处下来，露娜与罗伊夫妻俩倒也相处的不错。
罗伊看起来严肃，教导露娜学画的时候，也很是严格，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灵感来了，能几天不吃不睡的疯狂作画，露娜自己是没这个艺术细胞的，但却并不妨碍她欣赏罗伊投身艺术的这种热情。
米拉人同长相，不管做事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尽管露娜这个学生让她在教学上头大如斗，但离开乐器，两人却是也能有说有笑。
露娜忙起来后，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彻底闲下来的查尔斯。
有了大把空余时间，习惯了忙碌，习惯的听从的查尔斯，最开始是很不适应的，时不时就要跑苟特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指望着苟特给他找些事情来做，可苟特却每次都是三言两语的把查尔斯打发掉。
次数多了，查尔斯也开始正视自身的问题，虽然依旧对这种放养状态表现的有些无所适从，却并不妨碍他发现了露娜庄园里一处相当有意思的地方。
第431章 老实孩子搞事情
查尔斯发现的地方，就是露娜给她买来的那些小侍者单独开辟出来的宿舍区。
因着塞拉斯夫妻对露娜平日总喜欢各种瞎鼓捣的态度一向还是比较纵容的，这处地方，露娜其实并未有意瞒着谁。
一来，是庄园的土地就这么多，除去慢慢有了人气，不再破败的三处小村落，也就是那处宿舍区人最多了了。
二来，要训练必然少不了嘈杂，虽说会教授侍者如何格斗的人并不多，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人数很少罢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心插柳，应了那句灯下黑的话，明明整个儿宿舍区都是新建筑，宿舍还就在庄园的主体建筑旁边，一墙之隔，那些幼崽们又每天定时定点儿的被拉出去训练，却一直以来都并没有被人太过的关注。
不管是之前在露娜这住了一个多月的塞缪尔，还是因为露娜出状况赶过来小住了几天的塞拉斯夫妻俩，甚至是住在庄园每日里到处乱跑的杰克，都不曾关注过那个住满了幼崽的院子。
充其量也就是闻听那边人生嘈杂的时候，问上一句，知道住的全是露娜买来的小侍者，便也没了兴趣。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个宿舍忽略了，比如说苟特。
起初留意到那些小侍者，是苟特饭后遛弯，无意间走过去的，彼时那些小侍者们也才吃过晚饭，正坐在空旷的院子里，围着篝火，开展“忆苦思甜”，以及“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活动。
听着一个个小家伙儿，在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侍女的组织下，群情激昂的讲述着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以及现下生活的美好，又见明明闹了矛盾的两个小不点，在一番相互指责后，涨红着脸从自身上找问题，颇觉有趣的苟特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听了一阵后苟特两眼冒光，直到小家伙儿们的集会散了，他才背着手，砸吧着嘴离开，自此便也对那一处被众人忽略的院落留了心。
每日里看着那些小家伙儿，起早贪黑的接受着阿道夫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以及在几个老侍女的看护下完成一些看起来很奇怪，却又必须依靠彼此协作信任的小游戏，私下交谈中满心欢喜的期待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重获自由，每次上课苟特看着露娜的目光也越发的深邃。
直到有一日露娜终于被老山羊看的心慌慌，绷不住了，苟特才开口问了她那些小侍者的事情。
对此露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见苟特盯了她好多天就因为这个，压下了翻白眼儿的冲动后，她便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说了，甚至还说为苟特解惑了那些团队协作训练的作用，以及思想教育的目的。
只是对于那些小兽人的未来，露娜虽然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规划，但细究起来，在苟特看来，露娜所想还是过于理想化了，想要达到某种既定的预期，怕是并不容易。
不过，他见露娜对此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更多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露娜对那些小侍者的管理方式又无前人的例子作为参照，苟特便也想安静的观察一番。
让查尔斯发现那个住满小侍者的院落的特别，也是苟特看着脱离了塞拉斯压榨的查尔斯实在是无所适从，才生出的想法。
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查尔斯多接触接触那些在露娜有意的引导下，已经找到了短期目标的幼崽们，让这个明明身份尊贵，却害死一切都已经被人规划好了的年轻人，能在那些幼崽渐渐亮起来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的方向罢了。
只是，苟特没想到的是，查尔斯似乎被塞拉斯培养的太好了。
作为一名虽然被自家老爹常年压榨劳力，却早就已经形成了上位者思考方式的王子，只短短几天，查尔斯便透过这些小侍者的日常训练咂摸出了其他的味道来。
看着面前几个虽然衣着光鲜，但很明显眸中多多少少都存着些许阴郁的，年纪不等的幼崽，露娜的眉头皱的已经可以夹死苍蝇了。
“大哥，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他们的身份，我这真的不能留。”让安雅亲自带走那几个幼崽，露娜看向查尔斯，为难道。
“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查尔斯简单明了的说道。
“我是说这个么？！”露娜气急。
那几个幼崽虽然全无血脉关系，但他们却有着一个相同的姓氏赛得维普。
是了，那几个年纪不一的，全是私生子，露娜都不知道，从来被一群正统继承人簇拥着的查尔斯，哪里找来的这些人。
她不是看不起私生子，而是在王城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这些幼崽的已经不单单只是简单的私生子了，他们还代表着无尽的麻烦。
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可以自生自灭，但却不能被别人加以利用，这是大多数贵族的底线。
而被他哥弄来的这几个，很显然与安东尼那种情况是不一样的，别看那一个个虽然穿的光鲜体面，但只要看过足够多好东西的人，只一眼就能看到那光鲜华服细节上的粗陋！
“他们只是小贵族的私生子，我已经安排好了。”查尔斯依旧执着。
“哥，你跟我说，你到底想要他们做什么？”露娜沉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颇有些不对劲的查尔斯问道。
她关心的并不是小贵族不小贵族的，小贵族有小贵族的卑劣，累世的贵族之家自然也有他们的肮脏，这些在王城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比比皆是，这些年耳濡目染，露娜早就看的分明。
她到不怕他哥对这些人有利用之心，她怕就怕他哥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要利用这些人外，还存了善意。
善意这个东西不是不好，可对于查尔斯与那些私生子这种天差地别的身份和生活环境来讲，只会让人心底的不平衡，在查尔斯一次次的给予中一点点的集聚成恶念，露娜并不否认，可能有一小部分人会知恩图报，但绝大部分呢？
她可不想看着她哥个老实孩子忽然突发奇想，就把刀子递到别人的手里去了。
“跟你养的那些小侍者差不多。”查尔斯想了想，坐在露娜身边接着说道，“只是对于我来讲，侍者是不可以圈养太多的，而且他们的种族自身力量太弱小，哪怕数量足够，但个体上却不足以单独行动。”
第432章 没一个省心的
“你是不是还想给他们一个出路？”露娜对查尔斯的这个目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怀疑，毕竟不管是查尔斯，还是她和杰克，既是生在了王室，就少不了要接触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磊落的沐浴在阳光之下，不是不好，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白了，私下养的这些人，不管是她，还是她哥，都是在给自己竖起防护，不为坑人，至少也要防着被人所坑。
“这难道不应该么？”查尔斯不自在的蹙了蹙眉。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小到大在王城，他看了太多类似的事情，尽管平日碰到，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他都是冷眼旁观，但心底的某一处，总让他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他发现了露娜圈养的那些小侍者，心底的那一处早就深埋的种子，终于躁动起来，破土而出了。
“如果是这样，我劝大哥还是歇了这想法吧！我帮不了你，你也别想自己瞎鼓捣！”露娜站起身来，不想再多跟查尔斯说下去了。
工具有工具的培养方式，虽然她也不曾实践过只是道听途说，倒也不是不可一试，但很显然，查尔斯并不是只单纯的想培养一些工具，而是还想着让这些工具有个出路。
这想法不可笑，但却有那么点儿可悲，不管是作为工具的主人还是那工具来讲。
虽然她也做着类似的事情，可侍者和私生子在本质上的区别却在于，前者的生死借由她定，而后者嘛，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并靠着一身被给予的本事，转过头去讨好家族。
这就是所谓的归属，她可以给予没有归属的侍者们一个归属，可那些私生子从来都是有归属的，哪怕他们自己并不承认。
露娜走的毫不犹豫，若这些人哪怕只是平民的孩子，她都可以为了让查尔斯一试，但私生子绝对不成！
“露娜！”查尔斯紧追着露娜出了书房，“人我都带来了，咱们总得试一试才知道成不成啊！”
“试？大哥说的轻巧，试成了之后的事情我暂且不说，就说要万一不成，你是打算把他们丢回去么？给了希望，再剥夺。哥，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心里的恨还少？”露娜站定盯着查尔斯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成不成的？”这时苟特走上了二楼，看着明显是在吵架的兄妹俩，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几个私生子来让我培养，我跟他说不通！您看着办吧！”话落露娜这次连苟特也没放过，瞪了一眼，直接与站在楼梯口的苟特错身而过，向着楼下而去。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怎么回事？”苟特看着连自己都没落得好脸色，不禁看向了查尔斯问道。
查尔斯也没隐瞒，看了看身后的书房，请了苟特进去，把自己的想法跟苟特说了，把露娜的态度也说了。
“你妹妹没错。”苟特看着查尔斯叹了口气。
“怎么您也……？”查尔斯蹙眉。
“我不信你不明白，私生子对于各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明明有那么多次子旁支可以选，你为何不选他们，非要选几个私生子呢？”苟特定定的看着查尔斯。
“难道老师也跟别人一样，觉得私生子就是低劣的么？”查尔斯有些烦躁的问道。
“每一个幼崽都是诸神的恩赐，并不存在低劣与否。
查尔斯，我让你找的是一条属于你自己的前路，不是让你找死。
你这么做到底是在挑战贵族的颜面，还是挑战你父王的权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正经的贵族子弟，不管接受的教育还是眼界都比那些私生子强的多的多，你闹脾气可以，但你拉上你妹妹是要做什么？
露娜有些时候，是不会服从你们的父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查尔斯，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么？
还是说，你从来就不懂这些，只是一味的在接受你父王的支配？”
苟特没有什么火气，哪怕话语中隐含着质问的意思，语气也依旧是淡淡的，可看向查尔斯的眼眸之中，却难掩一抹失望。
话落，他也不再停留，拉开了书房的大门快步而去，只徒留查尔斯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露娜下了楼，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而走去了后厅，盘坐在后门紧闭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雪发呆。
苟特下了楼，穿过厨房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小盒新发的麦芽，了然的看着面对着光秃秃的后院儿，发呆的露娜，说道：
“小家伙儿果然没出去。”
“雪大。是您把我大哥引去看那些小侍者训练的吧？”露娜并没回头，依旧弓着身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外面的风雪。
“看久了眼睛会不舒服的。”今天外面虽然没有阳光，但露娜就这么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苟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您是不是跟父王商量好了什么？”露娜收回落在外面的目光，仰起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揪着麦芽一根根吃着的苟特。
“你大哥被你父王管的太久了。”苟特叹息一声，在露娜身边想要坐下，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胳膊腿儿到底不如年轻人灵活，动作有些缓慢。
露娜见状欠了欠身，把屁股底下的兽皮拽出一些，又挪了挪，伸手扶住苟特缓缓下坐的身体。
“到底是老了呦……”坐在兽皮上，苟特喘息了几声，才接着说道，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太容易被人左右必然是不合格的。
这也是我与查尔斯相处了这一年多来发现的。
他其实什么都不缺，只是太听话了。
只要是他的长辈稍有反对，他就会把自己的想法抛开，这可不好。
从这点上讲，还是你这个麻烦的小东西更得我心呐！”
苟特说着还揉了揉露娜的狗头。
露娜忍不住撇了撇嘴，抬手拍开那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却也明白了她哥今天的反常，或者说，这反常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真tm没一个省心的。
露娜心下暗骂一声，嗤道：
“大哥还真惨，什么事儿都不由自己。”
“这怎么说的？”苟特收回手，又揪了一根麦芽丢进口中问道。
“他不想听话的时候，被父王管的听话了，他习惯听话的时候，你们又觉得他太听话不好，合着听不听你们的都不对呗！这也就是大哥，哪怕心气不顺想搞事情还会说出来，这要我，呵呵……”
露娜后面的话已经不想说了，直接用手在地上一撑，轻巧起身，而去。
最近两天她心底安静了多时的那股烦躁，再次冒头了，她得找阿道夫去聊聊，至于她哥，她得好好想想，不能让好好个人被她老爹和老师联手给玩儿坏了！
第433章 聚餐
露娜离开宅子，被外面的寒风一吹缩了缩脖子，因为查尔斯的异常而起的那股无名火，倒是被外面的风雪浇灭了下去。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查尔斯这样的情况在狼族之中是常态。
服从几乎是他们每一个幼崽在降生后，便被一点一滴的融入了每个人的生活里，只不过因为她是穿来的，早就形成了固有的思想，才不会事事听从罢了。
至于如今这情况，露娜虽然埋怨塞拉斯和苟特这俩人再次狼狈为奸，却也清楚，查尔斯长大了，是该离开家的时候，而苟特和塞拉斯如今所做的，就是要把他驱离。
很可能查尔斯自己也明白，只是不想离开，才用培养那些所谓的私生子作为拖延下去的借口吧？
思及此，露娜虽然也不舍得才回来不久的查尔斯再次离开，却也明白，这所谓的离开，也是他们每一个人必须经历的。
想清楚这些的露娜，莫名心下有些空落落的，转身又走回了宅子里，叫了个侍女吩咐了几句，才向着远处门罗三人所住的小院儿而去。
“这顶风冒雪的，殿下怎么也不多穿点儿？”安德鲁打开院门，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的露娜，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拉着露娜走到了房檐下，一边帮她拍打身上的雪水，一边问道。
“您不也是。”露娜笑嘻嘻的看着安德鲁，由着对方蒲扇似的大手，在自己脑袋上扫来扫去。
“你跟我比什么？”安德鲁瞪了露娜一眼，才把她拉进了屋内。
“都在啊！”露娜看着围坐在屋子里的另外两人，笑容越发灿烂。
“过来坐。”门罗对着露娜招了招手。
阿道夫虽然没说话，却是拿起了一旁炉子上的水壶，给露娜倒了杯热水。
“还是这暖和。”露娜走到桌边坐下，也不跟他们可以，捧起水杯暖手。
“是不错，今年可是我们仨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冬天了。”安德鲁跟着坐在露娜对面，接着说道，“一会儿你也别回去了，晚餐留下来吃。”
“好呀！我还叫了大哥，一会儿他也过来。”露娜本就是想来寻求老狼们帮忙的。
至于即将一个人留在大宅子里吃饭的苟特会不会冷清，露娜表示她虽然想明白了苟特和塞拉斯的所为，但不代表她跟他哥似的，就要逆来顺受，她可是有脾气的！
不一会儿，侍女便带来了露娜要的东西，有锅子，有炉子，还有整只整只冻得邦邦硬的猎物。
“殿下这是有备而来啊！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在领头侍女的指挥下鱼贯而入的侍者们，安德鲁咂了咂嘴，挺好奇露娜弄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
“一会儿您等着吃就是了。”露娜眨眨眼，从侍女手上接过托盘，摆在了烧水的火炉边。
“这东西殿下也能淘换来？小心吃坏了肚子。”门罗戳了戳那托盘里冻得瓷瓷实实的果子，对露娜实在无语。
“您不觉得围着炉子吃冰果，特别舒服么？”露娜却是巴巴盯着盘子里的冻果，吞口水。
这所谓的冰果，就是有些类似于冻柿子或者是冻梨一样的东西，但里面的果肉稍稍化冻后吃起来沙沙的，趁着半化不化入口就像是冰沙一样，清甜爽口，让人尝过就能惦记上。
这也是露娜前几天为了躲避那糟心的音乐课，跑去巡视庄园的时候，被庄园佃户招待之时尝到的好东西。
当时她还好奇为啥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在王城怎么没见过，还是随行的护卫一脸复杂的委婉告诉她，这玩意算是粗食，是佃户农人家的幼崽在冬日没东西解馋时候的零嘴。
露娜知道后其实挺无语的，无语过后，就把侍护卫们发配进山摘冰果去了。
摘回来的冰果，除去被露娜留下的，剩余的就都被她打包送去王城给各家分了，为此薇拉还想跑来小住，结果被菲尔德夫人给镇压了，只送来一封厚厚的信，叮嘱露娜有了好吃的一定要想着她。
想到薇拉信中洋洋洒洒，表述出来的对其他王城内见不到的美食的向往之情，看着冰果的露娜笑容就忍不住扩大了几分。
“笑什么呢？都不理我，真生气了？”查尔斯走进来与三只老狼打过招呼，就看到了坐在那盯着解冻的冰果发呆的露娜。
“没，就是想起薇拉了。”露娜简单的解释一句，抬头看去，不由得就是一叹，她哥真是越长越帅，特别是冬日头发变长了的查尔斯，这般长身玉立逆光而站，竟是看上去颇有些肖似书上所画的神祇。
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大帅哥，放出去到底要祸害多少人了。
露娜一边心下感叹着，一边走过去拉着查尔斯一起落座，同时还不忘招呼侍者摆桌。
所谓的摆桌，其实不过是挪开之前几人围坐的桌子，换上架了锅子的火炉罢了。
鉴于兽人的好胃口，不管是炉子还是锅子，都是露娜特意让人打造的加大版。
“火锅？”门罗三人还在不解露娜这是闹腾啥的时候，查尔斯已经看明白了，只不过上次他们在山上吃的是清汤，而这次锅里放的是厨房里备着的骨汤罢了。
“殿下吃过？”对于查尔斯，三只老狼到底没那么随便，此时除了很少开口的阿道夫外，再开口的安德鲁已经换上了敬称。
露娜闻声带着点点揶揄的扫了安德鲁一眼，不出意外的换来了老头儿一剂白眼，却让开口解释的查尔斯很是羡慕。
有了查尔斯的解释，三只老狼也听得眼睛亮了亮，虽然只是简单的涮肉，也让他们露出乐跃跃欲试的模样，就连一向面容冷清的阿道夫，都把目光在冻得硬邦邦的猎物和大锅之间转动了几个来回。
最开始开吃的时候，还是侍女在一旁拿刀片肉，可吃到后来，侍女就被各种嫌弃了，最终一人身边摆了一只猎物，全都自己动起手来。
只有露娜，由着侍女片肉，嘴上说着几人不会享福，捞肉的时候，却是专挑阿道夫片下来的，那又薄，肥瘦又均匀肉片儿捞。
第434章 开解
一顿火锅，吃撑了一屋子人。
原本露娜准备大家边吃边聊的，结果却不成想，真开吃了，就连她自己都顾不得说话了。
直到吃了个肚歪，被剃成骨架的猎物被抬出去了好几只，大家涮肉捞肉的速度都慢下来了，她才捧起了已经解冻的冰果，一边用小勺子挖着清口，一边与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安德鲁爷爷还记不记得，成年离开家的事情？”问了一些老狼们在各地的见闻后，露娜扫了一眼吃相相当优雅的自家大哥，看向安德鲁问道。
“他哪是成年离家，他是自己跑出来的。”门罗吞下嘴里的肉，开拔安德鲁的黑历史。
“诶？”露娜眼睛精亮的看着安德鲁。
“听他胡说。”安德鲁瞪了门罗一眼，才接着说道，“那明明是我父亲当年看我天赋好，早早的让我去试炼。”
“我怎么记得，当年你父亲找去军营想抓你回家？”一直没开口的阿道夫，忽然出声，瞬间让安德鲁闹了个大红脸。
“这事儿我也知道。”门罗乐呵呵的点头附和。
“真是，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俩？”
安德鲁故作惆怅的抬起一只手撑在膝头捂脸，却也不肯吃亏，另一只手放下了碗，指着门罗道，
“他是被赶出来的，我记得那会儿他自己说过，他可是跟家赖到了十六七岁舍不得走，才被他母亲一怒之下差点儿撕了，才不得不离开的。”
露娜小嘴儿微张的看向门罗，在她的印象里，门罗这老头儿不但武力值高，而且还有点儿腹黑，却没想到……
“我家当年情况不一样。”门罗却是半点不在乎，“不过，若不是晚离开几年，我也跟你们凑不到一起不是？”
“那阿道夫爷爷呢？”露娜转头看向阿道夫。
“我是十四岁的时候被父亲丢出来的，那时候我还跑回去过，结果一次比一次被丢的远，最后一次被丢出来，我还觉得他们不要我了，不过习惯了外面的自在，到后来反而不愿意回去任由家里那老家伙指使的团团转了。”
阿道夫扫了一眼自露娜开口问起他们离家经历，就垂头不语的查尔斯似有所悟，难得说起了自己的事情，目露点点追思，唇角也勾起了一点笑意。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忍不了了，跑出来的，那会儿就觉得，凭啥家里那老头子说啥是啥啊！”安德鲁一拍大腿，附和道。
“那是你。”门罗摇头失笑，看向查尔斯问道，“殿下也到年纪了吧？”
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门罗挑破，查尔斯的背脊，几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露娜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怕是不管是苟特，还是查尔斯在她想到离家这个问题之前，就都已经有所觉察了。
“是。”查尔斯注意到露娜投来的目光，心下就是一叹，不禁抬手揉了揉露娜的脑袋轻应了一声。
“那是不是我成年后，也要被赶出去？”露娜看着略显怅然的查尔斯，瘪瘪嘴，可眸子里的希翼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太想离开王城，四处去看看了。
从门罗的角度正好把露娜的表情看了个分明，想到平日露娜的闹腾劲儿，倒是颇似年轻时的安德鲁，不禁笑道：
“小东西年纪不大，想法不少，不过你是雌性，你父王应该不会强制把你赶出去的。”
“那也就是说大哥和杰克会被强行赶走？”露娜瞪眼，顺势抱住了查尔斯的手臂，让查尔斯能清楚的明白，她的不舍。
“这小家伙儿就不懂了，他们不离开，你哪里会有嫂子？”安德鲁对露娜眨眨眼。
“您现在不也没个伴侣。”露娜与安德鲁闹惯了，扎心的话，张嘴就来。
门罗闻言大笑，安德鲁却半点儿不在乎的道：“谁说我没伴侣，我那是把成年的雌性都当伴侣了。”
“别没正经。”阿道夫闻言摇了摇头，捡起手边一块儿碎骨，向着安德鲁丢了过去。
这一晚，有门罗点明了查尔斯的事情后，三人倒是给查尔斯说了不少最初离开家时候的事情，说说笑笑间很是追忆了一把似水流年。
连阿道夫一向漠然的眸子，都柔和了下来，也让小小少年那因为意识到即将要离家而不安烦闷的情绪，减轻了很多。
离了老狼们的小院儿，露娜跟在查尔斯身后，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亦步亦趋。
“谢谢。还有，对不起。”查尔斯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露娜垂头盯着地上脚印的眸子，划过一抹笑意，抬头望向查尔斯道：
“我不要大哥道谢，也不要大哥道歉，只要你开心，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就好。”
“以后不会了。”查尔斯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露娜，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接着道，“只是，我若离开，你得照顾好自己。”
“不要，我要等着大哥给我找个大嫂回来，照顾我。到时候不用父王赶，我自己离家出走！”露娜挥了挥小拳头。
“你呀！”查尔斯捏了捏露娜的小脸儿，又道，“若是适应了蜕变，就回去帮帮父王。”
“大哥，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舍不得你走了……”露娜闻言立刻苦了脸。
政事不是没意思，而是她只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政事感兴趣，若是全听塞拉斯安排，露娜自认，她可没她家大哥任劳任怨。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赶我呢？这大冬天的，我可哪都没想去，就算走，也得等天气暖和了再说。”查尔斯挑了挑眉。
“大哥想歪了，我这是羡慕嫉妒，难道这你都没看出来么？”
露娜皱了皱鼻子，想到老狼们描述的天宽地广，她现在可矛盾了，可偏查尔斯还逗她，不开森！
“看出来了，所以心情更好了。”查尔斯一本正经的说着，黑色的眸子里全是细碎的光。
露娜瞪大眼睛看着查尔斯，片刻就笑开了，迈步转到查尔斯身后，一跃而起攀上查尔斯的背，指着大宅的方向道：
“既然大哥心情这么好都是我的功劳，那就把我背回去吧！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