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风波
当初苏奕前往桃都山,曾从老公鸡的徒弟“叶蓁”口中得知,当初老公鸡是接到了一封密信,仓促之间匆匆启程前往苦海。
当时,苏奕就疑惑,那密信的主人是谁,竟让老公鸡不得不离开自己镇守多年的桃都山。
现在苏奕隐约明白了。
这封密信,极可能和毗摩的门徒有关!
“毗摩那四位门徒也已前往葬道冥土,难道他们已经打探到,抬棺老鬼早在很久以前就已进入那处遗迹?”
苏奕陷入思忖。
守夜人曾言,很久以前,抬棺老鬼曾将六道葬世棺留在了葬道冥土,而六道葬世棺,本就是由“地府六道司”所掌控的六道盘。
并且,按照苏奕推测,已消失于世无数年的抬棺老鬼,极可能是被困在了“葬道冥土”。
而今,苏奕才知道,随着苦海剧变的爆发,葬道冥土俨然成为天下瞩目之地。
吸引的不止有各大顶级道统,还有毗摩的门徒,以及被迫前往苦海的老公鸡!
“一艘黑色冥船,让崔龙象离奇失踪,而今一个葬道冥土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这苦海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久,苏奕从思忖中回神,又问询了云荣一些问题。
可惜,所获得的答案都没什么价值。
唯一让苏奕意外的是,按照知了斋云荣的说法,前不久的时候,六大冥尊之一的“狂剑冥尊”曾出现在永夜之城!
在过往岁月中,“幽冥六尊”代表着幽冥天下六位拥有着顶尖战力的传奇皇者。
其中有裁决冥尊崔龙象,有血荒冥尊曲伯龄,也有狂剑冥尊柳长生!
每一位跻身“幽冥六尊”中的角色,皆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古董,修为最少在玄幽境层次,且掌控着匪夷所思的大道法则和通天秘术。
像崔龙象,便掌控杀伐力惊世的“裁决之道”,有着玄幽境大圆满层次的道行。
而狂剑冥尊柳长生,则是“幽冥六尊”中唯一一位剑道巨擘。
他性情狷介桀骜,痴狂于剑,曾仗剑行走诸天上下,关于他的传奇经历,在诸天上下到处传扬。
在幽冥天下,一直流传一个说法:
柳长生之剑,可压幽冥一切皇境剑修!
这无疑是对柳长生的剑道最高的美誉。
不过,自从苏奕当初闯荡幽冥天下之后,世间剑修皆清楚了一件事:
玄钧剑主之剑,可压诸天上下一切剑修!
“柳长生为何会出现在永夜之城?”
苏奕问道。
他对这个狷狂桀骜的剑修印象很深刻,对方在求索剑道的路途上,有着独辟蹊径的造诣,才情旷世。
“不清楚。”
云荣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们知了斋的消息虽灵通,可牵扯到似狂剑冥尊这等传奇人物的事情,终归不是我们能够打探到的。”
“此人很厉害?”
冥王忍不住问。
她注意到苏奕似乎很看重柳长生。
云荣神色庄肃的点了点头,道:“纵观过往六万载,狂剑冥尊代表着幽冥天下剑道的最巅峰,无出其右,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狂剑冥尊可称得上是幽冥天下的剑道第一人!”
言辞中,尽是推崇。
但旋即,他神色变得微微有些复杂,道:“不过,自从数万年前,来自大荒的玄钧剑主来到幽冥界之后,一切都变了……世人只知苏玄钧剑道通天,冠绝古今岁月,完全掩盖住了狂剑冥尊的光芒。”
说到这,云荣一声喟叹,“没办法,玄钧剑主太过强大,称尊大荒,制霸诸天,是真正无可匹敌的绝代人物,而相比起来,狂剑冥尊就逊色了一些……”
云荣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知道,狂剑冥尊曾评价玄钧剑主的一句话。”
冥王饶有兴趣道:“他如何讲?”
云荣面露钦佩之意,道:“世无苏玄钧,剑道万古如长夜!”
这句话,无疑彰显出,在狂剑冥尊心中,玄钧剑主的剑道造诣,要远胜万古!
这一句话,也令冥王不由讶然。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旁边神色淡然如旧的少年异样,那一对妩媚的眸微微有些异样。
“就这样吧。”
苏奕起身,打算离开。
他早已享尽前世的辉煌与璀璨,哪会在意这些评价。
或许在他人眼中,前世的他早已独尊万古,横压诸天上下。
但在他自己心中,今世的剑道才更重要,以后也迟早要远超前世的自己!
这,便是他转世重修的目的。
云荣连忙起身相送。
这时候,冥王忽地笑吟吟道:“道友,我今天就会前往苦海,若是有缘,我们或许还会在永夜之城相见。”
苏奕顿足,眉头微皱,看向冥王那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绝艳容颜,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而去。
目送苏奕那颀长的身影走出楼阁,冥王红润的唇勾起一抹得意似的弧度,心中呢喃:“苏玄钧,你早晚会栽在我手中!”
……
离开知了斋,苏奕这才拿出云荣所赠的玉简,边走边翻阅起来。
玉简内汇总着和苦海剧变有关的一切消息。
不过,仔细梳理下来,苏奕却发现玉简中的内容,大都是一些无法确定真伪的传言。
只有一小部分谈得上有价值。
诸如,那一艘神秘的黑色冥船是在十九年前第一次出现,位置是在苦海深处的“风暴岭”附近。
而“风暴岭”这个大凶之地,距离“葬道冥土”遗迹仅仅只有六百里左右的距离。
在接下来的十九年中,黑色冥船总共出现十三次,每次皆出现在苦海深处不同的海域中。
玉简内,也把黑色冥船这十三次所出现的位置标注了出来。
苏奕略一端详就发现,黑色冥船的行踪虽然飘忽不定,可却不曾离开过以“葬道冥土”为中心的三千里海域范围内!
这一点,印证了苏奕的一个推测——
若说这一场苦海剧变,是由那一艘黑色冥船引发,那么葬道冥土的横空出世,注定也和这艘黑色冥船分不开干系!
同时,玉简中也记载着,这十九年来像崔龙象那样遇到黑色冥船而离奇消失的皇者,已确定的便有三十二人之多!
这还是已确定的。
谁也不知道,这十九年里,究竟有多少修士因为黑色冥船而离奇失踪。
就这样一边端详着手中玉简的内容,苏奕已信步来到了
当归城繁华的主街道上。
就在他打算寻找一个客栈稍作休整时,忽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街巷上响起。
“快,赶紧去龙云道场瞧瞧,据说夜魔山当代真传大弟子血鹤,要和崔家的大小姐对决!”
“哪个崔家?”
“当然是裁决司崔家!”
……
苏奕一怔,难道是崔璟琰?
夜魔山这个势力,他倒也听说过,乃是来自幽冥六域十三界之一的“夜魔界”,名副其实的夜魔界霸主。
论底蕴和势力,算得上是一方顶级魔道势力。
至于什么夜魔山当代真传大弟子血鹤,苏奕完全没听说过。
“冒昧问一下,龙云道场在何处?”
苏奕拦住一个路过的白袍青年。
“兄弟也是去看热闹的?”
白袍青年叹息说道,“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地方早已被夜魔山的强者封锁,一般人根本没法靠近。”
苏奕道:“你告诉我位置便可。”
白袍青年明显是个热心肠,道:“这样吧,我也正好要去龙云道场打探消息,兄弟你和我一块前往得了。”
苏奕点头:“好。”
当即,两者一起启程。
“我名郭凡,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这当归城讨生活,靠贩卖一些小道消息过活,兄弟你呢?”
路上,白袍青年笑问道。
苏奕随口道:“我只是个路人,很快就会离开。”
自称郭凡的白袍青年哦了一声,一眼看出苏奕并不想多谈,很识趣地没有再多问。
盏茶时间后。
郭凡忽地顿足,下意识地躲避在街巷一侧角落处,目光看向远处,飞快道:
“兄弟你看,那地方便是龙云道场,但附近区域都已被夜魔山封锁了!”
苏奕顺着他目光望去,就见极远处地方,是一座恢弘古老的建筑,呈八卦状布局,占地极为广袤。
想来,那就是龙云道场了。
而在龙云道场的入口,则镇守着一支修士力量,有男有女,皆身着款式相似的暗金色衣袍。
最强大的,乃是一个身影佝偻的老者,抱着一柄刀鞘战刀,懒洋洋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赫然是一位皇境存在!
无疑,这些修士皆来自夜魔山!
在这片街区附近,早已涌来了不知多少修士,分明都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
但没有人敢靠近过去,都远远地立着,窃窃私语。
“你可知道,崔家大小姐为何会和夜魔山的人对决?”
苏奕问道。
郭凡挠了挠头,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才赶来的,具体原因可并不清楚。”
苏奕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此时,远处忽地有一群修士朝这边掠来。
其中一个身着玉袍的青年男子,则引起了苏奕注意。
与此同时,当注意到这群修士出现,附近街巷的人群也一阵骚动,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快看,古族邢氏的人来了。”
“啧,今天这场对决,怕是要惹出大风波了!”
——
ps:第二更会有些晚~但肯定有~
第九百四十三章 帮亲不帮理
邢岳。
当得知那一群修士来自古族邢氏,苏奕终于想起,那玉袍青年的名字了。
古族邢氏在很久以前曾掌控地府“修罗司”,其宗族盘踞于六道王域的天罗城。
当初苏奕和崔璟琰一起前往紫罗城的途中,就曾遇到过这个名叫邢岳的青年。
只不过,当时他对邢岳的印象并不深刻,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看来,和那夜魔山当代大弟子血鹤进行对决的崔家大小姐,应该就是崔璟琰。”
苏奕暗道。
他还记得,崔璟琰认识邢岳。
与此同时——
龙云道场前。
当古族邢氏的修士从远处掠来。
那一众夜魔山的修士也被惊动,纷纷抬眼望去。
之前,怀抱刀鞘战刀,一直坐在椅子中闭目养神的枯瘦老者也是睁开了眼眸。
“邢家的朋友还请止步。”
枯瘦老者缓缓起身,神色平淡,“一场小辈之间的切磋而已,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既然是小辈切磋,尔等为何要封锁此地?”
邢岳脸色阴沉,“少废话,你们最好别挡道!”
枯瘦老者嗤地笑起来,道:“年轻人,修为不高,脾气很大嘛,若非念在你们邢氏的面子上,就凭这句话,老朽就能要了你的命!”
话语中尽显不屑。
“你……”
邢岳刚要说什么,身旁的一个黄袍中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稍安勿躁。”
说着,黄袍中年目光看向枯瘦老者,微微稽首道:“鄙人邢天峰,见过血霆道友。”
血霆!
夜魔山内阁三长老,一位魔道中的玄照境中期皇者!
枯瘦老者血霆神色稍缓,道:“道友,今日的事情,乃是我夜魔山当代大弟子血鹤,与古族崔氏大小姐崔璟琰之间的争执,既然是道场对决,自然会公平地分出个胜负。”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们邢氏若掺合进来,怕是会把事情闹大了,这样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我劝各位还是在此等候消息便可。”
黄袍中年邢天峰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他可没想到,连自己出面,都会被拒绝。
深呼吸一口气,邢天峰道:“我等此来,乃是为了息事宁人,绝非要横插一脚,还请道友行个方便,让我等前往龙云道场一观,若真的是公平对决,那我等自然无话可说。”
血霆不悦道:“道友还信不过我夜魔山?”
一句话,令得气氛猛地压抑下来。
便在此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邢岳,是否是崔璟琰在其中?”
声音还在回荡,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负手于背,正自向邢岳走去的青袍少年身上。
“此人是谁?”
“不清楚,但看起来明显非一般人啊。”
“废话,若是一般人,谁敢掺合这趟浑水?”
附近街巷响起一阵议论声。
“这……”
原本和苏奕立在一起的郭凡瞪大眼睛,这家伙竟认得古族邢氏的公子?
与此同时,夜魔山的血霆等人、邢氏的邢天峰等人,都不禁皱了皱眉,有些惊疑。
此人又是谁?
“苏兄,你怎会在这里?”
邢岳也有些意外,想起了苏奕。
他对苏奕的印象
很深刻,不止是因为崔璟琰的缘由,还在于当初在天罗城时,苏奕曾完全不把古族曲氏的人放在眼中。
那睥睨傲岸的姿态,令当时的邢岳都震撼不已。
“这可不是寒暄的时候,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奕随口道。
他仪态从容,对在场其他人视若无睹,这让邢天峰、血霆这等老辈皇境人物都有些惊讶。
邢岳飞快道:“不错,璟琰姑娘就在这龙云道场。”
说着,他露出愤然之色,道:“苏兄有所不知,那夜魔山当代大弟子血鹤太过可恶……”
苏奕摆了摆手,道:“不必说这些。”
他哪有心思理会一桩冲突的来龙去脉?
哪怕就是崔璟琰有错在先,他这个当长辈的,也必须帮她一把!
有些时候,可以跟人讲一讲大道理。
有些时候,帮亲也不能帮理。
其中分寸,就在拿捏二字上。
在修行之路上,苏奕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也一向不屑讲道理。
“这位小友莫不是要掺合进来?”
血霆脸色一沉,他看得出,眼前这个青袍少年,似乎是因为崔璟琰而来。
“你要阻拦?”
苏奕直接问。
他眼神深邃平淡,话语随意。
可他越是显得有恃无恐,反倒让血霆越有些惊疑不定。
寻常之辈,谁敢这般和他这等皇者说话?
就是在场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不对。
“公子,这位道友是何方神圣?”
邢天峰忍不住传音问询。
“不清楚,但璟琰姑娘和这位苏公子关系非同一般,想来绝不是一般人了。”
邢岳飞快传音回答。
邢天峰恍然。
能够和崔家大小姐为友的角色,自然不可能是寻常之辈!
“我劝你们最好让开。”
而此时,苏奕已迈步朝龙云道场的入口行去。
这强势的一幕,让那些夜魔山的修士脸色都有些难看。
可血霆则忽地开口:“罢了,让他们进去便是。”
说着,他目光略带阴冷地扫了苏奕一下,道:“小友,你可要小心了,纵使身份再了不得,若是乱来,怕也会招惹飞来横祸。”
这是在敲打和警告苏奕!
“我也把话撂在这,今天崔璟琰若出什么事情,你们都得死。”
苏奕淡然出声。
轻飘飘一句话,让邢天峰等人皆吃惊不已,浑没想到,一个青袍少年,敢于当着夜魔山强者的面,直接进行威胁。
再看血霆等人,脸色都变得不善起来。
“呵,那就拭目以待。”
血霆皮笑肉不笑。
苏奕没有再多言,径自前往龙云道场。
邢岳、邢天峰等人也陆续跟上。
“三长老,就这样让他们进去了?”
一个驻守在那的夜魔山修士忍不住道。
其他人也纷纷把目光看向血霆。
“放心,凭他们的力量还翻不了天。”
血霆重新坐在椅子中,神色平淡道,“更何况,此次的对决上,有二长老和龙云道场的老板‘翁悬山’翁老爷子在,依照规矩,胜负未分时,谁也不能掺合进去。”
“古族邢氏若敢坏规矩,翁老爷子定然会第一个不答应!”
说到最后,言辞中尽显悠然
翁悬山。
龙云道场的老板,当归城城主麾下最得力的一位老人,更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皇境存在!
有这样的大人物在,今日之对决,只要依照规矩来,无论是谁也休想改变结局!
那些夜魔山的修士闻言,神色皆缓和许多。
……
龙云道场内。
足有千丈范围的演道场内,一场激烈的对决正在上演。
一个是身着淡紫色裙裳,容颜清艳俏丽的少女,正是崔长安之女崔璟琰。
她浑身萦绕着肃杀锋利的大道气息,玉手催动一柄雪白耀眼的短刃,和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对决。
这黑袍男子有着一头醒目的血色长发,面庞白皙英俊,身影轩昂,眉宇间有着一抹阴柔之气。
他周身蒸腾着汹涌的乌光,如长江大河般澎湃磅礴,并未动用宝物,仅凭一对双手,便牢牢压制住崔璟琰的攻势。
并且,随着他出手,一道道漆黑如墨的大道光影化作锁链,一圈圈地笼罩在崔璟琰四周虚空。
就如同黑色的牢笼般。
哪怕那一重重涟漪似的锁链不断被崔璟琰破开,紧跟着就会又有一圈圈锁链漫卷而来。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渐渐地,崔璟琰身影开始遭受到困顿,附近的大道锁链越来越多,直似巨大的黑色蚕茧般,要把她整个人包裹。
“崔姑娘,在我的‘乌魔灵锁’的压制下,你就是再抵抗也是徒劳,反而会像作茧自缚的虫子般,被不断捆缚,直至丧失所有战斗力。”
黑袍男子微笑开口,嗓音阴柔中透着一抹得意。
他叫血鹤,夜魔山当代大弟子,灵轮境大圆满修为,被视作“夜魔界”灵道第一人,幽冥天下名列第一流的灵轮境强者之一!
崔璟琰抿着唇,一言不发。
战斗从开始至今,才仅仅片刻而已,她的一切攻势就悉数被血河击溃和压制。
尤其是和那一重重如若涟漪般的“乌魔灵锁”对抗时,让她凭生一种如陷泥沼般的感觉。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她已动用全力,可却无法扭转这种被困的处境,反倒是随着那一重重乌魔灵锁化作涟漪不断压迫而来,让她遭受的压迫力量也不断攀升。
可她并未就此认栽,眉目间兀自透着一股倔强的狠意。
因为这一战,她宁死都不会认输!
演道场之外,一座玉石搭建的高台上,坐着两道身影。
“这位崔家大小姐要输了。”
一个身着蟒袍,白发苍苍的老者轻声开口。
翁悬山!
这座龙云道场的主人,自身也是当归城城主的左膀右臂。
“这本就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旁边,一个头戴峨冠,身着暗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轻笑一声,“不奇怪。”
他名唤卫镜魁,夜魔山内阁二长老。
一位玄照境中期皇者。
翁悬山目光看着远处演武场中的战斗,捋着颌下胡须,沉吟道:“道友这么做,就不怕激怒了崔家,惹来大麻烦?”
卫镜魁眼眸微眯,旋即笑了笑,道:“世人皆知,崔龙象已经不在了。”
一句话,意味深长。
——
ps:跟诸君说声抱歉,更新晚了(╥﹏╥)
最近忙到爆炸,金鱼争取把明天的两章一起在晚上6点前发出~
第九百四十四章 这是我的规矩
崔龙象死了…… 翁悬山一阵沉默。 他倒也清楚,随着裁决冥尊在苦海深处遇到那一艘黑色冥船离奇失踪后,古族崔氏的处境就变得动荡起来。 谈不上日薄西山,但已经再没有威慑四方的底气。 像前不久万灯节之夜,古族崔氏便遭遇了一场弥天大祸。 虽最终化险为夷,可任谁都清楚,没有崔龙象坐镇的崔家,很难再保住身为一方顶级势力的威势。 夜魔山二长老卫镜魁这番话,无疑也验证了这一点。 “那位崔姑娘是崔长安之女,你们夜魔山若做的太过分了,终究会惹来祸患。” 翁悬山斟酌道,“更何况,当归城鱼龙混杂,汇聚着天下不知势力的强者,今日之事,纵使封锁道场,怕也根本掩盖不住。” 卫镜魁笑道:“道友无须担心,我夜魔山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不怕崔家来找麻烦。” 顿了顿,他说道:“今日之事,道兄只需当一个见证者,证明这一场对决是公平的,足矣。” 翁悬山点了点头。 远处演道场内,崔璟琰的处境愈发不堪了。 那一圈圈如若涟漪的乌魔灵锁力量,就如歹毒无比的鞭子般,破开她的防御,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她清艳俏丽的俏脸变得苍白,周身气机隐隐有紊乱的迹象。 眉梢眼角,已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焦躁之意。 血鹤的力量,要稳压她一头,那一道道乌魔灵锁宛如一重重的锁链,不断压迫她身上,要将她彻底禁锢。 到如今,她四面八方都被重重笼罩覆盖,快要抵挡不住。 若真被彻底擒下,到那时她注定将一败涂地,再无回旋余地! “崔姑娘,只要你认输,我这就收手,让你输得体面一些。” 血鹤微笑出声。 话虽这般说,他动作一点不慢,攻势如疾风骤雨,掀起漫天的黑色大道锁链,如重重翻腾的怒海狂涛般席卷而去。 无疑,他打算一鼓作气彻底将崔璟琰镇压! “我就是死,也不会低头!” 崔璟琰紧咬贝齿,清眸尽是决然。 她浑身直似燃烧,涌现出刺目的光霞,纵使已经负伤累累,可此时的威势,却猛地暴涨一大截。 血鹤眼皮一跳,这小妞是真打算拼命不成? 远处坐席上,卫镜魁大喝出声:“快将其擒下,我可不希望这小丫头死在此地!” “好!” 血鹤眸子中冷芒一闪,露出狞笑,“崔姑娘,知道我为何一直不下狠手么,就是在防范你做出不要命的事情!” 声音还在回荡,他掌指掐诀,右手猛地扬起。 轰! 那漫天重重叠叠的乌魔灵锁顿时轰鸣,席卷长空,化作一座遮天蔽日般的黑色囚牢,狠狠朝崔璟琰镇压过去。 正欲拼命的崔璟琰浑身气机都遭受到可怕的压制,让得她正自施展的秘术也受到影响。 她俏脸一变,心中不由涌起一抹悲凉和无助。 难道……连拼命都不行吗? 就在此时——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破!” 寥寥一个字 ,却似九天惊雷般在这偌大的龙云道场内响彻。 卫镜魁和翁悬山眉头皱起,齐齐望过去。 就见一道璀璨耀眼的剑气在演武场上凭空乍现,恰似一道无坚不摧的光。 那由血鹤动用全力施展的巫魔灵锁牢笼,此刻就如同纸糊般,在这一抹剑气之下轰然爆碎,化作漫天光雨飘洒。 血鹤发出一声闷哼,身影摇晃。 秘术被破,令他也遭受冲击,脸色随之变得阴沉难看起来。 原本绝望无助的崔璟琰,则不由一呆,清眸写满疑惑。 也就在此时,一道峻拔淡然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由我来解决。” 没有安抚。 也没有询问这一场对决的缘由。 可这平淡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崔璟琰心神震颤。 少女抬起眼眸,看着身旁那一张熟悉的清俊容颜,内心涌起浓浓的暖流,眼眶都微微泛红。 当人陷入绝境时,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有人能立刻拉自己一把! 同样,当被欺负到无力抵抗时,谁还有心思解释被欺负的原因是什么? 故而,当看到苏奕出现,听到他那平淡的一句话,对崔璟琰而言,就和陷入黑暗绝境中的人,看到了一束照亮自己身心的光也没区别! “苏兄……” 崔璟琰欲言又止,似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了。 “站一边看着就是,这是疗伤的丹药。” 苏奕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崔璟琰,“等我先帮你出口气,再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嗯!” 崔璟琰接过玉瓶,玉手紧紧攥住,转身朝演武场外行去,内心的阴霾和绝望已是被一扫而空, 就仿佛只要有苏奕在,纵使天塌了,都再无须她来操心。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信赖和信任。 “璟琰姑娘,快到这边来。” 演武场外,和苏奕一起前来的邢岳连忙挥手。 在邢岳身边,还立着邢天峰等人,当看到崔璟琰那遍体伤痕,血染裙裳的模样时,皆不禁皱眉。 而当看清苏奕、邢岳等人的出现,远处坐席上的卫镜魁和翁悬山也都露出不悦之色。 尤其是,当看到一个灵轮境少年,不止践踏对决规矩,擅自闯入演武场,还扬言要帮崔璟琰出一口气,这让卫镜魁不禁怒极而笑。 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太过狂妄猖獗! “站住!” 演武场上,血鹤脸色阴沉道,“崔姑娘,按照对决的规矩,没有分出胜负前,你可不能离开!” “不错,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在这龙云道场上的对决,不分出胜负,谁也不能离开,否则,必当接受惩处!” 卫镜魁冰冷出声,言辞间充斥威严。 说着,他目光看向身旁翁悬山,道,“道友,有人践踏演武场规矩,肆意干涉这一场对决,该当如何惩处?” 一番话,矛头直指苏奕而去。 翁悬山沉吟道:“按照龙云道场过往的规矩,凡擅自破坏对决者,轻则遭受鞭笞之刑,重则废其修为,灭其性命。” 邢天峰脸色微变,道:“翁老爷子,那位苏公 子并不清楚状况,所谓无知者无罪,能否念在我邢氏的面子上,宽恕一二?” 他很清楚,若按照规矩办事,便是崔家的大人物在此,怕也不好干涉这一场对决。 毕竟,既然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哪有任人破坏的道理? 夜魔山之所以挑选龙云道场,肯定是早已精心准备,很清楚无论谁来了,只要破坏演武场规矩,就等于是在挑衅翁悬山,以及翁悬山背后的当归城城主! 卫镜魁嗤地一声冷笑,毫不客气道:“狗屁的无知者无罪,此子都已是灵轮境修为,还能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的?” 说着,他从坐席上长身而起,神色冷酷道:“别说是你们邢氏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夜魔山也断不会放过这等肆意践踏规矩之辈!” 话语铿锵,杀伐气四溢。 邢天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些邢氏的强者也都愠怒不已。 “翁老爷子,你也这般认为?” 邢天峰沉声道。 翁悬山沉默片刻,道:“规矩就是规矩,若任由人践踏,我翁悬山的颜面往哪里搁,城主大人的颜面又往哪里阁?这天下修士,又该如何看待我等?” 一番话,让邢天峰、邢岳等人心中皆齐齐一沉。 演武场上,血鹤一声冷笑,目光冰冷地看着苏奕,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可看起来,你小子怕是得先丧命!” 话语中,尽是讥嘲。 苏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道:“都说完了?” 众人一怔,有些不明白苏奕这是何意。 “怎么,你还打算挣扎一下不成?” 血鹤冷冷道,“奉劝你一句,你背后就是站着天大的靠山,破坏了龙云道场的规矩,也得接受惩处,当然,你若现在就跪地忏悔赎罪,我倒不介意帮你说情……” 话还不曾说完,苏奕抬手隔空一抓。 瞬息之间,血鹤整个人似小鸡似的,被隔空抓到苏奕身前,而后狠狠砸在地上。 砰!! 演武场坚硬的地面发出闷响。 血鹤双膝骨骼爆碎,血肉模糊,唇中发出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 全场皆寂。 邢天峰他们眼皮齐齐一跳,倒吸凉气。 谁也没想到,在这等时候,苏奕竟依旧强横至此,并且实力也那般恐怖,举手之间,便将血鹤镇压跪地! 卫镜魁也怔了一下,难以置信,须知血鹤乃是他们夜魔山当代大弟子,夜魔界灵道层次第一人!搁在整个幽冥天下,也属于最顶尖的灵轮境人物! 可谁曾想,一击之间,血鹤便似土鸡瓦狗般被镇压了! 旋即,卫镜魁脸色铁青,震怒大喝:“混账东西,你竟还敢行凶伤人?” 声如炸雷,轰震四方。 那恐怖的威势,让得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苏奕却似浑然不觉,俯视着跪在那惨叫的血鹤,淡然道:“强者制定规矩,弱者遵从规矩,于我眼中,你该死,这就是我的规矩。” 声音还在回荡,他袖袍轻描淡写一拂。 砰! 血鹤身影炸开。 崩碎的血肉和神魂皆化作灰烬飘洒。 形神俱灭。
第九百四十五章 死
血鹤被杀! 邢岳瞠目结舌,这苏奕的性情和气魄未免也太强势了吧? 那些邢氏的强者也被震撼到。 便是邢天峰这等皇境人物心中都不由一颤。 这已经不是破坏龙云道场规矩那般简单,简直和向夜魔山宣战都没有区别! 哪怕是翁悬山这等老人,都注定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因为这龙云道场,乃是翁悬山的地盘,苏奕在此践踏规矩,灭杀血鹤,无疑触碰到翁悬山的底线! 果然,就见卫镜魁面颊阴沉,身影一晃,凭空出现在演武场之上,一步步朝苏奕行去。 轰! 在他身上,杀机暴涌,刺目的雷霆法则交织,显露出一尊玄照境中期皇者的恐怖威势。 “今天谁敢阻拦我灭杀此子,谁便是我夜魔山的仇敌!” 卫镜魁一字一顿,杀伐气滔天。 邢天峰心中发紧,正要说什么。 远处的翁悬山已长身而起,冷然道:“邢道友,莫要让老夫难做!” 邢天峰顿时迟疑。 他敢肯定,若自己强行出手,必会被翁悬山第一时间阻止。 而此时,邢岳已不禁焦急起来,大叫道:“苏兄,快逃!!” “逃?休想!” 卫镜魁一声冷哼,抬手一按。 轰! 漫天炫亮的银色雷电从天而降,释放出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能。 纵使是对苏奕充满信心的崔璟琰见此,都不由下意识攥紧了玉手,眉梢间浮现一抹紧张。 就见苏奕眼神泛起一丝讥诮。 袖袍一挥。 轰隆! 一道如若神金般的光霞乍现,似暴风席卷长空,漫天银色雷霆随之轰然崩碎消散。 全场死寂,皆被惊到。 “这……” 邢岳和那些邢氏强者皆呆滞在那,难以置信。 “咦!” 邢天峰错愕,心神震荡。 这是一个灵轮境修士能够拥有的战力!? 玄照境和灵轮境之间,看似只差一个大境界,实则相差的是整整一条道途! 和天堑鸿沟都没有区别。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谁曾见过一个灵轮境,能够于轻描淡写之间,击溃一位玄照境皇者的含怒一击? “不对劲!” 翁悬山眼皮一跳,惊疑不定。 “怎可能……” 卫镜魁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于他这等皇境眼中,灵轮境角色和草芥也没区别,可以任凭宰割,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可谁曾想,他那足可以威胁到同境人物的一击,却是被一个灵轮境少年轻而易举破掉了! 这让谁能不惊? “似你这般角色,搁在以前,我还有兴致陪你好好玩玩,可现在,都不够资格让我动用道剑。” 平淡的声音中,苏奕出手出手了。 他步履悠闲,似闲庭信步,看似缓慢,却瞬息之间来到卫镜魁身前,掌指如剑锋般斩出。 嗤! 白皙的手掌边缘,泛起玄奥晦涩的金光。 那是元极奥义的力量,经由苏奕以自身剑道修为演绎,这简简单单的一击,实则蕴积着恐怖到无法想象的伟力。 “死!” 卫镜魁脸色阴沉 ,衣袍鼓荡,双手结印,狠狠一拍。 漫天绚烂的雷光涌现,雷音轰鸣,澎湃无量的玄道法则,让这一击直似天雷滚滚,倾泻世间。 仅仅远远望着,便让人呼吸困难,身心皆颤。 无疑,卫镜魁已动真格,施展真正的绝学。 翁悬山都不禁暗暗点头。 身为夜魔山内阁二长老,卫镜魁一生历经大小战斗无数,一身道行和战力皆堪称同境中的佼佼者。 就像他此刻所施展的一击,别说是灭杀灵轮境角色,就是去收拾同一境界的皇者,也具有莫大的威胁! 然而,下一刻,翁悬山就愣在那。 就见演道场上,苏奕斩出的右手,似摧枯拉朽的剑锋般,将那一重重雷霆电光击溃! 自始至终,根本不曾遭遇任何阻碍,一路势如破竹! 砰!!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卫镜魁的身影已狠狠倒飞出去,足足在数十丈外才勉强站稳身影。 而后,卫镜魁猛地咳出一口血,脸色骤然间变得惨白如纸,那眉梢眼角之间,已尽是骇然。 在他胸膛上,衣衫破碎,覆盖在胸口的一块护心镜凹陷出一道剑痕似的痕迹,表面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 这块护心镜,本是一件玄极秘宝,可此时却差点被一击彻底毁掉! 尤为可怕的是,苏奕那一击的力量,侵入他体内后,以他那玄照境中期的修为,都没能第一时间化解和抵消,反倒遭受到了创伤! 这无疑太可怕! 而此时,场中已是死寂一片。 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呆滞在那。 一个灵轮境少年,却在一击之间,重创玄照境中期的皇者,那简直和目睹一桩前所未有的奇迹般,让人凭生不真实的感觉。 “好强……” 翁悬山心中震颤,愈发感觉不妙。 幽冥天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逆天般的灵轮境少年? “你……究竟是谁?” 卫镜魁擦掉唇边血渍,惊疑不定。 他阅历丰富,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劲。 “终究必死,何须废话。” 苏奕微微摇头。 声音还在回响,他已再度出手。 嗤! 剑气腾空,夭矫璀璨,似匹练射日,若惊虹贯空。 “去!” 卫镜魁眉梢间浮现怒意,舌绽春雷。 一柄乌黑飞剑从他头顶掠起,于虚空中滴溜溜一闪,爆斩而出。 铛!!! 剑气和飞剑碰撞,响起惊天动地的爆鸣。 光雨飞洒中,那乌黑飞剑虽挡住了苏奕的剑气,却被震得摇摇晃晃,嗡嗡颤抖,哀鸣不断。 而此时,苏奕早已破空杀来。 他仪态从容,举手投足之间,剑气纵横,呼啸十方。 每一道剑气,皆透发出无匹般的凌厉霸道之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事实上,自从苏奕的修为在枉死城幽都内至灵轮境后期,一身道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 正如他所言,搁在以前,他还有兴致和卫镜魁这等角色斗一斗。 可现在,似这等玄照境中期的角色早已不放在他眼中! 轰隆! 大战在演武场上爆发。 可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在苏奕的杀伐之下,卫镜魁不断负伤,几个呼吸间而已,浑身就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剑痕,深可见骨。 这看得人们心惊肉跳,震撼失神。 崔璟琰更是心神恍惚,无法平静。 她虽然早清楚,元琳宁这等玄照境初期的皇者曾败在苏奕手底下,也曾见过天冥教的一位皇者被苏奕一举镇压。 可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奕在不动用任何宝物的情况下,杀得一位玄照境中期的皇者节节败退,负伤累累! “这家伙可要比以前更厉害了……” 看着演武场上青衫飘曳,纵剑如仙般的少年,崔璟琰内心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不管你是谁,若杀了我,便是夜魔山的死敌!” 猛地,演武场中响起卫镜魁愤怒无边的嘶吼。 可落入人们耳中,却听出了一种绝望和惊慌的情绪。 再看卫镜魁,这位夜魔山内阁二长老简直惨不忍睹,躯体破损严重,披头散发,鲜血不断倾洒,明显已重伤垂死! 而再看苏奕,自始至终纤尘不染,毫发无损!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住手——!!” 这时候,龙云道场的入口处,传来一道雷霆般的大喝。 就见一群夜魔山的修士冲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之前把守在外边的夜魔山内阁三长老血霆! 当看到卫镜魁的惨状,血霆目眦欲裂,第一时间就朝这边冲来。 原本已陷入绝境的卫镜魁见此,不由欣喜若狂,恰似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获救的希望。 可也就在此时,一道淡然的声音在卫镜魁耳畔炸响: “死!” 寥寥一字。 卫镜魁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地咽喉一痛。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一道璀璨无匹的剑气不知何时已贯穿自己的咽喉。 “怎……怎会……” 卫镜魁眼神涣散,变得空洞无光。 而后整个人轰然倒地。 其负伤累累的躯体,扑簌簌化作灰烬消散。 那是钻进其体内的剑气迸发,所释放出的毁灭力量,将其神魂和一切生机皆齑粉抹除! “师兄!!!” 刚冲上演武场的血霆,还没来得及救助,就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不由发出一道悲恸的大叫。 远处,那些随之冲来的夜魔山修士,一个个呆若泥塑。 之前,他们察觉到龙云道场内的动静不对,才第一时间赶来。 可谁也没想到,在此刻的演武场上,杀死他们内阁二长老的竟会是那个灵轮境青袍少年! 这无疑太过骇人听闻,足以颠覆任何人的想象! “就这样被杀了……” 而将这一场战斗尽收眼底的翁悬山,此刻也彻底无法淡定,手脚微微颤抖,背脊直冒寒气。 古族邢氏的邢天峰等人,也都傻眼了。 哪怕亲眼目睹这一场战斗,可他们兀自有做梦般的恍惚之感。 卫镜魁,一位来自夜魔山的内阁二长老,本身更是成名多年的玄照境中期皇者,却在今日的龙云道场上,丧命于一个灵轮境少年手底下。 这若传出去,说敢信? 天地寂静,唯有血霆悲恸的嘶吼声在久久回荡。 演武场上,少年眼神淡然,睥睨群雄。
第九百四十六章 城主驾临
演武场上。 神色悲恸的血霆,猛地抬眼看向苏奕,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之前,他曾见过苏奕,还曾对苏奕进行过警告和威胁。 可他哪能想到,一个灵轮境少年,却能杀死玄照境中期的卫镜魁? “你是谁,为何要掺合我夜魔山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气,血霆沉声开口。 作为一位久经风浪的皇境人物,他自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 更何况,连卫镜魁都被杀害,这样的事实,让血霆焉可能敢轻易动手? 苏奕语气随意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天都得死。” 轻飘飘一句话,若搁在苏奕刚抵达这座道场时,怕是会引起哄堂大笑。 可此时,这样一句话,却令在场众人心中一阵发寒。 血霆神色一阵变幻,目光忽地看向翁悬山,道:“翁老,这龙云道场乃是您的地盘,您就眼睁睁看着此子行凶?” 翁悬山脸色微僵,旋即神色严肃道:“我怎可能无动于衷?无论是谁,只要肆意践踏龙云道场的规矩,就是在和当归城为敌,自当予以严惩!”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奕,道:“小家伙,老朽给你一个机会,就此罢手,听候发落,我会向城主禀明此事,如此,今日之事还有回旋余地,若不然,可休怪老朽无情!” 一番话,掷地有声。 可谁都听出,翁悬山态度已经软了许多,甚至不得不搬出城主的威名来进行威胁。 苏奕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直接动手了。 唰! 一道剑气掠起,若云破月来,光满乾坤,斩向血霆。 所有人吃惊,都没想到,苏奕完全不把翁悬山放在眼中,直接就动手了! 便是血霆也有些猝不及防。 当苏奕的剑气斩来,他只能仓促应对,结果被一剑劈得倒飞出去,狠狠跌落在十多丈外。 他口鼻喷血,浑身剧痛,这一剑中的威能,强大到超乎他的想象,直接将他击伤! “你……” 翁悬山勃然大怒。 可苏奕根本都懒得理会他,身影一闪,已来到血霆身前,掌指扣拢,缔结剑印,狠狠拍下。 血霆来不及闪避,只能穷尽全力与之硬撼。 轰! 演武场动荡,轰鸣如雷。 便见血霆整个人被一巴掌拍得浑身骨头不知断裂多少根,血肉迸溅,直接瘫痪在地,惨叫震天。 全场哗然,无不惊骇。 堂堂一位玄照境中期皇者,却完全没有挣扎抵抗的力量,被一个灵轮境少年直接镇压!! 尤其是夜魔山那些修士,全都傻眼了,一个个亡魂大冒,如坠冰窟。 玄道如天,皇者如神。 这是天下公认的事情。 在世间亿万万修士眼中,皇者的确和高居九天之上的神祇没什么区别,只能去仰望。 然而此时,苏奕这样一个灵轮境少年,却先杀皇者卫镜魁,再败皇者血霆! 这让谁能不惊,哪个不惧? “住手!!” 翁悬山大吼,彻底被激怒。 一个灵轮境少年,却在他眼皮底下肆意行凶,浑不把他放在眼中,这让谁能 忍? 可惜,苏奕依旧没搭理他。 砰! 随着他掌指发力,血霆这位夜魔山内阁三长老,都来不及发出求救的声音,便被轰杀当场。 其躯体和神魂爆碎,灰飞烟灭! 几个眨眼而已,继卫镜魁之后,夜魔山又一位皇者伏诛! 那霸道血腥的一幕幕,让所有人彻底懵掉。 强势的角色,谁都见过。 可像苏奕这般,仅仅以灵轮境修为,就强势到连续斩皇的角色,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唯有崔璟琰星眸发亮,异彩涟涟,内心更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知道,这是苏奕在为自己出气! 或者说,在他眼中,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便是灭杀皇者都在所不惜! 而此刻,翁悬山已气得须发怒张,目眦欲裂。 他已连续警告多次,可每一次都被苏奕无视了。 这就像无形中被人打脸,打一次不够,还连续打了多次! “该你们了。” 苏奕看向夜魔山那些修士。 当被他的目光碰触到,那些夜魔山修士一个个如受到莫大惊吓般,发出尖叫,第一时间仓惶逃窜。 “有完没完了!?” 翁悬山肺都快气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怒火,第一时间闪身冲向演道场,试图阻止苏奕。 还他身影尚在半空,便见苏奕随手一划。 轰! 一挂似九天瀑布般的剑气轰然垂落,浩浩荡荡,磅礴无量。 那恐怖的威势,刺激得翁悬山躯体一僵,猛地闪身躲避。 没办法,目睹了卫镜魁、血霆的惨死,他哪敢去硬撼? 而趁此机会,苏奕已经一口气斩出十多道明晃晃的剑气,纵横交错,激射长空而去。 在一众震骇目光注视下,那朝龙云道场出口处逃去的十多个夜魔山修士,分别被一道剑气斩中。 噗!噗!噗!噗! 沉闷的躯体爆碎声似密集的爆竹般此起彼伏地响起,一朵朵血雾像烟火般随之炸开。 刹那间,足足十六位夜魔山强者,尽数横死当场! 连卫镜魁、血霆这等皇者都远非苏奕对手,更何况是这些皇境之下的角色? 对苏奕而言,灭杀他们,和碾死一群蝼蚁都没区别! 至此,夜魔山一众强者,尽数伏诛。 “这……这也太霸道了……” 邢天峰心中喃喃,久久无法淡定。 邢岳和其他邢氏族人,也都一个个呆若泥塑,恍如做梦。 自始至终,从苏奕出场斩杀血鹤,到灭杀卫镜魁、血霆两位皇者,直至此刻灭杀那些夜魔山修士,前后才不过片刻功夫而已。 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苏奕却展露出堪称恐怖的剑道手段,一路势如破竹,无可匹敌! 那等风采,强大到足以令世间许多皇者自惭形秽! “你……你……” 远处,翁悬山面颊铁青,气得已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本欲阻止,可却被苏奕一剑逼迫得不得不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夜魔山那些修士惨死。 这一切,也带给他极大的心神冲击。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一个少年,敢强势到这等 地步。 又该有着怎样的底气和胆魄,敢于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 “我怎么了?” 演武场上,苏奕这才将目光看向翁悬山。 他一手负背,一手拎出酒壶,自顾自畅饮起来。 这一刻,翁悬山神色阴晴不定,胸腔急剧起伏。 许久,翁悬山深呼吸一口气,眸光决然道:“我说过,无论是谁,只要破坏龙云道场的规矩,就必须得到严惩!” 苏奕嗯了一声,点头道:“那你出手便是。” 邢天峰色变,连忙道:“苏公子,今日之事乃是由夜魔山引起,和翁老并无多少瓜葛,还请公子息怒,莫要再动干戈。” 他很清楚,翁悬山或许不足为惧,可翁悬山背后那位城主,可是一位通天般的人物! 苏奕顿时皱眉,道:“之前,这老小子为虎作伥,不惜用所谓的规矩来压人,你难道没有看到?” 话语中,已带着一抹不悦。 邢天峰躯体一僵,背脊直冒冷汗,不敢再多言。 那些邢氏强者也一个个噤若寒蝉。 苏奕威势太盛了,动辄都敢不客气地斩皇,谁能不惧之? 邢岳禁不住小心翼翼说道:“苏公子,我家老祖只是担心,你这么做的话,会彻底得罪这当归城城主,若这样的话,事情可真的就闹大了。” 闻言,崔璟琰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苏兄,之前我和血鹤的对决中,那位前辈的确没有插手和干涉……” 不等说完,苏奕有些无奈地打断道:“你啊,终究还是太年轻,今天若非我来了,你觉得,自己会落怎样一个下场?” 崔璟琰脸色顿变,默然不语。 远处,翁悬山沉声道:“公平对决,胜王败寇,一切按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苏奕淡然道:“这是你们龙云道场的规矩,而我有我的规矩,你倒不妨试一试,看看谁的规矩大。” 翁悬山脸色难看,可却迟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无他。 一个连夜魔山都不放在眼中的少年,若真动手,绝对敢毫不客气地杀了他! “既然怕了,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事。” 苏奕直接道,“去向璟琰姑娘低头道歉,饶你不死。”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邢天峰他们都倒吸凉气,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谁能想象,灭杀了那些夜魔山的强者还不够,苏奕还打算逼迫翁悬山道歉? 并且看情况,若翁悬山不这么做,苏奕就会毫不客气下杀手! 翁悬山气得浑身哆嗦,白花花的胡须都在乱颤,一张老脸更是憋得涨红难看,一副快要气炸的样子。 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狂妄骄横的少年! 而就在此时,一道庄肃的声音在龙云道场入口响起: “城主大人到——!” 声传全场。 邢天峰等人心中齐齐色变,不好,那位坐镇当归城不知多少岁月,有着滔天威势的城主驾临,今日之事,怎可能善了? 正自狂怒的翁悬山则先是呆了一下,旋即长长吐一口浊气,神色之间的愤怒和恨意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喜之色。
第九百四十七章 威势
龙云道场入口。 一个身影颀长,身着火纹玄袍,如若儒雅文士般的男子迈步而来。 他长发盘髻,五官温润如玉,眼眸若汪洋般深邃,举手投足,有着一股独掌山河万象般的傲岸之意。 在其身后,跟随着一众男女,个个威仪十足,此刻却似众星拱月般拥簇在文士中年身后。 当看到文士中年,邢天峰不由色变,露出敬畏忌惮之意。 阴秀凛。 当归城城主,过往三万年来,一直镇守于此,俯仰八荒,名震天下。 他有着玄幽境中期道行,世人皆尊称其“天阴灵皇”。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阴秀凛交游广阔,据传和天下各大顶级道统的老古董,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故而,有他坐镇的当归城,三万年来,几乎无人敢在此兴风作浪! 此时,当阴秀凛驾临,就是崔璟琰、邢岳等人都意识到不妙,脸色齐齐变了。 龙云道场是翁悬山的地盘。 而当归城的所有人都清楚,翁悬山乃是城主阴秀凛的左膀右臂之一! 而今,阴秀凛驾临,怎可能会善罢甘休? 演武场上,当苏奕兀自在饮酒,不过当目光看到从远处走来的阴秀凛时,不由微微一怔。 他隐隐感觉,对方有些熟悉,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与此同时,便见翁悬山此刻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匆匆上前稽首见礼: “属下翁悬山无能,以至于惊动大人亲自驾临,还请大人责罚!” 说着,面露惭愧之色。 阴秀凛身旁,一个模样姣好的墨裙女子轻声道:“翁兄,你且说说此地发生了何事,为何会闹出这般大动静?” 翁悬山不假思索,当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众人听罢,顿时一阵骚动,震惊不已。 一个灵轮境少年,竟屠灭了包括夜魔山两位皇境长老在内的一众强者!? 这实在骇人听闻。 不过,当得知苏奕肆意践踏规矩,完全不把翁悬山放在眼中,还试图逼迫翁悬山低头道歉时,这些阴秀凛的属下脸色都阴沉下来。 “呵,一个灵轮境少年,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和我们比谁的规矩大,简直是找死!” 那墨裙女子冷冷出声。 其他人也神色不善,目光看向演武场上的青袍少年。 夜魔山的人皆死在这龙云道场,这若让夜魔山那些老家伙知道,怕是非让他们也遭受牵连不可。 虽然他们不惧夜魔山,可这终究是个麻烦。 见此,邢天峰、邢岳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完了,今日之事,注定休想息事宁人!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从进入龙云道场之后,当看到苏奕时,身为当归城城主的阴秀凛,眼神就变得恍惚起来,似难以置信,以至于显得有些踟蹰。 “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便去将那小东西擒下!” 墨裙女子主动请命。 “闭嘴!” 阴秀凛面颊忽地泛起一抹戾气,猛地抬手一巴掌抽出去。 啪! 一道脆亮的耳光响起。 墨裙女子身影一个趔趄,噗通跌坐在地,那姣好的面颊随之 红肿起来,唇角淌血。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脑袋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在场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一头雾水。 谁能想到,堂堂当归城之主驾临,却先抽了自己属下一巴掌? 邢天峰、邢岳、崔璟琰他们面面相觑,也都愕然不已。 而后,就在众人困惑的眼神注视下,阴秀凛忽地做出一系列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整了整衣冠,深呼吸一口气,迈步来到演武场前,而后朝着苏奕低头、拱手见礼道:“当归城阴秀凛,见过大人!” 神色间除了敬意,还带着一丝忐忑,连声音都罕见地庄肃。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这……这是什么情况!? 邢天峰、邢岳等人瞠目结舌。 崔璟琰红润的唇翕张,眼神发直。 那些跟随阴秀凛前来的强者,皆躯体发僵,似风中凌乱的呆头鸭似的。 翁悬山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被一巴掌打在地上的墨裙女子,则彻底傻眼。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寂静起来,似乎风声都静止了。 “你是?” 演武场上,苏奕微微皱眉,心中暗道,难道这家伙识破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不成? 可关键是,为何自己没看出对方是谁? 阴秀凛也怔了一下,旋即恭恭敬敬说道:“大人难道忘了,七天前在枉死城幽都第七层的时候,正是您出手,拯救了在下和叶妤姑娘等一众好友的性命!” 听罢,苏奕这才终于想起来。 怪不得看这家伙有些眼熟,原来当初此人也在幽都第七层炼狱世界。 说起来,他记忆并不差,只不过当时他只惦念着救助叶妤,根本就没有理会在场其他人。 别说那些人的来历和名字了,就连模样都没有留意。 以至于此刻,若不是阴秀凛主动提起,他差点就忘了这一茬。 而当听到阴秀凛的话,他那些属下彻底无法淡定了。 “什么?前不久,正是这少年救出了被困在幽都数百年之久的城主大人?” “这……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哗然声响起。 邢天峰他们也这才一个个恍然明白过来。 只是,一想到苏奕竟曾在幽都那堪称大凶禁地般的地方,救过阴秀凛的性命,他们一个个都震撼无语。 甚至有些惘然,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少年?为何会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神通和手段? 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是城主大人的救命恩人……” 跌坐在地的墨裙少女神色复杂,心中总算释然。 而翁悬山的脸色则愈发僵硬起来。 “这可真是巧了。” 苏奕抬眼看向阴秀凛,道,“那你觉得,今日之事当如何解决?” 阴秀凛不敢怠慢,肃然道:“全凭大人心意!” 一句话,无疑表明无论苏奕提出任何要求,阴秀凛这位当归城城主自然会全盘答应! 这让众人心中又是一颤。 这样的态度,无疑愈发衬托出阴秀凛对苏奕是何等敬重! 却见苏奕微微皱眉,道:“之前 ,有人告诉我,在这龙云道场上,无论谁触犯规矩,都将付出代价,而现在,我在问你该如何解决此事。” 阴秀凛心中一凛。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翁悬山已苦涩出声,道:“之前,是小老眼拙,不识神山真面目,小老甘愿承受一切责罚!” 说着,他迈步而出,朝崔璟琰低头行了一个大礼,道:“也请崔姑娘见谅,此事由小老而起,自当由小老一人承担后果!” 众人皆不由侧目,心中动荡。 翁悬山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皇者,可如今,却不得不低头忏悔赎罪! 崔璟琰不由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清楚,凭自己的身份,断不至于让翁悬山主动在向自己致歉,翁悬山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向苏奕的威势低头! 苏奕没有理会翁悬山,他看了一眼阴秀凛,道:“你有一个好属下。”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对决,这翁悬山并未插手干涉,并且一直在试图捍卫龙云道场的规矩。 若从阴秀凛的角度来看,翁悬山并未做错,反倒值得赞赏。 不过,在苏奕眼中,规矩终究是由人制定,当需要践踏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规矩,皆不过形同虚设。 不服? 打到你服。 这就是他苏玄钧的规矩。 “大人只要不再生气就好。” 阴秀凛暗松一口气。 没有人比他清楚,眼前这灵轮境少年是何等恐怖。 强大如羽落灵皇叶妤,在其面前也变得乖顺可人。 更遑论,连枉死城各大禁地中那些顶级霸主般的恐怖生灵,都对其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违逆。 诚然,这是因为“谛听之书”的缘故。 可别忘了,谛听之书乃是守夜人一脉的镇派神器!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谁能有资格从守夜人手中借用这等神器? 早在当初的第七层炼狱世界获救时,阴秀凛和其他那些老家伙们就清楚意识到一件事—— 那青袍少年,断不容任何小觑和怠慢! 更别说,对方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璟琰姑娘,你可满意?” 苏奕笑着问崔璟琰。 崔璟琰连连点头,有感而发道:“超乎想象的满意。” 苏奕不由哑然,心中暗道,你是崔龙象那老狐狸的孙女,更是小长安的宝贝疙瘩,我身为长辈,怎能让你受欺负了? 不夸张的说,搁苏奕的秉性和脾气,今日若非和那阴秀凛相识,无论谁来掺合,都吃不了兜着走!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苏奕说着,已收起手中酒壶,负手于背,迈步朝前行去。 自始至终,没有再理会在场其他人。 那等做派,显得极为孤傲,可称作是目无余子。 可没人感觉有什么不妥。 这大概就是所谓“威势”的影响。 没有实力的时候,这种孤傲的姿态,会被视作狂妄自大。 有实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样的姿态理所当然。 “大人,您若不介意,可前往在下的府邸稍作歇息,也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阴秀凛笑着上前邀请。
第九百四十八章 三生轮转石
身为天下皆知的当归城主宰,阴秀凛的姿态自始至终摆得很低。 但苏奕还是拒绝了。 “以后再说吧。” 他迈步朝远处行去。 关系不熟,便是在一起宴饮,终究也很乏味无趣。 “苏兄稍等,战利品可不能浪费了。” 崔璟琰说着,手脚利索地将演道场上的战利品收取,这才跟跟着苏奕一起离开。 阴秀凛没有再去挽留,直至目送苏奕和崔璟琰的身影消失,这位有着玄幽境道行的强大存在,明显轻松不少。 就仿佛他之前一直在承受着某种压力。 “还坐在那做什么,起来吧。” 阴秀凛瞥了那跌坐于地的墨裙女子一眼。 “是。” 墨裙女子这才敢起身。 “敢问大人,刚才那位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 阴秀凛眼神复杂,道:“尔等只需记住,那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便可。” 众人一阵默然。 “老翁,你心中可有不甘?” 阴秀凛目光看向翁悬山。 翁悬山连忙道:“属下内心只有后怕,断没有任何不甘。” 阴秀凛点头道:“你的确该感到庆幸。” 庆幸? 翁悬山一怔,旋即就品味出一些味道,心中不由一阵寒冷,背脊都被冷汗浸透。 无疑,按城主的意思,今天他能够从那青袍少年面前活下来,就已值得庆幸! “邢道友,你们可愿前往我的府邸做客?” 阴秀凛笑着看向邢天峰等人。 邢天峰一呆,旋即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心中哪会不清楚,阴秀凛之所以邀请他们做客,定然是因为苏奕的缘故? 不过,能借此机会和这位神通广大的当归城城主建立一层关系,邢天峰自然乐意至极。 阴秀凛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确想借此机会,从古族邢氏那里了解一些和苏奕有关的事迹。 旋即,阴秀凛吩咐道:“老翁,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可以如实传消息给夜魔山,同时也把我的态度告诉他们。” 翁悬山肃然道:“还请大人指示。” 阴秀凛略一沉吟,道:“这件事,是卫镜魁等人咎由自取,自取灭亡,若夜魔山追究,只会酿下弥天大祸,让他们好自为之。” 众人心中一阵颤栗。 谁能听不出,在阴秀凛眼中,若和苏奕彻底为敌,便是夜魔山这等顶级道统都将遭受大祸? …… 当归城。 一座酒楼二层雅间内。 酒桌上,摆设着各色山珍海味。 苏奕拎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寒枣酒”。 这是当归城的特产,色泽如暗红的琥珀,芬香甘醇,据说是由苦海深处一座岛屿上的寒枣树果实酿制,风味堪称一绝。 “伤势如何?” 苏奕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崔璟琰。 少女清艳秀丽的小脸略显苍白,身上还有诸多伤痕。 “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崔璟琰笑吟吟说道。 她性情狡黠灵动,活泼靓丽,本就生得极美丽,当笑起来时,更似雨后绽放的花蕾,清新别致。 苏奕饮了一杯酒,道:“你怎会来到这当归城,又怎会和夜魔山的人发生冲突?” 崔璟琰当即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她是奉其父崔长安之命,前来当归城打探和崔龙象有关的消息。 至于她和夜魔山当代大弟子血鹤的冲突,原因倒也简单。 今天上午时,崔璟琰在当归城“翠霞楼”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上,看中了一块来历不详的玉石。 可不曾想,这块玉石也被血鹤看中,两者一起竞价,最终崔璟琰砸出一个天价,将这块玉石拿到手。 可不曾想,离开翠霞楼之后,血鹤却追上来,非要从崔璟琰手中夺回这块玉石,并且用话语频频刺激和挑衅崔璟琰。 说到这,崔璟琰愤然道:“那家伙还拿我家老祖宗的生死开玩笑,还没有我家老祖宗坐镇,我崔氏迟早要完……” 苏奕不由挑眉道:“然后,你就答应和他对决一场?” 崔璟琰摇头道:“我哪有那么笨,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我之所以要和他对决,是因为这家伙拿出了一块玉石,和我在拍卖会上买到的那块玉石一模一样。” 苏奕一怔,道:“这块玉石有古怪?” 崔璟琰掌心一翻,一块仅仅三寸大小的玉石浮现出来。 这块玉石呈暗金色,表面生着一缕缕血色纹理,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可苏奕眼眸却悄然一凝,心中微震。 “以前时候,我曾在宗族藏经楼的一部古籍中,见过和这块玉石一模一样的图鉴,据古籍上记载,说这是一种诞生于苦海深处的先天神玉,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妙用,价值大到不可估量,若能得之,不亚于得到一桩天大的造化。” 崔璟琰道,“正因如此,我才会在拍卖会上花费大价钱一举拍下此物。” 苏奕眼神微妙,道:“你的运气很不错,这块玉石的价值,绝非世间宝物可以衡量。” 顿了顿,他说道:“那血鹤莫非就是用手中的玉石为赌注,在龙云道场中进行对决的?” 崔璟琰露出愤恨之色,道:“不错,我本来是拒绝的,可血鹤却扬言,若我不答应对决,就要请我去夜魔山做客,当时我孤身一人,而血鹤身边则跟随着一众强者,其中还有那两个皇境人物,让我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无奈之下,只能答应这一场对决。” 苏奕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归根到底,这一场发生在龙云道场的对决看似公平,实则崔璟琰完全是被逼迫的! “夜魔山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为了一块‘天灵涅槃石’,竟敢对你动手。” 苏奕眸子泛起一抹冷意。 崔璟琰是崔长安之女,堂堂崔氏大小姐,身份之尊贵,根本毋庸置疑。 可在这等情况下,夜魔山兀自敢用胁迫的方式试图夺取崔璟琰手中的玉石,可想而知,其行径何等猖獗。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崔龙象的离奇失踪,对崔家 威势的打击是何等之大,让得夜魔山都敢不把崔家放在眼中了。 “天灵涅槃石?这是这块玉石的名字么?” 崔璟琰好奇。 苏奕点头,道:“亘古时期,天灵涅槃石、神窍洞玄石、玄冲血魄石这三种先天灵石,被一起称作‘三生轮转石’。” “其中,天灵涅槃石可让修士回溯今世过往道途,涤荡和淬炼心境,斩除心魔,破除业障。” “神窍洞玄石则针对修士的神魂,若被皇者得到,足可锤炼出第一流的意志法相。” “玄冲血魄石则用以淬炼道躯,可帮皇者磨炼出不朽般的气血之力,气血不衰,性灵不死。” 顿了顿,苏奕继续道,“而在传闻中,若能将这三种先天灵石融合,便可炼制出‘三生轮转石’!” “似此等神物,若用以破境,能够让修士的心境、神魂、道躯一起实现涅槃转生般的惊人蜕变,在自身大道根基中养出一股‘先天玄炁’!” 说到这,苏奕深邃的眸中泛起一抹亮泽。 先天玄炁! 一种极为神妙的先天混沌之力,拥有此等力量,只需日积月累的修炼,无论对对战杀敌,还是参悟大道,皆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 前世的时候,苏奕在闯荡苦海时,就曾搜集过这等先天神物。 遗憾的是,当时他的修为已臻至皇极境大圆满地步,虽然最终收集到了这三种先天神石,可也没能派上用场。 最后在返回大荒时,他将这等神物送给了即将突破玄幽境的六弟子“夜落”。 不过,对如今的苏奕而言,这三种先天神石却能派上至关重要的用途。 像他此次前来苦海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搜集这三种宝物,在证道为皇时动用。 如此,就可以在踏足玄照境时,实现最为极致完满的大道突破,筑就远超前世的大道底蕴! “原来,这块玉石竟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妙用……” 崔璟琰低头看着掌心的玉石,心神震撼。 她总算明白,为何夜魔山不惜彻底得罪他们崔家,也要抢夺这块玉石的缘由了。 “苏兄,这块玉石你收下吧。” 崔璟琰将手心的天灵涅槃石递给苏奕。 苏奕一怔,讶然道:“你倒是挺大方的。” 崔璟琰嘿嘿笑起来,眼神泛起一丝狡黠得意之色,道:“离开龙云道场的时候,我不是帮着收集了战利品么,那血鹤手中的一块天灵涅槃石已经落入我手中。” 说着,她掌心一翻,浮现出一块相似的玉石,“喏,你看。” 苏奕不禁失笑,道:“原来如此。” “对了,那些战利品也给你。” 崔璟琰说着,就要拿那些战利品,却被苏奕拒绝了,“你留着吧,我只要那块天灵涅槃石足矣。” 前不久在枉死城中的行动,让他获得了不知多少价值稀罕的战利品,身上也根本不缺任何宝物。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着,酒楼外的街巷上,忽地响起一阵沸腾般的哗然声: “刚刚传来消息,就在两天前,那艘神秘的黑色冥船又一次出现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夜泛扁舟苦海上
那艘神秘的黑色冥船又出现了! 这则消息在当归城引起轩然大波,到处都在传扬。 根本不必苏奕打探,仅仅听着从街巷处传来的喧哗声,就让他了解到这则消息的来龙去脉。 就在今天,一众从苦海深处返回的修士,带回了这则惊人的消息。 按他们的说法,三天前的傍晚,在苦海深处一座名唤‘流沙岛’的地方,黑色冥船再度横空出现。 原本在“流沙岛”上搜集“玄晶金沙”的一众修士,皆离奇消失不见。 当人们发现此事时,仅仅只在流沙岛上发现了一些潦草的字迹。 所写的内容,便和黑色冥船出现有关! 正因如此,才让人们判断出,流沙岛一众修士的离奇消失,和那艘黑色冥船有关! “流沙岛……那座岛屿也算是苦海深处的一座凶恶之地,分布着诸多剧毒无比的海魂蛇。” “不过,那地方也算是个宝地,若是运气好,能够搜集到一种极为罕见的神料‘玄晶金沙’。” 苏奕若有所思。 他比世间修士更清楚,在那流沙岛底部海域深处,有着一个更为凶险的古老遗迹。 那处遗迹被称作“鲛人血窟”,据传是亘古时期“鲛人族”所栖居的老巢。 最重要的是,在鲛人血窟中,能够寻觅到“神窍洞玄石”这等旷世难觅的先天神物! “流沙岛和‘葬道冥土’之间的距离,同样不超过两千里海域,如此看来,黑色冥船虽然出现多次,可它每一次出现,一直距离葬道冥土并不遥远。” “等前往苦海深处时,倒是可以先去流沙岛走一遭。” 苏奕暗道。 这时候,崔璟琰忍不住问道:“苏兄,你这次前来当归城,莫不是也打算前往苦海?” 苏奕道:“不错。” 崔璟琰美眸发亮,道:“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苏奕笑着摇头道:“我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更何况如今的苦海深处,变故迭生,充满危险,你还是赶紧回家为好。” 崔璟琰撇撇嘴,虽然有些不甘心,可也清楚,她若跟在苏奕身边行事,必然和累赘也没区别。 暮色时,苏奕和崔璟琰分别。 临别时,少女殷勤叮咛,让苏奕务必要小心行事,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 苏奕自然笑着答应。 直至夜色降临时,苏奕独自一人离开了当归城。 …… 夜色如墨,一轮猩红的圆月高悬夜空深处,洒下的月光似薄薄的血色轻纱,笼罩于浩渺无边般的苦海之上。 浑浊的海浪汹涌起伏,发出雷鸣似的潮音,白天喧嚣热闹的海岸附近,早已变得冷清寂静。 苦海。 一片无边无际般的浩渺大海,埋藏着不知多少凶险和遗迹,在亘古至今的岁月中,不知多少修士曾出海探寻,可至今没有人知道,苦海的彼岸在何方。 它太过浩瀚,大到让皇境人物也只能望洋兴叹。 早在很久以前,更有佛门的大能发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感慨。 这座神秘的汪洋,不止是幽冥天下一等一的凶恶禁地,就是在大荒诸 天,也赫赫有名。 原因就是,苦海深处,虽然凶恶无比,可也埋葬着无数匪夷所思的遗迹和宝藏。 一些机缘,更让皇境人物都垂涎不已。 “还是和以前一样……” 深夜,苏奕峻拔的身影出现在苦海之畔,阵阵海风吹来,令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飘舞。 他眼眸深邃,遥遥望向笼罩在黑暗中的无垠大海深处,似能看透那黑暗中的一切秘密般。 前世,他曾闯荡苦海十九年,曾闯过不知多少被视作禁区的恐怖之地。 若论对苦海的了解,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比过他。 更重要的是,当年就是在这苦海深处,让苏奕探寻到了真正的轮回之秘!! 这个秘密,至今除了他之外,只有抬棺老鬼知道! “当初,我在苦海深处探得轮回之秘,让我拥有了转世重修的机会,而今归来,我则要在这片大海中谋求证道为皇的契机,世事果真是奇妙难言。” 苏奕心中自语。 他没有耽搁,袖袍一挥。 一叶丈许长的扁舟凭空浮现,扁舟四周泛起淡淡的金色火焰光影。 不溺舟! 由桃都神木炼制而成。 只要乘坐此舟,纵使在苦海中遇到不可预测的惊涛骇浪,也能如履平地。 尤为难得的是,苦海之下藏匿的妖兽和邪灵,天生忌惮不溺舟的气息,不敢靠近过来。 若换做一般的宝船,不止随时会被苦海中那堪称恐怖的风暴掀翻,还极时常会遭遇海底妖兽的侵袭! 尤其是在夜晚,偌大的苦海会变得恐怖无边,蛰伏在海底的妖兽和邪灵会频频出没。 故而,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但凡前往苦海闯荡的修士,皆会避开夜晚这个时间段,小心藏匿起来。 不过,对苏奕而言,夜色中的苦海和白天也并没有多少区别。 嗖! 不溺舟破空而起,稳稳落在海面之上,紧跟着苏奕的身影便稳稳立在其上。 他惬意地将身体躺下,双臂作枕,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腰肢。 而后,不溺舟乘着风浪朝远处的黑暗中掠去。 任凭海浪何等汹涌,不溺舟一直如履平地,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 猩红的圆月在云层深处若隐若现,血色的月光在夜色的大海上氤氲缥缈,浑浊的海水深处,不知多少凶恶海兽和邪灵睁开了眼眸。 压抑沉闷的氛围,在海浪奔腾中酝酿,那种未知的凶险,足以让世间皇者望而却步。 唯有苏奕所在的不溺舟,在天海之间的黑暗中独自前行。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苏奕也早已彻底放松下来,拎出酒壶,一边畅饮,一边于心中梳理过往的修行经历。 自从觉醒前世记忆至今,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他一路从偏居一隅的广陵城走出,游历大周天下,行走苍青大陆之上…… 遇到过很多有意思的人,历经过数不胜数的厮杀和风波。 那时候在苍青大陆,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睥睨如无敌,敢笑天下无可堪一决之敌。 直至重归幽冥天下,故地重游时,苏奕才蓦地发现,当今之幽 冥天下虽一如当初,可却已是物是人非。 毕竟,弹指三万六千年岁月,世事浮沉,几多变迁,又怎可能和记忆中相似? 对此,苏奕从不曾唏嘘缅怀。 人不能只活在过去,既然已转世重修,自当活在当下。 可有一个事实,苏奕却无法否认。 那就是在这幽冥天下,当遇到实力相差太悬殊的对手时,他不得不去动用前世的力量来摆平。 诸如在紫罗城万灯节之夜,借用前世道行扫荡邪灵大军。 在鬼蛇族中,命令老屠夫出战,镇压一切宵小。 在前不久的枉死城内,利用谛听之书的力量纵横捭阖。 在这些事件中,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以他当前所拥有的实力,远不够去和那些恐怖的对手对抗。 收拾玄照境皇者还好,若是对上玄幽境存在,就不得不动用其他的手段和底牌。 对此,苏奕并没有感到惭愧和可耻。 且看这天下,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何曾有人如他这般,以灵轮境修为,便可跨境斩皇? 更遑论,他所借用的其他手段和底牌,本就是他前世所掌控的力量和关系,若拒绝不用,那才是蠢货。 所谓随心所欲不逾矩,当外力成为自己实力的一部分,又怎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心境? 这和仗着自己背景和身世跋扈横行的纨绔不一样,因为这一切力量,皆在他掌控之间! 不过,苏奕已经意识到,要想砥砺今世剑道,求索更高剑途,自身那灵轮境的修为,已经成为一种羁绊! “这一次前来苦海,不管如何,也要证道为皇!唯有如此,便可凭自己的战力,去灭杀大敌,砥砺剑锋!” “到那时……也就该启程大荒了……” 苏奕饮了一口酒,深邃的眸在这夜色中平静如水,瞳孔映着天穹猩红的圆月,平添一抹冷幽慑人的神韵。 而后,苏奕摒弃杂念,闭上眼睛,心神放空。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就那般躺在一叶扁舟中,浮沉在汹涌黑暗的海面之上,随波逐流。 而他一身气机,则悄然与天地相融,夜空缥缈的月光、奔腾涌动的浪潮、凛凛呼啸的海风……这天地万象,皆和他一身的气机产生一种奇妙的呼应。 心游万仞,与万化冥合。 追溯过往经历,梳理己身种种,于沉淀之中让身心得到一种难得的洗练和升华。 也不知多久,忽地一阵厮杀战斗的轰鸣之声从远处传来。 苏奕悄然睁开眼眸,做起身体,望向远处。 就见极远处天地间,炫亮的紫色电光狂舞,滚滚火焰滔天,将黑暗的夜色撕碎。 隐约可见,两道身影在天穹之下激烈对战。 一个是身着紫袍的男子,浑身光焰万丈,操纵紫色雷霆,动辄施展出毁天灭地般的狂暴威能,直似一尊雷道天尊。 一个则是浑身沐浴在黑暗道光中的黑袍老者,掌控一杆丈八蛇矛,挥舞之间,虚空断裂,锋芒惊世。 两者之间的战斗,令那片天宇动荡,附近海域都随之轰鸣动荡,战况无比激烈,触目惊心。 当看到这一幕,苏奕顿感意外。
第九百五十章 倚老卖老
在苦海上,夜晚是最凶险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便是皇者也不敢擅自出动。 可此时,却有一场属于皇者的大战在上演! 并且明显已经厮杀多时! 若仅仅如此,也不至于让苏奕感到意外。 因为苦海之上,完全没有秩序可言,到处都能见到杀戮战斗的场景,不止是争抢机缘那般简单。 还有仇杀,有打劫、有黑吃黑等等血淋淋的残酷事情上演。 不夸张的说,哪怕是顶级道统的传人死在苦海中,怕也查不出仇家究竟是谁。 除此,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幽冥天下的邪魔外道大多会把苦海视作修行的福地。 因为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根本无须担心得罪谁,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活到最后! 而真正让苏奕意外的是,正在厮杀对战的两人,那身着紫袍,操纵雷霆神焰的男子,乃是玄幽境中期修为。 并且,若苏奕一眼就看出其身份,乃是雷焰魔尊王冲庐! 其本体乃是绝世大凶“巴蛇”,天生掌控雷霆和神焰之力,性情骄横,放荡不羁。 每当灭杀对手之前,这老魔头必会吹嘘一下自己过往的彪炳战绩,而后才会在敌人绝望恐惧的目光注视下,送敌人上路。 值得一提的是,雷焰魔尊王冲庐和“老屠夫”商天阙一样,皆名列“苦海七魔”中! 说起来,这雷焰魔尊在以前,修为要逊色老屠夫一大截,在苦海七魔中的实力,出于垫底层次。 可如今这家伙,俨然已是玄幽境中期的存在! “也对,老屠夫被心魔羁绊了足足三万六千年,修为毫无寸进,到如今,自然不可避免会被王冲庐追赶上。” 苏奕暗道。 不过,他也清楚,前不久帮老屠夫斩除心魔之后,以老屠夫这三万六千年的沉淀和积累,轻松就能破境而上,迈入玄幽境后期! 而相比于此,更让苏奕留意的是雷焰魔尊王冲庐的对手! 那个黑衣老者,赫然是一名掌控“天祈法则”的狱卒!! 那位于“天祈星界”的九天阁强者,竟出现在这苦海之上,这让苏奕如何不惊讶? 身为九天阁“狱卒”者,皆有玄照境层次的道行。 像那黑衣老者,就有着玄照境后期的修为。 可其掌握的“天祈法则”力量,却堪称逆天,让得他和王冲庐对战时,犹有对抗角逐之力! 这无疑很恐怖。 “第五刑者莫川,出现于枉死城那座墓碑前,而这狱卒则出现于苦海之上,难道说九天阁的力量,已开始向幽冥界渗透了?” 苏奕眼眸闪动,“而今,冥王那女人怕是也已前来苦海,若让他见到这狱卒,又会发生何事?” 最初时候,冥王乃是来自九天阁的一位“狱主”!论地位,凌驾于刑者之上,自然远远不是一个狱卒可比。 不过,冥王早已打碎曾经在九天阁立下的“大道誓言”,对九天阁充满恨意。 这等情况下,她若和九天阁的人相见,定然会很有意思。 就这般思 忖着,苏奕立在不溺舟之上,远远眺望天穹下的厮杀,根本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他和王冲庐不熟。 因为在前世,纵使是老屠夫也只能沦为他的手下败将,更遑论那时候的王冲庐,比之老屠夫也不如。 不过,苏奕倒也看得出,在这一场厮杀中,王冲庐虽然负伤累累,模样凄惨,可明显占据着上风。 反观那名狱卒,早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其掌握的“天祈法则”威能逆天,怕是早已溃败。 “玄照境和玄幽境之间,差着一个大境界,可这天祈法则,却能重创王冲庐这等老魔头,着实厉害。” 苏奕暗自感慨。 这等大道法则,的确是他生平仅见,严格而言,似这等力量,已和大道灾劫没有区别,充斥着一股凛凛天威般的毁灭气息,极为恐怖。 这若是让刑者莫川出手,王冲庐这等玄幽境中期角色怕也根本挣扎不了片刻,就会被灭杀当场。 忽地,远处天穹下响起王冲庐轻蔑的大笑: “老夫纵横天下至今,摘皇者首级上百之数,几无败绩,便是幽冥天下那些顶级道统,也对老夫忌惮三分,尊称一声‘雷焰上人’!” 声如龙吟,激荡夜空,震得海面浪花沸腾。 便见虚空中,身影昂藏高大的王冲庐一只手攥住黑袍老者脖颈,神色睥睨,已然彻底将对手制服! 苏奕见此,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纵使数万年不见,这老魔头喜欢在杀敌前吹牛的臭毛病,并没有任何改变。 “你一个玄照境角色,若非依仗那等大道灾劫之力,于老夫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只罢了!” 王冲庐浑身雷火汹涌,威势滔天,不屑的言辞溢于言表。 轰! 声音还在回荡,王冲庐掌指发力,滚滚耀眼的紫色雷火倾泻,瞬息将黑袍老者烧得灰飞烟灭。 王冲庐掸了掸衣衫,愈发傲然。 可当察觉到那黑衣老者陨落后,只留下一柄残破的丈八蛇矛,他脸色顿时一黑,有些气急败坏。 “他妈的,这厮也太穷了……这次可亏大发了。” 话虽这般说,他还是抬手收起了那丈八蛇矛。 而后,王冲庐目光一扫,遥遥看向了立在不溺舟上的苏奕,“小家伙,看够了没有?” 说话时,他身影一闪,轻飘飘落在不溺舟上,眼神如冷电般上下打量着苏奕。 “吓傻了,为何不说话?” 王冲庐冷笑,“放心,老夫何许人物,还不屑为难你这等小鱼小虾。” 苏奕眼神古怪,正要说什么。 王冲庐已淡淡道:“别愣着了,载老夫去永夜之城,等到了地方,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苏奕点了点头,道:“好。” 王冲庐露出一丝满意神色,道:“是个识趣的孩子,快行动吧。” 说着,他胸腔猛地一阵急剧起伏,面颊涨红,而后猛地转身,朝着海面剧烈咳嗽起来。 唇边有鲜血止不住地流淌。 而他原本睥睨伟岸的气势,就如被戳破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衰弱许多,一张 脸庞煞白透明,眉梢眼角尽是萎靡之色。 苏奕一眼看出,这老魔头伤势很重,明显是被天祈法则力量重创了脏腑和气血。 “那鬼东西掌握的究竟是什么力量,简直也太诡异狠毒……” 王冲庐擦掉唇边血渍,满脸惊疑。 旋即,他猛地抬眼看向苏奕,很是不悦地喝斥道:“看什么看,快开船!” 苏奕笑了笑,没有和这老魔头计较,依言行事。 嗖! 不溺舟破浪飞驰,朝夜色笼罩的苦海深处行去。 王冲庐盘膝而坐,拿出丹药全力疗伤。 苏奕则坐在不远处船头,自顾自饮酒。 “小家伙,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忽地,王冲庐开口,一对深沉的眸冷幽幽看向苏奕。 他注意到,眼前这青袍少年一直很淡定和从容,似根本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这不免让他感到奇怪。 须知,哪怕换做是那些顶级道统中的灵轮境角色,当目睹刚才那一场大战之后,也该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说被吓得亡魂大冒,起码也会感到忐忑和紧张。 可眼前这青袍少年,却完全没有一丝畏惧的样子。 苏奕心不在焉回答道:“苦海七魔之一的雷焰魔尊王冲庐,谁人不知?” 王冲庐唇边翘起一抹得意弧度,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眼力很不错嘛,不过……” 他神色忽地变得森然起来,“你就不怕老夫杀了你,夺了你这艘不溺舟?” 苏奕笑起来,道:“我可不相信,以你这般存在,会干出这等卑劣无耻下作的事情。” 王冲庐怔了一下,嘿地笑起来,傲然道:“你说的不错,老夫纵横苦海不知多少万年,虽杀戮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可还从不曾为难过如你这般的小角色。” 说着,他神色缓和不少,道:“老夫看得出来,你定然出身不凡,见过大世面,且你的师门长辈定对你寄予厚望,否则,断不可能将不溺舟这等瑰宝交给你来使用。” 苏奕笑了笑,没有接话茬,而是问道:“你要去永夜之城做什么?” 王冲庐摆摆手,道:“和你无关,休要打探,否则万一被牵连进来,以你那小胳膊小腿,怕是非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可。” 说着,他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脸颊都因痛苦变得有些扭曲。 他不敢再多说,屏息凝神,静心修炼养伤。 不过,仅仅两个时辰后,王冲庐再次睁开眼睛。 他凝视苏奕片刻,忽地说道:“小家伙,再帮老夫一个忙可好?” 苏奕有些意外,道:“你说。” “此去永夜之城,最少也要三天才能抵达,若在这三天内万一发生什么变故,我会穷尽全力,为你争取一条生路。” 王冲庐深呼吸一口气,神色罕见地严肃,“而作为交换,你帮我把一块玉简送往永夜之城,交给居住在东南城墙根下的一个更夫。” 苏奕挑眉道:“打更人?” 王冲庐不禁诧异,讶然道:“可以啊,你小子竟也知道那老家伙?”
第九百五十一章 欠我一命
打更人。 就是常年厮混在永夜之城的修士,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位“神秘老人”的存在。 而知道“打更人”的角色,也几乎很少会泄露和打更人有关的事宜。 这是古来至今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王冲庐却万没想到,一个灵轮境少年,竟知道打更人。 但很快,王冲庐就明白了。 一个能够驾驭不溺舟独自出海的少年,其背后的师门极可能是一个顶级道统,更不排除其背后立着一位极为强大的存在。 这样的年轻人,能够知道“打更人”的存在,倒也谈不上奇怪。 “既然你知道打更人,那就好办了。” 说着,王冲庐从袖袍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苏奕,“这块玉简你且收好。” 苏奕却微微摇头,道:“还是由你自己交给他吧。” 王冲庐冷哼道:“怎么,担心这件事会给你惹来麻烦?” 苏奕眼眸深邃,淡然道:“错了,我只是认为,你应该有机会活着抵达永夜之城。” 王冲庐怔了一下,心生感触。 很久以前,他就被视作凶名昭著的老魔头,是天下人人谈而色变的魔道巨枭,常年混迹于苦海深处,历经不知多少腥风血雨。 可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安抚自己。 并且说出的话,还这般中听! 一时间,王冲庐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道:“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不过,老夫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从最坏处着眼。” 苏奕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我,这玉简中记载着的是什么?” 王冲庐摇头道:“你小子性情不坏,老夫可不想让你受到牵累,若你出事了,世人非讥笑我王冲庐太无能,连一个小辈也庇护不了。” 苏奕:“……” “快收下吧。” 王冲庐将玉简不由分说塞给了苏奕。 苏奕没有拒绝,直接拿起玉简翻阅起来。 “你敢!” 王冲庐气急败坏,震怒出声,劈手就要夺回玉简。 “你若想让我帮忙,最好不要阻止我。” 苏奕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王冲庐怔了怔,颇为吃惊。 眼前这少年那淡然从容的模样,似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对他动手! “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王冲庐神色复杂。 “为何要怕?” 苏奕反问。 说话时,他神识已探入玉简内端详起来。 “为何要怕……” 王冲庐在嘴唇把这句话重复一遍,再看向眼前的苏奕时,神色已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年轻人。 似乎天塌地陷,都不会让他感到畏惧。 并且,他便是面对自己这等凶名远扬的老家伙,自始至终淡定从容,不卑不吭。 这等胆魄和心性,实属罕见。 不过,这也愈发让王冲庐欣赏了。 这世间从不缺惊采绝艳的天才,过往岁月中,王冲庐更是见过不知凡几的天骄仙子。 可却从没有哪一个,能像眼前这少年那般,可以在自己这等玄幽境老魔头面前挥洒自如,从容不迫。 这并非是装出来,而是其心性和气魄本就如此。 这就太难得了。 苏奕可没理会王冲庐心中在想什么。 当看完玉简内记载的事情,他内心也不由震动。 按玉简所言,就在最近,一场针对狂剑冥尊柳长生的杀局,即将上演! 柳长生乃是六大冥尊之一,幽冥天下首屈一指的剑道巨擘,俨然如若一位传奇。 过往岁月中,人人皆称柳长生之剑,可压幽冥天下一切剑修! 而就在白天时候,苏奕还曾在知了斋中了解到,前不久的时候,柳长生出现在了永夜之城。 苏奕当时就好奇,柳长生这等人物要去永夜之城做什么。 而现在,就从王冲庐的玉简中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这让苏奕如何不惊讶? 就在苏奕思忖时,王冲庐忽地一声轻叹: “可惜,你我相遇的时机太过不凑巧,否则,老朽倒是不介意将这一身衣钵,悉数传授于你。” 一番话,让苏奕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啼笑皆非。 他看得出,这老魔头似对自己极为欣赏。 只是,这老魔头相当自己的师尊,明显异想天开! 想了想,苏奕岔开话题,道:“谁要对付柳长生?” 王冲庐摇头,“消息你已经看到了,连柳长生这等旷世剑尊都会遭遇的一场杀劫,怎可能是你一个小辈能够掺合的?劝你还是忘记此事为好。” 苏奕眉头微皱,淡淡道:“告诉我答案,我保证你活着抵达永夜之城。” 王冲庐错愕,好笑道:“你?” 旋即,他大笑道:“年轻人,老夫虽欣赏你的才情和胆识,可你这番话可有些狂妄了。” “狂妄?” 苏奕也笑了,正要说什么。 忽地远处夜空之上,响起一道急促的破空声。 唰! 一道炫亮的银色神虹划破夜空,直似一道天外流光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这边掠来。 “不好!他们的人来了!” 王冲庐脸色骤变,霍然起身,眸子中冷芒汹涌。 “小家伙,你且做好准备,我这就送你离开,待会有多远你就逃多远,切记千万莫要回头!” 王冲庐深呼吸一口气,浑身杀机萦绕,雷火交织。 苏奕抬眼望去,就见那一道银色神虹在远处百丈之地时,忽地一顿,而后化作一个身着银袍的男子。 他长发盘髻,背负战矛,神色冰冷淡漠,浑身弥漫着滔天的乌光。 又一个狱卒! 苏奕不禁讶然。 难道说,那远在星空深处的“九天阁”,这次派出了一支强者队伍,来到了这苦海之上? 思忖时,苏奕飞快道:“我帮你杀敌,你告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如何?” 王冲庐满脸错愕,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怎还惦念着这些? 还帮自己杀敌,他难道就没看出,那对手是何等恐怖的角色? “少添乱,赶紧走!” 王冲庐说着,身影一晃,腾空而起。 他目光遥遥看向那银袍男子,脸色阴沉道,“你们这些‘彼岸门’的角色,可真是阴魂不散!” 彼岸门? 苏奕怔然,那银袍男子明明是一个来自九天阁的狱卒,怎会被王冲庐视作是彼岸门的人? 难道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怪只怪,你窃取了不该窃取的机密。” 远处,银袍男子已直接出手。 轰! 他脚下一踏,身影如离弦之箭,催动手中战矛,朝王冲庐暴杀而来。 滔天的天祈法则化作诡异的乌光,缭绕在银袍男子的战矛上,让得他这一击,充斥着难言的毁灭威能。 那片虚空混乱,夜幕似被破开,恐怖的力量席卷,搅得这片海域骤然翻腾起来。 若搁在巅峰状态,王冲庐自不会忌惮这样的对手。 可此时的他负伤严重,还未真正恢复过来,故而战斗才刚开始,就明显处于下风。 可即便在这等岌岌可危的处境下,当察觉到远处的苏奕并未离开,王冲庐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嘶声道:“小家伙,我若死了,你哪还有机会逃?快滚!滚——!” 噗! 王冲庐肩膀被划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迸溅。 若不是躲避及时,这一击势必会贯穿其咽喉! 这惊得王冲庐浑身直冒冷汗,再不敢分心,开始拼命。 “你会死,那小蝼蚁也活不了。” 银袍男子淡漠出声。 轰! 他攻势凌厉,霸绝无情,几个眨眼间,就压迫得王冲庐无力招架,负伤累累,唇中血流不止。 这一刻,堂堂苦海七魔之一,凶名昭著的雷焰魔尊,却被一个玄照境角色杀得重伤垂死! 见此,苏奕轻叹一声,道:“王冲庐,你欠我一条命。” “什么?” 正自拼命的王冲庐都快气疯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非但不逃跑,还说这等莫名其妙的话,这小子是疯了吗? 可就在此时,在他视野中,忽地看到远处的苏奕凌空迈步而来。 “你……” 王冲庐刚要说什么。 唰! 就见一道剑气横空而起,灿若神金浇筑,煌煌炽盛,将这片黑暗天宇彻底照亮。 那一瞬,直似一**日在浩瀚的海面上升起,光芒万丈。 王冲庐眼眸都不由骤然一缩,隐隐刺痛。 银袍男子心中发寒,淡漠冷酷的脸色微变,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威胁气息。 他毫不犹豫转身,动用全力,将手中战矛狠狠刺出。 几乎同一时间,苏奕这这一剑斩落而至。 轰! 天地乱颤,日月无光。 毁灭般的力量洪流肆虐,千丈范围的海域轰然翻腾,掀起水浪万重。 而在王冲庐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掌握着堪称禁忌般大道灾劫力量的银袍男子,却是在这一剑之下,被狠狠劈飞出去。 身影还未站稳,其口鼻之间已淌出鲜血来。 连他手中的战矛,都在剧烈哀鸣! “这……” 王冲庐哪怕久经沙场,历尽世事浮沉,也不由惊呆了,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灵轮境少年能够掌控的力量。 而只要动手,苏奕怎可能留手? 当那银袍男子才刚稳住身影,他已凭空杀到,抬手又是一道璀璨煌煌的剑气斩下。 那般姿态,直似一尊剑道神祇出手,霸道无边! —— ps:不出意外,今天会补个5更,先送上2更,晚上7点前,争取来个3连~有月票的铁汁,赶紧投喂一下昂~
第九百五十二章 彼岸门
银袍男子眼眸收缩,横矛抵挡。 咔嚓! 战矛断裂,一分为二。 璀璨的剑气余势不减,将银袍男子再次狠狠劈飞出去,其身上覆盖着的一层战衣都随之炸碎,一抹血淋淋的剑痕从左肩位置蔓延到肋部。 差点就被开膛破肚! 银袍男子大惊失色,心生难言的恐惧。 他自身有着玄照境后期修为,更掌控着堪称禁忌般的天祈法则力量。 然而此时他才发现,被他视作最强手段的天祈法则,在那那灵轮境少年面前简直如同虚设! 他不敢迟疑,转身就逃。 “事不过三,杀你这般角色,也只需三剑。” 苏奕那淡然的声音响起时,一道剑气迸射而出。 数百丈外。 银袍男子躯体忽地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的躯体刚从虚空中坠落,就化作灰烬飘洒一空。 灰飞烟灭! 前后不过三剑之间,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王冲庐都不禁瞠目结舌,这……这也太猛了吧? 这小子明明只灵轮境修为,明明只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怎会掌握如此逆天的力量? 须知,似他这等玄幽境中期修为的老家伙,便是在巅峰状态下,要灭杀这样一个对手,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与之对比,一个少年却快刀斩乱麻般,将这样恐怖的一个对手灭杀,无疑太过震撼人心。 就在王冲庐心神恍惚时,苏奕已飘然落在不溺舟上,仪态懒散地坐在床头位置,道:“现在,你是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王冲庐猛地清醒过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眸凝视着尽在眼前的青袍少年,半响,才说道:“那你能否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内心无法淡定,甚至有些羞耻的感觉。 之前的路上,他姿态摆的极高,俨然以世外高人的身份自居,倚老卖老,开口闭口就是“小家伙”,甚至还曾生出爱才之心,大言不惭要将一身衣钵传授给对方。 可现在,王冲庐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小丑! 一想到这,那种羞耻感就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神色都变得很是不自在。 “你现在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奕笑起来,“我数三声,你若不答应,我就把你扔进海里,这做法虽不足以致命,可若传出去,必会有损你的威名。” 王冲庐顿时气急败坏,愤然道:“你敢!” 一个灵轮境少年,竟威胁到他头上,真当他雷焰魔尊是吃素的? 苏奕没有理会这种苍白无力的威胁,直接开始计数:“一。” “你……” 王冲庐伸出手指,狠狠指着苏奕,气得须发怒张。 他可没想到,之前还被自己拿捏着的一个小辈,翻过来竟要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这让他气得都快要吐血。 “二。” 苏奕惬意地饮了一口酒。 原本愤怒无比的王冲庐,当看到苏奕那不为所动的淡然模样,内心不由一慌。 他有预感,若自己不答应,这小子的确极可能会把自己扔进海 里! “三。” 苏奕刚说到这,王冲庐已愤恨说道:“算你小子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他一屁股坐下,拿出疗伤的丹药塞进嘴里狠狠咀嚼起来,仿似吃的不是丹药,而是对面苏奕的血肉骨头。 那愤恨的样子,看得苏奕不禁想笑。 “还是那个问题,是谁要对付柳长生?” 苏奕问道。 这一刻,王冲庐忽然感觉,自己成了小辈,正在接受长辈的问话。 这让他颇为郁闷,黑着脸说道:“之前你杀的那家伙,来自彼岸门,这次要对付狂剑冥尊的,便是这个势力。” 苏奕道:“彼岸门?为何以前从不曾听说过?” 王冲庐神色明灭不定,道:“别说是你,就是老夫至今也没能搞清楚,这个神秘的势力究竟来自哪里。这个势力大概是九年前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苦海之上,门中强者皆以‘彼岸门徒’自居。” 说到这,他眉梢浮现深深的忌惮之色,“可怕的是,这个势力走出的强者,最弱的都有皇境修为,且掌握着一种堪称禁忌的大道灾劫之力!” “之前我灭杀那家伙的情景你也见到了,我虽然在修为上远胜对手,可在灭杀那家伙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听完,苏奕不由陷入沉思。 他清楚记得,那第五刑者莫川,同样是在九年前进入的枉死城! 并且,这彼岸门强者,皆掌控天祈法则之力。 由此便能判断出,这所谓的彼岸门,实则就是来自星空深处“天祈星界”的九天阁! “他们为何要对付柳长生?” 苏奕再问道。 王冲庐很想问一句,这和你一个灵轮境年轻人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形势比人强,徒呼奈何? 王冲庐冷着脸说道:“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说,前不久的时候,柳长生杀了一个彼岸门的大人物,仇恨似乎便是由此结下。” 苏奕挑了挑眉,彼岸门的大人物,是刑者?亦或者是狱主? 旋即,他就做出判断,应该不是狱主,若真是似冥王这等狱主出动,没有玄合境的力量,恐怕根本不是对手! 苏奕饮了一口酒,再问道:“你呢,为何会被彼岸门盯上?” 王冲庐一脸晦气道:“说来也算我倒霉,我曾欠柳长生一个天大的人情,得知他和彼岸门交恶,便想打探一下彼岸门的虚实,看能否帮到柳长生,好还了欠下的人情。” “可谁曾想,这彼岸门的强者,实力竟那般变态,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掺合进来。” 说着,他一脸的郁闷。 苏奕不禁笑起来,道:“虽然倒霉了一些,但用心是好的,更何况,你也算打探到,那彼岸门即将在近期对付柳长生。” 王冲庐神色稍缓,道:“你这话中听。” 苏奕想了想,道:“对了,你可知道,这彼岸门分布在苦海的门徒有多少个?” 王冲庐摇头,“这个问题,没有人清楚。” 苏奕不禁皱了皱眉。 那些九天阁的角色,前来苦海又是要做什么? 查探葬道冥土,寻觅轮回之秘? 亦或者是,被那一艘黑色冥船吸引了? 这时候,王冲庐忍不住道:“我实在不明白,这些事情和你毫无瓜葛,你非要问这些做什么?” 苏奕笑了笑,道:“好奇。” 王冲庐:“……” 他人老成精,哪会相信这种鬼话了。 王冲庐深呼吸一口气,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个问题,已经是他问的第二遍。 说来挺不可思议。 他身为天下人人谈而色变的雷焰魔尊,过往岁月中一直混迹于苦海之上,就是那些凶穷极恶的邪魔外道,都得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眼前这少年,却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甚至,如今都还欺负到他头上了! 这若传出去,怕是没人相信了。 苏奕微微摇头道:“还是不说为好,说了怕吓到你。” 王冲庐:“??” 这一刻,他感受到一种深深的侮辱。 在苦海之上,谁不知道他雷焰魔尊的威名,在幽冥天下,又有谁不知道苦海七魔的名号? 可眼前这少年却说,他的来历能吓到自己!! 这让王冲庐都差点气笑,道:“亏我之前还对你小心极为欣赏,可如今看来,简直是瞎了眼睛!” 苏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你的眼力的确很差劲。” 王冲庐:“……”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沉默许久,王冲庐强自按捺住内心的不舒服,道:“你既然不愿说你的来历,总该能说一说你的名字吧?” “苏奕。” “姓苏?” 王冲庐凝神苦思。 许久,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这幽冥天下,根本就没有以苏为姓的古族! “我倒是知道一个姓苏的通天人物,若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倒的确能吓到我。不止是我,这天下任何老家伙见到他,恐怕都会被吓到。” 王冲庐感慨。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苏奕,面露不屑,“当然,那个人可不是你这等灵轮境的小家伙能够比拟,不夸张的说,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就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之辉的差别!” 言辞中,尽是对那位姓苏的人的推崇,以及对眼前苏奕的深深的轻蔑。 苏奕不禁笑起来,他哪不知道王冲庐说的是谁? “可刚才,是我救了你性命。” 苏奕慢悠悠说道。 王冲庐神色一滞,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忽然不想再说话了。 因为担心自己会被气死! 苏奕抬手拿出王冲庐之前所赠的玉简,“我之前就说了,有我在,你当可以活着抵达永夜之城,这个玉简自然没用了,还给你。” 抬手一抛,玉简落入王冲庐掌中。 这一刹,王冲庐呆了呆,脸上火辣辣的,窘迫极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听到苏奕那番话时,还以为对方是在给予自己安慰,是对自己的关心,还曾让自己心生诸多感触。 谁曾想,到头来却是他想多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那少年有问题!
永夜之城。 一座名传天下无数岁月的古老城池。 传闻,此城所在的岛屿,乃是由亘古时期一头“霸下”的遗体所化,足有三百里范围。 此城常年笼罩于黑暗之中,就连附近的海域,都阴云密布,暗无天光。 不过,城中每一处区域,都点燃着灯火,汹汹的光明仿似璀璨的长龙,驱散城中的黑暗。 两天后。 当远远地看到这座古老的城池,王冲庐明显松了口气。 亘古至今的岁月中,在这浩瀚无垠般的苦海之上,永夜之城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凡是前来苦海闯荡的角色,无论遇到何等凶险,只要能逃进永夜之城,就能够得到庇护。 同样,就是再穷凶极恶的角色,在进入此城之后,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否则,不止会被全城的修士视作公敌,还会无缘无故地忽然毙命。 在很久以前,并非没有发生过这种离奇的死亡事情。 正因如此,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这座城才会被视作是苦海之上唯一的安全之地。 “苏小友,进城之后老夫打算直接前往拜会打更人,你可有打算?” 王冲庐问道。 这伤势已恢复了一些,精神不错,当安全抵达永夜之城,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不过,他已经很不愿再和苏奕这样一个骄狂无比的小辈同行。 这一路上,苏奕那些话,让他吃瘪了不知多少次,郁闷到好几次生出要暴揍苏奕一顿的冲动。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管如何,苏奕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能拳脚相向? 当然,最重要的是,负伤在身的王冲庐很怀疑,若真正动手,自己会否是这灵轮境少年的对手…… “我也要去见他。” 苏奕说着,已收起不溺舟。 “你也要去?” 王冲庐愕然。 苏奕笑说道:“我此来永夜之城,本就是要见一见打更人,很奇怪吗?” 王冲庐唇角抽搐了几下,内心颇为郁闷,得,暂时是无法甩掉这讨人嫌的小家伙了! “这次若有机会,倒是要去暗市走一遭,看一看能否淘到一些有用的宝贝。” 苏奕兴致勃勃,迈步朝远处的永夜之城掠去。 所谓暗市,和其他城池的黑市类似,不过在永夜之城,暗市是人人皆知的地方。 在那里,能够买到许许多多只诞生于苦海中的稀罕宝贝。 若是运气好,甚至能撞到大运,获得意想不到的稀世珍宝,不亚于捡到一桩天大的机缘。 故而,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大多在苦海中闯荡的角色,只要前来永夜之城,都会去暗市走一走。 当然,也不乏一些被打眼的事情发生。 毕竟,这世上从不缺奸商。 前世的时候,苏奕就曾在去过永夜之城的暗市,倒也淘到了不少好宝贝。 “愣着做什么,跟上。” 注意到王冲庐没有跟上,苏奕不由扭头催促了一声。 王冲庐一阵咬牙,内心实则感到有些悲凉,什么时候,自己堂堂雷焰魔尊,竟沦落到一个小辈都敢命令自己做事的地步了? “罢了,就 跟他一起去见一见打更人便是,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要去做什么,当见到打更人时,是否还敢这般骄横!” 王冲庐深呼吸一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永夜之城很热闹。 附近海域中,到处可见来去匆匆的修士身影。 便是还没有进城,阵阵喧嚣的声浪已经远远地传来。 “那不是雷焰魔尊吗?” “果然是那老魔头!”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奇怪,雷焰魔尊大人何等恐怖的存在,怎会像个仆从似的,跟随在一个少年身后?” 城门附近响起一阵议论声。 当听到自己被视作苏奕的“仆从”,王冲庐内心都差点抑制不住杀机,目光森然地看了过去。 那些议论的修士个个吓得面色惨淡,亡魂大冒。 王冲庐心中这才稍微舒服一些,不再理会那些不堪入眼的小角色。 苏奕虽然在前边行走,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好笑。 这老魔头倒也挺有意思,不止喜欢吹牛,还死要面子,常常让人忍俊不禁。 永夜之城内灯火如龙,街巷上的行人虽然模样各异,不乏一些来自其他族群的生灵,可清一色都是修行者。 并且修为最弱的都在灵轮境! 毕竟,寻常修士根本就无法横渡苦海,抵达永夜之城。 一路上,当王冲庐的身份被认出时,引发了许多骚动。 这位叱咤苦海深处的雷焰魔尊,仅仅是其威名,就足以令人谈而色变,而今,他出现在永夜之城,怎可能不引人关注? 更让人吃惊的是,时不时地,会有一些老辈人物站出,主动上前向王冲庐寒暄,神色间皆带着敬意。 对于这些寒暄,王冲庐只微微颔首,并未多理会。 可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却令他心中的郁闷总算消除不少。 “拜见大人!” 忽地,一群强者的身影出现,齐齐向王冲庐见礼。 当看到那些强者,附近街巷原本热闹的氛围都猛地寂静下来,许多修士皆下意识远远躲避开这片区域。 雷焰山十三魔将! 雷焰魔尊麾下最强大的十三位属下,每一个皆是皇境老魔头,一个个凶焰滔天,威势强盛。 过往岁月中,雷焰魔尊已经很少亲自出现,以至于能认出他的人,大都是一些老辈人物,亦或者是常年混迹在苦海上的角色。 但谈起雷焰山十三魔将,在这浩瀚的苦海之上,则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他们出现,齐齐向王冲庐见礼,那等一幕,也是愈发衬托得王冲庐威势是何等超然。 这一刻,王冲庐不禁笑起来,挥手道:“收敛一些,莫要惊扰他人,这里毕竟是永夜之城,规矩还是得遵守的。” “是!” 十三魔将齐齐应答。 王冲庐不由将目光看向远处,很想知道苏奕此刻是怎样的反应。 可让他错愕的是,苏奕自顾自前行,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说苏奕注意到了这些,但却完全被他无视了。 这让王冲庐心中莫名一阵郁闷。 媚眼抛给瞎子,浪费感情! “大 人,那小子莫非有问题?” 一个黑袍光头男子低声询问。 其他魔将也纷纷将目光看向王冲庐。 他们早注意到王冲庐一直留意着前方那一个自顾自前行的青袍少年。 王冲庐挥手道:“和你们无关,你们先去天碧楼,等我办完事情,自会去找你们。” 说着,他已大步追上去。 十三魔将彼此对视,面面相觑,皆一头雾水,大人怎会这般留意一个灵轮境少年? 这一幕,也是引起了附近区域许多人的注意。 “被彼岸门的人盯上,这王老魔竟没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座酒楼内,一个灰发青年自语,他看似年少,可眼神却尽是岁月沧桑之色。 在他白皙的掌指间,把玩着一柄血色梭形飞剑。 此时,那梭形飞剑中忽地响起一道娇媚的声音:“大人,是否要去和这老魔头聊聊,看能否为我们所用?” 灰发青年微微摇头,道:“凡是被彼岸门盯上的人,注定有死无生,我可不想掺合这趟浑水。”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道:“反倒是那王道庐所追随的青袍少年,倒是有些古怪。” 血色梭形飞剑中,娇媚的声音诧异道:“那少年有问题?” 灰发青年眼眸忽地变得深沉幽冷,若一对深不可测的漩涡般,“刚才,我在那小家伙身上,感受到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气息,着实古怪。” 那娇媚声音似是很吃惊,道:“能被大人您察觉到反常,足以证明,那少年身上定然有大问题,大人,不如找个机会,我们去和那少年聊聊?” 灰发青年沉默片刻,道:“算了,我们此来苦海的目的,是探寻葬道冥土的秘密,不易节外生枝。” 说着,他掌指一翻,收起了梭形飞剑。 那娇媚的声音也随之彻底沉寂。 …… 永夜之城东南角,城墙之侧,修建着一排鳞次栉比的房屋。 位于角落处的,是一座陈旧庭院。 这座庭院很破旧,围墙坍圮,大门锈迹斑驳,一株巨大的古树枝桠掩映在墙外。 苏奕在庭院紧闭的大门前伫足,随口道:“你来叩门。” 这种命令般的语气,让王冲庐额头青筋直冒,可最终还是忍住。 他冷哼道:“小子,你该庆幸这是在永夜之城,否则,哪怕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我也非让你清醒认识一下,什么叫目无尊长的下场!” 苏奕笑了笑,不以为意。 王冲庐则整了整衣衫,神色庄肃地来到那一座庭院前,轻轻叩响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 仅仅敲了三下,可王冲庐却似耗费了极大的体力,当收手时,他长吐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水。 苏奕并不奇怪,在这苦海之上,只有玄幽境强者能够叩响眼前这座庭院的大门! 至于其他角色,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休想让这扇大门发出一丝声音。 若是强行破门,那和作死也没区别。 以前时候,就曾有一些不知底细的角色,认为这座庭院极可能藏有大玄机,不顾一切要闯入其中。 可无一例外,这些强闯庭院者,皆从人间蒸发!
第九百五十四章 心思各异的老家伙们
没有等待多久。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怎地又有人来了?” 又? 苏奕和王冲庐顿时意识到,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前来拜访打更人。 吱呀一声。 庭院紧闭的大门开启。 紧跟着,那一道清脆的声音道:“客人请在庭院中等候。”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王冲庐意味深长道:“小家伙,你可知道这声音是何人发出?” 苏奕一副看白痴的模样,道:“那是一只鸟。” 说着,他已迈步走进庭院。 王冲庐则有些尴尬和难堪。 此地乃打更人的居所,就是在这永夜之城,也极少有人知道。 他本打算卖弄一下,谁曾想,苏奕却早知道这些了,这就很尴尬了。 “难道这小子以前来过?” 王冲庐带着这个疑惑走进了庭院。 庭院四周挂着一盏盏橘红的灯笼,三座由黑色巨石搭建的石屋依次排开。 庭院中央则是一株巨大的古树,树干老皮开张,似龙鳞虬结,密集的枝桠如伞盖,撑天而起。 一只肥硕的橘猫,四仰八叉地卧在一截枝桠上,眼眸闭合,发出呼噜噜的酣睡声音。 古树下方,则摆着一张案牍,两把椅子。 当王冲庐进来时,就见庭院中早有人在等待。 并且不止一个。 而是足足三人! 一个是身着墨袍,身影轩昂的中年男子,头戴一顶紫金冠,威仪如君王,端立在庭院前堂大门外,背对众人,一语不发。 一个是背负剑匣,须发潦草,面容枯槁的老人,他立在庭院一侧角落处,负手于背,凝视着一盏灯笼怔怔出神。 一个则是一个堪称绝艳的女子,一袭不加修饰的黑色裙裳,肌肤胜雪,姿容绝代,颠倒众生。 三人中,唯独她显得最惬意,坐在庭院大树之下的一张椅子中,一对笔直纤细的大长腿交叠着,搭在身前案牍上,裙摆下露出的一截白玉似的足踝在灯影下泛起晶莹剔透的光泽。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勾着鬓角一缕幽蓝的发丝,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惬意慵懒的神韵。 可当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王冲庐心中就莫名发寒,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无形压迫。 几乎出于本能般,他下意识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 这女人,看似如绝世尤物般惊艳,可气息却如神祇般冷酷淡漠,有着一种如若般的主宰威仪! 但很快,王冲庐又无法淡定,躯体都微微紧绷。 他认出了其他两人的身份。 那一袭墨袍,头戴紫金冠,背对众人的中年男子,乃是苦海七魔之一的“天刀魔皇”战北齐! 也是“苦海七魔”中最为神秘的一代魔皇! 便是在幽冥天下,战北齐的名字也是一个足以让世间修士皆颤抖的恐怖存在! 王冲庐虽然同样是苦海七魔之一,可他很清楚,论实力的话,就是巅峰时期的自己,也不是战北齐的对手。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战北齐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世间,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已离开苦海,前往未知的界域探寻道途。 可如今,这位神秘的魔皇,却出现在了打更人的庭院内! 而若说战北齐的出现,让王冲庐感到意外和吃惊,那么,那个背负剑匣,面容枯槁的老人,则让他脸色骤变。 血荒冥尊曲伯龄! 六大冥尊中,执掌“地狱镇魇法则”的老古董。 更重要的是,很久以前的时候,在苦海深处,王冲庐曾被这老家伙追杀过…… 故而,当看到曲伯龄时,王冲庐浑身都一阵不自在。 这幸亏是在打更人的地盘上,是在永夜之城,若是早知道曲伯龄在这里,他绝不会冒然前来了。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皆是在王冲庐的心念转动之间发生。 当察觉到庭院的局势有些古怪,王冲庐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传音给苏奕,道: “小子,你可要小心一些,千万别口舌招摇,口出狂言,这地方那三个家伙,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这一路上,王冲庐和苏奕同行,太清楚这少年的秉性,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无所忌惮。 这种性格,也最容易惹祸! 这让王冲庐不得不担心,万一苏奕做出什么过分之举,闯出大祸可怎么办。 “不好惹?” 苏奕笑了笑。 王冲庐见此,顿时急眼,他哪会看不出,苏奕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就在他刚要说什么时,一道干涩淡漠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 王冲庐心中一震,察觉到不远处那背负剑匣的血荒冥尊曲伯龄,已将目光看过来。 深呼吸一口气,王冲庐故作淡然道:“多年不见,曲道友倒是风采依旧。” 曲伯龄枯槁的面容没有一丝感情波动,道:“放心吧,我现在对欺负你这等角色,已毫无兴致。” 说着,他目光重新看向那一盏灯笼,静默不语。 王冲庐面颊发僵,心中愤怒。 曲伯龄那番话,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可最终,王冲庐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至于背对众人,立在厅堂前的天刀魔皇战北齐,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轩昂的身影立在那纹丝不动。 而此时,苏奕目光一扫庭院,径自迈步来到那一株古树下,一屁股坐在空着的一个座椅上。 王冲庐的心都悬起来,空前紧张。 这座庭院中,若说他最忌惮的,既不是战北齐,也不是曲伯龄,而是那个慵懒妩媚的女人! 可此时,苏奕却似不知轻重,偏偏主动凑了过去,这让王冲庐都不由捏了一把汗,心中气恼。 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 就在王冲庐恼火时,就见苏奕似乎感觉座椅不舒服,目光看向那妩媚绝艳的女人,“腿往边上挪挪。” 轻飘飘一句话,让庭院的气氛悄无声息地沉闷下来,空气似凝固,让人直喘不过气。 背对众人的天刀魔皇,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 正自凝视灯笼,怔怔不语的血荒冥尊曲伯龄,目光中泛起一丝异色。 这王冲庐,从哪里带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王冲庐则瞪大眼睛,唇角抽搐,心中哀叹 ,早知如此,就不该和这小子一起前来! 这分明就是个惹事精! 可出乎意料的是,却见那姿容足以惊艳众生的女子似遇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忍不住笑起来。 那笑容绽放时的绝代风情,这庭院的灯火都变得黯然下来。 而后,在王冲庐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就见女子收起交叠的纤细**,笑吟吟道:“道友,我说过咱们会在永夜之城见面的,果然,老天爷很赏脸,又让你我重逢了。” 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这寂静沉闷的庭院中回荡,话中的意思,则掀起了一场无形的波澜! 曲伯龄眼眸收缩,那女人的……道友!? 战北齐微微一怔,眼神微妙,这少年不简单啊。 王冲庐则似被呛到了喉咙般,猛地咳嗽起来。 而他内心深处,则掀起惊涛骇浪。 庭院之中,被他视作最危险,也最让人忌惮的女人,居然称呼那青袍少年为道友!! 这差点让王冲庐懵掉。 须知,“道友”之称,虽寻常可见,但能够被视作道友的,大多时候是同一境界的角色! 可现在,那神秘而恐怖的女人,却称呼苏奕一个灵轮境的少年为道友,这其中的意味就太震撼人心了! 而这,也正是引起曲伯龄、战北齐二人意外的缘由。 可称道友者,要么实力相当,要么地位和身份相等! 两人可不相信,那女人会随随便便称呼一个小辈道友,这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苏奕却似对这些浑然不觉。 他自顾自将双腿放在案牍上,长长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舒服许多,道:“这可不是老天爷安排的,你我相见,只在于你早有蓄谋。” 那妩媚绝艳的女子,自然是冥王! 她轻轻一笑,眼波盈盈,道:“我比你先到这里,若说蓄谋,也是你主动找上门来。” 苏奕笑了笑,道:“不谈这些,我倒是的确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你。” 冥王的眼眸一扫四周,红润的唇轻启,软声细语道:“在这里谈事情可不方便,不如待会离开时,咱们找个私密的地方好好聊聊?”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有魅惑众生般的风情。 可无论是王冲庐,还是曲伯龄、战北齐,皆不敢多看。 在他们眼中,这女人虽明艳绝美到极致,可也危险到令人必须戒备的地步! 可也正因如此,当察觉到苏奕和她相谈甚欢的一幕时,这三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看似表面平静如旧,内心实则已掀起阵阵波澜。 尤其是王冲庐,之前还担心苏奕会闯祸的他,此刻忽地又有一种“原来小丑是我自己”的苦涩之感…… “好,就这么定了。” 苏奕说着,拎出酒壶,畅饮了一番。 冥王似乎也很愉悦,阑珊灯影映照下,她那轮廓娇美的眉眼之间,尽是盈盈笑意。 这苏玄钧,竟有事主动求到自己头上了,有意思! —— ps:五更搞定! 弱弱问一句,今天投月票的道友怎么这么少,难道都等着看完五更才投咩? 那就赶紧投吧!先给各位道友作个揖!
第九百五十五章 撸猫
庭院内灯火摇曳,气氛很古怪。 但无论是坐在古树下的苏奕,还是冥王,两者皆很惬意和放松。 这一幕,看得其他三位老家伙心绪皆颇为复杂。 “道友来此地要做什么?” 冥王一手撑着下巴,侧着脑袋,眨巴着妩媚的眸看着苏奕。 “换一样东西,顺便打听一些事情。” 苏奕随口道,“你呢?” 冥王抿唇一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打听一些事情。” 苏奕忽地道:“和彼岸门有关?” 彼岸门! 曲伯龄和战北齐神色皆微微有些异样。 王冲庐则呆了呆,感觉有些不对劲。 苏奕那小子怎会忽然用彼岸门来试探那神秘恐怖的女人? 难道这其中藏着某种玄机不成? 冥王星眸微眯,惊讶道:“若我没看错,道友今天才刚抵达永夜之城,居然已经听说过这个势力,可着实出乎我意料。” 苏奕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想和你聊的事情,当然,等离开此地后,咱们再私聊也不迟。” 冥王玉容一阵明灭,深深看了苏奕一眼,道:“也好。”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庭院正厅深处走出。 这是一个肤色苍白的英俊男子,身着赤袍,眉宇间充斥一抹挥之不去的阴戾气息。 当他走出时,一直立在正厅前的天刀魔皇战北齐身上,忽地涌起一抹蠢蠢欲动般的锋锐气息,似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曲伯龄神色间,则带着一抹凝色。 这赤袍男子,乃是今日拜访打更人的第一位客人,来历神秘,一身气息却如渊如狱,深不可测。 而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息,王冲庐心中巨震,脸色顿变。 此人的气息,竟和彼岸门那些强者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但相比起来,此人的气息明显更恐怖。 “这里是永夜之城,要打架的话,等出城的时候再打。” 赤袍男子瞥了一眼战北齐,便径自折身。 战北齐压制住了那一身的锋锐气息,静默不语。 而赤袍男子已来到坐在古树下的冥王身前。 他身影微微躬着,双手作揖,道:“大人,我该离开了,再停留的话,打更人怕是会亲自送我离开。” 大人? 王冲庐吃惊,那女人难道来自彼岸门!?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你也无须跟我说这些。” 冥王轻语。 她细腻雪滑的玉手支着脑袋,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一侧的苏奕的侧脸上,看都不看那赤袍男子一下。 这是一种散漫到极致的无视态度。 赤袍男子却似习之以常,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 他转身要走时,目光却在苏奕身上扫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奇怪。 旋即,没有多说什么,大步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外,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庭院正厅深处响起: “第二位客人可以进来了。” 战北齐当即迈步走进了正厅内。 这座正厅虽然大门敞开,却笼罩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隔绝外界,让人无法看到其中的景象。 背负剑匣的曲伯龄则忽然迈步,来到正厅前 ,立在战北齐原先所伫足的位置,静静等待。 此时,苏奕眉头微皱,道:“小翠,你家老爷的规矩谁都清楚,但你告诉他,最好抓紧时间,我可没多少耐心等下去。” 小翠? 王冲庐和曲伯龄心中齐齐一震。 两者虽猜不出苏奕口中的“小翠”是谁,但却听得出,苏奕疑似是在催促打更人抓紧时间! 这让两位见惯世事浮沉的老怪物心中都一阵翻腾,一个灵轮境少年,却似来到自家后花园般,言谈自若,颐指气使。 而他们这等老家伙,则一个比一个态度端正,浑不敢有丝毫放肆。 两相对比,让人自然格外感到惊异。 冥王则不禁莞尔。 她清楚苏奕的身份,自然知道,苏奕有这份底气敢这般说话。 仅仅片刻后。 嗖! 一抹绿霞从正厅中掠出,倏尔化作一只翎羽翠绿,生着红色尖喙的鸟雀,飞掠到苏奕身前。 “我家老爷说,请客人先喝杯茶。” 这鸟雀声音清脆,说着翅膀一挥。 苏奕身前的案牍上,就凭空多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我不喝茶。” 苏奕微微摇头,“上酒,对了,你家老爷应该藏了不少好酒,你随便去拿一坛便可。” 翠鸟愣在半空,似第一次遇到这种敢对自己提要求的客人般。 半响,它才说道:“客人稍等,我去请示老爷。” 嗖的一下,这翠鸟就凭空消失不见。 很快,翠鸟就返回,翅膀一挥,一坛酒就出现在案牍上,“客人,我家老爷说,这是他珍藏多年的一坛老酒,名唤‘千重’,客人肯定会喜欢。” 说着,翠鸟那一对剔透似宝石般的眸带着一抹恍惚之色。 似乎,连它也不敢相信,“老爷”会不断答应这样一个灵轮境少年的要求,并且,还将寻常连他自己都不舍得喝的“千重酒”给拿出来了! “这酒的确不错。” 苏奕罕见地有些感慨。 前世的时候,他曾和抬棺老鬼于此对饮。 喝的便是打更人所准备的千重酒! 时过境迁,这座庭院一如当初,可却已没了对饮之人。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堪对饮。” 苏奕轻叹,抬手轻轻拍开酒坛封口,他直接拎着酒坛畅饮起来。 翠鸟已凭空消失不见。 曲伯龄眼神愈发微妙。 王冲庐欲言又止。 最终,两个老怪物皆愈发沉默了。 从苏奕进入这座庭院开始,一系列举动,在他们眼中皆可以用“反常”“惊人”“出乎意料”等词汇形容。 甚至,让人都不敢去相信。 直至此时,两个老怪物都已经清楚,这少年的来历铁定不一般了,甚至极可能和打更人之间有着某种渊源! 否则,其举止断不可能这般随意,就如回到自己家中般,不要太轻松。 若不是忌惮于冥王的威势,王冲庐早忍不住想去问一问苏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直也太匪夷所思! “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冥王笑问道。 她心中默念了一遍“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堪对饮”,那言 辞之间,不经意流露的孤独和怅然,令她不由心生戚戚然。 修为越高,道行越深,在求索的道途上就越孤独。 因为可堪比肩者,早已寥寥无几。 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 “你是想尝尝这千重酒吧。” 苏奕笑起来。 “有何不可?” 冥王反问,明亮妩媚的星眸,看着苏奕。 “这坛酒我喝过了。” 苏奕可不舍得分享这等好酒。 却见冥王笑容明媚道:“我不介意。” 说着,已抬手抢过苏奕手中酒坛,仰天畅饮起来。 那般豪迈姿态,倒是让她平添一抹惊人的飒爽妩媚之意。 苏奕怔了怔,心疼道:“少喝点,不怕呛到?” 抬手又抢了过来。 王冲庐和曲伯龄已看得眼睛发直。 打破脑袋他们都没想到,那等恐怖神秘的一个女人,竟会去和苏奕这样一个少年抢酒喝。 “喵呜~” 这时候,高高的枝桠上,那四仰八叉躺在那呼呼大睡的肥硕橘猫忽地爬起身来,发出一声垂涎似的叫声。 就见它低头看向苏奕的酒坛,一对幽蓝的眸似火炬般。 这一瞬,无论是冥王,还是王冲庐和曲伯龄,皆敏锐察觉到,这肥硕的橘猫身上,涌现出一股极为慑人的无形威势。 直似从沉睡中苏醒的一尊盖世妖神,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怖威压。 “咦。”冥王惊讶,星眸闪动。 她隐约已看出,这看似像寻常人家豢养的橘猫体内,实则有着一股极为诡异恐怖的力量! 王冲庐则毛骨悚然。 他的本体乃是大凶生灵巴蛇,天生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感应到这只橘猫身上,充满极致的危险气息! 曲伯龄躯体发僵,心中暗叹,果然,何止是这座庭院神秘不可测,连打更人所豢养的翠鸟和橘猫,都不是一般角色! 须知,他可是玄幽境存在。 然而当察觉到那橘猫身上的气息时,心神竟生出压抑危险的感觉! 唰! 众人眼前一花。 那只橘猫已一跃从枝桠上跳下,朝苏奕手中的酒坛扑去。 可尚在半空,它心神中忽地响起一道干瘪苍老的声音:“不得放肆,当年那一场教训还不够?” 橘猫一呆,似想起什么,肥胖的躯体猛地一僵,浑身绒毛倒竖,毛茸茸的尾巴猛地绷直。 炸毛了。 它喵呜一声,转身刚要逃,就被苏奕一只手抓住了脖颈处的皮毛,提溜到了眼前。 “你这小孽障越来越胖了,看来过往岁月中,应该吃了不少厉害的邪灵。” 苏奕上下打量着橘猫。 橘猫一对幽蓝的眼眸写满了无助、可怜、弱小,瑟瑟发抖。 苏奕笑了笑,把橘猫放在怀中,抬手在橘猫柔滑肥硕的背上撸了一把,还别说,手感异常不错。 而橘猫则小心地蜷缩着身躯,不敢乱动弹。 当目睹这一幕幕,何止是王冲庐和曲伯龄,连冥王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气息如若旷世妖神般的橘猫,却似无比惧怕苏奕! 这是什么情况? —— ps:第二更晚上6点前~
第九百五十六章 料事如神
古树下。 苏奕躺靠座椅,双脚搭在案牍上,偶尔拎着酒壶畅饮一口。 肥胖的橘猫蜷缩在其怀中,一动不敢动。 这一幕,让少年的仪态显得愈发懒散起来。 可王冲庐、曲伯龄他们的心神则愈发复杂了。 当天刀魔皇战北齐从正厅中走出时,都不由晃了一下神,旋即抿了抿唇,大步而去。 只是,当他刚走到庭院大门处,苏奕忽地开口道:“你此来永夜之城,是要杀柳长生,还是要莫不是帮他?” 战北齐轩昂的身影一顿,沉默片刻,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说罢,推门而去。 自始至终,他不曾回头。 苏奕抚摸着橘猫柔滑如绸的毛皮笑起来。 这战北齐,还是一如当初啊。 “第三位客人可以进来了。” 翠鸟的声音从正厅传出。 早已等候在那的曲伯龄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正厅。 冥王这才若有所思道:“道友莫非猜出,刚才那战北齐是为何而来?” 庭院中,只剩下她、苏奕和王冲庐三人。 当然,还有一只橘猫。 王冲庐也竖起耳朵。 他早已调整心态,潜意识里已经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把苏奕视作“小辈”看待。 “只是猜测罢了。” 苏奕随口道,“我也仅仅知道,很久以前的时候,柳长生和战北齐一样,皆来自一个名叫‘拙心观’的势力,算起来两人还是师兄弟。” 王冲庐心中剧颤。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着“剑压幽冥一切剑修”美誉的狂剑冥尊柳长生,和天刀魔皇战北齐是师兄弟的关系! 这个秘辛无疑太惊人,若是传出去,必会引发天下轰动。 毕竟,无论是柳长生,还是战北齐,可都是当今世上最顶级的皇境霸主人物! 前者跻身幽冥六尊之列,剑道之盛,惊艳数万年岁月。 后者是苦海七魔中首屈一指的神秘魔皇,实力深不可测! 谁敢相信,这样两位强大存在,竟是来自同一门派的师兄弟? “这……这是真的?” 王冲庐再忍不住问出声来。 这一瞬,王冲庐敏锐察觉到,那肥胖橘猫的幽蓝眼瞳中,泛起一抹鄙夷嘲弄之色。 似乎认为,他这个问题很蠢…… 这让王冲庐内心不禁一阵尴尬,又有说不出的羞愤。 好歹他也是苦海七魔之一的雷焰冥尊,威名之盛,足可令世间修士胆寒。 可自打进入这座庭院,一切都变了。 先是被曲伯龄斥作手下败将,而后被同为苦海七魔之一的战北齐无视。 如今,就连一只橘猫都不把他放在眼中! 这任谁能不憋屈? 反观苏奕,却惬意快活的不得了,又是撸猫又是饮酒,又是和那神秘恐怖的女人谈笑风生,甚至都敢催促打更人抓紧时间见客…… 如此一比,王冲庐都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人比人,气死人呐!!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此地了。” 王冲庐暗恨,在他眼中,此刻这座 庭院到处充满了对自己的恶意! “他们的确是师兄弟,只不过这世上极少有人知道罢了。” 就见苏奕漫不经心道,“并且,很久以前拙心门发生过一场变故,就此消散于历史长河中,而柳长生和战北齐这对师兄弟,也是从那时候决裂,关系势如水火,如同仇敌。” “原来,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王冲庐这才恍然,心中好受不少。 “怪不得之前此人见到‘洪瀛’走出时,会心生杀机,看来,他的确是想帮柳长生报仇。” 冥王美眸盈盈,似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苏奕道:“洪瀛?刚才第一个从正堂走出的那个赤袍男子?” 冥王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再隐瞒,道:“柳长生杀了洪瀛的一个得力属下,洪瀛这次前来找打更人,就是为此事而来。” 苏奕点了点头,在前来永夜之城的路上,王冲庐就曾说过,柳长生和彼岸门结仇,原因就在柳长生杀了彼岸门的一位大人物。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大人物,就是刚才那赤袍男子洪瀛的属下。 “道友,你似乎并不奇怪。” 冥王抬起妩媚漂亮的眼眸,凝视着苏奕。 苏奕笑了笑,道:“我只是恰好知道此事。” “恰好?” 冥王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也对,道友在意彼岸门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刚说到这,曲伯龄从厅堂中走出。 相比之前,这位背负剑匣,容貌枯槁的老人眉宇紧锁,浮现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苏奕见此,不由笑起来。 曲伯龄一怔,心中颇有些不悦。 不过,早已见识过苏奕那种种反常之处的他,脸上并未表露出这种不悦的情绪,而是问道:“道友何故发笑?” 言辞间,从称呼苏奕为“道友”,就可以看出,这位来自古族曲氏的血荒冥尊,早不敢视苏奕被小辈。 “这世上最牵挂崔龙象生死的人,除了他的亲人之外,怕就是最痛恨他的仇敌了。” 苏奕低头抚摸着怀中的橘猫,“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曲伯龄眼眸骤然收缩,那枯槁的面容都一阵变幻。 半响,他微微抱拳,沉声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苏奕抬眼斜睨曲伯龄,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倒不介意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还是熄灭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老老实实回去等候消息,用不了多久,崔龙象究竟是生是死,当可真相大白。” 曲伯龄沉默片刻,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直至他消失在庭院外,冥王都不由感慨,道:“道友的眼力可着实厉害,无论是战北齐、还是曲伯龄,似乎你早已看出他们的来意。” 不远处的王冲庐深以为然。 他也对苏奕展现出的见识震惊。 若不是苏奕,他都不知道,柳长生和战北齐是师兄弟,也不知道曲伯龄此来,竟是为了打探崔龙象是生是死! 苏奕随口道:“在这幽冥天下,能够从过往岁月中活到现在的老怪物,我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谈不上什么。” 曲伯龄曾惨败在崔龙象手底下,并且还输掉了一把名唤“ 赤厄”的先天道剑。 此剑据传原本诞生于由“恶鬼司”所管辖的“万孽大渊”中,拥有诸般不可思议的神妙之威。 当此剑被崔龙象夺走,曲伯龄自然耿耿于怀,怀恨至今。 当初在万灯节之夜,古族曲氏之所以联合其他几个古族一起对付崔家,最重要的缘由,就是欲趁崔龙象不在的时候,夺回这一把先天道兵。 可惜,最终功败垂成。 而今日,当走进庭院看到曲伯龄的第一眼,苏奕就已经猜出这老家伙此来的目的。 归根到底,崔龙象的生死,谁也无法确定。 而对曲伯龄而言,崔龙象若死,他自可以无所忌惮的对崔家出手。 若崔龙象还活着,他则只能继续选择隐忍和蛰伏。 “第四位客人可以进来了。” 翠鸟的声音再次从正堂中传出。 冥王长身而起,慵懒地伸了一下挺拔傲人的高挑身影,笑道:“道友,我先去见一见打更人。” 她抬起一对笔直纤细的大长腿,一步迈出,身影已出现在厅堂之中,消失不见。 苏奕继续撸猫、喝酒,心中则在琢磨,冥王此来的目的,恐怕是和打探葬道冥土的秘密有关。 怀中,橘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它已不像最初时那般紧张和忐忑,反倒撒娇似的,把肥硕的躯体摊开,脑袋轻轻蹭着苏奕。 而它的目光则一直盯着酒坛,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无疑,这橘猫很想喝一杯。 但苏奕直接无视了。 这让橘猫眼神深处不由带起一丝丝的幽怨。 王冲庐很想借此机会和苏奕聊一聊,可一看到那只橘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橘猫看似不起眼,可若是发威,恐怕要比玄幽境的角色都要凶横一些! 没多久,冥王的倩影就走了出来。 她似是有些失望,精致的眉眼轮廓间,透着一丝不甘。 “打更人并非一无所知,他之所以知道许多事情,无非是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活得更久远一些。” 苏奕道,“当然,待会你我找地方私聊的时候,你可以把你想要打探的事情跟我说说,若我知道,倒是不介意为你解疑释惑。” 冥王红润潋滟的唇瓣泛起一抹诱人的笑意,风情万种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行了,我也该去和打更人好好聊聊了。” 苏奕说着,抬手拎着橘猫的脖颈皮毛,把它扔了出去。 橘猫一个翻身,轻盈地稳稳落地,不至于摔个四仰八叉。 只是,当它看向苏奕时,幽蓝的眸写满的气急败坏,这家伙果然和以前一样无情。 摸自己的时候那叫一个享受,可眨眼间就能直接把自己扔了!! “一起去。” 苏奕已经起身,招呼了王冲庐一声,径自朝远处厅堂内行去。 王冲庐深呼吸一口气,摒弃杂念,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跟随在苏奕身后。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 冥王似有察觉般,目光看向那只橘猫。 就见那橘猫眼神幽幽,如若饥饿难耐似的盯着自己,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冥王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