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头滚滚
夏侯凛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
轰!
剑气斩下,大殿墙壁都被劈开,石屑横飞。
“一起上,拿下他!”
夏侯凛暴喝。
锵!
说话时,夏侯凛手中多出一柄狭长雪亮的战刀,一身先天武宗的气息蒸腾弥漫。
同一时间,在场其他大人物,皆行动起来,一个个气息随之变了。
哪怕苏奕之前一剑斩杀白眉王,威势可怖,但此时此刻,谁都清楚,若不听从夏侯凛的命令,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宗族就会遭受到来自苏家的沉重打击和报复。
故而,哪怕内心忌惮万分,可他们却都咬牙选择了出手。
这些个大人物,有来自衮州城五大顶级世家中,有依附在夏侯凛、裴文山、乐青麾下,每个实力最弱都有宗师境修为。
此时一起出动,让得这座大殿都再也承受不住那等威势,轰然倾塌,烟尘弥散。
众人皆第一时间闪避。
一下子,整个局势都混乱起来。
“帮我看着四周,谁若逃跑,就把他们堵回来。”
烟尘弥散中,响起苏奕淡然的声音。
木晞、申九嵩他们皆第一时间行动起来,镇守四周之地。
“杀!”
大喝声中,夏侯凛手握雪亮战刀,隔空斩来,茫茫道光如若倾泻的瀑布般,带着凌厉霸道的威能。
同一时间,附近一群大人物也动了,各持灵兵,悍然出击。
俨然形成了重重围杀之势!
轰!
就见诸般罡煞力量翻腾,犹如狂暴的洪流般铺天盖地,那等一幕,简直能让世间任何宗师人物都绝望。
却见苏奕眼神泛起一丝不屑,不闪不避,其袖袍翻飞,蓦地一剑划出。
锵!
剑吟如潮。
刹那间,一道剑气恍如一挂星河从天而降,倾天覆地,涤荡凡尘。
大快哉剑,挽星河!
轰隆~~~
剑气轰然匝地,朝四周扩散,这片虚空直似炸开,滚滚力量洪流皆被那带着玄妙道韵的剑气击碎破开,璀璨炽盛的光雨迸溅飞洒。
足足十多位宗师人物的攻击,连同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所斩出的刀气,竟是被这一剑硬生生轰碎破开。
一些大人物更被震得踉跄倒退,神色骇然。
就是夏侯凛也不禁露出空前凝重之色。
“杀!”
他厉声大喝,率先朝苏奕杀去。
和白眉王蔡京海这样的老牌先天武宗不同,夏侯凛正当壮年,且修炼有真正的传承绝学,无论底蕴,还是实力,皆堪称此境中的一流人物。
随着他出击,刀气如虹,威势如海,俨然如若一尊神人般,有万夫莫当之气魄。
搁在聚气境时,苏奕要收拾这样的对手,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办到。
可现在……
就见苏奕屈指在剑锋一弹,伴随着清越的剑吟,他纵剑上前。
唰!
一剑扬起,直似划分清浊阴阳,要开天辟地,将一切都撕裂。
苍茫的剑气横扫之下,就听铛的一声剧烈炸响,光雨迸溅中,夏侯凛连人带刀,被硬生生震得倒飞出去。
其脸颊涨红,浑身气息都一阵翻腾。
而趁此机会——
就见苏奕青袍飘曳,身如惊虹,闪烁场中,每一次出剑,看似简单直接,轻描淡写,却必斩落一颗头颅。
一时间,就见场中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抛空而起,惨叫声、大叫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仅仅几个眨眼而已。
场中便有九位宗师人物如若任凭宰割的羔羊般,被剑斩首级,暴毙当场!
那血淋淋的屠杀一幕,让得不知多少人为之震颤,脸色都变了。
“混账!!”
夏侯凛暴怒,须发怒张,再次杀来。
铛!!!
震耳欲聋般的道剑碰撞中,夏侯凛再度被震飞出去,身影踉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趁此机会,苏奕手起剑落,再斩三人!
那干脆利落的杀伐手段,让得远处观战的木晞、申九嵩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震撼连连。
何谓无可匹敌?
这就是了!
一人一剑,仿似飘渺孤鸿影,于明灭闪烁之间,斩落一颗颗头颅,自始至终,无可抵挡,杀敌如杀鸡宰狗。
而他自身,却是青袍如玉,纤尘不染,直似天上谪
仙在尘世间仗剑而行,快哉如风!
“着!”
突兀地,一道身影诡异地出现在苏奕身后,手中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苏奕背部刺去。
是玉山侯裴文山!
这位宗师四重的巅峰人物,仿似最危险的刺客,抓住一线机会后,便突然出击,狠辣迅疾。
可就是这样一击,却刺空了。
苏奕仿似未卜先知般,身影一晃,避开这凶险的一刺,转过身来,目光看向裴文山。
裴文山大惊,毛骨悚然,就像被太古凶兽盯上般。
在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中,裴文山最擅长的便是刺杀之术。
他曾显赫的战绩就是,曾在边疆战场上,将一位大魏的先天武宗刺杀,一举名扬天下。
可此时面对苏奕时,他却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不好!”
裴文山转身就要逃避,他对自己的直觉无比信任,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芒逃窜而去。
嗖!
苏奕已经身影一动,速度看似缓慢,落在众人眼中,却不可思议的瞬间到了裴文山身后,宛如浮光掠影。
“去!”
裴文山不愧是精通刺杀之术的诸侯,在这等绝境之中,却丝毫不惧。
手中的黑色匕首,化作一道流光,从无法想象的角度,向苏奕刺去。
当这一击刺出,肉眼可见,他脸色都随之煞白,浑身的精气神似乎都被这一击抽空似的。
诡芒一刺!
这是裴文山压箱底的手段,以自损精气神为代价,能够让这一击之力空前暴涨数倍。
嗤!
空气如被撕破开,产生尖啸。
那黑色匕首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只能见到一抹淡淡光影。
只见苏奕似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没有闪避,让得那一道黑色匕首直接刺在胸膛之上。
裴文山先是一喜,中了?
可下一刻,他脸色却骤然一变。
他那足以破开先天武宗之躯的匕首,在刺到苏奕的胸膛后,却竟然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就仿佛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上面。
不要说杀人,便是刺进去一分一毫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裴文山眼睛圆瞪,不敢相信!
他手中的匕首,削铁如泥,斩金断玉,便是炼体有成的先天武宗,也不敢硬扛。
可现在,却竟被苏奕仅凭肉身之力,挡住了!
“这该有多可怖的躯壳力量,才能办到这一步?”
裴文山心中翻江倒海的惊骇着,但他没时间想了,因为苏奕已经一掌拍下。
“你先跪着。”
嘭!
苏奕的左手,白皙修长,随意拍下,看似轻飘飘的。
可当按在裴文山肩膀上,这位大周境内最精通刺杀之术的外姓侯,却当场从头到脚,如同脆弱不堪的豆腐,被硬生生压迫得跪在地上!
他那浑身筋骨都在这一瞬断裂了不知多少根!
一掌之下,裴文山跪地不起!
从开战到现在,死在苏奕手底下的大人物,已有十余人,强大如白眉王也在一剑之下饮恨。
而此时,玉山侯裴文山也重蹈乐青的覆辙,被镇压于地!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白眉王、天勇侯、玉山侯,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存在?
可偏偏他们在苏奕手中,好像纸糊似的不堪一击!
“杀!”
而此时,暴怒如狂的夏侯凛已再次杀,眼中电芒暴涨,身旁隐隐有风雷音大作。
“蚍蜉撼树,何其可笑。”
苏奕挥剑斩出。
砰!
夏侯凛来得快,去的更快,又一次被劈飞出去,其高大的身影直似触电般颤抖起来。
这一剑,震得他一身气机差点紊乱!
不过,这一次苏奕没有再放过他。
唰!
苏奕身形一晃,来到了夏侯凛面前,目光冷冽。
“不好!”
这一刻,堂堂大周火穹王,第一次心生恐惧。
面对这个之前被他看不起的三少爷,他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先天武宗,只觉双脚都在颤抖。
“你也先跪着。”
苏奕淡然开口,抬起左手,再次遥遥拍下。
“破!”
夏侯凛不愧是先天武宗,在这生死关头,一身精
气神催动到绝巅。
只见他浑身如同钢铁铸造般,响起一道道风雷之音,直似天龙长啸,他整个人,都被炽盛耀眼的罡煞力量沐浴。
直似一尊金身罗汉降世,无比神圣。
在世俗中,先天武宗,已近乎于真正的修行者,躯体坚韧,水火不侵,被道家视作“无漏体”。
而在佛门眼中,先天武宗则有“金刚身”。
魔门眼中,先天武宗的躯壳则是“无垢魔胎”。
此时的夏侯凛,便是将先天武宗的极尽潜能彻底爆发出来,只见滚滚罡煞金光,层层云霞从其身上溢出。
他怒吼一声,抬起双手,横挡身前。
“螳臂挡车。”
苏奕眼中无喜无悲, 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宛如一块青玉琉璃,有着丝丝缕缕的道韵缭绕其上。
以他凝练出的道罡之力,再辅以宗师一重的恐怖底蕴,那当掌力岂可是寻常可比?
嘭!
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夏侯凛硬生生吃了苏奕一掌,其身影纹丝不动,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挡住了?”
在木晞他们不解时,就见夏侯凛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惘然之色,这丝惘然,就像遭受到莫大的震撼后,心神失守,神魂空白的表现。
“这……这……是什么力量?”
苦涩惘然的自语声中,夏侯凛躯体体内忽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破碎声,其浑身肌肤都布满一丝丝如蛛网般的血痕,遍布浑身上下。
恰似破碎的花瓶般。
最后瘫软于地。
原来,他并没有挡住这一击,而是在苏奕那一掌之间,将他躯体筋骨硬生生震碎,血肉龟裂!只是这股力量太过强大精妙,数个呼吸之后,才最终爆裂开来。
一掌,火穹王夏侯凛,被镇压于地!!
这一刹,全场死寂,那仅剩下的七八个大人物个个惊骇慌张,失魂落魄。
从战斗爆发到现在,纵然苏奕只是孑然一人,可却上演了一幕幕所向无敌的画面。
先天武宗又如何?
也抵不过一剑之威,架不住一掌之力!
但此时,苏奕丝毫没有收手,持剑迈步场中,眼神淡漠得毫无情绪波动。
噗!噗!噗!
几乎一弹指杀一人,一颗颗头颅抛空,血洒如瀑。
那些大人物不是没有闪避,也不是没有全力抵挡,可面对苏奕的杀伐,他们却显得那般不堪,宛如蝼蚁般被灭杀。
也有人试图逃跑,却被镇岳王木晞他们封死退路,最终依旧不幸地被苏奕仗剑斩首。
很快,场中一众大人物伏诛,杀得人头滚滚,血染大地。
全场死寂。
这里本是总督府的府衙大殿,可现在已化作一片血腥废墟。
躲在远处角落的傅山、聂北虎、文老太君等人,都已吓得瘫痪在那,双目失神。
而这样血淋淋的一幕幕死亡画面,也是让木晞、申九嵩他们心神翻腾,无法平静。
太强了!
从开战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片刻功夫而已,可之前气势汹汹的夏侯凛等一众大人物们,却被苏奕杀得七零八落!
到如今,天勇侯跪地、玉山侯裴文山跪地、火穹王夏侯凛亦跪地,其他人等,无不横尸场中!
再看苏奕,青袍整洁,纤尘不染,持剑而立,在那血腥的场景中,显得极为醒目。
更远处,驻守在总督府附近区域的士卒,皆早已被惊动,可当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时,却都呆滞在那,躯体颤抖。
无一人敢上前!
就见苏奕迈步废墟中,捡起遗落在那的尘锋剑,抬手将剑锋上的尘埃擦拭干净,这才收起来。
而后,他翻手拿出一张藤椅,懒洋洋坐在了夏侯凛、乐青、裴文山这三位跪在那的大人物前。
想了想,苏奕神色淡然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和我有关的那些人放了。”
乐青声音沙哑道:“我们这样做了,你就能放过我们?”
“不,你们必须死,我需要拿你们的首级当祭品。”
苏奕摇了摇头,“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不会让你们犯下的错,牵累到你们各自的亲人和朋友。”
话语随意,可话中的意味,却让乐青、裴文山、夏侯凛三者皆如遭雷击,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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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写给苏弘礼的一封信
搁在战斗发生前,苏奕若说出这番话,必被夏侯凛等人嗤之以鼻,视作笑话看待。
可现在,见识了苏奕的实力后,谁还敢不把苏奕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苏奕这番话意思很简单,不答应放人?那我保证不止你得死,你全家都得跟着死!
这就是威胁。
可谁敢不当真?
以苏奕的实力,一剑可杀先天武宗,一掌也可镇压先天武宗,放眼整个大周天下,已等于屹立于武者之巅!
除非陆地神仙亲自出手,否则,哪怕是其他先天武宗,恐怕都难以拦得住苏奕。
这样的人,既然敢这般威胁,就注定敢这般做!
夏侯凛他们虽是从玉京城苏家走出,可各自皆有各自的亲友,若是被苏奕蓄意报复……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三少爷,我们可以放人,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为何执意不肯低头?族长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夏侯凛声音虚弱,满脸的不解。
苏奕淡然道:“你们以前为何不问问,苏弘礼是如何对待我母亲,又是如何对待我的?”
夏侯凛等人皆默然。
“现在,我有了灭杀你们的能力,却来问我为什么不低头,不觉得很可笑?
苏奕淡然道,“当然,在你们眼中,苏弘礼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这个被他斥为孽子的角色,无论做什么,都注定是错的。所以,和你们聊这些事情,真的很没意思。”
夏侯凛他们愈发沉默了。
苏奕语气随意:“无话可说,就快点行动吧,我可没多少时间跟你们耗下去。”
夏侯凛喟叹一声,目光看向裴文山,“让他们放人。”
裴文山从袖袍中摸出一枚青铜制造的圆筒,指尖拉动圆筒一侧的机关。
砰!
一束烟火腾空而起,在百丈高空之上炸开,绚烂夺目。
裴文山低声道:“看到这个烟火传令,那些被困的人,都会被放行。”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天元学宫距此太远,稷下学宫和水月学宫的人,怕是无法看到这一朵烟火。我可以派人前往,让他们就此撤离。”
苏奕点了点头,道:“你们谁身上带有纸笔?”
“苏公子,我这有。”
不远处的姜谈云连忙开口,说话时,第一时间走上前,拿出纸笔,递了过来去。
“你随身还带这些玩意?”
苏奕讶然。
姜谈云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道:“不瞒公子,心情烦躁时,姜某喜欢泼墨绘画,以宣泄内心情绪。”
苏奕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倒是一个养心的好习惯,我在心有触动时,也喜欢挥毫写字。”
说着,他将纸笔放在乐青身前,道,“帮我给苏弘礼写一封信。”
姜谈云见此,很识趣地转身而去。
乐青沉默地拿起毛笔,铺开宣纸,眼见没有墨汁,他犹豫了一下,就用笔尖蘸了蘸身上的鲜血。
苏奕想了想,说道:“四月初四,我苏奕会启程前往玉京城。”
“我给苏家一个月准备时间,五月初四之前,尽可以动用一切力量来对付我。”
“五月初四的清
晨,我会亲自去苏家走一遭,拿一些祭品,在五月初五为我母亲扫墓。”
乐青躯体一僵,手指都一阵哆嗦,迟疑道:“三少爷,你确定要让族长看到这样一番话?”
苏奕淡淡道:“写。”
乐青深呼吸一口气,挥毫写就,一个个殷红的字迹浮现于雪白的纸张上,触目惊心。
苏奕拿起这张纸一看,便卷起来,抛给不远处的申九嵩,“待会帮我找个信使,送往玉京城苏家。”
申九嵩肃然领命。
苏奕目光重新看向乐青,道:“昨天你在漱石居的表现很有意思,现在你若能把昨天的举动一一表演出来,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何?”
乐青一呆,旋即满脸羞愤,咬牙道:“三少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般辱我?”
苏奕淡然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不是喜欢买房契,喜欢朝地上撒金子,喜欢故作害怕自娱自乐,然后捧腹大笑?我成全你,并且还给你活命的机会,这有何不妥?”
乐青脸颊涨红,羞愤欲死。
“无趣,实在是无趣。”
苏奕轻叹,指尖轻轻一抹。
噗!
乐青人头落地,临死那脸颊上都带着羞愤……
“你们是否还有话要说?”
苏奕目光看向夏侯凛和裴文山。
“三少爷,我很期待你和族长相见的那天,若能看到你被族长杀死,就更好了……”
夏侯凛喃喃。
“可惜,你注定看不到了。”
苏奕轻叹,指尖随意一划,夏侯凛的人头滚落。
这血腥的一幕,仿似深深刺激到了裴文山,他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声音沙哑道:
“三少爷,虽然你不怕威胁,可临死前,我还是想说一句,和苏家为敌,就等于是在和大周为敌,这样的后果,你最好要想清楚了。”
苏奕笑起来,道:“既然你这般有诚心,那在你死之前,我也不妨告诉你,别说一个大周,就是和整个苍青大陆为敌,我苏某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话毕,他指尖一抹。
噗!
裴文山人头滚落。
至此,苏家的一位外姓王和两位外姓侯,皆伏诛于此!
目睹这一幕幕,木晞他们皆沉默了。
谁都意识到,随着夏侯凛等人的死,苏奕已等于是彻底和玉京城苏家决裂!
当玉京城苏家这个庞然大物被激怒,那后果之严重,想一想都让人瘆得慌。
可对于此,苏奕却似没事人般,起身收走藤椅。
他先来到文老太君他们身前,道:“现在没事了,你们若再担心被卷入,可以先去天元学宫住一段时间,等五月初五之后,这大周境内,应该就没有人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老太君神色复杂道:“三少爷,你真要和苏家开战?”
“这不是已经开战了?”
苏奕道。
老太君登时默然。
苏奕没有再多说什么,若不是念在文灵雪的面子上,刚才那番话,他都懒得说。
他转身看了看远处的木晞等人。
“诸位,善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说着,苏奕已负手于背,在无
数目光注视下,朝远处行去。
一袭青袍,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柔和明媚的天光中。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傅山、聂北虎他们一眼。
“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傅山唇角蠕动,苦涩喃喃,整个人仿似一下子苍老许多。
“苏家的确很强大,可你不该帮着苏家劝苏公子低头的,这虽非背叛之举,却也相差没多少。”
不远处,陈征走来,眼神冷淡,“不过,苏公子既然没有与你计较,我也不会为难你,快走吧。”
傅山呆了呆,旋即一下子颓然。
遥想当初在广陵城,他还无比看好和尊重苏奕,彼此关系颇为融洽。
可如今,却仅仅因为立场的问题,让得彼此的关系,就此被彻底打碎!
“在此之前,我又哪能想到,苏先生才刚离开广陵城一个多月时间而已,就已拥有镇杀先天武宗的能耐啊……”
傅山失魂落魄,踉跄而去。
他知道,此生此世,将再无法弥补和苏奕之间的友情。
“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陈征目光看向聂北虎,有些不耐。
聂北虎浑身一个激灵,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低声道:“侯爷,我……我能否托您跟苏先生捎一句话?”
陈征眉头皱起,最终还是忍住拒绝的打算,道:“你说。”
“今日之事,是我聂北虎对不起苏先生,但是和我儿聂藤绝无任何关系,只希望……只希望苏先生莫要因为此事,而怪责我那孩子……”
聂北虎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陈征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吧。”
聂北虎喟叹一声,转身而去,只是身影却显得无比萧索和凄凉。
很快,文老太君他们一行人也离开了。
陈征目光一扫远处那些隶属于总督府的士卒,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他走到木晞、申九嵩、姜谈云等人身前,道:
“今日的事情,已注定无法掩盖住,当消息传到玉京城苏家耳中,有关我们这些人参与进来的事实,也必会被苏弘礼知晓,诸位……后悔吗?”
木晞嗤地笑起来:“武灵侯,你不必试探这些,我木某人既然来了,自然早已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会害怕玉京城苏家?”
淡淡的声音中,尽是睥睨之意。
“抱歉,是陈某唐突小王爷了。”
陈征拱手。
申九嵩神色平静道:“武灵侯不必担心什么,申某可不会和那傅山、聂北虎一样。更何况,经历今日之事,我还能不明白,苏公子的为人?倘若我出事,苏公子定会为我复仇!既然如此,我又怕什么?”
“武灵侯,事已至此,你觉得我等还有后悔的机会吗?”
濮邑笑起来。
姜谈云和卢长锋对视一眼,也都笑了。
在前来衮州时,木晞就已跟他们谈过这样做的后果,但他们还是来了。
这时候,又哪可能会后悔?
对他们这些大人物而言,只要选择了,决定了,就意味着早就经过深思熟虑,想明白了这么做所要面临的后果,自不会出尔反尔。
这便是落子无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人头一用
经历今日之事,让所有人都确定——
无论你的身份尊卑、地位高低、背景大小,只要得到苏奕的认可,他便会出手相救!
甚至,完全不介意和玉京城苏家这等庞然大物开战!
就凭这一点,便让申九嵩、陈征等人完全不后悔和苏奕站在同一阵营中。
诚然,面对玉京城苏家的威胁,谁都要担负极大风险,甚至会殃及自己的亲友。
可只要苏奕不倒下,一切风险自可化之!
“你们说,为何苏公子会决定在四月初四前往玉京城,并且留给玉京城苏家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姜谈云沉吟道。
陈征笑起来,意味深长道:“玉京城苏家的势力太过庞大,麾下族人遍布大周,若我没有猜错,苏公子此举,是要把苏家的力量,全都吸引在玉京城内,图一个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姜谈云心中一震,顿时也反应过来,倒吸凉气道:“可这么做,岂不是更危险?那可是玉京城,大周的皇都!以苏家的威望,哪怕苏弘礼不亲自出面,也能调动各种力量去对付苏公子。”
“欲图不世之功,自当行非常之事。”
木晞眸光湛然,悠然向往,“我可很期待,等苏公子在抵达玉京城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行动起来,帮苏奕善后。
……
天元学宫。
松壑殿。
宁姒婳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一边饮茶,一边望着大殿远处的云海怔怔出神。
她一袭素色云纹长裙,眉眼清稚,发髻高挽,随意坐在那,恬淡如竹,淡雅如兰。
在大殿中,还坐着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
“宁宫主今日清晨召见我二人,莫不是就为了品茗?”
眼见宁姒婳久久不语,陶铮忍不住开口。
他峨冠博带,慈眉善目,看似老迈,精神却极为矍铄。
宁姒婳收回远眺的目光,道:“我若不留在此地,两位心中怕是会不踏实吧。”
陶铮和陌花缺对视一眼,皆一阵默然。
半响,陶铮试探地问道:“今日清晨,苏家三少爷苏奕就会前往总督府,宁宫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宁姒婳反问:“有什么好担心的?”
陶铮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却见陌花缺笑起来,道:“陶兄,你还看不出么,宁宫主这么做,无疑是表明,不打算掺合到苏家的这一趟浑水中,这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换做是我,也会早早和那苏奕划清界限。”
他面如冠玉,一袭银色华袍,风流倜傥。
作为水月学宫的副宫主,他看似年轻,实则已是一位宗师四重的强大存在。
无论地位,权柄,皆不在陶铮这位稷下学宫的副宫主之下。
闻言,宁姒婳目光看向陌花缺,道:“谁说我要和苏奕划清界限了?”
陌花缺一呆,不解道:“难道不是?”
宁姒婳此刻的反应太奇怪了,让他和陶铮都感到有些反常。
却见宁姒婳忽地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两位请用茶
,待会你们怕是就没有机会品味这茶水的滋味了。”
“宁宫主此话何意?”
陶铮眉头微皱。
宁姒婳放下手中茶盏,淡然道:“你们此来的目的,大家皆心知肚明,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场纷争中,苏家所出动的力量,必将土崩瓦解。”
陶铮和陌花缺对视一眼,皆不禁哂笑,明显不相信。
“宁宫主,莫非在你看来,就苏奕这样一个小儿,还能扛得住苏家的力量打压?”
陶铮好笑道。
宁姒婳道:“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问题,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苏家此次犯了大忌,不出意外,此次苏家出动的力量,必会被屠戮。至于你们两位,怕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陶铮和陌花缺都笑起来,浑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玉京城苏家出手,这大周境内,有几个人能挡住?
更别说屠戮苏家的力量,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宁姒婳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没多久,天元学宫大长老尚真前来,禀报道:“宫主,天勇侯乐青的手下有急事前来,点名要见陶铮、陌花缺两位。”
“定然是来传喜讯的。”
陌花缺顿时笑起来。
陶铮却怔了怔,察觉到有些蹊跷。
宁姒婳道:“让人进来吧。”
很快,一名精悍男子就匆匆走进大殿,神色仓惶,朝陌花缺、陶铮二人抱拳道:
“两位大人,还请速速带人离开天元学宫!”
陌花缺脸上笑容凝固,皱眉道:“这是为何?”
精悍男子苦涩道:“就在刚才,那苏奕在总督府府衙内大开杀戒……”
他语带惊恐,把苏奕连斩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砰!
听完,陌花缺手中茶杯炸碎,呆滞在那,失魂落魄。
陶铮则彻底色变,慌张起身,低声道:“走,快走!”
他彻底意识到不妙。
可就在此时,宁姒婳也长身而起,眼神淡漠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们两位也要付出代价的,可你们却似乎并不相信,不过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陶铮浑身一颤,惊疑道:“宁宫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姒婳微微一笑,唇中轻语:“借两位项上人头一用。”
陶铮和陌花缺齐齐色变。
片刻后。
宁姒婳从松壑殿走出,在她身后,天元学宫大长老尚真手中托着一个木盘。
木盘上搁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皆怒目圆睁,写满恐惧。
“宫主,您这么做之后,已等若是彻底和稷下学宫、水月学宫两大势力决裂了。”
尚真忍不住道。
“苏道友敢和玉京城苏家开战,我为何不敢和这两大学宫决裂?”
宁姒婳头也不回,语气淡然,“归根到底,他们不该掺合进来的,更不该跑来我天元学宫进行威慑,做错了事情,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不是么?”
尚真看了看木盘上的两颗头颅,顿时默然。
……
衮州城,郑家。
地下牢
狱中,郑天合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自被剥夺族长之位,囚禁于这阴暗潮湿的黑暗牢狱中,郑天合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忐忑中渐渐冷静下来。
从高高在上的族长沦为一个等待被审判的阶下囚,这等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可也让郑天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悔吗?
这是郑天合思忖最多的一个问题。
他复盘了和苏奕相识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点点滴滴,事务局前。
最终,郑天合的出一个结论,再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的话,也注定会这么做。
倒并非他有多大气魄,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六皇子阵营的人,而只要六皇子和苏奕结交,他郑天合注定不可能不去交好苏奕。
这是立场和阵营的问题,非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更何况,西山茶话会上,正是靠着苏奕出手,才让六皇子有了胜出的机会,也才让他们郑家没有遭受任何冲击。
“只可恨,宗族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太没骨气!”
郑天合暗叹。
忽地,地牢大门打开,也将一线光明带进来,驱散了地牢中的黑暗。
“族长,老朽跟您忏悔赎罪来了!”
一个身影瘦削的老者,匆匆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郑天合面前,满脸的羞愧和不安。
“三叔?”
郑天合一怔,旋即隐约明白过来似的,眸子一点点变亮,内心积攒的郁闷似乎也一扫而空。
“这么说,苏公子赢了?”郑天合问。
“赢了!赢了!”
老者点头如捣蒜,声音带着乞求的味道,“族长,眼下的局势,正需要您来主持大局,之前的事情,老朽愿意认罚,可若是咱们郑家乱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郑天合淡然道:“郑家在三叔您的坐镇下,怎可能会乱了,更何况,前天带人把我族长之位撤掉的是您,把我囚禁在此的也是您,怎地现在跪在这的,也是您了?”
老者被挖苦的脸皮涨红,苦涩道:“老朽的错,自会一力承担,只求族长念在郑家上下一众老小的面子上,以大局为重。”
郑天合面无表情道:“想让我主持大局也可以,把宗族内那些个混账的脑袋都剁下来。”
老者悚然一惊,呐呐道:“这是否太……绝情了?”
“没有他们的脑袋,我如何去跟苏公子交代?别忘了,是你们向外界宣布,要郑家和苏公子划清干系的,如今苏公子赢了,你们担心被报复,就把我推出来,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郑天合冷哼,“当然,三叔你也可以不答应。”
老者沉默许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
当天。
郑家内上演血腥一幕,一众之前曾试图篡权夺位的大人物,皆一一被砍了脑袋。
而被困地下牢狱数天的郑天合,在重新夺回族长之位后,拎着这些脑袋,离开了郑家。
他决定去拜访苏奕。
……
当天,有关总督府发生的那一场血腥战斗的消息,也是如风暴般传遍衮州城,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结盟
在衮州城,玉京城苏家要对付苏奕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无论是那些顶级大势力,还是混迹在衮州城内的其他三教九流,都有着一致的观点——
苏奕必将被打压!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先是郑家之主郑天合被剥夺族长之位,紧跟着新任总督穆钟庭就被囚禁起来。
连带着和苏奕有关的人和势力,几乎在短短两天时间里,皆被苏家的力量拿下。
这一切都让人们料定,苏奕难逃此劫。
可就在这等局势下,当有关总督府之战的消息传出后,以至于满城尽是哗然声。
不知多少人为之错愕、震骇、难以相信。
一个十七岁少年,却一举将玉京城苏家的力量摧垮,连带此次站在玉京城苏家那边的大人物,也全军覆没!
谁敢信?
强大如白眉王、火穹王,都饮恨于此战之中!
其他诸如玉山侯、天勇侯等名扬大周的大人物们,也无一不横尸场中!
这无疑太恐怖。
当这样的消息扩散,衮州城内那些大小势力全都懵了,完全无法想象,苏奕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步的。
而最先遭受冲击的,则是俞、赵、白、薛这四大顶级世家。
说来好笑,在不久时候,在衮州西山茶话会上,这四大顶级世家之主,皆被苏奕所杀,群龙无首之下,引发了严重的宗族内斗。
历经了诸般残酷血腥的倾轧后,这四大顶级世家好不容易选出了新的族长人物。
结果却在今日的总督府中,这四位新任族长却再度被苏奕屠戮一空。
可以预见,这四大顶级世家注定又将陷入一轮内斗和倾轧,还不知要引发多少血腥。
而对其他势力而言,总督府这一战,却让他们震骇之余,意识到一件事。
当初的西山茶话会上,由于消息被封锁,没有人敢确定,杀死秦长山、岳长源、以及在场其他大人物的,究竟是谁。
虽然也有许多声音怀疑是苏奕,可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
再加上苏奕毕竟太年轻,才仅仅十七岁,那时候的他也才只是聚气境修为。
以至于更多的人坚信,西山茶话会的杀戮,绝不是出自苏奕之手笔。
可现在,随着总督府之战的落幕,当各种消息都指向苏奕一个人时,这才让人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苏奕都能杀死白眉王、火穹王这等先天武宗,为何就不能杀死西山茶话会上那些大人物?
当推断出这个真相后,整个衮州愈发轰动,让得苏奕的名字,也是彻底响彻在衮州城上空!
这个数月之前,还是青河剑府弃徒、广陵城人人讥笑的上门女婿,却在今日,名动衮州,如日中天!
苏奕!
苏奕!
苏奕!
今日之衮州,这个名字就如有魔力般,被不知多少武者提起,引发数不清的议论和哗然。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消息注定会传遍天下,被大周境内的武者所知晓。
毕竟,天下“九王十八路诸侯”中,有两位外姓王、两位外姓侯,皆折损于这衮州总督府一战中。
皆是
被苏奕一人所杀!
凭此便足以引发大周震动,掀起滔天风浪!
……
漱石居。
苏奕坐在藤椅中,细心擦拭着尘锋剑。
此剑虽只一缕灵性,可于他而言,无论是剑名,还是铸剑的经过,皆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何谓尘锋?
我入凡尘,砺心如锋!
这是苏奕觉醒前世记忆后,有关心性的写照。
并且,这也是他转世以来的第一把佩剑,威能在如今或许已不值一哂,可在苏奕心中,却有特殊的记忆烙印。
锵!
半响,苏奕将擦拭干净的尘锋剑扬起,凝视许久,这才收进墨玉佩中。
“苏叔叔,您喝茶。”
一侧,郑沐夭乖巧地递上刚泡好的茶水,精致妩媚的小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苏奕返回后,就已告诉她,玉京城苏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她的父亲郑天合,就可脱困而出,重掌族长权柄。
这让郑沐夭激动得差点飞起来,用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而她对苏奕的态度,也是变得无比崇慕和亲昵,若不是不合时宜,她都忍不住想抱住苏奕亲一口。
这位苏叔叔,简直太让人喜欢啦~
“苏叔叔,我给您捏捏肩吧?”
眼见苏奕接过茶盏,郑沐夭又主动请缨,探出纤纤玉指,帮苏奕按揉肩膀。
苏奕哪会拒绝了。
虽然茶锦暂时不在身边,可有这样一个性感靓丽,笑起来妩媚如狐的少女伺候在身边,也是一桩赏心悦目的事情。
所谓秀色可餐,便是如此。
没多久,木晞、申九嵩、陈征一行人抵达漱石居,也带回了三颗血淋淋的头颅。
分别来自夏侯凛、裴文山、乐青。
除此,还有那些被苏奕所杀死的大人物所遗留的物品,皆被装入一口巨大的箱子内。
苏奕想了想,吩咐道:“麻烦帮我把这三颗脑袋炼成骨灰,装入同一个坛子内便可。”
申九嵩第一时间领命去了。
苏奕目光看向木晞等人,道:“你们此次前来衮州,该不会早已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木晞爽朗一笑,道:“我等此来,的确不是为了此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苏奕点头道:“不管如何,今日你们也算帮了我苏某人的忙,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木晞摇头道:“苏公子误会了,我等此来是另有事情。”
苏奕道:“何事?”
深呼吸一口气,木晞道:“我想和公子缔结同盟关系,若是公子答应,我等皆会和公子同气连枝,同进同退!”
“给我一个理由。”
苏奕若有所思。
木晞略一沉默,便坦然道:“为了修行,而非世俗中的蝇营狗苟!”
顿了顿,他感慨道:“经历了血荼妖山中的事情,我等皆意识到,以后这苍青大陆,必会出现越来越多未知而凶险的反常事情。若能趁早和公子你结盟,以后面临那些事情时,起码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奕笑起来,目光一扫濮邑、姜谈云、卢长锋等人。
最终,他目光又重新看向了木晞,道:“那你觉得,你们有什么值得让我和你们结为同盟的?”
木晞不假思索道:“相信公子也已看出,我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在外人眼中,我是有大气运相伴,可却没人知道,我身上那些秘密,实则皆来自宝刹妖山,是在一次探险中偶然得到了一桩大造化。”
苏奕顿感意外。
他听宁姒婳说过这八大妖山之一的宝刹妖山。
据传,此山深处有着一座残破的废墟,疑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宝刹禅院。
每当夜幕降临,那片废墟便有妖异的黑色莲花虚影摇曳,成百上千,隐隐还有诵经声,但却似鬼哭狼嚎般渗人。
宁姒婳曾远远观望,就见夜幕中的那片废墟,妖气冲霄,偶尔有模糊的身影穿梭在黑暗之中,犹如百鬼夜行,极为诡异。
可苏奕却没想到,木晞身上的“奇遇”竟和这宝刹妖山有关。
苏奕问道:“你说你身上那块‘真灵神血’玉佩,就是从宝刹妖山中得来?”
“真灵神血玉佩?”
木晞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似的,眼神异样道,“我一直不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可看起来,似乎公子早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有些震惊,内心无法淡定。
“你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苏奕随口道。
木晞看向苏奕的目光明显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道:“不瞒公子,我那块玉佩,的确是来自宝刹妖山深处,并且可以断定,那地方还藏有其他未知的秘密和机缘。”
苏奕想了想,说道:“和你们结盟也可以,不过,必须以我为主,若答应,以后你们遇到麻烦,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木晞怔了怔,哑然笑道:“这是自然,我还没有狂妄到要把公子招纳到身边听候差遣的地步。”
濮邑、姜谈云他们也都笑起来,如释重负,他们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能够苏奕站在同一阵营,就足够了!
陈征和申九嵩见此,也都暗暗高兴不已。
他们早已得到苏奕的认可,被视作是苏奕身边之人。
可以说,木晞他们的结盟,实则和他们一样,等于都站在了苏奕这条船上!
而看到苏奕的阵营壮大,陈征和申九嵩哪能不高兴?
苏奕则好奇道:“你们明知道我已和玉京城苏家开战,还要和我结盟,就一点不担心?”
这个问题,陈征早已问过木晞他们,闻言,他笑着开口,把木晞他们之前的态度一一说了。
苏奕这才恍然。
而站在一旁的郑沐夭见此,不禁震撼失神。
最初她认识苏奕时,只当苏奕是六皇子身边的门客,有着不可思议的手段和力量。
可现在,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认知何等幼稚可笑。
就如现在,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木晞、云光侯申九嵩、武灵侯陈征、崆峒学宫大长老姜谈云、二长老卢长锋、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这一众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皆都站在了苏奕阵营中!
若再加上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这样的同盟势力,放眼大周天下,又能找出几个出来?
第二百六十章 真灵骨佛像 骑龙游星空
当宁姒婳乘青鳞鹰从天而降,抵达漱石居时,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她手中拎着的两颗头颅上。
而后,申九嵩、陈征等人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那两颗头颅,一颗属于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一颗属于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
这两人在地位上,或许逊色于宁姒婳,可毕竟也是威扬四海的大宗师人物。
并且,此次两人是代表各自背后的学宫出行,前来天元学宫拜访。
可现在,却被宁姒婳毫不客气杀了!
这让人如何不惊?
“道友,这两颗脑袋是否有资格当祭品?”
宁姒婳走上前,看着坐在藤椅中的苏奕,抿嘴轻笑。
苏奕道:“他们又不是苏家之人,还不够资格。”
宁姒婳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
说着,她指尖轻轻悄然涌出一朵罡煞所化的火焰,被拎在手中的两颗脑袋顿时焚燃,化作灰烬飘洒。
众人这时候都已明悟过来。
宁姒婳这么做,看似是彻底和稷下学宫、水月学宫撕破脸,可真正目的,则是为了向苏奕表明自己的立场!
尤其是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三人,当揣摩出宁姒婳的心思后,皆愈发庆幸这一次能够和苏奕结盟的事情。
强大神秘如宁姒婳,都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身立场,这无疑证明,在她眼中,无论是稷下学宫和水月学宫,还是玉京城苏家,都远不如和苏奕站在同一阵营更重要!
接下来,当宁姒婳得知了木晞等人和苏奕结盟的事情后,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她并不惊讶。
经历了血荼妖山的事情,目睹了苏奕是如何剑斩花柳烨,灭杀阴煞门圣女的那一幕幕,谁还能不清楚,苏奕的手段何等恐怖?
这是真正的修士和世俗武者的区别!
而谁都清楚,只要血荼妖山地下深处那“空间壁障”还在,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异界修士就会横跨那一道“空间壁障”而来!
到那时,别说一个大周,恐怕整个苍青大陆都会陷入莫大的动荡和血腥之中。
而这时候,若能提前和苏奕这等视“异界修士”为猎物的存在结盟,站在同一个阵营中,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未雨绸缪,大抵如此。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现在和苏奕结盟,也就意味着要面临彻底得罪玉京城苏家的危险。
可很显然,木晞他们皆已经做出了抉择,以他们的心智和阅历,自然也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镇岳王这等心高气傲之辈,竟也有如此慧眼和气魄,实在是出人意料……”
宁姒婳目光一扫木晞等人,内心有些感慨。
她对苏奕的了解要比其他人多一些,自然清楚,木晞他们这样的抉择,不亚于抓住了一线大道“机缘”!
换而言之,苏奕就如代表着修行的一个“机缘”,谁能够和他站在一个阵营,就等于登上了一艘通往真正修行之路的船!
木晞这位大周最年轻的一位外姓王,能够在这件事上,主动去跟苏奕低头,这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没多久,郑天合也亲自登
门。
他明显憔悴许多,原本富态肥胖的躯体都瘦了一大圈,可精神却极好,眉宇间尽是激动和喜悦之色。
甫一见到苏奕,就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激之情,连连致谢。
若不是苏奕挥手打断,郑天合怕是还能感激很久。
这时候,郑沐夭也彻底松了口气,精致妩媚的小脸笑容灿烂。
苏奕向来不喜欢热闹,又聊了片刻,他便径自起身,决定返回房间修炼。
宁姒婳、木晞、申九嵩等人见此,很识趣地告辞离去。
很快,偌大的漱石居,恢复了以往的清宁静谧。
楼阁二层。
苏奕把木晞他们送来的那一口木箱打开。
木箱内装着夏侯凛、乐青、裴文山等一众大人物的遗物。
有灵兵、灵材、灵料、灵药等等和修炼有关的物品,皆颇为珍贵,没有寻常货色。
毕竟,以这些大人物的身份和修为,能够满足他们修行的物品,注定不可能差了。
像那些灵药,最次的也有三品,最好的是两株五品灵药,分别是曦雨灵参和五色茯苓,比之苏奕以前得到的纯阳火桃都要珍贵一些。
而其他一些灵材、灵料、灵兵一类的宝物,也不乏一些珍品。
总之,此次收获可谓巨大。
对苏奕而言,更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没办法,在血荼妖山地下世界修炼的那两天中,为了把修为全部淬炼出道罡,由此踏入宗师之境,苏奕几乎把身上积攒的灵药消耗一空。
而在青甲军营地中,为了炼制“玄吾剑”,苏奕也是将身上的各色灵材耗掉了七七八八。
可以说,从血荼妖山返回衮州后,苏奕身上的财富早已所剩无几。
而要知道,他如今已是宗师一重境修为,且他的大道根基要远超这世间同境人物,故而所需要的修行资源也极为庞大。
严格而言,到如今这等修为境界,也只有三品以上的灵药,或者是三阶以上的灵石才能满足他日常修行的需求。
“有了眼前这些修行物品,起码一段时间内不必在修行资源的事情发愁了。”
“不过,以后要提升修为境界,仅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苏奕揉了揉眉尖。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宁姒婳、木晞这些角色,都会跑到八大妖山中探寻机缘了。
原因很简单,修为越高,这世俗中能够满足自身修行的资源就越稀缺,也只有通过探寻机缘这种方式,来搜集维系自身修行的资源。
箱子中,除了那些和修行有关的物品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过,其中一个物品却吸引了苏奕的目光。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跏趺而坐,双手交叠腹部之前,十指并拢交错,捏成一个如莲般的法印。
佛像五官很模糊,明显久经岁月侵蚀,但从轮廓之间,依旧能看出,这佛像很年轻,且神色庄肃,刚正凛然。
在佛像肩膀处,有着一条蜿蜒而下的龙,盘绕其背部之上,龙首在其肩膀,龙尾则盘于其背脊下部。
这条龙也很模糊,只能看出其形态,其鳞片、龙
须、鳞角等等细微之处,都已残缺不全。
“真龙盘身,手捏法莲,气息刚正凛然,这似乎是传说中,佛门眼中的降龙罗汉的形象……”
苏奕思忖时,正要把这佛像拿在手中,指尖却猛地一沉,竟没能拿起来。
他不禁讶然,运转修为,这才将这佛像拿起。
“咦,怪不得这般沉重,巴掌大小就有三千斤之重,这竟是一块‘真灵骨’炼制!”
苏奕眸子泛起异彩。
真灵之属,被视作天生地养的神兽神禽,像貔貅、狴犴、睚眦、穷奇、毕方、朱雀、玄武等等。
似此等存在,又被称作“真灵神兽”。
就是搁在大荒九州,都称得上极其罕见恐怖的存在,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
在前世,苏奕遍寻天下,也仅仅只抓住过一只极其年幼的玄武真灵,将其豢养在了自己的洞天福地中,以此镇压气运,看守山门。
后来,在这“玄武真灵”蜕化出人形后,便被苏奕收录为真传弟子,排名第七,道号“玄凝”。
苏奕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世俗之界,竟看到一块由真灵之骨炼制的佛像!
这可就太罕见了。
苏奕仔细揣摩,尝试以神魂力量感应。
轰~
蓦地,在苏奕脑海中,似看到一条真龙,在浩瀚星空中腾云驾雾,若隐若现,躯体之庞大,让那无数星辰都显得渺小暗淡,身上尽是苍茫厚重的气息,雾霭翻腾,看不清究竟。
可苏奕还是看到,那庞大的龙身上,隐隐约约盘膝作着一道身影,一袭月白色袈裟。
当苏奕目光碰触到那身影的一瞬,后者似有察觉,回首遥遥看了一眼。
轰!
根本不等苏奕反应,其感应到的这一幅恢弘、神秘、苍茫的景象顿时炸开,分崩离析,溃散无踪。
苏奕不禁皱眉,骑乘真龙遨游星空深处的一个僧人?
这家伙是谁?
为何在前世时,也不曾听说那佛门之地,有哪个老古董曾降服真龙,遨游星空?
难道真如佛门典籍中记载,这是传说中的降龙罗汉?
遨游星空,这可是皇境人物都不敢轻易去尝试的事情!
无数疑惑涌上苏奕心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佛像,跏趺而坐,身绕真龙,手捏法莲,气息刚正凛然。
“这是刚才骑真龙遨游星空的那家伙吗?”
苏奕沉吟。
半响后,他再次以神魂力量进行感应。
可让苏奕遗憾的是,这佛像身上的灵性似乎彻底消失了,再无法感应到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匪夷所思的画面。
“也不知这佛像是谁留下的遗物,等再见到镇岳王时,倒是要好好问一问。”
苏奕暗道。
在这苍青大陆的世俗之界,竟能见到一块真灵骨所炼的佛像,且还让他窥伺到了一幕“白衣僧人骑龙遨游星空”的景象,这无疑显得太反常了。
若能打探到这佛像的来历,或许,就能进一步一探其中奥秘!
——
ps:嗯,调整了一下思路和大纲设定,差不多捋顺了一些思路,今天会补昨天欠下的更新~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语惊人
“白衣僧骑真龙而游星空之上,以我前世的能耐,也已能够办到这一步。”
“如此看来,此人修为必然在玄道之路上,且有可能和当初的我一样,拥有玄合境的修为……”
武道、元道、灵道、玄道。
玄道三大境界,分别是玄照、玄幽、玄合。
此境又被称作皇境。
故而迈入玄道之路者,又被称作为“皇者”。
而玄合境,是玄道之路最后一个境界,被称作皇境中的极尽之地步,故而又以“皇极境”称之。
当年苏奕便是在以“皇极境”的修为称尊于大荒九州,被天下共奉为“玄钧剑主”。
“有意思,仅仅是大周境内,便有八大妖山,有沟通其他位面世界的空间壁障,有木晞身上那等真灵血玉佩,连苏弘礼在年轻时,也是从暗罗妖山中得到大机缘,就此一飞冲天……”
“而如今,还多了一个真灵之骨所炼的佛像,疑似和一个踏足玄道之路的白衣僧人有关……这苍青大陆的水,远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半响,苏奕不禁感慨。
不过,越是如此,反倒让他愈发期待起来。
若苍青大陆仅仅只是一个寻常的世俗世界,未免也太无趣。
到最后说不得还得费尽心思去思考,该如何前往更高等的世界修行。
可现在,随着接触到许多反常且诡异的事情,让苏奕忽地意识到,这苍青大陆绝不是寻常的世俗之界!
若能把这片大陆的秘密一一揭开,无疑能获得到和修行有关的诸多机缘和契机!
哪怕退一万步说,等个三五年,血荼妖山地下世界那空间壁障另一侧,必会有异界修士降临。
这对他苏奕而言,何尝不是收割猎物的机缘?
只要有机缘,苏奕就不担心以后随着境界越高而无法修行的问题!
思忖片刻,苏奕就将佛像收起。
这玩意虽然毫无灵性,可毕竟是由真灵之骨炼制,仅以材质而论,甚至能挡住玄吾剑的全力劈砍!
关键时候,也能起到盾牌的作用。
至于这佛像的来历,等见了木晞,打探到这佛像是谁人的遗物,便可顺藤摸瓜,推断出一些端倪。
接下来,苏奕将木箱中的物品一一收拾妥当,这才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哗啦~
澎湃的气血力量犹如强劲的潮汐般,在苏奕体内产生独特而有韵律的奔腾之音。
在其心脏之地,则如若点燃的洪炉似的沸腾。
心者,火之属,吞吐淬炼气血之力,为人身之核心秘地。
其性灵神光呈赤色,灿然鲜红,弥漫着的尽是蓬勃浓郁的生机。
修炼时,苏奕一口气吞服五株三品灵药,滚滚药力仿似热流般冲刷在四肢百骸中,历经十八小周天、三十六/大周天的循序淬炼,最终化作挖掘潜能,唤醒一身生机的精华,让得苏奕那一身修为也随之悄然提升。
对苏奕而言,武道四境便是凡俗之境,境界与境界之间,根本不存在门槛。
若是他愿意,轻松就能在极短时间内迈入先天武宗之境。
可这并非他转世重修的目的。
对苏奕而言,重修
的核心,在于铸前世未有之根基,以图前所未有之无上剑途!
比如在聚气境时实现“诸窍成灵”“隐脉”“道罡”这一种种大道底蕴,皆是前世时,苏奕在同样的境界时有所欠缺的。
再比如这宗师境界中,苏奕所图的便是孕养出“五蕴性灵”这等大道底蕴!
时间悄然流逝。
暮色降临。
苏奕从打坐中醒来,只觉饥肠辘辘,不由暗自一叹,茶锦不在身边,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他长身而起,走出房间,打算去城中找一些吃的。
刚走进庭院,一阵叩门声响起:
“公子,我回来了。”
那声音柔润悦耳,叮咚悠扬,透着一丝期待和欢喜。
苏奕一怔,上前打开庭院大门,就见一道曼妙绰约的身影立在那。
一袭藕粉色长裙,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一张鹅蛋脸娇媚脱俗,水灵灵的眸顾盼生辉。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
正是茶锦。
她一手拎着高高的食盒,一手拎着一坛酒,当看到苏奕,俏脸上顿时浮现出明媚的笑容,红润的唇微翘,眨巴着眼睛道:“公子是不是饿坏了?”
苏奕眉头微皱,“难道宁姒婳没告诉你,昨天时候我就回来了?”
“呃……”
眼见苏奕有些不悦,茶锦笑容一滞,有些心虚道:“昨天时候,我本打算回来的,可宁宫主说,公子今日有大事要做,不容打扰,让我再多留一晚上……”
不等说完,苏奕已转身道:“行了,不必解释,快把酒菜呈上来。”
呆呆看着苏奕的背影片刻,茶锦撇了撇嘴,旋即摇头失笑。
公子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天不见,没见他多高兴,反倒埋怨我回来晚了,肯定是我不在的时候,他才念起我的好来。
嗯……起码,他饿肚子的时候,肯定会想我的……
如此一想,茶锦整个人都变得愉悦起来,回到熟悉的漱石居,见到熟悉的那个人,她脚步都变得轻盈欢快起来。
很快,湖畔之侧,熟悉的丰盛菜肴摆在了苏奕面前,还有茶锦亲自斟满的酒水。
苏奕边吃边喝,忽地感觉,这才像生活的样子,身边若缺了一个服侍的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茶锦坐在苏奕对面,双手捧着俏脸,秋水似的明眸不时打量一下苏奕,眉梢之间尽是柔情蜜意。
这些天呆在天元学宫,让她颇有寄人篱下的陌生感,总是会想起在漱石居生活的点点滴滴,越想心中就越怅然。
直至此刻坐在那,沐浴在夕阳下,看着边吃边喝的苏奕,茶锦心中只觉那般的踏实和熨帖,好像一切的烦恼都没有了。
“灵雪现在怎么样了?”
苏奕忽地问道。
茶锦微微怔了一下,低声道:“上午的时候,本来我和灵雪说好了要一起来见公子,可灵雪的父母和家人去了天元学宫,说是公子叮嘱,让他们前往天元学宫暂居的,等五月初五的时候才会离开。灵雪就留了下来,说是等安顿好她的父母和族人,再来见公子。”
苏奕点了点头,仪态轻松道:“只要她还愿意来见我就好。”
茶锦
心中幽幽一叹。
她哪会看不出,在苏奕心中,文灵雪明显要比自己更重要一些?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在认识她之前,苏奕就已经对他那个小姨子……不对,现在不是小姨子了。
总之,就是对文灵雪疼爱之极就对了。
“你修为快突破了?”
吃过晚饭,苏奕捧着茶锦沏好的茶水,一边轻啜一边问。
茶锦登时高兴道:“公子也看出来了么?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尝试去突破宗师之境了。”
苏奕想了想,道:“你有我传授的双修之法,且还修炼有‘混洞九玄经’,有此进步,倒也正常。”
双……双修……
茶锦那娇艳绝伦的俏脸登时泛红,睫毛微颤,含羞带怯,螓首都低下去,心中暗啐,公子为何每次说起这等事情时,会那般堂而皇之?
深夜,服侍苏奕沐浴之后,茶锦正打算离开,苏奕道:“今晚你留下,我把宗师境的修炼诀窍一一为你阐述一番。”
茶锦呆了一下,俏脸尽是绯红之色,细若蚊蚋般嗯了一声。
……
同样的夜色。
玉京城,苏家。
一座临着溪流的凉亭中,苏弘礼端坐在那,斑驳的灯笼光影把他的脸颊映得忽明忽灭。
沉默许久。
苏弘礼微微皱眉,道:“道兄,数月前,那孽子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怎会在这数月之后,已拥有剑斩先天武宗的力量?并且,他仅仅只是宗师一重修为。”
语气虽平静随意,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疑惑。
对这位和国师洪参商并称为“大周双壁”的苏家之主而言,显然苏奕身上的变化之大,让他也感到惊诧和反常。
事实上,在刚才从手下手中得到从衮州传来的消息后,苏弘礼内心就泛起一阵波澜。
这衮州总督府一战,先后有两位外姓王、两位外姓侯以及一众大人物皆惨死于苏奕一人手中。
这样的血腥战绩,完全出乎了苏弘礼的预估。
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在衮州西山茶话会结束后,自己依旧小觑了那个让自己厌憎到极致的孽子。
一侧,一袭道袍的老者手握拂尘,清癯的面容上也是浮现着一抹凝重之色,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二月初二那天,苏奕以搬血境修为,夺得广陵城龙门打榜第一名,而今天是三月二十七。”
“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从搬血境而入宗师一重境,且拥有击杀先天武宗的手段,这等修炼速度和战力,无疑太过惊世骇俗,根本无法以常理衡量。”
“道友可还记得,当年,如羽流王月诗蝉这等堪称绝世的逆天人物,从搬血境修炼到宗师境时,也耗费了一年时间,可苏奕他……”
不等说完,苏弘礼皱眉挥手,打断道:“这些不必说,道兄只需说出你的推测便可。”
道袍老者略一沉默,道:“我怀疑……苏奕极可能是被夺舍了。”
一语惊人。
苏弘礼瞳孔悄然一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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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谜团
夺舍!
这两字似如一柄锋刃,刺进苏弘礼心头,早已深藏心底最深处的一段往事不可抑制涌了出来。
这让他微微有些失控,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
一侧的道袍老者顿感意外,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推断,却竟让苏弘礼反应如此激烈。
想了想,道袍老者轻声道:“道友,我仅仅只是揣测,或许其中另有玄机。”
苏弘礼沉默片刻,神色一点点恢复平静,眼神淡漠道:“不,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这孽子纵然不是被夺舍,身上也必然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断不可能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拥有这等实力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负手望向远处夜色,道:
“我早就知道,叶雨妃的后裔留不得,可惜,这些年来,我一直念着那孽子体内流淌着我苏弘礼的血,不忍心下狠手……”
说到这,他语气也变得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冷意,“以至于到如今,果然在那孽子身上发生了反常的事情!”
道袍老者动容道:“道友早些年就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弘礼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郁之色,轻叹道:“道兄你不懂,这一切……都和叶雨妃那女人有关……”
“罢了,不谈这些往年旧事,总之,经此一事,倒是愈发坚定了我要灭杀此孽子的想法。”
说到最后,声音已变得淡漠和冷酷,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道袍老者喟叹道:“这一次,苏奕闯出的祸的确太大了,本来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现在……整个大周怕是都在等着看苏家该如何解决此事。”
苏弘礼重新坐进椅子中,语带讥诮道:“那些世俗之辈,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修行者,无论是想看热闹,还是有其他想法,我根本就不在意。”
说着,他脊梁悄然坐直,眸光如电,道:“就是背负弑子的骂名又如何?若连这点事情都斩不断,我苏弘礼还修什么道?”
道袍老者心中一震,道:“道友打算亲自出手?”
苏弘礼淡漠道:“我之前说过,给他一段考虑的时间,以五月初五为期限,自然不会食言了。”
便在此时,一个老仆匆匆而来,送上一个密封的青铜长盒。
“大人,这是云光侯申九嵩送来,说是苏奕少爷给您的一封信,由天勇侯乐青生前时代笔。”
苏弘礼拿过青铜长盒,将盒盖打开,取出了其中的一纸信笺。
白纸上以鲜血为墨,写着一段话。
当看完后,苏弘礼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随手将信笺递给身旁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也看看。”
道袍老者看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四月初四前来玉京城,五月初四前来苏家拿祭品,五月初五为其母亲扫墓?他……真以为拥有剑杀先天武宗的力量,就能横行无忌了?”
苏弘礼淡然道:“或许,这孽子是另有依仗吧。”
道袍老者摇头:“这玉京城藏龙卧虎,哪个大人物手中没有一点依仗?且不说其他,当今陛下、国师洪参商这两位,恐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胡闹。”
在他眼中,竟是把苏奕这样的举动,当做了“
胡闹”来对待,可见他心中是何等不以为然。
“或者说,在他眼中,还把道友当做十大先天武宗中的角色,自以为能有把握和道友掰一掰手腕吧。”
说着,道袍老者自己不禁先笑起来。
唯有他最清楚,如今的苏弘礼,是何等可怕!
“谈论这些没有意义,他堂而皇之写信给我,还要以一个月为期限,目的无非是要在这玉京城,和苏家斗一斗,看一看我苏弘礼究竟有多少手段能对付他。”
苏弘礼眼神泛起浓浓的不屑,“小二把戏罢了。”
道袍老者想了想,说道:“那道友打算如何应对?”
苏弘礼随口道:“之前,我给了那孽子一段考虑的时间,现在,他也给了我一个月时间,道友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道袍老者摇头道:“道友心思如海,非我能揣度也。”
苏弘礼笑了笑,道:“他有他的意图,我有我的规矩,这件事,就按我的规矩来,五月初五前,我可以任凭他在玉京城折腾,甚至五月初四他跑来苏家撒泼耍横时,我也不会诛他。”
顿了顿,他眼神冷淡,语气也带上一抹肃杀之意,“可五月初五当天,我必将其了结!”
言外之意便是,我说五月初五杀你,就五月初五杀你,决不会提前,也决不会推后。
这是一种绝对睥睨自信的心态,也是他苏弘礼一生行事之准则。
道袍老者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一时间眼神也不禁带上一丝异色,五月初五……
真的要上演父子相杀的一幕吗?
不对,按照那信笺上所写,五月初四的清晨,苏奕就会来苏家拿祭品,到那时,注定就会引发父子相杀的一幕!
不过,苏弘礼既然说要在五月初五了断此事,那么在五月初四当天,当不会下死手。
想到这,道袍老者忽地发现一件事,忍不住道:“道友,你不觉得,苏奕和你有些相似?”
苏弘礼一怔:“道兄这是何意?”
道袍老者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你们父子,在行事上惊人的相似,彼此皆有自己的规矩,皆堂堂正正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且彼此都极为强势,谁也不愿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那孽子岂能和我相提并论?”
苏弘礼听完,哂笑出声。
只是,他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道兄,以后莫要再谈这些,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但可惜,他自己不珍惜,现在纵然他跪在我面前忏悔,五月初五当天,我也不会再有丝毫心软。”
显然,他认为道袍老者这番话,是在试图以父子之情,劝他手下留情。
见此,道袍老者不禁苦笑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
玉京城,皇宫。
同样的夜色下。
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内,大周国师洪参商一袭灰色长袍,端立其中。
他相貌清奇,长发盘于玉簪之上,面庞温润干净,挺拔的身影如若料峭崖壁上的孤松般笔直。
尤为醒目的是,他那一对眼眸,竟呈现淡淡的金黄色,顾盼之间,有着一种极为慑人的力量,似能窥破人心秘密。
“陛下,这件事已不仅
仅只是苏家内部事情那般简单,依我看,当派遣高手,前往调查苏奕此子身上的秘密。”
洪参商开口,声音如晨钟暮鼓般响彻殿宇内。
大殿中央的一把龙椅上,端坐着一名穿着黑色宽袖长袍的男子,长发披散,面如冠玉,看起来很年轻。
可当其目光转动时,却带着一丝丝岁月沧桑的气息。
正是当今大周皇帝!
他仪态闲适地坐在那,笑着感叹道:“我大周九位外姓王,如今成了七个,十八路外姓侯,如今成了十五个。这苏奕,以前声名不显,如今凭借此战,足以震烁天下,为天下武者所知,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洪参商道:“可此子也有可能是一个扰乱大周秩序的祸患。”
周皇脸上笑容变淡,沉吟道:“国师,你是否也在怀疑,这苏奕的身上出问题了?”
洪参商点了点头,道:“在修行路上,夺舍并非是太稀罕的事情,只不过,要办到这一步,必当是灵道大修士才能为之。”
“灵道……”
周皇眼神略一恍惚,“这条路,不是早已在世俗中断绝了吗……”
洪参商道:“大周没有,不见得其他地方没有,陛下别忘了,苍青大陆真正的霸主是大夏,大夏境内,定有灵道修士!”
大夏!
周皇瞳孔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
在苍青大陆上,足有上百个国度!
其中最鼎盛的国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夏!
大夏是当之无愧的苍青大陆霸主,仅仅是麾下掌控的附属国便有五十之数。
势力范围之广,占据半个苍青大陆!
据传,那大夏皇室,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势力,拥有足以威慑整个苍青大陆的修行力量。
作为大周国的掌权者,周皇自然清楚,大夏国这等庞然大物,有何等之强大。
无论是大周,还是毗邻大周的大魏、大秦,在大夏国面前,皆仿似小小的诸侯国般稀松寻常。
若非大周的疆域偏居一隅,距离大夏国极为遥远,怕是早已被大夏给吞并。
“不过,大夏的灵道修士,怕是不屑于去夺舍咱们大周的一个少年人了,依我看,苏奕身上的问题,当是另有古怪。”
洪参商继续开口,“若能查清楚,或许就能知道,这苏奕究竟是凭借什么力量,才能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举拥有剑杀先天武宗的战力。”
周皇眼神变得微妙起来,道:“国师,你是否还记得,苏弘礼年轻的时候,是如何从‘暗罗妖山’中夺得大造化,由此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的?”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洪参商,轻声道:“我怎么感觉,苏奕此子的经历,和他父亲有些相似呢?”
洪参商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不等他开口,周皇就做出了决断,道:“这件事,苏弘礼必会解决。”
顿了顿,周皇笑起来,道:“并且我相信,苏弘礼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洪参商默然。
他虽有不同看法,可也清楚,当周皇做出决断后,无论是谁,皆无法再改变其意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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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切反常 皆为预兆
深夜。
有关当今周皇对待此事的态度,很快也被苏弘礼得知。
虽然,周皇依旧如上一次般,让苏家来解决这件事,可苏弘礼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道袍老者也似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道:“陛下袖手旁观,看似是尊重道友,可这等态度,似乎也有些冷淡了。”
苏弘礼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修士和世俗权柄的冲突,在我眼中,世俗权柄就如过眼烟云,早已不值得贪恋,可在陛下眼中,依旧把我当做他的臣子。”
“这十年来,我深居浅出,不听调令,不理俗事,更多次拒绝陛下让我出仕的想法,这自然让他颇为失望,这就是症结所在。”
说着,他眼神泛起一丝异色,道:“当然,我其实很清楚,陛下心中一直好奇,我苏弘礼年轻时候,究竟从‘暗罗妖山’中得到了怎样一桩大造化。”
“如今,陛下也已只差一步,就能迈上元道之路,可偏偏就是这一步,让他困顿了足足三年,至今也没能如愿以偿。”
听到这,道袍老者脸色微变,道:“难道说,陛下想要道友当年从暗罗妖山中所得的造化?”
苏弘礼淡然道:“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可不是那般好揣测的,若以为他是贪图我身上的造化,可就想的太简单了。”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担心什么,这苍青大陆虽是世俗之界,可归根到底,真正能够让人伫足在世界之巅的,是修道者所掌握的力量,而不是世俗皇权。”
苏弘礼却笑起来,道:“道兄,若拥有世俗皇权,且还掌握着足以威慑众生的修行力量,又当如何?”
道袍老者默然。
……
当晚。
以神秘著称于世的“十方阁”,对外公布了衮州总督府一战的消息,让得大周境内不知多少势力从睡梦中惊醒,引起滔天波澜。
也是这一晚,苏奕这个名字,在大周境内彻底响亮起来。
恰似彗星划破夜空,其光炽盛,引发无数关注。
有关苏奕的生平往事,也被十方阁挖掘梳理,公布于众,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弘礼之子,却竟和苏家敌对?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错愕。
“十七岁的少年宗师,本就堪称耀眼之极了,谁敢想象,这样一个少年宗师,却竟有灭杀先天武宗的能耐?简直
就是个妖孽!”
有人震颤,难以置信。
“白眉王、火穹王、淮阳侯、玉山侯、天勇侯……这一个个威震天下的大人物,却竟都是被那苏奕所杀?”
“老天,衮州西山茶话会上的血案,也是这苏奕所为?”
“数月之前,这苏奕还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是广陵城文家的赘婿,可如今,却竟一跃而成了一位恐怖无比的角色,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各种震惊、错愕、惘然、难以置信的声音,在这如墨的夜色中,不断在大周境内的不同疆域中响彻。
不知多少武者为之震颤。
亦不知有多少势力,连夜在分析苏奕的生平事迹。
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有关衮州西山血案、有关总督府一战、有关苏奕的生平事迹,必将进一步扩散,为天下人所知。
天云山。
青崖居,夜色晦暗。
“原来是拿走我三颗纯阳火桃的那小子……”
葛长龄手握羽扇,坐在一座丹炉前,眼神微微异样。
这位在三十年前就名扬天下的大周“吞海王”,却似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老人,须发灰白,眼神若婴孩般纯净。
他已很久不理俗事,赋闲多年,潜心于炼丹一道中。
可在今晚,却被刚从十方阁传出的消息惊动。
当得知了苏奕的过往事迹,葛长龄情不自禁想起,近两个月前的时候,弟子葛谦从鬼母岭带回的一则消息。
曾有一个名叫苏奕的少年,在那一株火桃树前留字:“苏奕于大周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颗。”
“果然,这天下出现的反常事情越来越多了……”
葛长龄喃喃。
三十年前,他就已跻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至于如今,世间几乎无人知道他葛长龄的修为到了何等地步。
“难道真如我当年在‘青藤妖山’中所见那石碑上所言,这天下,注定将产生未知的惊变?”
葛长龄陷入沉思中。
很多年前,他曾前往八大妖山之一的“青藤妖山”内探寻机缘,偶然见到一道残缺石碑。
石碑之上,以古老的楔文铭刻了一段话: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将破土而出。”
“曾被禁锢的一切,必将
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况与血腥,必将卷土重来。”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那一行行字迹,也不知何人留下,虽被岁月侵蚀,变得模糊,可却透发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自从见到这番话,葛长龄这些年来,总是不经意会想起,一如梦魇般,挥之不散。
直至如今,久经世事浮沉,洞察了世间许多不为人知秘辛的葛长龄,已隐约明白,这苍青大陆远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仅仅是大周境内的八大妖山深处,就藏着诸多大恐怖和大玄机!
而越是了解这些,越让他意识到,当初所见的那块石碑上的字迹,绝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预言。
而是一种基于某种事实的推断!
“迷雾揭晓之前,一切反常,皆为预兆……”
葛长龄神色都变得微微凝重起来,“这苏奕……无疑就是一个反常的角色啊……难道,这就是预兆之一?”
许久,葛长龄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已超出他的认知,哪怕有所揣测和怀疑,却也不敢肯定。
可今夜得知有关苏奕的事迹后,他却愈发意识到,当初所见那块石碑上的话语,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在有朝一日应验!
同样的夜色下。
大周西南边陲,毗邻八大妖山之一“银焰妖山”的一座城池中。
一个背负古剑,白衣胜雪的少女,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城墙上,头顶夜色湛然,星空灿烂。
“这苏奕莫不是被异界修士夺舍了?亦或者是得到了某处封印中的神秘力量?”
白衣少女拿出酒葫芦,轻轻抿了一口,轮廓柔婉恬静的眉宇间,浮现一抹思忖之色。
半响,她收起酒葫芦,从城墙上长身而起。
绰约清冷的身影,在星辉下泛起一丝丝如梦似幻般的烟霞,直似广寒仙子般。
而其背后的古剑,则为其平添一丝凛冽慑人的气息。
“等我从银焰妖山回来,就去见一见此人,”
白衣少女做出了决断,身影一闪,仿似一抹缥缈的流光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少女名叫月诗蝉。
她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封号:大周羽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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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被视作祸患
潜龙剑宗。
凝萃峰之巅,这里是太上长老火松真人修行之地。
“这苏奕身上,的确有古怪。”
一座简雅的竹楼内,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盘膝而坐,眉宇间浮现着一抹惊异之色。
“师尊,您是否看出了些什么?”
常过客不禁问。
今晚,当十方阁向外界宣布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得知了发生在衮州总督府的那一场血腥之战,内心也是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故而,特意前来请教其师尊火松真人。
“在大周境内,身上有奇遇的角色倒也有一些,比如年轻时候的苏家之主苏弘礼,国师洪参商、羽流王月诗蝉、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星崖学宫宫主风剑婴、镇岳王木晞等等……”
略一沉吟,火松真人道,“可他们身上的奇遇和造化,大多和八大妖山有关,有的是获得了真正的修行传承,有的是获得了某种修行秘宝,有的是继承了某种神秘力量,有的是服食了某种奇异的天材地宝……”
“可这苏奕不一样!”
说到这,火松真人眸光深沉,闪烁着智慧般的光泽,“按照你所言,他十四岁入青河剑府修行,十六岁修为尽失,沦为弃徒,入赘文家为婿,这一切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就在二月初二时,他却开始展露出反常之处,直至如今,不到两个月时间,就能将修为臻至宗师一重境,且能轻易杀死火穹王夏侯凛这等先天武宗,这无疑太过离奇和反常。”
“这已经不是获得什么机缘和造化能够解释,我怀疑……”
火松真人迟疑了一下,这才沉声道,“此子,极可能是被夺舍了!”
夺舍!
常过客倒吸一口凉气。
潜龙剑宗是大周第一修行圣地。
而他的师尊火松真人则是潜龙剑宗屈指可数的元道修士,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当这样的推断来自火松真人的嘴中,自然格外震撼人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身上另有玄机。”
火松真人想了想,说道,“但不管如何,我敢肯定,这苏奕可能要出大麻烦了。”
常过客心中一震,道:“师尊,此话怎讲?”
“事出反常必有妖。”
火松真人眸光湛然,“苏奕年仅十七岁,仅仅两个月时间而已,就将修为从搬血境臻至宗师一重,且战力还那般逆天,谁会看不出,他身上藏有大秘密?”
顿了顿,他继续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能不渴望知道,苏奕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凡是修行之辈,谁又能不希望将其夺为己有?”
常过客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过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苏公子如今的力量,都已能斩杀先天武宗,这等情况下,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火松真人轻声道:“这世俗中的寻常武者自然不敢,可别忘了,这世上还有陆地神仙!”
“哪怕退一步说,在先天武宗中,也有不少深藏不露的强横人物,远不是火穹王夏侯凛可比,像羽流王、苏弘礼、洪参商等等。”
说到这,火松真人目光看向常过客,“这些仅仅只是我们能看到的,这大周境内,不为人知的厉害人物,注定不再少数了。你可别忘了,阴煞门这等邪道势力,依旧潜藏于世间。”
“这……”
常过客脸色一阵明灭不定。
便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身影极高挑,惊艳漂亮的青衿走了进来。
匆匆见礼后,青衿飞快道:“师尊,就在刚刚,副宗主使风流派人离开了宗门,疑似是要前往衮州去对付苏奕!”
“什么?”
常过客猛地一惊。
火松真人皱眉道:“他派何人前往?”
青衿轻声道:“内门传功阁长老吕东流、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廖。”
常过客登时坐不住了。
吕东流!
这可是在先天武宗之境浸淫二十年之久的大佬,一身底蕴雄厚无比,且修炼有真正的修行秘术,远不是世俗中那些同辈可比。
除此,外门大长老黎仓、二长老廖韵柳,也都是成名已久的先天武宗,他们一起出动,那等阵势,都能在大周世俗中横行!
“宗主如何说?”
火松真人再次问道。
青衿摇头道:“宗主正在闭关,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火松真人想了想,眼神不由泛起一丝冷意,道:“这些年
,使风流仗着有碧霄子给他撑腰,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碧霄子。
潜龙剑宗四位太上长老之一,排名第二,论地位,还要在排名第三的火松真人之上。
常过客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师尊,苏公子于我和师妹皆有大恩……”
可不等他说完,火松真人就挥手打断道:“这件事,我们插手不得,当前局势下,这苏奕身上的祸患无数,无论大周皇室,还是玉京城苏家,亦或者是那些觊觎他身上造化的人,恐怕都不会放过他了。”
“这等情况下,我们一旦掺合进来,注定将引火上身。”
说到这,火松真人神色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们听好了,莫要再和那苏奕沾染一丝关系!”
常过客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涌起说不出的失望,道:“师尊,有恩不报,岂是我辈所为?”
青衿内心也有些郁闷,副宗主使风流都敢派人去对付苏奕,为何师尊却唯恐沾染上祸患?
就见火松真人不悦道:“糊涂,跟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清楚那苏奕是何等一个祸患?你常过客真有能耐,一个人去报恩便是!”
“但你记住,只要你敢这么做,便不再是我火松的弟子!”
说罢,他长身而起,拂袖而去。
常过客一个人呆滞在那,胸腔一阵急剧起伏。
青衿有些不忍心,低声道:“师兄,师尊也是为我们好,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掺合的,纵然是要报恩,咱们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常过客神色黯然道:“师妹,你也认为咱们必须在这件事上袖手旁观么?”
“我……”
青衿犹豫了一下,苦涩道,“我也不知道……”
常过客默然。
……
砰!
玉京城苏家。
游青芝将一个精致的血玉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张脸庞变得格外的阴沉。
一侧,苏伯泞柔声安慰道:“母亲,何须为此动怒?那苏奕再厉害,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依我看,父亲这次已心生杀意,不可能再给他低头认罪的机会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完,他内心却涌起一股浓浓的不甘和嫉恨。
在苏家,他是年轻一代最耀眼的人物,年仅十六岁,就以势如破竹般的姿态,迈入宗师之境,名扬玉京城,被不知多少大人物赞赏。
就连当今周皇都称许他“初生之虎,已有食牛之气,不逊乃父年轻时之风采”。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
潜龙剑宗的太上长老碧霄子,更是曾透露,欲收他为亲传弟子。
虽然最终被他的父亲苏弘礼拒绝了,可这件事,还是轰动了玉京城,引起了不知多少议论。
也让他苏伯泞在玉京城年轻一代中,享尽了风头。
可如今……
一个当年被他轻蔑和践踏的庶子,如今却竟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里,就拥有了击杀先天武宗的力量!
这让一向自负骄傲的苏伯泞都遭受到极大冲击,内心失衡,一时都难以接受这一切。
不过,苏伯泞极好的掩饰住了内心的情绪,起码表面上,他还是像以往那般从容和平静。
“我只是没想到,叶雨妃那贱人所生的孽子的变化竟如此大,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心存那一丝不忍,在他十四岁前往青河剑府时,就将其除掉!”
游青芝咬牙切齿,眼神尽是恨意。
没有人知道,当年十四岁的苏奕偷偷离家出走时,她曾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派出力量,去把苏奕杀死。
之所以最终没有动手,倒并非是因为心存不忍。
而是她清楚,那时候若杀了苏奕,定会招惹苏弘礼的反感和排斥,毕竟不管如何,苏奕身上终究流淌着苏弘礼的血。
这才是游青芝当年不敢擅自动手的原因。
苏伯泞深呼吸一口气,“母亲,现在杀苏奕也不晚,他蹦跶的越欢,死的就会越惨!您就别为此生气了,不值得。”
游青芝稳了稳心神,眼神柔和地看着苏伯泞,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肯定也不愿看着那孽子爬到你头上,你放心,即便不借用苏家的力量,娘也能帮你杀了他!”
苏伯泞眼神微微一动,笑着点了点头。
……
同样的夜色下。
天元学宫。
神霄峰,楼阁内。
文灵雪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那沉默不语的姐姐。
犹豫了半响,她最终忍不住道:“姐,不管如何,姐夫……呃,苏奕哥哥他还是念着咱们家的旧情的,否则,也不会安排父母他们都来天元学宫中避难了。”
少女声音婉柔,透着疼惜。
就在刚刚,得知有关总督府一战的消息后,文灵昭就如遭受到世间最沉重的打击似的,魂不守舍,一张清冷如冰的绝美脸庞上,阴晴不定。
那模样,让文灵雪好生心疼。
许久,文灵昭似回过神般,目光一点点挪移到文灵雪身上,声音低沉道:
“灵雪,你说……我这些年执意要解除婚事……真的做错了么?”
文灵雪连忙摇了摇头,道:“姐姐,你没做错,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陌生人的,不过……”
“不过什么?”文灵昭问。
文灵雪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不过,当初时候,苏奕哥哥也是被迫的,他也很可怜的,姐姐你这一年来一直执意要解除婚事,却从来忽略了这么做时,苏奕哥哥的感受……”
声音越来越弱,唯恐再说下去,会伤害到文灵昭似的。
可文灵昭却似已经明白了,神色复杂道:“你说的不错,我心中一直把他当做了一个百无一用的赘婿看待,从没把他当回事。”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自己来解决这桩婚事,从没有指望在这件事上,他能帮上什么忙。甚至,还经常担心他会仗着夫妻的名义来亲近我……”
说到这,她清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浓浓的自嘲,“可如今,我才发现,这一年多来,我所坚持的一切,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失落和怅然。
“姐,你莫要再说了。”
文灵雪柔声劝慰,“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苏奕哥哥也从没有放在心上,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若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文灵昭幽幽一叹。
连她都没想到,那个被她无视的名义上的夫君,那个修为尽失,如若废人的少年,在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后,却竟已成长到了一个足以让她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西山茶话会上,他剑杀群雄,饮尽风流。
总督府之战中,他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强大如先天武宗,都沦为其剑下亡魂!
这一切,显得那般不可思议。
可文灵昭知道,这是真的。
连被她敬畏的天元学宫宫主宁姒婳、都视苏奕为道友。
为了维系和苏奕的关系,宁姒婳甚至不惜把稷下学宫副宫主陶铮和水月学宫副宫主陌花缺的脑袋都斩了下来,亲自送往苏奕那里!
也正是看在苏奕的面子上,宁姒婳收留了她的父母和族人,让得他们在天元学宫有了避难之地。
这一切,就如一柄巨锤,将她内心所坚守的某种执念砸得稀巴烂。
也是这时候,文灵昭才终于意识到,当初在这天元学宫,苏奕为何有底气敢说,有朝一日,他会前往玉京城苏家亲自解决这门婚事了。
因为他,真的有机会办到这一步!
可笑自己那时候,把这些当做了荒谬不堪的笑话……
忽地,文灵雪似鼓足了勇气似的,怯生生开口道:“姐姐,我……我明天想去看一看苏奕哥哥。”
文灵昭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她看了看妹妹那忐忑又期盼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涩意。
沉默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灵雪,你已经长大了,姐姐以前担心你重蹈我的覆辙,故而对你严加约束,甚至还多次插手和干预你的事情,可从今以后,你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姐姐,你这是不打算管我了么?”
文灵雪睫毛微颤,有些着急。
文灵昭露出一丝疼惜之色,站起身来,轻轻拦住文灵雪的肩膀,道:“别胡思乱想,以后遇到烦心事情,尽可以来找我的。”
文灵雪顿时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那我就放心了,嗯……我明天去看一看苏奕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保证不让姐姐担心。”
看着妹妹那欢喜、期待的样子,文灵昭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涩意似乎变得越来越浓了。
驱之不散。
——
ps:4300字大章。
嗯,这两章铺垫了一下,也让苏奕这一晚睡了好久……
总之,新的装逼剧情马上展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佛像来历
清晨。
一对莹白如玉的纤细玉足从被褥中钻了出来,洁净晶莹的脚背猛地颤了一下,如绷紧的弓弦似的顿在半空片刻。
而后,这一对玉足便似耗尽了力气,跌落柔软的床褥上。
床头处,茶锦把脑袋从薄薄的被子下探了出来。
就见她云鬓散乱,香汗淋漓,那娇媚绝俗的鹅蛋脸上,尽是如霞潮红,红润的唇微张急促喘息着,眼神迷离,形象描述了什么叫媚眼如丝。
“天亮了……”
苏奕从被褥中抽出身体,当看到那熹微晨光从窗棂处透进来,不禁有些怔然。
这一次双修,竟又折腾了一夜?
“时间流逝总无情,一饷贪欢,不觉已天明……”
感慨似的长吐了口气,苏奕翻身起床了。
洗漱之后,苏奕穿着宽松干净的长袍,立在庭院湖畔前,一如从前般演练松鹤锻体术。
“不错,以道门的‘小阴阳和合术’进行双修,倒的确有益于修行……”
感受着一身气机的运转,苏奕不禁暗暗点头,一晚双修,让他宗师一重的修为精进了一截。
这般妙用,不止令人食髓知味,且还让人不感到修炼的枯燥,可谓是身心愉悦,精气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也不怪无论是道门和佛门,还是儒家和魔宗,亦或者是天下间的诸多流派中,皆有着和双修有关的传承道经了。
当然,既然是双修,男女双方皆能从中得到好处。
真正的双修法,也远不是那些只一味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的偏门邪术可比。
茶锦梳洗装扮好之后,先帮苏奕准备了洗澡水,这才匆匆离开漱石居,去买早饭了。
而苏奕修炼之后,便懒洋洋躺在了藤椅中,面朝碧绿湖畔,吹着阵阵晨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在庭院外响起。
初开始,苏奕还以为是茶锦,可很快,他就悄然睁开眼睛,凝神倾听片刻,又悄然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唇角,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晨光下,一个穿着淡绿色裙裳的少女,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漱石居大门。
她屏息凝神,脚步轻柔如狸猫,做贼似的,先是用灵动的明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当远远地看到那坐在湖畔藤椅上的那一道身影时,不由深呼吸了口气。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直至距离藤椅只有一丈时,少女抬起青葱似的嫩白玉手,呈喇叭状放在唇边,正准备大喊一声。
便在此时,藤椅上的身影忽地笑道:“一个小蟊贼,都大胆到敢跑到我苏某人地盘上吓唬人了?”
少女啊了一声,受惊小鹿似的慌忙放下双手,灵秀明净的俏脸一片羞赧和尴尬。
这时候,苏奕已长身而起,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窘然模样的少女,不由哑然失笑,“你这丫头,怎地还像以前那样。”
当年在文家时,文灵雪就时常会偷偷跑到他的住处,故意给他
一个“惊喜”。
每次苏奕都感觉很无聊,可又不得不配合地装出一惊一乍的样子。
现在想来,无论是当年的文灵雪,还是当年还未觉醒前世记忆的自己,确实……都挺幼稚的。
“姐夫……呃,苏奕哥哥,我……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文灵雪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
苏奕笑起来,一如从前那般,上前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瓜,道:“行了,你还能来见我,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他听到文灵雪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只不过,他都懒得在意这些,称谓而已,只要少女愿意,叫什么都可以。
“姐夫……不对,苏奕哥哥,你……你没生我的气?”
少女眨巴着水润的灵眸,有些心虚地问道。
这种当面纠正称呼的做法,让少女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可能生你的气。”
苏奕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感慨。
一段时间没见,少女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发髻高挽,纤腰秀颈,肤如凝脂,一袭裁剪合体的裙裳,将其绰约娉婷的身影衬托得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清新别致。
清纯活泼、灵秀明媚。
让人仅仅看着,就感到一种扑面的蓬勃朝气,江山如画,也不及佳人那一身的美好气韵。
原本,文灵雪前来时,内心还有些忐忑和怯意,担心多天不见,苏奕会生气,不理睬自己。
可没曾想,当真正见面时,看着苏奕一如从前那般待自己,她整个人顿时就轻松下来,就如回到了从前那般。
唯独对苏奕的称谓上,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毕竟,习惯了称呼为姐夫,如今再叫苏奕哥哥,也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去搬张椅子,坐我身边说话。”
苏奕说着,自己先懒洋洋躺回了藤椅中。
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懒散模样,文灵雪扑哧笑起来:“姐夫……唔,苏奕哥哥,你还是这么懒!”
说着,她步伐轻盈,搬了张椅子,俏生生坐在了苏奕旁边。
当茶锦买完早饭回来,就看到了和苏奕比肩而坐的文灵雪。
两者正在聊天,少女巧笑倩兮,苏奕含笑聆听,柔和晨曦洒在两者身上,直似一对璧人般。
让得茶锦都不得不承认,仅仅以年龄而论,才十六岁的文灵雪,的确和才只十七岁的苏奕更配一些。
莫名地,她内心幽幽一叹。
她可以去和郑沐夭这等小妖精争锋相对,可唯独没办法去和文灵雪争奇斗艳。
因为她清楚,这个如画般的少女,在苏奕心中的地位,绝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替代的,包括她自己。
“公子,灵雪姑娘,来吃早饭吧。”
茶锦稳了稳心神,就笑着出声。
……
……
吃过早饭。
本打算抽出半天时间,多陪一下文灵雪的苏奕,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今天前来拜访的客人,着实有些多了。
先是郑天合携其女郑沐夭前来,紧跟着,宁姒婳骑乘青鳞鹰而至。
而后,镇岳王木晞、云光侯申九嵩、武灵侯陈征、星崖学宫大长老濮邑、崆峒学宫姜谈云、卢长锋皆陆续前来。
郑天合此来,带了一些名贵的四品灵药,以此向苏奕表达感激。
毕竟,若非苏奕,他怕是还在宗族牢狱中困着,此生怕是再无法指望重新坐上郑家之主的宝座。
宁姒婳明显也有事情,不过她眼见人多,并未着急开口。
木晞、濮邑、姜谈云、卢长锋他们此来,则是向苏奕告辞的,他们各有各的职责和事情,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衮州城。
并且,和苏奕结盟之后,他们也需要回到各自势力中,去安排一些事情。
申九嵩和陈征此来,也同样有类似的打算。
不管如何,身份上,他们都还是大周的外姓侯,麾下各掌控着一支驻扎在不同疆域的大军。
趁着闲聊的机会,苏奕向木晞问起了那一座真灵骨佛修的事情。
木晞明显也曾留意过这座佛像,闻言,不假思索道:“这佛像是从火穹王夏侯凛的遗物中找到,而我推测不错,他应该是从宝刹妖山中得到的此物。”
“宝刹妖山?”
苏奕顿感意外。
木晞点头道:“这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却瞒不过我,公子别忘了,我身上那个麟血玉佩,也是从宝刹妖山深处得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当年在获得麟血玉佩时,我就曾在一处废墟般的破败庙宇中,见到过一尊类似的佛像。”
“不过,那座佛像足有丈许高,破损严重,头颅都没了,其双手交错腹部捏莲花之印,其背上也蜿蜒着一条真龙浮雕。”
“而据我所知,夏侯凛前些年的时候,就曾亲自前往宝刹妖山探寻机缘!
“故而,我才敢断定,夏侯凛得到的那座巴掌大小的佛像,就是来自宝刹妖山中。”
听完,苏奕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的话,那宝刹妖山深处,倒着实藏有不为人知的大玄机了。”
木晞笑说道:“公子若欲前往,我倒是愿意陪着走一遭。”
闻言,一侧的宁姒婳心中一动,道:“我也曾前往宝刹妖山深处探寻过,若是道友前往,可以算我一个。”
苏奕想了想,道:“四月初四,我会启程前往玉京城,路途之上,倒是会经过这宝刹妖山,到时候,若两位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前往。”
木晞和宁姒婳对视一眼,皆痛快答应。
他们都清楚,就凭苏奕的智慧和手段,等到了宝刹妖山,怕是能洞察到诸多他们无法了解的玄机和秘辛了。
毕竟,苏奕在血荼妖山中展现出的手段和智慧,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仿佛这世间任何诡异和反常的事情,都逃不过他那一对法眼的洞察。
这等情况下,哪怕仅仅只是和他同行,也足以让他们也获益良多。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冥焰魔雀
苏奕又想起一件事。
“武灵侯,你在修炼‘混斗炼灵诀’时,且莫操之过急,否则,反倒极容易遭受反噬,切记要徐徐图之。”
苏奕目光看向陈征,道,“若我预料不错,不出三个月时间,凭借此法,足可以让你把那一股神魂力量彻底炼化。”
“到那时,那一股神魂力量中的一些记忆,也会被你所得,这些记忆对我有大用,别忘了告诉我。”
那一股神魂力量,来自一个不属于苍青大陆的异界修士。
若能得到其记忆,便可了解到,这异界修士所来的那个世界的一些事情!
陈征肃然答应下来。
没多久,镇岳王木晞等人陆续离去。
庭院中,只剩下了宁姒婳、文灵雪、茶锦、郑沐夭。
嗯……在见到文灵雪、茶锦后,郑沐夭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坚持留了下来。
苏奕没有反对,郑天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以郑天合的人生阅历,哪会看不出,自己女儿对苏奕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他并不看好这桩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之所以没有反对,也是想着女儿毕竟长大了,感情上的事情由她自己争取便可。
毕竟是少年人,在感情上磕磕绊绊,倒也并非坏事。
更何况,多和苏奕亲近一些,哪怕最终无法在一起,也算结下了善缘,以苏奕的为人,自不会亏待她。
苏奕可没心思揣测这些微妙的事情,他目光看向宁姒婳,道:“你今日此来,当不是闲得无聊来做客的吧。”
宁姒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知道瞒不过道友,我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苏奕道:“何事?”
宁姒婳飞快道:“一个月前,我一个朋友前往万蛊妖山深处探寻机缘,可当她返回后,身上却出了问题,疑似中了某种诡异的邪术,陷入昏迷中久久不醒,且肌肤上出现了许多古怪妖异的黑色花纹,仿似刺青般。”
“我用了各种办法去帮她疗伤,可却无济于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她体内,多出了一股疑似‘活着’的诡异力量,正在不断侵袭和吞噬她的生机。”
说到最后,她眉宇间已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色。
苏奕不由产生兴趣,道:“这么说,你这位朋友身上的诡异伤势,来自万蛊妖山深处?”
他曾听宁姒婳谈起过万蛊妖山。
此妖山位于大周西疆,此山深处有一座血色沼泽,其内白骨浮沉,煞雾雷电交织。
宁姒婳就曾闯入其中,偶然见到一座雕琢着奇异鸟兽图腾的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一个雪白头骨。
当时,宁姒婳仅仅只远远看一眼,心神就差点被一种无形的诡异力量震慑,也是施展了某种秘密手段,才勉强保持一线清醒,第一时间从那地方撤离。
这一切,早就引起了苏奕注意,如今又听到宁姒婳谈起她那位朋友在万蛊妖山深处的遭遇,不由也被勾起好奇心。
宁姒婳点头道:“定然如此。”
苏奕问:“你朋友如今在哪里?”
宁姒婳道:“就在天元学宫。”
苏奕道:“你把她带来
,容我亲眼看看。”
宁姒婳顿时松了口气般,笑道:“我这就去。”
说罢,已骑乘青鳞鹰破空而去。
苏奕则长吐一口浊气,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起来。
他向来不喜热闹,也没心思理会人情往来,相较于这些,他更喜欢无人打扰的清宁生活。
可他也清楚,这就是入世修行,世事纷攘,红尘羁绊无数。
就如这两天,他这漱石居就变得很热闹。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要自己的心境不被这些个羁绊所累,无论在哪里,也可淡看云卷云舒,怡然自得。
没多久,宁姒婳骑乘青鳞鹰返回,其怀中还抱着一个灰衣女子,肤色惨白,双眸紧闭,呼吸微弱。
这灰衣女子模样极为不俗,五官轮廓如刀凿斧刻般,眉如远山,睫毛如扇,鼻梁挺翘,容貌精致绝美。
只是,她脸色苍白透明,躯体蜷缩,浑身气机衰弱,陷入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宁姒婳说道:“道友,这就是我那朋友,名叫兰娑,来自大秦南华剑宗……”
不等说完,苏奕就摆手道:“救人要紧,先把她抱进我房间。”
说着,已折身朝楼阁内行去。
宁姒婳紧随其后。
看到这一幕,坐在湖畔小板凳上,正在聊天的文灵雪、茶锦、郑沐夭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灵雪,你看清宁宫主带来的那女子的容貌了么,长得可真漂亮啊,哪怕是昏迷着的,都美丽极了,若是苏醒过来,还不知有多好看哩。”
郑沐夭眨巴着深邃妩媚的大眼睛,赞叹道。
“看到了,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文灵雪点头道。
一侧茶锦笑吟吟道:“再好看,也没灵雪好看,并且我知道,在公子心中,这天下女子,哪个也比不了灵雪。”
文灵雪不禁赧然,声音清脆道:“可在我看来,茶锦姐姐你才是最好看的。”
郑沐夭有些苦恼道:“我说你们两个,就不担心宁宫主带来的女人吗?”
文灵雪疑惑道:“为何要担心?”
郑沐夭认真分析道:“以苏叔叔的手段,肯定能把那女人的伤势治好,这可是救命之恩,万一那女人感动之下,喜欢上苏叔叔怎么办?说不准为了报恩,还要以身相许呢。”
“还会发生这种事?”
文灵雪一呆。
茶锦瞥了郑沐夭一眼,调侃道:“哪怕发生这种事,和小夭你也没关系,又担心什么,难道还怕你苏叔叔被吃了不成?”
“我……”
郑沐夭被顶的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道:“那女人会不会把苏叔叔吃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每次看苏叔叔的时候,那眼神直似恨不得把苏叔叔吃了!”
声音已带着一丝丝醋意。
茶锦呆了一下,雪白娇艳俏脸涨红,美眸泛起羞恼之色。
文灵雪见此,连忙当和事老,安抚两人。
她冰雪聪明,在刚才交谈中,就看出郑沐夭和茶锦一直在暗暗较劲,针锋相对,似乎都想压对方一头。
她也看出,茶锦和郑沐夭的较量,皆是因苏奕而起,这让她又是好笑
,又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姐夫……不,苏奕哥哥身边的女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一刻,三女各怀心思。
而楼阁二层。
被称作兰娑的女人,被放在了床榻上。
“道友你看。”
宁姒婳撩起兰娑的衣袖,就见她那原本欺霜赛雪般的一对玉臂肌肤上,浮现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妖异花纹,彼此纠缠交错,仿似扭曲的蚯蚓似的,触目惊心。
苏奕端详片刻,眸子微微一凝,似看出了一些端倪,道:“你把她衣服脱了。”
“啊?”
宁姒婳被这个过分的请求惊到,睁大清灵的星眸,有些结巴道,“有必要这么做么?”
“当然。”
苏奕目光一直盯着那些黑色妖异花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男女之别?或者说,你认为我苏某人这时候有心思占她的便宜?”
声音中,已带着一丝不悦。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宁姒婳顿时有些羞愧,连忙道:“是我想多了,道友莫要误会。”
说着,她已连忙行动起来,手脚利索地把兰娑身上的衣衫一一褪去,很快,就只剩下了贴身的肚兜和亵裤。
当看清兰娑那凹凸有致,曲线惊心动魄般的美丽娇躯时,苏奕也不禁微微怔了一下。
没了衣服遮掩,才让人发现,这女人的身材竟是极为出色,肩若刀削,腰如束素,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匀称极了,或许是常年修炼的缘故,一对**修长笔直,透发着一股柔韧如玉的紧实感。
而其胸部更是……
苏奕没有再看下去,事实上,他也很难动什么杂念,此刻兰娑那雪白的躯体上,浮现着一层如若蛛网般的黑色花纹,密密麻麻,一直从其秀颈蔓延到双足脚踝处。
很快,苏奕目光就落在兰娑的腹部,这里同样浮现着繁密妖异的黑色花纹,只是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黑色花纹隐隐交织成一幅神秘的图案。
形似一只翩跹起舞的黑色凶禽,昂首曲颈,羽翼如刀般展开,双足利爪收拢,那繁密的黑色花纹就如燃烧的黑色火焰光雨。
一眼看去,惊心动魄。
“果然如此。”
苏奕一对瞳孔不由泛起一抹异彩,“你这位朋友,当是中了一种名唤‘宿灵’的魔蛊。”
“宿灵魔蛊?”
宁姒婳有些懵,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寄宿着灵体的蛊虫。”
苏奕随口道,“就像你朋友体内的宿灵魔蛊内,便寄宿着一缕‘冥焰魔雀’的精魂。”
“当此蛊受到血肉生机的浸润时,寄宿其中的‘冥焰魔雀’精魂力量,就会一点点复苏过来,而当你朋友一身生机全部被汲取一空,这宿灵魔蛊就会去寻觅下一个猎物。”
“直至冥焰魔雀的精魂力量彻底苏醒,就会从魔蛊中脱壳而出,如若浴火重生般,拥有完整的生命。”
听完,宁姒婳悚然一惊,这世上竟还有如此诡异可怕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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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何须解释
“道友可有办法将此魔蛊驱除?”
宁姒婳满怀期待道。
“你先出去,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苏奕随口道。
宁姒婳清眸发亮,痛快答应,转身离开。
苏奕则抬手取出玄吾剑,轻轻刺破自己手指,当殷红的鲜血淌出,他指尖便抵在兰娑腹部那柔软的肌肤上快速勾勒起来。
一道道血色符箓云纹如行云流水般勾勒而出,勾结成一幅玄妙莫测的图案。
引灵敕令!
以鲜血为引,可镇魂、引灵、聚煞,极为玄妙。
当勾勒出敕令的鲜红血色浸入兰娑腹部肌肤内,后者唇中蓦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整个躯体猛地颤栗起来。
肉眼可见,其柔软纤柔的腹部蓦地抖动起来,其上覆盖的形似一头黑色凶禽的繁密黑色纹理,猛地聚集成一团,犹如饥饿难耐的鲨鱼嗅到了鲜血,疯狂朝引灵敕令冲去。
而鲜红的引灵敕令,则如若呼吸般一明一灭,产生晦涩的波动。
随着时间推移,兰娑躯体颤栗得愈发厉害,浑身如火炭似的发烫,唇中发出的呻吟声时而急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绵长……
苏奕都不禁一阵无语,不知道的,听到这声音时肯定会多想。
很快,兰娑躯体其他地方覆盖的黑色花纹,皆纷纷像活过来般,朝腹部涌去,汇聚在引灵敕令所覆盖之地。
直至所有黑色花纹全部聚集于此后。
苏奕右手蓦地按在引灵敕令上,掌指贴在兰娑肌肤上,从腹部一寸寸缓缓地朝胸膛之上挪移……
而随着苏奕手掌的挪移,鲜红的引灵敕令和汇聚在一起的黑色花纹也随之一起移动。
很快,一抹肚兜被撑开,苏奕的手掌越过两座挺拔耸立的山峰,顺势而下,来到了一截雪白的秀颈处。
直至抵达咽喉位置。
苏奕掌指猛地一按。
昏迷中的兰娑猛地张开嘴,嗖的一声,一道黑色光影爆射出来,被苏奕牢牢抓在手中。
仔细看,这是一个形似蚕茧的东西,鸽蛋大小,通体漆黑,表面烙印着一层诡异扭曲的纹理。
它似有生命般,不断在苏奕掌指间疯狂挣扎,力道极大。
此物,正是宿灵魔蛊,由秘法炼制,宛如一个胎壳,能够让精魂之属寄宿其中。
而这魔蛊中,就寄宿着属于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凶禽,只存在于幽冥之地,性情桀骜凶狂,天生可操纵“焚魂魔焰”,被誉为幽冥界的“八凶”之一。
证道入玄的冥焰魔雀,羽翼轻轻一扇,便可焚山煮海,炼化一方浩瀚山河,端的是恐怖无边。
纵然是皇境人物,都极难将这等凶狂无比的凶禽降服了。
当然,眼前这魔蛊内,仅仅只是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还未真正的蜕变出完整的生命形态。
并且,若是苏奕愿意,以他现在的修为,都足以轻松将其抹灭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干出这等焚琴煮鹤的事情。
“唔,我的玄吾剑倒是还缺一股精魂力量,倒是可以把这小雀蕴养其中。”
“如此一来,但凡死在我剑下的家伙,其神魂和精血,皆会被汲取,化为这小雀的食物,”
“而玄吾剑也可以不断浸润在‘焚魂魔焰’的淬炼中,从而实现一步步的蜕变……”
“当这小雀真正蜕变出来,也可以充当坐骑,可以说是物尽其用了。”
苏奕很满意这次的收获。
这也正是他为何会如此主动帮兰娑疗伤的原因。
没有耽搁,苏奕拿出玄吾剑,掌指发力。
锵!
玄吾剑那如墨般的剑身顿时涌现出一幅玄妙繁密的敕令图案,形如星光涟漪所化的漩涡黑洞,层层叠叠,幽邃深沉。
吞灵敕令。
这一道记载于大荒九州“极乐魔土”断吾台上的敕令,本就具备汲取和孕养灵性的妙用。
如今用来封印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无疑再合适不过了。
苏奕指尖轻轻一挑那鸽蛋大小的魔蛊,轻声道:“我知道你能感知到自己的处境,也能听到我的话,别逼我用强,自己乖乖地进去,以后伴我杀敌,对你而言,也是实现自身蜕变的一条路。”
声音落下,那魔蛊毫无反应。
苏奕眉头一皱,刚欲做什么,一缕虚弱无比的神魂声音从魔蛊中传出,“你不怕本座以后杀了你?”
苏奕唇角微掀,淡然道:“能被我苏某人看中,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再敢以‘本座’二字自称,我现在便杀了你!”
那淡漠的话语,明显震住了冥焰魔雀的那一缕精魂。
半响,它才传出一丝带着愤怒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嗖!
一缕幽光从魔蛊中掠出,钻入玄吾剑的吞灵敕令内。
“怂包,若真不怕死,何至于屈从?还敢不满的威胁我,真是欠收拾……”
苏奕一阵好笑。
喀嚓!
在他掌中,宿灵魔蛊爆碎成粉末,从指缝间飘洒。
再看玄吾剑上,那如夜空般的墨色剑身上,有着一头虚幻般的凶禽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平添一份神秘凶厉的味道。
“啊——!!!”
一道尖叫蓦地响起,就见床榻上,近乎赤果果的兰娑不知何时已醒来。
她那一对漂亮明净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刀凿斧刻般的精致脸庞涨红,尽是愤怒之色。
她正欲坐起,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竟是都抬不起手脚,不禁又急又气又恼又恨,厉声道:
“你是何人,竟敢玷污于我,信不信砍了你的脑袋!?”
苏奕不禁一阵摇头,这女人,明显是失去理智般,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窘迫。
砰!
房门被推开。
宁姒婳走了进来,当看到醒来的兰娑时,先是一喜。
而当看到兰娑脸上那愤怒如狂的神色,以及她那近乎毫无遮掩的娇躯时,顿时明白过来似的,连忙道:
“兰娑,你别误会,是苏道友救了你的命!”
说话时,她走上前,用被褥遮盖住兰娑的躯体。
“真的?”
见到宁姒婳,兰娑明显冷静不少,只是一张绝美的玉容兀自阴晴不定,看向苏奕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视。
“你和她解释吧。”
苏奕懒得理会这些,转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楼阁外,就见文灵雪、茶锦、郑沐
夭都将目光齐齐看过来,神色间都带着一丝丝的古怪。
就在刚才那一段时间,她们三个皆听到了一缕缕或急促、或高亢、或绵长的呻吟声从楼阁二层传出,仿似**蚀骨的靡靡之音般。
听着就让人脸红。
而在苏奕走出楼阁前,他们也是听到了兰娑那气急败坏的嘶喊,说什么被玷污了,要砍苏奕的头……
以至于,当此刻看到苏奕时,三女心情都很复杂,神色都很异样。
“就知道你们听到会误会。”
苏奕见此,不由一阵哂笑,都懒得解释什么。
没有发生的事情,何须解释?
他苏奕的确摸过那名叫兰娑的女人,并且手感极不错,可这是为了救人,和玷污完全沾不上关系。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何惧流言蜚语?
果然,见到苏奕都懒得解释,文灵雪却一下子松了口气般,笑吟吟道:“我就知道苏奕哥哥不是那等龌龊下流之辈。”
“公子的为人,茶锦也最清楚,自不会在这等事情上用强。”
茶锦美眸盈盈,笑语嫣然。
只是在心中,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家伙也肯定会坦坦荡荡的承认,而不是遮掩……他也不屑于遮掩……”
郑沐夭也反应过来似的,狠狠点头道:“对,哪怕真有事情发生,也定是那女人主动勾搭苏叔叔的!”
这番话,让得文灵雪和茶锦都不禁笑起来。
换做其他男人见到这一幕,怕是会凭生高山仰止的感慨心情了,瞧瞧,这才是男人的楷模,遇到这等类似黄泥巴掉裤裆的事儿,都不用解释一句话!
没多久。
宁姒婳背负着穿戴整齐的兰娑走出了楼阁。
兰娑闭着眼,似乎昏迷了般,也似乎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奕,干脆就闭上眼睛,当什么也看不见……
宁姒婳则走上前,歉然道:“道友,刚才的事情,兰娑已经知道是误会了,还望道友海涵,莫要与之计较。”
苏奕随口道:“我自不会在意这些,你这是要带她离开?”
宁姒婳道:“不错,她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先带她回天元学宫,再来跟道友致谢。”
苏奕点了点头。
很快,宁姒婳带着兰娑骑乘青鳞鹰破空而去。
“宁姒婳离开了。”
距离漱石居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二层,打开的轩窗前,立着的一名长袍男子轻声开口。
在他目光中,那一头青鳞鹰远远地破空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天边。
“是否现在就动手?”
旁边的酒桌前,一个身着道袍,长发如墨,背负长剑的冷艳女子问道。
“廖师妹,莫着急,苏奕此子以宗师一重修为便能杀死火穹王、白眉王这等先天武宗,自然是个危险之极的角色。”
酒桌另一侧,一个气度雍容,须发如银的老者笑呵呵开口道,
“不过,再危险的猎物,也终究逃不过被捕杀的命运,以我们的力量,只要沉得住气,总能找出机会,一举将此子拿下了。”
说着,他饮了一杯酒,惬意地吧嗒着嘴巴,仪态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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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四月初四 一人独行
轩窗前,长袍男子转身,道:“我刚得到消息,苏奕会在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
想了想,长袍男子道:“若我所料不错,他这一路上,必会遭遇许多阻截刺杀。”
负剑女子和银发老者眸子皆微微一眯。
负剑女子问:“吕师兄,消息是否可靠?”
“消息是从玉京城苏家传出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长袍男子鬓角微白,神色冷峻如石,道,“根本不必怀疑,大周境内注定有不少人和我们一样,盯上了苏奕此子身上的秘密。”
他叫吕东流。
潜龙剑宗内门传功阁长老,一位在先天武宗之境浸淫二十年之久的强横人物!
严格而言,吕东流已算得上是真正的修行中人,其实力远非世俗中的同境人物可比。
负剑女子讶然道:“苏家将这样的消息传出,莫非也有打算借他人之手,铲除苏奕此子的想法?”
廖韵柳。
潜龙剑宗外门二长老,有“断离剑”的称号,先天武宗,一身剑道造诣精妙绝伦。
二十余年前,尚是宗师五重境的她,便曾杀死过一位世俗中的先天武宗!
“这是自然,衮州总督府一战之后,苏奕此子已和玉京城苏家彻底决裂,如今这大周天下,可都在等着看玉京城苏家会如何应对此事。”
白发老者悠然道,“这等情况下,把苏奕前往玉京城的行程时间提前暴露出来,和借刀杀人也没区别。”
黎仓。
潜龙剑宗外门大长老,先天武宗大圆满存在,据传其一只脚都已迈入元道之路的门槛内,实力深不可测。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
吕东流神色平淡道,“要么现在动手,只要杀死苏奕,其身上的秘密便将归我们潜龙剑宗所有。”
“要么等他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我们择机行动。”
“这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我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这苏奕的战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手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强大底牌,冒然出击,殊为不智。”
顿了顿,吕东流继续道,“而等此子前往玉京城时,这一路上他注定会有不少阻截和刺杀,这样一来,也可以借他人之手,来试一试此子的底细,只要时机合适,便可给予其致命一击。”
“这么做唯一的弊端就在于,此子极可能会被其他人杀死,在抢夺其身上的造化时,会多出许多变数。”
说罢,吕东流目光一扫黎仓和廖韵柳,道,“你们觉得呢?”
黎仓笑呵呵道:“我和吕长老一样的想法。”
廖韵柳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点头答应下来。
苏奕不是寻常的宗师一重人物,他曾剑斩先天武宗,若说他手中没有极可怕的底牌,谁也不相信了。
正因如此,他们这三位来自潜龙剑宗的大人物,才会这般谨慎。
换做其他人……
他们都不屑亲自走这一趟,更别说出手了。
“那就这么定了,四月初四,我们和苏奕此子一起启程!”
吕东流眸子中锋芒一闪。
……
“灵雪,我四月初四就会启程前往玉京城,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就留在天元学宫,莫
要再走动了。”
漱石居,苏奕坐在湖畔,轻声叮嘱。
说着,他目光看向茶锦,“你也是。”
文灵雪和茶锦皆点了点头。
“苏叔叔,我呢?”
郑沐夭禁不住道。
苏奕道:“你不就是天元学宫的传人?”
郑沐夭一呆,旋即讪讪笑起来,“呃,也对哈~”
“公子,你要自己前往么?”茶锦柔声问,有些担忧。
苏奕道:“人多了麻烦。”
以他的修为,哪怕遇到致命危险,也有化解的手段。
更何况,他此去玉京城,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也不愿其他人掺合进来,那样的话,往往反倒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
临近傍晚时,宁姒婳再度骑乘青鳞鹰前来。
“道友,这是兰娑拿出的谢礼,还请笑纳。”
宁姒婳拿出一个玉盒,递给苏奕。
苏奕道:“我救她时,已顺手收了冥焰魔雀的一缕精魂,这已经足够了,你把这玉盒拿回去吧。”
宁姒婳摇头道:“一码归一码,道友这次出手,等于救了兰娑一命,她出于感激拿出一些谢礼,也是应该的,你倘若拒绝,她心中怕是会过意不去了。”
苏奕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掰扯,眼见宁姒婳态度坚定,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当即收下了玉盒。
宁姒婳笑语嫣然,眼神意味深长,“道友不打开看看这玉盒中的宝贝么?”
苏奕一怔,这谢礼难道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他随手打开玉盒,先是一阵瑰丽缤纷的灵光弥漫而出,而后才看清楚,这缤纷的灵光,是从一串玉珠上涌现出来。
这一串玉珠只有五颗,分别是赤色、青色、黄色、白色、黑色,各自氤氲着丙火、青乙、戍土、庚金、壬水五种灵气,相互辉映,恰似五行轮转,煞是美丽。
“五蕴灵珠?”
苏奕不免意外。
搁在大荒九州的各大道统中,往往会炼制“五蕴灵珠”给门下的养炉境弟子锤炼道基。
虽谈不上稀罕,但对养炉境的弟子而言,这等宝贝无疑最适合自身的修炼。
可苏奕却没想到,在这世俗之界,竟还能见到这等宝贝。
须知,五蕴灵珠的祭炼,需要搜集足够多的“五行灵气”,再由灵道修士亲手出手,以秘术蕴养,才能炼制出这等宝贝来。
而在这苍青大陆,连元道修士都被称作陆地神仙,极为少见,更遑论是灵道修士了。
据传,也只有苍青大陆的霸主“大夏国”内,才疑似存在着灵道修士的诸般传闻。
宁姒婳笑吟吟道:“兰娑得知道友的修为后,特意将这一串五蕴灵珠拿出,只要道友喜欢,我便放心了。”
苏奕若有所思道:“你这位朋友是从哪里得到的此宝?”
宁姒婳想了想,说道:“兰娑来自大秦三大修行势力之一的东华剑宗,其身份极为特殊尊贵,对其他人而言,这五蕴灵珠堪称难得一见的瑰宝,可对她而言,想要得到并不算太难。”
“原来是宗门弟子。”
苏奕点了点头。
他倒也知道,大周、大魏、大秦这三个疆土接壤的世俗国度中,以大秦国力最为鼎盛。
仅仅以修行力量
而论,秦国境内便有着三大修行势力,远不是只有一个潜龙剑宗的大周可比。
这兰娑来自大秦东华剑宗,连宁姒婳都说她身份极为特殊尊贵,那自然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修行者可比。
又聊了片刻,宁姒婳便告辞而去。
临走时,也是将文灵雪一起带走了。
从这天起,苏奕的生活总算变得清宁起来。
除了修炼,便是指点茶锦修炼,顺便也帮幼兽赤猊开启灵智,传授了一门名唤“万象炼星诀”的妖道修行法门。
……
两天后。
也就是三月三十,袁家之主袁武通、带着袁珞兮、袁珞宇、风晓峰、风晓然等人,以及广陵城黄家之主黄云冲亲自登门拜访。
苏奕安排了宴席,与之饮酒交谈。
最后,风晓峰和风晓然被苏奕留了下来,并在当天送往天元学宫中修行。
这么做,也是避免这一对兄妹再被那些对手胁迫了。
……
四月初一。
苏奕一鼓作气,足足耗掉七株四品灵药,一举将宗师境一重的修为臻至圆满地步。
其心脏之地的丙火性灵道光,足可抵达八百丈高空!
这代表着一种极其恐怖的大道底蕴。
以苏奕前世的阅历,都不曾听闻,大荒九州古来至今的岁月中,有谁在养炉境淬炼心脏之地时,能够办到这一步了。
也是这天,苏奕一举迈入宗师二重境,开始修炼肝脏。
肝者,木之属,孕养乙木性灵,锤炼此地,可疏通周身经络,滋养一身生机,化解体内沉疴污秽之气,助长精气神。
臻至此境,让得苏奕的实力比之从前,强大了一倍不止。
……
四月初二。
苏奕收到来自玉京城六皇子周知离的一封信。
在信上,周知离以一种焦灼担忧的口吻告诉苏奕,如今之大周,皆知道苏奕将在四月初四启程前往玉京城。
诸多大势力中的狠角色皆已经蠢蠢欲动,试图在路途上阻截苏奕,抢夺苏奕身上的机缘。
其中不乏一些退隐多年的老家伙。
在信笺最后,周知离叮嘱苏奕务必要小心,若有可能,希冀苏奕最好改变行程。
看完信笺,苏奕一笑置之。
……
四月初三。
苏奕把茶锦送往天元学宫,和宁姒婳约定,在距“宝刹妖山”百里地之外的金柳城见面。
宁姒婳也会通知镇岳王木晞,到时候一起前往宝刹妖山。
……
四月初四。
清晨,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奕一如从前般,洗漱、修炼之后,这才换上整洁的衣衫,撑着一把油纸伞,一个人离开了漱石居。
他先是在城中的鲜鼎记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这才迈步往城门外行去。
就如当年离开云河郡城时一样,对苏奕而言,更喜欢以脚步丈量山河大地,以道心观摩沿途风光。
餐风饮露,栉风沐雨。
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得,便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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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文州王琢
四月初四。
对大周寻常人而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可对大周境内的诸多大势力而言,这一天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因为今天,十七岁的少年武宗苏奕,将要启程前往玉京城!
暗中早有波澜汹涌。
杀机四伏!
菱角岭。
位于衮州城约莫一百余里的一片深山中,因形似“菱角”而得名。
其上山岩陡峭,人迹罕至。
一座不知何年何月修建的破败土地庙孤零零屹立在山道一侧。
庙宇大门坍圮腐朽,其内蛛网灰尘密布,供奉着土地公的泥塑早已坍塌成一地的石块。
临近傍晚。
斜风细雨,水雾湿重。
从蜿蜒曲折的料峭山路上,走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袍少年,如若闲庭信步般,仪态悠闲。
正是苏奕。
清晨从衮州城出发,他一路步行,跋涉山河之间,一路几乎没怎么歇息,到现在,也仅仅只是感到一阵饥饿而已。
抵达这破败土地庙前,苏奕抬眼看了看天色,决定在此稍作休整。
想了想,他抬手拍了拍腰畔的养魂葫,道,“倾绾。”
养魂葫喷出一缕白烟,雾霭缭绕中,一袭血红裙裳的倾绾凭空而出。
“仙师有何吩咐?”
少女清丽呆萌,大大的眼眸怯生生的。
相比以前,倾绾身上的气息已完全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体态娇柔绰约,肌肤晶莹如白玉似的,声音软糯甜润,漂亮可爱。
“去抓些野味,记住不要走太远。”
苏奕吩咐道。
“嗯!”
倾绾连忙应承下来。
她俏丽的身影一闪,就化作一片红光消失在雨幕中。
苏奕收起雨伞,推门走进了土地庙,而后拎出藤椅,舒服地躺在了其中,拿出一份地图端详起来。
衮州城和玉京城之间,相隔有两千里地之遥远,路途上除了一座座绵延起伏的大山,还有浩浩荡荡的河流、沙漠、大湖……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城池。
按照苏奕规划的路线,若是步行前往,要抵达玉京城,路上起码要跨过三座大山、九条大河、以及十九座城池。
不过,苏奕倒不着急赶路。
他早已和宁姒婳、木晞约定,会在距离宝刹妖山数十里地的金柳城中见面。
到时候,会前往宝刹妖山一探,再启程前往玉京城。
“按我的脚程,不出五天便可抵达那金柳城。”
苏奕暗道。
宝刹妖山,就位于他这次所制定的形成路线上,过了宝刹妖山,便能抵达白州境内。
而白州便是毗邻玉京城的京畿之地,到了那里,不出两天时间,就能够抵达玉京城。
收起地图,苏奕拿出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细密的雨势却有变大的迹象,雨滴砸在破损的庙宇瓦片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荒山、破庙、傍晚的雨天,天地一片昏暝。
苏奕独自坐在幽暗中,却怡然自得。
只是肚子却越来越饿了……
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倾绾这丫头都已拥有媲美宗师的力量,怎地连抓一些野味都要耗费这么长时间?
便在此时,一抹红影飘了进来。
正是倾绾,她手中抓摄着一条巨大的金色蟒蛇,结结巴巴道:“仙师,让您久等了。”
苏奕问:“为何耽搁这么久?”
倾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螓首,呐呐道:“绾儿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小兔和小鹿,可它们看起来很善良的,绾儿下不去手,就一直在找合适的猎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条蟒蛇……”
苏奕以手扶额,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你就能对这蟒蛇下得了手?”
倾绾连忙解释:“呃……不是绾儿杀的它,这蟒蛇是被一只苍鹰杀死,绾儿出手撵走了苍鹰,把这蟒蛇带回来了。”
苏奕:“……”
见过善良的,没见过如此善良的,修行之辈,哪有不杀生的?
“还真是难为你了。”
苏奕一阵摇头,开始忙活起来。
没多久,一堆篝火汹汹燃烧,那金色蟒蛇被剁成了一块块串了起来,放在篝火上烤炙。
倾绾小心地蹲坐在一侧,看着苏奕手法娴熟地烤肉,眉梢间尽是静谧之色。
“吃吗?”
很快,苏奕拿起一串烤得焦黄流油的蛇肉,问倾绾。
倾绾连忙摇头。
苏奕见此,自己享受起来,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不亦快哉。
不得不说,在这荒山雨夜中,吃着烤熟的新鲜蛇肉,别有一番滋味。
哗啦啦~~
雨水越来越大了,屋檐流淌的雨幕直似飞洒的水帘似的。
天色愈发昏沉。
苏奕吃饱喝足,看到这样的天气,也不禁皱了皱眉,正思忖是否要连夜赶路时。
忽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破庙外响起。
很快,大雨倾盆中,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男子大步走进了破庙内。
此人身影极高大,给人以压迫之感,浑身雨水滑落,却冲不散他那浑身的肃杀铁血气息。
斗笠男子甫一进来,便朝苏奕抱拳见礼,“苏公子,我家大人在据此二十里外的‘龙桥驿’设宴,特派我来邀请公子前往!”
他声音沉浑,沉闷如雷鸣似的,震得破庙瓦片都微微颤抖起来。
藤椅中,苏奕神色平淡道:“你家大人是谁?”
斗笠男子兀自保持着抱拳见礼的姿态,沉声道:“等公子到了便知道。”
苏奕哦了一声,道:“深山荒野,大雨滂沱,你家大人却能让你在这破庙中找到我,还提前安排了宴席,倒是有些本事。”
斗笠男子沉声道:“公子若接受邀请,还请随我一同前往。”
“我若不接受呢?”
苏奕淡淡道。
“我家大人说,公子既有孤身前往玉京城的大气魄,料来也不会畏惧前来赴宴之事了。”
顿了顿,斗笠男子道,“我家大人也说了,若苏公子拒绝,便让我选择两种死法。”
苏奕挑眉:“哪两种?”
斗笠男子微微抬首,露出斗笠下那一对淡漠近若无情的眸,沉声道:
“要么被苏公子杀了,要么被我家大人杀了。”
嗤!
苏奕屈指一弹,一缕剑气横空而起,如闪电般刺向斗笠男子的咽喉。
斗笠男子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可却立在那纹丝不动。
那一抹剑气在抵达斗笠男子咽喉一寸之地时,突兀地炸碎,消散无踪。
斗笠男子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苏公子不杀之恩!”
他鬓角、脖颈、背脊上浸出一层冷汗,可见他并非像表面那般平静。
“带路吧。”
苏奕从藤椅上长身而起,将倾绾唤回了腰畔的养魂葫内。
……
龙桥驿。
一座修建在偏僻山路上的驿站,庭前是一个巨大的院落,院落内错落矗立着五座由巨石搭建的楼阁。
大雨倾盆,夜色昏沉。
此时正中央的一座巨大足有三层楼的楼阁内,灯火通明,透着暖意。
斗笠男子带着苏奕,趁着雨幕夜色,走进了驿站内,径直来到了那一座中央处的楼阁中。
推门而入,热浪扑面,就见华灯点燃,红毯铺地,香炉袅袅。
巨大的殿堂内,陈列着一张长长的梨花木桌,桌上摆设着一道道珍馐美味,瓜果点心,皆冒着热气。
外边凄风苦雨,屋内却一派奢华富丽的景象,给人造成极大的反差感。
长桌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头戴羽冠,身披羽衣,剑眉星目,仪态轩昂。
其肩膀处,还趴着一只慵懒的黑色狸猫,幽蓝的眼睛泛着妖异慑人的光泽。
“大人,苏公子来了。”
斗笠男子肃然见礼。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羽衣男子笑吟吟点了点头,而后长身而起,举起右手,朝苏奕微微稽首道:
“文州王琢,见过苏公子。”
若换做大周其他武者,听到“王琢”二字,必然第一时间想起一连串耀眼十足的头衔。
十大学宫之一“天行学宫”宫主、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之一,九位外姓王中的“青巽王”……
他自幼修行,年仅十四岁,便是迈入宗师之境,成为天元学宫同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其十七岁踏入先天武宗,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便跻身大周十大先天武宗行列,被十方阁点评为“龙章凤姿,武道绝才”。
直至如今,王琢已经三十七岁,距离他踏足先天武宗之境已过去二十年。
谁也不知道,这位传奇般的武道绝才,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当然,苏奕并不知道这些。
即便知道,他也注定不可能太在意了。
面对王琢的见礼,苏奕只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坐在长桌一侧的座椅上,仪态闲散道:
“说说吧,你在此设宴,又派人去请我,是要做什么。”
王琢微微一笑,也同样落座,道:“苏公子快人快语,王某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此次邀请公子前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和公子商量。”
“喜事?”
苏奕挑了挑眉,“你继续说。”
王琢眼神湛然,含笑看着苏奕,道:“别人只贪图公子身上的造化和秘密,而王某更看重公子你这个人。”
顿了顿,他身影微微前倾,神色诚恳道,“故而,王某才会特意在此设宴,只为邀请公子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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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这点手段 皮毛都算不上
苏奕微微有些怔然。
这家伙……是要招揽自己?
就见王琢笑道:“当然,苏公子定会感到唐突,为表诚意,王某可以保证两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若公子加入王某所在势力,王某可保证,玉京城苏家,再不敢对付公子。”
说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王某可保证,让公子不止有机会踏入元道修行之路,且还能得到灵道大修士的亲自指点!”
“以公子的底蕴和天赋,再加上灵道大修士的指点,以后就是踏上灵道之路,当也并非不可能。”
说罢,他笑着饮了一杯酒,“这,就是王某的诚意,还请公子考虑。”
他彬彬有礼,从容自信,谈吐自若,自认换做任何武者在此,怕都很难不动心了。
毕竟,这是他王琢的保证!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对大周其他武者而言,或许知道他王琢这位天行学宫宫主头上的光环何等之多,威势是何等之盛。
可苏奕……根本就不知道他那些身份。
退一步说,哪怕就是知道,也注定会嗤之以鼻了。
就见苏奕伸手手指,轻轻敲打着身前桌面,道:“想不想听实话?”
王琢微笑道:“苏公子尽可以直言,王某洗耳恭听。”
苏奕淡淡道:“你所谓的诚意,在我眼中就是个笑话。”
“笑话?”
王琢笑容消失,皱眉道,“还请公子解惑。”
苏奕想了想,道:“念在你无知的份上,我便破例多说两句。”
无知……
王琢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他倒要看看,苏奕能给出怎样一个理由。
“我此行前往玉京城,本就是要解决和苏家的恩怨,你觉得我会担心苏家对付我?这是其一。”
苏奕哂笑,“至于你所谓的灵道大修士的指点,就这等角色,根本不够资格在修行上对我苏某人指手画脚。”
王琢笑容微滞,似被苏奕那充满不屑蔑视的话语中惊住了。
半响,他才感慨似的摇头道:“苏公子,年轻气盛是好事,气魄十足也是好事,身怀不为人知的造化更是好事,可是听了你这番话,我怎地感觉,在对灵道大修士的认知上,你比王某想象的要更无知呢?”
苏奕淡然不语。
他都懒得再解释。
无知二字,往往就体现在这种时候,哪怕你说的是大实话,都会被视作夸夸其谈。
王琢又饮了一杯酒,笑道:“这样吧,苏公子只要有兴趣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说出来,王某能答应的,统统可以满足。”
显然,他也懒得和苏奕再掰扯灵道大修士究竟有多恐怖,大概是认为,就是说了,对方也不懂,毕竟太年轻……
苏奕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王琢眼神玩味,道:“难道苏公子不知道,从你即将在四月初四从衮州城前往玉京城的消息传出后,这天下诸多大势力的目光,都已落在了公子身上?”
苏奕淡然道:“可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是从哪条路前往玉京城的。”
“不,有人知道。”
“谁?”
“十方阁。”
王琢微微一笑,“从公子离开衮州城那一刻,由十方阁豢养的一群‘疾光雀’就在数千丈的高空之上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
“这些疾光雀极为通灵,能够配合行动,无论公子走到哪里,你的踪迹必会被第一时间被十方阁的人得知,而后,再以极昂贵的价钱卖给想要得知公子踪迹的人。”
说到这,他略带肉疼道:“我为了第一时间和公子谋面,可付出了足足五百块三阶灵石。”
“十方阁……”
苏奕深邃的眸微微闪动。
他倒没想到,这个以消息灵通著称于世的神秘势力,竟会借着自己前往玉京城的机会,以兜售自己的踪迹来大发横财!
这就像是在充当那些敌人的斥候,无论自己走到哪,只要有人掏得起价钱,就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苏公子也看到了,连十方阁都在帮你那些对手的忙,这一路要前往玉京城……注定是杀机四伏。”
王琢轻声道,“可若你加入王某所在的势力,这一切凶险都将是过眼云烟。”
苏奕却笑起来,道:“不,我反倒认为这是一桩好事。”
王琢一怔,有些疑惑道:“好事?”
“说实话,我这一路上也在思忖,万一那些想要杀我的对手找不到我可该怎么办。”
苏奕神色坦然道,“可有了十方阁的帮忙,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十方阁竟还拿我的踪迹来发财,可谓是居心叵测,等以后找个机会跟他们算一算这一笔账便是。”
王琢听完,彻底怔住,久久沉默。
他本以为,此次邀请苏奕赴宴,凭自己开出的条件,以苏奕眼下的凶险处境,必会答应自己的邀约。
可谁曾想……
完全就不是这样!
苏奕问道:“对了,能否说说你所在的势力?”
王琢稳了稳心神,笑容爽朗道:“若公子答应加入,王某自会知无不言。”
苏奕道:“我若拒绝呢?”
王琢凝视苏奕片刻,轻叹道:“我希望苏公子莫要拒绝,再认真认真考虑,说实话,公子年纪轻轻,且身怀大造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可真不想让公子就此埋骨于这荒郊野外。”
说到这,气氛骤然变得沉闷压抑许多。
在王琢肩膀上,那慵懒的黑色狸猫也是抬起头,幽蓝妖异的瞳冷飕飕看向苏奕。
苏奕笑了笑,道:“试试?”
王琢沉默了。
半响,他轻叹一声,道:“何苦来哉?苏公子可知道,这龙桥驿四周,早埋伏有一场杀机,有精通阵法的宗师五重境人物,有擅长刺杀的先天武宗,有……”
不等说完,苏奕长身而起,淡然道:“快动手吧。”
王琢又饮了一杯酒,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黑色狸猫,惋惜道:“着实可惜了……”
哗啦~
他身影忽地像虚幻的光影般,凭空消失在座椅上。
紧跟着,一盏盏华灯熄灭,整座富丽堂皇的殿宇骤然陷入黑暗之中。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大殿四周,有滔天的火焰汹涌而起,夹杂着风雷闪电,煞气滚滚。
刹那而已,这大殿直似化作狂暴的炼狱,风、雷、火、雾四种力量化作毁灭般的攻击,朝孤零零坐在那的苏奕覆盖过去。
“一座不堪入眼的微末法阵罢了。”
苏奕唇边泛起一丝讥诮之色。
从进入这大殿时,他就看出,殿宇内摆设的二十四盏华灯,皆是布阵之器。
包括地上的红毯、长桌的摆设,就连王琢所坐的位置,都各藏玄机。
而在和王琢交谈时,苏奕早已将这大阵的一切窥破。
思忖时,他早已长身而起,屈指一弹。
嗤!
一缕剔透璀璨的青色剑气横空而出,斩在数十丈外的一盏华灯上。
砰!
华灯爆碎。
一片汹涌如瀑似的火焰洪流,堪堪抵达苏奕身前三尺之地,便骤然溃散,化作细碎的符纹光雨消弭。
嗤!嗤!嗤!
接下来,苏奕十指连弹,就见一道又一道青色剑气扬起,在黑暗中纵横交错,按着不同的顺序,斩向不同的华灯。
做完这些,苏奕看也不看,转身朝大殿外行去。
而在其身后,产生一阵砰砰砰的炸碎声,那是一盏盏华灯被剑气劈开的声音。
那些由阵法所化的雷霆、风暴、煞雾……皆在苏奕身后纷纷溃散,如褪去的潮水似的。
前后不过三个弹指的功夫,这布置在殿宇内的大阵轰然覆灭。
而苏奕,则仪态闲散的推门而出。
……
外界夜雨滂沱,天地昏暗。
距离龙桥驿站十多丈之外,王琢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黑色狸猫,目光望着远处那陡然陷入黑暗中的楼阁,不禁轻叹道:
“如此一个惊采绝艳的少年郎,我可真不舍得他死……”
在王琢旁边,立着一个足有丈许高的威猛巨汉,手握一柄伞,帮王琢遮挡倾盆而下的雨水。
巨汉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雨水中,任凭冲刷。
威猛巨汉咧嘴一笑,瓮声瓮气道:“大人,我们不杀他,他也会被其他人杀死,与其如此,不如让他身上的造化便宜了我们。”
“造化……”
王琢眸光闪烁,唏嘘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我欺呐。”
说着,他扭头看向另一侧,那里站着一个精神矍铄,身影瘦小的老者。
“涌鸣兄所布置的‘小雷火阵’倒是不俗,依我看,即便杀不死那苏奕,也足以将其重创。”
王琢评价道。
瘦小老者擦了擦脸上雨水,谦虚道:“大人谬赞了,小老这点布阵之道,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话虽这般说,眉宇间却尽显得意。
就在此时——
“皮毛?依苏某看,这阵法之粗鄙,连皮毛也谈不上。”
伴随着一道淡然的声音,在王琢等人错愕目光注视下,苏奕那颀长的身影施施然从远处那一座楼阁大殿中走出。
他先是撑起油纸伞,这才一脚走进雨势滂沱的夜色中,朝王琢他们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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