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皮试
“啪嗒——”
虽然不大，但听在露娜耳朵里却异常清晰的鲜血滴落之声，让她原本想好，卖个乖帮阿道夫跟面前的亚当求蛇毒解药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更是眼随心动的，直勾勾的把目光落在了斯内克那仍旧兀自淌着鲜血的手指之上。
其实，说是话头卡主了，露娜觉得也不准确，更确切的讲，她觉得应该是她把话合着口水一起吞了回去才对，“咕噜——”
伴随着那声比血滴滴落的声音不知道响了多少倍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刚刚被阿道夫如垃圾般丢开的脸色铁青的亚当·斯内克，却是忽然勾起了唇角，甚至就连那一双竖瞳中，都蔓上了一丝笑意。
“霍华德，我希望这件事情，王上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看着那依旧把阿道夫压在墙上，面对面一脸复杂的霍华德，亚当带着一丝玩味开了口，甚至若是细听的话，在那清冷的声线中，竟是还夹杂着一丝愉悦。
这老长虫莫不是个抖m吧？
随着亚当开口，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实为不妥，原本还想为了蛇毒解药道个歉的露娜，此时看向亚当的目光，简直堪称惊悚。
虽然喝血的是她，但将心比心的话，被忽然放血的一方难道不该生气的么？
尽管这点儿血真的不多，连漱个口都不够，那点儿小伤对于亚当来说更不叫个事儿。
但就露娜的认知里，作为王城实质意义上冷血地头蛇的亚当，整个人的画风，都随着他此时声音里那再明显不过的愉悦，变得清奇了起来。
远比露娜更了解亚当为人的霍华德，闻言整张脸都不禁扭曲了一瞬，却是很好的掩盖住了眸子的一闪而过的郁猝，在阿道夫瞟向斯内克也不禁染上了点点莫名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被他压在墙壁上的老狼，咬牙道：
“王上就在书房。”
“知道了。小殿下若是还需要蛇血，我虽时恭候。”亚当闻言点了点头，很是绅士的再次对露娜弯了弯腰。
只是他那开口的话，却在钻进露娜耳朵里的瞬间，让露娜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亚当与露娜三人错身而过，她才压了压这莫名的毛骨悚然之感，疾呼一声，“斯内克先生，解药……”
“让霍华德去我家拿，他知道该找谁要。”亚当闻言在身后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不禁微微弯起眼睛，眸中的笑意也更胜了几分。
直到他的身影随着不远处的书房大门开启再闭合，彻底消失在了走廊之上，露娜才忍不住看向了霍华德，目露一丝探究之色。
“殿下以后躲那条蛇远点便是……”霍华德整张脸略显扭曲的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
“哦。”露娜闻言虽然不知道为啥霍华德那张木头脸，会忽然扭做一团，却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忽然又被阿道夫捏住了手臂。
感到手背上的刺痛传来，露娜莫名的看向了阿道夫，就见因为蛇毒持续蔓延，此时连连都有些浮肿的阿道夫，竟是用兽甲在她的手背上开了一个小口，而后生生从肩膀的血洞里，用手挤出了一点合着血丝的琥珀色液体，用手指沾了沾，涂抹在了露娜手背上的破口处。
“你还有完没完了？！”霍华德虽然明白阿道夫是在做什么，可看着这老狼不过一个照面，就接连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惹麻烦，语气实在是有些好不起来。
“机会难得，反正你也得去那条蛇家里拿解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小家伙儿会不会对这蛇毒有反应，没有最好，有的话，你也能少跑一趟。”阿道夫的声音平平淡淡，几乎毫无起伏。
却让霍华德特别想破口大骂，这tm是少跑一趟，多跑一趟的事儿么？
而不管这一老一少两匹狼之间如何，露娜却是有些好奇的把目光落在了阿道夫往她手背上涂抹蛇毒的手指上。
手背被阿道夫划破，蛇毒被擦在破口上时，有些麻刺刺的疼，甚至还有些痒，这让露娜下意识的就像抬手去抓，却被似乎早有准备的阿道夫一个眼神制止了手上的动作。
待得蛇毒被涂抹上整个手背，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后，看着露娜手背上在蛇毒刺激下只是有些微微红肿的破口，阿道夫才略显虚弱的问道：“感觉如何？”
“刚开始有点儿痒，不过这已经不痒了。”露娜实话实说道，看着阿道夫却满目担忧。
若说最开始，她还不懂为什么阿道夫会说赤练的蛇毒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害的话，那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阿道夫在蛇毒下越来越肿胀的头脸，以及那明显变得粗重涩滞的喘息，露娜也算是明白了。
这是过敏反应，而此时阿道夫对她做的则更像是皮试。
只是……
“霍华德叔叔，快带上阿道夫其实，咱们一起去斯内克家拿药！快走！”露娜看着脸色从最开始的憋红，再到慢慢到涨紫的阿道夫，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求助霍华德带上阿道夫尽快前往斯内克家。
只因她明明白白的记得，苟特留下的笔记里有写过，这个世界，蛇族的毒只有蛇族才会解，又因为蛇族分支众多，不同种的蛇族，解药也不尽相同。
就连像是苟特这种相当nb闻名大陆的医师，碰上被蛇毒所伤的病人，若是非救不可的话，也只能是依靠关系和人脉，在同族却不同姓氏的蛇族里辗转求药。
而这也不过是理想状态，现实往往是，中毒的人根本等不来解药就一命呜呼了。
眼看着阿道夫的呼吸越发困难，霍华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等露娜说完，就大步上前，想要扛起阿道夫。
可露娜见霍华德那架势却是不干，非得要求霍华德抱着阿道夫，还说什么扛着只会让阿道夫的呼吸更加困难。
见露娜执拗，阿道夫的情况也越来越糟，霍华德虽然百般不愿，但看露娜急的整个人都有些暴躁，嘴里的犬齿都长长露了出来。
考虑到她还没学会控制心底的弑杀和嗜血，为了不让露娜的情况再次失控，霍华德也只能妥协，一脸郁猝的上前捞起了已经无法站立，喉咙里更是费力的呼哧呼哧直喘的阿道夫，黑着脸迈开步子，奔跑了起来。
第409章 霍华德的训练
看着大步急奔眨眼消失在走廊之中，一身怨气的霍华德，露娜眨巴眨巴眼，倒是心下微松，知道自己追不上他，便也不强求了，只快步向着城堡大门走去。
只是当她看见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上好了笼头等在门口的阿里，以及霍华德的坐骑时，露娜怔了怔，却也顾不得多想，一撩裙摆，就窜上了阿里的背脊，向着已经跑出挺远的霍华德追了上去。
而霍华德的坐骑也在侍者有意放开了缰绳后紧紧追在了阿里和露娜的身后。
因为霍华德出面，求药的过程可以说是相当的顺利，斯内克家的管家有礼的接待了三人，在查看过阿道夫的情况后，很快便取来了相对应的解药。
说来也神奇，不过黄豆粒大小的一枚散发着古怪腥臭味道的褐色药丸下肚，阿道夫的情况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好转了起来。
不过半个小时，除了肩膀上还留着俩被亚当蛇牙钉出来的血窟窿，精神略显萎靡外，阿道夫就急奔没事了。
才以恢复过来，阿道夫瞪了霍华德一眼，眼中那除了常规的漠然外，倒是多了一丝明晃晃的嫌弃。
对此，露娜瞄了一眼与老狼对着嫌弃的霍华德，只觉得心累，一点儿再开口的调停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看着明显这个人都因为蛇毒清除后有些萎靡的阿道夫，露娜还是在走出斯内克家把他劝回了王庭休息，而她自己则是被霍华德丢上了阿里的背脊，随着霍华德一起，向着王庭外的西山狩猎场飞去。
正直初秋，山林间最热闹，也是最硕果累累的时节，一入猎场，露娜的眼睛就捕捉到了，好多胆大包天，跑到猎场山下此时分外空旷的营地四周，寻找过冬储备的小动物。
然后不等露娜开口问，他们来此到底要训练什么，她就又一次被霍华德一言不发的提溜上了山，来到了一处水源边。
若说当年初来乍到的露娜还觉得，在山间需要寻求水源才能更好的生存的话，那么已经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年的她，却是早就摒弃了这等天真的想法，再被带到这到处都是大小动物足迹，气味儿混杂的溪水边，只会让她觉得危险。
“一会儿，来什么殿下就抓什么，活的最好，死了也没关系。殿下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捕猎多少，就捕猎多少，能抓多凶猛的野兽，就抓多凶猛的野兽，从今天开始，直到殿下学会控制骨血里的兽性，咱们每天都要在此度过。好了，殿下可以开始了。”
随着霍华德的话落，他便走向了溪流，然后轻巧一跃就到了溪水的对岸，并退下了手套，用兽甲，在掌心化开了一道血口，再然后，他就一个借力，跃上了身后的一株大树的枝丫之上坐了下来。
露娜不可思议的看着河对岸落座在树枝上的霍华德，只觉得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不够用，但很快那伴随着独属于霍华德气味儿的血腥味儿飘散开来，露娜下意识抬手抹上了开始剧烈鼓动的心房。
“来了！殿下请尽量保持清醒。”霍华德看着露娜，开口提醒道。
可还不待露娜想清楚什么叫尽量保持清醒，鼻翼微动间，捕捉到风中夹杂着的那一丝丝越来越浓烈的独属于山中野兽身上的腥臭气味时，就让露娜的面色猛的一变，狠狠的瞪向了优哉游哉坐在大树上的霍华德，真是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只是不管此时露娜的心情如何，寻着食物味道找寻来的野兽，却哪里会给她发泄的时间，连心底的吐槽都没吐完，露娜就见到了一支野猪小分队，飞飞跳跳的，由一只仗着硕大獠牙的公猪带队，已经向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眼见着那煽动着翅膀，飞速跃来的大猪眨眼就到了近前，露娜只能压下心底的憋屈，直接撑破了一衣裙化作了兽型，四肢发力，原地一跃，避开了那公猪蛮狠的一撞。
危险虽然没解除，但暂时安全的露娜，却更加想骂街了。
本来兽型的时候比人形的时候嗅觉就更敏锐的她，这会儿只觉得散发着香甜血腥气的霍华德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着红光的诱人丝绒大蛋糕。
虽然理智上，她明知道此时真正的危险是冲上来的大野猪，可奈何，对于兽人血液的渴望，却是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的一再分心。
不知不觉间露娜那原本碧蓝色的双瞳已经染上了一抹猩红，狼嘴中更是急速的开始分泌出了唾液，明明早起才吃过早餐的她，却感觉好似已经被饿了十天半月一般，只想立刻找些什么填饱肚子。
而这时好死不死再次撞过来的大野猪，就彻底沦为了她发泄的目标。
看着露娜毫不迟疑的，几乎摒弃了所有理智，只是凭借着本能全无技巧的攻击，霍华德微微蹙起了没有，眸子里不禁划过了一丝担忧。
露娜这场完全出自于嗜血本能的屠戕，一直持续道半下午的时候，才因力竭而停止了下来。
霍华德也在那毛色黑白分明的幼狼，倒地的刹那跳下了大树，几个连跃到了露娜身侧，以手化爪，飞快的解决掉了之前与露娜缠斗了好一会儿的野兽后，便迅速的弯腰抱起了露娜，离开了这处，遍地血腥，散落着不少野兽残害的屠宰场。
当露娜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身血污，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甚至皮毛还有些微微的潮湿，撒发着浸泡过驱虫药浴的味道，整个身体则好似被什么碾过似的，无一处不疼。
“唔……”在睁开眼怔愣了片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露娜，只觉得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阵搅动，不疼，但那难以描述的滋味却也绝对不好受。
身体的本能顷刻间就快过了大脑的转动，率先支配着她跃下了大床，可发软的四肢的才一落地，她便摔了个狗吃屎。
“呕……”根本来不及控制着发软颤抖的四肢爬起来，露娜只觉得什么东西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然后嘴一张，一堆倒反上来的东西，就一路狠虐过她的食道，从下意识大张的口中，喷射了出来。
就这么一连喷了不知多久，露娜才好不容易感觉仿佛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了。
可当她看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时，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虽然早已吐无可吐，可还是倒出了不少的酸水儿。
第410章 怕……
“殿下？！”一声惊呼响起。
露娜委屈吧啦的抬头，用溢满了生理盐水的眼睛看去，就看到了那抹朦胧，却异常熟悉的身影从门口向她奔了过来。
等被纳入了那散发着好闻青草气息的怀抱，露娜干脆顺势的靠近了丽雅的怀中，一边用脑袋蹭着那一抹散发着干净好闻气息的绵软舒适，一边拉开了微哑的嗓子撒娇，
“呜呜，丽雅你去哪里了？好难受。”
看着满地淡褐色混着点点纯白的碎肉断骨，以及还残存在肉块儿上的皮毛，再加上房间里涌动着的，在露娜胃里发酵过的血肉独有的酸腥臭气，还是让早有准备的丽雅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可她落回露娜那毛绒绒头顶上的目光，却满是心疼，冰凉的小手更是下意识的一下一下的给露娜顺着毛，口中喃喃道：
“殿下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嗓子疼不疼？”
“疼……”露娜委屈巴巴的把脑袋往丽雅的胸前拱了拱，恨不得让对方满身的青草气息彻底把她包裹进去，半点儿强自镇定故作坚强的想法都没有。
余光瞄着那一节，只有手指长短，却在一堆呕吐物里异常扎眼的黑褐色夹心外泄的青绿色大肠，若是可以，露娜现在是真恨不得直接把胃掏出来，好好搓洗一遍。
疼算什么？比得过从内到外的自我厌弃么？！
“那我去找医师来。”丽雅犹豫了一下，说道。
“别走……”露娜抬爪扒住丽雅，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让人拿些温水和盐来，还要凉草，要我早前种的那一盆新鲜的凉草。”
“好好好，我不走……”
看着埋在怀里，对自己异常依赖的小狼，丽雅满目柔光，因为房间里的的情形而发白的面庞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一边应承着，一边对着站在门口，明显也因为房间内的一地狼藉同样吓坏了的几个小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去按照露娜的吩咐准备。
等东西都取来了，露娜又自虐版的的，给自己催吐了好几回，才重新化作了人形，揪了一把凉草塞进了嘴里，发了狠的咀嚼了起来。
直到新鲜薄荷微凉清爽的气息，彻底取代了口中的酸腥臭气，露娜才仿若虚脱一般歪了歪身体，靠进了丽雅的怀中，有些无力的道：
“让人把走廊对面空着的佣人房收拾一间出来，这里的门窗全都打开通风，明天我回来后，若是，若是还是这般，就让人直接把我送去佣人房里，今晚我就在那睡了。”
“这……”
“去吧！”露娜缓缓的脱离了丽雅的怀抱，趴回了沙发上，眼眸紧闭。
见露娜这样，丽雅便知，是劝不动了，只能叹息了一声，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丽雅……”露娜却是忽然抓住了丽雅的裙子。
“殿下……？”丽雅轻应一声，再次缓缓的蹲下了身来。
“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露娜睁开眼，瘪着嘴，目露希翼的看着面前已经彻底摆脱了少女青涩，多了一抹妩媚的年轻雌性。
“好。”丽雅眸光微颤，虽然明知道不合规矩，却也不忍心拒绝此时脸色苍白的露娜。
“那你记得换条新睡裙，这衣服上全是肯特的气味儿，我不喜欢。”露娜成功看着丽雅的面色，迅速的由白转红，最后连脖子都变成了粉粉的，这才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意，再次闭上了眼睛。
看着露娜嘴角的那抹坏笑，丽雅是又羞又气，却是拿露娜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跺了跺脚，大步而去，把这所有的账都记在了那今天那各种缠着她耍赖的雄性身上。
直到丽雅的脚步声远去，露娜在再次睁开了眼睛，为这满屋子不散的那闻气味蹙起了眉头的同时，刚刚看向丽雅眼睛里的纯澈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略显恍惚的愁色，以及不知何时，悄然在她眼底生出来的戾气。
“唉……”动了动发软的手臂，露娜把目光定在了自己那仍旧白皙的指尖，她被清洗的很干净，哪怕是指尖的指甲缝里，也没有半丝血渍的残留，只是如今没有留下痕迹，却并不代表之前不存在。
若说早前霍华德和阿道夫两人，在走廊中的交锋，只是让她意识到自己如今这个情况可能有些糟糕的话，那回想醒来后，她吐的那一地东西，露娜就知道，这事情怕是并不只是糟糕那么简单了。
很可能，一不留神，她就得彻底凉凉的。
在安静下来后，脑袋就开始一蹦一蹦的抽疼了起来，一些在她再次失去控制后的画面，飞快的闪过，露娜大睁的眼眸之中，先是因为这些她从没想到过的血腥画面，划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蔓上了一丝丝无助。
她知道，凶残本就是埋藏在狼性之中，生成这般，容不得她矫情排斥自己的本性，可她却从不知，全凭本性抛去人性掣肘的她会是那般凶残。
伴随着记忆的回归，她甚至还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在浸湿皮毛后，带走周身温度的那种畅快感觉。
她不喜欢那失去了人性控制仿若只知杀戮的野兽般的自己，但却又无力阻止，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阻止，这生命仿若既定的轨迹。
一半因鲜血而悸动，一般又因鲜血而恐惧的心，在这一刻不停撕扯着。
“老师，我该怎么办啊……”再次合上眼睛，一滴清泪，自眼角划过，露娜竟是对明明已知，却又满含未知的明天，第一次失去了期待。
丽雅回来的时候，露娜已经睡着了。
看着眉头紧蹙，脸色依旧不好，睡得十分不安的她，丽雅默默坐在了露娜的身旁，用手中的毯子，把那周身不知因何而颤抖的小家伙儿包裹住。
她自己本身是草食性的兽人，若不是踏入了王庭，又一直跟随在露娜身边不曾调离，可以说对于强大的肉食性兽人，所必须面对的成长过程，她从前是半点儿都不了解的。
甚至曾经因为生活的不易，她也如每一个生活在底层的草食性兽人一样，羡慕着那些衣着光新亮丽，却异常凶猛的兽人。
可看着此时的露娜，那曾经深埋在丽雅心底的羡慕和向往，却全都化作了一声心疼的叹息，轻轻的拉起了露娜道：“殿下，我抱你去床上睡。”
“唔，丽雅，我怕……”
第411章 杰克的敏锐
又是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境，露娜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只是微明，身边那抹好闻的青草气息也早就离去，想到夜半时分，被噩梦惊醒，入目的那一抹让人安心的睡颜，露娜嘴角缓缓勾起，暗啐一声，她家那么好的丽雅，真是便宜肯特那货了。
自己爬下床，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清晨已经染上了一点凉意的空气，露娜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打开门叫了侍女进来，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穿衣洗漱。
看着自己走出门后，从斜对面房间里弹出来的小脑袋，露娜快步走了过去，对上杰克那双曾经干净，可自从这次被找回来后就多了点儿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的眼眸，露娜抬手揉乱了男孩儿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
“露娜，你还好么？我昨天看见你……本想留下来陪你的，可父王不让……”杰克目露担忧的看着露娜说道。
“我没事，只是被霍华德叔叔训练的太狠了，谁让我之前不听话呢，你最近乖点儿，知道么？惹急了父王有你受的！”露娜抿唇笑了笑，煞有介事的吓唬小朋友。
她不知道杰克何时会发掘出身体里的那源自本性的嗜血凶残，但本能的，她还不想让杰克知道。
“你就会骗我。”杰克皱了皱鼻子，不满的瞪了露娜一眼，然后伸手把露娜扯进了房间里，一路拖着她走到了略显杂乱的书桌前，指着那点心碟子里的两块儿小蛋糕道，“昨天晚上你就没吃饭，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吃完再去跑步。”
露娜看着那碟子里的小蛋糕，眨眨眼，才缓缓的转头看向了杰克。
其实经过昨晚的狂吐和自我折磨般的洗胃后，露娜如今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特别是对这种甜腻腻的甜食，可看着杰克眼眸中的希翼和关心，她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拿起了一块蛋糕，咬了一小口。
“馊了……”露娜忽然蹙了蹙眉。
“啊？不可能吧？明明……唔……”杰克没说完的话，被另一枚忽然塞进嘴巴里的小蛋糕堵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露娜。
“傻！说什么你都信！不会自己尝尝看么？你的伤怎么样了？”
胃里实在不舒服，但又舍不得拒绝杰克好意的露娜，只能速战速决的，三两口把手里的小蛋糕囫囵的这吞下肚，更是为了不让杰克看到自己那吃东西好似受刑般的表情，垂着头，抓起了他的手臂，开始撸他的袖子。
“哎呀，一点儿小伤，没事没事。”
杰克在露娜掀开他的衣袖，看到大片已经结痂的伤口后，才拍开了露娜的手，接着说道，
“对了，你今天还是不去上学么？我跟提米还有约好了，放学后跟卡洛斯一起去他家看看安东尼。”
“我今天还是跟着霍华德叔叔训练。”露娜摇了摇头，接着问道，“提米昨天来看你了？他怎么样？”
“他早就没事了，要不是杰奎琳姑姑不放心他，如今又没他大哥帮忙打掩护，他早就能偷溜出来了。”杰克笑道。
“还想着偷溜呢？”露娜瞪大眼，直把杰克瞪得不好意思的了才说道，“我就不过去看安东尼了。去之前，你找丽雅要两瓶酒精带过去，他接连受伤，怕是不容易好，顺便再帮我问问奥斯本爷爷的药还剩下多少，回来告诉我，我好抽空配出来。”
“巴里大哥说的果然没错，雌性就是麻烦！”杰克没想到，他只是问了一句，就被露娜摊派了一系列事情，不禁蹙眉嘀咕道。
“谁麻烦？”露娜叉腰，凶巴巴的问道。
“呃……”杰克看着凶巴巴的露娜，忽然缩了缩脖子，目露一丝惊讶，道，“露娜，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么？”
“嗯？”露娜被杰克问的一愣，面上的佯怒也维持不住了。
“呼，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你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虽然明知道你是装的，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杰克蹙眉审视着露娜。
露娜为杰克的敏锐感到心惊。
她自己眉宇间那不经意的变化，她也是刚刚在梳洗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的，其实并不是特别明显，只是比平日的她似乎多了一点儿沉郁。
照露娜自己的理解，虽然脱不开本性被激发的关系，却也不乏她心底那一抹挥之不去的不安，无人可言在作祟。
“哪里不一样？还不是担心你！被你气的。”收敛了眸中的惊讶，露娜立刻倒打一耙，“记得出门多带些人，我先去晨跑了，再晚，怕是要挨罚了。乖昂~”
最后拍了拍杰克的狗头，露娜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了杰克的房间。
等吃完早饭，露娜再次跟着塞拉斯走进了书房，这次沙发前依旧放着昨日的那个小杯子，只是今天的杯子是空的，露娜只略显疑惑的看了一眼，就看向了走到书桌前，不知拿了什么回来的塞拉斯。
“这个你看看，若是觉得没问题，就签了，之后你从庄园带回来的小兽人，我会派人送去斯内克家。”
塞拉斯把手中满是字迹的纸稿，放在了小几上，而后把手里已经浇过墨水的笔，往露娜面前递了递。
露娜接过那沉甸甸的母贝鎏金的钢笔，有些不解的拿起了桌上的纸稿，匆匆扫过上面的条条框框，不禁带着点儿不解看向了塞拉斯问道：
“您是怎么让斯内克先生答应帮我调教达蒙的？”
“不是我让他答应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不过是开了些条件。都写在上面了，人是你自己买的，你自己斟酌。”塞拉斯摇了摇头道。
露娜闻言一呆，明显是有些反映不过来。
看着这样迷迷糊糊的女儿，塞拉斯叹了口气，想了想解释道：
“露娜，每一个狼族都要经历一场蜕变，但能从最开始，就经历人血蜕变的狼族，却很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危险……”露娜抿了抿唇，露出一抹苦笑来。
塞拉斯闻言，对露娜不过一天就有所觉悟，倒是并不意外，只是抬手揉了揉露娜的脑袋，叹息道：
“能从一开始就挨过人血蜕变的狼族，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最强者，远比从兽血再到人血按部就班蜕变而来的狼族要强悍的多的多。
可这成功率却太低，一不留神便会丧失理智。
而知道这一点的，并不只是狼族，还有无数伴随咱们走过无数岁月，与咱们并肩战斗过的贵族。懂了么？”
第412章 父亲
懂，能不懂么……
看着手上那被亚当·斯内克罗列出来的一二三四五，堪称鸡毛蒜皮，却无不是在压榨她剩余时间的一系列所谓的条件，露娜只觉得满心无力。
合着亚当·斯内克那条长虫不但是个抖m，还tm是个赌徒。
揉了揉依旧难受的胃，想到昨晚自己吐出来的那一地东西，露娜已经无力评估此时再加上一条长虫借她做赌的心理阴影面积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问道：
“父王，我能成功完成蜕变的几率是多少？”
塞拉斯被自己小女儿的话问的面色一滞，这其实也是他在昨天亚当跑到书房，显露出毫不掩饰的算计后，他最不想去思虑却又无从逃避的事情。
“露娜……”满眼心疼的看着低垂着头一身沉郁的小女儿，塞拉斯的嘴，张张合合，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果然很危险啊……”露娜等了片刻，见只等来了自家老爹的一声低唤就再没了动静，不禁心下黯然，第一次觉得眼睛酸涩的发疼，可却竟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想到自家明明长得温润，却总学着老爹在外人面前板着一张脸，对自己总是呵护有加，离家一年多的大哥。
想到早起还满目担忧，给她特意留了小蛋糕的杰克。
想到奥莉薇娅那润物细无声，堪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
想到自家老爹每每的虽然都被她气的不善，却在她被禁足，各种帮她善后。
想到明明一眼就能把她所有小心思看穿，却总愿意由着她胡闹，明明她要什么给什么，却总表现的锱铢必较的塞缪尔。
想到那总喜欢没事找事，就不爱看她过消停日子的，却从一件件事情里潜移默化的教了她很多，明明就不是个好人，却偏还让人事后总会觉得对他感激不尽的老山羊。
曾经在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人不兽的生物后有多郁闷，此时意识到很可能自己命不久矣的露娜就有多舍不得这些人。
“没事儿，您尽管说，总得让我有个努力的方向不是？您不说，万一我努力的不够怎么办？”
露娜故作轻松的仰起头，笑着看向塞拉斯。
塞拉斯定定的对上露娜的眼眸，被小小一个人儿那忽然满身的伤感弄的心底抽疼，随即抿了抿唇道：
“历代王室，不管是被刻意引导，还是因意外而出现的人血蜕变者，成功的，不足三成……”
“三成？也不少了……”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因为这连半数都不够的成功率还是让露娜心慌了一瞬，只是想着不是十不存一，她倒也还能勉强自我安慰一下，虽然几率小了些，可也比中彩票要高多了不是？
然而，塞拉斯接下来的颇为艰难的一句话，却让露娜所有的自我安慰变成了泡影。
他说：“十岁以下的一个没有。”
露娜被这一句话给震傻了，看着自家老爹，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扑上去，咬死他。
这人从来都这样，要么什么都不说不做，给人留下大片空白去自由发挥，要说要做，就tm的要把人所有的后路和希望堵死，只能按照他划下的道道，一条路走到黑。
爹啊，我是你亲闺女么？！
露娜瞪大眼睛无声的控诉，让塞拉斯的眸色更沉，他不是不能给小女儿希望，可他怕，他怕她会心存侥幸，而努力不够。
若是露娜真的挨不过这次的蜕变，他真的不敢想，当初执拗的扫开了还浑身湿漉漉的同是新生幼崽的杰克，也要紧紧把那连呼吸都似有似无的小小一团的露娜护在腹下不停垂泪舔舐的妻子会如何。
更不敢想，这个因为从降生就体弱，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却也不让人省心，倾注了他和奥莉薇娅太多关注的小女儿，也承载了他们太多欢笑的小女儿若是没有了会如何。
“露娜……”塞拉斯长臂一伸，把露娜拉进了怀里，沉声说道，“答应父王，不管多难多苦也得努力挨过来，好不好？别让你母亲伤心，也别让父王失望。”
最初被拉进塞拉斯怀里的露娜还有点儿懵，更是习惯性的因为自家老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自在，可当塞拉斯那听起来平静，却难掩一丝颤抖的声音入耳，露娜却是笑了，撒娇般的在塞拉斯怀里蹭了蹭，“嗯……”
看着前一刻还一身伤感，满眼控诉，转瞬间又欢脱了起来的女儿，让搂着露娜的塞拉斯，只觉得满心无奈。
这崽崽，到底知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都是什么啊？
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管是吓是哄，亦或者是安慰都无处着力的感觉呢？
“父王……”
“嗯？”
“您就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我，若是我没了，您也会伤心么？”
“我是王，不会伤心，也没那个时间伤心。”
“啧，母亲怎么就嫁给您了？”
“闭嘴！”
“我们兄妹三个真可怜……”
“还说？！”
“干嘛不说？不说万一没机会了怎么办？”
“露娜！”
“什么臭脾气嘛！”
“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您不乐意么？”
“……”
“父王……”
“……”
“唉，明明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矫情！”
“嘎吱嘎吱……”
听着头顶上的磨牙声响起，露娜唇角的笑容扩大，紧了紧搂在塞拉斯腰上的手臂，努力把自己整个人都往自家老爹怀里窝了窝，
“父王，您得宠的我不舍得放弃才成啊，哪怕只要还留有一丝理智，也不舍得再也见不到这么宠我您，才成啊！”
塞拉斯的眸子，随着露娜的话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蔓上点点水雾，可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着国王陛下的一声叹息，露娜就被自家老爹拽着后脖领强行拎开。
看着塞拉斯微黑的脸，露娜这回却是半分不惧，立刻回以了灿烂的笑容，端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塞拉斯看着忽然有点儿没皮没脸的女儿，只觉得没休息好的脑袋更疼了，可却再也不忍苛责，只弹出了兽甲，在自己的掌心划下了一道口子。
然后，拿起了小几上的空杯，接了一杯递给了露娜，“喝了。”
露娜眨眨眼，掩下眼底的震惊，接过盛着塞拉斯鲜血的杯子，毫不犹豫的仰头一饮而尽，再放下杯子时，心底的彷徨也随着这一杯血下肚，消散了不少。
第413章 阿道夫的笃定
“父王，帮我派人把达蒙送过去，告诉亚当·斯内克，他的条件，我一个也不答应，我的时间轮不到他来支配。”
放下空了的杯子，露娜缓缓地站起身来，舔去唇瓣上，散发着塞拉斯气味的鲜血。
看着站起身来后，身上忽然多了一股自己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气势的女儿，塞拉斯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
“行，父王知道了，霍华德还在等你，去吧！”
露娜拉着裙摆屈膝告退，在书房大门于她身后闭合的瞬间，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嘲讽，拿她做赌，不是不可以，可这游戏的规则，却要她说了算才成。
人血蜕变么？
露娜的眸子有些凝重，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两年来，强逼着自己看了不少书的她，已经对这个世界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可却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有些血淋淋的事情，只怕书中永远不会提及。
意识到这点的露娜，走向城堡大门的脚步微顿，然后一转，向着留宿阿道夫和安德鲁的客房而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看着站在自己房门口的露娜，阿道夫笑着说道。
“您笑比不笑还吓人，您不是不知道吧？”看着哪怕笑起来都给人一种阴冷感觉的老狼，露娜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你父王已经什么都跟你说了。”阿道夫挑了挑眉。
“您怎么知道？”露娜诧异的看向阿道夫。
“因为你不怕我了。”阿道夫再次勾起了唇角。
“实话果然最伤人。”露娜瘪瘪嘴。
“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些人活不下来，并不代表你也活不下来。”
阿道夫话中夹杂的那一份笃定，让露娜怔了怔，一时间倒是让她不知道如何接了。
更是想不通，这连她自己个当事人，都无法笃定的事情，这老狼到底是怎么对她这么个才几岁大，在特定群体中武力值仍旧是个渣的人，生出这种笃定的。
“您可真看得起我……”默了半饷，露娜才勉强说道。
阿道夫嗤笑一声，道：“我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相信我自己，也相信苟特。”
“可老师如今并不在王城。”对于阿道夫的盲目自信，露娜并不想评说什么，只是苟特……
“现在还用不到他，等入冬之后，才是需要他的时候，想必那个时候他应该也能赶回来了。”阿道夫想了想道。
“您怎么知道老师会在入冬前回来？”露娜蹙眉看着阿道夫。
要知道她叔带着那老山羊和她哥跑路后，王城的贵族一直以来都是信以为真的。
哪怕边城的瘟疫已经基本上因为他们三人的出逃得到了解决，但露娜却是知道，这王城里等着他们回来看热闹的人，也正是因此不减反增。
特别是因为塞缪尔独自归来后塞拉斯的黑不提白不提，更是给那些不愁吃喝，却整天无所事事闲的蛋疼的贵族，曾加了不少在聚会上显摆各自清奇脑洞的机会。
“因为你是王室血脉，是塞拉斯的女儿。走吧，今天我也去看看你的表现。”
阿道夫敷衍的解释了一句，就按着露娜的脑袋，强行让露娜转过了身去，然后带上了房门，拉着兀自捉摸着什么的露娜，向着城堡的大门走去。
看着拽着自己胳膊前行的老狼，莫名的，露娜总觉得这老家伙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她似乎不知道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般笃定她可以呢？
一路恍恍惚惚，露娜虽然依旧没想通阿道夫的那份笃定来自于何处，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老狼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让她心安了不少。
还是猎场，还是那条小溪，地上昨日杀戮留下的血迹还在，但那些被露娜撕扯的七零八落的动物尸骸，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霍华德亦如昨日，把才结痂的手掌，又一次划破，跃上了大树，而阿道夫则是坐在了树干另一边的粗枝之上。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因为有了塞拉斯的血做打底，露娜再闻到霍华德身上血腥味儿时候，倒是没有昨天那般躁动。
“果然王的血，就是不一样啊！”看着已经化作了兽型，竖起耳朵专心捕捉着野兽生息的露娜，阿道夫舔了舔唇角，感叹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瞎掺和？”霍华德却是蹙眉看向了阿道夫，问道。
“年轻人，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吧？”阿道夫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危险的寒光，看向了霍华德。
“难听？呵，若不是你瞎掺和。原本不过一点点穿山甲的血而已，却因为昨日的蛇血，让殿下的情况更加危险，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霍华德咬牙切齿的说道，眸子里的暗沉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阿道夫闻言摇了摇头，看向霍华德的目光仿若看傻子一般，却也只是扫了霍华德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露娜身上，似是懒得再跟傻子争辩了，只淡淡的道：
“看来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你！”霍华德咬牙，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气，一拱一拱的，若不是已经有野兽寻着他的血腥味儿而来，他真想把这老狼拉倒树下暴揍一顿。
他如何不明白嗜血的**只会被越压制越强烈，可他不明白的是，这老狼为何要用蛇族那满是贪婪的血来火上浇油。
“唉……你见过仲夏午夜时候的月亮吧？”阿道夫被霍华德那随时都好似要扑过来咬他一口的目光，弄的有些无奈，为了不影响露娜，只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霍华德被阿道夫这没头没脑的啥问题问的一愣，还不待他开口，就听阿道夫继续说道：
“仲夏午夜，是正月和子月在咱们头顶重叠的时候，可在仲夏之前和之后呢？是什么模样？
昨日之前，初尝人血的露娜就如同仲夏之前的正月，对慢慢靠近的子月，带着那么一点儿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期待。
而昨日真正尝到蛇血的露娜，便是仲夏午夜之时，重叠在一起的月亮，震撼，还带着一些不想舍弃的贪婪。
至于你我从今日开始要做的，则是要让露娜这轮正月，懂得这子月或者说是藏在咱们狼族骨血里的，那因鲜血而激发出来的弑杀到底是什么。
只有真正了解过，并亲身体会过了，她才能最终懂得如何掌控自己对于鲜血和杀戮的渴求，才能学会控制，清醒的任由那轮子月靠近重叠，再离去。“”
当然，你我只能帮她体会这杀戮带来的激荡和彷徨，想要真正的了解，还得靠别人来给予正确的引导。”
第414章 俩月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露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秋色，亦如这两个月来的每一天一般，半点儿都不想踏出房门。
“殿下……”丽雅心疼的看着越发消瘦的露娜，满眼不忍，却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了。”露娜叹息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带着丽雅走到房门前，深吸了一大口气，才拉开了门，缓缓向着楼下走去。
“你可是一天比一天起的晚了，快来，先把早饭吃了。”坐在一楼客厅内一大早就举着杯果酒的塞缪尔寻声在看到露娜的时候，对着她招了招手。
“叔叔最近真是越来越会心疼人了。”露娜看着塞缪尔挑了挑眉，快步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顺便夺下了塞缪尔手里的酒杯。
“诶，你这崽怎么回事？”瞪着抢走了自己酒杯的露娜，塞缪尔却还是下意识的把那用热水温着的蛋黄小米粥，往露娜面前推了推。
露娜随手把酒杯放在了手边距离塞缪尔最远的地方，才碰起碗，皱着眉，三口两口的吞掉了碗中早就不烫的粥。
那模样落在塞缪尔眼里，要不是他知道碗里的是粥，只怕还以为她在喝药呢！
“呼……”一鼓作气的喝完，压下胃里的翻腾不适，露娜长处了一口气。
定定的看了露娜一会儿，见她真的没如同前几日般，吃下去就又吐出来，塞缪尔才松了口气道：
“看样子这小黄米对你还是比较友好的，晚些时候我让人四处多收一些上来。”
“这玩意儿王城里根本没有，只能跟周围的羽族佃户换，这个时节，怕是有钱都不好买了，叔叔还是得帮我想点儿别的办法，以物易物才行。”
露娜揉了揉肚子，神色莫名。
这小米还是苏西看到她喝燕麦粥每次都吐的稀里哗啦的，才给她找来的。
说这是羽族哺育小兽人用的，既然才破壳的脆弱小兽人都能靠这个活下来，露娜应该也可以，当然加蛋黄的方法也是苏西提供的。
虽然靠着前世的记忆，露娜也知道小米养胃，但毕竟她已经不算是纯人类，对这蛋黄小米粥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也幸好是成功了。
不然，露娜真的不知道，她的意志力和身体，能不能抗过这两个月。
其实，在最初适应了五六天后，露娜就不会再因为那些无意识被她吞吃下去的血肉而呕吐了，可她却一直坚持着每天清醒过来后，强制给自己的洗胃。
对于这种堪称自虐的行为，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露娜自己也很抵触，但潜意识里，她却好似知道那些血肉不能留似的，一日日的重复着。
原本看着露娜日渐难看的脸色和消瘦的面庞，塞拉斯和奥莉薇娅两口子还劝过露娜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出门在外狼兽人食用一些生肉，其实也正常，直到苟特的回信送到，塞拉斯两口子才不再劝说，让露娜接受那些生肉。
对此，露娜也问过，可也不知道苟特那老山羊在信上是怎么与她老爹说的，塞拉斯那嘴就跟蚌壳似的，闭的死紧，问了半天，只问出一句，说是苟特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杰克最近怎么样了？”想到一个月前，因为担心她，悄悄跟踪未果，却被自家老爹抓回去丢进了城防营的杰克，露娜看着窗外庄园略显萧瑟的景色的脸上终于蔓上了一丝暖意。
“那就是个魔王，城防营现在是鸡飞狗跳，昨日我在兽车上远远的见到瑟斯，发现他似乎是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杰克那臭小子祸害的。”
想到最近回城，帕克每次都要报给他的事情，塞缪尔面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即转为担忧的看向露娜道，
“杰克既然入了城防营，段时间内，就不会回王庭了，你何苦还要跑来庄园上住？”
“城防营就算管理的再严，杰克到底是王子，叔啊，别说你觉得城防营能关的住一心想往外溜的杰克。”
露娜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的看向了查尔斯，瘪嘴道，
“还是您烦我了？也是，让您抛开王城的热闹，还得每天奔波，更要放血给我，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诶诶诶，你……谁烦你了，我是你亲叔，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哪会烦你……不许瞎想！”
眼看着露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再加上那瘦的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儿，塞缪尔有些无措的慌忙开口道。
“真的？”露娜依旧憋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塞缪尔。
“真的！必须是真的！”塞缪尔抬手做发誓状。
“那我让您打的黄金铠甲为什么半个多月了还没动静？”露娜忽然眯了眯眼，脸上刚刚还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收，变了脸。
“欺负你叔好玩么？！”
塞缪尔闻言，再看露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手照着露娜脑门儿上就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这不是距离你结账的日子还有些日子么？等结了账，我把缺少的黄金补上，才能开始打造。”
“小气。”露娜皱了皱鼻子。
“你叔我的小金库都被你搬空给捐了，我小气？我是亲王！亲王懂么？不是你的管家！”塞缪尔瞪眼。
露娜看着塞缪尔瞪眼的样子，嗤嗤一笑，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懂了，小气的亲王，不光小气，还小心眼儿，当初被你丢下还关了小黑屋，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还公主呢！”
话落，露娜颇为傲娇的抬了抬下巴，看着已经从远处结伴走来的三匹老狼，端起桌上塞缪尔早就放好的一杯血，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迈开了略微有些发沉的脚步，故作轻松道：
“我不管，反正您是我叔，那铠甲是阿里的，再不给它送过去，我就放它天天追着您！走了！”
看这露娜走向大门口的背影，塞缪尔想到陪着露娜的这一个月，每日看着侍女们，把一盆盆的盐水端进露娜特意收拾出来的客房，再把一盆盆散发着腥臭气的呕吐物端出来。
原本还一脸佯怒似笑非笑的塞缪尔，面上的神色渐渐被他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色，他如何看不出露娜是在故作轻松，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调节这愈发凝重的气氛，可也正是这样的露娜反儿让塞缪尔越发的心疼。
第415章 告别
“殿下，外面来了位拉斐尔家的小少爷，说是要见您。”露娜才走出大门，一名高高壮壮，满脸凶相的雄性就走了过来，态度却是十分恭敬，而且细看的话，在恭敬之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惧怕。
对雄性的态度，露娜还算满意，看来前不久的杀鸡儆猴效果不错，只是若不是这些老兵太过不逊，她其实是并不想让这些人怕她的，但奈何，有些时候，有些人，特别是刀头舔过血的，不让他们怕，他们似乎永远学不会安分。
这也是这一个月来，露娜用她那少得可怜的清醒且自由的时间，在庄园里与那些请来的护卫接触多了，才发现的事情。
而想要彻底把这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露娜觉得怕是有的熬了，毕竟除非她惩戒这帮人的手段越来越残忍狠戾，否则惧怕能维持的时间，总归是有限的。
“不是说了殿下不接受任何拜访的么？”安德鲁看着那雄性，面色就是一沉，开口训斥道。
“安德鲁爷爷，我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的。”露娜转头看向安德鲁，勾起一抹浅笑，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无端端的让那躬身而立的雄性抖了抖。
“还不去把人带进来，然后自己去领罚！”安德鲁看着露娜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却也很快的接过了话头，用一种虽然威严，但略带着点儿急切的语气，驱赶着那雄性。
那雄性年纪到底不小了，此时闻听安德鲁所言，在瞄了一眼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露娜之后，不禁对安德鲁投去了感激的一瞥，慌忙对着露娜告了声罪，就跑掉了。
“殿下总是这样，好都让这老小子得了，时间长了，怕是不妥啊！”门罗瞪了一眼安德鲁，看着露娜提醒道。
“毕竟我才住了一个月，就让人把他们中间带头闹事的打了个半死，先怕着吧，总比无所顾忌要强，这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有安德鲁爷爷帮我，我想只要不是太傻，他们早晚能回过味儿来的。”
露娜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最近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去动那些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心思。
“等有人立了功，卖个好很容易的。”一直没开口的阿道夫说道。
“果然带过兵的就是不一样~”
露娜笑得灿烂，对着阿道夫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其实那些退下来的老兵护卫，露娜也发现了，虽然闹腾是闹腾了些，但这些人的秉性其实并不坏。
好像是因为离开了曾经规律的生活和熟悉的环境让这些人有些不适应，脾气多少都有些暴躁，点火儿就着的那种，彼此间会打，出了门跟外人也打。
总而言之就俩字，闲的！
而这庄园毕竟不是兵营，就算看出那些人每日天不亮就自动自觉的爬起来，然后各种闲的浑身难受，露娜也无法把兵营的那一**来庄园里，只能用时间慢慢来让他们去适应，这变得悠闲的时光。
倒是阿道夫，在露娜杀鸡儆猴后，让安德鲁在护卫里跳了几个相对比较安分的，作为奖励，放到小侍者那边，给那群半大幼崽做训练去了。
也是有了此事打底，那些护卫才安分了下来，虽然依旧喝酒打架，但却是再也不去挑衅其他庄园的护卫了。
三老一小又就护卫们的事情，聊了几句，一辆由两只身形矫健的虎纹双头豹拉着的兽车就驶了过来，待得兽车停稳，安东尼便打开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搞得？”看着脸色难看，好似得了什么大病的露娜，安东尼眉头紧蹙。
“我没事，就是最近训练的太辛苦，有些吃不消。你怎么跑过来了？”露娜摇摇头说道。
安东尼目露担忧的看着露娜，直觉告诉他露娜的情况有些不对。
但见露娜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并不准备与他多说，站在露娜一旁的三个老家伙儿又死死的盯着他，安东尼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快，努力保持着面上的温和，抿了抿唇道：
“我要去卡萨城了。”
“嗯？”露娜有些诧异的看着安东尼因为接连受伤也瘦了不少，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儿。
“之前的事情，到底是我惹出来的，虽然最终只是挨了一顿鞭子了事，但到底死了那么多人，爷爷他，他不让我再留在王城了……”
安东尼的眸子里似乎划过了一抹黯然的情绪，只是那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露娜并没有看真切。
“那你是来跟我道别的？”露娜想了想问道。
“是啊！”安东尼再次抬眼看向露娜，虽然在笑，但只要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是装的。
“瞧你这是什么样子？”
露娜抬手照着安东尼的脑袋就敲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你拉斐尔家祖祖辈辈都是以战功傲立在雪狼国众多贵族之中，虽然卡萨城可能远不如王城繁华，但我听说你大伯可是很厉害的人物，你以后跟着他，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奥斯本爷爷也是为你好。”
知道安东尼这破孩子心思敏感，还有些小阴暗，露娜怕好不容易适应了王城生活的他，这忽然间被送去卡萨城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不禁劝道。
“我知道的，就是舍不得……你们……”安东尼揉着脑袋，不错眼珠的望着露娜。
这样痴痴地目光，看的露娜有些不自在，再联想到前不久塞缪尔变着花样的提醒，露娜嘴角微抽，暗道这小破孩儿也忒早熟了，却也没当回事，只是抬手稍稍用力，推了推安东尼的脑门，道：
“瞧你委屈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海呢！你这入冬就能见到了吧？得知足懂不懂？”
“我一点儿也不想看海。”安东尼蹙眉。
“你不想我想啊！”
露娜皱了皱鼻子，接着说道，
“记得到了海边，给我画张画回来，我可是听杰克说你学画的天赋很好的，就是一直没见着，你可不能不答应。”
“好，我到了卡萨城，就给你画。”安东尼似乎忽然抓住了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亮。
可露娜看着这样的安东尼，只觉得越发的无奈，又哄了安东尼几句，并让侍女回去把丽雅前不久给杰克做的那件黑色的披风取了来，转送给了安东尼，才算是打发了这明显一脸不情愿离开的倒霉孩子。
第416章 归来
目送安东尼的兽车远去，阿道夫忽然把手搭在了露娜的肩膀上问道：“你跟那个小子很熟？”
露娜闻言回头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阿道夫。
“要拒绝就拒绝的干脆一些，走吧！今早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话落，阿道夫就率先迈开了脚步，自顾自的向着庄园的大门外行去。
“他这是……？”露娜转头看向了安德鲁。
可安德鲁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就三步并做两步的向着阿道夫追了过去，倒是门罗走到露娜身边，上上下下的又认真的打量了露娜好几眼，好似才认识露娜一般，却依旧啥都没说，然后快步向着已经走远的阿道夫和安德鲁追了过去。
露娜抓抓头，迈开有些拖沓的步子，看着前面仨老狼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一边给自己暗自打气，一边加快了步伐。
秋末的山林之中有些萧瑟，却又有着不一样的生机，各种野生的大小动物几乎全都为了度过严冬而忙碌了起来。
露娜眼看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小松鼠两腮鼓鼓，从树洞里贼头贼脑的跑了出来，刚刚抿唇一笑，她就见那前一个刻才到邻居家偷了东西的小家伙儿被忽然而至的一道残影抓走了，只留下一枚还沾着小松鼠口水的大榛子，以及一声惨叫，证明着那小家伙儿前一刻还是活着的。
“唉……”露娜叹了口气。
类似的场景，不同的动物，她这段时间，不知道在林子里见了多少，而且随着冬日愈发的临近，这类事情发生的也愈发的频繁。
最开始，露娜还觉得行走在这种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危险山林中，有着一种让血液激荡的刺激，可如今，她却只觉得生存艰难。
“小家伙儿越来越心不在焉了，这可不好。”安德鲁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大榛子，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捏，随着“咔吧”一声，厚实坚硬的榛子外皮碎裂开来，一棵饱满的榛果被他丢入了口中。
露娜回神把目光从那没看清身影的飞禽离去的方向收回，转头就看见吃了一颗榛子还犹自觉得不尽兴，把胳膊伸进树洞里掏出一大把榛子的老狼，嘴角微抽，
“从飞鼠嘴里夺食，您可真下得去手……”
“那是你没见过，他从幼崽手里抢水果吃。”门罗嘿嘿一笑，揭露了安德鲁的黑历史。
可安德鲁却半点儿不在意，只是又丢了一颗榛子进嘴，含糊道：
“那会儿要没拿果子，咱们仨只怕就去战神那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这会儿想起那是从幼崽手里抢的了？当初你可是比我和阿道夫都多吃了好几个呢！”
门罗被安德鲁说的脸色一红，哼唧一声，目光落在了阿道夫身上，道：“今天该你了。”
阿道夫闻言额首，毫不犹豫的跳上了远处的一棵大树，然后割开了掌心。
嗅到那丝丝缕缕飘散开的血腥气，露娜心下哀嚎一声，暗恨这轻松一刻又结束了，只能认命的化作兽型，然后从原本有些肥大的裙子和披风里钻了出来。
安德鲁见状，上前帮露娜捡起了裙子和披风，而后就和门罗一起，各自跳上了临近的的大树。
从最开始清醒不过几分钟，到如今，大概可以清醒的坚持两个小时左右，露娜在应对野兽攻击这一点上，可谓是有着长足的进步，如今的她，别说同龄人了，就是一般的成年兽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她却更清楚，这不过是引诱她落入深渊的那一点儿甜头罢了。
可以说若是她无法战胜心底那只嗜血的野兽，这拉锯的时间越久，她的战斗力越强悍，待得她彻底失去控制，再也清醒不过来的那一刻，全无理智的她也会变得越发危险。
而想要杜绝这一危险，她只能坚持，坚持，再坚持，咬牙摸索着与心底的野兽抗衡着。
看着林间这一小片空地上，不停与被他们放进来的野兽厮杀着的，眼睛里有红光时隐时现的，却下意识的一点点向着阿道夫靠近的露娜，门罗紧抿着唇，安德鲁也早已敛去了笑意眉头紧皱。
哪怕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围观了一个半月，可心里的那股想要大祈求诸神放过这个小雌性的想法，却也愈发的难以挥散。
特别是想到每天清早醒来的露娜，虽然眸子里的戾气越日渐浓重，但却仍旧努力维持着开朗和轻松与他们说笑时候的样子，更让门罗和安德鲁这两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的老人，觉得心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在理智再次被心底的嗜血杀意蹦断的瞬间，露娜的脑海里再次回荡起了那个劝说她放弃的声音。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快疯了的征兆，她只知道，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都特别想答应。
似乎不再清醒，就不用再承受这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挣扎，可同时却又似乎有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支撑着她，让她一次次在放弃的边缘游走，最后再次醒来。
“露娜……”朦朦胧胧间很小很小的一声呼唤入耳，明明在一旁肚子被咬开了肠子流了一地的野猪的嘶嚎之中，显得那么微弱，甚至连阿道夫三只老狼都没听到的一声轻呼，却仿若炸雷一般，回响在了露娜的脑海之中。
谁？谁在叫她？
露娜本能的服低了身体，摆出了防备的姿态，无意识的回头寻找声源，双眸血红，灿白锋利的狼牙上还粘连着不少血肉，鼻子一耸一耸的，似是在这浓郁的血腥味儿里，想要找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听闻露娜要经历人血蜕变，日夜兼程陪着苟特赶回来的查尔斯，连王城都没进，就丢下了苟特，一路赶来了庄园。
此时，他被沃特强压着掩藏在灌木丛中的身影，在对上远处露娜那双猩红血眸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似是不敢置信，此时那理智全无的满身血腥的疯兽是自己的妹妹一般。
“怎么会……？”对上那双曾经碧蓝清澈，总是盛满了狡黠笑意的眼眸，此时却只余残冷狠戾的血色眸子，查尔斯下意识的抓紧了沃特的手臂，只觉得一股冷意瞬间流遍了全身。
第417章 好香，好熟悉，好诱人
而此时全无意识的露娜，微张的嘴里，却有一丝粘稠的和着鲜血的口水缓缓低落下来。
好香，好熟悉，好……诱……人……
大树上看着忽然放弃了周围野兽，向着矮树丛匐低身形而去的露娜的三匹老狼，在短暂的怔愣后，在发现那掩藏在灌木中的两个身影时，具是一惊。
“雾草，这哪来的俩小子？！不要命了么？那帮山下的侍卫都是废物不成？”安德鲁在看到那两道不知何时摸过来的身影时，忍不住就是一声咒骂，特别是其中一人居然拥有着与这四周草木格格不入的白发！
白发！这又不是冬天！你tm藏也白搭不知道么？！
下一刻，被疼痛刺激回过神来的安德鲁，已经跳下了大树，甚至连自己的手掌都已经割破了。
意识到自己此时做了什么蠢事的安德鲁，面容一阵扭曲，暗骂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tm要充英雄，脚步却是毫不迟疑的向着露娜移动了过去，与此同时，嘴上还不着调的喊着：
“露娜露娜露娜，快来吃啊！我这里有血，新鲜的！”
同样已经跳下大树的门罗在听到安德鲁这老不着调的乱喊出来的话后，差点儿崴了脚，却也跟安德鲁一样毫不犹豫的割破了手掌，高呼着露娜的名字。
阿道夫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依旧坚定的，连理都不理自己两个老友，继续向着那远处了两个年轻人而去的露娜眉头紧蹙，片刻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隔开依旧淌着鲜血的手，一时间面容变得古怪了起来。
露娜一步步的靠近，似是踩在了查尔斯的心尖尖上，此时不敢错开与露娜双眸对视的他，甚至觉得，伴随着自己每一次的心跳，那即是露娜，又不是露娜的疯兽，都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殿下！走！”看着远处接连跳下树的两匹老狼，沃特眸中划过一丝狠色，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沃特！”查尔斯看着沃特手腕上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就是一惊，本能的想要上手抓住沃特的手帮他止血，可却被沃特巧妙的躲开了。
“殿下身上一定不能沾染任何血腥！快走！一点点的挪出她的扑击范围，然后跑，别回头！”
沃特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因为陌生的血腥味儿忽然顿在了原地，狠戾的血眸中染上了几许怔忡之色的露娜，压低声音，飞快的说道。
“胡闹！你有多少血可以这么耗？蜕变中一旦失去理智，不到力竭不罢休你不知道的么？！”查尔斯咬牙切齿的看着沃特。
“我知道，可公主殿下是在经历人血蜕变，在没前去试炼之前，您可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而我却能压制她一二。”
话落，沃特的眸子沉了沉，用完好的那只手拉住查尔斯的胳膊猛的就是一扯，随着查尔斯被他丢出，他自己也一跃跳出了树丛，直直挡在了露娜的身前。
“呜！呜！呜！”低沉带着恐吓意味的呜鸣声，在沃特跳出来的瞬间，从露出了獠牙的露娜的喉咙里低低的溢散出来。
“殿下，醒醒，我是沃特！醒醒！”沃特却是挡住露娜的去路不动分毫，明知道这会儿全无理智可言的露娜根本无法被他这苍白的几个字词唤醒，却依旧执拗。
这小子是不要命了么？
不知道啊！这人谁？
不认识！没见过！
看着跳出来与露娜对峙的面容还带着点儿青涩，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年轻人，发觉自己的血对露娜毫无吸引力的俩老狼聚在了一起，一边小心的挪动着以免惊了露娜让她暴起伤人，一边用目光交流着。
“绕过去救查尔斯殿下。”不知何时跃下大树的阿道夫走到了安德鲁和门罗的身后，忽然开口说道。
“谁？”
“你说谁？”
安德鲁和门罗闻言挪动的身形齐齐一僵，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了双目紧紧盯着露娜，似乎半点儿压低声音意思都没有的阿道夫。
“那个白发雄性是大王子，露娜的亲哥哥。”丢下这句话后，阿道夫就直直向着沃特走了过去，虽然他并不知道沃特是谁，却并不妨碍他认出了沃特铠甲上镶嵌的那枚特殊的王室骑士勋章。
拥有王室骑士勋章的虽说并不见的就比拥有普通勋章的人武力值更高，但却侧面表示着，这人不一样的家世背景。
这若是个普通骑士，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挡在露娜之前，其实在阿道夫眼里，与那些平日给露娜练手宣泄的野兽没多大区别。
但身负王室骑士勋章的人，却不能死，最起码是不能被这样的露娜咬死。
直直走到沃特身旁的阿道夫，看都没看露娜一眼，就一把抓住了沃特那兀自不停淌着血的手腕，然后拿出了露娜给他们准备的，止血药，用牙齿咬掉瓶塞，毫不吝啬的被瓶子里的粉末，倒在了沃特的手腕上。
“你是谁？！”沃特被阿道夫这一手看似简单，却根本让他避无可避的抓握惊了一下。
等他再想撤开手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连挣了好几下，却只能任由阿道夫把小瓶子里，那味道相当熟悉的止血药粉，往他的伤口上倾倒。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是死在这，露娜也完了。”阿道夫声音淡漠，但扫向沃特的目光却是冰冰凉凉的，让一心只想让查尔斯摆脱危险的沃特，猛的一惊。
“想明白了就滚远点！”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特别不走心的在沃特手腕上随意缠吧了两圈儿，阿道夫手上一用力，就把挡住了露娜前路的沃特给甩了开去。
而当他转身想去抓露娜的时候，却发现，这小东西不管是否理智还在，居然都狡猾的狠，愣是借由他给年轻人止血的片刻功夫，匍匐着从他的脚边溜了过去。
“露娜！”阿道夫相当无奈的，看着那一点一点往前匍匐挪动的小狼崽，出手如电，直抓露娜后腿。
露娜却好似早有所觉一般，在阿道夫出手的瞬间，猛的一个前跃，愣是从阿道夫还没合拢的手中，险险把自己的后爪给解救了出来。
差点儿被抓的露娜，似乎被激怒了。
瞬间舍弃了她之前的小心谨慎，发足狂奔，然后几个连跃，在安德鲁和门罗一左一右的距离查尔斯已经不足一米的时候，一个猛扑，就把那明明能躲开，却不知道为什么连反抗都没有的少年，扑到压在了身下，急不可耐的用那满是血腥的嘴也向着查尔斯细白的脖颈咬了下去。
第418章 慢慢吃
“跑啊！”
“殿下！”
“露娜！”
“快躲开！”
在被露娜扑到的瞬间，对上那一双被血色浸染满是凶戾的眼眸，查尔斯却忽然笑了，耳边熟悉的陌生的疾呼，似乎都已经被风声吹远。
“嘭！”
重重倒在地面之上，被露娜前爪踩住肩头的查尔斯却好似亦无所觉般，在露娜喷薄着浓重血腥气的狼嘴咬向他脖颈的时候，喃喃道：
“露娜，对不起，大哥回来晚了……”
狼牙刺穿皮肉的瞬间，有鲜红温热的血液，自狼牙四周被挤压了出来，熟悉又带着点点陌生的血香瞬间窜入鼻腔之中，激的露娜口中又分泌出了不少口水，可是……
露娜猩红满是凶戾的眼眸，先是一呆，然后懵懵懂懂的收回了嘴，歪着头，带着些许茫然的看着到嘴的食物，似乎是有些不适应这猎物的乖顺一般。
“别过去！”眼看着露娜忽然收嘴竟是并没有一口咬死查尔斯，阿道夫用不知何时已经满是冷汗的手，一把拉住了身边焦急想要跑过去的沃特，同时，也对着刚刚扑救晚了一步的两位老友的方向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等待机会。
“露娜，醒醒，还记得大哥么？”查尔斯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呜？”露娜的头又歪了歪，盯着查尔斯带笑的眼睛，也越发茫然，似是不懂这猎物为什么不哀嚎挣扎一般，然后再次低头，半点都不在意周围四人因为她这一举动，连呼吸都卡了壳，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查尔斯脖颈上的鲜血。
舌头来来回回扫过脖子上伤口的感觉并不好，除了点点的刺痛之外，还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体对于危险靠近脆弱之处本能的抵触，让查尔斯的身体瞬间僵硬紧绷。
露娜却是在这一瞬间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抬起头，又看了看查尔斯，直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后，才又一次张开嘴，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脖颈，而是肩头。
锋利的犬齿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刮擦在骨头之上，巨大的咬合力，让查尔斯的俊脸瞬间扭曲发白，尖锐的疼痛，也让他才松弛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甚至微微有些发颤。
他这样的反应，瞬间取悦了露娜，让露娜再次收回了嘴，垂头看着被她压在地上，半点都不反抗，却味道异常鲜美的猎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若说之前被阿道夫制止，沃特还对露娜能因为查尔斯是她的血亲，而恢复些许理智抱有幻想的话，那露娜再次一嘴咬下去后，却是把他心底里那仅有的那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粉碎。
原本在想要怎么让这猎物永远鲜美下去的露娜，在沃特这堪称暴躁的一吼下，瞬间从查尔斯的身上，跳了下来。
然后她便迅速的咬住了查尔斯另一边的肩头，在微弯的狼牙狠狠刺入皮肉，勾住骨头的同时，抬起猩红的眼眸，皱着鼻子，示威般声声低吼，也自她的喉咙里溢散了出来。
露娜一边威胁着那让她觉得危险的对手，一边四足发力，咬着查尔斯的肩膀，把他往远离四道危险的气息的方向拖去，眼眸更是中蓄满了警惕凶戾之色。
露娜这样的举动，让匍匐在地，正小心向着露娜和查尔斯移动过去的门罗和安德鲁，有些郁猝，明明只差一点儿，他们俩就能借着露娜愣神的机会，一个跃起抓住露娜，一个把查尔斯拖走，可偏偏……
两匹郁猝的老狼再一次合围失败，不禁把愤怒的目光落在了沃特身上。
沃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一声惊呼，怕是让事情变得更糟了，一张脸青青白白，却只能求助般的看向此时明显要比他沉着很多的阿道夫。
阿道夫被身边傻小子看的却只想以头抢地，这都tm的是什么事儿啊？！
狠狠磨了磨牙，虽然阿道夫现在就想掐死身边的傻小子，却也知道，这会儿的露娜已经对他们升起了警惕，想要再凭他们三个老家伙，在不伤害露娜的前提下制服她，却是已经不成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阿道夫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暗沉，身后一把抠住沃特铠甲，把他抓到了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用一种在沃特听起来，十分恐怖低沉的声音说道：
“先去庄园，找亲王阁下来，在让人回程去王庭求救！！！”
“可，可，殿下……”沃特虽然早早的经过了试炼，但到底年纪在那摆着，危险他虽然不是没遇到过，但这两头都不能出现损伤的事情，他却还是头一遭经历，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暂！时！死！不！了！”阿道夫压抑着心间被这傻小子拱起的怒火，一字一顿说完，手上一用力，猛的照着沃特就是一推，连看都懒再看他以眼，就转过了身去，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向着自家的两个正在慢慢起身的老友会和而去。
露娜拖着查尔斯一点点的向后移动着，俨然面前合围过来的，三人在这一瞬间，已经变成了想要跟她抢夺美味猎物的坏人。
“她这是……？”
看着似乎半点儿咬死查尔斯想法都没有的露娜，安德鲁一时间虽然不敢轻举妄动，怕再刺激到她，却更多的还是迷糊，完全触摸不到露娜此举的关键，见阿道夫走来，不禁下意识的看向老友问道。
“死了就不新鲜了。”阿道夫看着咬着查尔斯死活不松口，倒退着的露娜有些头疼说道。
“什么玩意儿？”门罗被阿道夫的话弄的一脸懵逼，余光虽然不离露娜，却还是看向了自家老友。
“冬天要来了，食物不好找，得存起来，可死了就不新鲜了。”阿道夫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解释道。
类似的事情，在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雪狼国各地，远离城镇之时，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过冬得有存粮，但死去的猎物哪怕严寒，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味儿，这对于嗅觉不灵敏的兽人，倒是没什么，可对于他们狼族来讲，简直就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现在露娜在做的，就他估计，应该是打算把查尔斯暂时养起来，慢慢吃……
第419章 求救
阿道夫的解释，让安德鲁这出身于没落贵族分支的骑士，有些懵圈，着实不太明白，明明已经丧失了理智的露娜，为何还会有这么复杂的小心思？
但作为小贵族出身的，从小家庭条件还不错的门罗却是听懂了，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在他那如今看来，已经很久远的，童年不多的认真听取教习所讲的知识里，瞬间发掘出了，所谓畜牧业的由来。
是了，最初这大陆上的养殖畜牧业的由来，可不就是他们这些以肉类为主的兽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愿意去吃变了质的肉食，才被发展起来的么？
雾草，他能说，露娜果然不愧是王族的后代么？
哪怕理智都没了，也不愿意在吃喝上委屈自己……
“那，那咱们就这么看着，可，可，露娜之前什么都没吃吧？”门罗吞了吞口水，扫了一眼头顶已经微微有些偏离了头顶的日头，想到查尔斯出现的时间点，心里有些发苦。
哪怕查尔斯和那个不知名的傻小子能再晚来一会儿，露娜都能吃上两口肉，可偏偏，他们赶来的时候，露娜才刚刚被嗜血的**压昏了头，将近两个小时的厮杀，门罗现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考虑露娜到底饿不饿的问题。
门罗所言阿道夫如何不知，可现在能怎么办？
激怒理智全无的露娜，让她干脆利落的咬死查尔斯，还是让她随便啃上两口，保住查尔斯的命？
阿道夫缓缓垂下眼眸，移开了落在露娜身上的视线的同时，开口说道：“先远远跟着，这会儿了，能活比什么都重要！”
见阿道夫把目光从露娜身上移开，脚步也跟着放缓，安德鲁和门罗对视一眼，虽然都很无奈，却也跟着阿道夫，放慢了脚步。
露娜眼看着想要抢自己食物的坏人似乎放弃了，哪里还会再耽误，一边依旧警惕的盯着三个不再靠近的坏人，一边松开了查尔斯的肩头，示威般的对查尔斯呲了呲牙，好似在说，你要敢跑，我就咬死你。
查尔斯看着凶巴巴的露娜，眼眸里却是再次闪过了一丝笑意，刚刚为首的老狼所说的话，他并没有忽略。
虽然这事儿细思极恐，他也知道，他没死在露娜嘴里，可能纯属意外，但看着露娜如今虽然满身满脸是血，却依旧奶凶奶凶的样子，查尔斯还是白着脸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放心，我不跑。”
露娜再次因为查尔斯温和又熟悉的声音入耳怔了一下，却也只是很短的一瞬，下一刻，便转而叼起了查尔斯的手臂，拖着他向着林子深处而去。
“我跟在他们后面，你们俩散开，注意风向，别让露娜发现了，顺便把寻着血腥味儿找过去的野兽解决掉。”
阿道夫看着艰难拖着查尔斯走向林间的露娜，直到目送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密集的树木之间，才开口对着身边的两位老友说道。
另一边，当塞缪尔看着，被七八个护卫押到面前的沃特之时，就是一惊，在听完沃特所言，脸色都变了。
他只来得及狠戾的扫过一圈儿听了不该听的事情的护卫，便拖着沃特奔了出去，直接去兽圈里，扯出了安德鲁的坐骑，一顿暴力打压，就把沃特丢上了鸟人的背脊，然后自己化作兽型向着山上奔去。
当沃特乘着安德鲁的鸟人落在王庭之内，跌跌撞撞，不管不顾的闯进了塞拉斯书房的时候，时间早已过正午。
在塞拉斯得知小女儿很可能生吃大儿子的瞬间，彻底丧失了平日的冷静，腾的站了起来，却被苟特一把拉住。
“老师？！”塞拉斯眸光微颤，狠狠的看着苟特，好似对方要是敢拦着他，他就能立刻把面前的人撕了一般。
“我跟王上一起去。”苟特看着塞拉斯，坚定的又不失温和的说道。
“好。”塞拉斯松了口气，就拖着苟特快步向外而去，同时一直在侧的霍华德则是先一步狂奔了出去。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下来，等塞拉斯带着苟特赶到山上，好不容易找到几人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日落时分了。
“露娜和查尔斯在里面？”看着远处的山洞，塞拉斯靠近塞缪尔，压低声音问道。
“是……”塞缪尔神色古怪的望着那山洞，应了一声。
“查尔斯还活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塞拉斯的声音都在不自觉的颤抖，脑袋更是嗡嗡作响，就怕听到他不想听的。
“活着……”塞缪尔因为这个问题本就古怪的脸色，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你这什么表情？”看了看塞缪尔，又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山洞，苟特的眸子闪了闪，问道。
“露娜似乎不打算直接吃了查尔斯，她，她把人养起来了，刚刚，我还看她叼了猎物进去……”塞缪尔纠结道。
虽然阿道夫的那套理论，他已经听过了，也半信半疑，但当他亲眼目睹露娜这打算把查尔斯圈养起来的举动后，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叼了猎物进去？！”塞拉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要知道全无理智的情况小，兽人远比野兽要危险就是因为他们只会杀戮，可露娜这什么情况？
“呵，不愧是我学生。”苟特闻听塞缪尔所言却是乐了，这一路的紧张担心更是瞬间消失不见。
“老师，您怎么还笑呢？查尔斯身上不知道让露娜咬了多少个血窟窿，就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再这么拖下去，怕是也要出人命了！”塞缪尔苦着脸，看着苟特。
苟特看着远处的山洞，沉思了片刻，却是忽然说道：“查尔斯身上有药。”
“您，您什么意思？！”塞缪尔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苟特。
就连塞拉斯也在领会了苟特话里潜藏的意思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
“你们只知道人血蜕变成功的少，可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成功的那么少？”
苟特看向身侧表情相去甚远，却同样眼中写满不赞同的兄弟二人。
在塞拉斯因为苟特的话陷入沉思和两难的时候，塞缪尔却是求道：
“为老师，我求您了，这会咱们不捉摸那些不挨边儿的么？您行行好，想想办法吧！这事儿有多严重，您不知道么？若是查尔斯真有个好歹，就算露娜挨过了蜕变，她这辈子也毁了啊！”
第420章 血淋淋的猜测
“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苟特被塞缪尔气的胡子都跟着翘了翘，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嫌弃。
“还请老师解惑。”塞拉斯一把把隔着自己还想继续回嘴的塞缪尔的脑袋按入了枯黄的草丛里，转头看向了苟特。
“嘘！”苟特却忽然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收拾，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贼头贼脑跑出山洞微微仰起头，嗅闻着空气的露娜。
直等到露娜再次转身折返回了山洞之中，苟特才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塞拉斯，想了想道：
“你们只知道，能挨过人血蜕变的人少，人血蜕变很危险，但你们可有想过，除了挨不过会发狂，这人血蜕变到底危险在哪里？
这从你们知道蜕变之时起，就被灌输而来的危险意识又是谁灌输给你们的么？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兽血蜕变渐渐在狼族，甚至是其他种族中盛行起来的呢？”
“您到底想说什么……？”塞拉斯蹙眉看着苟特，眸光微颤。
“我赶回来的这一路就仔细琢磨过，不管是王室收藏的历代狼王的生平，还是各国学者之间，对于咱们雪狼国历史的考究，似乎在第十代狼王之前，王室之中不管有过多少子女，但从来只有一个人存活并成为狼王。
虽然因为时间太久，很多东西早已模糊不清，但从史诗中却还是能亏得一二的，你们可还记得那句话？”
苟特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洞穴，眸光里有一丝幽暗一闪而过。
“那些生平您都看过了？”塞缪尔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苟特，那可是足足占据了一面墙的书啊！
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那些所谓生平记录的内容，除了一些国王在位之时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外，居然连国王哪年哪月哪日拉了回肚子，拉了多少天都有记载。
塞拉斯却是无暇理会塞缪尔，只思索了片刻，低喃道：
“来自雪原的光辉，终将普照大地，诸神选取的战士，必将引领我们的部落走向辉煌……”
“是啊，诸神选取的战士，必是初代狼王无疑，可这选又是怎么选的呢？你们可有想过？”苟特看向了兄弟俩虽然近似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差别的头发上。
“难道不是试炼？”塞缪尔不解的看向了苟特。
“试炼森林位于内陆中央，在各族王者皇室发现那处地方的神奇之前，那里一直被认为是可怕的禁区。而且各国王室皇族的发源地更是距离试炼森林十分遥远。当年让你好好读书，可你偏不！”塞拉斯狠瞪了一眼自家插嘴的弟弟。
时至今日世人都以为走出试炼森林的勇士，便是经历过了诸神的考验，但事实上，凡是接触过各国发源史的人都知道，这一说法细究的话跟本说不通。
因为在三国初立的时候，按照那些曾经口口相传，如今已经记录成册的史诗中所言，那时候的兽人，远比现在从试炼森林中所走出的勇士，要凶悍的多的多。
虽然，这不排除在史诗流传的过程中，被加以了一些臆想上的加工，但底子在那摆着，就算被过分的夸张过了，但若是细细推敲的话，有些东西，还是能窥得一二的。
只是大多数人都只是拿史诗当做故事来听，感叹那故事恢弘，感叹部落时期的残酷，却很少有人会去推敲罢了。
理论上讲，诸神的传说，其实要比试炼森林出现的早的多的多，只是那时并没有完整的文字体系，又或者说是有，但经历了无数的岁月和变迁后，早在三国出现前的一些东西，早就没人能去解读了。
“所以，老师是想告诉我们，所谓诸神选取战士的方法，就是这人血蜕变么？”
塞拉斯的脑子里，一时间因为苟特的话涌入了太多曾经没有刻意去关心的东西，或许说，还是幼崽时候的他也曾好奇过，却早已慢慢被淡忘在了纷繁杂事中的那些故事。
“我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这事无从考证，不说近几代王室之中就没出过人血蜕变者，就算是之前出现过的人血蜕变者，在他们的生平之中，也似乎全都刻意抹除了蜕变的经过。
特别是在第十代狼王之前，所有狼王的生平，有关蜕变的内容，不管是纸张还是字迹都与整本生平不同，似乎是被人有意更换过了。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曾经出现过的人血蜕变者的生平之中，在发生人血蜕变之前，似乎都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经历了一些伤亡惨重的事件。
而在他们成为最强悍的人血蜕变者之后，又无一例外的伴随着个别王室幼崽的死亡。
至于那些未能挨过人血蜕变的王室成员，就不好说了。”
苟特叹了口气，他为露娜能够顺利的存活下来，这往回赶的一路他就没闲着，几乎是把所有他记忆里存在的关于王室中人血蜕变者的信息都搜刮了一遍。
这些血淋淋的猜测，本来他也是不想说的，毕竟，这些事情，貌似也是那第十代的狼王，刻意想要掩埋的，各中深意，虽然时隔久远，却也不难推测。
可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还没等他见到露娜，查尔斯就出事了。
看着远处，那在越发昏暗的天色下，仿若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如巨大兽口般的山洞，活了一把年纪的苟特生平第一次说不上来，他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矛盾心理。
要说担心，自认为对露娜的本性有些了解的苟特，此时还真没多担心。
通过塞缪尔所言，露娜喂养查尔斯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暂时比较放心的，甚至就算出现万一，苟特也有信心能用一些药物，暂时控制住露娜，把查尔斯救出来。
但问题是，苟特并不确定，这种他推测出来的人血蜕变的过程，能不能被打断，而打断的后果又是什么。
毕竟，关于人血蜕变，能查证的东西还是太少太少，好似自第十代狼王开始，这所谓的人血蜕变，就成为了一种王室繁衍的禁忌。
第421章 还有一个办法
就在塞拉斯兄弟因为苟特所言，面色各异的时候，被露娜安置在山洞中的查尔斯，正盯着被露娜甩到他面前的一堆草和一只死兔子，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呜！”眼看着查尔斯不动食物，露娜对着他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了满含威胁的低吼。
“呃……”查尔斯嘴角抽了抽，缓慢的探出了手去，忍着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抓着那鲜血淋漓的死兔子，一脸纠结。
似乎看出了查尔斯的为难，露娜慢慢收敛了狰狞的表情，歪了歪头，视线在地上的草和死兔子以及查尔斯之间，来回转动，似乎全然不明白，明明对方很那么嫌弃那死兔子，为何不吃草……
定定了在死兔子和露娜之间看了片刻，查尔斯也不知怎么的，似乎莫名理解了露娜眼中不解的含义，嘴角一抽，认命的弹出了兽甲，开始给死兔子剥皮，开膛。
露娜则是在查尔斯有所动作后，好奇的蹲坐在了距离查尔斯不远的地方围观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眸子，在越发昏暗的山洞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很是聚精会神。
“露娜，你吃过了么？”从没了皮的兔子身上撕下一条生肉，查尔斯往露娜面前递了递，却只换来了露娜微怔之后警惕的后退。
这不由的让他有些失望，只勉强的吃了几口生肉，就把剩下的兔子放在了一边。
而看着查尔斯似乎吃饱了的露娜，双眼里的红光却是大亮，小心的靠近了查尔斯，见对方没有躲避，就一个猛扑过去，嗷呜一口咬在了查尔斯的大腿上。
“嘶……”本就因为失血和接二连三增加的伤口脸色发白的查尔斯，被露娜这突如其来的一口咬下，脸色更白了几分，却是强忍着反击的冲动，浑身紧绷的没有动弹，任由露娜松开嘴后，贪婪的舔舐着从他新增的伤口里，流出的鲜血。
待得露娜意犹未尽的享用完了，才走去了洞口，趴卧了下来。
看着月光下，呼吸渐渐平稳的那一团满身是血的身影，查尔斯不知道怔忡了多久，才忍着痛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了止血药，往大腿上新增的伤口上撒了下去。
可能是查尔斯的动作，也可能是药的味道惊醒了露娜，但露娜似乎在看清了查尔斯并没有跑，也没有挪动后，就安心的再次闭上了眼眸。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三天，这三天里，查尔斯的身上，以每天八个血洞的速度，飞快的累积着伤口。
虽然让他安心的是，露娜并没有取他身上肉来吃的意思，但连着三天的新伤加旧伤以及失血，就算有着露娜每天叼回来的猎物喂养，还是让查尔斯整个人飞快的消瘦了下去。
趁着露娜出去打猎的时间，塞缪尔和阿道夫，带着苟特，又一次摸进了山洞。
“怎么样？还坚持的住么？”看着越发苍白消瘦的查尔斯，若说苟特一点儿不心疼这个在自己身边跟了一年，忙前忙后的小家伙儿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露娜这过了三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却是让他不敢贸然把查尔斯带离。
若是激怒了本就没有恢复理智的露娜，他怕后果更难想象。
“露娜对我其实挺好的。”想到露娜每天变着花样弄回来的食物，查尔斯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虚弱无奈的笑意。
“若是我，怕是离吃了他不远了，再消耗下去，就没肉了。”阿道夫细细打量了查尔斯几眼，忽然开口。
“你不说话能死么？”塞缪尔一听就不干了，凶狠的瞪向了阿道夫。
“我实话实说而已，若是你们真想用他成全露娜，我也没意见。”阿道夫摊了摊手。
“你！”塞缪尔一把抓住了阿道夫的衣领。
“都给我消停点儿！”
苟特看着这两天一进山洞准掐架的两只，低喝了一声，才看向了查尔斯问道，
“我让你观察的你可有留心？”
“露娜虽然在每次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呆愣一下，但时间很短，再多说，她也没什么反应，我确定不了。”查尔斯想了想道。
苟特闻言一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查尔斯的身体状况，见他只是因为失血，有些体弱，最开始被露娜咬伤的地方都已经愈合结痂，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便重新拿出了一瓶止血用的药粉以及一个小瓶子，塞进了查尔斯的手里，嘱咐道：
“你再坚持一天，若露娜真如他所说一般，你就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对露娜泼过去，不管如何，你得活着，懂了么？”
“老师放心。”查尔斯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才看向塞缪尔催促道，“叔叔还是带老师快走吧！露娜怕是快回来了。”
塞缪尔其实很想劝几句，但看着查尔斯和苟特这样，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白搭，最终只能闷闷的应承了一声，抢过了苟特手里消除他们身上气味的药粉，把苟特推给了阿道夫。
此时距离山洞不远的下风口处，已经因为塞拉斯的驻扎，建起了帐篷，看着折返回来的三人，他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急切的问道：
“如何？”
“你儿子快让你女儿养死了……”塞缪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大哥，话落，再也多留，转身就走。
“塞缪尔！”看着转身而去的弟弟，塞拉斯叫了一声，可塞缪尔却是连头都没回。
“他心里不痛快，让他去吧！”
苟特看着走远的塞缪尔叹息了一声，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知道，比起从小就冷静的有些过分的塞拉斯，塞缪尔虽然一直是让人头疼的存在，但一颗心其实要柔软的多，这次看着一双侄儿侄女这般，怕是他远比塞拉斯这个亲爹心里还煎熬。
“查尔斯失血过多，最多只能再等一天，再久，我也不放心。”苟特斟酌了一下说道。
“那露娜……”塞拉斯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下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也有薄厚之分，但打心眼儿里，他不愿意看到他们任何一人有事，可此时事情的发展似乎很难如他所愿了。
“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当不当说。”阿道夫在细细的打量了塞拉斯片刻后忽然开了口。
“你说。”苟特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阿道夫。
“杰克！”阿道夫却是定定的看着塞拉斯。
“不行！！！”塞拉斯的眸色瞬间幽深，对上阿道夫的眼眸中，全是嗜血的杀意。
第422章 三只老狼在行动
最终三人闹了个不欢而散，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塞拉斯只让人把阿道夫强行架了出去，苟特虽是一直没开口，却也没得了好脸色。
看着一脸晦暗坐在阴影里，眸子里闪着幽绿寒芒的塞拉斯，苟特的嘴张张合合了几次，到底只余下了一声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难道你也想看着露娜就这么被他放弃不成？”
眼看着苟特走了出来，阿道夫抖落开两个架着他的侍卫，指着帐篷，上前质问道。
“露娜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是我的学生……”苟特看了一眼今天颇有些不太一样的阿道夫，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那你怎么……？”
“我怎么不帮你劝，是不是？哼！我看你是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早就忘了什么事族群了吧？”苟特不待阿道夫的话说完，就怼了回去。
“我……”
“你什么你？我虽不知道露娜那小家伙儿因为什么让你个冷心冷肺的家伙上了心，但我告诉你，就我了解的露娜，如今查尔斯所遭受的一切，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若是再多，你以为你是在帮她么？”
苟特这辈子，下过不少人的面子，甚至连塞拉斯招惹了他，也会被怼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乐呵着说些骂人不带脏字的话。
至于听不听得懂，全看对方，他也很少会上心对方是否听得明白他的话中话，但像此时这样，这般面对阿道夫，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直白呛声却是太少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向以温和淡然面目示人的老学者，忽然变了一副表情让人很难适应，总之一时间明明是一羊一狼，可落在一旁的侍卫眼中，却愣是看出了一种老山羊的气势，明显要压过了那威名赫赫的孤狼的势头。
接连被怼，连说句整话的机会都没有的阿道夫，被憋得一脸的铁青，身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看着苟特的眼睛里更是杀意翻涌，可想到露娜，最终，他也只是丢下了一声冷哼，转身负气而去。
苟特看着气哼哼离开的人，不禁有些诧异，他和阿道夫虽在此前并没什么交集，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能透过阿道夫这一身的血腥煞气，看出不少东西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忍了他，离开了。
是因为露娜么？
这一想法冒头，再看那枯瘦的背影，苟特的目光，不禁温和了些许，只是再想到此时情况堪忧的露娜，那才升起的一点温和，又被忧虑所取代。
其实从私心里讲，苟特也并不是全然不赞同的阿道夫的提议，可他却远比阿道夫了解这三兄妹，而也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才心有顾忌，更不敢冒然做下决定。
“唉……”叹息一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帐篷，苟特背着手，再次向着不远处能看到露娜安置查尔斯的洞穴方向而去，他需要好好想想。
这边苟特还在做着思想斗争。
另一边阿道夫却是已经集合了两个老友，在经过一番商量之后，三只老狼，兵分两路，由他和安德鲁留下来牵制众人的视线。
而作为杰克格斗老师的门罗，则是悄悄折返回露娜的庄园，偷了一匹护卫的坐骑，向着王城方向急赶而去。
他们做的这一切虽然没有逃过霍华德的眼眼睛，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以至于，当听闻杰克被阿道夫直接丢去了露娜面前的时候，整个帐篷周围，因为塞拉斯听闻“噩耗”周身暴起的暴虐气息，整个儿乱了套。
而另一边，杰克和露娜兄妹二人，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家亲爹已经乱了分寸，正在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你别过来……”
一直觉得自己胆儿挺肥的杰克，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生死攸关，明明四周都是开阔的树林，可跌坐在地上，以手撑地，不停搓搓着脚往后退的他，却觉得比前不久被关进了金属箱子里的感觉还糟糕。
别问他为什么不跑，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腿软的！
“你，是，谁……”
粗哑，全然听不出半点儿曾经软糯的嗓音，自露娜久未开声的腥气浓重的狼嘴里吐了出来，猩红的眸子里，盛满了迷茫。
明明面前的猎物，与被她抓起来的猎物散发着同样诱人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可以在那近在咫尺脖子上咬上一口，她却迟疑了。
可为什么呢？
明明很饿，明明很想吃，为什么要迟疑？
露娜想不通。
“你不认识我？”
杰克闻言一呆，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脸上除了惊惧，还多了一抹嫌弃和疑惑。
虽然门罗骑士说这就是露娜，可这双眼睛显露出来的情绪，给他的感觉却太过陌生骇人，明明血渍斑驳下，掩盖着他熟悉的毛色，可却又因对方一身腥臭的味道，让他根本无从辨识，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露娜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不是我妹妹露娜？”杰克又问。
露娜闻言，莫名有些烦躁的用前爪刨了刨地，呲着牙对杰克发出了声声威胁，唔，她很不喜欢妹妹这个词从面前的猎物嘴里吐出来，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总之，就是不喜欢。
此时的露娜对于不喜欢的处理办法，还是很凶残，很直接的，既然不喜欢，就吃掉好了，简单直白的想法，瞬间窜入了脑海，本就近在咫尺的猎物，露娜只是狼嘴一探，就张口咬了下去。
杰克哪里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露娜，却全然透着陌生的生物，张嘴就咬？
这一瞬，面对可能丢掉性命的危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在对方咬过来的瞬间，利落的就地一滚，化作了兽型，然后撒丫子向着密林之中刚刚他被丢出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这时候的杰克不管是速度上还是反应上，却都慢了露娜许多。
露娜一咬落了空，见对方忽然变了个模样想逃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并没想太多，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跃而起，再落地时，已经挡住了杰克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