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一剑无生
“云少主,受死吧!”
“一剑无生!”
云天行与孟平飞步疾冲,于中间汇合时,两人各出拔剑疾斩,随后交错而过,各自在对方背后站住,斜剑指地!
寂静!
满场寂静!
千百双眼睛都投在了场内两人身上,却无一人出声。
山风吹动两人的衣衫,但背对背站立的两人谁都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各自握着手里的剑!
突然,孟平嘴唇动了动,一缕极其细微的声音自口中飘出:“好个‘一剑无生’,是我输了!”说完身体开始前倾,然后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云天行归剑入鞘,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孟平,淡淡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如果出剑再稍快那么一点点,倒在那里的就会是我了。”
四个云隐门弟子快步跑入场内,一人一肢将孟平抬了下去。
这时茶叔的话又飘入了耳中:“狗云啊,你们这也太假了,一点血没见,人就倒地不起了,这明显是在作假啊!你跟云隐门那个人应该认识吧?”
云天行含笑点头。
丁玲方才拿手掌遮住了眼睛,不知场内状况,急问道:“谁输了,谁赢了,公子没事吧?”
谢岚用一种十分急切的语气说道:“不好了,你家公子倒在地上不动了,背锅侠,你快看看去吧!”
丁玲摇头道:“我不看,我不看,你少骗我了,公子才不会输呢,倒在地上的一定是云隐门的那个。”
谢岚道:“如果倒在地上的是云隐门的那个,你为什么不敢看?”
丁玲道:“我怕。”
谢岚道:“怕你家公子出事是不是?”
丁玲点了点头。
谢岚道:“刚才你还说你家公子神通广大,现在怎么又这么没信心了?”
丁玲道:“我知道公子武功厉害,可云隐门那个也差呀。尤其是那个什么‘虚空剑法’,真是厉害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呢,公子就被打出伤来了。公子遇上这样厉害的高手,身上又有伤,怎么打得过啊。”
这话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丁玲听身边人笑,心想:“他们都笑,公子一定是赢了。”忙把手拿开,向场中一望,果见云天行按剑立在场中,云隐门那个人却不见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笑,想起刚才自己的窘态,把一张脸给羞红了,拿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谢岚,叫道:“没人情味的,你骗我!”
谢岚笑了笑,道:“背锅侠,我还忘了问你,你那口大黑锅呢,怎么没背在身上?没锅的背锅侠可不正宗了。”
丁玲本不想理他,想起与自己朝夕为伴的那口锅遗失了,有些伤心,不由叹了口气,道:“它还在伽相寺里等着我去救呢,也不知被那帮恶和尚丢掉了没有。”
谢岚笑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他们给你丢掉了,我也一定给你找回来,如果找不到,我自费给你买一口新的,你继续背。另外,我再送你一口小锅,你扣在头上,以后跟人打架有了防护,也不用怕风吹日晒了,哈哈!”
丁玲白了谢岚一眼,心道:“严阁主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么个没人情味的,也太没天理了!”哼了一声,把脸转开,不再理会谢岚。
云天行见孟平被云隐门的人抬走,便说道:“比试结束,在下险胜,希望云隐门诸位能够遵守承诺,不再阻拦在下带红漪下山,今后也不能再向红漪寻仇。”
温如玉道:“愿赌服输,我们云隐门今后不会再为难红漪姑娘。”
岳鹰扬早看出温如玉有心要帮云天行,见他俩在这唱双簧,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李神刀走到温如玉身旁,悄声道:“玉儿,我看岳掌门似是记上你的仇了,以后你可要当心些,虽说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但难保有些人心术不正,做出一些有违派门清名的事也说不定。”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师叔不觉得岳掌门今日的行为有些奇怪吗?”
李神刀道:“哪里奇怪?”
温如玉盯着岳鹰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十多年前前任华山派掌门吕端阳遇害,岳鹰扬继任掌门之位,为前任掌门向蜃楼寻仇,这也无可厚非,但我总感觉他的真实目标不是蜃楼。天行与蜃楼是死仇,现在又是云门的门主,手底下能人甚多,是对抗蜃楼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岳鹰扬这般鼓动众人来针对他,倒像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岳鹰扬是个明白人,不会看不出其中利害。他这么做,怕是别有用心。”
李神刀捋须道:“被玉儿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奇怪。论仇恨深浅,岳掌门排不到前列;可论摆弄唇舌,煽风点火,他倒是排在了第一位。飞雪阁冷阁主年纪轻轻便做了副阁主,将来必是要接任正阁主之位的。现在她被蜃楼的人害了,严阁主心中的愤怒自不必说,但她还是给了云小子一个面子,可岳掌门却处心积虑鼓动他人向云小子出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温如玉道:“虽然有些可疑,但毕竟都只是猜测,我们先不要露出破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神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岳鹰扬。
云天行按剑立于场中,朗声道:“还有哪位想要挑战在下,这就请站出来吧。”
场外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再向前来。
岳鹰扬见没人出来,心内暗想:“云天行伤势不轻,就算武功再高,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再出来两三个能打拖他一拖,他必然支撑不住,那时却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岳鹰扬环看众人,心想:“越是到了这种关系到胜负大局的紧要关头,越是没人敢上前了,还需让有威望的人出场才好。现在各大势力均已有人出场,唯独万佛寺一方置身事外。净念仁慈心善,便是说破天,他也未必肯向云天行出手,不过白费口舌而已。净悟脾气暴,性子急,倒是可以从他这里寻个机会。”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重拳
岳鹰扬想好了一套说辞,走去万佛寺众人那里。他明知净念才是万佛寺一方的主事,他却不理净念,只向净悟说道:“听闻贵寺净尘大师也是被蜃楼的人害了,有蜃楼妖女在此,净悟大师就不想为净尘大师报仇吗?”
净念知道岳鹰扬想鼓动师兄下场,便抢说道:“净尘师兄的事敝寺自有主张,不老岳掌门挂心。”
岳鹰扬不理净念,又向净悟说道:“如今蜃楼妖女有云少主舍命相护,我等武艺低微,无力拦阻,请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也为净尘大师雪仇洗恨!”
一些与蜃楼有生死大仇的散人或是小势力的人因惧怕云门报复,不敢公然站出来与云天行对面,便在人群里应和岳鹰扬,跟着喊道:“请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
净念怕净悟冲动坏事,忙又说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蜃楼之人固然可恶,但如果他们愿意改过向善,弥补过往的罪愆,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净念大师此言差矣!”岳鹰扬刻意提高了嗓音,“蜃楼之人凶残暴虐,毫无人性,根本不值得同情!且这帮逆贼狡诈奸猾,行迹无踪,今日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哪有再放之理?必须让他们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如此,才能让那些受害者得以瞑目。”
净念双手合十,道:“罪孽已铸,便是将人杀了,又有何益?不若给予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弥补之前的过失,这样难道不好吗?”
岳鹰扬冷冷一笑,道:“若罪恶者皆可饶恕,那还要律法做什么?律法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惩处罪恶,消灭奸邪,从而警示世人,让人引以为戒,不敢再生恶心。若犯了罪便可得到宽恕,那犯罪的代价未免也太轻了。对罪恶者的仁慈,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净念大师,请三思啊。”
净念想了想,道:“若真有罪大恶极不知悔改者,要怎样惩处,贫僧绝不多言。但这位红漪姑娘非是那种残暴嗜杀之人,且行了不少侠义之举,我等不赞反杀,是何种道理?难道我们分辨是非善恶,就只凭一个头衔吗?”
岳鹰扬一时哑口无言,心想:“这老和尚整日钻研佛理,道理一大堆,我跟他在这废什么话。”向净悟道,“净悟大师何故不语?啊,岳某明白了,原来净悟大师也不肯为死在蜃楼逆贼手下的净尘大师讨回公道。岳某只是一个外人,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想起净尘大师含冤而死,却无人替他讨取公道,心内不忍,这才僭越多言。既然万佛寺的两位大师都执此意,岳某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呢,就让云少主带蜃楼妖女下山好了。”说完直接走开了。
云天行当众保护红漪,净悟本就十分不满,被净念好说歹说给劝住了,这时又被岳鹰扬鼓动了一番,想起净尘的事情,越想越恼火,大步走入场中,抬手向云天行一指,喝道:“云家小子,你当真要护这妖女?”
云天行恭敬道:“红漪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在下理当舍命相护,请净悟大师见谅。”
净悟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真是是非不分!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天底下没有女人吗,非要娶一个蜃楼妖女,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和父亲吗?师叔祖看你是个可教之才,又是‘沧澜剑神’之后,这才破格授你武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老人家的?我净尘师兄天赋绝伦,本可修成正果,荣登西方极乐,为了救你,把命也丢了,你倒好,为了一个妖女,不惜与整个江湖为敌,你……你……”
云天行本已是重伤之躯,听了净悟这番话,勾起一些伤心往事,体内气血翻涌,口一张,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道:“对……不起,他日在下必会去万佛寺请罪,但今日之事,云天行绝不让步!”
净悟闻言大怒,飞步上前,猛地一拳打在云天行腹部,云天行闷哼一声,向后摔了出去。
净念见净悟对云天行动手,正要上前阻拦,岳鹰扬先一步挡在了前面,道:“净念大师,如今在场的这几方大势力均已有人出场,唯独贵寺一直置身事外,莫不是贵寺与蜃楼有所连通,想借云少主之手,保护蜃楼中人免受我等的杀害?”
净念皱眉道:“岳掌门这是什么话,敝寺与蜃楼也有不小的仇怨,怎会与他们勾结。贫僧上前阻挠,只是不愿净悟师兄平添罪孽罢了。”
岳鹰扬笑道:“净念大师多虑了,净悟大师为我等伸张正义,也是在为自身积攒功德,怎么到净念大师这里,就成平添罪孽了,岳某实在有些糊涂了。”
净念道:“那位红漪姑娘非是残暴嗜杀之人,就算之前入过蜃楼,现在也已退出了,罪不至死,若因净悟师兄的阻挠而死在这里,不就是平添罪孽吗?”
岳鹰扬心想:“这老和尚道理虽多,但都是直来直去,没什么心机,我只需缠住他,让净悟和尚有足够的时间对付云天行就是了。”
却说云天行被净悟打了一记重拳,摔在地上,又吐了一大口血,才拄着剑缓缓站了起来。
红漪飞跑过来将他扶住,见他面色苍白,口边还沾了血,十分心疼,颤声道:“大笨蛋,你怎么不还手啊!你内功深厚,怎会连他一拳都受不住,为什么不运功抵御?”
云天行缓缓握紧拳头,道:“净尘大师代我受三拳而死,三招之内,我不会还手,也不会运功抵御。这是我欠下的,一定要还。”
红漪落泪道:“你伤得这样重,不运功抵御,如何受得住他三拳?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我犯下的错,我自己来承担,不要你替我受。”
云天行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夫妻啊,我可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女人。”
红漪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哭着叫道:“谁跟你是夫妻啊,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大笨蛋!都叫人家欺负成这样了,我若嫁给了你,还不知要跟着你吃多少苦呢。”
云天行道:“傻姑娘,你刚才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红漪扑到他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媒妁之言
净悟见红漪扑到云天行怀里哭,越发恼怒,喝道:“你这妖女忒也不知分寸!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如此看来,倒也不全是这小子的错,都是你这妖女存心不良,用美色迷了他的心窍,导致他做下如此多的不该为之事。你若还有些许悔意,可随贫僧回去万佛寺,在青灯古佛下静思己过,乞求佛祖的宽恕;若再执迷不悟,贫僧只好送你去佛祖那里,让他老人家亲自教诲了!”
云天行道:“净悟大师,你莫要怪她,我今日所做之事全都是我个人的意愿,跟她无关。净悟大师要打要杀,只管冲我来就是,千万莫要迁罪于她。”
红漪见云天行伤成这样,仍在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也不愿再拖累他,从他身边离开,走上前拿红鞭向净悟一指,喝道:“臭和尚,你说的不错,都是我用美色迷惑了他,才导致他做出了这些不该为之事。你要我随你去万佛寺念经诵佛,我做不到。你杀了我吧。”说罢,闭目等死。
净悟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妖女如此不知悔改,那贫僧便送你一程吧!”言吧,攥紧拳头,呼的一拳向红漪打去!
云天行大惊,飞步冲过去,将红漪往自己怀里一揽,净悟一拳打来,正打在云天行背上,云天行哇的吐了一大口血,抱着红漪摔了出去。
谢岚见门主接连吐血,知他情况不妙,握剑上前道:“净悟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红漪姑娘之前纵是有错,也罪不至死,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何必多言!”西门泪翻身入场,掣刀拔剑在手,环视场内众人,冷声道,“哪个要动门主和门主夫人,先问我西门泪手中这一刀一剑!”
尤猛也握了双短戟跳入场中,道:“管你是神仙还是夜叉,谁敢动俺们门主,俺就跟谁拼命!”
吴英雄大步入场,冷眼看视净悟等人,道:“各位,凡事留一线想,日后好想见!若非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那只好兵戎相见了!”一声令下,云门众人纷纷掣出兵器,上前将云天行和红漪护在当中。
仇涯子见云门众人护住云天行,且个个怒目如炬,心想:“云小子,你还真是让老夫意外啊。云门这帮人都是极难约束的主,老夫还担心你年轻不能服众,现在看来,倒是老夫多虑了。唉,老啦,老啦。”
仇涯子拄着双头蛇杖走到净悟面前,厉声道,“老夫这辈子最讨厌和尚道士。净悟贼秃,你若不想就地圆寂,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再站在老夫面前碍眼,可别怪老夫没有事先提醒你!”
净悟也非是那种怕事的,见仇涯子这般不客气,也冷声说道:“那年八月十五,仇教主带人来敝寺闹事,为敝寺带来不少麻烦,敝寺不与仇教主你计较,已是给足了脸面。现在仇教主又横空出来多事,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目中无人?”仇涯子呵呵一笑,“老夫从来就没把你们这些秃驴当人看。净悟贼秃,你要是不服气,只管向老夫出手,要是能把老夫打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是你的能耐;若没这个本事,趁早滚一边儿去,莫要逼老夫向你动手!”
净悟心底有一股子倔气,仇涯子越是挑衅,他越是不肯退步。忽又想起那日中了仇涯子的“百鬼夜行”,被折磨了好些时候,也当众丢了颜面,便想一雪前耻,道:“贫僧那日在仇教主手下吃了些亏,今日想讨要回来,不知仇教主肯否赐教一二?”
仇涯子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冷声道:“老夫本想叫你多活两年,既然你想早早圆寂,那老夫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吧!”
仇涯子将蛇杖在手中转了半圈,忽然一杖向净悟心口点去,这时,一阵疾风过来,云天行忽然出现在旁,一把将蛇杖握住,道:“仇教主,多谢你,这里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说罢,将蛇杖松开。
仇涯子将蛇杖收回,见云天行满身血污,又面色苍白,便道:“云小子,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大妙啊,要是再这么苦撑下去,不但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连你未过门的妻子也要跟着没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她想一想吧。”
云天行道:“尽人事,听天命,若老天真要亡我二人在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仇教主,多谢你的支持和帮助,如果云天行能活着下山,必当图报。请你不要再出手了,这是我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仇涯子知道云天行是怎样的人,自然也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云小子,你不必对老夫说谢,我们几人的命都是你救的,要谢也该是老夫谢你。既然你执意要独自面对,老夫尊重你的意思就是了。”
云天行道:“多谢仇教主体谅。”
仇涯子挥了挥手,道:“云小子,你记性真差,老夫早已不是什么仇教主了。”说完便转身退到了场外。
云天行又以门主之命让云门众人都退了下去,向净悟道:“净尘大师的救命再造之恩,银发老前辈的点拨授艺之惠,晚辈一刻也不曾忘记,今后也必会图报。但今日之事,晚辈实不能让步。红漪既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也是晚辈的结发妻子,若在此时弃她于不顾,晚辈真是连猪狗也不如。难道净悟大师想要晚辈变成这样一个人吗?”
净悟哼了一声,道:“若你们已结成连理,你拼死护她,倒也说得过去,可你们并未拜过堂,她也还不算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将她交出来,众人只说你迷途知返,这是好事,谁会怪罪于你?”
众人也都跟着说是。
云天行却摇了摇头,又道:“我与红漪虽未拜堂成亲,但已有媒妁之言。我若弃她于不顾,便是个无情无义无德无信之徒,更无颜面存活于世,倒不如直接死在净悟大师拳下来得干净。”
净悟闻言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是非不分,实在可恶!今日贫僧便代师叔祖和净尘师兄给你一些教训!”说罢,猛挥一拳向云天行打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认输
云天行又受了净悟一拳,身子倒摔出去,刚拄剑撑起身来,又连吐了两大口血。
云门众人见门主接连吐血,都十分担忧,但碍于门主之令,都不好上前帮忙。
红漪却不管那么多,跑过来将云天行扶住,颤声道:“大笨蛋,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我现在要你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的事,你听不听话?”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让再人欺负你了。”拄剑站稳身子,向净悟道:“三拳已过,净悟大师,我们也来场比试吧。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晚辈能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希望万佛寺不要再为难红漪。当然,如果晚辈输了,也会乖乖站到一旁,不再理会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不知净悟大师肯否跟晚辈比上一场?”
红漪变色道:“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哪里是这莽和尚的对手!我不能让你跟他打,你跟我回去!”拉着云天行要往云门众人那里去。
云天行只是不走,反将红漪拉回到身前,凝目望着她,认真地说道:“红漪,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由不得我们选择。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我们要想活着下山,就一定要这么做。这条路或许很艰难,但我有信心走下去,至少,在看到你平安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红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决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红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紧紧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喉头哽咽,什么话也不说出了。
云天行冲她微微一笑,又向净悟道:“净悟大师,你愿意跟我比试一场吗?仍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
净悟微微眯起眼眸,凝视云天行,却什么都没有说。
岳鹰扬心想:“云天行啊云天行,我正愁没法子让净悟和尚与你比试,你倒是先自己提出来了,呵呵,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有能耐打败万佛寺高僧?真是不自量力!既然你自己要寻死,那可怪不得我了。”
岳鹰扬微微一笑,朗声道:“”
一些与蜃楼有生死大仇的人也都跟着喊道:“多谢净悟大师为我等主持公道。”
喊声震天,良久不歇。
净念见闹到这种地步,再叫净悟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了,便上前嘱咐道:“既然云少主坚持要比,净悟师兄就与他比上一场吧。只是有一点需要注意,比武切磋,和气为重,莫要伤了他的性命,白添罪孽上身。”
净悟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在那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净念还当他没听到,提高嗓音又说了一遍,见净悟仍没反应,不由叹了口气,退到了后面。
早已有崆峒派的人燃起了香,道:“两位可以开始了。”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满身是伤的云天行来说,这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甚至可以长过他的性命。
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在净悟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但已走到了这一步,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看着一缕细烟自香火处升起,长舒了一口气,让红漪站到后面去,拔剑斜指地面,朗声道:“净悟大师,请了!”
净悟呆呆地站着,没有反应。
云天行不知净悟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头,又道:“净悟大师,请出招吧!”
茶叔的声音忽然飘入耳中:“狗云啊,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耿直!这老和尚突然犯了呆病,不正是你的机会?你不趁机上去制住他,更待何时?!”
云天行心想:“万佛寺于我有救命大恩,虽然我现在输不起,但却也不好占这样的便宜,由他去吧。”只是握剑站着不动。
茶叔替他着急,连番传声,云天行只是站着不动。
胡不通突然笑道:“听人家说和尚容易犯呆病,胡老爷我还不信,今日竟叫我亲眼撞见了,哈哈,真是好笑!”又向云天行道,“云少主,和尚犯了呆病,你也犯了呆病不成?”
胡不通好意提醒,云天行自然听得出,回以微笑,但他不愿趁人之危,所以仍没有向净悟动手。
玉楼春喊道:“云少主,若不趁机动手,恐失良机,那时后悔也迟了。”
谢岚道:“门主,现在情况特殊,不是顾及那些虚礼的时候,千万莫要错失良机啊!”
柳蕙也跟着喊道:“小哥哥,你干什么站着不动?这老和尚打了你三拳,现在遭了天谴,动不了了,你快趁机打他呀!”
还有不少人好心向云天行出声提醒,云天行也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但他对万佛寺有愧,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会去占这样的便宜?
忽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云天行咬牙坚持了一会儿,见净悟还是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心内寻思道:“反正净悟大师也不会出手,我不如先坐下来打坐调息,趁机恢复一些体力。”将剑插在地上,盘腿坐下来,缓缓运转起天地无极功。
众人见云天行不但没有趁机向净悟出手,反而就地坐了下来,都为之诧异不解,然后面面相觑,不知这俩人在搞什么鬼。
起初云天行主动向净悟挑战,岳鹰扬还满心欣喜,这时见净悟站着发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不好下场干预,眼看香燃过半,实在忍不住了,提气高声喊道:“净悟大师,香已燃过一半了,这就请出手吧!千万莫要再拖延了!”
净悟的脑袋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睛看到香炉里的线香果然已燃烧过半,打了个哈欠,道:“昨夜贫僧没有睡好,刚刚打了个盹,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实在抱歉啊。”
岳鹰扬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净悟大师醒来便好,这就请出招吧!”
净悟点了点头。
云天行见净悟清醒了,便站起身来,将插在地上的剑拔出,道:“净悟大师,请出招吧!”
净悟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道:“还出什么招,刚才贫僧打盹,你小子完全有机会取贫僧的性命。你小子没有这样做,那是你小子心地好。贫僧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这就认输了。万佛寺不会再与妖女为难。”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考验
众人一听净悟认输,都吃了一惊。方才净悟连出三拳,打得云天行接连吐血,任谁想他们两人间的比试也将会是一场恶战,谁想开局净悟先发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直接认输结束比试,这种结果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云天行也十分不解,道:“净悟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晚辈吗?”
净悟道:“他们对付妖女的时候,你千方百计阻挠,现在贫僧认输,成全了你,你反倒又不乐意了,你脑壳坏掉了吧?”
“我……”
云天行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自己要经历一场恶战,没想到还没动手,比试就结束了,而且获胜的还是自己,想起之前与雷霸天的生死之战,这场比试给他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岳鹰扬上前道:“净悟大师,这场比试可不单单代表了万佛寺,也寄寓了在场诸位的希望,净悟大师怎能如此轻易就认输?若净悟大师全力施为,仍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那只能说云少主武艺超群,那是没办法的事。可这还没有动手,就先认了输,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净悟道:“岳掌门说差了。”
岳鹰扬道:“哪里差了?”
净悟道:“方才贫僧打云小子那三拳没有留手,云小子能硬抗下来,且仍留有一战之力,足见他的本事。贫僧连他一个人桩都打不倒,还有什么资格与他交手?没的惹人耻笑罢了。还有,方才燃香后,贫僧打了个盹,云小子没有趁机向贫僧动手,可见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贫僧若再向他出手,倒显得卑鄙无耻了。唉,要怪就怪崆峒派的诸位吧,床板实在太硬,好歹铺些干草什么的,硬邦邦的,怎么睡?对待客人,一点也不上心。要是昨晚贫僧睡踏实了,哪还有今天这些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均想:“明明是你自己放水,却往人家崆峒派头上推。”
桓温忙过来赔笑道:“是是是,说起来都怪我们,是我们招待不周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真不能怪净悟大师。桓某这就派人把净悟大师的行囊包袱换到雅间,大花床,龙凤被,点一对红烛,焚一炉檀香,这总可以了吧?”
胡不通抢说道:“这哪够,你再弄个尼姑给他塞被窝里去,那才叫可以呢。”
众人听了这话,轰然大笑起来。
净悟勃然大怒,攥着醋钵大的拳头要打胡不通,吓得胡不通连滚带爬钻进了人群里,这才幸免于难。
见净悟师兄回到自己身边,净念长舒了一口气,道:“净悟师兄,亏你没有昏头,要是真将云少主打个好歹,可为我们万佛寺惹上大祸了。”
净悟一笑,道:“我平时是鲁莽了些,可也不是一点脑筋都没有。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做了云门的门主,将来必是有大作为的,我哪能随随便便就将他打死了。”
净悟四下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师弟,我也不瞒你,方才我打盹是假,趁机考验他是真。师叔祖对这小子评价不低,所以我就想趁这个机会考验他一番,看他是否真的值得师叔祖和净尘师兄那般付出。”
净念看了净悟一眼,道:“我就知师兄你是故意的,昨晚睡得比谁都早,且鼾声如雷,我隔着一堵墙都能清晰听到,还被你吵醒了几次,要打盹也该是我打盹,却哪里轮得到师兄你。”
净悟嘿嘿一笑。
净念道:“不知师兄要考验云少主什么?”
净悟道:“我就是想看一看,在我假装失神的情况下,云小子会不会趁机向我出手。如果他不愿趁人之危,那他的品性自是不差的,也就值得师叔祖和净尘师兄付出。既然连师叔祖和净尘师兄都愿意帮他,我又怎好再跟他为难,自然也要放他一马了。”
净念道:“如果当时云少主向师兄你出手了呢?”
净悟微微眯起眸子,道:“我会尽我所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他。”
净念摇了摇头,道:“云少主未过门的妻子身陷绝境,不论云少主用何种手段求胜,都是可以理解的。师兄用这种方法考验他,未免太过严苛了。”
净悟笑道:“可他还是通过了,不是吗?”
净念笑着点了点头。
岳鹰扬本还寄希望于净悟,想借他之手对付云天行,没想到净悟做得比云隐门更绝,还没动手就直接认输了。这个结果让盘算已久的岳鹰扬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岳鹰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高声说道:“这场比试因净悟大师打盹,两方人均未动手,所以不能作数,需让两人调整好状态,重新比试一场方可。”
桓温笑着说道:“岳掌门未免有些过分计较了,比试中出现变故、认输都是常有的事,既然他们两位都没觉得不妥,咱们这些局外人又何必多事呢。”
岳鹰扬道:“非是岳某过分计较,此事干系重大,岂能儿戏!今日若给了这妖女一条活路,他日再捉到蜃楼逆贼当如何?也如今日这般放了?如此这般,过去那些因蜃楼而死的人算不算是白死了?将来因蜃楼而死的人又该向谁去报仇呢?桓老先生,这些问题你能为岳某回答吗?”
“这……”桓温不住搔头,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岳鹰扬见桓温哑口,心中冷笑:“你们崆峒派广邀天下群雄来见证处决妖女,却私自收人好处,临阵倒戈,亏你还有脸出来帮腔。”又向净悟道,“净悟大师,请你调整好状态,再与云少主比试一场吧,千万莫要再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净悟听了这话,心内有气,暗想:“你当我是你的私人打手吗?呼之来挥之去,我做什么决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口里却说道:“贫道方才已打了云小子三拳,他能站立不倒,且仍有一战之力,孰强孰弱,这难道还不够明显?若岳掌门能硬受贫僧三拳不倒,贫僧再与云小子比试一场倒也无妨。不知岳掌门肯屈身受贫僧三拳吗?”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退下
净悟身材高大,那拳头更如醋钵一般大小,岳鹰扬见他走来自己面前活动手腕,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心想:“云天行明明已经受了重伤,被净悟和尚打了三拳,居然还能站起来,也真是个怪胎。”
净悟见岳鹰扬不做声,又问道:“不知岳掌门肯受贫僧三拳吗?”
岳鹰扬心想:“你想帮云天行,打他的拳头自然使力小。打我的时候,使上全力,我如何受得住?罢了,我又何必跟这莽和尚较劲,他有意帮云天行,我便是再怎样鼓动,也是无用的。”笑了笑,道:“比试与否是净悟大师自己的事,若净悟大师不愿,岳某还能怎样呢。”
见净悟转身走开,岳鹰扬心想:“在场这么多门派势力,敢当众站出来跟云门叫板的,都已被云天行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劝退”,若再没有人出来阻拦,人真要被他给救走了。”
岳鹰扬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想了想,又向众人说道:“岳某坚持处死妖女,想必诸位都以为岳某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岳某也不想为此辩驳,只想请诸位想一想,那些被蜃楼害死的人是否都已瞑目?如果给这妖女一条活路,能让蜃楼那帮人心生善念,停止杀戮吗?不,这只会让他们以为我等软弱无能,他们不但不会停止杀戮,反会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妖女必须死!”
一些对蜃楼怀恨的人听了岳鹰扬这一番话,心中热血上涌,都跟着喊叫起来:“妖女必须死!”
岳鹰扬趁势高喊道:“诛妖女,灭蜃楼!”
那帮人又跟着大喊起来:“诛妖女,灭蜃楼!”
喊声震天动地,良久不歇。
云天行见红漪紧紧抿着嘴唇,神色悲伤,忙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怕,只要我还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就算非要死,我也陪着你,到了阴间,咱们依旧做夫妻。”
红漪也紧紧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睛道:“今生能遇见你,我已无憾了。只是我不懂,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叫你流落孤苦不说,还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云天行笑道:“上天要你陪着我一起死,已是对我格外开恩了,寻常人等,哪有这样的福气。”
红漪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他们跟你无冤无仇,只要我一死,他们就不会再难为你了。与其被他们杀了,我倒想死在你手里。用你的剑给我一个痛快吧。”
云天行忽然变了脸色,道:“我只有守护之剑,没有杀戮之剑,更何况你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要我杀你,绝无可能!”见红漪还要说,云天行微微摇头,“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要么我们一起下山,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没有第三种可能。”
红漪见他说得坚决,心中大为感动,含泪笑道:“大笨蛋,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想给你生娃。”
云天行一怔,道:“现在?”
红漪嗔道:“你真是个大笨蛋啊,这里这么多人,亏你说得出口!我只是说出了此刻心中的想法,谁说现在啦?”说完已羞红了脸,不敢正视他的目光,慌忙垂下头去。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如果我们没死成,我天天拿这些话来笑你。”
红漪小声嘟囔道:“都是你的人了,还怕你笑嘛。”
云天行见红漪垂头低眉,俏脸微红,娇羞动人,心中暗想:“她几次舍命救我,我连救她一次都做不到,云天行啊云天行,你还真是无能啊!”想到这,他紧紧攥起拳头,情绪激愤不已,突觉右肩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痛,跟着喉头一甜,嘴角已流下了一道血线。
红漪看见忙拈衣袖为他擦去,颤声道:“虽然你决心要保护我,可看到你这样,我的心跟刀扎一样痛。怎么办呢,明明不愿离开你,可又不想拖累你,我现在好矛盾啊。”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不要多想,走到这一步,不论你我,都已经没回头路了。”
“不!”红漪摇头,“我没有回头路,但你还有,只要你杀掉我,或者把我交出去,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你已经尽力了,犯不着再为我白搭上性命。我之前是救过你,可你今日做的这些已经足够偿还了。从现在起,我们两不相欠。你亲手把我杀了,要么把我交给他们,你自己选一个吧。”
云天行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道:“红漪,求你不要逼我做这种残忍的决定,我曾不止一次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眼前,我不愿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前路坎坷,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红漪眼中落下泪来,心道:“大笨蛋,你想让我活,我又何尝不想让你活。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可我又不能不这样做,原谅我吧。”口里说道:“好,你不选,那我就替你选好了。”握住自袖中滑落的匕首,猛地向自己心口插去!
云天行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匕首攥住,拿一双金瞳死死盯着红漪,颤声道:“这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将那匕首夺过来,甩手一扔,钉在了远处青石地上。
红漪泪流不止。
云天行怒火攻心,连着吐了几大口血,头一晕,向后便倒。
红漪一惊,赶忙将他扶住,流泪道:“大笨蛋,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我……”
云天行一把将她推开,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笑声震天动地,内中却蕴藏着数不尽的凄苦和悲凉。
众人见云天行提剑大笑,却不知是何种缘故,一个个面面相觑,怔怔地看着。
吴英雄看情况不对,把手一招,喝道:“云门众人听令,随我掩护门主和门主夫人下山,胆敢阻挡着,一律格杀勿论!”
云门众人各自掣出兵器,蜂拥上前,云天行突然收住笑容,自衣服上扯下一段长布条,蒙住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回转过身,提剑向云门众人一指,大喝道:“退下!”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来呦!
“退下!”
云天行的喝声便如狂涛巨浪一般,直向云门众人席卷过去!
云门众人只觉大风袭面,内中仿佛夹杂了无穷剑意,耳边居然还有剑吟声起!
云门众人虽非都是剑客,但都被云天行这股凌厉而又霸道的气势震撼到了,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纷纷向后退回!
云天行见云门众人全数退回,又回转过身,提剑向岳鹰扬等人一指,高声道:“哪个不服,来!”
原本有不少人跟着岳鹰扬喊叫,此时却满场寂静,空无人声。
岳鹰扬见云天行拿剑直指自己,微微一笑,道:“云少主,你这是要向岳某挑战吗?”
“挑战?”云天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也配?”
岳鹰扬面色微变,心想:“不对,他的语气怎么变得这么傲慢无礼了?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是了,多半是看不到希望,要开始拼命了。哼,云天行,不管你怎样努力,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看起来神采飞扬,毫无颓态,多半是为了虚张声势,强装出来的。我不信现在的你,还能挡得下我手中这口剑。”
岳鹰扬握剑上前,微笑道:“既然云少主主动向岳某挑战,岳某再拒绝,倒显得有些做作了。我们就依之前的规矩,一炷香的时间定胜败。若岳某侥幸胜个一招半式,请云少主站到一旁去,莫要再管妖女的事。当然,岳某未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岳某以及华山派众人也都不会再管妖女的事。不知云少主意下如何?”
“一炷香?”云天行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笑道,“对付你这种货色,还用浪费香?老子一招足矣!”
云天行朝太阿剑上吐了一口唾沫,还入鞘中,又用右手握住赤鳞剑剑柄,左手握住赤鳞剑鞘,弓步上前,摆开架势,兴奋道:“来呦!”
岳鹰扬冷着一张脸,道:“云少主果真不愧是‘沧澜剑神’之后,连战数人,重伤在身,对上岳某仍可蒙眼一招定胜负,岳某实在佩服至极……”
“打住,打住!”云天行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叫道,“我说,你还打不打了,磨磨唧唧,唧唧磨磨,老子时间很赶的,没工夫陪你闲聊。你要是怕了,趁早滚下去,再换个能打的上来,浪费老子的时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众人听云天行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似之前那样温和,都觉得十分奇怪,却又想不通是什么缘故。
红漪刚才被云天行推了一把,仍旧坐在地上,见云天行一反常态,好似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由看得呆了。
谢岚也是一脸疑惑,不禁向吴英雄问道:“门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吴英雄摇了摇头,道:“我是他孙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我问谁去?”
云门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门主身上发生了什么。
岳鹰扬道:“云少主急什么,岳某既然站了出来,自是要来与云少主比试,只是,在比试之前,需把规矩说清楚,免得一会儿分了胜败输赢,再闹麻烦。”
云天行拿剑鞘在地上敲了敲,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岳鹰扬道:“方才云少主说一招之内便能打败岳某,那不如就省下一支香,顺便再改一改之前的约定好了。如果云少主真能一招击败岳某,便算岳某输了。岳某以及华山派诸人不会再阻拦云少主带妖女下山。可如果云少主不能在一招击败岳某,便算云少主败。那么就请云少主站到一旁去,不可再管妖女的事。如何?”
“都依你!”云天行握紧赤鳞剑柄,“可以开打了吗?”
岳鹰扬心内暗喜:“云天行啊云天行,你真是昏了头了,你没受伤的时候,我没把握胜你,现在你伤成这副样子,我再打不赢你,也别活在世上了。哼,一招,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一招击败我。口里说道:“云少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再反悔了。”
云天行一笑,道:“我只恨做事不能够尽兴,反悔是什么,呵!”
“好!”岳鹰扬大笑,“云少主果真是个爽快人!既如此,岳某便来领教云少主的高招!”说着,将花雨剑拔出,斜向地面一指,等待云天行发招。
云天行口中缓缓吁气,握剑的手越来越紧。
……
在丁玲的心里,公子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岳鹰扬好歹是华山派的掌门人,武功造诣绝对不会太低,而公子连战数人,按说早已疲惫不堪,且又身负重伤,能在岳鹰扬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极为不易。要用一招击败岳鹰扬,这实在太不现实了。此战关系到红漪姐姐的性命,公子若是输了,那红漪姐姐不就……”
丁玲咬了咬银牙,突然越众跑出,来到云天行身边,道:“公子,就跟之前一样,一炷香的时间决胜负不好吗,干嘛要用一招,这实在……实在……”
云天行似是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道:“你们人……人都这么喜欢说道吗,我脑壳都快炸破了。我说小厨娘啊,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我吗,现在这是怎么了,置疑我的本事?”
“小厨娘?”丁玲樱口微启,怔怔地望着公子,显然对这个新称呼有些不太适应,“不是的公子,丁玲不敢置疑公子,只是觉得一招决胜负,实在太……太……太过冒险了。”
“冒险?”云天行微笑摇头,“一招够了,一点都不冒险。”将丁玲向红漪那边一推,又道:“替我照顾好她,我能重见天……咳,我能活到今日,还多亏了她。你帮我看住她,莫要叫她再做傻事了。”
丁玲见云天行笑得自信,心想:“看公子的表情,好似胜券在握。也许公子另有打算吧,嗯,应该是这样,公子做事极少鲁莽冲动,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走到红漪身边,扶着她稍稍退后一些。
云天行重新摆好架势,握紧赤鳞剑,兴奋地叫道:“来呦!”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一招之决
满场寂静!
风扫地面,卷起落叶!
云天行与岳鹰扬的一招之决一触即发!
场内众人都不由屏息凝神,将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
云天行保持握剑姿势,但却迟迟没有发招。
岳鹰扬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花雨剑斜指地面,紧抿双唇,半眯寒眸,死死盯着云天行手里的剑!
云天行的剑尚未出鞘,但岳鹰扬的手心里却已满是冷汗!
虽然他不相信云天行会在这种状态下,仍可一招击败自己,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难道云天行真有一招败敌的本事?
岳鹰扬死死盯着这个气势不同以往的年轻人,心底居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额头上居然也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风愈急!
云天行还是没有动。
岳鹰扬的心却越跳越快,手心里的冷汗也越渗越多!
他已不想再等下去。
他缓缓抬起花雨剑,正要使出他现在所能使出的最强一剑,可就在这时,云天行忽然动了!
他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岳鹰扬只觉狂风袭面,跟着红芒一闪,云天行已从他身旁掠过,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住了!
风已停!
剑意也已消散!
不知在何时,云天行的剑已入鞘,好似根本就没有出鞘,但岳鹰扬的两条手臂却突然与肢体脱离,凭空向上飞起!
臂断处血如泉涌!
岳鹰扬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满场众人无不变色!
一招!
只用一招就斩掉了两条手臂!
他是如何做到的?
谁都答不出,因为那一剑实在太快,根本没人看得清!
岳鹰扬的两条手臂从空中落下,掉在了血泊里!
他的右手还握着花雨剑,而且握得很紧!
没人宣告胜负,但战斗却已结束!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场内的气氛也早已凝固,众人好似都已石化,没人动弹,没人出声,更没人喘息,当然,除了岳鹰扬!
偌大的广场只有他一个人在嘶声惨叫!
声音凄凉而又悲怆!
云天行缓缓转过身,看着岳鹰扬无臂的背影,嘴角上扬,心道:“我善良而又懦弱的主人啊,睁开你的双眼,看看我的杰作吧!”
“赤鳞!你干的好事!我千方百计避免杀伤,你一上来便斩掉他两条手臂,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主人,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帮我?你趁我失了防备,强占了我的身体,然后任性妄为,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呵,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我害死,再找个称心如意的主人是不是?”
“我的好主人,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你对我的偏见还是这么深不可测。”
“我为什么对你存有偏见,你不知道吗?你总做这样出格的事,你要我怎样不对你有偏见?”
“这个姓岳的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怂恿他人来对付你。现在你累了个半死,又浑身是伤,他倒出来捡便宜了。我跟了那么多主人,还真没这么憋屈过。我斩他两条手臂算出格吗?这已经是看在主人你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要是以我的性子来,他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你有心帮我,只将他打败就是了,何必斩掉他两条手臂。他是个剑客,没了手臂,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唉,这梁子可结大了。”
“主人啊,你经事也不少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你以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吗?别天真了,在他们眼里,你这是傻!这是软弱!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你醒醒吧!还有啊,这个岳鹰扬处心积虑来害你,掉了两条手臂,那是因果报应,是活该,又不是你的错,你内疚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妥,挑个月黑风高夜,我帮你灭了华山派,怎么样?”
“赤鳞!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再占用我的身体,更不许用我的身体去胡作非为!现在就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主人啊,你别这样无情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让我玩个尽兴。当然,我也不白占你的身体,等你睡觉的时候,我让你连做三天春梦,这总行了吧?”
“你给我滚一边去!我云天行是这种人吗?立刻把我的身体还回来!没得商量!”
“我善良的主人啊,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在这方面,我历任主人可比你活得明白多了。你身边这么多女人,你居然碰都不碰,真是有够傻的。这要是我搁在我历任主人那里,三胎估计都有了。多了我也不说,要我现在就把身体还给你,我做不到。不过,主人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出手留情,不会叫他们变残废,只将他们打败,这总行了吧?”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立刻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五天春梦!”
“还回来!”
“七天!”
“还回来!”
……
华山弟子见岳鹰扬被砍断了双手,慌忙抢出来替他包扎止血,好在人多,很快就把血给止住了。
岳鹰扬失了双臂,在心里把云天行恨透了,咬牙怒瞪着他,叫道:“云天行,你好狠毒!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岳某跟你无冤无仇,也无伤你之意,你却对岳某痛下杀手,废岳某两条手臂,叫岳某从此成了个废人,到底有何居心?哼,难怪你要保护蜃楼妖女,原来你也是蜃楼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人群里也起了议论声。
桓温见状,赶忙上前说道:“岳掌门,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虽说云少主出手是重了些,但刀剑无眼,难保会有不留心的时候,且比试之前约定的是一招定胜负,云少主全力以赴也合情合理,并非是有意要伤……”
岳鹰扬打断了他的话,道:“照桓老先生的意思,岳某断臂是自己本事不济,跟云少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咯?”
桓温摇手道:“桓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希望岳掌门能够冷静一些,再怎样也不能指说云少主是蜃楼的人啊。”
岳鹰扬冷笑一声,道:“提议公开处决蜃楼妖女的是你们,我们不过是随了你们的后,你们倒好,中途倒戈,反倒帮着云天行与我们大家作对,倒得我们都不是人了。这其中的缘由,还请桓老先生给我们大家解释解释啊!”
华山弟子以及诸多对蜃楼有仇的人也都跟着叫嚷起来。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华山十三鹰
桓温帮云天行说话,只因云天行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如果云天行被逼到绝路,来个狗急跳墙,把上官存义加入蜃楼的事抖露出来,他们崆峒派也要跟着遭殃。
桓温见群情激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天行性子温和,能够忍受岳鹰扬的连番鼓动挑拨,赤鳞可没这么好的脾性,见岳鹰扬断了双臂仍旧拨弄唇舌,着实有些恼火,提剑向岳鹰扬一指,笑道:“你们人……人有句话叫祸从口出,你这人呀,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掉了两条胳膊,也该闭嘴了,还这么嘴欠,是嫌脑袋站得太高了吗?”
岳鹰扬还未发话,一华山弟子走了出来,拔剑向云天行一指,断喝道:“云天行,莫要以为你做了云门的门主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们华山派的人可不怕你!你斩断我们掌门两条胳膊,今日不给我们华山派一个交代,休想离开这里!”
云天行向那人一瞧,见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长得呆里呆气,言辞里倒也有些气势,不禁笑道:“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出来跟我叫嚣,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也罢,我现在手痒得很,正愁没个玩伴,你陪我出来耍耍,也凑合打发些时间,不要叫我太无聊了。”
那人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叫道:“你年纪还没我大,你说我毛还没长齐,你的毛就长齐了吗?”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笑了起来。
云天行也拍着脑门笑道:“失言,失言。”
那人道:“云天行,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可敢接受我们‘华山十三鹰’的联手挑战吗?”
云天行道:“什么鹰?”
那人道:“华山十三鹰。”
云天行笑道:“怎么,人打不过,开始放鹰啄了吗?哈哈。”
那人道:“我们‘华山十三鹰’非是指鹰,而是指人,一共十三个人。你敢接受我们十三人的联手挑战吗?”
云天行道:“怎么不敢,只管把人叫来,莫说是十三个,就是一百三十个,我也照打不误。”
话音刚落,华山派那边突然蹿出十二个人,各自挺了一柄长剑,将云天行围在中心,怒目而视。
那人自称名叫“殷冷”,又将他这十二位师兄弟挨个介绍了一遍,向云天行道:“我们十三人斗胆与云少主做个约定,仍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我们十三人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败云少主,那便算我们胜,请云少主站到一旁去,莫要再管妖女的事,还要为我们掌门当拐杖十年……”
“放屁!”吴英雄听了殷冷这话不禁破口大骂,“乌眼鸡口无遮拦,被砍双臂,纯属咎由自取,与我们门主何干?要我们门主去给这乌眼鸡当拐杖,你他娘的十三香吃多了吧!”
西门泪翻身入场,抽刀向殷冷等人一指,高声道:“什么‘华山十三鹰’,纯属浪得虚名!我西门泪一个打你们十三个,输了的当场自刎,敢不敢来?”
殷冷道:“我们要挑战云少主,你若想跟我们打,等我们跟云少主打完了再来吧。”
吴英雄冷笑道:“就你们这点能耐也配挑战我们门主?来人,下山去找条狗来,陪这十三个鸟人耍耍!”
殷冷拿剑向吴英雄一指,叫道:“吴英雄,请你把嘴巴放干净些!我们光明正大地向云少主挑战,又没暗中使手段,你干嘛骂人!”
吴英雄笑道:“你们瞧瞧这些个不要脸的,十三个青壮围攻一个受伤的少年,还美其名曰光明正大地挑战,呵呵,我以为我就够不要脸的了,你们十三个比我还不要脸,怎一个绝字了得!”又道,“你们想挑战我们门主也不是不行,先来跟我们云门这几百号人来一场光明正大且公平的决斗,要是你们十三个能把我们这几百号人都打倒了,便允你们挑战门主,怎样?”
殷冷不理吴英雄,只向云天行说道:“云少主,你敢不敢接受我们十三人的联手挑战?”
云天行笑道:“有什么不敢,对付你们十……”
玉楼春上前笑道:“云少主急什么,人家规矩都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要打,方才那么冷静,现在这关头,怎么反倒变得鲁莽了?”又向殷冷说道,“你方才只说云少主败了怎样,要是云少主胜了呢,你们当如何?”
殷冷道:“要是云少主胜了,我们不阻拦云少主带妖女下山就是。”
玉楼春拿手背掩口一笑,道:“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怪不得吴英雄说你们十三香吃多了,依我看呢,你们不是吃多了,而是吃傻了。”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要是别人说这话,殷冷必定动怒,可玉楼春身姿妖娆,媚眼如丝,殷冷喜欢还来不及,哪里有心生气,笑了笑,道:“不知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玉楼春道:“方才岳掌门与云少主约定一招定胜负,岳掌门已经输了,也就是说你们华山派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向云少主挑战了。我说的不错吧,诸位。”
众人都说是。
殷冷脑袋倒也灵光,想了想,便道:“我们此番挑战云少主,并非是为了妖女,只想为我们掌门报断臂之仇,这样难道也不行?”
玉楼春微微一笑,道:“行不行,我说了可不算。”扭身向桓温道,“桓老先生,你们邀请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解决私怨的吗?”
桓温听出了话内真意,向殷冷等人说道:“几位贤侄,实在抱歉。我们邀请诸位前来,非是为了帮诸位解决私怨,实是为了公事。你们几位想为岳掌门讨取公道,还是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再来吧。我们大家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好再耽搁时间了。”
殷冷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向云天行说道:“云少主,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会在山下等你,希望你能给我们华山派一个交代。”说完便与那十二位师兄弟各自收了剑,转身向华山派那边走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我乐意
殷冷等十三人要收剑离开,云天行忙道:“慢着!”
殷冷停住脚步,回身道:“云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云天行挥了挥手中赤鳞剑,道:“要打现在打,等到下山,这身……身……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打,不用非要等到下山。”
玉楼春心想:“云少主这是怎么了,伤成这样还想一打十三?慢说是这场比试没有意义,就是有意义,能不打就不打。若叫他们再耗些体力去,拿什么应付后面的事?”想过去劝他几句,又怕别人多心,便没过去。
殷冷道:“云少主想在这里打,我们自然奉陪,只怕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叫人家怪罪。”
云天行摇了摇头,道:“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最多十息够了。”
众人听了这话,明显吃了一惊。
华山十三鹰的武艺名头虽然不甚响亮,但毕竟人多,而且这一十三人无一不是华山派年轻一辈的翘楚,即便个人实力有限,十三人紧密配合,相互补充,也足以弥补这一缺憾。
云天行想再十息内打败这十三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殷冷双目凝视云天行,心内暗想:“这云天行还真是狂妄,我们十三人联手,连师父都抵挡不住,你一个重伤之躯,能在十息内打败我们?呵呵,莫说是你,便是在场的人这些人里,我看也没一个有这样大的本事。你当众夸下海口,要是做不到,这人可就丢大了。”
殷冷笑了笑,道:“既然云少主有信心能在十息内打败我们华山十三鹰,我们自当竭力奉陪。不过,在动手之前,还需先把规矩说清楚。如果云少主在十息内未能打败我们十三人,那便算我们胜。云少主需给我师父做十年的拐杖,而且不能有怨言,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云天行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我赢了呢?”
殷冷心道:“你不可能赢!”口里却说道:“云少主想怎样?”
云天行笑道:“我要你们十三个褪去所有衣物,赤着身,排成一队,绕场走上三圈,如何?”
柳蕙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心道:“小哥哥,我就知道你馋了。你想要,我不给你。你饥不择食,就打起男人的主意了。哼,谁叫你不用我帮忙啦,我就不理你,就不给你解馋,馋死你算了。”
殷冷等十三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虽然他们有信心打败云天行,但难保不会有变数存在。若真叫云天行赢了,他们这样做了,以后还有甚脸见人?
李神刀皱眉道:“玉儿,这云小子怎么了?在这种关头,他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温如玉道:“我看这不像是玩笑,倒像是认真的。”
“认真的?”李神刀呵呵一笑,“他该不会是伤到脑瓜子变傻子了吧?”
温如玉道:“应该不会,方才他与岳鹰扬过招的时候,可是十分清醒的。他迟迟不肯出剑,其实是想给岳鹰扬施加心理压力,让岳鹰扬自我置疑,然后等岳鹰扬忍耐不住的时候,他再迅速出剑,一招致胜。会用这种心理战术的人,绝不可能是傻瓜,正相反,此刻的他应该比之前更清醒,也更叫聪明,至少他懂得把握一切可能取胜的因素。只是,叫人家当众脱了衣裳游行是什么意思,我却看不懂了。”
李神刀也只是摇头。
云天行见殷冷等人都沉着一张脸,没一个回声的,不禁笑道:“不敢答应,是怕输吗?呵呵,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殷冷道:“云少主,我们请你为我们掌门做拐杖,那是有因的,你叫我们脱了衣裳排队绕圈走,却又是为了什么?”
云天行笑道:“我乐意,不行吗?”
玉楼春含笑道:“云少主,莫要开这玩笑,你想叫他们出丑,可曾想过在场的这些女人家?就算不顾及我们这些没门没户的,好歹也要顾及下飞雪阁诸位女侠的感受吧。”
严霜道:“云少主,你要是不介意,本阁主便替你拿个主意。他们赢了,要你给岳掌门做拐杖十年;你若赢了,就把断臂这事放过去,今后华山派众人不得再因断臂一事,向云少主以及云门的诸位寻麻烦。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都跟着说好。
殷冷不好擅自做主,转头向岳鹰扬看去,岳鹰扬有心要报断臂之仇,而现在云天行重伤在身,正是个机会,他哪肯放过?见殷冷看过来,便向他点了点头,道:“就依严阁主之言。若你们败了,我这两条手臂就算是白掉了,今后也不会再寻云少主以及云门诸位的麻烦。”
云天行一脸不情愿地向严霜、玉楼春等人道:“喂喂喂,是我要跟他们十三个比试,为什么要你们替我拿主意?我就要他们十三个脱光光绕圈走,谁……”说到这里,红漪走过来,红着眼睛说道,“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
云天行一怔,道:“是啊,可气死我了。我那么在乎你,你居然想要寻死,这个举动实在愚蠢至极!如果哪天我再被人毁了,兴许还需要你……呃,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很孤单,很寂寞,尤其是晚上,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贴身的陪伴和热情的安慰……咳,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红漪摇头道:“后面几句话不明白。”
云天行挠了挠头,道:“是这样的,你看我平时一本正经的,其实啊,我的内心十分躁动,尤其是在看到你的时候,心脏怦怦跳,然后脑海中就会有一些很……很难以启齿的想法,明明想将想法付之于行动,但我的思想观念偏又很守旧,不太会主动,所以希望你以后能够主动一些。还有一点需要注意,我有时候会假装矜持,故意反抗,其实是为了增加情……趣,咳咳,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红漪垂头低眉,红着一张脸,轻声道:“只要你不怪我,不跟我生气,我都依你。”
云天行微微一笑,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红漪抬头注视着他,蹙眉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得这么生分吗?”
云天行哈哈一笑,道:“是啊,我们是夫妻,自然不需要这些客套话。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倒让我尴尬了,哈哈……”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春天花会开
红漪道:“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也是你舍命相救的结果,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就是,还说什么麻烦,也太见外了。”
云天行道:“是是是,我以后注意。是这样的,我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对赤鳞剑十分厌恶,有时甚至有想毁掉他的念头,但赤鳞剑帮了我很多,又这样美丽,最重要的是有你的泪滴在里面,我打心底里不愿毁掉它,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所以,我想让你留个心,如果我又冲动犯傻,想要对它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千万要拦住我,知道吗?”
红漪道:“只是这样?”
云天行道:“你可不要以为这很简单,有时候我牛脾气上来了,连我自己都拉不住我自己。要是一时冲动,把这么好的剑给毁了,我一定会后悔死的。所以,以后我要是有对赤鳞剑不利的举动,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它,知道吗?”
红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云天行展颜一笑,道:“很好。”
红漪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云天行道:“你问。”
红漪道:“你为什么要蒙住眼睛?”
云天行哈哈一笑,道:“这里风大砂尘多,我怕迷了眼睛,毕竟现在这关头,咱们是输不起的。你放心,这样我一样能看见,不碍事的。”
红漪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你怪怪的,跟之前差别好大,就好像……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跟我赌气,故意装疯卖傻给我看?”
云天行叹息一声,道:“还是叫你给看出来了,没错,我就是在跟你赌气,谁叫你做傻事了。”
红漪哽咽道:“你个大笨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弃你而去?只是……我若不这样,势必会拖累死你。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云天行有些不知所措,道:“好好好,你快把泪收了吧,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啊,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的女人,我再怎样,也不会真跟你生气的。你去小厨娘那里吧,我要跟十三香比试了。”
红漪道:“既然你不跟我生气,那就不要胡闹了。严阁主那主意不错,你赢了,他们华山派就不能再拿岳鹰扬断臂的事情来说,这对你对云门都是有益无害的。”
云天行道:“好吧,你是我的女主人,我能有今天你也有功劳,既然连你都这样以为,我遵从就是了。”看着红漪回到丁玲那里,提赤鳞剑向殷冷等人一指,道,“就按严阁主的提议来比试,如果我能在十息内打败你们十三人,华山派的诸位不可再拿岳鹰扬断臂的事,向我以及云门的诸位为难。”
殷冷见约定达成,心中暗喜,道:“请桓老先生为我们喊数开始,也请大家帮着计息,多谢诸位了。”
桓温道:“我会从‘一’喊到‘三’,当听到‘三’后,你们才可动手,抢先的不能作数,你们准备吧。”
见殷冷等十三人各自掣出佩剑,将云天行团团围住,桓温便开始喊数,当他喊完“三”这个数字后,云天行突然化作一道赤芒,穿出了十三人的包围圈,跟着又重新穿入,然后再穿出,再穿入,如此穿了几个来回,云天行又回到了原地,将赤鳞剑缓缓收入鞘中,然后喊了一个“断”字。
“断”字一出,殷冷手中的佩剑突然从中断裂,随后是他右手边的人,依次断了下去,正好断了一圈十三把剑,只听“叮叮叮”的一连响了十三响,地上多了十三截断剑,然后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云天行嘴角微微勾起,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不,这还不够。”
话音刚落,殷冷的腰带突然断裂,然后裤子就掉了下来,跟着是他右手边的人,依次往后,就跟断剑一样,裤子也掉了一圈。
短暂的沉寂过后,广场上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严霜怒目上前,厉声道:“云少主,本阁主好心为你出主意,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云天行哈哈大笑,道:“诸位女侠莫要怪我,我还当这位殷老兄至少也该有条亵裤的,哪成想他就穿了这么一条裤子,不过也没关系,老树盘根,乱七八糟,狍子缩在丛林深处,猎人是看不到的。”
殷冷满面涨红,显已羞怒至极,左手提起裤子,右手握着断剑,叫道:“云天行!你欺人太甚!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受死吧!”纵身跃出,一剑向云天行迎面刺去!
云天行一笑,道:“十三个一起上都不成,你一个能成什么气候?”脚步一动,出现在了殷冷身侧,一指点出,将他穴道封住。
那十二个虽然没如殷冷这般暴露,但露出了贴身内衣,也已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纷纷将腰带重新扎住,各自挺剑向云天行攻去。
云天行也不拔剑,在他们十二人中穿来插去,行若鬼魅,只不一会儿功夫,便将这十二人的穴道也给封上了,笑道:“我看你们以后也别叫‘华山十三鹰’了,干脆直接改名叫‘华山十三香’得了,哈哈。”
殷冷怒道:“云天行,你莫猖狂!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我等不是你的对手,有朝一日,必要你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云天行挥了挥手,道:“得了吧,你们这几块料,莫说是十年,就是再给你们一百年,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茶叔见云天行的性情和身手跟之前大不一样,心内觉得奇怪,传音问道:“狗云,你没事吧?”
云天行收到传音,还未来得及答复,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心道:“主人啊,你们人类的身体也太弱了,根本不经折腾啊。我才出手几次,就浑身脱力了,唉,真没意思,身体还你吧。”
云天行回到自己的身体,想撑着剑站起来,居然没能成功,于是把赤鳞痛骂了一顿,才道:“我一直在尽可能的节省体力,你倒是慷慨,使了个一干二净,一点儿也没给我剩,我现在连站都不能,你叫我拿什么保护红漪,拿什么应付后面的事?”
赤鳞淡然道:“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主人,把心态放平,坦然去面对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就是把我骂死,也无法再改变,但将来仍旧会来。记得有首曲子是这样唱的,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我……”
“滚!”
第一千四百章 两个一起杀
红漪见云天行坐倒在地,忙过去将他扶住,柔声问道:“怎么了?”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我记得在离开崖底的时候要你答应我,不准再轻视你自己的性命,你当时是答应了的,可是刚才……唉,也许我真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都是要孤独的。够了,够了,都到此为止吧。”
他拄着剑强撑起身体,道:“谢大哥,麻烦你帮我把殷师兄他们的穴道都解开吧。”
之前云天行性情大变,谢岚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这时听他语气温和,恢复如初,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心内却松了一口气,飞步掠出,将殷冷等人的穴道解开,又退了回来。
云天行向殷冷等人深深一揖,道:“方才的事是我做得过分了,几位想找我报仇,现在就可以,不必等到十年以后。几位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不会还手。”
红漪眼中含泪,颤声道:“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轻视自己的性命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云天行不理红漪,又向殷冷等人道:“你们几位为什么还不动手?”
殷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方才云天行那神出鬼没的身法,以及迅雷闪电般的手法,把他们吓得不轻,虽然他们嘴上不肯饶人,但心底里实不敢再与云天行交手。
再者,刚才的云天行性情乖张,言行轻浮,傲慢自大,又目中无人,根本没把他们十三人放在眼里;现在的云天行谦恭有礼,温文尔雅,不但给他们赔礼道歉,还让他们主动来“报仇”,两种性情间的突然转换,反倒让殷冷等人不知所措,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去找云天行洗辱还是怎样。
岳鹰扬被斩掉双臂,在心里早把云天行恨透了,现在见他连站立都十分困难,哪会放过这么好的复仇机会?冲殷冷等人喊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傻站着做什么,他都说了不会还手,你们不趁此机会雪洗耻辱,更待何时?”
殷冷等人踌躇不前,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说道:“师叔请息怒,虽然云少主做得过分了些,但终究是我们技不如人,才给了他可趁之机。云少主只斩断了我们的剑,叫我们出了些丑,并没有伤到我们任何人,这已是留了手的,若我们再趁机向他报复,不叫人笑话吗?”
岳鹰扬心下恼怒,叫道:“你们叫人笑话的还不够?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有了机会,反倒怯懦了,我们华山派的脸都叫你们给丢尽了!”
十三人听了这话,满面羞惭,都垂下头来,齐声道:“请掌门责罚。”
柳追风笑道:“岳掌门,你这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自己实力不济,被人斩掉了双臂,反倒成有理的了,还无视理义,怂恿门下弟子复仇泄愤,这可不像是一派之长该有的作为啊。”
胡不通跟着叫道:“是啊,是啊,‘十三香’愿赌服输,不愿趁人之危,虽败犹荣,这可比某些人正派多了。”
岳鹰扬冷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们华山派内部的事,不劳你们两位费心。”又向那十三人道,“没胆动手,还不下去!杵在这里,是嫌丢人不够吗?”
殷冷等十三人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云天行又向十三人深深一揖,道:“多谢。”
殷冷回身看向云天行,冷声道:“云少主,我们不在这时血洗耻辱,只是不愿趁人之危,等以后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还会向你挑战,希望那时你莫要避战才好。”
云天行道:“自当奉陪。”
殷冷等十三人退下后,人群里突然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中年男子,约莫有五六十岁,身躯挺拔如松,面容刚毅威武,双目灿灿,如天上明星。另一个戴着一张覆脸面具,身量比那中年男子矮了大半个头,装裹得十分严实,连手上都戴着手套,一点皮肉也看不到,更无法分辨男女。
那两人走到场心停住,中年男子开口道:“听说有人捉到了蜃楼逆贼,要在这里公开处死,不知结束了没有?”
岳鹰扬心想:“这人称蜃楼之人为‘逆贼’,想来是跟蜃楼有仇的。我正愁没人可使,你们二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向那中年男子道:“我们大家也都是为此二来,怎奈那蜃楼妖女是云少主未过门的妻子,云少主将人护在身后,不让我等动刑,所以直到现在,仍能未将妖女处死。
说到这里,岳鹰扬长长叹息了一声,又道:“岳某此行,只想为我那含冤而死的掌门师叔报仇,奈何武艺低微,连手臂也被人砍掉了。如果阁下也是来找蜃楼报仇的,我奉劝阁下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免得白白丢掉性命在这里。”
那中年男子听了这番话,向岳鹰扬看过去,见他身前不远处有一大滩血,血泊中还有两条断臂,不禁问道:“你的手臂是被谁砍掉的?”
岳鹰扬向云天行瞧了一眼,冷声道:“自是被云少主砍的,不然还能是谁。”
那中年男子道:“云少主是谁?”
岳鹰扬眉头微皱,道:“就是昔日‘沧澜剑神’之后,现今云门之主云天行。阁下也是江湖中人,不会连云少主的大名也不曾听过吧?”
那中年男子道:“‘沧澜剑神’的名号我自是听过的,云天行我却是第一次听说。你说那蜃楼妖女是云天行的未婚妻子,不知他们两人现在何处?”
岳鹰扬没了双臂,便向云天行和红漪站立的位置扬了扬头,道:“不就在那里嘛。”
中年男子顺着岳鹰扬指示的方位看过去,正看见了云天行和红漪,先向云天行道:“‘沧澜剑神’名声很好,你既是他的后人,怎地与蜃楼的人沆瀣一气?”
云天行道:“我并未与蜃楼的人沆瀣一气,只是在保护我未过门的妻子。还有,红漪加入蜃楼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退出了,以后也不会再与蜃楼的人来往,望阁下明鉴。”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把你们两个一起杀了吧。”说罢,大手一挥,他身旁那个戴面具的人突然自腰间抽了两把月牙弯刀出来,将两刀柄相对一撞,合二为一,猛地甩了出去!
这两把月牙弯刀合二为一,就如太极图的阴阳分割线一般形状,高速旋转起来,好似天上的一轮明月,直向云天行和红漪飞去!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公输御龙
明月转轮,嘶风已至!
云天行没料到这人会突然下杀手,他现在浑身无力,连站立都难,如何避得开?眼看那转轮飞得近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然,茶叔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挥刀鞘一打,“叮”的一声响,已将那圆月转轮打了回去。
那戴面具的人将身纵起,用右手接住飞回的转轮,摆开架势,仍做进攻之态。
茶叔拿刀鞘向那两人一指,道:“茶某不愿伤人,你们两个若不想受伤,就不要逼人太甚。”
“哦?”那中年男子微微眯起眼眸,“你要帮他们?”
茶叔反问道:“茶某做得还不够明显?”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足够明显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茶叔道:“问。”
那中年男子道:“朋友和性命哪一个重要?”
茶叔道:“都重要。”
那中年男子道:“如果非要选一个呢?”
茶叔道:“小孩子才做选择,茶某都要。”
那中年男子仰头大笑了一阵,忽又收起笑容,道:“但现在你只能选一个。要性命,舍弃朋友,你能活;要朋友,舍弃性命,你得死。”
茶叔一笑,道:“既然你这么热情,那茶某也送你两个选择好了。第一,带上你的小伙计,哪来的回哪去,这样不会吃苦;第二,茶某亲自送你下山,这样的话,可能会吃不少苦头,甚至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那中年男子眸中闪过一缕寒芒,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道:“有意思,希望过一会儿,你还能说出这般强硬的话来。”
茶叔道:“要打吗?”
“当然要打。”那中年男子笑了笑,“不打怎么能叫你悔不当初呢。”
茶叔哈哈大笑,仰头灌了一口茶,抬袖往嘴上一抹,笑道:“茶某已经很久没有尽兴了,希望你不会叫我失望。”
那中年男子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被我盯上的人,只会绝望,没有失望。”
话音刚落,他身前那戴面具的人猛地又将手中“刀轮”抛出,跟着快速拔出另外两把月牙弯刀,刀柄相对一撞,合二为一,用左手握住,跟着纵起身来,将刚才抛出去又被茶叔打回来的“刀轮”用右手接住。现在他双手各自掌握一个“刀轮”,如握着两轮明月,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那中年男子再次向茶叔问道:“我只为蜃楼之人而来,不愿多造杀孽。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朋友和性命,你选哪一个?”
茶叔缓缓握紧刀鞘,笑道:“还是那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茶某都要。”
那中年男子“嗯”了一声,又说了一个“好”字,正要让那带面具的动手,温如玉突然飞身入场,拦在了茶叔与那戴面具的当中,道:“两位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那中年男子向温如玉打量了几眼,见他气质不俗,仪表非凡,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便道:“你要说什么,最好快些,我可没多少耐心。”
温如玉恭敬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中年男子撇了撇嘴,道:“区区贱名,不值一提。”
温如玉道:“在下听闻公输家族世代守卫骊山始帝陵,从不过问江湖世事,今日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那中年微微眯起眼眸,望向温如玉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异样的神彩,道:“年轻人,你眼光不差呀,居然能猜到我的来历。”
温如玉一笑,道:“公输先生过奖了,在下只是觉得奇怪,戴面具的这位既然已经动了手,公输先生又何必再动,莫不是想二打一?可公输先生并没有上前,只是在原地动作,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公输家傀儡术,所以大着胆子猜上一猜,还好是猜到了,不然可就要丢人了。”
那中年男子凝视温如玉良久,忽然笑道:“不错,你眼力真不差,我正是公输家的人。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温如玉道:“在下温如玉。”
那中年男子“啊”了一声,道:“陌上花开温如玉,公子翩翩世无双,原来就是你啊。”
温如玉道:“他人抬爱,实不敢当。”
那中年男子道:“我自骊山那边过来,有听人提到过你的名号,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见一见你这位传说中的名人,不想这么快就见到本尊了,倒是令人有些意外。方才你问我姓名,我因不愿多生是非,没有告诉你。既然你已通了姓名,我自不好再隐瞒。我叫做公输御龙,也没什么绰号,你年纪小我许多,仍称我一声公输先生便是。”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方才公输先生说要找蜃楼的人,可是蜃楼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输先生?”
公输御龙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是我们公输家内部的事,不好对外人提起,见谅。”
温如玉道:“公输先生此次出山,可是为了公输敖?”
公输御龙明显吃了一惊,凝目注视温如玉,急切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温如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已加入了蜃楼,只要他自己不现身,就没人找得到他。”
公输御龙道:“你能叫出他的名字,一定见过他对不对?”
温如玉点了点头,道:“不止我一个人见过,在场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见过他。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万佛寺群雄聚会,他们蜃楼的人还出来闹过,其中就有共输敖。”
公输御龙紧紧攥起拳头,咬着牙恨恨地道:“这个叛徒!”
温如玉见公输御龙手背上青筋暴起,又满面怒容,不禁问道:“公输先生如此气愤,可是共输敖做了什么对不起公输家的事吗?”
公输御龙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见过他,我也无需再隐瞒了。我此番出山,正是为寻他而来。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公输家的人遵从祖训,世代守卫始帝陵,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就算外出办事,也大都隐姓埋名,尽可能的少惹麻烦。”
公输御龙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公输敖自小叛逆,时常做些有违祖训的事。因他常听外出办事的人说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心内向往,几次想偷溜下山,均未成功,反挨了不少责罚,心内积怨。族内几位长老怕他闹事,便造了个机关囚笼将他关在里面,让他反省。他不懂长老们的好意,反以为长老们都是些冰冷无情的人,反越发坚定了他外逃的决心。”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一起生,一起死
公输御龙道:“公输敖虽然叛逆心重,但对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倒是很喜欢,而且颇有天分。几位长老联手制造的机关囚笼,居然叫他给破开了,还赌气顺手盗走了一件对我们公输家十分重要的东西。因他是趁夜逃走的,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了。派了好些人出去追捕,也未见到他半个踪影。若只是他个人逃走,倒也罢了,被他盗走的那件东西,对我们公输家太过重要。若诸位有谁知道公输敖的所在,请务必告诉我,公输家必会给予重谢。”
温如玉问道:“不知被公输敖盗走的东西是什么,公输先生能否告知一二,我们大家知道了,也好替公输先生留心一二。”
公输御龙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那是我们公输家的机密,不便对外人透露。其实,就算说出来也没用,那东西一定还在公输敖手里,只能先找到他的人,才能继续追问那东西的下落。另外,那东西只对我们公输家有用,对各位却是没用的。”
温如玉微笑道:“公输先生还怕我们得了东西不肯还吗?”
公输御龙笑道:“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茶叔见公输御龙被温如玉缠住,便向云天行传音道:“狗云,你只管带人走,谁来追赶,茶某一律为你挡下。”
云天行知道茶叔是好意,但他不愿牵连无辜,且自己现在浑身无力,能站住不倒已是极为不易,哪里还有力气下山。又想起自己一生流落孤苦,亲人爱人一个个死在眼前,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心中伤痛不已。
说到底,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但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甚至已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别人看来,他是名家之后,又身负武功绝学,年少扬名,将来大有可期,但他的苦处却又有几人能懂?
右肩处传来一阵钻心痛,云天行咬牙忍住,缓缓坐了下来,将太阿赤鳞双剑横放膝上,道:“茶叔,多谢你的好意,我累了,也走不动了,你最后帮我一次,把红漪送到九幽谷去,如此我死也瞑目了。”跟着向众人说道:“诸位,我愿以我之命,换红漪一条性命,请你们放过她,杀掉我吧。”
红漪听了这话,泪如泉涌,过去他身边,道:“你叫我珍视性命,你呢,为什么要代我去死?你的命就这么轻贱吗?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不用你替我!”走上前向众人道:“他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谁要报仇,只管动手,我不会反抗。”
云天行道:“茶叔,请你马上带她离开。”
茶叔叹息一声,走到红漪身旁道:“姑娘,你跟我走吧。”
红漪摇头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带他走吧。”
茶叔道:“这是他的意思,姑娘不走,茶某只好得罪了。”突然出手,将红漪穴道点住。
茶叔出手迅速,红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动弹不得了,心内吃了一惊,忙道:“你先别带我走,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茶叔只得把红漪带回到云天行身前,道:“你说吧。”
红漪深情地凝望着云天行,道:“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一起死的,你要他独自带我走是什么意思?是嫌我不能生育,要抛弃我吗?”
云天行微微摇头,道:“我没本事救你,也不愿看着你死在我眼前。你去九幽谷找师父和师娘吧,好好生活,不要为我报仇。”
红漪颤声道:“我谁也不找,我只找你。你非叫他带我走,好立刻咬舌自尽。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你又何苦如此。”
红漪道:“我已是你的女人,生死理当与你一起,你不能抛下我。”
云天行知道红漪是个直爽性子,她说会咬舌自尽,多半不是玩笑话,想了想,还是妥协了,道:“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这才是夫妻。”
红漪笑道:“这样才好。”向茶叔道,“你听到了吧,快把我穴道解开。”
茶叔无奈,只得再把红漪穴道解开。
红漪在云天行身旁坐下,挽住他一条胳膊,将脑袋枕在他肩上,柔声道:“大笨蛋,你还生我的气吗?”
云天行替她将额前乱发撩到耳后,微笑道:“怎会不生气,要你答应我不许轻视自己的性命,你都记到哪里去了,要不是看现在快死了,我才不理你呢。”
红漪将他胳膊抱得更紧,笑道:“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我是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红漪甜甜的笑着:“能做你的妻子,我应该算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云天行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道:“应该是最不幸的女人才对。”
红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对,就是最幸福的女人。明知自己要死了,却一点惧意也没有,反而感到很幸福,很欢喜。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云天行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反正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想给你生娃。”
红漪双颊飞红,嗔道:“好啊你,都这时候了你还取笑我,真是个大坏蛋。哼,我不理你了。”
云天行道:“我说过要笑你的,现在不笑,只怕再没机会了。”
红漪默默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怕吗?”
云天行想了想,道:“我不怕死,但我怕失去你。”
红漪握紧他的手,道:“你不会失去我,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弃你而去了。”
“好。”
云天行也握紧她的手,向茶叔道:“茶叔,麻烦你把我刚才丢掉的匕首捡回来,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茶叔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云天行突然一记凌虚指点出,正打中了茶叔的穴位!
茶叔正在想,他要匕首是不是想自尽,哪里想到他突然对自己使用凌虚指,等回过神来,身体已动弹不得了。
“狗云,你!”
云天行道:“抱歉啊茶叔,欠你的茶只能下辈子再还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朗声道,“要报仇的还等什么,来!”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杀无赦
“要报仇的还等什么,来!”
云天行这一喊,声若洪钟,在广场上空回荡不歇。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凝神注视着场内这对爱侣,面上表情各异,有同情,有惋惜,有冷漠,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此时岳鹰扬就在幸灾乐祸。他被云天行斩掉两条手臂,已成了半个废人,他恨不得把云天行生吞活剥了,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云天行和红漪认命等死,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岳鹰扬心中畅快,高喊道:“诛妖女,灭蜃楼!诛妖女,灭蜃楼!”
华山弟子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喊声越来越大,跟着一起喊的人也越来越多。
公输御龙听众人齐声高呼,想起公输敖犯下的过错,把心中怒火也勾了出来,道:“温小友,咱们有话一会儿再说,我先把这妖女杀了。”不等温如玉回话,闪身到一旁,操纵傀儡将手中那两个刀轮一起丢甩出,齐向云天行和红漪飞去!
此时云天行和红漪紧挨着坐在地上,都没有起身反抗,若任这两个刀轮横削过来,必要横尸就地!
“不好,门主有危险!”
“公子!”
“小哥哥!”
“臭小子啊!”
“云少主!”
……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料到公输御龙会突然出手,且刀轮旋转飞速,一些有心救援的人根本已来不及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支羽箭相继破空而来,“叮叮”两声响,分别射中了一个刀轮!
两刀轮被羽箭撞上,飞行轨迹发生了偏移,分别从云天行和红漪身旁飞过,钉在了后方地面上,刀身兀自颤动不止!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跟着便听场外一人喊道:“动此二人者,杀无赦!”
声音不甚响亮,但却极有穿透力,内中仿佛带有无穷的寒意,闻之者无不骇然变色!
众人下意识往羽箭飞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人群往两边退散,让出一条道来,一人左手提一酒坛,右手握一寒剑,大步向场中走来,但凡经他双足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个由寒霜凝结而成的脚印。
“凤孤鸣,鬓苍苍,秋水浮萍,郁郁何方;履红尘,按青霜,破天寒剑,天下无双。”
那人提坛握剑,一步一吟,诗吟完,人也到了云天行和红漪面前,向两人各看了一眼,转过身去,面向众人,举起酒坛,就坛内酒水尽数倒入口中,将空坛随手一扔,怒喝道:“是谁打伤了他们二人,滚出来!”
话音甫落,一柄寒剑上竟缓缓结出了一层冰渣,寒气丝丝外泄,一阵风来,满场皆寒!
寂静!
偌大一个广场,竟无一丝人声!
众人都将目光投注在来人身上,屏息凝神,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来人是谁?
正是破天寒剑,叶孤鸾!
云天行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见叶孤鸾出现在眼前,又惊又喜,叫道:“叶叔叔!”
叶孤鸾听到“叶叔叔”这三个字,身体明显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向云天行点了点头,道:“好,好,好。”
他本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说了这三个“好”字就已哽咽了。
叶孤鸾又将目光转向了红漪,道:“小漪,不该叫一声姐夫吗?”
红漪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开,并不理他。
云天行“啊”了一声,道:“原来叶叔叔就是红漪说的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叶孤鸾苦涩一笑,“一定是很难听的话吧。”
云天行干笑道:“还好,还好。”心想:“之前听红漪说,她姐夫是个负心汉,抛弃了她姐姐,导致她姐姐日日相思不见人,郁郁而终。原来红漪说的这个人就是叶叔叔。等等,红漪叫叶叔叔叫姐夫,这么算起来,我岂不比红漪还矮了一辈?这……这……”
红漪见云天行面露异色,视线不断在她和叶孤鸾之间来回转换,已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道:“你别为难,我不认识他,只认识你。”
云天行道:“红漪,你别这么说,当年叶叔叔不辞而别,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你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这样封闭自己,真的好吗?”
红漪道:“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姐姐都是因他而死,我不杀他,已是格外开恩了,还要我怎样。”
云天行还要再说,叶孤鸾忙道:“天行,你别说她,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又没有别的亲人,涟儿不在,她就没人照顾了。我无法想象,她这些年是怎样过活的。说到底,错都在我,要不是我冒然离开,涟儿也就不会死了。就算小漪不怪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云天行叹息了一声,又向红漪玩笑道:“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姑姑?”
红漪白了他一眼,道:“谁要当你姑姑,你说了要娶我,我记到心里去了,你可不许再反悔了。”
叶孤鸾道:“从我这里论,小漪是大了你一辈,但我与云兄是结义兄弟,并无血缘关系,你再与小漪论,那关系就远了,而且你们两个是机缘相识,且年纪又相仿,不必拘这些礼数,仍用之前的称呼便可。”
红漪转眼看向叶孤鸾,冷冷道:“小漪,小漪,我跟你很熟吗?这个称呼不是你该叫的!”
叶孤鸾道:“之前不都这么叫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岂能混为一谈!”红漪鼻息一哼,扭过脸去,“我不想理你,你也别跟我搭话。”
叶孤鸾道:“不论你怎样看我,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小漪,从未改变。”
这时,何绣衣走了过来,先向云天行打量了几眼,“呀”的一声,心想:“原来是他。”口里说道:“云小兄弟,你还认得我吗?”
云天行微笑道:“当然认得,你是‘芙蓉神箭’何姐姐。我见过何姐姐可不止一次了,怎么可能会忘记。”
何绣衣道:“不对呀,我们只在落梅山庄见过一次,还在别处见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云天行道:“单我清晰记得的就有三次。第一次是在长安城内,何姐姐与两位朋友在堵桥会友,我那时也在场。第二次便是在落梅山庄。那时也见过叶叔叔了,只因当时不知叶叔叔与家父的关系,所以没能相认。第三次是在落梅山庄出事后,朵儿追着叶叔叔要学剑,何姐姐是跟朵儿一起的,我那时刚好在远处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何绣衣笑了笑,“说起来,你们叔侄两个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天大地大,你们没有商量,居然还能走到一起去,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云天行深感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