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黑裙少女凝视苏奕片刻,轻声道:“公子究竟是害怕,还是不待见我?”
苏奕收回看向远处夜空的目光,淡然道:“接下来的路上,若有祸患发生,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
黑裙少女美眸骤然一缩,似被这突兀的话惊到。
半响后,她蹙眉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意?”
苏奕拿出酒壶饮了一番,心不在焉道:“自己猜去。”
黑裙少女玉容一阵明灭不定。
旋即,她收起了搭在凭栏上的双臂,长长伸了懒腰,红润的唇轻启,嫣然一笑,道:“行啊,咱们走着瞧呗。”
说罢,她折身而去。
直至黑裙少女身影消失。
苏奕也转身而去。
只不过,当路过那羊角辫小女孩身旁时,他蹲下脚步,弯下身子,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大哥哥,有事么?”
小女孩疑惑地抬起小脸。
“小丫头,以后记得别主动和陌生人说话。”
苏奕轻声道。
小女孩一呆。
苏奕已迈步而去。
而在他掌中,则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绿色丝线。
那小女孩并不知道,之前那个被她夸赞“长得漂亮”的黑裙少女,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时,已不着痕迹地在其体内留下了一种名唤“锁灵”的毒蛊。
这种毒蛊,会无声无息地化作神魂枷锁,只需施蛊者一个念头,就能将对方神魂剥夺。
最是阴损恶毒。
“一个妖邪之辈,却和鬼蛇族的后裔厮混在了一起,必是另有图谋,这么推测的话,鬼蛇族如今面临的困境,要远比我想象中严重一些。”
苏奕心中暗道。
在他掌间,那一缕淡淡的绿色丝线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被牢牢地镇压在那。
在苏奕离开没多久,一直守着那些小孩子的白发黑袍老者迈步,来到那羊角辫小女孩身前,低声道:“月蓉,刚才那人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羊角辫女孩脆声道:“那位大哥哥说,让我以后不要主动和陌生人说话。”
白发黑袍老人一呆,道:“没有别的了。”
羊角辫女孩摇头。
“这么说,刚才那黑裙女子难道有问题?”
白发黑袍老人思忖许久也没想明白,便不再多想。
……
凌晨十分。
苏奕正在房间中打坐。
忽地,一阵叩门声响起:
“客人,有人让小的给您送来一封信。”
苏奕睁开眸子,眉头微挑,道:“进来吧。”
抬手撤掉房间的禁阵力量。
在这云楼宝船上,凡是甲字楼阁,皆覆盖有禁阵力量,谈不上厉害,充其量只能起到一个隔音作用。
房门开启,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封信件,恭敬呈上。
苏奕把信件拆开。
砰!
信件内,忽地爆绽出一片污浊黑雾,化作虚幻的骷髅头,朝苏奕扑杀而来。
由于距离极近,苏奕身影瞬息就被污浊黑雾吞没。
小厮模样的少年身影一展,原本平庸无奇的气息瞬息暴涨,面容也随之变化,化作一个身影粗壮,面容狠戾的男子。
额头处,有着一道妖异的血色花纹刺青。
“老
子还当是何等了不得的角色,原来也不过如此,白浪费了老子一张珍藏多年的秘符!”
粗壮男子嘀咕了一声,脸上浮现肉疼之色。
在他视野中,苏奕身影被污浊黑雾彻底覆盖,一缕缕黑雾似小蛇般钻进苏奕体内。
这是“鬼雾噬心咒”,霸道歹毒,突然袭击的情况下,足可一击将灵轮境人物重创!
“是那个女人让你来的?”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粗壮男子躯体一僵,看也不看,猛地挥动手臂,一拳打出。
如岩石般的臂膀爆绽出一圈圈妖异的乌光,汇聚于一拳之中,于刹那间释放出的威能,简直如排山倒海,凶厉霸烈。
可这足以捶杀灵轮境角色的一拳,却被一只白皙大手抓住,拳头上如排山倒海般的毁灭力量,如泥牛入海般消散无踪。
粗壮男子大惊失色。
他这才看清,之前被鬼雾噬心咒覆盖的青袍少年,此刻依旧坐在那,神色淡然,眼神幽邃,毫发无损。
咔嚓!
腕骨爆碎声响起。
粗壮男子躯体随之被一股巨力压迫得狠狠跪在地,由玄铁浇筑而成的地板都随之发出沉闷的震音。
粗壮男子惨叫,额头汗水直冒,神色骇然,道:“还请朋友手下留情!”
苏奕兀自坐在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拎着酒壶,随口道:“你们明明是冲着鬼蛇族的人而来,为何却要对我动手?”
粗壮男子神色变幻,辩解道:“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话没说完,随着苏奕指尖轻轻一挑。
一抹剑气乍现,切掉粗壮男子的右臂,断口光滑整齐,鲜血随之如喷泉般迸射而出。
粗壮男子疼得面颊扭曲,浑身如筛糠似的颤抖。
“我不喜欢听废话。”
苏奕道。
粗壮男子看向苏奕的眼眸,已泛起一抹惊惧之色,颤声道:“不瞒朋友,我今夜是奉命行动,究竟为何要对付您,我……我也不清楚。”
“奉谁的命?”
“我族圣女之命。”
“你们来自哪个族群?”
“这……”粗壮男子迟疑了。
噗!
鲜血飞洒,粗壮男子左臂被斩落,疼得他咽喉发出嗬嗬的嘶声,面颊惨白透明。
苏奕眼神淡然:“说。”
粗壮男子急促喘息着,眸子中却有狠戾的凶芒一点点涌现,道:“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既如此,我为何要配合?”
声音刚响起,粗壮男子额头那一抹血色花纹图案忽地疯狂蠕动起来,将他一身的精气神全部掠夺吞噬。
声音还在回荡,他粗壮的躯体瞬息化作一具干瘪没有生机的腐朽尸骸。
而原本烙印在粗壮男子额头的血色花纹,则化作一朵古怪的血色妖花,花瓣由三十六只血色手指组成,花蕊处,则是一只妖异冰冷的竖瞳。
轰!
血色妖花绽放,三十六只血色手指所化的花瓣缔结诡异的法印,猛地朝苏奕镇压而下。
“竖瞳魔莲印,果然是血雉妖族的角色。”
苏奕暗道。
他兀自坐在那,随着掌指一划。
一道充盈着元极道意的金色剑气乍现。
砰!
血色妖花缔结的法印四分五裂,溃散如雨。
随着苏奕屈指一点
粗壮男子那干瘪的躯体也瞬息间化作灰烬消散一空。
而在地上,则遗留着一些宝物。
苏奕略一打量,顿时没了兴致。
那些个宝物,或许在灵道层次堪称不俗,但早已入不了他的法眼。
而后,苏奕像个没事人似的,重新开启房间的禁阵力量,继续打坐。
……
翌日一早。
苏奕起床后,径直来到宝船顶层。
先在酒楼内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早餐,而后便来到观景台上。
天光大盛,云海翻腾。
宝船碾压着云浪飞驰天穹之下,一眼望去,山河如错落的棋子,点缀在茫茫大地之上。
昨晚见过的那些小孩子,正在嬉戏玩耍。
白发黑袍的老者,默默守在不远处。
当看到苏奕的身影后,白发黑袍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低声道:“老朽乃是冥灵宗长老谢魁举,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苏奕瞥了他一眼,道:“名字不提也罢,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谢魁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望向不远处那个羊角辫小女孩,道:“月蓉那丫头,是天生的修道苗子,她父母早亡,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正跟着一个乞丐在讨饭,着实可怜。”
苏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放心,我不会和你们冥灵宗抢弟子。”
谢魁举似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
这时候,那羊角辫小女孩忽地走过来,小手拿着一颗青枣,高高举在苏奕身前,脆声道:“大哥哥,给你。”
苏奕一怔,道:“为何给我?”
羊角辫小女孩脆声道:“我昨晚想起大哥哥说的话,能够感觉到,大哥哥是在关心我,我自然要报答大哥哥。”
苏奕哑然。
他看了看小女孩手中的青枣,寻常可见,但擦得却很干净,皮薄肉满。
“丫头,这青枣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谢魁举干咳道,“快收起来吧。”
苏奕却探手接过来,轻声道:“心意才是最宝贵的,这个心意,我就收下了。”
说着,他揉了揉羊角辫小女孩的脑袋。
“大哥哥果然和别人不一样,以前我给别人青枣的时候,都没人喜欢。”
羊角辫小女孩笑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心意。”
苏奕温声道。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道曼妙的倩影,一袭黑裙,肌肤胜雪。
正是昨晚见过的那个黑裙少女。
她先看了看那羊角辫少女,又把目光看向苏奕,巧笑嫣然道:“公子,我觉得咱们之间,得好好聊一下了,免得再发生什么误会,闹得不愉快。”
苏奕不免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女人竟还有胆子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了想,他说道:“该说的话,昨晚我已说过,你若非要作死,就继续。”
言辞冷淡,毫不客气。
黑裙少女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对美眸冷芒涌动。
气氛悄然压抑起来。
谢魁举躯体紧绷,毛骨悚然。
只有那些在嬉戏玩耍的孩童浑然不觉,嬉笑欢乐的声音不断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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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三个弹指
宝船顶层开设的一间茶肆内。
临窗位置,能够清楚看到远处观景台上的景象。
“那黑衣女子是谁?”
清瘦男子轻声道。
由于是清晨,茶肆内的客人并不多。
除了清瘦男子、战袍中年涂镛、紫衣少年叶伯恒三人之外,只有茶馆老板、一名小厮、以及零散的三位客人。
“那女子是昨天登船,身上气息晦涩,应该是用秘宝进行了遮掩,和她同行的有四人,但自从登上宝船之后,那四人就一直呆在房间内,不曾出现过。”
涂镛看了看茶肆内的而其他人,传音给清瘦男子和叶伯恒。
叶伯恒眼皮跳了跳,默不作声。
清瘦男子皱眉道:“那青袍少年和我们一样,是在三天前登船,而这黑衣女子则是在今天登船,可看起来,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
涂镛点头道:“我现在已经敢断定,这一男一女的身上,皆有蹊跷之处,甚至不排除是一伙的。”
叶伯恒神色微微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希望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清瘦男子轻语。
这时候,叶伯恒再忍不住道:“父亲,我们……我们为何非要把那件宝物带回天琊城?咱们这一脉仅仅只是鬼蛇族分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和主脉族人分开。”
“而今,主脉遭逢大变,处境不妙,其他两个支脉的族人,都已经明确表态,要推选新的族长,并且也曾传信给我们,希望我们莫要插手进来,可是您……为何偏偏还要这么做?”
少年满脸的不解,甚至有些不满。
清瘦男子沉默片刻,道:“我们和主脉之间,就如大树的枝桠和躯干的关系,躯干出现了变故,枝桠又怎能不受冲击?”
“这便是所谓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说到这,清瘦男子看向少年,温声道:“你年龄还小,不明白这些也很正常。”
顿了顿,他神色变得平静而坚定,“身为鬼蛇族后裔,为了宗族,我也必须将宝物带回天琊城,去阻止最坏的事情发生!”
叶伯恒呆了呆。
半响,他忽地咬牙,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道:“父亲,不管如何,我是绝不会看着你和镛叔出事的!”
言辞掷地有声。
清瘦男子不由露出一抹欣慰笑容,道:“孩子,你有这份孝心,为父已经很高兴了。”
涂镛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多看了叶伯恒一眼,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们?”
叶伯恒心脏猛地一抽搐,正要说什么——
清瘦男子惊诧道:“那一男一女,似是要发生冲突!”
顿时,叶伯恒和涂镛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远处观景台上。
气氛压抑。
黑裙少女凝视苏奕片刻,忽地说道:“我昨晚问过叶伯恒,他说不认得你是谁,我本以为,公子只是适逢其会的一个过客,只要好好聊一聊,便可以各走各道,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看来,公子你……果然有古怪!”
苏奕没有理会她,揉了揉羊角辫少女的脑袋,对谢魁举道:“带着他们去一边玩吧。”
谢魁举点了点头。
他拽着羊角辫小女孩的胳膊,匆匆来到不远处,又将那些正在玩乐的小孩子叫到一边。
自始至终,黑裙少女没有阻拦,她笑了笑,道:“你保不住他们的,这艘宝船上的人,注定将无一生还。”
随意平静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苏奕却似并不在意这些,问道:“昨晚时候,你为何要在那小女孩身上种下‘锁灵毒蛊’?”
黑裙少女怔了怔,旋即抿嘴笑道:“那小丫头的神魂不错,是炼制蛊灵的上好材料,我见猎心喜,自然不想错过。”
“反正,这艘船的人都要死,她的神魂能成为蛊灵,等于捡回了一条命,这可是好事,不是吗?”
蛊灵!
以歹毒秘法炼制的神魂灵魄,极为残忍阴损。
在黑裙少女口中,分明没把那羊角辫小女孩当做人看,而是当做了一味材料!
那种淡漠的姿态,让苏奕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看了看手中那颗青枣,旋即抬眼看向黑裙少女,淡然道:“让你的本尊出来吧,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黑裙少女瞳孔收缩如针,那绝美的脸庞也随之变了。
她蓦地扬起左手。
纤细雪白的手腕处,一串铜钱大小的银色骷髅组成的铃铛,在这一刻忽地响起一道奇异的声音。
就如九幽鬼神的嘶鸣,倏尔间在宝船上空响彻。
云楼宝船上下,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有惊呼、有尖叫、有痛苦的嘶吼……
整座宝船上一千多人,神魂皆如被刀锯狠狠撕扯,痛苦抱头,有的更是七窍淌血,跌坐在地。
谢魁举第一时间催动一面青铜战盾,撑起一片金色光幕,将他和身边的孩童防御其中。
可遭受到那奇异音波的冲击,却震得谢魁举这位冥灵宗的灵轮境老辈修士唇中咳血,手中青铜战盾剧烈颤抖。
茶肆中,清瘦男子等人第一时间防御起来,可依旧显得很狼狈,脸色变幻不定。
场面一时变得乱糟糟的。
类似的景象,发生在宝船上下每一处,不乏一些实力弱小之辈,直接被那可怕的奇异铃铛声震碎神魂,暴毙当场。
而这,仅仅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苏奕眉头微皱,屈指一弹。
一抹淡金色剑气破空激射而出。
砰!
黑裙少女的倩影炸开,化作漫天光雨溃散。
下一刻,她人已经出现在数十丈外,右手捂着左腕处,那里戴着的银色骷髅铃铛,已爆碎飞洒,连腕部都被洞穿一个血窟窿,鲜血从指缝横流。
那可怕的铃铛声也随之消失不见。
黑裙少女脸色阴沉,眉梢透着惊意:“好强的剑气!”
她敢肯定,若不是自己提前动用秘宝及时闪避,自己这道躯体必然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能轰杀!
嗖嗖嗖!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从宝船四周掠来。
有的是宝船上的婢女小厮,有的是混迹在宝船上的散修,有的是自从登上宝船,就不曾显现踪迹的角色。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当他们掠来时,不止模样发生变化,连身上的气息,也一下子变得恐怖起
来。
一个个杀气腾腾,拥簇在了那黑裙少女身边。
茶肆中的清瘦男子、涂镛皆色变。
他们甚至看到,茶肆中的老板和小厮,也暴冲了出去,化作一个背负战矛的虬髯大汉和一个手握黑色长鞭的老者!
这一幕,让清瘦男子和涂镛脸色都阴沉下来。
他们可万没想到,这看似再寻常不过的云楼宝船上,竟藏着如此多高手!
这何止是走眼了,简直就像坠入一场精心准备的陷阱中!
很快,黑裙少女身边,就拥簇了足足十九位修士,每一个,皆有着灵轮境修为。
有几个强大的,甚至有灵轮境大圆满层次的道行!
而自始至终,苏奕就站在那看着,神色淡然。
他自不会阻挠敌人主动送上门来。
“我这些属下,原本是为抓捕叶天渠准备,可现在,只能先收拾你了。”
黑裙少女幽幽出声。
她一身的气息也变了,变得幽冷慑人,尤其是光洁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奇异的金色花纹图案。
这样的图案,苏奕在昨晚灭杀的粗壮男子身上见过,只不过粗壮男子的花纹图案是血色。
而黑裙少女的是金色。
苏奕自然清楚,黑裙少女也是来自血雉妖族,并且是此族的嫡系纯血后裔。
“果然有问题!”
远处茶肆中,清瘦男子脸色一沉。
因为,他就是黑裙少女口中的叶天渠!
来自鬼蛇族第二支脉!
只是,让叶天渠感到疑惑的是,这一场针对他而来的杀劫,此刻却先发生在那青袍少年身上了。
涂镛也惊疑不定。
叶伯恒则显得极纠结,面颊阴晴不定,似是焦急,又似是惊怒。
“大哥哥,你千万要小心啊!”
远处,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抖。
羊角辫小女孩双手紧紧攥着衣襟,大眼睛里尽是担忧。
这声音显得很突兀。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却在这等危险无比的时刻出声,让人禁不住替她捏一把汗。
苏奕却笑了,温声道:“丫头,闭上眼睛。”
羊角辫小女孩呆了呆。
还不等她反应,眼睛就被身旁的谢魁举捂住。
这位冥灵宗的长老,已惊得浑身衣衫被冷汗浸透,全靠一股毅力支撑着。
他久经沙场,一眼看出,此刻的局势对苏奕太不利!
“可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一个小丫头的事情。”
黑裙少女语气淡漠,眼神冰冷,“不过,我不介意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就离开,我饶你不死。”
从昨晚开始,直至现在,苏奕的种种举动,让她意识到有些反常,所以才会按捺住内心沸腾的杀机,与之谈判。
却见苏奕若有所思道:“看来,你的本尊此刻并不在这船上。”
黑裙少女一对柳眉顿时蹙起。
苏奕把手中那一颗青枣塞进嘴里吃掉,味道谈不上多好,但他却吃得有滋有味。
而后,他目光一扫黑裙少女等人,漫不经心道:
“三个弹指,灭不了尔等,算我输。”
第八百六十九章 何须道歉
三个弹指!
灭杀对方所有人!
此话一出,茶肆中的叶天渠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
黑裙少女笑起来。
她没有废话,只挥了挥手。
轰!
在她身后,十九位早已蓄势待发的灵轮境人物,于此刻悍然出击。
每个身上,皆冲出滔天的气焰,有的紫霞蒸腾、有的操纵雷霆、有的运转风火、有的剑气冲霄……
在幽冥天下,皇者是最巅峰的战力,足以叱咤四方。
但寻常时候,极少会有皇者亲自掺合到世俗的纷争中,除非是碰到大势力之间的争霸,才能见到皇者的身影出没。
像万灯节之夜发生在紫罗城的大战,牵扯到古族崔氏这等顶级势力的生死存亡,这等情况下,皇者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简而言之,皇者不出的情况下,灵轮境存在,无疑是最强横的力量!
就如此时,足足十九位灵轮境人物一起出动,仅仅是那等威势,便让云楼宝船产生剧烈震动。
船上所有人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谢魁举这等灵轮境存在,都惊得亡魂大冒。
他倒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身旁那些毫无修为的孩子遭受到波及!
“涂镛,一起出手!”
叶天渠眸子中冷芒一闪,暴冲出去。
几乎同时,涂镛拔出背后战刀,随之冲出。
黑裙少女等人,分明是冲着他们而来。
这等情况下,无论是叶天渠,还是涂镛,自不会冷眼旁观。
“父亲……”
叶伯恒顿时慌了,又是焦灼,又是担忧。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
而苏奕,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
哗啦~~
如长江大河般的澎湃力量,在他峻拔的躯体中轰然运转,每一寸肌肤泛起晶莹的道光,一对黑眸变得深邃而淡漠。
第一个弹指。
苏奕右手扬起,于虚空扬起。
五座剑山横空,接天通地,巍峨无量。
宝船众人皆凭生渺小如蝼蚁般的感觉。
大五行镇域剑!
五座剑山皆萦绕元极道意,当出现时,这片虚空宛如被牢牢镇压禁锢。
而后,一幕不可思议的奇观出现人们视野中——
道印、宝瓶、拂尘、飞剑、短戟……足足十九位灵轮境人物祭出的宝物,皆停滞虚空中,静止不动。
如被牢牢禁锢,钉在了虚空!
与此同时,一种种由十九位灵轮境人物所施展的道法力量,则如泡影一般,在五座剑山压迫之下,溃散如潮。
“这……”
刚从远处茶肆冲过来的叶天渠、涂镛皆错愕,被震撼到。
“这是何等剑道力量?”
黑裙少女俏脸微变。
五座剑山横空,释放出的镇压气息,直似能把天地寰宇皆镇压禁锢,巍巍然如撑起天地的远古神山,威能恐怖无边!
仅仅只看着,就让人凭生难以撼动的无力之感。
“好强!!!”
谢魁举震颤,惊得眼睛瞪大,无法想象,这是苏奕随手之间,就动用出的恐怖神通。
“不好!”
那些灵轮境人物齐齐色变。
他们动用全部力量,可却无法让各自的宝物脱困,这让他们一个个心神一颤,暗呼不妙。
“撤!”
有人大吼,从那五座封锁镇压这片虚空的五座剑山上,察觉到致命的威胁。
“去!”
黑裙少女毫不犹豫祭出一枚青色簪子,簪子仅四寸,簪首铭刻一只妖异的血色花蕾,花蕾内是一只猩红的竖瞳。
当此宝掠出,当即爆绽出刺目的血光,隐约间,似有一挂滔天血河席卷,有遮天蔽日之势。
血冥花簪!
一件皇级秘宝!
足可轻松轰杀当世绝大多数灵轮境存在。
苏奕却看也不看,视若无睹。
第二弹指。
苏奕扬起的右手在虚空一按。
轰!
沉闷的轰鸣如九天惊雷炸响人间。
虚空寸寸塌陷,乱流如飞絮。
伴随五座巍峨壮阔的剑山隆隆碾压而下,那些灵轮境人物祭出的宝物,无论是飞剑、玉瓶、短戟,还是其他道兵,皆在这种镇压之下,齐齐如纸糊般炸碎。
砰砰砰!
密集的爆碎巨响不绝于耳。
血冥花簪掀起一片血河席卷而来时,就如惊涛拍岸,却没能撼动那五座剑山分毫。
反倒是那一柄簪子,被镇压得哀鸣颤抖,不断下沉。
“快逃!!”
黑裙少女厉声长啸。
可她的声音,却被震天动地的剑吟轰鸣淹没。
事实上,哪怕她提醒都没用,因为那十九个灵轮境人物的道行,早已被大五行剑山的力量牢牢禁锢压制。
任凭他们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座剑山镇压而下。
“不——!”
“救我!!”
惊恐绝望的大叫声响起。
在一众震骇目光注视下,那十九位灵轮境人物的身影,被活生生磨碎成碎烂的血肉飞洒,神魂都来不及逃脱,被镇杀当场。
一击,灭十九位灵轮境!!
那血腥霸道的一幕,让叶天渠、涂镛都惊到,为之震颤。
须知,灵轮境存在,已是皇境之下最强大的存在,便是在世间的大势力中,也是中流砥柱般的角色。
而此时,那些个灵轮境人物,自始至终就如土鸡瓦狗般,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直接被镇杀!
“可恶——!”
黑裙少女俏脸铁青阴沉,眸子中杀机暴涌,扬手打出一道秘符,而她自身则朝远处掠去。
轰!
秘符炸开,化作万千血色雷霆,朝云楼宝船轰去。
无疑,黑裙少女这一击,是要彻底毁了云楼宝船,以此来牵制苏奕。
苏奕冷哼,袖袍一拂,掌指一划。
虚空之中,涌现一场肆虐的剑气风暴,轰然席卷而去,所过之处,万千血色雷霆还未轰在云楼宝船上,就被涤荡一空。
而随着苏奕掌指一划。
千丈外的虚空中,黑裙少女背脊生寒,霍然抬头。
就见头顶虚空中,忽地有一抹剑气乍现,灿若神金浇筑,剑锋带着耀眼夺目的玄奥道光,横空斩下。
那剑气中弥漫的恐怖杀伐气息,刺激得黑裙少女头皮发麻。
“凝!”
黑裙少女一声清斥。
一面雕刻着花鸟虫鱼图案的铜鉴滴溜溜悬浮而出,光滑可鉴的镜面爆绽出一重重涟漪般的血色波动。
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苏奕这一剑的可怕。
须知,以苏奕如今的道行施展的必杀一剑,就是换做玄照境初
期皇者,都不见得能硬撼此击!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响彻。
那片虚空直似炸开,掀起滔天毁灭洪流。
肉眼可见,伴随着苏奕那一剑斩下,刺目的剑光如刀切豆腐般,破开重重血色涟漪,碾碎铜鉴!
“你……”
黑裙少女转身,望向苏奕,俏脸满是愕然。
她刚要说什么,一抹血线从她额头出现,顺着鼻梁、嘴唇、下巴、咽喉、胸膛一直往下。
噗!
她曼妙的娇躯悄然分作两半,鲜血随之如瀑般倾泻而下,染红那片虚空。
而此时,恰好是三个弹指!
在这极短的时间中,苏奕在轻描淡写之间,一鼓作气斩十九位灵轮境,诛黑裙少女!
虚空兀自在动荡,血腥尚且在弥漫。
叶天渠、涂镛皆相顾骇然,内心翻江倒海。
三个弹指,屠戮一切敌!
那血腥的一幕,任谁能不惊,谁能不惧?
“这少年……莫不是一位拥有通天彻地威能的老古董?否则,怎可能强横到这般地步?”
谢魁举双目失神。
之前,他紧张得心都悬在嗓子眼,都不忍看下去,因为根本不认为苏奕能活下来。
可谁曾想,仅仅三个弹指,群敌皆灭,胜负已分!
“怎会这样……”
远处茶肆中,叶伯恒失魂落魄。
在场之中,唯有他内心最是惶恐和彷徨。
而此时,苏奕掸了掸衣衫,就像做了一件再随意不过的小事,折身看向谢魁举,道:“带着那些孩子离开吧,这艘宝已经不安全。”
谢魁举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点头答应。
在云楼宝船上发生这等事情,他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大哥哥,原来是你赢了!”
羊角辫小女孩眼眸亮晶晶的,激动欢呼。
苏奕笑了笑,道:“那颗青枣的味道很不错。”
“前辈,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谢魁举拱手见礼。
苏奕颔首。
当即,谢魁举带着那些小孩子一起,腾空而去。
临走时,名叫月蓉的羊角辫小女孩还不断向苏奕挥手。
怕是连这小女孩也没想到,在很久以后,当她在修行路上已名震天下时,最难忘怀的画面,却是小时候在这艘宝船上,所经历的一幕幕,以及那一位曾吃了自己一颗青枣的大哥哥。
宝船上的动荡渐渐平息。
但发生这样一场血腥的惊变后,那些侥幸捡回一命的乘客,皆忙不迭第一时间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逃也似的飞遁而去。
宝船顶层。
“鬼蛇族后裔叶天渠,见过道友!”
叶天渠匆匆上前,向苏奕稽首见礼,“不瞒道友,这次那些人是冲着我等前来,不曾想,却让道友卷了进来,叶某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说着,他眉梢间浮现一抹惭愧之色。
“父亲,这可怪不得我们,您何须为此道歉,更何况,哪怕今日没有此人掺合进来,我们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远处,紫衣少年叶伯恒走来,脸色阴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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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 本尊
叶伯恒的话语很刺耳。
话中的意思,让叶天渠和涂镛都感到不舒服,眉头齐齐皱起。
“混账!你怎么说话呢?”
叶天渠厉声训斥,“快向这位道友道歉!”
叶伯恒倔强道:“我说的是实话。”
叶天渠脸色都阴沉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奕忽地说道:“你既然敢说实话,为何不把你昨晚做过的事情,和你父亲说一说?”
叶伯恒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变,道:“你什么意思?”
“敢做,就要敢当,我给你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若非要我来揭破,那你将再没有赎罪的机会。”
苏奕随手拿出藤椅,坐在凭栏一侧,拿出酒壶,惬意地畅饮起来。
见此,叶天渠心生疑虑,皱眉看向叶伯恒,道:“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涂镛也将目光看向叶伯恒。
叶伯恒压力骤增,神色明灭不定。
半响后,他深呼吸一口气,道:“父亲,还记得之前我说的么,无论我做什么事情,断不会让您和镛叔遇到危险。”
叶天渠已意识到什么,脸色难起来,一字一顿道:“我在问你,昨晚你做了什么!!”
声色俱厉。
那毫不掩饰的怒意,惊得叶伯恒脸色发白,浑身一颤。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动怒!
只是,叶伯恒却感到无比委屈,咬牙说道:“我承认,我昨晚和血雉妖族的‘项恬’姑娘私会过,但我和她谈的事情,是为了咱们好!”
叶天渠脸色彻底变了,气得脸颊铁青,“你这孽子,竟敢去勾结敌人!!”
啪!
一巴掌狠狠抽在叶伯恒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蹲坐在地,半边脸颊红肿淌血。
涂镛见此,连忙劝阻道:“大人息怒,还请让公子说完事情来龙去脉。”
叶天渠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刚才你也看到了,那黑裙女子本正是来自血雉妖族!”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冰冷,道:“之前我还奇怪,我们此次行动,根本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为何那黑裙女子一行人,却在昨天时候登上了这艘云楼宝船。现在,我才总算明白,原来是这孽子在作祟!!”
叶伯恒擦了擦唇角血渍,眼神倔强依旧,道:“父亲,我可以发誓,我这么做,也是为咱们好!断没有任何背叛之意!”
“项恬姑娘早告诉我,如今的天琊城内,宗族主脉处境堪忧,朝不保夕,我们即便带着那件宝物前往,也是凶多吉少。”
说着,他从地上爬起身体,道:“我劝过您多次,不要掺合到这一场风波中,可您根本就不听!”
说到最后,叶伯恒显得很生气、很委屈。
见此,叶天渠气得目眦欲裂,道:“所以,你就和他妖女联络,要来一起对付我?”
叶伯恒摇头道:“父亲,您误会了,昨晚项恬姑娘已经答应,只要我们交出那件宝物,就断不会为难我们,并且答应……”
“答应什么?”
涂镛问道。
叶伯恒低着头,道:“我喜欢项恬姑娘,她也喜欢我,她说以后……会和我结为道侣的……”
说到这,他眉梢浮现痛苦之色,目光猛地看向苏奕,恨声道:“可是,此人刚才却杀了项恬姑娘!”
而听到这番话后,叶天渠气得眼前发黑,再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唇中淌出一缕血渍。
涂镛顿时紧张起来,“大人息怒!”
叶伯恒也色变,道:“父亲,我之前所说,句句属实,并且敢对天发誓,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安危着想!您……您可千万别再生气了……”
叶天渠急促喘息,又是痛心,又是愤恨。
可看到自己儿子那关切的神色,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的苏奕,不禁暗自摇头。
这叶伯恒,看似一腔好心在为其父做事,实则就是个被人玩弄的蠢蛋,可悲可叹。
换做自己是这小子父亲,怕也非气得吐血不可。
“道友,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叶天渠长叹一声,朝苏奕躬身见礼,满脸萧索和苦涩。
苏奕摆了摆手,道:“你儿子心肠不坏,就是太蠢了一些。”
一句话,让叶伯恒气得怒火直冒。
苏奕淡然道:“不服?那你可知道,这女人有多高的修为?”
叶伯恒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叶天渠和涂镛对视一眼,也有些惊疑。
就见苏奕继续道:“你是否又知道,刚才死掉的,仅仅只是那女人的一道分身?”
叶伯恒如遭雷击,失声道:“这……”
苏奕眼神怜悯,道:“什么都不知道,还满腔热血以为能够和对方结为道侣,以为只要对方一个承诺,就能换来你所谓的平安无事,你不是蠢……又是什么?”
叶伯恒面色大变,刚欲辩驳。
苏奕已收回目光,道:“等着吧,那女人的本尊用不了多久就会找来,到时候,一看便知。”
此话一出,叶天渠和涂镛也不由色变。
而叶伯恒则失魂落魄,喃喃道:“若真如你所说,项恬姑娘还活着,那也好了……”
苏奕不禁摇头,这小子明显已经鬼迷心窍。
便在此时,他眉头微挑,轻语道:“来的倒是挺快的。”
声音还在回荡,远处天边,原本湛然的天色,忽地浮现一抹浓浓的血色。
隐约可见,那铺天盖地的血色光焰中,走来一道绰约修长的身影,直似一尊妖神驾临。
山河皆颤,万象黯然。
一股令人压抑的恐怖气息,随之扩散而来。
云楼宝船上的人们,早在之前就已逃了个七七八八。
仅剩下的那些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般,发出仓惶的喊叫声,疯狂从宝船上逃走。
“一位……皇者!!!”
叶天渠和涂镛倒吸凉气,满脸惊容。
叶伯恒则惊呆了,他清楚看到,那一道从远处天穹下走来的倩影,赫然是那个让他梦牵魂绕的项恬姑娘!
只不过,此时的项恬,却似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袭黑色长裙,长发盘髻,眼眸顾盼时,泛着淡漠冰冷的神芒。
在其光洁的额头上,一抹金色花纹图案如火焰般璀璨。
而随着她
迈步而来,天地山河之间,皆被覆盖上一层压抑人心的血色光影。
那恐怖的威势,令天地万象为之变色!
叶伯恒惊喜叫道:“项恬姑娘,你原来真的还活着!”
叶天渠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孽子怕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看出局势不对?!
远处虚空,黑裙女子凭虚顿足。
她眼神淡漠,直接无视了叶伯恒,目光遥遥锁定在坐在藤椅中的苏奕身上,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冰冷,透发莫大威严。
苏奕笑了笑,一指叶伯恒,道:“你曾答应要和他结为道侣,说话可算数?”
叶伯恒一呆,旋即露出希冀热切的神色,眼神中尽是痴迷。
黑裙女子黛眉微皱,浑身弥漫出滔天的威势,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拿一个不堪入眼的蠢货来挑衅我,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堪入眼?
蠢货!?
叶伯恒如遭雷击,失声道:“项恬姑娘,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你可是说过,要和我……”
“孽子!还不嫌丢人!?”
不等说完,就被叶天渠一巴掌抽在脑后勺,身体软绵绵晕厥了过去。
太丢脸了!
这孽子的所作所为,让叶天渠颜面无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奕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
他长身而起,收起藤椅,这才将目光看向黑裙女子,神色认真道:
“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不管如何,我也得促成你们之间的这桩姻缘才行。”
叶天渠和涂镛皆错愕,打破脑袋都没想到,面对一位高高在上的皇者,眼前这青袍少年,却敢这般说话。
“是吗,那我可真想见识见识。”
黑裙女子眼神寒冷慑人,声音刚响起,她蓦地隔空探手一抓。
轰!
一只十丈范围的血色掌印凭空凝聚,充斥着一股妖异滔天的玄道法则力量,朝苏奕狠狠抓去。
虚空轰然塌陷炸开。
整个百丈长的云楼宝船都承受不住那恐怖的皇者威能,猛地炸开,四分五裂,掀起漫天碎屑。
哪怕这一掌之力,针对的是苏奕,可叶天渠和涂镛齐齐遭受到压迫,躯体凭生被禁锢般的无力之感,当即色变。
不过,就在他们打算挣扎时,一缕清冽激昂的剑吟忽地乍现,响彻九天十地。
就见苏奕青袍鼓荡,抬手出剑,横空随意一斩。
砰!!
在苏奕头顶上空,足足十丈范围的血色掌印出现一道笔直的剑痕,轰然爆碎,迸溅的光雨飞洒,缤纷瑰丽。
更强横的是,连那笼罩这片天地虚空的那一股恐怖的皇者威压,都被这一道剑气硬生生撕裂开。
叶天渠和涂镛皆瞠目结舌。
轻描淡写一剑,破了皇者一击!?
“嗯?”
远处虚空中,黑裙女子美眸微凝,也不由惊诧。
这等匪夷所思的恐怖剑道之力,怎可能来自一个灵轮境少年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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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擒皇
锵锵剑吟响彻,激荡虚空。
苏奕凌空迈步,如若谪仙扶摇周虚,执剑朝黑裙女子杀去。
也是此刻,叶天渠等人才见识到,这个气质淡然若流云般的青袍少年,真正杀敌时,是何等恐怖。
他峻拔的身影,直似一柄撕裂长穹的长剑。
浑身弥漫着淡淡的金色道光,分明是灵轮境修为,可那等威势,却远远凌驾于当世灵轮境之上!
仅仅远远望着,就让叶天渠等人心神刺痛,惊悸压抑。
唰!
而随着苏奕出手,剑气交错,化作漫天流光,光耀山河,撕裂附近虚空。
那般风采,直似仙人舞剑,威动寰宇!
“哼!”
黑裙女子眼神冰冷如电,屈指如刀,横空连斩。
一道道妖异猩红的刀气,带着玄道法则的力量波动,和斩来的密集剑气硬撼在一起。
轰!
那片虚空动荡,山河轰震。
毁灭般的洪流肆虐时,令天地为之黯然。
刹那间,苏奕和黑裙女子激烈征战在一起。
一者剑气纵横,恣肆如仙。
一者浑身充斥皇者威能,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毁天灭地般的道法施展而开。
出乎人们意料,在这等对战中,仅仅只有灵轮境修为的苏奕,竟浑然不落下风!
“这世间,何时出了这样一个逆天人物?”
叶天渠心中震动,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的确就像一个亘古未有的奇迹……”
涂镛失神喃喃。
越是道行精深的修行者,越清楚灵轮境和皇者之间的差距,是何等之大。
看似相差只是一个大境界,实则相差的,是整整一条道途!
那之间的差距,如若横亘万古修行路上的天堑,几乎无人能逾越和打破!
可此时,这样一场宛如神迹般的战斗,却发生了,这让叶天渠和涂镛谁能不惊?
那少年是谁?
他又是何等来历?
……一个个疑惑涌上两者心头。
而在战场中,苏奕眸光睥睨,厮杀正酣。
他出剑的速度并不快,却充盈着一股天马行空,巧夺造化般的玄妙神韵,看似轻描淡写,威能却堪称恐怖。
在这等杀伐之下,黑裙女子的攻势,根本无法伤到苏奕分毫,反倒是她所施展的诸般秘法,一一被苏奕击溃崩散!
黑裙女子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不清楚苏奕来历,也不清楚苏奕这样的灵轮境角色,怎会拥有这般恐怖的道行。
但她清楚,必须得动用全力了!
锵!
黑裙女子祭出自己的道兵,那是一柄银色短戟,泛着白茫茫的耀眼雷霆电光,毁灭波动滔天。
每一次打出,直似万雷迸发,轰震人间,密密麻麻的银色电光,如瀑似的迸溅飞舞。
那散落的余波扩散,都能轻易轰塌山河。
叶天渠和涂镛皆远远避开,唯恐被波及到。
因为这等层次的力量,哪怕是被扫中一下,都足以将他们重创,甚至是灭杀!
而在战场之中,苏奕却不曾闪避,神勇盖世,挥剑征伐。
铛!铛!铛!
玄吾剑和银色短戟激烈征伐,剑气和雷霆随之不断涌现和破败,溃散的毁灭力量,令得万丈山河破败,草木岩
石尽数成灰。
那虚空中,都呈现出一种崩坏的迹象,触目惊心。
远远一望,直似两尊神祇,在这山河间激战!
但,更让人惊悚骇然的是,便是在这等激烈的厮杀中,苏奕非但没有被镇压,反倒是愈战愈勇,一点点将黑裙女子的攻势压下去!
“该死!”
黑裙女子都不禁惊怒,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是玄照境初期皇者,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玄照境中期,且掌握一条和雷霆有关的完整的玄道法则,搁在同境人物中,也是堪称一流的角色。
更远不是那些没能掌握玄道法则的皇者可比。
然而此时,任凭她动用全身道行,施展出浑身解数,却无法奈何一个灵轮境初期的少年!!
修行至今八千多年,黑裙女子历经不知多少恶战,斗战经验何等丰富,可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匪夷所思的对手。
尤其当在战斗中被苏奕的剑道力量一点点压制,黑裙女子心中都感到一阵不安。
“我记得,你们血雉妖族最强大的传承,名唤‘千瞳冥雷引’,再不动用,你必败无疑。”
厮杀中,苏奕忽地出声。
黑裙女子眼眸收缩,旋即冷冷道:“那就试试!”
苏奕哂笑一声,攻势骤然一变。
唰!唰!唰!
他身影忽地恣肆如烈火,迅疾如闪电,无匹的剑气也随之呈现出一种狂暴、毁灭的态势。
由元始、浑虚、太微三种至高大道奥义融合而成的元极道意,便如朝霞流金,耀眼璀璨,充盈于每一道剑气之中。
那等威势,也比刚才强大了不知多少!
“原来,之前的厮杀之中,那位道友竟……竟还保留有实力……”
当察觉到这个事实,叶天渠、涂镛皆彻底呆滞在那,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想一想,灵轮境和皇者对抗,本就已堪称亘古未有的神迹。
而如今,在这样一场战斗中,苏奕竟还保留有实力,直至此刻才真正施展出来,这若非亲眼所见,谁敢信?
黑裙女子也察觉到这一点,惊得彻底色变,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逆天怪物!?
可根本不等她多想,随着苏奕剑道威势暴涨,一举将黑裙女子逼迫得处境凶险。
仅仅几个眨眼间。
噗!
一道血淋淋的剑痕,撕破黑裙女子左臂肌肤,鲜血飞洒,若不是她闪避及时,这一剑就能断其臂膀!
黑裙女子又惊又怒,厉声道:“也罢,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手段!!”
声音刚响起,她浑身忽地涌起滔天的血色光影,将附近山河皆染成刺目的红色。
轰!
虚空猛地一颤。
就见千百道玄道法则,横空扩散,倏尔间便化作千百只竖瞳。
每只竖瞳,皆有拳头大小,妖异冰冷,缭绕着一缕缕银灿灿的雷芒。
当千百只竖瞳出现,偌大天空中,就如睁开了一只只远古神魔的眼眸,在俯视人间。
远处。
叶天渠猛地咳血,闭上眼睛。
涂镛脸色煞白,身躯摇摇欲坠,同样第一时间闭上眼睛。
在那千百只竖瞳出现的一瞬,两者的神魂齐齐遭受到一股诡异毁灭力量的镇压,当即遭受重创!
而这,便是“千瞳冥雷引”的恐怖之处。
门传承自血雉妖族的至高秘法,传闻是由先天妖魔“千瞳血雉”的天赋神通演变而来。
一经施展,千百道竖瞳,皆会释放出无形的神魂秘力,凡是被竖瞳盯到的角色,会遭受到千百重神魂冥雷的轰击,动辄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去!”
黑裙女子清叱。
轰隆!轰隆!
千百只竖瞳齐齐看向苏奕一人。
那一瞬,滚滚神魂冥雷的力量,仿似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朝苏奕狠狠轰去。
黑裙女子确信,哪怕是和自己同等层次的角色,在这一击之下,也必将遭受重创!
至于一个灵轮境少年,战力再逆天,可面对神魂层面的碾压,注定回天乏术!
“小东西,我看你如何挡!”
黑裙女子眼神冰冷。
脑海中,她仿佛已经看到,苏奕神魂被轰杀成齑粉的一幕。
可突兀地,就见远处的苏奕笑了笑,道:“我刚才忘了告诉你,神魂力量的攻伐,对我没用。”
黑裙女子一怔。
还不等她回过神。
便见苏奕纵剑长空,随着剑锋一扫。
轰!
虚空中那千百只竖瞳,一一炸开,恰似秋风扫落叶,被一剑破杀得干干净净。
噗!
黑裙女子俏脸苍白,唇中咳血,曼妙的娇躯都猛地颤抖起来。
秘术被破,让她这等皇者也遭受到反噬!
事实上,苏奕并未撒谎。
有九狱剑镇压在识海,这世间任何的魂修秘术,都很难在突然之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混账!!”
黑裙女子眼眸充血,似被彻底激怒,挥动银色短戟杀伐,状若疯狂,强大恐怖的皇者威能,令山河动荡不安。
苏奕没有再留情。
在之前的厮杀战斗中,早让他摸清楚黑裙女子的底细,充其量也就比毗摩的第七传人陶千秋稍强一线。
而要知道,当初在紫罗城外,苏奕曾以一对四,击败陶千秋在内的四位皇者!
三个弹指后。
黑裙女子浑身出现十三道血淋淋的剑痕,其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十个弹指后。
黑裙女子遭受重创,被一剑震飞出去,银色短戟脱手而飞,唇中咳血不断,一身气机都有紊乱的迹象。
而苏奕自始至终毫发无损!
也是此时,黑裙女子彻底意识到不妙般,第一时间选择逃遁。
世间众生虽形容“皇者如神”,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神,自不可能会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赴死而战。
可惜,苏奕根本就没有打算给黑裙女子逃脱的机会。
“咄!”
随着苏奕唇中发出雷霆般的道音。
正自逃遁的黑裙女子身上,那一道道血淋淋的剑痕伤口处,忽地有一缕缕剑气乍现,在其躯体上纵横交错。
噗噗噗!
刹那间,黑裙女子身上有密集的血雨飞洒,唇中发出痛苦的尖叫,身影一个踉跄。
还不等她站稳,那纤秀雪白的脖颈,就被苏奕一把攥住。
如拎起一件足以轰动天下的珍贵战利品。
这一刻,少年当空而立,青衫磊落,如神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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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明天的更新,放在晚上。
第八百七十二章 祖传玉玺
天地间,一片残破废土般的景象。
兀自有毁灭般的烟尘在焦土之上弥漫。
至于那艘云楼宝船,早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四分五裂,化作碎屑飞洒。
虚空中,少年凭虚而立,一手拎着一位女皇!
远处的叶天渠和涂镛震撼失神。
这一场堪称亘古未有的战斗,仅仅在片刻间便落幕。
而一位来自血雉妖族的皇者,却被一位灵轮境少年活擒!!
这样的画面,放眼天下,谁人能不为之震撼?
“你……你究竟是谁?”
黑裙女子俏脸煞白。
身为皇者,往昔高高在上,受人推崇膜拜,可如今的她,却似小鸡般被人攥住脖颈,无力挣扎。
这样的处境,让黑裙女子神色颓败,内心惊慌绝望之余,也有一种难言的羞耻感。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要记住,从此刻起,你只是一个生死不由己的俘虏。”
苏奕收起玄都剑,目光望向远处的叶天渠、涂镛,道,“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叶天渠和涂镛如梦初醒,彼此对视一眼,皆不敢不从。
……
三百里外,有着一片清秀山水。
一个位于山间的碧绿湖泊旁,芦苇荡在风中摇曳,远处有群鸟盘绕飞翔,风声、鸟声、芦苇沙沙作响声、湖水波动声一起交织在一起,旷远清宁,尽显野趣。
苏奕坐在湖畔一侧的藤椅中,舒服地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偶尔会喝一口酒。
在他身旁地上,黑裙女子蜷缩在那,沉默不语,她披头散发,鲜血染身,尽显狼狈。
叶天渠和涂镛皆立在一侧,神态举止,皆透着一股敬畏。
而在叶天渠身旁地面上,叶伯恒兀自昏迷不醒。
“如今的鬼蛇族,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奕问道。
叶天渠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开口,娓娓道来。
事情的原委,和苏奕在云楼宝船上听到的消息相似。
万灯节之夜,位于枉死城内的大凶禁地“幽都”发生剧变,通往幽都的阴阳路遭受严重破坏。
而数百年前就进入幽都闯荡的羽落灵皇叶妤,则不幸被困其中。
谁也不知道,叶妤是否还能从幽都中脱困。
而在以前,鬼蛇族一直由叶妤来坐镇,掌控宗族大权。
群龙无首,必生祸乱。
这件事,成了鬼蛇族内乱的祸源。
作为幽冥界九大王族之一,鬼蛇族分作主脉和三大支脉,全部族人加在一起,足有上万之众。
前不久,一位来自鬼蛇族支脉的长老率先提出,要推举新的族长。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提议,当即得到鬼蛇族大部分老辈人物的认可。
但叶家主脉的族人,则纷纷表示反对。
鬼蛇族的内乱,便由此产生。
最终,鬼蛇族太上三长老“叶东河”提议,举行一场宗族会议,由宗族主脉和三大支脉的一众老辈大人物一起商讨此事。
按照鬼蛇族代代相传的规矩,主脉和三大支脉,各有一块“祖传玉玺”,要想推举新的族长,必须凑足四块“祖传玉玺”。
可早在数百年前叶妤前往幽都时,就将主脉的祖传玉玺,交给了太上三长老“叶东河”保管。
而这叶东河,来自鬼蛇族支脉,他早已表态,支持推选新的族长!
除此,鬼蛇族第一支脉和第三支脉,都已答应此事。
叶天渠是第二支脉的首领,本身也是鬼蛇族的实权长老,他虽然修为还未踏足皇境,但却掌控着第二支脉的权柄。
第二支脉的祖传玉玺,也一直由叶天渠保管。
在推选新族长这件事上,叶天渠明确表示反对,认为羽落灵皇只是暂时被困,宗族还没到推举新族长的时候。
他的态度,引起了鬼蛇族许多老辈人物的不满。
因为若差了他手中那块祖传玉玺,按照宗族规矩,根本没办法推举新族长。
“正因如此,前一段的时候,曾有一些宗族的老人给我来信,纷纷劝我改变主意。”
叶天渠神色明灭不定,“有人警告,我若一意孤行,就是在和宗族大多数人作对,迟早要受到宗族严惩。”
“甚至,叶东河太上长老亲自传信,说若不改变主意,后果自负!”
说到这,他长声一叹,神色透着一抹怅然,“我实在无法想象,怎会因为一个幽都剧变,会让宗族变成这样子,要知道,叶妤老祖如今仅仅只是被困在幽都而已。”
苏奕听罢,断言道:“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断不可能仅仅只是推举新族长那般简单。”
叶天渠一怔,道:“我也这么怀疑过,却一直猜不出其中缘由。故而,才会决意带着‘祖传玉玺’,亲自前往天琊城走一遭,去见一见叶家主脉的老辈人物,问一问事情缘由。”
顿了顿,他继续道:“并且,八月十五当天,宗族大会就将召开,距今已不足半个月时间。依照宗族规矩,我若不亲自参与其中,就等于默许了推举新族长的事情,这就不妙了。”
苏奕道:“这或许就是你这一路上会被人追杀的原因。”
叶天渠唇中苦涩道:“我早料到会如此,所以才不敢借用传送阵前往天琊城,唯恐半途被人阻截。”
“可却没想到,在乘坐这云楼宝船时,却是我那孽子把踪迹泄露出去……”
说到这,他又是痛心,又是难过。
苏奕抚摸着下巴,道:“你说,那太上三长老叶东河,会否就是这件事的主谋者?”
叶天渠沉默片刻,道:“有可能。”
苏奕不再多想。
一个大宗族内部的事情,错综复杂,千丝万缕,就是叶天渠这样的角色,如今都还不清楚其中缘由,更何况是他这个外人?
而对苏奕而言,要想解决这种麻烦,倒也很简单。
只需在鬼蛇族宗族大会召开时,看一看谁是牵头的主谋,将其解决便足矣。
有时候,事情越复杂,越需要这般快刀斩乱麻!
“你呢,身为血雉妖族的皇者,却为何要对付鬼蛇族的人,莫非是
受到了鬼蛇族某位大人物的指使?”
苏奕目光看向蜷缩在黑裙女子。
黑裙女子明显已彻底冷静下来,她低着头,声音嘶哑,道:“鬼蛇族还无法驱使我为他们卖命。”
苏奕顿感意外,道:“那你是受何人指使?”
黑裙女子沉默片刻,道:“我虽不清楚道友是何方神圣,但却想提醒道友一句,鬼蛇族的事情,牵扯甚大,劝道友最好立刻收手,莫要掺合进来,否则,必招杀身之祸!”
说到这,她扬起苍白的脸庞,神色平静道:“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叶天渠和涂镛心中发寒,鬼蛇族该牵扯何等严重的事情,会让血雉妖族的一位皇者,发出如此警告?
苏奕却似置若罔闻,淡然道:“回答我的问题。”
黑裙女子怔了怔,旋即自嘲道:“也对,我这等手下败将的提醒,又算得了什么?你既然非要掺合进来,我告诉你便是。”
说着,她深呼吸一口气,道:“我这次出手,乃是奉玄钧盟毗摩大人门下第四传人江映柳之命!”
“怎会是她!”
叶天渠彻底色变。
“江映柳……”
苏奕想起来,当初在紫罗城外收拾陶千秋的时候,对方曾说过一件事。
三百零六年前,毗摩曾派遣麾下六个门徒一起,分别带着六大道门的一支修士力量,前来幽冥界。
其中,身为毗摩门下第七弟子的陶千秋,率领六大道门之一的“神岳剑庭”的力量,驻扎在了天冥教。
而毗摩麾下四弟子江映柳,则率领六大道门之一“玄黄剑阁”的力量,驻守在了鬼蛇族!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苏奕心中都不禁生出一抹杀机。
因为在很久以前,幽冥天下各大势力都清楚,出身鬼蛇族的小叶子,和他苏玄钧有着极为深厚的交情!
无疑,毗摩也打探到这一点,才会派遣江映柳守在鬼蛇一族。
目的不言而喻,为的就是从鬼蛇一族中,查探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而现在,随着鬼蛇族发生内乱,而这江映柳这样一个外人,竟然也掺合进来,并且指使血雉妖族的皇者,来追杀叶天渠。
这无疑意味着,毗摩这个四弟子,是支持鬼蛇族推举新族长的!
而她这么做,定然另有图谋!
“看来,事情的关键就在鬼蛇族的这四块‘祖传玉玺’上,或者是在鬼蛇族族长这个位置上!”
苏奕眸光闪动,大致推断出,鬼蛇族这一场风波的关键所在。
“看来,道友是知道毗摩大人这位传人的,那你想来应该清楚,若是掺合到这一场风波中,不止会得罪鬼蛇族大多数人,还等于是在和毗摩大人作对!”
黑裙女子神色愈发平静,“这样的后果,道友恐怕也不想见到吧?”
苏奕笑了笑,道:“你想错了,我这次前往鬼蛇族的目的之一,恰好正是要去找这个江映柳。”
黑裙女子瞪大眼睛,似难以置信。
就连叶天渠和涂镛躯体一僵,皆顿感意外,被苏奕的话惊到。
第八百七十三章 江映柳
说来尴尬,到现在叶天渠和涂镛也不清楚苏奕身份。
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内心深处,只把对方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奇人,有着高深莫测的恐怖道行。
可两人却万没想到,这青袍少年此次竟是要前往他们鬼蛇族,并且还要去找江映柳!
他去鬼蛇族做什么?
找江映柳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疑惑涌上叶天渠、涂镛的心头。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青袍少年,并非只是个无意间掺合进来的过客,而是另有意图!
“你……这是要和江映柳作对?”
黑裙女子明显也感到吃惊,眼眸睁大。
“作对?”
躺在藤椅中的苏奕心不在焉道,“她……还不够资格。”
黑裙女子彻底愣住,沉默了。
叶天渠和涂镛对视一眼,也不由暗吸凉气。
江映柳!
大荒玄钧盟盟主毗摩的弟子!
仅凭这个身份,在当今幽冥天下,哪个顶级势力不得礼让三分?
更遑论,江映柳还是一位皇者!
她有着玄照境中期修为,修习至高道藏,其祖师更是当初曾无敌一个时代,剑压诸天的玄钧剑主!
便是当世皇者人物,谁有敢去和这样的角色作对?
诚然,玄钧剑主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离世,可仅凭玄钧盟这等庞然大物的威势,也足以让皇者忌惮重重!
而此时,一个灵轮境少年,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不屑口吻说,江映柳不够资格和他作对,这……何其胆大?
若不是苏奕之前展露出的战力太过逆天,叶天渠他们都甚至怀疑,眼前这少年根本就是无知无畏,完全不知道江映柳是何等尊贵强大的一位存在!
半响后,黑裙女子禁不住道:“你……确信了解江映柳的力量和背景?”
叶天渠见此,也低声提醒道:“道友,江映柳大人的身份极为特殊尊贵,便是在我鬼蛇族内,也称得上地位超然,她……”
苏奕眉头眉头微皱,道:“她会死。”
叶天渠:“……”
苏奕想起一件事,笑道:“你儿子对此女痴心不已,并且此女也曾答应,会和你儿子结为道侣,不知你是否愿意?”
“啊这……”
叶天渠错愕。
黑裙女子则如遭雷击,彻底无法淡定,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道友何必这般侮辱于我?”
苏奕淡然道:“叶伯恒虽然蠢了一些,可对你却称得上用情至深,并且你也曾答应过要和他结为道侣,怎么现在,却视此事为羞辱?真以为自己是皇者,就可以高高在上,鄙
薄众生?”
黑裙女子娇躯颤抖,神色阴晴不定道:“那分明就是一个小小计谋,当不得真!”
苏奕点了点头,道:“玩弄人心的手段的确当不得真,那你觉得,作为俘虏,该是什么下场?”
黑裙女子娇躯发寒,意识到不妙,道:“道友若愿饶恕我一命,我愿用尽一切办法弥补过错!”
苏奕道:“你若愿意和叶伯恒结为道侣,就能活命。”
黑裙女子:“……”
她脸色灰暗,万念俱焚,半响才咬牙说道:“那……我宁可死!”
苏奕抬眼看向叶天渠,道:“等你儿子醒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他,相信他定然能幡然醒悟,洗心革面。”
叶天渠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还有,若你信得过我,就把祖传玉玺交给我来保管,若是不信,也无妨,归根到底,我终究是要去你们鬼蛇族走一遭。”
苏奕说道,“你自己决定吧。”
说罢,他惬意地在藤椅中伸了个懒腰,远眺碧湖,天光和煦,沙鸥翔集,芦苇荡在风中沙沙作响,直似天籁。
叶天渠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说道:“道友,我冒昧问一句,您……究竟是敌是友?”
苏奕随口道:“我和你一样,反对你们鬼蛇族推举新族长。”
叶天渠闻言,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对涂镛道:“把宝物交给道友。”
涂镛从袖袍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苏奕,道:“还请道友收好。”
苏奕打开玉盒,就见其中搁着一块仅仅只有小二拳头大小的玉玺,呈黑色,四四方方,顶部是一盏造型奇异的莲灯,灯芯呈蛇形。
此物光泽莹润,弥漫着浓重的岁月气息,淡淡的幽光在那一盏莲灯中氤氲,古朴神秘。
“此物上镌刻一种古怪的禁阵力量,莫非另有妙用?”
苏奕问道。
叶天渠想了想,道:“在我族世世代代相传的祖训中,说当宗族遇到化解不开的危机时,只需凑齐四块祖传玉玺,就能化险为夷。至于其他的用途,我就不清楚。”
苏奕哦了一声,收起玉盒,从藤椅中起身,道:“等解决你们鬼蛇族的事情,我自会将此物归还。”
叶天渠明显松了口气。
“至于你……”
苏奕目光看向黑裙女子,“现在就杀掉,不免可惜。”
黑裙女子眼神一动,似抓住一线生机般,当即说道:“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等到了天琊城,我会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的。”
苏奕屈指一弹。
砰!
黑裙女子当即晕厥过去。
“走吧,去你们鬼蛇族。”
苏奕目光望向远方,悠然开口。
……
天琊城。
鬼方域首屈一指的古老巨城,繁华鼎盛。
此城,也是鬼蛇族的祖地。
传闻,此城之所以名唤“天琊”,和鬼蛇族的镇族神器“天琊烛幽灯”有关。
天琊城极为广袤,城中不止街巷纵横,建筑林立,且还分布着数十座错落在不同区域中的山峰和大湖!
此时,一座名唤“地焰”的山峰之巅,一座恢弘的殿宇中。
一个身着绯色襦裙,青丝如瀑的女子,端坐在中央座椅上。
她鹅颈纤秀雪白,肌肤晶莹,容貌清雅绝俗,此时正用那纤细秀气的白皙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柄横陈身前的古剑。
古剑仅二尺,通体如墨,剑柄雕琢“不工”二字。
大巧不工,剑如其名。
女子看向古剑的眼神泛起一抹深情。
这是师尊赐予她的道剑,也是当初祖师所收藏的众多名剑之一!
“血雉妖族的‘项恬’还没回来?”
似想起什么事情,女子忽地轻声问道,声音似空谷中潺潺流淌的清澈溪水,在这空旷古老的殿宇中响起。
“回禀大人,项恬至今杳无音讯。”
大殿外,忽地出现一个身影卓然,白衣胜雪的男子,躬身朝大殿内见礼。
“只是从鬼蛇族支脉一个灵轮境长老手中抢夺宝物而已,凭她的手段,唾手可得,怎会至今没有消息?”
女子有些疑惑。
白衣男子低声道:“大人,要不属下亲自去查一查?”
女子想了想,收起横陈身前的古剑,道:“不必了,不管项恬是否能得手,只要在八月十五那天,那块祖传玉玺会出现在鬼蛇族的宗族大会上,足够了。”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大殿外的白衣男子,“你传话给玄黄剑阁的黄老,就说八月十五那天,我希望他能够和我一起去鬼蛇族走一遭。”
“是!”
白衣男子肃然领命,转身而去。
女子独自坐在那,望着大殿外的明秀天光,喃喃道:“师尊,我总算打探到一个秘辛,原来祖师他当初曾将‘三寸天心’留在了这鬼蛇族!”
当说到“三寸天心”四字,女子星眸中泛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狂热和激动之色。
这是一把曾压盖诸天,震烁万古的道剑,一把令天下皇者皆低头的无上神兵!
也是祖师生前最得意的佩剑!
“祖师的宝物,怎能留在鬼蛇族蒙尘呢?这一次,我江映柳自当将此宝讨回来!”
女子星眸中泛起一抹决然。
第八百七十四章 祥云楼老板
两天后。
暮色时分。
天琊城巍峨高耸的城门外。
苏奕负手于背,远远凝视着那古老的城墙,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道女子的倩影。
女子眉眼弯弯,头戴莲冠,身披鹤氅,手握一盏莲灯,独自立于幽暗之中,兀自有掩不住的绝代风华。
半响后,苏奕摇了摇头。
“道友打算何时前往我族?”
一侧,叶天渠禁不住问道。
“等时机合适的时候。”
苏奕随口道。
再过十天,鬼蛇族的宗族大会才会拉开帷幕,苏奕打算在此之前,先了解一些消息,再择机前往鬼蛇族。
“你们此次返回,可要当心一些。”
苏奕提醒道。
叶天渠笑了笑,道:“在我鬼蛇族,同族相残是大忌,只要进了天琊城,就没人敢害死我。”
苏奕淡然道:“杀不死你,也可以把你视作罪徒关起来。”
叶天渠眼眸微凝,旋即深呼吸一口气,道:“便是把我关起来,我也断不会支持推选新的族长!”
苏奕想了想,道:“这些天,我会住在城西‘祥云楼’,若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叶天渠将祖传玉玺交给他这个陌生人,是对他的信任。
他自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说罢,苏奕已迈步朝城中行去,峻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大人,您……真的放心让那位苏奕公子保管祖传玉玺吗?”
涂镛低声说道。
叶天渠沉默片刻,反问道:“没有苏道友,我们能活着抵达天琊城吗?”
涂镛一怔。
叶天渠已迈步朝城中行去。
……
城西。
祥云楼是一家客栈。
很久以前,祥云楼就扎根在天琊城内。
据传祥云楼老板的祖上,曾出过一位在皇境路上极为了不得的剑修,一手剑道造诣通天彻地,屠戮过诸多妖魔鬼怪。
无论传闻真假,祥云楼的确称得上是一座古老之极的客栈。
古老到一些老辈人物都想不起,这座客栈时何年何月出现在天琊城的。
而在当今,祥云楼又被视作天琊城中最安全的客栈。
便是惹出滔天祸患,只要进了祥云楼的大门,能够在祥云楼拥有一间客房,便不必担心遭受任何危险。
以前时候,曾有一个气焰凶横的大妖招惹了鬼蛇族,被全城通缉,但在进入祥云楼之后,鬼蛇族的力量便撤离了。
不过,这个大妖最终还是被鬼蛇族抓走了。
原因很简单,客栈的客房太贵了。
这位大妖躲藏在祥云楼半个月之后,最终因为付不起房费,而被祥云楼给轰了出去……
祥云楼的房费,也很邪乎。
老板若心情好,分文不取。
老板若心情很坏,张口便是天价。
当然,寻常时候的房费价格,也不是一般修士能付得起。
因为一座寻常客房,都需要付出八百八十八块八品灵石!
这是一个足以让家底殷实的灵轮境人物都感到肉疼的价格。
故而,过往这些年来,祥云楼的生意一直很冷清。
此时,夜色快要来临,华灯初上。
祥云楼老板独自坐在柜台后,拎着一壶酒,一口一口地抿着。
他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陈旧的灰色布袍,脸颊消瘦苍老,神色淡漠,没有任何表情。
一楼宽敞的厅堂内,只坐着两个客人。
这是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皆衣饰华美,一看便知身世不凡。
中年犹豫许久,最终咬牙起身,来到柜台前。
他神色庄肃中透着敬色,朝祥云楼老板抱拳见礼道:“鬼蛇族主脉长老‘叶紫山’,见过前辈。”
祥云楼老板漠然坐在那,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你们宗族的麻烦事,就不要说了。”
声音也淡漠得毫无情绪波动。
名叫叶紫山的中年脸色微变,可还是硬着头皮道:“前辈,纵使惹您不快,我还是想请您出手,帮帮我族!”
祥云楼老板眉头微皱,他抿了一口酒,道:“这是你们宗族自己的事情,又非遭遇外敌入侵,自当由你们自己来解决。”
叶紫山面容变幻,苦涩道:“前辈有所不知,我族太上三长老,已和毗摩传人江映柳联合一起,欲在八月十五当天推举新的族长,意图甚大,若让他们得逞,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毗摩传人……”
祥云楼老板自语。
半响,他微微摇头道:“我说了,这件事,我不会插手。”
语气淡漠冷硬。
叶紫山神色黯然,似一下子失去精气神般,勉强说道:“叨扰前辈了。”
说罢,他折身返回坐席处,和那少女低声交谈起来。
很快,那少女也露出颓然之色。
“是谁让你们来求我出手的?”
忽地,远处柜台后方,祥云楼老板开口,眼神幽冷。
那少女当即起身,连忙道:“小的时候,晚辈曾听老祖宗说过,前辈乃是一位隐世高人,有通天彻地的手段,并且和我族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故而,我才擅自做主,请叔父和我一起前来,希望能够得到前辈的帮助。”
少女一袭墨色裙裳,面容清秀绝俗,娇躯挺拔傲人,举止落落大方。
唯有眉宇间,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祥云楼老板再问道:“你口中的老祖宗是谁?”
墨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家老祖宗名讳叶妤,世人皆称其羽落灵皇!”
祥云楼老板淡漠幽冷的眼眸内,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恍惚。
旋即,他淡漠道:“你家老祖宗不会死,等她归来时,自会平定鬼蛇族这一场风波所引发的后果。”
墨裙少女一怔,焦急道:“可一旦推举新的族长,按照我族规矩,就是老祖宗回来了,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顿了顿,她继续道:“并且,我们怀疑,这次的事情另有隐情,太上三长老和那江映柳明显要图谋什么,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祸事,可就再无法弥补了。”
听罢,祥云楼老板却不为所动,淡漠道:“你们若没有其他事情,就离开吧。”
他拿起酒壶,默默啜了一口。
见此,墨裙少
女呆了呆,失魂落魄。
她身旁的叶紫山,也不由喟然一叹。
如今的鬼蛇族内,他们主脉的力量完全陷入被动中。
可以肯定的是,八月十五当天的宗族会议上,就凭他们主脉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推举新族长的事情发生!
气氛,一时变得很沉闷。
这时候,一个身着青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负手于背,仪态悠闲,目光一扫坐在柜台后方的祥云楼老板,而后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叶紫山和墨裙少女。
而后,他径直走过去,道:“叶妤是你家老祖宗?”
一个陌生的少年,却直呼“叶妤”之名,这让叶紫山和墨裙少女眉头皆微微一皱。
“叔父,我们走吧。”
墨裙少女懒得理会,起身打算离开。
“也好。”
叶紫山也长身而起。
苏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回答我一些问题,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化解这一场风波。”
此话一出,墨裙少女和叶紫山一愣。
就是坐在柜台后的祥云楼老板,也不由多看了苏奕一眼,旋即就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一个灵轮境的小角色罢了,无论想作什么妖,都很难引起他这种老人的兴趣。
“你?”
墨裙少女狐疑。
叶紫山则冷哼一声,道:“年轻人,就是皇者在此,也不敢说这般大话,还请你自重!”
一个陌生的少年,忽然冒出来说,能帮他们鬼蛇族化解当前面临的内患风波,这怎么看怎么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
却见苏奕想了想,道:“你们不相信,倒也在情理之中,稍等。”
他折身走向柜台处。
叶紫山眉头皱起,不知道这青袍少年想做什么,低声传音道:“若溪,且等等看。”
墨裙少女传音嘀咕道:“叔父,我看那家伙就是个疯子,理会他作甚?”
叶紫山眸光闪动,道:“姑且一看便是。”
墨裙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柜台后方,祥云楼老板自顾自抿了一口酒,看也没看走过来的苏奕,神色淡漠道:
“小家伙,若你是来住店的,就交钱,若不是,就尽早离开。我现在心情不好,万一厌烦了,别怪我把你丢出去。”
苏奕哦了一声,拿起柜台上的酒瓶,放在鼻端嗅了嗅,这才说道:“老屠夫,欠债还钱,欠命呢?”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落入祥云楼老板耳中,却仿似一道相隔无尽岁月之后,重新响彻于心田的一道惊雷。
他那淡漠幽冷的眸,泛起慑人的光泽,死死盯着苏奕,一言不发。
这位祥云楼老板,之前一直是一副天塌地陷也面不改色的姿态,就像历经岁月冲刷的磐石,又冷又硬,淡看一切。
可此时,他明显有些失态!
这一幕,被叶紫山和墨裙少女捕捉到眼底,都不由顿感意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老屠夫?
那少年为何会如此称呼祥云楼老板?
还有,他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会让得这位隐世于此的恐怖人物,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惊不惊喜
祥云楼老板缓缓从座椅上起身,眼神一直盯着苏奕,眉头则一点点皱起。
似乎遇到了一个天大的困惑。
半响,他嘴唇翕张,道:“你……究竟是谁?”
声音冷硬淡漠依旧。
只是,谁都看出,这位祥云楼老板的态度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苏奕笑了笑,拿起柜台上的酒壶,将其中的酒水倾倒在桌面上。
而后,他伸出一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勾勒起来。
一道道轨迹玄妙的水流痕迹,从苏奕指尖之下袅袅生出,很快就勾勒出一副奇异的图案。
自始至终,祥云楼老板目光一直盯着,当看到一点点从苏奕指尖下勾勒出的图案,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怔怔出神。
此刻,就是不远处的叶紫山和墨裙少女,也都看出祥云楼老板的状态,变得愈发不对劲了。
似是震惊,又似是错愕,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恍惚。
这让两人都不由好奇。
可惜,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看清柜台上的图案。
“你我之间的事情,待会再聊。”
苏奕自顾自收起手指,转身来到叶紫山、墨裙女子旁边的那一张酒桌前落座。
而后,他敲了敲桌面,笑问道:“两位,现在能不能聊一聊了?”
墨裙少女犹豫。
叶紫山则看了一眼远处柜台后的祥云楼老板,后者神色怔怔,似魂不守舍般,并未阻止苏奕这么做。
须知,刚才时候,这位隐世于此,有着通天彻地手段的存在,可很不待见那青袍少年!
这让叶紫山终于意识到,情况有变!
眼前这青袍少年,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
稳了稳心神,叶紫山干咳一声,拱手见礼道:“之前是我二人失礼了,还望道友见谅。”
苏奕不以为意地挥手道:“不知者无罪,坐吧。”
此刻的他,就如东道主般,泰然而坐,还拿出桌上酒壶,挑了个干净的酒盅,为自己斟了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
见此,叶紫山点了点头,坐在苏奕对面。
墨裙少女咬了咬红润的唇,也坐了下来。
她一对灵秀的眸看着对面的少年,明显有些困惑,无法想象,该有怎样的来历,才会让祥云楼老板态度大变。
“我只问三个问题。”
苏奕饮了一杯酒,道,“在你们鬼蛇族,谁是推选新族长的牵头者?”
叶紫山不假思索道:“我族太上三长老叶东河。”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我认为在这件事上,毗摩弟子江映柳也有掺合。”
苏奕点了点头,道:“第二个问题,叶南征如今是否还在你们宗族?”
叶南征!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皆吃惊。
这可是他们鬼蛇族一位活化石般的老古董,早在三万多年前,就已经是名满幽冥的皇境存在!
两人没想到的是,眼前这青袍少年,怎会忽地问起这件事来。
沉默片刻,叶紫山没有隐瞒,道:“不瞒道友,叶南征老祖早
在很久以前,便前往了大荒,至今还不曾归来。”
“大荒?”
苏奕讶然,“他去哪里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叶紫山摇头。
苏奕想了想,再问道:“叶东河要推选新族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叶紫山喟叹道:“若仅仅只是为了平息宗族内的动荡,根本不必这么着急推选族长,故而,我们主脉的老人皆怀疑,太上三长老极可能是想要进入我鬼蛇族的‘祖庭禁地’!”
墨裙少女也忍不住说道:“按照我鬼蛇族的规矩,唯有执掌族长权柄,掌握四块祖传玉玺,才能开启‘祖庭禁地’的入口。”
苏奕恍然:“原来如此。”
他总算明白了。
前世他就曾小叶子说过鬼蛇族的这个“祖庭禁地”,那是一个古老的洞天秘境,由鬼蛇族先祖所开辟。
在祖庭禁地内,藏有大玄机,也牵扯到鬼蛇族的起源之秘。
就连鬼蛇族的镇族神器“天琊烛幽灯”,也一直封印在其中。
但不管那叶东河想要图谋什么,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进入祖庭禁地!
“你们可以离开了。”
苏奕说道。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皆是一怔。
旋即,叶紫山踟蹰道:“道友刚才不是说,能帮我鬼蛇族主脉化解这一场风波吗?”
墨裙少女也把漂亮的眸看向苏奕。
苏奕点头道:“放心,你们所担忧的事情,定不会发生。”
墨裙少女忍不住道:“真的?”
苏奕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叶紫山见此,起身抱拳道:“不管如何,道友若能帮我鬼蛇族主脉化解这一场风波,我叶紫山定倾尽所有予以报答!”
说罢,他带着墨裙少女一起离开。
……
夜色街巷上。
“叔父,那家伙出现的太过蹊跷和古怪,并且还莫名其妙的说,会帮我们主脉化解风波,他……究竟是图什么?”
离开祥云楼后,憋了一肚子疑惑的墨裙少女再忍不住说道。
叶紫山喟叹道:“你也说了,此人出现的很蹊跷,他心中究竟打着什么算盘,我可猜不出。”
顿了顿,他眸光闪动,“不过,我可以看出,祥云楼老板似是识破了那青袍少年的身份,连态度也发生变化,由此足以断定,那青袍少年的来历,注定非同小可!”
墨裙少女下意识点了点头。
大隐隐于市。
她曾听老祖宗叶妤说过,祥云楼老板便是一位道行高深莫测的恐怖存在,有通天彻地之能!
而一个能让祥云楼老板都改变态度的少年,其来历自然不会简单了。
“叔父,难道说我们就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浑身都透着蹊跷的少年身上?”
墨裙少女问道。
叶紫山思忖道:“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若那少年能说动祥云楼老板出手,或许真有机会力挽狂澜。”
旋即,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得做一些其他准备才行。”
墨裙少女星眸一亮,道:“叔父,您莫非另有
办法?”
如今的鬼蛇族主脉,处境的确很不妙。
太上大长老早在前不久,前往枉死城幽都,查探叶妤老祖的消息,短时间内不可能返回宗族。
太上二长老则在参悟生死玄关,正值紧要关头,除非发生宗族覆灭的危险,否则,谁也不能惊扰。
而太上三长老叶东河,是支持推选新族长的牵头人。
再加上江映柳乃是毗摩弟子,身边还聚拢着大荒六大道门之一‘玄黄剑阁’的力量,自三百年前来到天琊城,鬼蛇族上下,皆对江映柳敬重之极。
这等情况下,仅凭鬼蛇族主脉那些力量,几乎没有希望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故而,今天墨裙少女才会和叶紫山一起,前往祥云楼求助。
就见叶紫山略一斟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咱们主脉的一些老人,前不久已传信给‘火照神宫’内阁首席长老‘岳石’前辈,若有他出面,当可周旋一二。”
顿了顿,他继续道,“很久以前,岳石前辈曾承蒙叶妤老祖的恩情,也是太上二长老的师兄,地位崇高,威信十足。若岳石前辈亲自驾临,事情或许就有转机了。”
火照神宫!
岳石!
墨裙少女精神一振,道:“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这件事,先莫要泄露。”
叶紫山叮嘱道。
墨裙少女连连点头。
……
夜色笼罩下的天琊城,灯火璀璨,繁华喧嚣。
但祥云楼内,却显得格外冷清。
除了苏奕,再没有其他客人。
事实上,整座祥云楼,除了老板之外,连小厮都没有一个。
往昔岁月中,哪怕生意再惨淡,老板也雷打不动,直至夜晚子时才打烊。
可此时,祥云楼老板却起身,破天荒地提前关上了大门。
而后,他拎着一坛酒,来到苏奕所坐的酒桌前,在对面座椅中缓缓坐下,揭开酒坛尘封不知多少年的盖子,为自己和苏奕各斟了一杯。
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散而出。
就见那酒水色泽如湖泊,在灯影下潋滟柔和的金光。
祥云楼老板举起酒杯,道:“小家伙,是苏老怪让你来找我的?他人呢,为何不亲自来?”
他脸庞消瘦冷硬,身着布袍长衫,须发有些花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连声音也毫无情绪波动。
“小家伙?“
苏奕拿起酒杯,看着杯中酒,轻叹道:“这世间,一叶障目者众,我却没想到,连你老屠夫也有眼拙的一天。”
说着,他目光看向对面的老人,若有所思道:“莫非,这三万多年来,你还未曾打破道心中那一道壁障?”
祥云楼老板刚把举起的杯中酒一饮而尽,闻言,他似受惊般噗的一声把酒水喷了出来,剧烈咳嗽起来,显得很狼狈。
可他却顾不得这些,眸子如冷电般骇人,死死盯着苏奕,神色明灭不定,道:“苏老怪!?”
声音罕见地有些激动,态度也罕见的有些失控!
苏奕把杯中酒饮尽,这才微笑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八百七十六章 帮忙
看着对面微笑的少年,祥云楼老板却无法淡定。
他胸腔一阵起伏,似是在压制内心翻腾的情绪。
直至半响,他一屁股坐回座椅上,拎着酒坛,猛地狂饮了一大通。
而后,他才长吐一口浊气,喃喃道:“也对,这世间也只有你苏老怪才知道,我道心有樊笼,久困其中,无法挣脱……”
说着,他眸子重新看向苏奕,神色复杂道:“五百年前,世间传出你的死讯,我还曾为之狂喜,大醉一场,谁曾想,你苏老怪却偏偏没死……”
苏奕笑了笑,淡然道:“我就是死了,凭你的才情,也打不破道心中的壁障。到最后,还是得求我。”
眼前的老者,名唤“商天阙”,来自魔猿族,有“血屠灵皇”的封号。
但苏奕却更习惯称呼对方老屠夫。
数万年前,商天阙就已经是纵横苦海深处多年的老家伙,性情乖戾残暴,名列“苦海七魔”之一。
直至遇到了当初前往苦海深处闯荡的苏奕,商天阙彻底栽了个大跟头。
当时,商天阙视苏奕为肥羊,抛出一桩根本不存在的机缘为诱饵,主动邀请苏奕合作,去探寻机缘。
苏奕痛快答应。
结果,在商天阙精心准备好的一个埋伏地点,苏奕反手就把商天阙打劫了……
这就是他和老屠夫相识的经过。
“求你?”
老屠夫沉默片刻,旋即轻叹道,“不错,我虽然巴不得你苏老怪死掉,可也清楚,你若死了,我这辈子怕是再无法打破道心中那一道樊笼。”
当年,他以玄幽境中期的道行,惨败在苏奕手底下之后,道心就出现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也导致他的修为,在这足足三万六千余年的时间里,无法寸进分毫!
他也曾不止一次试图打破这一道阴影,可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
直至后来,老屠夫彻底想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玄钧剑主主动出手帮忙。
否则,他这辈子的道行都将困在这一抹阴影下,再无望更进一步!
“恨我吗?”
苏奕问道。
老屠夫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咬牙说道,“恨!!”
苏奕不由笑起来,道:“放心吧,我当初曾答应,迟早有一天,会还你自由,自不会食言。”
老屠夫冷哼道:“若非知道你苏老怪言而有信,我怎可能会在此苦苦消磨数万年光阴?又怎可能眼巴巴一直等着你苏老怪来见我?”
那声音中,尽是掩不住的怨气。
苏奕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道:“行了,牢骚也宣泄完了,该谈正事了。”
老屠夫怒气冲冲道:“我还没开始宣泄呢!三万六千年了,你可知道我怎么过的?我……”
苏奕眉头微挑,道:“嗯?”
老屠夫语塞,神色一阵明灭不定,最终把满腔的牢骚按捺住,悻悻冷哼道:“说吧,谈什么正事?”
苏奕思忖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如今的鬼蛇族,发生了一些动荡……”
不等苏奕说完,老屠夫已经说道:“我当初只答应,暗中守护羽落灵皇,并且你也说了,不让我掺合鬼蛇族的事情。我今晚所作所为,可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番话,
就像唯恐苏奕会在这件事上挑刺般,故而抢先解释了一番。
由此可见,苏奕当年留给老屠夫的内心阴影是何等之大……
苏奕笑了笑,道:“我可没说你做错了。”
老屠夫明显轻松一些,冷硬的神色也缓和不少,道:“那我就放心了。”
“长话短说,我需要一个帮手,去平息鬼蛇族的风波。”
苏奕目光看着老屠夫,“你愿不愿帮忙?”
老屠夫嘀咕道:“你苏老怪开口了,我敢不帮吗?”
旋即,他似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苏奕,道:“凭你的手段,轻松便可荡平整个鬼蛇族,怎会忽然需要我来帮忙?难道说……”
苏奕坦然点了点头,道:“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我,只有灵轮境修为,远不是前世可比。”
“是么……”
老屠夫眼神闪动,道,“这岂不是说……我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苏老怪……弄死?”
气氛微妙地有些沉闷起来。
苏奕拎着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而后把玩着酒杯,淡然道:“你为何不敢试试?”
老屠夫迟疑,瘦削的面颊一阵明灭不定。
换做任何灵轮境修士,面对一位恐怖无比的老怪物,怕都早已胆颤心惊,惶恐不安。
但苏奕没有。
他的神色、举止、乃至于细微的眼神,都不曾发生任何变化。
反倒是唇边,泛起一抹浓浓的不屑,状似挑衅。
老屠夫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冷笑道:“当年在苦海深处,你就装作一副弱小的样子,让我以为碰到了个大肥羊,结果呢,反倒被你这黑心肠的家伙给打劫了,丢掉了一身的宝物不说,还被你打得心境出现阴影,到现在还没有驱除!”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道:“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上你的当?”
说罢,拿起酒杯,狠狠一口闷了。
苏奕坦然道:“我现在真的只有灵轮境修为,否则,也不会来找你帮忙了。”
老屠夫呵呵笑起来,道:“你苏玄钧的灵轮境,怕是比这世上的皇境都厉害!这种明知找死的蠢事,我商天阙可断不会做!”
苏奕轻声道:“等解决了鬼蛇族的风波,我帮你解决道心中的阴影,还你自由。”
此话一出,老屠夫登时沉默了。
灯影下,他消瘦的脸颊变幻不定,似激动、似喜悦、似期待、又似难以置信。
许久。
他低头盯着酒杯,道:“好!”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压抑三万六千年的苦闷,于此刻总算得以释怀!
……
同样的夜色。
鬼蛇族。
一座灯火通明的古老殿宇中。
叶东河坐在那,脸色阴沉冰冷,道:“这么说,你真的把祖传玉玺,交给了一个外人保管?”
他身着古服,鬓角霜白,一对眸犀利如鹰隼。
作为鬼蛇族太上三长老,叶东河有着玄照境大圆满修为,只差一个契机,便可迈入玄幽境中。
“不错。”
大殿一侧座椅上,叶天渠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从返回鬼蛇族不久,还不等他向主脉族人打探消息,就接到命令,说太上三长老要他前往一见。
于是,就有了此时上演的一幕。
交谈中,叶天渠已经表明,祖传玉玺并不在他身上,而是交给了一个朋友保管。
其他的,并未多说。
砰!
叶东河一巴掌狠狠拍在案牍上,厉声道:“叶天渠,你胆子未免也太大!祖传玉玺乃是咱们鬼蛇族镇族重物,怎能随随便便交由他人保管?”
声震大殿,可怖的威势如潮汹涌。
叶天渠压力骤增,都有窒息般的感觉。
但他却夷然不惧,平静道:“叶妤老祖仅仅只是被困在幽都,太上大长老也已前往幽都去打探情况,我不认为,现在需要推举新的族长。”
叶东河脸色愈发冰冷,道:“我只问你,祖传玉玺如今在谁人手中?那外人如今又在哪里?”
叶天渠深呼吸一口气,长身而起,道:“无可奉告!”
他转身正要离去。
叶东河眼神幽幽道:“不说清楚,你今天不许走!”
轰!
大殿四周,禁阵涌现,将大门处封死。
叶天渠脸色骤变。
旋即,他就恢复平静,道:“如今,主脉的老人都已知道我前来见您的事情,我若发生什么意外,您那怕是不好交差吧?”
叶东河淡漠道:“私自将祖传玉玺交给外人,这已违逆宗族规矩,我便是将你关押起来,谁人敢说我做错了?”
叶天渠心中暗叹,在进入天琊城的时候,苏奕那句提醒,简直和未卜先知般。
诚然,在鬼蛇族禁止同族相残。
可要想收拾他叶天渠,只需找个理由把他关押起来便可!
深呼吸一口气,叶天渠斩钉截铁道:“就是把我关押起来,我也不会说出祖传玉玺的下落。”
叶东河冷哼一声,道:“你不说,自会有人说,来人,将叶天渠关进地牢!!”
叶天渠心中震动,终于色变。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涂镛、叶伯恒把和祖传玉玺有关的消息泄露出去!
当晚。
有关叶天渠擅自将祖传玉玺交给外人保管,而被太上三长老关押进地牢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鬼蛇族,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而涂镛、叶伯恒二人,才刚得知消息,就被太上三长老的人直接带走。
“孩子别怕,仅仅只是搜魂而已,当我找到答案,自会放你离开。”
叶东河神色温和慈祥,眼睛看着叶伯恒。
叶伯恒脸色煞白,颤声道:“老祖,我……”
话没说完,他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失去意识。
半响后。
叶东河收起神念,眉头一点点皱起,苏奕?祥云楼?
在叶伯恒的记忆中,并没有和苏奕有关的其他消息。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云楼宝船上的时候,随着黑裙女子项恬的本尊出现后,他就一直陷入昏迷中,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这也让叶东河仅仅只知道,那个青袍少年叫苏奕,在进入天琊城之后,径直去了祥云楼!
“祥云楼的老板,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叶东河神色阴晴不定。
忽地,他目光看向另一侧的涂镛,道:“待会,我需要你去祥云楼做一件事情。”
第八百七十七章 阿猫阿狗
涂镛脸色骤变,手脚冰凉。
叶东河淡淡道:“你只是叶天渠身边的侍从,我就是杀了你,也断掀不起任何风浪,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涂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忽地想起,在进入天琊城的时候,苏奕曾说过,若遇到麻烦,尽可以前往祥云楼找他帮忙。
而眼下,倒是一个求助的绝佳时机!
“聪明人。”
叶东河笑起来,“你放心,等找回祖传玉玺,我自会放了你和你家大人。”
涂镛默然不语。
“十三。”
叶东河忽地开口。
一道幽灵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佝偻着身影,低头道:“主人有何吩咐?”
这是一个肤色惨白,面容枯槁的老者,浑身阴气森森。
“你和涂镛一起去祥云楼走一遭,切记莫要和祥云楼老板争执,天琊城的修士都清楚,那老家伙……可很不简单。”
叶东河吩咐道。
“喏。”
被称作十三的老者点头领命。
……
同样在鬼蛇族。
一座大殿内,坐着一众来自鬼蛇族主脉的老人。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也赫然在其中。
只是,此刻叶紫山的脸色却奇差无比,道:“东河叔祖未免欺人太甚!!”
气氛沉闷压抑。
那些老人神色皆阴晴不定。
刚才,太上三长老叶东河施展雷霆手段,先是把叶天渠镇压在地牢,紧跟着就将叶伯恒和涂镛抓走,让他们都来不及去阻止。
“这下完了,那最后一块祖传玉玺,也将落入太上三长老手中。”
有人颓然叹息。
“紫山,大势已去,依我看……我们已经没有再挣扎的必要,否则,还不知会再引发多少风波。”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沉声开口。
顿时,在座不少人纷纷把目光看向叶紫山。
当初叶妤离开鬼蛇族的时候,曾把鬼蛇族主脉的一切具体事务,交由叶紫山来掌管。
此刻,在座众人自然以叶紫山马首是瞻。
“不行!”
叶紫山断然道,“这一次的事情,太上三长老分明已经和毗摩传人江映柳联合在一起,他们所图谋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族长的位置!”
在座众人顿时都沉默了。
墨裙少女忍不住道:“叔父,这等局势之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紫山深呼吸一口气,道:“距离八月十五尚有十天时间,肯定会有转机出现!”
话虽这般说,可在座众人沉默依旧,心中都没底。
眼下,鬼蛇族三大支脉中,有两大支脉早已选择支持太上三长老的提议。
并且,三块祖传玉玺已经落入太上三长老手中。
而在今夜,太上三长老更是直接出手,收拾了代表另一支支脉的叶天渠。
若再加上江映柳的支持,这等局势下,只要召开宗族大会,谁还能阻止太上三长老去推举新的族长?
“之前,天渠长老已经说过,他把祖传玉玺交给了一位朋友保管,断不会让此物落入太上三长老手中。”
墨裙少女轻声道,“换而言之,如今太上三长老还没有得逞,否则,怎会把天渠长老打入地牢?”
众人皆点了点头。
忽地,一个侍从疾步走进大殿,朝叶紫山躬身禀报道:“大人,刚才时候,太上三长老身边老仆‘十三’,带着涂镛离开了宗族。”
叶紫山眼皮一跳,道:“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侍从摇了摇头:“不清楚。”
可在座众人都已经意识到不妙,涂镛是叶天渠身边人,可如今却被太上三长老的人带着离开了宗族。
这极可能是要去找寻那一块被外人保管的“祖传玉玺”!
“呵,这里好热闹啊。”
一道轻笑在大殿外响起,紧跟着,叶东河的身影慢悠悠走了进来。
在座众人躯体一僵,皆纷纷起身见礼。
不管如何,叶东河是鬼蛇族的太上三长老,身份摆在那,由不得他们不敬。
“诸位不必多礼。”
叶东河目光一扫众人,道,“我知道,推举新的族长,是各位无法接受的事情,可咱们鬼蛇族不能再乱下去了。”
说着,他长叹一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如今这鬼方域中,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咱们鬼蛇族乱下去。”
叶东河深呼吸一口气,眸光变得坚定决然,“故而,不管各位如何作想,八月十五当天,必须推选出新的族长,如此,大局可定,宗族内的动荡,也足可平息下去。”
叶紫山很想说一句,最近宗族内的动荡和不安,还不是由东河叔祖您引起的?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叔祖此来,该不会仅仅只是要说这些的吧?”
叶紫山沉声道。
叶东河点了点头,道:“我此来,的确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诸位,之前时候,我已让十三和涂镛一起,前往城中的祥云楼,去找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
苏奕?
众人皆感到疑惑,因为这个名字太陌生了。
就见叶东河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而后这才笑说道:“天渠手中的祖传玉玺,就在这苏奕手中,相信很快,十三就能把祖传玉玺重新带回宗族。”
此话一出,大殿众人心中皆狠狠一震,神色黯然。
果然不出所料,十三和涂镛一起离开宗族,是为了带回那最后一块祖传玉玺!!
祥云楼?
叶紫山一怔,似想起什么。
与此同时,他耳畔传来墨裙少女的传音:“叔父,太上三长老口中的那个名叫苏奕的少年,该不会就是咱们今晚见到的那人吧?”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
叶紫山心中一振,眼眸发亮。
今晚的祥云楼内,除了他和墨裙少女之外,只有那个青袍少年!
“怪不得他说要插手咱们鬼蛇族的事情,原来,他是叶天渠长老请来的救兵!并且,连祖传玉玺也在他手中!”
墨裙少女也振奋起来,似乎想明白了。
只是,叶紫山内心却不禁困惑,以叶天渠的能耐,又是从哪里请来的这样一位浑身透着神秘气息的少年?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消息!
叶紫山可不会忘了,那个神秘的少年,曾让祥云楼老板态度大变!
这等情况下,就是有着皇境修为的“十三”亲自出马,真的能带回祖传玉玺吗?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是传音交谈,故而,在座其他人并不知情
就见叶东河坐在那之后,悠悠然笑道:“诸位若今夜无事,不妨和我一起,在此等候十三回来。”
在座众人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唯有叶紫山和墨裙少女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异样。
“那就等等看。”
叶紫山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他那镇定的模样,让叶东河微微一怔,旋即赞叹道:“紫山,你这养气功夫可着实了不得,等十三回来后,我希望你还能这般镇定。”
叶紫山笑了笑,不再多言。
……
深夜。
祥云楼已经打烊,大门紧闭。
涂镛抵达这里后,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叩门,“鬼蛇族修士涂镛,冒昧前来叨扰。”
远处黑暗中,十三双手拢在袖袍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早知道你们此次回到宗族会碰到麻烦,不曾想,这么快就来了。”
一道淡然的声音,从祥云楼大门内响起,“进来吧。”
紧跟着,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开启,一片灯影照出来,驱散石阶前的夜色。
涂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厅堂处饮酒的苏奕,也看到了坐在苏奕对面的祥云楼老板。
迟疑了一下,涂镛低声道:“苏道友,实不相瞒,我家大人的确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若是可以,我想请您出来一见。”
苏奕哦了一声,道:“莫非有人跟着你一起前来?”
涂镛神色复杂,低着头,道:“正是。”
苏奕不禁笑起来,对老屠夫说道:“看来,鬼蛇族也知道你的厉害,连门都不敢进。”
说着,他已长身而起,走出祥云楼大门,目光一扫远处街巷,当即就看到了那立在黑暗中的十三。
苏奕若有所思道:“他是你们太上三长老身边的人?”
涂镛点了点头,飞快传音把叶天渠被扣押,叶伯恒被搜魂等事情说出。
“道友,还请将我族祖传玉玺交还。”
远处,肤色惨白,气息阴森的十三从黑暗阴影中走出,一对冷冽冰冷的眸,牢牢锁定在苏奕身上。
说话时,他一步步走过来,“我敢保证,若是我出手,你定没有机会逃进祥云楼。”
每一步迈出,十三身上的气息就强大一截。
到最后,他所过之处,阴煞腾腾,遮天蔽日,恐怖的皇者气息,将这片长街完全覆盖。
涂镛躯体发僵,但却并不惊慌。
他曾亲眼目睹苏奕是如何擒下血雉妖族那位女皇的,对苏奕的实力充满信心!
而这,也正是他敢于答应太上三长老,前来面见苏奕的底气所在。
而面对步步紧逼过来的十三,还不等苏奕有所动作,一道生硬淡漠的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也敢跑到老子地盘上放肆了?”
十三猛地止步,脸色骤变。
因为伴随声音响起,一道消瘦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前三尺之地。
那一对淡漠的眼眸看向他时,就如天上的主宰俯瞰一只蝼蚁。
充满不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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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丢脸
面对突兀出现的老屠夫,十三毛骨悚然。
肉眼可见,十三身上的皇境威势如潮水般褪去,原本笼罩在这片长街四周,牢牢锁定在苏奕身上的杀机,也随之消散。
涂镛敏锐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他不由暗惊。
之前,他本以为凭苏奕的力量,足可抗衡十三。
谁曾想,根本不必苏奕出手,祥云楼的老板便突兀地出现,轻蔑十三为不知死活的阿猫阿狗!
便见十三深呼吸一口气,朝近在三尺之地的老屠夫稽首抱拳,道:“道兄,我奉主上之命而来,只为讨回我族的祖传玉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道兄见谅。”
这位有着皇境修为的老仆,之前阴气森森,强势之极。
可此刻,面对老屠夫时,也不得不敛眉低目!
“见谅?”
老屠夫面无表情道,“可以,先卸掉自己一条胳膊,老子再考虑是否要杀你。”
淡漠冷硬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却听得涂镛胆颤心惊,完全没想到,这位祥云楼老板为了替苏奕出头,不惜去收拾鬼蛇族太上三长老身边的老仆!
涂镛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苏奕。
却见这来历神秘的青袍少年一手负背,一手拎着酒壶,立在祥云楼大门一侧的斑驳灯影下,惬意从容,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而听到老屠夫的话,十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同样没想到,这个天琊城几乎人人皆知的祥云楼老板,会在此刻强势出头!
并且,似乎根本不打算给他们鬼蛇族面子!
这无疑显得很不可思议。
须知,在古来至今的岁月中,天琊城一直是鬼蛇族的地盘。
在这古老的巨城中,就是皇者,也不敢轻易开罪他们鬼蛇族!
“道兄……”
十三稳了稳心神,刚要开口。
老屠夫冷哼一声,右手忽地探出。
十三来不及闪避,直接被抓住左臂。
随着老屠夫一抓一扯。
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就被硬生生撕扯下来,落入老屠夫手中,鲜血随之洒落一地。
十三身影一个踉跄,倒退数步,脸色煞白透明,满脸惊怒和骇然。
之前老屠夫出手,看似简单的一抓之力,却充斥恐怖无边的大道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闪避和抵挡!
十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若对方真下狠手,这一击都能轻松要了自己的命!
“好强!!”
涂镛身心皆颤。
一位皇者,却如待宰羔羊般,被硬生生卸掉一条胳膊,这画面无疑太震撼人心。
哗啦~
老屠夫掌指间浮现猩红火焰,瞬息之间,那一条断臂就化作灰烬飘洒一空。
火焰映在老屠夫消瘦淡漠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瘆人。
不过,就在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苏奕淡然开口:“回去告诉叶东河,八月十五当天,我会带着你们鬼蛇族的祖传玉玺前往登门拜访。”
闻言,十三却并不理会,他强忍着痛苦,目光看向老屠夫,似要听老屠夫如何决断。
无疑,他到现在也没把苏奕这也一个灵轮境人物放在眼中。
老屠夫面无表情
,唇中轻吐一个字:
“滚。”
十三深呼吸一口气,一语不发,转身而去。
“你也回去吧。”
苏奕目光看向涂镛,“鬼蛇族,变不了天。”
说罢,他折身走进祥云楼。
老屠夫默默跟随其后。
涂镛怔怔许久,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情绪,匆匆离开。
……
夜色越来越深。
鬼蛇族,灯火通明的古老殿宇中。
烛火映得在座那些主脉大人物的神色阴晴不定。
每个人皆心情沉重。
随着时间点滴推移,叶紫山和墨裙少女内心也有些紧张。
他们已经可以断定,太上三长老口中那个苏奕,就是他们曾见过的青袍少年。
但却不敢肯定,在十三出动的情况下,那苏奕能否保住那一块祖传玉玺。
偌大的殿宇中,只有叶东河最悠闲。
他拿着茶盏,时不时轻啜一口,偶尔会抬起眼眸,扫视大殿众人那阴沉难看的神色。
“主上,十三请见!”
大殿外,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一句话,就如惊雷,让大殿众人皆从沉默中醒来,纷纷抬起眼眸,望向大殿外。
众人的心皆悬起来。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也如此。
叶东河笑了笑,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这才淡淡道:“进来吧。”
而后,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十三那苍老的身影走进大殿,暴露在通明的烛火灯影下。
“这……”
当看清其模样,众人皆露出惊色,骚动起来。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也不由倒吸凉气。
而叶东河则愣住。
视野中,十三脸色煞白,失去左臂,血染衣袍,伤口处哪怕已经止血,可残碎的骨骼和断裂的血肉,依旧显得触目惊心。
久经厮杀战斗的角色更是一眼就看出,十三的左臂,是被人硬生生撕掉的!
“怎么回事?”
叶东河脸色一沉。
皇者一怒,天翻地覆。
这一刻,叶东河神色虽然依旧平静,可大殿灯火却猛地剧烈摇曳,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空气似冻结,让人直喘不过气。
这位鬼蛇族的太上三长老,动怒了!
十三走上前,低声道:“属下无能,被祥云楼老板废掉了一臂,没能讨回祖传玉玺。”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都不敢相信,祥云楼老板,竟还敢不给叶东河面子,直接对十三动手了。
叶紫山和墨裙少女则对视一眼,内心总算彻底轻松下来。
果然,祥云楼老板不会眼睁睁看着那苏奕出事的!
啪!!
叶东河猛地把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屑迸溅,让众人皆噤若寒蝉。
“这可是天琊城,是我们鬼蛇族的地盘,那祥云楼老板,未免也太不把我鬼蛇族放在眼中!!”
叶东河脸色铁青,杀气腾腾。
十三是他最得力的仆从,早在很久以前就跟随在他身边做事。
可如今,却被人废了胳膊!
“叔祖息怒。”
叶紫山干咳一声,道:“很久以前,祥云楼就有规
矩,凡是祥云楼的客人,皆会得到庇护,这是天琊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当年无论是叶南征老祖,还是叶妤老祖,皆曾说过,那祥云楼老板乃是一位隐世高人,不容怠慢。”
听到这,叶东河皱眉打断:“紫山,你的意思是,十三今夜做错了?”
叶紫山神色平静道:“我只是认为,祥云楼老板断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叶东河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这时候,十三低声道:“大人,我本来让涂镛把那苏奕叫出了祥云楼,自忖是在祥云楼外动手,不至于招惹祥云楼的老板,谁曾想……”
说到这,他不由一声轻叹,“不管如何,还请大人息怒,莫要因为属下,而去敌视那祥云楼老板。”
十三今夜在见识到老屠夫的手段后,焉可能不知道,和这样的角色对敌,注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叶东河一点点从怒火中冷静下来,道:“那祥云楼老板可曾说什么?”
十三低声道:“在属下返回时,那苏奕曾言,八月十五当天,会带着祖传玉玺前来咱们鬼蛇族。”
叶东河顿感意外:“此子这是何意?”
十三摇头,他也猜不透苏奕想做什么。
“罢了,我们走吧。”
叶东河长身而起,大步而去。
他已没脸再待下去,原本是想等着十三带回祖传玉玺后,给叶家那些主脉的家伙一个教训。
哪曾想,到最后丢脸的却是他自己!
十三紧随其后。
直至两人身影消失。
大殿众人皆不由松了口气。
“叔父,那苏奕是天渠长老请来的救兵,并且他也曾对我们说过,会帮我们化解宗族风波,如今看来……他的确是有些能耐的!”
墨裙少女传音,显得很激动。
叶紫山微微摇头道:“只要是祥云楼的客人,皆会受到庇护,可不仅仅只有苏奕能享受这等待遇。”
顿了顿,他思忖道:“我们可不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等火照神宫内阁首席长老岳石来了,我才能真正的安心一些。”
墨裙少女点了点头。
……
天琊城,地焰峰。
已是后半夜,山巅那一座古老恢弘的大殿内,灯火摇曳。
江映柳身着绯色襦裙,席地而坐,柔顺的青丝高高挽起,以木簪束成一个髻,这衬得她鹅颈愈发纤秀。
这个清雅绝俗的女子,正在端详刚刚从鬼蛇族送来的一份密封玉简。
玉简是叶东河传来,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一陈述。
“那鬼蛇族最后一块祖传玉玺,落到了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手中……”
收起玉简,江映柳一对秀眉微皱。
玉简中,仅仅只说这苏奕乃是一个灵轮境修士,疑似是叶天渠请来的帮手。
至于苏奕的来历,却只字未提。
“罢了,等明天时候,我亲自去祥云楼,去见一见那和苏奕便是,一个灵轮境的小角色而已,也敢掺合到鬼蛇族的事情中,还真是……不怕死呢……”
许久,江映柳做出决断,她屈指一弹。
大殿内的灯火齐齐熄灭,她美丽的倩影,顿时淹没在黑暗之中。
第八百七十九章 祖师在前犹不识
翌日一早。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
低头看了一眼横陈膝盖前的玄都剑,他不由暗暗点头。
从离开六道王域紫罗城开始,直至抵达这鬼方域天琊城。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淬炼玄都剑。
他身上不缺神料和灵材。
过往那段时间,他历经过多次大战,死在他手底下的皇者数量,十根手指已数不过来。
这也让他获得了数目堪称惊人的战利品。
其中不乏一些能够淬炼玄都剑的神料和灵材。
直至如今,玄都剑的品相和威能,总算提升了一大截!
若不是苏奕有意控制,此剑早能够蜕变出真正的剑灵。
当然,苏奕不需要剑灵。
哪怕是在前世,他最得意的三寸天心,也没有器灵。
原因很简单,在其他剑修眼中,剑灵是个战斗的好帮手,能够契合自身心境,提升战力,发挥诸多不可思议的妙用。
但在苏奕眼中,剑灵就是个累赘。
他在厮杀征战时,也根本不需要剑灵帮忙。
归根到底,剑灵已拥有智慧,和真正的生命并无区别。
剑断了,可以重铸。
剑灵若死,就和人死灯灭没区别,难免会影响剑修的心境,为之哀伤、为之悲恸、或者为之怅然。
更重要的是,当习惯于和剑灵一起厮杀战斗,一旦失去剑灵时,自身的剑途,就会出现残缺!
正因为如此,苏奕在前世,哪怕拥有诸般名震天下的道剑,但这些道剑,皆没有剑灵。
剑就是剑,是征战杀伐之利器。
而剑灵,是生命。
两者截然不同。
当然,玄都剑拥有自己的性灵,宛如通灵般,能够让苏奕在厮杀战斗中,心随意动,如臂使指,这就足够了。
至于封印在玄都剑内的“冥焰魔雀”精魂,根本谈不上是剑灵。
苏奕收起玄都剑,从打坐中长身而起。
当来到祥云楼一层大厅时,一张桌子上,已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
有热气腾腾的灵粥、色泽诱人的小菜、花样繁多的点心等等。
“老屠夫,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殷勤了?”
苏奕不由讶然。
柜台后方,老屠夫哼唧一声,道:“过往岁月中,叶妤姑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祥云楼坐一坐。”
他眼眸泛起一丝追忆,“她不止一次的说过,你苏老怪不修炼的时候,最是贪图享乐,好美酒,好美食,就像这红尘俗世中的纨绔子弟般,哪怕是吃饭,都得让人服侍着。”
说到这,老屠夫目光看向苏奕,道:“说的次数多了,我便记住了,只是内心难免不解,以你的道行,何须贪恋这些?”
苏奕怔了怔,笑道:“修为再高,也是人,红尘万丈,弱水三千,于我眼中,唯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
说着,他已坐下,开始享用早餐。
老屠夫道:“美人就能辜负了?”
苏奕听得出来,这句话,明显是在为小叶子打抱不平。
他没有理会,自顾自吃喝。
老屠夫喟叹道:“苏老怪
,你若真有良心,就赶紧去幽都走一遭,把叶妤姑娘带回来。”
苏奕沉默片刻,道:“等化解了鬼蛇族的风波,我就会去接她回来。”
老屠夫没有再多说。
他知道苏玄钧的为人,只要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当苏奕吃过早餐,打算去天琊城闲逛一番时,一个女子走进了祥云楼。
女子身着绯色襦裙,柔顺的青丝高高挽起,露出一张清雅绝俗的俏脸。
她肌肤雪白晶莹,一对眸深邃明亮,顾盼时不经意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仪气息。
“住店?”
柜台后,老屠夫神色淡漠。
“找人。”
女子星眸一扫,就看到了孤零零一人坐在不远处酒桌前的苏奕。
而后,她径直来到苏奕对面坐下,道:“我叫江映柳,来自大荒,想和你聊聊。”
言辞平淡,并无咄咄逼人之势,却显露出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自负。
柜台后,老屠夫眼神微微有些异样。
他自然知道江映柳,也知道对方来自大荒,乃是玄钧盟盟主毗摩门下传人。
这样的身份和来历,自然称得上尊贵之极,别说在天琊城,就是在整个幽冥天下,也没哪个道统敢不敬。
为何?
原因就在江映柳的祖师,乃是玄钧剑主!
那个男人当初闯荡幽冥时,杀得天下无人敢称尊,其威名至今还在幽冥天下传扬。
纵使五百年前传出他离世的消息,也不影响其深入人心的威势!
不过……
让老屠夫感到有意思的,此刻的江映柳,怕是根本想不到她所面对的,便是带给她无尽风光的祖师!
“你想聊什么?”
苏奕坐在那,打量着江映柳,神色淡然如旧。
这平静的反应,让江映柳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灵轮境少年,在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能这般镇定。
旋即,她就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有祥云楼那位神通广大的老板庇护,少年才这般从容。
“我需要鬼蛇族的祖传玉玺。”
江映柳开门见山,“只要你交出来,我保证既往不咎,鬼蛇族的事情,也断不会牵累你分毫。”
苏奕笑了笑,道:“不交呢?”
江映柳一对秀眉微皱,道:“我可不相信,你能够一辈子住在祥云楼。”
苏奕笑了笑,道:“只要我想,一辈子住在此地也没问题,但你说的不错,这地方住一段时间还好,住一辈子就和坐牢也没区别。”
柜台后方,老屠夫神色一阵阴晴不定,这三万六千年来,自己倒的确和坐牢一样!
“既然你清楚,事情就好办了。”
江映柳眼神直视苏奕,道,“我给你半刻钟考虑时间,记住,不要心存侥幸和我讨价还价,也不要以为,可以用鬼蛇族的祖传玉玺来换取其他好处。我可以答应让你活着,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这番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如天上主宰在下达旨意。
不容置疑,不容违逆!
换做任何灵轮境修士,面对江映柳这等皇境人物的话
语,怕早已惊得亡魂大冒,乖乖低头。
可苏奕却没有。
他摸了摸鼻子,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此,柜台后的老屠夫则也笑出声,他实在憋不住了。
江映柳眉宇浮现一抹愠色,看向苏奕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你觉得很好笑?”
苏奕目光则看向老屠夫,“你笑什么?”
老屠夫顿时敛去笑容,眼观鼻鼻观心。
他看得出,苏奕有些不满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映柳怔了怔,清眸中寒意涌动,面对自己的质问,这小子,竟还有心思理会别人?
不过,不等她开口,苏奕一边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一边说道:“回答我一些问题,我便告诉你我的抉择。”
江映柳眸子变得愈发冰冷,一个灵轮境小东西,却敢跟自己谈条件!胆子可真够大的!
但最终,她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躁动的杀机,道:“说。”
苏奕道:“你身为毗摩传人,却为何要掺合鬼蛇族的事情?或者说,你为何要鬼蛇族的祖传玉玺?”
江映柳面无表情道:“这与你何干?”
苏奕眸光深邃,凝视江映柳,道:“是你师尊毗摩的主意?”
江映柳怔了一下,忽地感觉,眼前这青袍少年有些反常。
这世上哪个灵轮境修士,在性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会关心这些和他没多少关系的问题?
这断不是胆魄大小的问题。
“你为何要问这些?”
江映柳蹙眉道。
苏奕揉了揉眉宇,意识到要想通过对谈来得到答案,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当即说道:“八月十五,我会带着那块祖传玉玺前往鬼蛇族,你若想要,到时候看你的本事。”
江映柳眸子中冷芒一闪,“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
苏奕点了点头。
“你该庆幸,是在这祥云楼跟我说这些话,八月十五,你若不来,我穷尽一切手段,也会将你毁了!”
撂下这句话,江映柳长身而起,再不看苏奕一眼,离开了祥云楼。
无疑,这位毗摩传人是带着恨意和杀机离开的,那番话毫不掩饰其心思。
直至她身影消失,老屠夫忍不住道:“苏老怪,那可是你的徒孙,为何你不告诉她身份?”
苏奕淡然道:“我可没有这等不孝徒孙。”
老屠夫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惊讶道:“难道传闻是真的,你那大徒弟毗摩,背叛了你?”
苏奕轻叹道:“是不是很可笑?”
老屠夫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感觉,叶妤姑娘极可能上当了,她可根本不清楚,毗摩是个叛徒,否则,当年怎可能允许江映柳驻守在这天琊城?”
苏奕道:“这就是我此来鬼蛇族的原因之一,还好,现在看来事情还没有变得太糟糕。”
老屠夫皱眉道:“既如此,为何之前你不出手留下那江映柳?这样的话,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分分钟就能得到答案。”
苏奕一怔,似笑非笑道:“老屠夫,你是不是怀疑,我没有留下江映柳,是因为实力不行?”
第八百八十章 莲台峰
老屠夫尴尬地干咳一声,道:“好奇而已,苏老怪你可别想多!”
苏奕笑了笑,道:“什么时候你想试一试,都可以,我保证不伤你性命便是。”
说罢,他迈步返回房间。
江映柳的到来,坏了他出门闲逛的兴致,决定继续修行。
对苏奕而言,没了兴致去做一件事,宁可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修行上。
柜台后方,老屠夫默默坐在那,背脊隐隐生寒。
他知道,苏奕临离开前那句话,是对他的警告!
若再有下次,苏奕怕是根本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便会直接大打出手!
而一想到当初惨败在苏奕手底下那一幕幕,老屠夫的心脏就不争气地抽搐起来。
那一战,实在被虐的太惨了,惨到直至如今,他的道心都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无论如何,再不能试探那家伙了,否则,以那家伙的性子,纵使不杀了自己,也绝对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老屠夫暗道。
……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
苏奕除了修炼,偶尔也会走出祥云楼,在天琊城中闲逛一番。
自始至终,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八月十五,清晨。
天刚破晓,一辆华丽的青铜宝辇出现在祥云楼外。
墨裙少女从宝辇上走下,当走进祥云楼时,就看见苏奕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一张酒桌前,正在吃早餐。
那些早餐兀自还冒着热气。
这一幕,让墨裙少女一怔。
这些天,因为要推选新族长的事情,他们鬼蛇族内部暗流汹涌,动荡不安,所有人都紧绷心弦,寝食不安。
便是墨裙少女,这些天也食不知味,清瘦了少许。
而此时,当看到苏奕却在优哉游哉地享用早点时,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家伙,是浑没把他们鬼蛇族的事情当回事吗?
“苏道友,我叔父让我来接您。”
墨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按捺内心失望的情绪,轻声开口,“当然,您若感觉危险,也可以不去的。”
苏奕抬眼看了看墨裙少女,笑道:“不慌,等我吃完。”
墨裙少女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家伙没有临阵脱逃,倒也难得,换做其他人,哪还敢掺合到我族的风波中来。
如此一想,她内心的失望顿时消散少许。
直至把早点一一吃完,苏奕这才满足地吐了口气,长身而起,朝祥云楼外行去。
“走吧。”
苏奕说道。
“苏道友,你自己一人么?”
墨裙少女有些迟疑,说话时,目光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方的老屠夫。
苏奕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哑然。
之前他还挺意外,没想到那叶紫山会主动派墨裙少女来接自己。
可现在看来,对方接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更重要的是接老屠夫!
“若需要杀人时,他自会出现。”
苏奕说着,已走出祥云楼大门。
墨裙少女呆了一下,这才匆匆追上去。
很快,那青铜宝辇载着两人朝鬼蛇族飞驰而去。
宝辇上。
墨裙少女忍不住道:“苏道友,哪怕今天局势变得再坏,毕竟是我鬼蛇族内部的事情,哪可能会发生流血冲突。”
“可你若就这般独自一人前往,又该如何平息今日之风波?甚至,若让我族太上三长老见到你,非借机对付你不可。”
少女忧心忡忡,坐卧难安。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老屠夫,仅仅苏奕一人前往鬼蛇族,非但办不成事,还可能送命。
苏奕懒洋洋躺靠在那,看着少女那秀美的侧脸轮廓,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裙少女一呆,气恼地蹙起柳眉,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有闲心问这个?
她抿着唇,只当没听到,不理睬苏奕。
苏奕不由笑起来,道:“放心吧,有我在,你们鬼蛇族的天……塌不下来。”
墨裙少女怔了怔,幽幽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她目光望向宝辇外,一副彻底失望,懒得再搭理苏奕的样子。
苏奕自不会和一个少女计较。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做了才会让人相信。
至于那些话语,说再多也是徒劳。
墨裙少女显然早已认定,只有凭老屠夫的力量,才能帮鬼蛇族化解风波,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
直至快抵达鬼蛇族的时候,墨裙少女终究还是没忍住,道:“苏道友,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进了我鬼蛇族,若你没有足够的把握化解风波,极可能会遭受到我族太上三长老的打击,到那时,极可能会出现性命之忧……”
不等说完,苏奕已说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今天我来你们宗族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收拾叶东河。”
墨裙少女错愕。
就在此时,宝辇在鬼蛇族山门外停下。
“小姐,到了。”
驾驭宝辇的侍从开口。
墨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气,飞快提醒道:“待会你可千万莫要说这等胡话,否则,可就真危险了!”
说着,她已走下宝辇。
“这丫头,倒是和小叶子有些相似,有一副善良的心肠。”
苏奕暗道。
他也起身走下宝辇。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弘的山门。
在天琊城内,有数十座山峰,但若论最神秀的,当属鬼蛇族所盘踞的“莲台峰”。
这座山峰高耸入云,钟灵毓秀,常年笼罩在瑞霞紫气当中,其形状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莲台,故而被称作莲台峰。
它也是整个鬼方域赫赫有名的一等洞天福地。
今天的莲台峰和以往不同,或许是要召开宗族大会的缘故,山门内外,皆驻守着鬼蛇族的精锐力量。
“苏道友,请跟我来。”
墨裙少女带着苏奕,匆匆走进山门。
一路上,无人阻止。
“这次宗族大会,将在半山腰的‘祖祠大殿’召开,届时,我鬼蛇族主脉和三大支脉的大人物,皆会悉数到场。”
路上,墨裙少女飞快道,“而苏道友你,则会被视作我主脉邀请的观礼宾客参与其中。”
苏奕问道:“江映柳可在?”
墨裙少女脸色微变,
环顾四周一圈,这才低声传音道:“苏道友,莫要妄议江映柳大人,若被听到,会被视作不敬!”
顿了顿,她这才忧心忡忡传音道:“不止江映柳大人在,连玄黄剑阁的一些大人物,也跟着一起来了。而在我族主脉这边,还好有火照神宫内阁首席长老岳石前辈在,否则,今日推举新族长之事,怕是再没有多少转机了。”
岳石?
苏奕凝神思忖,却发现毫无印象。
不过,看墨裙少女的态度,鬼蛇族主脉显然是把这位来自火照神宫的岳石,当做了一个力挽狂澜的角色。
旋即,苏奕就不再多想。
走在通往山腰的路径上,浏览着沿途风光,苏奕眼神不由一阵恍惚。
当年,他也曾陪着小叶子一起,在这条路上走过。
时过境迁,弹指数万年过去,物是人非。
“这么多年过去,这莲台峰的景致倒也没发生多少改变。”
当看到路上一座修建在竹林中的楼阁时,苏奕油然感慨了一声。
那座楼阁,是小叶子证道成皇之前的居所,至今还留着,没有发生多少改变。
墨裙少女不由疑惑,道:“苏道友以前来过莲台峰?”
苏奕笑了笑,他何止是来过,还曾在此盘桓过一段时间!
别说是莲台峰上那些亭台楼阁之地,就连鬼蛇族的“祖庭禁地”,他也曾在小叶子的陪同下去过一次。
对外人而言,莲台峰禁阵重重,是鬼蛇族世世代代居住修行之地,藏着不知多少玄机和秘密。
可对苏奕而言,这些皆早已了然于心。
半山腰处。
飞瀑流泉,松竹掩映。
一座古老的宫殿,依山而建,直似仙人居住的行宫,在天光下泛着神圣庄肃的光泽。
这就是鬼蛇族的祖祠大殿!
当苏奕和墨裙少女抵达时,就见大殿外,驻守着一众强者,披坚执锐,气息强盛。
最弱的都有灵轮境修为。
而强大的,更有着皇境道行!
其中,赫然有涂镛、以及那个名叫十三的老仆!
这样的阵容,搁在外界,都能让世间大多数修行势力胆寒。
可在此时,只能驻守在这祖祠大殿外。
由此可见,作为幽冥九大王族之一,鬼蛇族的底蕴何等之不俗。
当看到苏奕一人跟着墨裙少女前来时,涂镛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微变,眉梢间浮现深深的忧色。
他自然清楚苏奕的战力何等逆天。
可这里是鬼蛇族的核心重地,今日汇聚在此的,更有不少道行恐怖的老家伙!
这等情况下,苏奕却一人前来,让涂镛如何不担忧其安危?
而当看到这一幕时,十三同样很意外,同样没想到,苏奕这样一个灵轮境少年,竟然真的有胆赴约而来。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他双手负背,径自跟随在墨裙少女身后,朝祖祠大殿行去。
一路上,他的出现,不知引起多少目光注视。
当路过十三身旁时,这肤色惨白,丢掉一臂的老者语气森然道:
“小家伙,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这里可不是祥云楼,那祥云楼的老板,也再护不住你!”
第八百八十一章 岳石
十三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森然。
此话一出,附近强者看向苏奕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苏奕瞥了十三一眼,道:“待会我给你一个送死的机会。”
话语平淡随意。
附近众人皆一怔。
十三的脸色则一点点阴沉下来。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他跟在墨裙少女后边,走进了鬼蛇族的祖祠大殿。
……
祖祠大殿依山而建,毗邻崖畔云海,古老恢弘。
大殿顶部镶嵌着繁密的银星石,如若一方星穹般,洒下如水般的光明。
此时,大殿一层内的坐席上,已坐着许许多多身影。
大殿左侧坐席上,是以叶紫山为首的一众鬼蛇族主脉大人物。
大殿右侧坐席上,则是来自鬼蛇族三个支脉的大人物。
位于殿门处的坐席上,则坐着一众观礼宾客。
有毗摩弟子江映柳。
有来自玄黄剑阁的大人物,也有一些受邀前来的其他宾客,身份皆极为显赫。
而太上三长老叶东河,则一人独坐于大殿中央主座上。
“主脉嫡系族人叶若溪,带着观礼宾客苏奕抵达!”
一道恭敬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苏奕?难道只他一人?”
叶紫山眉头皱起。
“这小子,竟然真的有胆前来……”
中央主座上,叶东河眸光闪动。
“这家伙,还真的前来送死了,如此,事情倒也好办了。”
江映柳讶然之余,心中大定。
而此时,原本正自交谈的人们,皆抬起头,目光齐齐看向大殿外,有疑惑,有好奇。
很快,墨裙少女和苏奕的身影走进大殿,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当看清楚苏奕容貌和修为,鬼蛇族主脉那些老人的神色间,皆不由流露出一抹阴霾。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苏奕,可在前些天,他们早已清楚,叶天渠把祖传玉玺,交给了这个少年保管。
并且,按照叶紫山的说法,这少年来历不简单,连祥云楼老板都对这少年的态度很不一样。
这让鬼蛇族主脉那些老人,纷纷心生一些期待。
可现在,当看到苏奕那年轻的面庞,以及那灵轮境层次的修为,主脉那些老人皆不由失望。
原本,他们还以为,苏奕能请来祥云楼老板这位大能呢!
叶紫山也愣了一下,内心暗暗叫苦,这位苏公子,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只要进了鬼蛇族,仅凭他这般修为,别说平息这一场风波,甚至可能会丧命于这场风波中!
而此时,鬼蛇族那些支脉大人物们,都已忍不住笑起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苏奕?”
有人故作惊诧。
“叶天渠可真是丧心病狂,竟把咱们宗族的祖传玉玺交给这样一个外人保管,简直混账到家了!”
有人愤然。
“呵呵,不管如何,此子今日敢于登门,这般胆魄已实属难得,各位可莫要吓到人家了。”
有人轻笑。
听到这些议论,鬼蛇族主脉那些老人神色变幻,很是不自在。
观礼席上,那些受邀前来的显贵人物见此,也都神色各异。
“江道友,此子便是你
说的那个苏奕?”
一个麻衣老者低声问道。
黄源修。
来自大荒“玄黄剑阁”的一位皇境存在!
“不错,正是他。”
江映柳轻语道,“我可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灵轮境角色,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于掺合进来。”
麻衣老者黄源修笑了笑,道:“或许,此子手中掌握着某种底牌吧,姑且看看便是。”
江映柳点了点头,她的确很好奇,今天这个曾拒绝自己“好意”的少年,能玩出什么花样。
“够了!”
蓦地,墨裙少女愠怒开口。
她本就很担忧苏奕此来会遭遇麻烦,当看到这一幕时,内心顿时受到刺激般,再忍不住冷冷出声道:
“苏公子是我主脉邀请前来观礼的宾客,尔等这是什么态度?若传出去,丢脸的只会是整个鬼蛇族!”
一番话,压住那些支脉大人物的声音,也让那些大人物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他们大概没想到,墨裙少女会为了一个外人,直接驳斥他们。
而苏奕也不由多看了墨裙少女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异样,这少女的性情,和小叶子的确有些相似。
“行了,若溪你且坐下。”
中央主座上,叶东河神色威严开口。
声音响起时,一股莫大的威势从其身上弥漫,令得这座恢弘的殿宇,也变得寂静庄肃起来。
墨裙少女却不理会,扭头对苏奕道:“苏公子,那边是观礼宾客的坐席,你随便挑个坐下便好。”
苏奕点了点头。
直至看着苏奕在大殿一侧观礼坐席上坐下,墨裙少女这才来到属于自己的坐席上坐下。
她这番举动,让鬼蛇族那些支脉大人物皆感到很可笑。
一个灵轮境的少年,值得这般重视?
叶东河眉头皱了皱,旋即就不再理会。
他目光一扫大殿众人,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开始今日的宗族大会吧。”
“且慢。”
叶紫山忽地出声。
叶东河心中颇为不悦,道:“紫山,我知道你心中抵触推选新族长的事情,可就是这般拖延下去,也无法改变结果。”
叶紫山深呼吸一口气,道:“叔祖有所不知,还有一位前来观礼的宾客没有抵达。”
叶东河眼眸微凝,正要说什么。
大殿外,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
“火照神宫内阁首席长老岳石大人驾临!”
大殿顿时一阵骚动。
叶东河脸色一沉。
鬼蛇族那些支脉大人物神色变幻。
江映柳秀眉微蹙。
叶紫山、墨裙少女等主脉族人,无不露出喜色。
“岳某来迟了,还望在座各位海涵。”
伴随着一道温厚的声音,一个身影高大,大袖翩翩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了祖祠大殿。
他头戴火莲冠,柳须飘然,眸光湛然,风采超然。
甫一出现,就成为全场瞩目焦点。
岳石!
火照神宫内阁首席长老,玄幽境初期存在,在幽冥天下有“火云灵皇”的封号。
“岳前辈,快快有请!”
叶紫山和那些主脉老人笑着起身相迎。
这一刻,就是那些支脉的老辈人物,也都不
得不起身见礼。
岳石不止是修为了得,在身份上,他更是鬼蛇族太上二长老的师兄!
便是叶东河,以及坐在那那些观礼席位上的宾客,也陆续起身见礼。
这一切,愈发衬得岳石身份不凡。
不过,也有人不曾起身,对岳石的到来没当回事。
像江映柳、黄源修等人。
像苏奕。
不过,此时人们的心思都在岳石身上,倒没多少人在意这些。
很快,随着岳石落座,大殿的气氛重新变得庄重寂静起来。
只是,无论是叶东河,还是那些支脉族人,神色间皆有着一抹阴霾。
无疑,他们根本没想到,叶紫山竟搬来了岳石这座大山!
“紫山,宗族大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中央主座上,叶东河面无表情问道。
叶紫山点了点头。
叶东河直接道:“我也不再废话,今天召开宗族大会,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推举新的族长,以平息我族的动荡。”
说着,他目光一扫在座众人,道:“按照宗族规矩,只要得到四位执掌祖传玉玺者的支持,就可以推选新族长。”
“而今,我手中已经有三块祖传玉玺,而另一块,则被叶天渠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交给了一个外人保管。”
说到这,叶东河目光瞥了一眼坐在远处的苏奕,这才淡淡道:“还好,这并不影响今天的事情。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紫山沉声道:“叔祖,我们主脉的态度,在座之辈皆清楚,不管如何,我们断不会答应推举新族长这件事!”
叶东河笑了笑,道:“紫山,当初叶妤老祖前往幽都时,将主脉的祖传玉玺交由我来掌管,在这件事上,主脉必须听我的。”
顿了顿,他神色威严道:“纵使你们反对,最终也没用!更何况,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咱们宗族着想,为的是平息宗族内乱!”
叶紫山、墨裙少女等主脉族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若真按宗族世世代代相传的规矩办事,执掌主脉祖传玉玺的叶东河,的确有资格这么做。
这时候,岳石忽地出声道:“叶妤道友如今只是被困在幽都,并且,你们宗族太上大长老叶天斗、太上二长老叶清河也各有事情,无暇参与今日之事,现在就仓促推举新族长,这……恐怕不好吧?”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都齐齐汇聚在岳石身上。
叶东河眸光闪动,正要说什么。
江映柳忽地语气清冷道:“岳道友,身为宾客,怎能插手鬼蛇族内部事情?”
岳石沉默片刻,笑道:“江道友多虑了,不过,我只是提醒一句,毕竟,若有朝一日,叶妤、叶天斗、叶清河三位道友得知此事,那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风波。”
说着,他目光望向叶东河,“而真的到了那时候,道友是否能承受其后果?”
叶东河登时沉默。
鬼蛇族那些支脉族人面面相觑。
叶紫山、墨裙少女等人,则都看向叶东河,要看他如何抉择。
远处冷眼旁观的苏奕,不禁暗自摇头。
这样做的后果,叶东河怕是早已想清楚,也注定不可能因为岳石的一席话,就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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