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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黑锅txt下载     黑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美食亦良药

    天下的美食何止千万,一个人毕其一生未必能知之一二、而尝过的,所占被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真正能留下记忆的,占所尝的也就十之一二而已!

    美食如此,美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虽然对那位风情万种的蒋美媚青睐费胖子颇有失落感,但这影响不到简凡的正常生活,就像以往大街上飞驰而过的香车美人、就像出入五星酒店的白领丽人、就像记忆中某一次或者几次瞥见过的倾国倾城佳人!惊鸿一现之后,能留下来的只剩下美的一瞬间和将来闲谈里的聊资而已!

    别墅香车高楼房,和路边饭店厨房这层次差得实在太过遥远,遥远得永远不可企及!

    不过再回到厨房里,简凡锅上火、勺在手的时候,郁闷的心情渐渐消失了!

    每个人都有自我调节的方式,心情不好的时候,有点些人疯玩、疯吃、疯狂购物、疯狂买醉,但简凡不同,虽然爱笑爱闹,但多少继承了父亲那么点恬静甚至有点与世无争的性子,闹得起来也静得下来,喜欢在安静的时候展一展厨艺,喜欢把自己拿手的菜做出来,自斟自饮地惬意或者放到客人的面前,感受客人的惬意,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吃是一种享受,吃自己做的更是一种享受;推而广之,看着别人惬意地吃,更是一种享受。不管是客人的赞扬还是老爸的鼓励,都能让简凡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满足。

    虽然依旧没有弄清楚自我价值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不过简凡知道只有在做菜的时候才会心静坦然,也只有做菜这件事,能让自己得到来自父亲和食客们的肯定!

    或许和经历有关,记忆中能留下印象的事乏善可陈,说脑子,不太聪明;论品行,和费胖子划等号;说学习,更是一塌糊涂,好歹长得帅点,不过也就是初中高中多收了几张女生写的纸条而已。

    但记忆中从未模糊过的就是这个厨房,这个每年都要抹一次的泥灶和这几口黑黝亮的铁锅,还有二十年记忆中从未间断过的炊烟凫凫…………简凡记得很多次,很多次记忆中的情形是如此地清晰,都发生在这个厨房里。那时候第一锅还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平房,在学校被老师罚站了、和同学打架了、要不和费胖子玩得忘了回家,铁定会被老妈揪住在屁股上揍几巴掌或者踹两脚………那时候,维护自己的只有老爸,经常把在一隅哭脸的儿子背到背上,一路背回店里,回来了也哄高兴了,然后轻轻地放到小凳子上,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炖菜或者老汤,慈详地看着儿子喝着……

    厨房里的味道让简凡觉得熟悉,二十多年自打自己记事起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那时候吃完了,喝完了,就傻傻地坐在火边,看着炉膛里迸出来的火花、看着熊熊燃烧着的柴火;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熬的汤、闻着汤里漂出来的诱人香味;看着火光中映着老爸慈祥的脸………

    痴痴地看着……

    看着看着,有时候就靠在炉膛边上暖烘烘地睡着了!

    看着学着,二十年一晃而过,老妈眼里有望成为天才的儿子,一眨眼变成了一个吃才!

    考上了北师大的妹妹文才颇佳,读孔雀东南飞有所触动,捉狭地写了几句描述哥哥:五岁做羹汤、八岁能持刀、十岁提大瓢、十五成佳肴!

    老妹把这事当玩笑,老妈却是坚决反对男人系一辈子围裙,就为儿子向厨子的变化倾向经常埋怨老爸,憨厚的老爸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做厨子挺好,一辈子饿不着了!

    是挺好!简凡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

    ………………………………………

    锅碗瓢盆的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奇,今天的客人依然像平常一样,多多少少,每天都不缺乏老客户、同样也不缺乏新面孔,第一锅店里,除了主菜锅炖,十几味清口的凉菜,提供炒菜不是很多,简忠实不是不会,而是觉得贪多有嚼不烂之嫌,久而久之便专攻锅炖一样了。

    今天见儿子备了几样,有点诧异,不过一听是费胖子带着女朋友来光顾小店,笑呵呵地释然了。

    一直快到中午一点才听到厅里费胖子和桃花说话,简凡伸着脑袋在传菜口上一看,乐了,这家伙,纯粹是扯了根裤带跳大绳装鬼呢。跟着来的两位女人,正是几天前被自己宰过了两位,蒋迪佳和于主任!三个人不知道钻乡下那个旮旯鸡角了,这才半天时间就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了。

    费胖子一进门招呼着二位女同志洗手洗脸,大夏天里实在也热得够呛,这费胖子站那儿都喘气!

    虽然不知道费仕青用什么法子和这两位套上近乎了,可看他鞍前马后伺候,又是驾车当司机、又是殷勤地把人往楼上请的架势,简凡倒觉得怪怪滴,费胖子这眼神不会有问题吧,对那位能当阿姨的大美女倒比对小美女还殷勤几分。

    简凡摇摇头笑笑,顾不上考虑这些事了,刚刚架锅上火淋油准备开始,费仕青的胖脑袋就伸进来了,切葱花的简凡头也不回,乐呵地说着:“费胖子,你泡个小妞也罢了,怎么还捎带了个小妈?”

    话里酸味很浓,比老醋还重几分。

    “哈哈……你知道于主任什么身份,我巴不得她是我小妈呢!那我还不得乐歪嘴了!………锅哥,你这么帅,我给你引见引见!”嘿嘿笑着的胖子看看简忠实在院子里,却是不敢胡开玩笑,悄悄凑到耳朵上说道。

    贼笑着的费仕青猥琐不已,你说他不要脸,他越得意。

    “滚!”简凡笑骂道,看看熬汤的父亲,只怕俩人这小九九被老爸听到。

    “锅哥,今天可全看你的手艺了啊,今天我可把话吹出去了啊,我就说锅哥你这手艺,特级大厨也未必做得出来,可别关键时候给掉链子啊。”

    “得了呗,不用你安排,你可没第一锅的名气值钱!”

    “得多大一会儿!?”

    “五分钟开始,十分钟上全!你别站这儿碍事。”

    简凡说着,来了一个漂亮的刀抄葱花,嗖地一声进锅,哧拉一声响后,单手一抄,呼着冒出了半人高的火焰!

    站在火前灶边的时候,简凡说话一向干脆利索且不容置疑。

    不过这几个漂亮的起落对已经见惯简凡身手的费仕青却是没有吸引效果,安置了一句,顺手拈了块豆腐嚼着上二楼招呼两位同行的美女来了!

    厨艺再好,那有美女有看头!?

    ……………

    ……………

    三分钟第一道菜就摆到了桌上,天气炎炎,俩个女同志正擦着汗,简凡注意到蒋迪佳小脸红扑扑地煞是可爱。大美女于主任笑着和简凡打招呼,离开了厨房,费胖子今天倒转性子了,正襟危坐一副绅士的派头,一点不像平时,菜没放桌上,筷子早伸进盘子里了。

    第一盘菜上桌,入眼全是金黄色,虚虚实实的一块鸡蛋饼还冒着热气,看上去简单之极!

    于主任诧异了:“炒鸡蛋!?”

    “嗯!?………”蒋迪佳看着也诧异了。

    俩位女士,看看盘子再看看简凡和费仕青,有点诧异,诧异之余,怕是多了几分失望。

    “是炒鸡蛋,可又不是炒鸡蛋那么简单!让费先生给二位解释一下,请慢用!”

    简凡温文尔雅地把费胖子推到前台,笑着退出来了。今天主角是费胖子,自己可不能抢这台词,明显给费胖子机会,费胖子脸上乐着,暗暗地给简凡竖了个大拇指,那意思是:真够哥们。

    刚退出来,就听得费胖子五迷三道说上了:“蒋姐、于主任,您别看这一份小小的炒鸡蛋,这里头学问大了,主料是土鸡蛋,绝对是咱们乡下地里刨食的土鸡下的蛋,营养丰富,色泽金黄;辅料是蚕蛹、配料是韭黄、外面这一圈是金针,也就是黄花菜,四样都是金黄色,一盘菜虽然浑然一体,实则味道炯异……每一口都不是一个味,不吃到嘴里,根本感觉不到差别,只有尝着嚼着才能感觉到荤、素搭配的香味……简凡起了个名叫四黄鸡蛋饼,不好,这个名字太土,我也给这菜起了个名,叫‘满城尽是黄金甲’,嘿嘿……”

    不见其人、仍闻其声!费胖子抑扬顿挫地卖弄着,夹杂着两位女人叫好声和咯咯的笑声!简凡甚至可以想像得出来这货色肯定是脸上一副谄笑,拼命在美女面前要表现一番了!

    得,有费胖子插科打诨,这饭桌上寂寞不了了。

    ……………………

    ……………………

    第二道菜上来的时候,第一盘已经去了一半了。蒋迪佳倒喜欢这道菜,兀自在赞着,一盘炒鸡蛋吃出四种不同的味道来,端得是奇妙得紧。连于主任也大赞这道菜匠心独具!

    第二份是暗菜,深碗上面扣着的盖碗一起,这次不用费胖子介绍,俩位女士伸着鼻子嗅嗅,惊呼了一声:“哇……好香!牛肉!?这么香!?”

    依然是朴实无华,没有一点花哨,稠粘的汤汁浇着,肉色鲜亮,一眼认出是牛肉,可飘过来的香味里,除了牛肉味道却还夹着浓郁的酒香,酒香和肉香混合的异香,是那种能勾起人食欲的异香。费胖子不知不觉先挟了一块尝上了,一尝一瞪眼:“嗯!?好吃,这做法新鲜哦!锅哥,我怎么没吃过。”

    言下之意,锅哥对自己都藏私,实在是不应该!

    “醉香牛肉……我刚琢磨出来的做法!”简凡看着众人的惊讶,很是自得了一番:“把炖、炒、焖结合到一块做,老牛肉也能做成嫩味道………主要是用焖,先用小火煨,去掉腥膻味,再用旺火煸炒,小茴香、黄酒、海米配料,焖上两个小时,小磨香油沥味、酒味直透肉筋、嚼之即化、色泽透亮,咸鲜俱有、再吃也不会腻,南方有类似的做法,但若论酒香,却是赶不上玉米黄醇!”

    简凡笑吟吟地介绍着。伸手示意着两位美女挟着轻咬慢尝!细细地看着俩人的表情变化!

    蒋迪佳点点头,红唇上粘了层亮亮的油汁,轻拭之后笑着:“很好,很嫩,也很入味!”

    “不错,比大原西餐牛排还有风味!”于主任也笑着,不无赞赏。

    简凡一转身准备走,得,几块下肚的费胖子不乐意了,埋怨着,锅哥,好色轻友啊,不是蒋姐来,你是不是还不让我尝这道菜?

    那位姓于的主任扑哧声笑了,蒋迪佳掩嘴轻笑着!

    简凡吓得没敢回头,赶紧地加快步子装着没听见出了门,不敢和费胖子争执,这货色不分场合,什么胡话都敢说。

    出门就听得蒋迪佳小声问:“小凡不姓简嘛,你怎么叫郭哥?”

    “咂,蒋姐,打小别人就叫他小锅,是锅,铁锅的锅,黑锅的锅……呵,你们看他长这么帅,是不是像帅锅啊!?很帅的一个铁锅?”费胖子解释道,又引得俩位女士一阵笑声。

    下楼的简凡隐隐约约听到费胖子的话,揶揄地笑着,这死胖子,有客人给你个脸,等没人了再收拾你!……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这费胖子莫非还是真是傻人有傻福,看蒋迪佳对这货色还真是和声悦色,莫不是还真和蒋迪佳勾搭上了?现在越看越迷糊,两个女人,倒众星捧月般地都和这个费胖子很近乎。

    ……………………………

    ……………………………

    准备的时间充分,这菜上得就快了,两份小凉菜、三份锅炖,都是精致的耳锅琳琅满目地摆上了桌了,一点都不显得奢华阔绰,却是不失玲珑巧致。酒是冰镇的玉米黄。三个人吃得面带喜色。纵是就着冰镇玉米黄也是大汗淋漓,特别是费胖子,擦汗的餐巾纸已经用了一叠了。

    “枸杞山药煲甲鱼!今天的大菜!”

    最后一份上桌,简凡笑着放下了,笑着看着美女吃得已经颇失文雅之状,这架势倒让自得的心情更足了几分。。

    费胖子一眼看过去惊讶了,喊了句:“哇,锅哥,把你们家压箱底的家伙搬出来了,刚玉磨砂铸铁锅,这么拽!?”

    费仕青一说话,俩位本来注意着美食的女士,一听这话霎时把眼光放到了那口锅上,不过看来看去看不出所以然来,黑黝黝的铸铁锅里漂着的氤氲的热气,浮着一层像鸽子蛋一般滚圆的不知道什么物件,炖熟了的甲鱼浮在汤中,星星点点的枸杞洒在鲜亮汤中,即便是吃饱了也有想尝一尝的心思。可这锅!?除了皮厚一点、纹路粗一点、锅环比较古朴一点,倒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刚玉什么锅?古董?”于主任兴致来了。

    “不像啊!”蒋迪佳狐疑地看着,饶有兴致地左右看看。古董里,铁件还真稀罕了。

    “不是古董!”简凡笑着解释道:“这是乌龙铁锅的一种做法,铸铁锅出模后,用柴草烘烧、草灰抹锅、再用乌龙河里的刚玉砂打底、打底完还需用桐油滚热………一直重复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做成一口刚玉磨砂铸铁锅,这种锅久放不生锈、上火不沾油、炖菜不黑汤、蒸饭不沾米,是铁锅中的极品!珍贵倒谈不上,只是这种做法太过于麻烦,现在一般都没人尝试了,所以就显得珍贵了!”

    “噢……”两位女同志恍然大悟了,看着这口锅,听着简凡的解释,倒是不无好奇了。于主任看样也对第一锅的兴趣愈发地浓了几分,笑着问道:“小凡,我听说你还蛮懂中医的?真的吗?”

    说话多了,简凡无意才发现这位风韵犹存的于主任言语之间那种上位者的派头很浓!这句话一出口,听得简凡怔了下,瞬间回忆起在招待所和蒋迪佳胡诌的事,一眼瞥见蒋迪佳,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美目顾盼着简凡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暗道了句:坏了,这费胖子典型一漏嘴,不会把那天打赌摸人家姑娘骗钱的事说出去吧?

    正要说话的当会,这费胖子半天没插上嘴,趁简凡一愣的功夫插进来了,立马一脸大惊地样子说道:“于主任,这绝对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教货币经济学的老师得了神经衰弱症,整天失眠,我锅哥随手给了他一个食疗的方子,不打针不吃药,就是熬汤的时候加几味中药做底料,你们猜怎么着?”

    “药到病除了吧?”

    蒋迪佳和于主任几乎是同时说了句,想当然的结果!

    “那当然!应该是食到病除。”费胖子很神秘地说道:“治好这毛病小意思,关键是那学期呀,我们俩天天逃课,回头考试吧,考得稀里糊涂,那老师病好了,感激不尽,给了我们一个全优!嘿,把我们给乐得。”

    费仕青说着,捡了个金元宝一般傻呵呵地乐着,简凡糗得乱使眼色,偏偏这胖子在兴头上,越说还越有劲了!蒋迪佳、于主任,脸上都是诧异了一下下,再一看费仕青一脸憨样,扑哧一声,都笑了。

    这死胖子,今天得意忘形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简凡有点糗色地告辞要走,于主任可不放人了,随手拉着简凡道:“哎,别走啊,小神厨,最后一道大菜还没介绍呢。小费说今天不是药膳大席吗,我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简凡几分无奈地笑了笑,还是站定解释了句:“于主任,其实您吃的每一道菜都有药用价值,比如这一道,枸杞山药煲甲鱼,您一听名就猜得出三样主料,这些小圆球就是挖成型的山药,氽甲鱼用的是大火,保持了甲鱼的形态完整,小火煨熟后又用小麻油淋制,典型的特点是肉烂汤鲜,不但味美,而且药用价值很高………枸杞子可以益肝肾、强精血;甲鱼富含优质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和多种维生素,可滋阴凉血、散热清结、山药呢,补肺益精。三样本身就是药用价值极高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呢,可以起到滋肾补肝、安神宁志的功效。野生的甲鱼本来就稀罕,又是八两金王八,这食材就更稀罕了………呵呵,食即是药,药即是食,几位今天尝的我数一下,黄花菜,解闷安神;雪梨汤,止咳化痰;香菇口蘑,防癌抗癌;牛肉,滋补强身;蜂蜜,百花之精,养颜健胃………其实药与食,从来都是同源的!”

    一说到吃、一说到美食,简凡的神情里绝对是肃穆一脸,句句有指点江山的气定神闲!三个人,连费胖子也听得忘了吃,一脸神往!蒋迪佳更是美目一瞬都不眨地盯着简凡,神色里不无几分欣赏!

    听完了,蒋美妞小嘴差不多惊成“o”型,讶色一脸地道:“哦,厉害!厉害!”

    “呵呵……这孩子比陈主席高个档次啊,会吃会做也会说,陈主席光会说吃好好吃!他今天要知道咱们吃了什么,肯定要后悔赴县长的宴了!………对,还有小费,亏是听小费的来这儿来了。那天就够我们惊讶了,今天比那天还是强几分,自有奇人在民间这话不假啊!”

    于主任赞了句,捎带着连费胖子也表扬上了。

    “过奖过奖……只要几位吃得高兴、尝得舒服,我们就满意!是不,仕青!”简凡笑着应道。刻意地把话题往费胖子身上引,这么着一说,倒让费胖子脸上有光了,乐呵呵地看着众人,小眼转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对对……”费仕青谦卑一脸,不迭地应着!今天可大大露脸了。

    “来来,仕青、小凡,来,咱们得干一杯,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啊!这次来乌龙县收获最大的就是认识了你们俩,来,迪佳……”

    三个坐着的都站起身了,简凡推辞不过,草草地干了一杯酒这才告辞出来了!

    刚一出门就听得屋里费仕青胡吹大气了,要抓住机会发展自我一番了:“嗳,于主任,这美食药用价值其实我也略有研究嗳……您尝这份汤味道怎么样,萝卜雪梨羹,用萝卜球、雪梨块、半夏、川贝母几样熬的汤……好像好像还用蜂蜜勾芡来着,看着是白嫩白嫩滴,喝着是舒爽舒爽滴,清热止咳……而且有滋补养颜的功效,这就是给美女喝的,越喝越漂亮!………您不知道为什么吧,这学问全在这名字上,萝卜雪梨羹,简称一下,就是萝梨羹,萝莉,什么是萝莉,美女嗳………”

    包间里,霎时传出来三个人爽朗的笑声,特别是于主任的声音加外高,八成被费胖子这货逗得不轻!

    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小时,简凡的几道大菜加上费胖子的神侃,一直让这个包间里笑声不断,简凡在厨房里忙完了刚想坐下了吃点东西,这费胖子满面红光地奔下来,不容分说地拖着简凡就走,得!这当灯泡得当到底,拖着简凡送人呢!

    两位女士对简凡自是客气有加,简凡很得体地,像老爸对待所有上门客人一般,和仨人道别了,眼看着费胖子驾着交通局的公车回县城里了……

    ……………………

    ……………………

    什么样的美看来也经不起再三玩味!初见大原来的这群客人的时候,当时就把蒋迪佳惊为天人;招待所里借故亲近的时候,乌发皓腕那么着一摸,还真是心里痒痒得很。不过今天一见这蒋姐姐和费弟弟关系发展的这么快,还真让简凡有点兴味索然,虽然美女还是那么美,不过却没有那么着让人怦然心动了!

    刚要转身回店里,迎面驶来了一辆警车鸣着喇叭朝店门开来了,嘎地一声刹在路边,简凡一惊,还以为二叔来了,正待钻厨房躲躲的时候,车里跳下来三个人,领头的是那位一米九高的秦队长,再往后一看,愣了!

    居然还来了个警花,那天发通缉犯肖像的那位警花,今儿这打扮可招眼得很,半袖的警服,胳膊晒得有点黑了,半长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瓜子脸俏眼含威,有点英姿飒爽的意思,乍看一眼,绝对是制服诱惑的标版!

    不过简凡现在对警察孰无好感,看着仨人走近了,不无捉狭地说道:“三位客官,锅刷了、碗洗了,你们吃饭也太不赶点了吧!”

    “噢!?”大个子秦队长,笑着迎上来,说了句:“我们不吃饭,这位小师傅,跟你打听个事,城关派出所里有个协警叫简凡,他在这儿吗?”

    这下,让简凡愣了下,诧异地看着,知道对面的都是市刑侦队的,却不知道找上门来了是什么意思,再低头一看自己,得,穿着半袖的破文化衫、系着白围裙,整个就一帮厨的,怪不得人家称小师傅呢!

    简凡一愣,看得对面仨人也愣了,一见那警花也看着自己,简凡笑着指着自己示意的警花说道:“您……这位警花姐姐,您还认识我吗?”

    “你!?”那警花更愣了,看看对这种谄笑却是没什么好感,狐疑地说道:“你……你,那你犯过什么事?被我们抓过?”

    “啊!?”简凡一听,自尊心大大受挫了,城关所里最帅的协警,人家居然一点印象都没留下。居然把自己当成犯过事的嫌疑人了。

    被无视的感觉可不那么好,简凡一想起派出所这乱七八糟的事就无名火起,脸瞬间拉下来了,沉声道:“我就是简凡!我认识你们………市局刑警不是!想给我上政治课就免了,我觉悟没那么高;想教训我是不?没门,我不干了!别以为乌龙县草包就没脾气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嫌疑人都抓了,还准备抓我怎么着?”

    说者是忿忿怨气,三位听者是瞠目结舌,估计是没想到要找的人这么面嫩,更没想到的是这么面嫩的居然脾气不小!三个警察互视了一眼,神情颇为古怪,古怪了一下下,跟着又都古怪地笑起来了……

    【为了写这章,我可专门到市里大酒店胡吃海喝了一通!赶紧投票把哥们顶起来啊,别约都签不了可丢人丢大发了!】

第16章 峰回有路转

    秦队长三个人笑得有点古怪,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这让简凡愈发地有点尴尬了。正待拂袖而去的时候,秦队长却是从口袋里掏出几页a4文件纸递给傻瞪着的简凡,笑着示意:“看看吧!我们可不是找茬来了。”

    “这是什么……”

    简凡诧异地接过来展开,是市局办的《大原公安信息》,绿头红边,所里偶尔能见到,一展开一看,首页首栏便是《8.11金店抢劫案十天成功告破,四名在逃嫌疑人无一漏网》。

    这下兴趣来了,接着往下看,越看脸上的喜色越多了几分,哇,终于找到自己的名字了………

    ………8月17日,乌龙县城关派出所协警简凡、肖成钢同志无意中发现了嫌疑人的踪迹,二人立即向县指挥中心汇报,并及时跟踪嫌疑人逃窜的方向,次日凌晨一时十五分,在县特警中队、刑警大队以及城关派出所民警的合力追捕下,在乌龙至省界32公里处将8.11主犯靳某、陈某成功缉拿归案………近日,市局对8.11专案人员以及乌龙县参案人员提出通报嘉奖………

    三个人看着简凡,简凡看着信息,等到看完了,神色的郁积的不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多多少少有点诧异,诧异的是这报道和事实总是有那么点似是而非,就像一碗香米里有粒砂子打牙,偏偏还找不准那砂子在那!估计这又是局里文案高手的杰作。

    秦队长看着简凡不吭声问道:“有问题吗!?”

    “我怎么读着别扭?”简凡侧着头,说不清楚了。

    秦队长心领神会蓦地笑了:“是不是没有看到你下药、你们俩擅自追缉的英雄事迹有点失望!?……你下的这药可真厉害哦,昏迷了十个小时,跟着又发生了严重腹泻,差点造成嫌疑人脱水………这种事也需要报道澄清一下哦!?”

    秦队长这口气说得两位随从揶揄地笑着,那警花还掩饰似低头掩着嘴,怕笑出声来!两个抢劫惯犯潜逃了数年,要知道没栽在警察手里却是栽在一锅菜里,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噢,不不不……”简凡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笑着看着三人:“那,秦队长,您三位是?就为报喜来了,那可得谢谢你们喽。”

    “我们回市里,顺便来看看小英雄嘛!正好案子里有几个细节,我们也想了解一下!”秦队长说道,跟着介绍道:“这是小郭,郭元!小史,史静媛!我叫秦高峰,一大队队长!”

    “哎,秦队!……郭哥,还有这位,史姐,您好您好!……您问吧,随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里边请……”简凡这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称为小英雄,跟着三个点头示意着,这才把三人请到了饭店二楼,张罗着让座、倒水,又把桃花、三强几个赶了下去不让来打扰,这才回头招呼三个客人!

    刚刚坐定,简凡一脸堆笑地就上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信息通报,小心翼翼地问道:“秦队长,这……这个我留一份成不?”。

    秦队长诧异了:“这是内部信息,不外传的啊!你留这个干什么?”

    简凡一听,面色肃穆,很正式地说道:“我,我给我妈看看,省得她一天老戳我脑袋说我不务正业,回头再给我二叔看看,他们老训我,就因为这件英雄事件,我检查还没交呢,嘿嘿………警察不最重证据吗,我得用证据说话。”

    面太嫩的缘故,越一本正经越像在开玩笑。

    秦队长三人又被逗笑了,大方地说了句,留着吧!简凡乐得把信息纸揣口袋里,和三人坐一块了,谄媚了推着水杯、瓜子碟客气,这回的刚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相庭径了,简直是殷勤得无以复加。

    那位姓史的警花却是顾不上理会这些,掏出一张肖像画来直入主题了:“你别客气……还记得这张肖像纸吗?”。

    “记得呀!我还记得你给我发的呢?是你记不得我了而已!”简凡道。

    “呵呵……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眼光老瞟人的协警,还有在乌龙峙口逃跑的也是你,对吗?”警花姐姐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身厨子装束的简凡,有点可笑。

    简凡听得这话,嘿嘿地笑而不答了。今天的装束可比那天还要靓几分。

    “是这样,你看a1,也就是主犯靳大军,提供的这个照片是他七年前的照片;b4,陈强,是我们根据被捕嫌疑人的描述绘出来的,解押的时候我对比了一下。客观地说,能够达到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率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一个问题了……”

    史警花说话倒是利索得紧,职业使然,全无一点温柔的感觉。说话着把纸放到了简凡眼可见的地方。

    “我知道了,你是问我怎么认出他们来了?”简凡打断了警花的话,征询似地回答了。

    三个人赞许般地点点头,猜对了。

    “这个嘛!太简单了!”简凡笑着,却不料这么简单的问题,指着那两幅肖像想当然地解释道:“你看这个人脸型,头窄脸宽下巴小,长得像一大萝卜;这个人,脸色发暗,跟风干的牛肉差不多,看脸上坑坑洼洼而且是个大饼脸,太容易认了………我们这老店伙计要求就是眼准、手稳、嘴甜三大样,我从小就在店里玩,来过一次的客人只要隔的时间不是很长,我肯定回忆得起来了,看了画像才隔了两天他们就来了,我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了………人这长相呀,和萝卜白菜土豆没有本质区别,一记清了轮廓和型状,差不多就忘不了了,比如这个人我不知道名也不知道姓,但我意识里把他的长相和某一种物体的形状联系在一起,比如大萝卜,这个人一出现,我脑子里跳出的先是萝卜,然后才发生对应,这样,我就记清了……嘿嘿……你们看,他就再活二十年,他的脸还像个萝卜形状………”

    简凡说着,三句离不了本行,萝卜土豆这理论一说,得,把三个刑警那六只大眼听得瞪得比土豆还圆!一抬眼再看秦队长,高个长脸,颇像小头胡萝卜;警花的脸蛋却是浑圆,像个大鸭蛋;那小郭,虎头虎脑,还真不好形容…………简凡说着看着,自己倒先乐上了。

    三位刑警听得大眼瞪小眼了,秦队长和另一位警察很有深意的看了那位警花一眼,那位警花的脸带诧异,仿佛在说:这样……这样居然也行!?

    “我没问题了!秦队长你问吧!”那位警花悻悻道,有点很失望的样子。

    看来现实的料想中差得确实太远,像日常经历的巧合一个样子,经常是在逃数年的嫌疑人,糊里糊涂被枪都不会使的民警逮着了,今天看来也差不多。

    “简凡!”秦队长笑着接口了:“我不是责备你啊,我是想问问,当时你发现嫌疑人之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为什么要和肖成钢俩个人擅自去追人。亏是把人抓回来了,要是出个意外,那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

    “这更简单了,维护治安是我们协警的光荣职责啊!我们在毛局长和简所长的英明领导下……我……”简凡刚扯了两句,看着三位刑警又是古怪的盯着自己,明显不相信这鬼扯,有点讪讪地笑着说道:“您不信呀?我……我说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秦高峰笑着,实在被简凡逗得可以了,这才说道:“那就说点让我们相信的呀?”

    简凡神神秘秘地说道,看来今天对三个上门报喜的刑警颇生了几分好感,套上近乎了:“得,都不是外人,咱们关起门来都自家人说话啊!………我不是不想报警,我不敢报警呀?就咱们县里的警力您几位应该知道吧,派出所差不多就是我这种角色,见了嫌疑人跑得比兔子还快;110要听到持枪嫌疑人,压根就不敢来,肯定要通知刑警队、特警,等他们都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就他们赶上了,把我家店一围,砰砰咚咚干一顿家伙,那我哭都来不及了,工作丢了无所谓,这店要砸了,我们一家饭碗可都砸了,您说不是?”

    “呵呵……你这觉悟是不高啊!”秦队长笑了笑,倒不以为忤,话锋一转又是一句:“那你为什么又敢自己去了呢?”

    “呵呵,我不相信警力,可我相信我的厨艺呀!您别觉得我素质觉悟高啊,我就想沿路捡个漏子,捡着了,省得背黑锅让他们再训我,捡不着也不碍事,反正我脸皮厚,也不在乎一回两回。”简凡嘿嘿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史静媛倒觉得亲近的很,捎带着嘴没把门的了,还真是言无不尽了。

    三个人,被简凡的话说得触动了几分,这话虽不怎么好听,可听得出是实在话,实在话反倒让秦高峰觉得这人比县里五迷三道讲口号的一干警察们更可爱了几分,顿了顿,笑着说道:“过程我们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结果,你们的行动虽然鲁莽,但抓住了两个最重要的嫌疑人,我们以两个为诱饵,把剩下的两个也逮回来了,没有你们,这个案子在限期肯定无法结案。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谢倒不用谢!有这信息通报和你们这几句就够了,你们说我冤不冤,我一直觉得我就没什么错嘛,嘿哟,可就因为这些,指导员批完了所长批、所长批完了又得写检查,回头我妈又骂了我一顿,检查现在还没写呢,有这通报就好办了,我回头也能站直腰杆了,我去找他们评理去,凭什么一天到晚把我训过来训过去!”

    简凡兀自气咻咻地说道,一副被冤枉了受了委曲的诉苦样子,好容易找到三个倾诉对象了,这苦水自是倒了一大摊!三位刑警倒乐呵了,那警花掩着嘴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还是一副半大孩子的心性,这倒和预想中的人差得太远。

    “简所长不是你二叔吗?”秦队长蓦地想起这茬来,突然问了句。

    “是啊!”简凡自然而然的应了句。

    “你二叔和你妈训你,那是你们家事了,我们帮不上忙了啊!”

    “哟……对呀?”

    简凡被人一句噎住了!秦队长却是笑着:“我们来还有一件事,下周一市局领导到一大队召开8.11大案告破庆功会,你们也是受表彰的单位,刑侦一大队全部警员,邀请你和肖成钢到会!”

    三位刑警这才撂出了包袱,笑意中颇有几分期待。正经八百的刑警邀请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协警去参加庆功会,倒是破例的事了,上午找成钢的时候就把这屁孩喜得差点蹦起来!

    不过,今天还是要出意外了,简凡盯着三个刑警的眼神,眼骨碌一转,突然问了句:“有奖金吗?”

    “啊!?”

    秦队长没料到简凡来这么一下,侧头古古怪怪地盯着那警花,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史,有奖金吗!?”

    “这个……好像…可能…有吧!”警花嗫喃着,神情古怪的说了句。

    三个人看简凡的眼神更怪了几分。本来以为这协警会喜不自胜的,没准会说一通感谢领导、感谢上级之类的屁话,谁知道这家伙心眼里没上级也没领导,净是人民币了。

    “我明白了,逗老百姓瞎开心呢啊,不去………”简凡一听,又有几分被捉弄的感觉,忿然拒绝道:“领着破锦旗回来,还不是我的,肯定又是集体功劳,掏了路费也不知道能不能报销,我有病呀我!不去啊,谁爱去谁去!”

    简凡挥着手,一副决绝的样子。

    三位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青一片、红一片,还真被简凡糗到了。这事还真像他猜的,还就是个集体三等功,颁发给城关派出所的,县局的毛局长、简所长都力推俩人到代表县里去参会。这事现在秦队长倒多少明白点了,县里对两位没有警籍的协警没法请功,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抚一下了。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集体荣誉,不也有你一分吗?”秦队长被简凡搞得心烦意乱,接了一句。

    “我对集体没好感,集体也对我没好感,我对警察包括我二叔在内,也都没什么好感啊!……秦队长,把你放我位置上,穿上一身协警服,警号没警号、肩章没肩章,你好意思和一群警察站一块呀?我可不丢这个人去!……您三位稍等啊,我……我差点忘了,我锅还坐在火上呢!”

    简凡说着,看着三个人脸色不大好,一屁股起身就要走,别人是尿遁,简凡常用的一招是锅遁。

    “站住!”

    一声叱喝吓得简凡激灵一下站定了,一回头秦队长和两个随从跟着起起身来了,就见秦高峰也是有几分为难的想了想说道:“简凡,你有怨言也好,对警察有成见也好,可我相信你还是有正义感的,否则你不会在那个时候站出来………8.11大案五个抢劫嫌疑人在作案过程中打伤了两名保安,其中一名重伤的已经死亡,省城布控抓捕的时候,有一名警察受伤,这是一大队辖区内发生的恶性案件,是压在我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现在案子告破,你们虽然事出无意,可做的事正是我们恨不得亲手要做的事。可惜我级别不够,职务也低,没有能力给你们荣誉和奖励。我们能给予你的,是我们的尊敬,在危难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人,都值得尊敬,不管他是不是一位警察………请接受我们的尊敬!小史、小郭!……我们代表一大队,向你敬礼!”

    三个人,一脸肃穆,很庄重。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迎着简凡诧异的目光很正式地敬了一个礼!

    有奖金的时候要讲风格,没奖金的时候,就得讲荣誉讲奉献了!

    这顶高帽可够高了!霎时把简凡压得有点蒙了,霎时有点手足无措连回礼的事也忘了,有点尴尬兼慌张,平时被警察们吆来喝去,估计是一下受得如此大礼,实在有点不习惯。

    未待简凡省过神来,三个人已经立到了简凡的面前,高大的秦队长很诚恳地拍拍简凡的肩膀:“下周一上午九点,五一路189号刑警一大队,我们全队恭候你到来……路费朝我要!”

    言毕,却是再无赘言,三个人气宇轩昂地迈步下了楼,出了饭店!

    呀呀呀………现在都成了英雄人物,干嘛这么现实啊?装就装一回去呗………几句话,让简凡觉得自己的觉悟实在是太低,实在有点不入眼,人格水平离组织实在差得太远,实在是低的让自己有点脸红,赶紧飞奔着下去,那辆警车却是已经走远了!

    这件突然发生的事让简凡脸红之后又有点兴喜的感觉,虽然事情磕磕绊绊,可好歹还是一个好结果;估计不会有什么个人奖励、奖金,不过这等荣誉好歹也是个认可了,从门外飞奔进来钻进厨房就喊着,爸爸爸……你看看,你看看,你儿子当英雄上内部报道了啊,这回您可露脸了哦……

    好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回头是扯着虎皮拉大旗了,简忠实被一脸兴奋儿子拽得差点摔倒,还没翻看清楚就又被简久夺了回去,拽了车钥匙,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边跑边喊……爸爸爸……你别看了,我让我妈看去……一会把那王八炖上,我料配好了,我和妈回来咱们一起吃啊!要莉莉在就好了,省得她一天笑话他哥!

    话音未落完,人已经冲出了饭店!

    “呵呵……这孩子!”

    简忠实笑着摇摇头,心里暖烘烘的………

    …………………………

    …………………………

    警车呼啸着行驶在国道上,驾车的小郭打破了沉默,笑着看看副驾上的队长说道:“队长,您说现在这小娃娃怎么都这得性,上午见那成钢,整个一网瘾综合症患者,跟咱们说话生怕咱们不知道他觉悟高,跟咱们讲着讲着就绕到cs反恐上了;下午这简凡,又是一大厨,生怕咱们不知道他觉悟低,张口就要奖金……哈哈………”

    秦队长笑着,后面的史静媛倒接上话茬了:“小郭,你才多大,还说人家小娃娃,我倒觉得这个小厨子说话倒实在,现在不都朝钱看吗?咱们也得朝钱看,没有钱、没有办案经费,咱们也没治,好多案子不都这么搁下了吗?要不是这两人胡闹,结案还没准到什么时候了。”

    “那倒是啊!瞎猫逮着死耗子了。”小郭道。

    “哎,小史,有什么发现吗?”秦队长想起这茬来了,一队人也正是冲着这个事顺路跑了一趟。

    “嗯,本来有,可我现在有点怀疑!……咱们警星cck人像模拟组合系统刚刚起步,我的导师告诉我,系统不是万能的,即便是相似率达到百分之百,如果辨认者不经心也未必有效,何况我们还达不到………我就想收集收集亲历这种事后,当事者瞬间的触发印象,如果说把这些人的经验都总结下来,对于我们将来追逃、排查会很有效果的………可今天你们看看,这简凡一副见风使舵的奸商嘴脸,说得是萝卜白菜之类的话,八成和小郭说得一样吧,瞎猫逮着死耗子了!”史静媛解释道,确实有点失望。

    “有没有过人之能倒说不准……不过,你说对了一件事,这小子挺会见风使舵的,跟我们说话脸说变就变!你们再想想有一个细节,当他发现嫌疑人进门的时候,明知道这两个人是持枪逃犯,在极短的时间里选择了最正确最安全的方式,下药;尔后又是很镇定地把酒菜送到嫌疑人面前不露馅,这一般人办不到吧,就你们在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去干,也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吧!?这最起码说明了,这孩子的心理素质很好,非常好!”秦队长点评着,估计也是旅途无聊找着话题。

    言语中,老刑警倒对这个小菜鸟颇有欣赏之处!

    “这个呀,我可以从专业的角度解释!”后座的史静媛笑着凑上来:“但凡在学校学习成绩差、调皮捣蛋的学生,一般心理素质都异于常人,您说的这简凡啊,我看他的资料,他二叔给咱们介绍不少,小学就留级、初中没考上高中,高中没考上大学,毕业了没就业还在协警队伍里混,就和他形容的一样,天天被他二叔,被他妈妈戳着脑袋训,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怎么会不好呢?还有那个肖成钢,法制科肖科长的外甥,典型的一问题学生,上过武校,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他那心理素质,没准比简凡还好!”

    “哎哟…队长,我怎么听着史妹妹在说您小时候的事呢!”开车的小郭蓦地插了句,惹得史静媛咯咯直笑。

    “你小子……连队长也敢涮是不?信不信我给你穿小鞋”

    秦队长也乐呵了,笑着啐了句。

    来乌龙的时候心里的沉重已经全部扔到了路上了,三个人轻松地聊着,说话着一会就到国道叉路了,高速路口,车顶头标识牌上写着。

    大原市、174km!

第17章 娘亲精谋算

    乌龙一中能容纳三千学生的连体白楼简凡再熟悉不过了,而乌龙一中里,教职员工对于简家也同样是熟悉不过了,不为别的,梅雨韵是学校里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英语学科的带头人;而简忠实又是第一锅的名厨,都是县里叫得上名来的人物。据好事言传,简忠实早年凭着一身厨艺在外闯荡若干年后,就糊里糊涂带回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来,见者估计都无法相信这么漂亮且能干的梅老师怎么着就会看上那个老实巴交得有点木讷的简厨师呢!?但现实就是如此,越匪夷所思的事就越真实,俩人不但是夫妻,而且还恩恩爱爱二十几年几乎没有生过气、红过脸,一直就在学校里传为佳话,从职业到家庭,都当得起年青一代的楷模了!

    只有简凡知道,最冤的怕不是老妈而是老爸了,这家里,自己加上妹妹再加上老爸,老妈只要一黑脸,三个人谁也不敢吭声!与其说恩爱的二十年,还不如说被压迫受气受了二十年呢!

    爸妈出名,考上北师大的妹妹也出名,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比前三个加起来还出名,原来就在这儿长大的,属于劣得出名的差生,高中时候谈恋爱又谈得一校风云,从门房到校长,自是无人不识了!

    简凡轻车熟路地停在校园门口逮了个空钻到白楼三楼的英语教研组里,正待找老妈的时候,听得楼道里熟悉的声音传来,伸着脑袋一看,乐了……

    挂着323班牌子的教室门口,两个比老妈还高半个头的男生,一脸稚气,耷拉着脑袋,头低得差不多和脖子形成了九十度角,八成又是犯错了。看老妈梅雨韵呢,正襟危立,凤眼含威、怒目而视、一手夹着课本,腾出一只手来,手指点点,一副深恶痛绝地数落开始了。

    “啊!……这么大点就学抽烟,考了三十八分有功是不是,你爹妈的血汗钱,就让你们这么糟塌?吃了喝了穿了用了还不行,还得学抽烟喝酒,回去叫你父母来………你!逃课几次了?逃课干什么去了?又上网聊天打游戏去了是不是?你对得起你爹妈的养育之恩吗?你爸妈一天把你喂得饱饱的,啊,穿得好好的,就让你来学校逃课来了是不是……都回去,叫你父母来………”

    老妈不但人漂亮、课讲得漂亮,训人训得要更漂亮,一训起来是有理有节、引经据典、从不好好学习能引申到辜负了父母养育之恩、辜负了学校的教导之恩、辜负了一日三餐,直接后果让你觉得里外不是人,非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成!过程很繁复,结果呢,很简单,写检查、承认错误、打保证然后再叫父母来………这一番口吻好多年了都没怎么变过,让简凡觉得如此地亲切和熟悉,当年自己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数落,现在一想起来颇觉得好笑得紧!

    听着老妈训人,伸着脑袋在楼道里偷笑着,那俩学生眼光游离不定,明显是驴耳朵过风根本就没听进去!简凡心里暗道着,像这种货色根本不用教育,看那样就差不多和自己的水平一样,那壶都提不起来!

    直等得老妈训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算罢了,要不是偶尔一瞥看到儿子的话,这场训话还没准得训到什么时候。打发走了两学生,梅雨韵回头就揪着简凡进了英语组,脸色依然没有见好,见面就训着:“不是不让你随便来学校,干什么?”

    职业使然,说话的时候都是教育口吻。

    “妈,我真有事,您看您看……”简凡乐得跟捡了个大金元宝一般把公安信息递到了老妈手里,直看着老妈诧异地看着,等着老妈大加赞赏一番!

    梅雨韵随手一翻,大致一扫,却是不屑地扔到简凡手里说道:“就为这?我早知道了!”

    “啊!?妈,您知道了还不告诉我!”简凡吃了一惊,看着老妈不为所动地坐到了办公桌前,大大的受挫了。

    “告诉你干什么?你二叔说你调皮捣蛋,连检查也敢不交,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事让你知道了,你这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梅雨韵翻着教案,根本不理会儿子的诧异和质问。

    “嘿……这还成!”简凡气愤不已的把信息塞口袋里,看着老妈有点忿忿不已说道:“妈,你和二叔不能老这么冤枉我,给我穿小鞋吧!?我是您儿子嗳,你们再这样功过不分、好赖不管,见事就乱收拾我,我可离家出走了啊!”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好啊,明儿我就把扫地出门,当我没养你这臭小子!你看谁愿意当你妈,你赶紧找谁去啊。”

    俩人辨了一句,梅雨韵倒被逗乐了,抬头看看儿子,以威胁对威胁。

    简凡糗得有点脸红,自小到大就没独立过。而且在老妈面前从来都硬气不起来,霎时没底气了,嘿嘿笑着没皮没脸地说了句:“妈!我真走了,就剩你和爸了,那多孤单,骂人都找不着对象了!”

    “臭小子,还威胁你妈了!”

    梅雨韵笑了,拉了把椅子到跟前拍拍:“过来,坐这儿。妈给你说个事。”

    “哎……”简凡一看老妈和声悦色,这八成不是什么坏事,坐下了。

    “你叔说,今年公安系统扩招,三分之二是从警事类大中专招人,还有一部分公开向社会招聘警务人员,告诉妈,想当警察吗?”梅雨韵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眼中不无鼓励。

    老妈看儿子,再不成器也觉得还是自己儿子好。

    “想啊,为什么不想。”简凡想当然说道,顺着老妈的口吻说道。

    “那就好,妈替你报名了啊!下个月底考试,复习大纲过两天就回来了。”梅雨韵说道。

    “啊!?妈,你怎么不告诉我就给我报名了?”简凡吓得一屁股就站起来了。

    “你报我报还不一样吗?怎么你还不想去呀,连费仕青马上都要上岗了,你坐家里跟你爸系个围裙,让大家看着好看呀?”梅雨韵瞪了儿子一眼,一把把儿子拉着又坐到椅子上。

    “妈妈妈妈……我我我一考试就犯怵,我害怕!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怯场!”简凡心虚地吧嗒着嘴说道,刚刚考完没几天又要考,这下真是吓得一身出汗。

    “别担心,这次妈是有充分准备的,你好好复习、好好考,你叔在系统内部给你使使劲,这次准行……小凡,上次没考好,不要有思想负担啊,现在这考试很大程度上不那么公平竞争了,我和你爸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妈要让你光光鲜鲜穿着官衣吃皇粮,你有个好归宿,妈也放心了不是。”梅雨韵侃侃而谈,句句在理,气定神闲,看来已经几成把握在胸了。

    “哦……那行吧。”简凡无奈地答应了一句:“那我这周六去大原,办公事啊。”

    “周六就去?庆功会不是周一开吗?”梅雨韵诧异地问了句。

    “啊!?”这下倒把简凡惊得无以复加了,瞪着眼不相信地看着老妈说道:“妈,这你都知道,你这刺探消息也忒厉害了吧,我看您都不用考就能当警察。”

    “你二叔早通知我了。切,你那点小九九还瞒得过我……又去找香香是不是?”梅雨韵笑着回道。

    简凡嘿嘿笑着,有点被老妈戳中了心事般地讪讪而笑,从小到大,不管什么心事根本无法瞒得住双目如炬的老妈。

    梅雨韵看着儿子一脸幸福的表情却是已经明白了几分,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哎,说到这儿妈还想跟你说说,人这理想可以远大一点,可生活得现实一点,妈虽然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到什么份上了,可现实上的差异你不得不好好考虑啊,香香打小就比你强,考得又是省重点,毕业又直接招进了省移动公司,我听她爸爸说马上就要定级定岗了,人家一定级月薪马上就四五千了啊,你现在可还是吃爸妈穿爸妈,这能比吗?将来你拿什么养活人家,就即使香香不嫌弃你,你可一辈子都低人一头啊!我看你们俩!玄!”

    一个玄字,道出了玄机,也道出了上一辈的担心。门当户对这老理还是有说道,不服还不行。

    “妈,我没白吃啊,我天天干活呢!”简凡呲笑着想转移话题。

    “没有你爸那店,你到哪儿干活去,还是靠着你爸活,你和人家是一个档次吗?………小凡!”梅雨韵说着,爱怜般地抚着儿子脑袋,安慰道:“人这位置高了,这心气也就高了,特别是现在这姑娘家,个个是心比天高,都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一点都不务实……………别想太多这些事,好好考试,真进了公安局,有份正式工作,在乌龙县咱们家也不算什么很差的家庭嘛,什么姑娘找不上?对象你别着急啊,回头妈在一中今年毕业新招的老师里给你瞅一个!相信妈的眼光啊,绝对比你强!”

    梅雨韵说着胸有成竹,要在乌龙县、在乌龙一中,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不过这次估计是怕儿子分心,话里安慰的成份多点。

    “啊!?”简凡一惊又差着站起来,大惊失色地回道:“妈………你当老师训了我二十年,再娶个当老师的媳妇再训我二十年!到老了,你们婆媳俩老师一起训我,您不觉得我生活得太悲剧了啊!就不娶香香,打死我也不找老师当对象啊!那我爸那……那还不是前车之鉴吗?”

    嗫嚅地说出了最好的一个实例!一下子把老妈气得脸变了。

    “咂……嘶……”梅雨韵被气得长吸了一口气、瞪着眼要发飚,这时候教室里乱哄哄一片,下课了,却是不好发作了,气忿忿地看着儿子摆摆手:“赶紧地,从我眼前消失,我懒得跟你生气,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简凡如逢大赦,嘻笑着掉头就跑,跑到了门口,人出去了脑袋又伸了回来,轻轻喊了句:“妈!”

    梅雨韵一抬头就见得儿子正笑着,很期待,很幸福,也很知足地笑着说道:“还有一节自习,我在外头等你啊,我给你炖了一锅王八汤!………我等你啊!”

    笑着说着招着手,终于消失了,不再烦了……

    正兀自生气的梅雨韵一下被说怔着,怔了一秒钟又幸福的笑了,尚没有尝到王八汤的味道,已经觉得舌底生津,香味扑鼻了……儿子做的,肯定香喽!

    尽管是个不太成器的儿子!

    ……………………………………

    ……………………………………

    已经习惯了爸妈来安排前半生路子的简凡倒不觉得什么,反正你让我上班我就上班,你让我考,我就考,考好考不好,别赖我………不过知道了派出所的事最终还是一个好结果,虽然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可也没落下什么坏处,而且二叔据说有了这件事没准会对将来招聘有一定影响!当然,正面的!……一有好事当妈的耳根子就软了,再说出门去省城玩两天,老妈也没反对,就说了句早去早回,等于是放假了。回头又回了趟派出所,却是没有见到二叔,这所长忙得紧,一年四季经常白天是喝得找不着单位门、晚上喝得找不着家门,简凡想了想,干脆不跟他说了,回头电话上说,省得他见了面又把自己当儿子训。

    进城的正装摆出来了,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石磨蓝牛仔,一件皮尔卡丹t恤,淘宝网上买的,已经穿了两年了,不过这衣服是香香买的,虽然不贵倒值得珍惜,连简凡也觉得香香眼光确实不错,这衣服穿出来还是帅气!

    对了,还有钱,银行卡里存了三千块,床铺下塞的零零整整一数,居然还有一千多块,揣着厚厚的一叠,乐得晚上直在床上打滚。一不小心就存了这么多货,足够俩人到那个酒店开房哈皮哈皮去了……

    对了,这次得多玩几天再回来,省得听家里人没完没了唠叨!

    出了门想家、在家又巴不得找机会出门逛,周六总算熬到了,一大早,交通局的公车载着一惯假公济私的费胖子和心情颇好的简凡,俩人神侃着,向着省城大原市的方向一路驶来………

第18章 话长去路短

    乌龙县是省城大原市下辖四县一区最偏远的一县,县城距市区差不多二百多公里,这条路对于简凡和费仕青都是熟悉无比,大学四年,俩个人上学、回家,都是一路神侃着来回的!

    一路上,夏日里清晨的阳光从和煦慢慢转向炎炎,绿化尚好的乌龙县境,国道两边高大的白杨成了天然的荫凉,驾车的是费局长的司机,一个墩厚老实的年青人,看样已经养成了伺候领导以及领导家人的良好品格,和费局长的公子正好两个极端,一个是沉默如金,一个是废话连篇。

    从上车开始,费胖子和简凡估计都是在乌龙小县城的憋久了,都在翻着对即将去的那城市的记忆,说着当年几个颇有姿色的校花、系花、班花,那时间一到周六莺莺燕燕,丝毫不理会男宿舍里绿莹莹地一片眼光,骚首弄姿地钻进各色小车里不知去向,也不知道现在是当了二奶还是成了正房;说着系里一多半人就业困难,毕业的告别会上唏嘘一片,嘤嘤或者号啕的哭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留下来的,是有了新的守望还是依旧在无所事事地逛荡;说着俩人都曾经心仪过,幻想过,期望过或者干脆有过一腿的学姐学妹,现在再回想,不知道是痴情难忘还是年少轻狂;最有点伤感的怕是一毕业这同学几十个便做鸟兽散了,天南海北再聚也不知道到驴年马月了!最兴奋的是,将要见到同室的老大、老三了,俩人思谋着,这次两月没来,得痛宰他们一顿!

    前尘往事,多有唏嘘!这才一年,要过上十年,没准见了面都形同陌路了。

    在国道上了行驶了六十公里,转上了高速路。话题也跟着从回忆转到了现实里。这几天的事无外乎几个美女的话题,倒不是非要说这个话题,而是除了吃和美女,实在没两人都感兴趣的东西。费胖子坐在副驾上,不时地扭过头来,大赞这蒋迪佳皮肤如何如何地好、一言一行如何如何地有气质、一做起瑜珈来是如何如何地诱人,直赞得简凡一见胖子扭头赶紧捂脸缩脑袋,生怕唾沫星子溅上来。

    看着费仕青一脸神采飞扬,跟发了猪瘟一般地狂躁,简凡到现在还真弄不清这货是工作已定还是受了爱情滋润的缘故。又一嘴唾沫星子溅来的时候,简凡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悻悻搬正费胖子脑袋,扇了一巴掌,不迭地说道:“废品,你呲得像花椒、笑得像八角、乐得像萝卜开花、大蒜发芽,口水流了这么多,蒋美女你到底上手了没有,我怎么觉乎着你这心思有问题,还跟那于主任眉来眼去,你小子不会是有恋母情结吧?”

    厨子骂人,喜欢拿菜比喻,这是简凡的强项。细看费胖子现在得意的脸,还真像炸开心的花椒!简凡被喷了若干口水之后,实在是气愤之极,把平时觉得最有代表性的形状都形容给费仕青了。

    扑哧……连司机也逗笑了!费仕青老爸的司机,和俩人差不多同龄,只是掩饰般地笑了笑。

    费仕青就不同了,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反倒是得意洋洋地说道:“锅哥,你可说对了,我还真对于主任有点意思,不过此意思非彼意思而已,意思和意思不同也………这于主任,要真从社会价值上说,比蒋美女只高不低………对了,这里头是个庞大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关乎美女、关乎历史、关乎我的未来……对,好像也和你们简家有关系。要听不?”

    费仕青说得得意洋洋,说得摇头晃脑。

    “说呗,闲着也不也闲着,就当磨你嘴皮玩。”简凡不耐烦地说道。

    “磨我的嘴皮,蹭你的耳朵,不吃亏……行,且听费公子我细细道来啊!”

    费胖子点了一支烟,拍着大腿当惊堂木,吧嗒着厚嘴唇,大咧咧开始了……

    原来这于主任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兼机关事务管理中心的主任,姓于名桂兰!此行到乌龙县的目的是寻人,寻什么人呢?……这又是一个故事,为了帮一个投资商寻求失散多年的亲人!……现在这外商多如毛、华侨满街跑,外宾都不希罕了,一个小华侨如何请得动市里这干大驾呢?这故事里还有一个弯弯绕的故事……

    故事套着故事,费仕青厚嘴唇吧嗒着,把悬念设足了这才开始解释:

    据说这个投资商是四十年代被国军抓壮丁逮跑了,后来运气不错,随着长官家眷跑到了台湾,后来又辗转到了美国,就像所有的低俗故事一般,漂洋过海了、颠沛流离了、跟着致富发家、开枝散叶了,只不过不同一点是,这投资商是娶了一个孀居的阔太太才发家的!

    转眼钱有了、身份有了、儿孙有了,人也老了、快死了,又想起叶落归根了,在大原投资了五千万建厂,把资产差不多一半移回大陆,这时候才想起在乌龙县走的时候,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和四十多岁的老娘几十年没有音讯了。

    于是从国外舶来的低俗故事和国内低俗现象成功接轨了,据说市委、市政府对华侨寻亲给予了高度关注,召开的专门的会议从招商引资、城市建设、经济发展的高度强调此事的重要性,并责成有关部门倾尽全力寻找这位华侨的亲人或者亲人的后人,这才有了市报社、市委办、招商办、侨联几个单位联合的寻亲活动………

    简凡听得直偷笑,看来自己也是受益者,要不还宰不了那几刀呢!?……乐呵着就提了个问题,问费胖子,这和你有屁关系呀?莫非你的血缘有问题,别告诉我你有海外亲戚啊,省得我宰你。

    “错了,锅哥!”费胖子撂着包袱:“寻亲和我没关系,可于主任来就和我有关系了………那天送酒时候,我正好碰见我爸了,哎哟喂,我爸一听我是来找寻亲队伍的,把他给乐得,直夸我有眼光,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后来一引见才知道,这于主任,在市委里是一号人物,我姑夫认识于主任,趁着于主任来乌龙县,让我爸趁着这机会好好招待招待这领导,我爸说呀,我这工作的事将来得靠市里点关系,没准乡下呆个一年半载,回头就能直接进市里,要于主任办这事,那是手到擒来,这人你说我敢不伺候好吗?……本来我爸想在政府招待所大请几桌,谁知道于主任念念不忘你家第一锅,得嘞,可给了我表现机会了。哈哈……我跟于主任大吹特吹了一通,咦哟,亏你教得我那几招,我跟于主任聊得特别投机,于主任直夸我聪明伶俐呢!”

    费仕青得意地笑着,这才叫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啊!?我教你那办法,你拿上去泡于主任去了?”简凡惊得瞠目结舌。这事想想八成是真的,那天在店里吃饭都敢胡扯萝莉汤什么滴,没准于主任那老女人,还就喜欢被人那么捧着。

    “是啊,不能呀?于主任也是女人嘛,我跟于主任杂七杂八侃了两小时,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于主任就特喜欢我,特别是我把你们简家搬出来,请她到第一锅尝尝别人尝不到的美食,她立马就答应了………我爸都未必办得成的事,嘿哟,回头让我轻轻松松办了,把我爸给乐得,直夸我有长进了,还没上班都有政治觉悟了?”费仕青道,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来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就吃一顿,就和女人瞎扯淡,还上升到政治觉悟的高度啦?你死去吧你!”简凡听得都哑然失笑了。

    “这你就老外了,锅哥,我爸说了,招待的好不好、领导满意不满意,这是一个下级对待上级的政治觉悟问题,马虎不得嗳……要能攀上于主任这高枝,我还发愁个屁呀?”费仕青不屑地说道。

    厨子家里出伙夫、官老爷家里出官僚,这话错不了。

    简凡倒听愣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得,我明白了,你小子卖我求荣呢,让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吃了不行,还请人吃,回头好处都落下了,没我什么事是不是?……早知道我给你小子下巴豆,全给你搅了。”

    看来眼见未必是实,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到最后,费仕青的目标却是指向于主任。这话说得简凡心里的酸酸的,有点为人做了嫁衣裳的意思。

    “嘎嘎………”费胖子咪着眼笑了半天才说道:“和你关系大了,别把兄弟我想得那么不堪,我要混得不错了,能亏待了你?………还说什么呢,还真和你们简家有关系哦,这于主任、陈主席一行寻亲,寻得那人就姓简,叫什么简二驴,走的时候八岁了,现在有六十三年了,应该有七十一了吧?……嗳,对了,你爷爷不会是二驴吧?”

    “啊呸,你爷爷才二驴呢?我爷爷是谁你还不知道?”简凡被气笑了。

    “哈哈哈……我巴不得我爷爷是简二驴呢?你知道人兄弟,那华侨现在资产多少?一个多亿,还美金!这合人民币多少钱知道不?八亿多!我爷爷要是二驴,他们怎么着也得给我分个千把万吧,到那时候啊,我别墅买两套,送你一套;劳斯莱斯幻影,我买两台,送你一台………美女我泡上七八十个……那个那个,我上过之后,我都送给你………哈哈哈……”

    费仕青得意的憧憬着,两人都笑做一团,司机也乐呵着看着俩人。

    简凡差点笑岔了气,半天才喘了口气诧异道:“呵呵,胖子,这人不好找吧?乌龙县简姓是个大姓,要有几万人!他们找着人了吗?”

    “去哪找呀?要找着早弄翻天了………六十多年了,他老娘在,要有一百岁了,这可能吗?他兄弟在,小屁孩成老头了,打仗、逃荒、饥荒、文革,能从那年头活下来的人不多了,全县七十岁以上的傻老头寻亲队伍筛了几遍,别说海外亲戚,有县城亲戚的都没几个………他说的那地方叫什么杏林村,五几年山体滑坡村子都埋了,现在连地图上标示都没有了……要我说,这人就是闲逑得蛋疼,一家子住美国多牛叉,还回来干嘛?现在咱们想去都去不了呢!”费胖子评价道,对这事也是孰无什么赞同之处。

    “人老了,找点亲情安慰呗!……对了,废品,你去泡于主任了,那蒋迪佳呢?有资源别浪费啊,这美女要搁我出马,别说上手,没准都上床了!”简凡笑了半天,想起这茬来。

    “嘿嘿嘿……你就瞎吹吧!你要知道他什么身份,我估计你压根就不敢摸!”

    “什么身份?”简凡的好奇心来了。

    费胖子笑着回过来,搬着指头数上了:“人家爸北京人,是山北大学教授,研士生导师,七十年代下放到咱们这儿劳动改造,后来成家就留到省城了;人家妈,以前市工商联主席,华美超市的创始人,省城最大的一家啊;人家哥,九鼎实业的老总,旗下那个九鼎假日酒店你记得不?咱们去那儿看过人体彩绘;人家叔,叔是个什么官来着,我也弄不清了,反正这是一个典型的官商结合的家庭。我估摸着呀,要泡这妞,起码得个市级领导家的公子或者趁着几千万的大款还差不多,咱们呀,你说的对,和我爸说的一样,没戏!………锅哥还是你眼毒啊,一眼就看出这蒋美女不简单了,我后来一了解,我一听我爸一介绍,我来了个迂回战术,就死皮赖脸跟她屁股后学瑜珈认她当姐姐,哎哟,她居然答应了!哈哈………不过你别说,大户人家出来的,是不一样,比咱们这修养高不少啊。”费胖子笑着道。

    “那你还假迷三道说你们勾搭上了,我说嘛,我这眼神什么时候错过。”简凡一听,心头莫名地泛起点自足。

    “啊!?你脑残了,连我说话你都相信呀?你别提这茬啊,我跟蒋美女下了两天乡才知道你居然假借看病为名,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你这衣冠禽兽,最卑鄙的是,还骗了我二百块钱!………要不看在你殷勤招待于主任份上,这血债我得加倍讨还啊。”费胖子终于省悟了,恶狠狠地说道。

    简凡呵呵笑着,这乐得:“那你小子愿意,赌输了活该。”

    “得了呗,这次揪着你小辫了,我和蒋美女现在可是姐弟俩哦…………靠,那天惹了我,我告人家哥说,你等着吧,人家哥凑上几十号人来收拾你,不砍手不砍脚,专砍小jj,嘿嘿……”

    “你死去吧你……”

    “哎哟………”

    两人胡扯了半天,又在车厢里弄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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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的话题多了长了,这路就短了,不到中午就进了大原市区,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的城市,高楼大厦依然林立着、车水人流依然是川流不息、夏日里的北方城市,却只感觉到酷热,开了车窗便是挥汗如雨。

    费胖子城里有亲戚,把简凡扔到了大原移动公司大门口,便去忙自个的事去了,看看时间刚十一点,简凡打了个电话,安安静静在外面等着………

第19章 我为佳人伴

    等待香香的时间里,几分钟便如同几年一般地漫长………

    香香叫刘香莼,熟悉的人都爱称这个顺口的小名,更熟悉的一点的,像费胖子之类的同学就称锅嫂,两人的关系发展有点年头了,不过直到现在为止,简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俩人的关系,说女朋友吧,有点浅了;说性伴侣吧,又有点简单了;说感情多深吧,又有点扯淡;把俩人的关系形容成打打弄弄的小夫妻倒有点像,只不过上船很多年了,还没来得及买票!

    要追溯俩人的关系,差不多要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说起,一中没有家属楼还是统一住公房的年代,大操场上经常活跃着一群扛着棍子当枪、和着尿泥抹墙的小屁孩,都是教工子弟,偶而玩个抬花轿游戏,轿夫是费胖子,扮新郎新娘的,就是香香和简凡了。只不过简凡后来被父母送回乡下去住了几年,等回来了,裤裆也缝上了,都上学了不在一个年纪,这才隔断了两小无猜。

    一直到上高中简凡留级了,偶然间发现当年跟在自己背后的鼻涕妹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按捺不住的少年冲动让简凡平生第一次对一位异性发动了猛烈追求,那两年每天绞尽脑汁地想着就是怎么着讨得香香欢心,书桌课本里塞纸条鸿雁传情,干过;为了买件礼物和费胖子偷偷坐车进省城,干过;瞅空就把香香约出来谈谈心说说情,干过;偷饭店的鸡腿熟肉以飨美人,干过。反正高一、高二那两年,全部的心思和口袋里的零花钱都花在香香身上了,直到有一天俩人钻进宿舍,把男女间最后的事都干过了!

    噢,对了。这也是简凡比别人骄傲的一件事,好像破处比别人早很多!当时关于性知识的启蒙来源,就是费胖子书包里花样百变的黄小说,简凡记得颇为清楚,最喜欢的两部是《灯草和尚》和《少女的心》。

    早恋是包不住的,直接结果香香爸妈找上门来了,梅老师把儿子不止一次训得狗血淋头,劝阻无效之后,两方家长合谋着拆这对鸳鸯,两人被拆了班,香香爸妈每天防贼似地看着女儿上下课,一直看到高三毕业,让简凡不止一次地隔着窗户望美兴叹!

    早恋没有太影响到香香的成绩,依然是那么优秀,考上了省内一本,山北大学计算机系;当然,也没有影响到简凡,从来就是那么糟糕!花钱谋了个三本,不过戏剧性的是,俩人上大学还在一座城市,双方的父母却是不太管了,简凡这个嘴上没毛的男子汉五迷三道地担负起了照顾香香的责任,捎带着把肥水都搂回自家地里了。

    对,从有了第一次算起,已经六年多了!很长了哦,要结婚的话,都快到七年之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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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凡叹了句,跟着就看到视线中奔过来一个倩影,娇小玲珑,细胳膊小腿像奔跑着的小鹿让人眼前一亮,亮的简凡两眼几乎咪成了一条线,而心里,却像夏日里的玫瑰怒放。

    得,乐开花了!

    走近了……白底蓝线的短袖衬衫、深蓝色的工装裙,移动公司的标准工装,穿在小巧玲珑的香香身上显得格外挺拔有致,脖子里晃悠悠的工牌左右摇摆着衬着比身材还挺拔的胸,一脸兴喜地、俏格生生地站到了面前,那张热情洋溢的脸,简凡常比作王羲之兰亭序里的字,娇揉中不无抚媚,初看不觉为奇,却是越嚼却越有滋味的那种。

    看着简凡,香香脸上不无久别重逢的喜悦,张口如同老夫老妻般地询道:“什么时候到的?干嘛不打电话我接你。”

    “废品家的顺车!直接到这儿了!”简凡笑着应道。

    “走……”香香很随意的挽着简凡。

    “去哪!”

    “吃饭呗,肯德基鸡翅汉堡怎么样?”

    “行,没问题!”

    “下午陪我逛街!”

    “行,没问题!”

    “晚上呢,吃你做的。你肯定琢磨出新菜来了。”

    “行,没问题!”

    白衣蓝裙,纤细的胳膊挽着简凡,随意地说着安排,两人在吃上的默契看样也由来已久了。

    一脸幸福且惬意的简凡一直机械地回答着没问题,脑袋里八成已经憧憬到了太阳落山以后的事!

    三个没问题说得香香扑哧一下笑了,简凡依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笑着捅捅简凡:“你就不能有点主见呀?怎么老是没问题?”

    “嘻……白天你安排,晚饭以后,我就有主见了!”

    简凡嘻笑着应了句,明显暗有所指,香香还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顺手拧了一把,嘴里却是说着,想得美……

    当然美了,简凡的心里比这天气还美几分,香香还是香香,还是那位爱吃爱玩爱和自己在一起的香香,从眼里的喜悦能看得出来………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心下直骂自己小气,噢,也不能怪自己,得怪这死胖子,天天吹耳边风,危言耸听地说绿帽即将扣来,吹得连自己疑神疑鬼了………现在再侧瞥香香,额前飘着碎发、脑后却还是一个小马尾巴,一笑起来就露着两个小虎牙,煞是好看。还是一副青春逼人、活力四射,还没有完全脱去学生时代的清纯打扮!

    老妈在对女人水涨船高、择优选老公的理论简凡却是从不苟同!不管怎么着,简凡一直觉得香香当老婆是最合适滴………虽然没有那么高挑的个、也没有那么膨湃的胸,算不上人见人爱,偶而笑一笑也生不出百媚来,甚至于还不如自己曾经泡过的英语系那位学姐漂亮,不过,人得活得现实点,守着这么位不太漂亮也不太丑的女朋友,既知根知底又知冷知热,要比随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要强很多,更何况还有俩人青梅竹马的那段呢!?

    如果真和香香结了婚,这大学倒也不算白念了哦………简凡经常这样安慰着自己,要连个老婆也落不下,这大学还真是白念了。

    “嗨嗨……你这么这么讨厌,说句话都走神?问你什么呢?乡镇公务员考试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香香猛地推了推正走神的简凡,把简凡从yy中惊醒。

    “咂……你不老说我是应试教育产业下的伪劣产品吗,你说考得怎么样?”一听考试,简凡心虚了。眼光躲躲闪闪,明显不想提起这回来了,干脆来了个以问代答。

    “咯咯,就知道你上不了正场……你不挺会来事的吗?现在怎么不行了?上大学不数你能吗?怎么不显显你的本事呀?”香香听得这话,掩着鼻子直笑,话里有几分取笑和挖苦。

    简凡大学应付考试的办法无所不用其极,作弊手段行不通之后马上想出了新办法,一考完就提着礼品和费胖子去收卖老师。还别说,乌龙县的野生木耳、黄花菜、小米颇受城里人欢迎,还真给简凡和费胖子这俩懒汉加笨蛋敲开了方便之门。

    “那不一样,老师那儿百把块钱就搞定了,办工作我那有那本事,就我有钱我也不知道往那送呀?”简凡有点失落地回道,唉声叹气着,毕业这一年处处碰壁,本来俩个人还门当户对,却不知道怎么地差距越拉越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考不上才好呢?下乡有什么意思?……要我说你还是想不开,能挣了钱,干什么不行!”

    “哪干什么?”

    “开饭店,我吃了一年了,省城大小饭店,就没见着手艺比你好的。到这儿开一家。”

    香香一听,跨了一步站到了简凡面前,眼神里鼓励着。

    “咂………”简凡一听这话,却是马上意会到香香话里的依恋,还是不愿意自己回乌龙,要真下乡那更不愿意了,想了想,想得猛抓后脑勺,为难地说了句:“那有那么简单,不是你做得好吃就能当了饭店老板,房子、地段、人脉、推出什么样的菜品,还有店里雇员,这不是简单的事,大原开个中档的酒楼,没有二三十万根本起不了步,就小饭店都得十万八万,谁……谁给本钱呐?”

    简凡有些难为,要当厨子还凑和,开饭店经营可没那本事了,这问题也曾经考虑过,甚至上大学还在几所饭店装模做样玩过几天,到这个开店,可比乌龙要难得多了。而且老妈不知道怎么地最反感自己系个围裙,怕是连当厨子这愿望也是实现不了。

    “没出息,就知道你瞻前顾后,什么也干不成。”香香笑着,支着手臂戳了简凡的脑袋一下下,这一招,还是跟着梅老师学会的。简凡嘿嘿嘻笑着不以为忤。被老妈戳有点害怕,被香香戳却是只觉得温馨有加。

    “谁说我没出息,你看你看,我还没给你说呢,这次我可是公事来开会来了,周一的庆功会……”简凡说着想起这茬来,不无几分兴奋地把《公安信息》递到了自己最心仪的人手上。

    “啊!?金店抢劫逃犯……是你……你们抓住的?”香香一看,眼睛扑籁着,诧异地盯着简凡,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

    “是啊!我们派出所,抓住了俩,剩下的俩,还是通过这俩抓住的。我和成钢是头功。”简凡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活这么大,最得意的一件事。香香的惊讶让简凡颇为满足了一番,直等着香香惊讶之后是惊喜、惊喜之后是什么?没准会是的拥抱哦!

    却不想,香香眼瞪得溜圆,忿忿地把信息纸摔到简凡身上,说了句:“有病!…”

    “啊!?有病………这怎么叫有病,一大队刑警,专程到乌龙请我来开会,切!我现在是英雄,你是英雄的女朋友嗳。”简凡笑着,却不知香香的火气从何而来。

    “我……我可怎么说你!”香香小细指指着简凡的鼻子,恨得有点无语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嘴巴飞快地说道:“这事省城都搅翻天了,一死一伤,死了的就不说,你猜伤着的那个怎么了?”

    “怎么了?”简凡愣傻了。

    “俩个人都是保安公司临时雇的劳务工,乡下进城打工的,医保都没有。受伤住院了,金店、保安公司互相扯皮,连医药费都没人负担,那个死了的,连赔偿都没地方出。报纸上都报道出来了,你窝在乌龙县知道什么呀?”香香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却是一下子怎么也接受不了在老妈面前大气不敢吭的简凡,居然敢去抓逃犯。

    简凡两手一摊,还是不理解:“那不对了,这种逃犯有机会就更应该把他们抓了。”

    “谁爱抓谁抓,关你什么事了?你们破协警,都有病!还英雄呢,你看你长得像吗?这两天省城大报小报都在讨论这事,现在都说是当个英雄,流血流泪;当个狗熊、好吃好睡;见义勇为,那是脑子进水了………我怎么着就没想到脑子进水的是你呀?你要是伤着了怎么办?”香香数落着,有点生气。

    “没什么不对呀?我这不好好的吗?再说,我妈还让我考警察呢!”简凡狐疑地说了句,却不知道这件事,怎么着就引起了香香如此大的愤慨情绪。

    不对呀?不是说美人爱英雄嘛,这又错了吗?早知道就不说了。

    一听考警察的话,香香更是气重了几分,有点怒不择言地说了句:“啊!?考警察?……你妈也有病!”。

    简凡一听,回敬了句:“你妈才有病呢!?”

    “你说什么!?”香香一下子叱目瞪眼,要发飚了。

    简凡蔫了,蔫着也不服气地反驳了句:“不说了,我回去告我妈说,等你回乌龙,让我妈找你算账。”

    老妈也是香香的英语老师,家有悍妈就有这么个好处,一提起老妈来,香香也怵,每次简凡都搬出老妈来威胁香香。

    却不料今天不起作用了,反而起了反作用,引发了香香更大的怒气,掐了两把捎带着踹了两脚,拿着简凡当出气筒了,边施虐边说着:“你敢……几天没见,你还长脾气了是不是?你今天是故意来气我了是不是?……”

    “别别别,好香香,咱不生气啊,不提这回事了,反正我也考不上……好好……消消气啊。”

    简凡一看这场面不好收拾了,却是话软了,陪着笑脸,一把抱着香香,嘻皮笑脸直抚香香小酥胸给消气。

    “走开,看着你,我就来气。”

    香香不悦地打掉简凡伸上来咸手。那手要伸过来,说是抚胸消气,其实揩油的成份更多点。

    一个陪着笑脸说好话,一个气咻咻的不理会,又重演着已经演过无数次的弄别扭场面,一直延续到上车下车,直到进了肯德基大厅坐下来,香香还是有点生气,直到看着简凡一手一只大可乐、且抱着一只纸桶,把汉堡、鸡翅、薯条摆好,还殷勤地挤上蕃茄酱送自己嘴边递上来的时候,香香俏眼中的忿意慢慢的消失了,每次只要生气,简凡都会以实际行动和优质的服务来道歉,香香的怒气和忿意慢慢消失了,慢慢地浓情蜜意从两人的眼中升华起来……

    于是,这个浪漫的一天,终于从午后开始了………

第20章 心各有戚然

    夏日里最凉爽的时候是清晨,日出将出未出的时候,尚余留着夜里的轻风,片刻的凉爽和惬意之后,城市里铅灰色的天空将升起新一轮的阳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周一了,从日出玩到日落,再从日落玩到繁星满天,马不停蹄地吃饭、逛街、看电影、泡吧、做饭,忙得不可开交;忙完了上了床,又是做得不可开交,做啥呢?当然是做love了,

    做完了可该休息了吧!?噢,还不成,歇口气,再来一次………

    周六周日一闪而过,就干了这些事。两个月没见,两人玩得都有点疯,简凡还觉得身上有点酸痛,这些年男女之间的情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瘦的女人上了床也是只小老虎,想当武松是吧?没有十八碗的功夫,你还别想上奶头山、过茂林岗!不脱你几层皮都是轻的!

    朦胧中,隐约地见着香香盖着被单保持着爬着的姿势还在睡着,俏脸一侧清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睫毛,半盖着的被单,裸露着的后背,呈现出一条光滑而优美的弧线,被单下翘翘的小臀总是让简凡忍不住托在手里把玩,香香这身架,像一个芭比娃娃般地精致………

    一个女人,总是有最美最美的一面,只要你善于去发掘和发现!一丝不挂的时候,当然是最好的时候了………简凡意识慢慢地清晰起来,这里不是乌龙,也不是宾馆,而是香香和单位几个单身女同事同租的家,周六俩个人住的是旅馆,昨天晚上本来也要出去开房的,不过吃完饭瞎聊着还没来得及走,看着电视俩人相互撩拔着,情火难耐之下便在这里开始了,一开始便是昏天黑地,什么都顾及不到了…………窗户上,隐约地透进来的亮光,外面怕是已经天色大亮了,桌、床椅和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就是全部的摆设了,屋子里乱扔着衣裤内衣和鞋子,像劫掠后的战场,不过零乱中透出来的却是温馨和暧昧。三室一厅的房子住了三家,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这城里就是没有乡下舒服,做饭的时候磕手碰脚;做爱的时候还得压着嗓子怕隔壁听着,做完了吧,连洗漱都得偷偷摸摸去!

    做爱做得有点像做贼的感觉,不过加上这么点偷偷摸摸、心里揣个兔子般怦怦跳的异常感觉,也感觉很奇妙哦!

    想着想着,想起了什么事,简凡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笑什么,大清早发神经!”

    睡着的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慵懒地不想睁眼,顺手一把掌拍在了简凡胸前,回手却是把薄薄的被单裹紧了点,八成还以为简凡又看到了自己光着身子裸睡的糗态。

    “呵呵………”简凡笑了声,凑到香香耳朵边说着:“我想起什么来了啊,记得上小学时候,校门口不良小商小贩不知道从那弄来安全套卖给学生当气球玩,一毛钱六个,那时候我和费胖子、豆鸡眼、大鼻涕几个,一人买几个气球,灌上水,在前面小头上扎个眼,往女生头上射自来水玩。”

    “呵呵……没出息,净想这些,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和费胖子干的坏事多了。”香香睡眼还未睁开,迷迷糊糊说了句。

    简凡更乐了:“哈哈……我是说呀,小时候是玩这个,现在还玩这个,小时候是灌着自来水射女生,现在是套在小弟弟上射女生,方式不同,玩的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啊!哈……”

    “呀……你讨厌………”

    一下子被逗醒了的香香,小拳头咚咚咚地直擂简凡,两人抱着拥到了一团。打弄着,香香“啊”地一叫了一声,触电般地缩了回来,捂着胸前,却是被袭胸了,跟着有点恼羞般地腿踹上了,踹着气咻咻说着,让你使坏、让你使坏………

    一打弄起来,一定会疯到气喘嘘嘘、一直把简凡踹得缩成一团求饶才算罢了。

    “简凡,你别光说玩,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想过没有?”

    过了半晌,香香全醒了,又想起这茬来了。

    “咂,我一年前奔回县里了,现在再回来,你让我怎么跟家里说呀?再说了,我来这儿干什么呀?”简凡一听,蔫了,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我在大原、你在乌龙,隔着几百里地,有意思呀?在乌龙你有个正式工作也罢了,那你不也是瞎混………来了大原,好歹机会多点,找工作不容易点吗?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听啊。现在人家大学生毕业了,谁还傻等着分配呢?不都是找工作嘛!?”

    香香有点忿然地说道,直到现在对一年前简凡不声不响打道回乌龙县还是耿耿于怀,有时候,蔫不拉叽、不声不响的简凡经常干些出格的事,这次回了俩个月,居然还学着人抓逃犯去了,一想起这些来,让香香愈发有点所托非人的感觉了。

    “那我来了,找不上工作咋办?你养活我呀?”简凡嗫喃的说道,越说越没出息。

    “瞧你那点出息!”香香不耐烦地又要来踹一脚,被简凡嘻笑着躲过了,就听香香有点无奈地说着:“简凡,在大原有车有房我还没敢想,你总不能让我连个人也摊不着吧?你就让我一个人呆大原?你就不想想我们以后怎么办?你就这样,仨月俩月来一回住住旅馆?咱们可以从头开始嘛,可你根本就不往那方面着想,你让我怎么办?”

    两个人都是初涉这个社会,大慨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香香有点气愤,简凡被问傻眼了。大原可以不留恋,可香香,实在是不可能不留恋。而且这话里,香香对自己也依恋很深,毕竟已经相处几年了。

    这话将了简凡一军,简凡苦着脸想了想,半坐起身来,嗫嗫了半天,底气明显有所不足地说道:“我我……我那个这次考警察,没准能考上,要考上没准就能正式分配进乌龙县公安局,要真进了公安局,咱再说后事成不?你想得太远了,咱们……咱们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你不是着急着要嫁人吧?”。

    “呵呵……就你!?你脑袋里就一锅糊菜,你连你自己能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还考警察!?你算了吧你,我可跟你说明白了啊,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吹灯拔腊各奔东西啊?………我怎么就那么傻,上高中就被你骗了,上大学那么多帅哥我都没动心,还是被你骗,一直被你骗到现在!有本事,你给我骗套房子骗辆车去呀!……没出息,怪不得你妈一天戳着脑袋训你呢?还嫌我想得远,那我就不想,你让我怎么嫁给你?你到时候骑着自行车来娶我?”

    香香气咻咻地说着,有点恨铁难成钢、望婿不成龙的忿意。转过身摸着看看手机已经快七点了,起身套着衣服,三两下套上了内衣、裙子,穿好了衬衣再回头的时候,却见简凡半晌无语,盯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刚刚怕是在入神地欣赏着穿衣全过程。

    “看,看什么看?”香香悻悻叱了句。

    “哇!你……你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漂亮,穿衣服的动作更漂亮……”简凡吧唧着嘴,有点愣神地说道。从刚刚的影像中惊醒过来,背对着自己,面朝着窗户,纱窗隐隐、光线晦明,霎那间觉得晦明晦暗的曲线是如此地优美和动人。香香娇小玲珑的身材,就像一副明暗处理得妙到毫巅的速写画一般,有点痴了。

    “你………气死我了!”

    香香气得语结,气咻咻地跺着脚进卫生间了………这颇具艺术的眼光怕是被香香认为是精虫上脑了,刚刚的牢骚教育八成一句都没听进去。

    快乐和无奈在现实中往往是一对孪生姊妹,简凡和香香俩人经常就这样在快乐和无奈中起起伏伏,柔情蜜意的周六周日一结束,要上班了、要回到现实里了,一大早唠叨了一番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明显对烂泥扶不上墙的简凡还是有不满之处,在她看来,这个从高中时代就谈的男朋友什么都好,很帅,帅得老招蜂引蝶;很体贴,知冷知热,吃饭穿衣什么都关心得到你;也很会玩,每次总能玩到尽兴。不过就是没多大出息,属于那种离了爹妈就不知道该咋办的大男孩,就坐等着家里安排生活,你一提工作、一提钱、一提房子、一提将来,他就傻眼了。

    不过,还是有点舍不得,每次见到简凡大老远风尘仆仆地从乌龙奔来,每次看到那双如水般深遂的大眼和帅气的面庞,每次看到他殷勤地买东西、做饭,还很没出息地洗衣服,总是让香香有点舍不得,更何况,俩人还有过那么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

    没办法,就像每一次见面欢爱后总有那么一丝不如意一样,这一次还是没有什么差别!走得时候,简凡却是已经起床收拾房间里,看着简凡跟个女人一般,仔细地整理着床铺,抹着桌子、打扫房间,还殷勤地自告奋勇去买早餐,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浓了几分。

    不管是奸情还是感情,都是情,因为这情之一字总是难以堪破,便生出许多的不舍来,有不舍却又是难以如意,又凭白地生出些忿然和生气了,这很复杂的感情让香香理不清道不明,有点不高兴气咻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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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忽冷忽热的表现让简凡觉得有点难为情,耐着性子收拾完房间就听到了费胖子打电话已经到楼下了,换好了警服、下了楼,楼口停着的本田车里,费胖子伸着脑袋,眼咪成了一条线,不无几分淫邪的一直目视着简凡下楼、上车,这才扭回头来,伸着舌头笑着说:“锅哥,这都两天没出门,闭门念欢喜佛呀?还能走动路吗?我真怕你直不起腰来,这不,一大早就来接您来了。”

    简凡悻悻地笑了,笑着不理会这货胡扯:“废品,咱别这么赤果果地成不成,让李师傅笑话呢。怪不得你找不上女朋友呢,你看你看,你笑得多猥琐,要是个女人,肯定被你吓得花容失色,掉头就跑!”

    两人说笑着车起步了,司机乐呵着,这费胖子更乐呵了,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这年头,淫荡成就梦想、猥琐引领时尚,咱们俩正好各占一头,都是站在潮头的人,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哈哈……对了,锅哥,今儿的行程我安排啊。你听我的。”

    “你安排?安排干什么?”简凡诧异了。

    “上午你不开会吗?开完会,中午跟哥几个聚聚,老大现在拽了,开发区写字楼有独立办公室了,人五人六也成白领了;老三就更拽了,自己开店当老板了。”

    费仕青说的是舍友,大学里606的四个哥们感情非常不错,老大薛翰勇,光打架就被记过几次,差点开除;简凡的年纪排老二,舍友评价是会吃能日,属于闷声发大财的实干家,特别对于如何欺骗少女颇有心得;老三黄天野,说话跟他的姓氏一般黄,据说家里开过夜店歌厅,黄段子讲得比谁都好,一张嘴全校无敌;老四费仕青又是个超级胖子,体重全校独一无二,何况还有为爱减肥减到昏迷更是人尽皆知!四个名人本来自封四剑客,不过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学校里有名的“四贱客”了!快毕业的时候,又成“四贱货”了!

    简凡一听,乐了,笑着说了句:“不会吧?老三比你还猥琐,他开店谁敢去呀?”

    费仕青一下子乐了:“哈哈……这评价好哦,老三听着非气炸肚子,他还真就开店了,你猜他经营什么?”

    “什么?”简凡笑着,好奇了。

    “性用品商店,哈哈……昨晚上我去了,一屋子全是男女性器官,我靠,简直太壮观了。我可告诉你,周六周日你消失了两天,你准备好了,老大老三对你重色轻友的行为非常不满啊,中午肯定想法整你呢!”费胖子笑得前俯后仰,仿佛见着了平生最大的乐事一般。

    “呵呵……老三看来是找到正确的职业发展方向了啊!他们还想整我?喝酒他们都怕我,耍流氓谁也不怕谁,他们怎么整?”简凡笑着接受了,老三干这活才是人尽其材了。笑着问:“还安排了什么?”

    “哦,晚上,蒋迪佳请客,她要我务必请到你。”费仕青说着,又冒了一句。

    “是吗?”简凡心里咯噔一下子,想问蒋迪佳又有点难以启齿,转眼旁敲侧击了一句:“胖子,我为什么听你安排呀?”

    “你这话说的,中午白吃、晚上白吃,跟着我还错得了?不去拉倒啊,你以为你多大个官,还摆谱怎么地?”费胖子不置可否,一副沾了大便宜,你爱去不去的样子。

    “去,谁说不去了,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一来省城就跟着你这贱人蹭吃蹭喝,回头我这名声受损!………对了,蒋迪佳好好请那门子客?”简凡玩笑般地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注意着费胖子的脸色,主要是看看这货是不是说瞎话。

    “礼尚往来嘛,我请她了,反过来她再请咱们不正常嘛,再说,你那套厨艺技惊四座,我听于主任说呀,她们一行回大原一路上都赞口不绝,那位差不多跟我一般吨位的陈主席可后悔死了………咱们这么盛情款待,她好歹得意思意思吧?或者,没准认了我这么个弟弟,哈哈………心里高兴嘛,就宴请宴请,这次你可是沾我光了啊。”费胖子得意洋洋的说着。

    “马不知脸长、猪不知腰胖、屎壳郎还以为自个香!……切!”简凡悻悻损了一句。心下里还是无法释怀,这个气质清丽脱俗的大美女,就脑袋里灌上一桶水也不应该认这么个货色当弟弟吧。

    两个人胡扯着,到了五一路,费胖子看样是来买什么东西,扔下简凡又是自个去逛去了,简凡找了个胡同口小摊吃了早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循着五一路找一大队的地址。

    不知道当英雄代表英雄的派出所领奖状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涅!?………平生第一次不是因为做检查站到主席台上,心里一想到这事,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窃喜!?有点,毕竟是好事嘛;遗憾嘛,也有点,要是给自己个人发奖就更爽了;担心嘛,也有点,让老妈说,自己就一盘狗肉丸子上不了大席面,这么大场合出了洋相就麻烦了,还有什么呢?

    算了,想不清楚,骑驴看唱本、开车瞅红灯,边走边瞧吧………

第21章 有景蔚为观

    五一路在大原是繁华的路段之一,五一、千峰、贵都、天外天几个全市有名的商家都座落于此,基本招待的都是些购物不问价、买单就刷卡的大户。前一天简凡和香香就逛过这里,上学这里呆了四年轻车熟路的紧,街面上的商厦那东西一般卖不起,向内的胡同里几家小商品批发市场才是市民购物的好去处,商厦里能买到的世界名牌,这儿地摊小铺里都有,比商厦的还全乎。

    简凡没来过一大队,可要五一路上这单位门肯定不好找,没准钻在那个胡同里,而不会堂而皇之地在街面上。果不其然,这一大队还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风格,问了一路没几个人知道,还是和先到一步的成钢打了电话,转悠到了华鑫商厦,顺着侧面的胡同往里走了几百米,看着警车停了一溜这才找着了地方。

    胡同里的路被四面的高楼堵得严严实实,走二百米一拐就是一大队的院子,本身就采光不太好,偏偏还是高墙大院,有点阴森森的意思,正门上挂着人民公安的牌子,下面是刑警一大队的标识门牌,两层灰色小楼,看得人心里愈发地有点不舒服。

    其实简凡对警察和公安机关孰无多少好感,派出所、拘留所、看守所和公安局都略有所知,知道的越多这好感的成份越来越少。在派出所干了半年,经常有小偷小摸的被民警或者群众逮了个正着,一进了派出所,铁定是要电棍加大脚丫伺候着,劈里叭啦先揍一顿再说,这是基层派出所最标准的办案方式。要进了刑警队,就更不用说了,简凡曾和所里民警把一对盗割通信电缆的外地人送到刑警队,这俩毛贼在派出所咬得挺死,人脏俱在还抵赖,一进刑警队不到一个小时,竹筒倒豆子般地干过没干过都承认了,还捎带着把别人干的黑事也举报了一大堆,这一对傻哥们被带出来的时候,见着穿警服的就哆嗦打摆子,估计是被吓得,真发生了什么,简凡想想心里都疹得慌!

    说实话,要混俩工资还成,真当警察简凡还真是心虚得紧。了解得越多,对这个职业心里逆反情绪很重,不为别的,这职业摧残人性摧残得太厉害,天天和心理扭曲的坏人打交道,时候长了,连自己的心理也跟着扭曲了。

    不过可惜的是,自己的生活不是自己当得了家的,还得听老妈的。

    或许是对前途的迷茫,或许是对早上香香的话略有触动,简凡直把自己想得有点悻悻。一大队大门里,肖成钢远远地看着简凡迎了上去,今儿这打扮不错,协警服熨得笔挺笔挺,帽子也扶正了,不像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上前拉着简凡就神神秘秘说着:“锅哥,您怎么才来呀?今天市局梁局长来,我舅舅说了,让咱们代表乌龙城关派出所发言呢?你赶紧地准备一下啊。”

    “啊!?怎么没有告诉我?”简凡一听,吓了一跳。

    肖成钢却是狡黠地笑笑:“我也刚知道,那不很简单吗,领导指挥的好、所里培养的好、咱们队伍的楷模好嘛,咱们不被感染得也风格高了吗?发言还不就这三大件,这话锅哥你还不是张嘴就来………嗨嗨,你别紧张呀?”

    “我不紧张,我害怕!………成钢,你别火烧猴屁股坐不住,这里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刑警啊,敢抓悍匪那敢情比悍匪还悍几分,咱们俩在人家眼里就俩小屁孩,前面的嘴巴、后面的尾巴都夹紧点,低调低调啊,别让人笑话。”简凡有点心虚地说着,这地儿可不是拽大头的地儿。

    肖成钢却是不以为然,直说着简凡没出息!看样是志得意满的紧,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说话着进了院子,里面进进出出穿着警服的人都是忙活着,一会只见得那叫郭元的警察认识俩人,领着简凡和成钢上了二楼活动室,活动室倒挺大,人头攒动地早坐了四十多多人,迎面挂着横幅,写着“8.11金伯利金店抢劫案庆功表彰大会”。

    都是生人,没人注意到又进来的两名警察是什么人,穿着什么制服,简凡和成钢坐在后面瞎扯了几句,简凡正犯愁发言的事的时候,就听得有人喊:“起立!”

    一句话,四十多个警察齐刷刷地站起来,简凡这反应倒慢了半拍,被成钢拽起来,跟着就见到了秦队长带着四个人,都一副领导模样,和警察们示意着进了活动室会场!

    “敬礼!奏国歌!”

    声若洪钟,却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的,简凡这一米七五的个子站在后面还真是两眼一抹黑,机械着听着国歌,向着主席台敬礼,只觉得怪怪得。

    这场合,这家伙,警徽、警盾一溜警服装束的分不清男女,直竖竖站了一窝,肃杀之气很浓,让人顿生凛然之意。可比那派出所的虎气多了。

    齐刷刷的落坐后,主席台上冗长的发言开始了,局长发言、局长发完了言政委发言、政委发完了言,支队长发言,还有个主持会议的,不知道什么官。先说形势、后说案情、再来个大勉励,然后就是劈里叭拉鼓掌!四个人差不多一个样子,这单位里差不多上行下效,多大的案子也是领导高度重视、各单位精诚团结、一线干警废寝忘食、最后将坏蛋一网成擒………

    然后就完了,多惊心动魄的事在领导的发言稿里也就一笔带过,和派出所里的总结基本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级别高了一点而已。

    对了,问题来了,没见谁重视过呀?我们抓坏蛋的时候还停班受处分着呢?……简凡心下暗道着,根据这一点差不多就能清楚判断,领导这发言,失真度太高!从上到下,这讲话总不能一个模子套出来吧,肯定是找枪手了。就跟哥们写的毕业论文一样,一个班里,都抄的。

    一失真就没可信度了,听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简凡眼神加外好,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能清楚地看到主席台上的几位。

    看着看着,走神了,就像上课看mm心里评价一般,一看就发愣………

    老大,梁局长,四方脸、浓眉,噢,有眼袋,皮肤微微泛白,无须,两眼无神………坏了坏了,这有点像糖尿病的症状哦!就那种吃的时候死能吃,吃完了就饿那种。

    老二,政委,脸长长的,像一个“国”字拉长了,成了“日”字长相,两嘴唇角线拉得很长,八成是长期煅练嘴皮子的结果,皮肤泛黄,烟酒嗜好估计很严重,那牙熏得比皮肤还黄,看那样,像有黄疸之类的。

    第三位支队长倒挺帅,黑红黑红的脸膛,两眼里不经意看什么样,熠熠发着凶光!这种长相的个性太明显,要放人堆里,普通人都认得出来,不是兵就是匪!不过也是同样的毛病,烟酒过度,皮肤上有囊肿,内分秘不良,哟哟……更年期症状………好像现代医学说,男人也有更年期……要让自己爷爷那半吊子中医说,这是气虚血旺,内火上升,伴有消化不良的症状………

    剩下的那个就没看头了,脑袋都秃了半边,估计就办公室主任之类的,脸上什么时候都堆着笑,一笑额头上挤一堆皱纹,典型的未老先衰,属于职业生涯严重发愁难以提升的那种了。

    没看头!……简凡悻悻地暗道了句,这领导不说别的,这长相实在有点有碍市容了啊,咱县里那所长和毛局长都比他们帅几分!一看失望了,这心思便乱了,眼乱瞟着,试图找一个半个养眼的警花瞧瞧,却是只瞧到了自己这一排,都一群一脸凶相、正襟危坐的傻老爷们,前面的只能看着后脑勺,都是齐刷刷的警服戴着帽子,连性别都不太好分了。

    哟!那位史警花呢?简凡的心头浮起了那位眉间有粒小红痣,像古墓丽影中劳拉的那位,找了半天却是大为失望,没找着………

    胡思乱想着,台上的议程到了授奖时刻了,就听那位政委一脸喜色地放大了声音说着:“经局党委研究,决定对破获本次8.11金店抢劫案立功单位和个人表彰………刑警支队重案分队,集体二等功;经侦分队,集体二等功;刑侦一大队、集体二等功;乌龙县城关派出所,集体三等功………请以上单位代表上台领奖!”

    掌声哗哗响起的时候,简凡刚刚听到乌龙县城关派出所的名字,简凡正暗忖怎么上台的时候,肖成钢早按捺不住奔着上台领奖了。这下,让简凡哑然失笑了,这货,看来逃跑还不是最快的速度,现在才是!得,让他感受去吧,咱正好歇着。

    不过刚歇着的时候,眼霎时又亮了,不但有锦旗,还真有奖金,大红贴子写着黄字:5000元!

    哟喝……简凡看看心里直痒痒,等成钢把奖领回来了再看却只是塑料泡沫外面贴了一层红油光纸而已,有点怪怪地问:“钱呢!?”

    “锅哥!”成钢压着声音说道:“您别这么财迷好不好,回头得统一到市局财务上领。”

    “呵呵……回去跟我叔说啊,咱俩得分大头。”简凡乐得眼睛快迷成一条线了。

    “你想得美,我估计到咱们手里,够吃一顿就不错。”成钢道,要说局里的道道,成钢的理解的比简凡要清楚。

    两个咬耳朵的时候,这台上的政委发话了:“同志们,希望大家向今天立功授奖的单位学习,下午我们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各界公布8.11大案的侦破情况,职业原因,只能我代替大家抛头露面了啊!最后我要强调一点的是啊,这次的侦破和追捕行动中表现突出的单位,乌龙县派出所!一个小小派出所、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协警,居然把两个在逃嫌疑人抓了回来,大家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下面的人群里有点轻微的骚动,这话卖的关子够大……好几位警察都回过头来,颇有深意的看着简凡和成钢坐着的方向。

    政委这话锋一转,上纲上线了:“同志们呐,这充分说明了我们局党委今年确定的‘大力扩充协警治安的力量’这一工作思路的正确性,充分说明了,我们基层公安局、派出所以及治安员对于打击违法犯罪、维护和谐稳定也是有相当的觉悟和自觉性滴……啊,协警、治安同志们,都是好样的!我们刑警、干警,更是好样滴!”

    得!话音刚落,哗哗拉拉的掌声四起,简凡听得心里窝火,暗道了句:他大爷的,弄了半天谁是模范,我们还是垫背的!

    “下面……请乌龙县城关派出所的两位小同志上来,给大伙说两句,说说这追逃经验……来来来,肖成钢,你先来………”

    政委挥手示意着掌毕,喊了句,成钢乐得蹦蹦跳跳地上了台……五迷三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铺开念上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警察前辈,大家好………维护治安是我们每个公民的神圣义务、协警上级单位打击违法犯罪………我们是上级的领导下,全体协警认真学习市局关于打击涉枪涉爆恶性犯罪的第七号、第十一号文件精神………”

    咦哟……简凡惊得眼越瞪越大,这丫口气越来越像派出所里水仙指导员,而且这货色看来早准备好了,连演讲稿都写好了,还装模做样地,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简凡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被出卖的感觉。

    肖成钢这长像倒是虎虎生威,武校里煅练得也到位,站那儿跟杵了根高粱杆一般笔挺笔挺,炯炯有神的两眼配着黑红的脸膛,倒还真像那么回事,这警察里头,恃强凌弱的事常用,不过对强者都保持着一定的尊重,抓了逃犯的肖成钢一番说道,倒也赢得了个满堂喝彩!

    鼓掌的当会,简凡长舒了一口气,这也也好,这场合自己还就不想掺合进来呢,不过刚高兴了一下下,成钢刚刚坐下就又听得那位喋喋不休的政委喊着:“哎,哪一位呢,叫什么来着……对,简凡、简凡,上来上来,给大家说两句,鼓鼓劲!”

    看来,政委还没忘了这茬,简凡霎时心咚咚直跳,旁边坐着成钢迫不及待要看简凡出丑似地,一把把简凡拽起来,推出去!几十双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文雅、白净、细皮嫩肉的简凡,倒比成钢还有几分看头,一干警察都乐呵了,成钢吧有几分虎头虎脑还说得过去,这白白净净的大小伙,莫不是也是个人物!?

    紧张兮兮地走到了前台,霎时间和几十双目光来了对视,警帽下,丑的俊的凶的帅的一大堆,大眼、小眼、咪眼、三角眼、瞪眼、还有凤眼、扫帚眼…………都是警察的眼神,简凡顿觉自己如同被褪光毛的山猪上锅般,被一帮等着下锅上菜的人盯着,嗫喃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词来!

    得,紧张过度了!

    对呀?菜、锅、下锅、上菜………简凡一愣神便是先自挨着几个方向鞠了几个躬,嘴里说道:“各位大哥、大姐……”

    再看看,警察里还有老女人,又加了一句:“还有各位大婶、领导大叔,大……大家好!欢迎……欢迎对我提出意见!”

    张口不骂笑脸人、伸手不打上门客!简凡霎时把自己最擅长的老本行搬了出来!不过那欢迎却是临时改口,平时都说“欢迎光临”之类的!

    这话一出口,就又愣了,好像听着别扭、非常非常地别扭!

    肃穆的会场里,都被说愣了,一愣之后便是哄哈一声,笑倒了一片!台上的几位领导也咪着眼呵呵笑了。笑着不知道谁瞎起哄鼓起掌来了,跟着稀稀落落都鼓掌欢迎上了!

    政委倒也和气,估计怕乱了场,安慰着简凡:“小同志,不要紧张嘛!你在面对歹徒的时候表现的很英勇嘛,啊,说说你当时的感受……”

    这下,简凡倒不觉得手足无措了,张口便来:“没什么感受,就觉得紧张、害怕,吓得直哆嗦!”

    下面,哄哈一声,又都笑了……简凡一瞥而过,坐在第三排人堆里的那位隐隐地能认出是史警花,也看着这场面笑。一干刑警的眼神里,倒是善意的成份多点,这话说得倒比成钢五迷三道的表态更有可信度,要一点不害怕才见鬼呢?

    “可是我今天站在这里更紧张,为啥呢?”简凡现买现卖,几句下来倒不感觉手足无措了,一个关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振振身子说道:“我紧张是因为,我们这个功劳纯粹是个巧合,是个不能再巧的巧合,就瞎猫抓了一死耗子、笨狗撵了只瘸腿狼,要说功劳,要说厉害,还是正经八百的刑警厉害,我们这次可是见识了啊!乌龙县里,秦队长带着刑警们,劈劈叭叭枪战,我们吓得掉头就跑,差点没尿了裤子……只有刑警才是警察中的警察,要没有你们,我们压根就不敢出场,那还会有什么功劳?……我叫简凡、简约的简、超凡的凡,以后还请各位大哥大姐多多关照啊!”

    绘声绘色地说完,简凡谄媚般地又鞠了一圈躬,那政委接着唆导着:“好!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大家鼓掌呀!”

    下面被说愣了的人,哗哗拉拉的掌声和笑声响着,倒比那一次的都要大几分。本来就觉得这派出所里逮了这么俩大头实在是白捡了个大功劳,不过人家这么着说出来了,反倒显得光明磊落,何况这一番话里把刑警的捧得舒舒服服了!

    平生第一次发言,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有点赧红的脸匆匆从主席台上奔了下来。成钢呲笑着问着:“锅哥,没见你这么谦虚过呀!?”

    “我一直很低调的哦!这点你就不懂了吧,让人快乐才是自己的快乐之本,不把人捧舒服了,咱们怎么能舒服,没看今儿就是拉咱们垫背的……就你还五迷三道跟人家讲什么追逃?开什么玩笑,人家抓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都多,切!”简凡终于省过神来了,把这个肃穆的场合说得气氛活跃了几分,让人的感觉颇为不错,明显看着成钢的眼神里不无妒嫉。

    “我怎么什么都落你一截啊?早知道我就不准备了!”成钢有点悻悻地说,本来想出个风头来着,不过现在看来,眼球都被锅哥抢走了。

    会,终于结束了,成钢和简凡被一大队的一干刑警围着说长道短,一大队的案子、又是这么两个逗人的小协警,等领导一走这场合就乱了,东一句、西一句,问上了。

    “小伙,你多大了!”

    “这小子真捧啊,块头跟我差不多了!”

    “哎,同志们听着啊,今儿秦队长请客啊,咱们全体人员谁也不能落下啊!”

    “这两小子,都是块好料子啊,当协警可惜了!”

    评论的、相互说话的,弄得成钢和简凡不知道该回答那一句,里头长得一位个子差不多赶上秦队长,伸着蒲扇般的大手,拍拍成钢、又拍拍简凡,眼神里倒是赞许,不过那劲道跟个熊掌样,直拍得简凡呲牙咧嘴。

    跟着就乱了,几个穿着警服的老女人就更扯了,一位吊梢眉,脸盘比警帽还大的女警的拽着简凡看新女婿一般,还捉狭般地捏捏简凡的脸:“哟,这孩子长得,跟个大姑娘样,真秀气昂!”

    人群里哈哈哄笑着,就有人喊上了:“谢法医,你天天摸死人呢,你别吓着人家小娃娃!”

    “我爱摸,你管得着吗?我摸过你,也没见你死呀?”

    那法医翻着白眼回了句,围着的一圈人倒有一半笑弯腰了。

    简凡被糗脸红一阵、白一阵,这回可是真紧张了,使劲地挤着出了乱哄哄的活动室,这地方却是再也不想呆下去了,这家伙那是警队,简直是座山雕的匪窝,还有这么多女悍匪,这还了得!

    下了楼、奔出了大门、逃也似地离开了一大队………

第22章 金玉且做盘

    君悦来酒店,十七层某间,笑声打闹声骂声夹杂着……

    “贱人、你们这俩贱人,这馊主意谁想出来的?………哦哟哟……”

    骂人的是简凡,咬牙切齿地骂着,骂着肚疼的劲又上来了,捂着肚子,急奔着往卫生间跑!今天又中招了,被几个损友下药了………

    要把这三个损友和香香放一块,当然先顾香香了;可要和一大队那群警察放一块,当然要先顾舍友了。简凡跑出了一大队,慌称有事回绝了秦队长的请客,回头就奔着到了山北商学院门口的川味楼,四贱客终于聚全乎了,这费胖子一进城就不和简凡一条战线了,三个人挨个数落简凡重色轻友,饭桌上却是商量好新花样了,非得让简凡喝雪碧兑可乐!

    大学的时候,一说喝酒,商学院一幢楼里都知道简凡能喝,宿舍里三个人一聚餐总是变着法子要灌简凡,啤酒兑白酒、白酒兑曲酒、高度酒里再兑点酒精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就没见简凡醉过,连费胖子也觉得诧异,后来回家一问简忠实,才知道简凡从小在乡下酿酒坊里玩,掉曲缸里昏迷过,后来根本对酒精就免疫!

    治不住简凡了,这次才商量出这么个好办法来,可乐兑雪碧两大瓶,一杯啤酒对一杯可乐混雪碧,三个人同仇乱忾,果不其然,喝到一瓶半就开始跑厕所了!后来死活不喝了,等回到费胖子住的君悦来酒店,早已经跑了七八趟了!

    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简凡趴在马桶边上,肚子里难受的厉害,拉不下去,想吐,喉咙里“呃呃呃……”了半天,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一会悻悻出了卫生间,床上的俩人,还在笑着打滚!

    费胖子仰面躺着、笑得肚子一耸一耸;旁边盘腿坐着的,却是精瘦干小的个儿,正是老三黄天野,鼠眉咪眼芝麻牙,不用化妆就是一副损人不利已白开心的刁民得性,一呲一笑,两眼就看不着眼珠子了。一胖一瘦,却是一般般地猥琐。

    “哦哟……”简凡出了卫生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着:“你们这俩贱人!居然想得出这损办法来。死胖子,你等着啊,等回了乌龙我再收拾你,下次上我家吃,我给你小子下巴豆,不让你拉上十天,我跟你的姓。”

    “哈哈………锅哥,您别吓唬我,我这肚子,什么都消化得了,拉肚子对我来说,等于排毒嗳!”费胖子乐呵呵地说着,丝毫不惧这个威胁。

    “锅子,你罪有应得啊,看看废品兄弟,多诚实、多有义气,一来省城就报到,你倒好,先找妞逍遥去了,把兄弟扔一边去了是不?老大让我警告你啊,再发生一次重色轻友事件,那就别想喝可乐兑雪碧了,直接灌苏打水兑泔水,不让你上吐下泻,你就没点集体主义精神,啊!…”黄天野奸笑着,四个舍友虽然当年是一致对外,可内斗的时候捉弄谁也不含糊!谁出丑了都乐得看笑话。

    “老三,我现在要是能吐能泻,我得磕头感谢你了。呃呃………”简凡有气无力地说着,喉咙里呃着,却是只冒了几个气泡。碳酸饮料下了肚子,上不来下不去,那比喝酒可难受多了。

    一看简凡的糗相,费胖子和黄天野却是乐得更厉害了,这黄天野还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兴致勃勃地说要给老大看,老大吃完饭要回公司,没见着这糗相,实在是一大损失!

    弄腾了一会,费胖子和黄天野玩兴正浓,看着简凡不行了,俩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干脆扔下简凡,神神秘秘地出去玩了!

    “这俩贱人,诅咒你们亲嘴舌头短、上床鸡鸡软!害死我了。”

    难受不已的简凡悻悻地把大学最恶毒的攻击送给俩损友了。自顾自拉开被子睡了,这两天还真累得不轻,趁这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

    ……………………………………

    迷迷糊糊跑了几趟卫生间、喝了几杯开水,肚子里的可乐兑雪碧慢慢消化了、睡了几个小时才安生下来,跟着又迷迷糊糊被费胖子拉着起床,简凡睡意正浓,兀自打着哈欠埋怨费胖子,却不料费胖子不容分说,推着简凡就进卫生间,干什么呢………嘿哟,蒋姐姐请客,让简凡洗漱打扮呢!

    简凡被费仕青毛急毛急的样子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草草洗了把脸,刷了刷牙,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两天一进省城,按时睡觉、按时煅练的好习惯改了,精神差了点,又是把头浸到了冷水里泡了泡,清醒了几分,待一出来,却发现自己还穿着协警警服,颇觉得有点难为情,要换却又没的换,这费胖子好似火急火燎等不得了,嘴里说着,挺好挺好,蛮帅的,比我帅………说着却是不容分说,拉上简凡就走。

    一上车一说地名是九鼎海鲜酒楼,倒把简凡怔住了,尚自记得上次费胖子说九鼎假日酒店的事,忙问道:“九鼎假日酒店和九鼎海鲜酒楼什么关系?”

    “一听名还不知道是一家呀?笨死你呀,蒋迪佳哥哥就叫蒋九鼎,九鼎实业做得就是餐饮和宾馆生意。我告诉你啊,这地儿可够高档啊,你可注意点,别掉价。”费胖子安排道,一副城里人担心乡下亲戚出丑的口气。

    “废品,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只要你那吃相不掉价,什么还能掉了价?我看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连我也编排。”简凡哑然失笑了。

    “嘿嘿,口误口误,我都忘了锅哥的身份了,什么好吃的未必过得了锅哥的眼。”费胖子笑着道。

    车过了两个街区,一直沿着柳巷路走到新旧城区的交接处,才见得霓虹灯作的标识牌闪着几个大字,宽趟的门厅离着街面不远,地理位置倒是不错,就是停车的位置不多。

    俩人下了车,费胖子交待了司机几句,却是傻站着不见有人来,简凡这有点怏怏不乐了,一问才知道还要等蒋迪佳,心下的不快却是更重了几分,有点酸酸地问:“这是她请咱们,还是咱们请她,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啊?”

    “啊!?锅哥,你自个多大个土鳖自个心里没数啊,人家说了在路上呢,难不成还清水洗街、黄土垫道,铺上红地毯迎接你大驾不成?我考……你不胖呀,喘得这么厉害?”

    费胖子和简凡争辨着,却是极力维护着蒋迪佳。

    “废品,你别这么掉价好不好,我跟着你蹭吃本来就脸红,现在还等着人家吃,我都好意思么?好像什么没吃过似的?………你再说怪话,你自己等着啊,我遛达到小吃摊上吃去,扯淡!”简凡说着要拂袖而去。

    这下费胖子才急了,拦腰抱着简凡好说歹说才安生下来,简凡看样也不是真要走,这才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直等到一辆红色轿车开过来的时候,费胖子脸上笑意盎然,简凡一看却是不以为然,这大红的车身显得诡异、不像轿车那么低,也不像越野车那么大气,偌大的车身像一个漆了红漆的王八盖子,显得古里古怪的,看着就像男人穿了个蕾丝裤衩、女人剃了个大秃瓢一般,漂亮倒是漂亮,就是显得鬼里鬼气,

    看了半天没认出来,这才悄悄问:“废品,这什么车?”

    “凯迪拉克旗舰版,笨死你呀,60多万呢!”

    “不是什么好车嘛,这么妖!?”

    “拜托,60万还少!?………这是个性,个性鲜明,算了算了,跟你谈车等于对驴放a片,说什么你也不懂!………走啊,迎接去………”

    费胖子不容分说,火急火燎拉着几分不情愿的简凡就上前来了。

    副驾的门开了,两人的眼神跟着伸出来的一条玉腿,瞳孔瞬间放大了,下来的一位,长裙过膝,穿上了高跟鞋人显得更挺拔了几分,低胸v领白晃晃一片,裙是白的、人也是白的,怪不得费胖子叫仙女姐姐呢……噢,反光的是是条项链,在灯光下熠熠反着光。正是蒋迪佳,挽着头发披散开了,成了一泻千里的披肩瀑布,衬得俏脸却更增几分抚媚,笑吟吟地道歉着:“仕青、小凡……对不起啊,我们来晚了!”

    嘴里道歉,可神情里却看不出歉意来,这等美人,即便再迟到一个小时,也让你生不起气来。蒋迪佳还是那样落落大方,随意的和俩人站到了一起,面朝着驾驶室下来的一位。

    下来个人,男的!

    简凡和费仕青的瞳孔随即又放大了,这男人帅到掉渣了,三七分的汉奸头油光可鉴,一脸奶油相白白净净,格子衬衣系着花领带,灯光下显得和女人一般地迷人,八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是说这号人呢!除了肚子有点微微发福之外,还真挑不出其他毛病来,不过恰恰是那稍稍发福的肚子,也是成功人士的一种代表,人没过来,味道先来了,淡淡的香水味道。

    香味飘过来,闻得简凡心里泛酸,这才能和蒋迪佳配上对呢!

    费胖子一看,却是吧唧着嘴要流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腕子,我靠,劳力士,不知道真货还是假货,不过开这车,八成假不了………

    “这位是我哥,蒋九鼎……哥,这就是我在乌龙县认识俩位朋友,这位是费仕青,这位呢,就是陈主席、于主任说的那位小神厨,简凡!……我在乌龙可多亏他们照顾哦!”

    蒋迪佳不无几分撒娇地介绍道,说着很随意的挽着了哥哥的胳膊。四个人寒喧几句,费胖子受宠若惊般地和蒋九鼎握手,简凡却是不动声色,握手问好,连那手也是温润一片,不看脸都以为是女人的手!那位初次见面的蒋九鼎却是很随意的笑着把俩人往酒楼里请,一路上,穿着制服男男女女服务都来了个深鞠躬,嘴里道着:蒋总好……蒋总好……

    蒋总?还蒋委员长呢?这派头大得!………刚刚酸意消失,酸味又起,在省城呆了几年,对于出入大酒店、驾着豪车挽着靓女的成功男士,起初是羡慕,看得多了,自卑的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再看到后来,连起码的羡慕目光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不过今天和这种人比肩,还是有所触动的。可不嘛,这人和人差异就是大,这种地方,估计自己绝对不敢带着香香来哈皮一回,可是,隔着两步走在前面的人,丫的,这楼整个就是人家家里的!

    平衡,上哪找这种平衡去!?

    淡定!?蛋定还差不多!

    ……………………………

    ……………………………

    二楼的包间是以花命名的,服务员引领着四人进了兰花坊的包间,包间里的摆设让人眼前顿觉一亮!

    餐桌上的娟花栩栩如生,乳白色的净瓷看着质地不凡,金色的勺子、银制的虎头筷架、乳白色的筷子看不出质地、仿古式的茶盅、金黄流苏的桌布,挽成花的餐巾,在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的映衬下,颇有些纸醉金迷的意思。

    虽然不一定是炫富,不过蒋氏兄妹眼里的自得看在简凡眼里,多多少少有点被刺激的感觉!

    这桌子席看来早就安排好了,几个人落座刚刚寒喧几句,穿着红旗袍的服务员流水介地送上了六样菜品,一瓶红酒,蒋九鼎饭局应筹得老到,说了几句感谢两位照顾舍妹之类的淡话,谦让着几个人就动上了筷子。

    这桌菜可比乌龙黑锅有看头,盛菜的盘碟白瓷镶金边盘子,菜不知道多贵,单这盘子肯定价值不菲。九鼎海鲜楼的品位差不多看出来了,卖的是环境、卖的是服务、卖的是贵气,就跟标价几万的服装一样,专宰来摆阔的傻老爷们!

    费胖子看来有点紧张,小口咽着眼骨碌直转悠,再看简凡却是大咧咧每样菜都挑着往盘子里拣着往嘴里送。红红绿绿白白海鲜倒也入眼,可对于吃惯了面食的北方人,这东西要真评个好坏也不是那么容易。

    蒋迪佳浅笑着,好像要打破沉闷似地,随意地问了简凡一句:“简凡,你是警察?”

    “协警,算不上警察,就一临时工。”简凡笑着,大大方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臂章。

    蒋九鼎看着话题开了,笑着说道:“协警也是警察嘛,现在这公安有一套啊,大力发展基层的协警、治安员,市里这派出所的协警们可不比公务员差,你们当协警的,连工资带外快,挣得不少吧?”

    简凡暗道了句,这货色,怎么那壶不开还先提起那壶了,眼瞟了瞟蒋九鼎,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实在不该长在这么个男人脸上,怎么看都像讽刺。一怔之下接句:“蒋总,您觉乎着我们该挣多少?”

    “呵呵……怎么着也能挣个几千块吧?要不,上万啦……我警察里朋友不少啊,他们眼里就没有工资这个概念,别看无职无位,可不比那个小老板差。”蒋九鼎说道。

    “差矣……”简凡拉长了声音,笑着回道:“您这老板账目不太清啊,给我多算了一个零。”

    噗哧两声………费仕青和蒋迪佳都被逗笑了!这话像自嘲,不过让简凡怪声怪调说出来,倒像嘲弄别人似的,反倒让蒋九鼎讪讪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尴尬……莫名其妙地尴尬!连一惯于胡说八道的费胖子现在也觉得这个场合实在找不出话题来,或许是蒋九鼎天生的优越气质压抑着俩人,亦或是蒋迪佳今天抚媚且性感的装束刺激着俩人,反正觉得是无话可说的感觉,再看简凡,却是悠然自得地挟着几样菜品挨个浅尝,嘴里不停,连费仕青也觉得诧异,哟喝!锅哥今天怎么这么下作了,没见他这么馋过呀!?

    说话着,敲门声应声而入了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上了一道汤品,小勺斟着各分了一碗,蒋迪佳殷勤到给简凡和费胖子俩人端上,这倒把俩人搞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碗太小,几勺下去就碰着碗底了,费胖子一低头才发现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小碗早被自己喝干净了,只剩下了几片晶莹而似肉非肉的东西?

    哟!?什么?这是什么?……费仕青心里暗惊,这食材还真没怎么见过,刚刚的汤里甜、嫩、爽、滑好像多多少少都有点,肯定是好东西,正尝出点味道来了,却是碗已见底了!让人好不扫兴!

    费仕青一抬眼,却见得蒋迪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子,还以为自己吃相露馅了,讪讪伸了半截舌头偷偷笑笑,却不料蒋迪佳征询似地问道:“这道汤怎么样?”

    “不错呀?好喝!”费仕青两眼发滞顺口应道。

    “那你这位美食家,能说出这是什么汤来吗?”蒋迪佳冷不丁给出了个小题。

    “啊!?”费仕青那料到这出,一下子抓瞎了,嘿嘿笑笑,那意思是:俺不知道!

    “简凡,那你呢?”蒋迪佳看看简凡,才见得简凡只是浅尝了一口,碗里基本没动,笑着问:“怎么?味道不好?”

    “噢不,挺好。”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美食家尝不出来,我怎么能尝得出来呢!?”

    简凡笑笑,也没有正面回答,绕了句,好似已经无菜可尝了,只是端着茶杯呷着水。那杯红酒也只是浅尝了尝,好像更喜欢喝白开水一般。

    这下,倒把蒋迪佳说怔住了,好像还准备从这碗汤上引个什么话题了,却是一个发傻,一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感觉怪怪地回头看了哥哥蒋九鼎一眼。

    蒋九鼎也正品着,欠欠身子笑道:“刚刚二位尝得这几样,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品,我们平时推出菜品的时候就经常请省城的一些名家来品尝,今天也是破例邀请二位来给点评点评………怎么样?我怎么觉得二位惜言如金啊?”

    “没有没有……”费仕青脑袋摇得像拔郎鼓,极力否认道:“您别问我,我只会吃,我吃着都好吃!”

    这么个憨态可掬的胖子倒把众人逗笑了。蒋迪佳仿佛挺关照这小胖子似地,嘴里说着,那多吃点,手不停地给费仕青挟了几样菜。

    “那我给二位介绍一下,四时鲜干果、铁板串烧虾、蚬肉炒韭菜、豉椒炒八爪、蒜茸珍珠贝、冬菜蒸海鲈,六份菜,配上最后一味汤羹,奶味鲍丝汤,一共有六味海鲜,可都是本店的招牌菜了啊。要放在沿海城市倒也不稀罕,不过在咱们内陆嘛,这可就是极品了!”

    蒋九鼎两手支着肘,单手伸着,一样一样挨个介绍着,缓缓地说着,仿佛道破天机一般,等着看两人的惊讶。

    “啊!?鲍丝汤!?不早说,我还没尝出什么味来呢?”

    费胖子后悔不迭,一脸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嚼出味来的大失所望。

    “没关系,再给费先生上一份!”蒋九鼎对这份惊讶非常受用一般,指挥着服务员出去了,笑着看着俩人,却见简凡的嘴角不经意的抽动着,好似有几分不屑似地,这才大为诧异地问了句:“这位,叫……简凡,对简先生,您……”

    “不错………”简凡不置可否地说了句,脸上没有什么表示。

    蒋迪佳眼眨着,有点不解地看着简凡,实在看不明白简凡今天的表现和在乌龙为什么就判若俩人了,那时候简凡一开口绘声绘色,可比自己哥哥说得动听。

    还未等开口,哥哥蒋九鼎却是不无自夸地说上了:“这份汤才是镇店之宝啊,咱们省府的十几位领导都光临过小店,省纪检委荣书记还给小店题过词……市侨联号称第一美食家的陈主席,对这道汤是赞口不绝呀?平时,这一份,在席面上能卖到888元一份,取名就是奶味鲍丝汤,乃汤中极品呀!大厨是我从福建专程请来的………”

    这人是个吃货,算不上吃客………简凡一听蒋九鼎得意洋洋介绍听出个八九不离十来了,光赞着多好,说不出有什么好来,一听就是个门外汉,不过却是忍着性子没有揭破!

    “那是、那是……”费胖子谄笑着迎合着蒋九鼎的大吹大擂。回头一看简凡,还要拉上简凡陪衬似的说道:“锅哥,你说是不?”

    “嗯!”简凡轻嗯声,好像声音中还略有不快似的。

    咦……蒋迪佳狐疑地看着简凡不动声色的表情,越平静、越无谓,越让人觉得奇怪……伸着手肘轻轻碰碰哥哥蒋九鼎示意着看简凡。蒋九鼎略一思索,这话闸子又开了:“简先生……这汤,比你家乌龙第一锅的如何?”

    看来,兄妹俩好像非要让简凡开口了。

    “那没法比!”简凡略有不快地说道:“我家那小店,有时候一天的营业额才八百多!”

    说的话好像答非所问。

    “呵呵……那倒是,小县城里嘛,可以理解!”蒋九鼎笑了,很自得地笑了,笑着的时候简凡的脸色颇为难看,蒋迪佳忙又轻轻碰碰哥哥的手肘。生怕简凡不理解似的,蒋迪佳圆场道:“小凡,我们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款待你们俩人,而且你们都是行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简凡努力笑笑,低着头。

    “这个汤嘛,和萝卜白菜当然没有什么可比性了,炖菜省城里店面多得是,都是些上不了档次的小店。它们之间应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蒋九鼎冷不丁说了一句。好像看着俩个人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这才不无自夸地说道。

    “嗯,有理,言之有理!”简凡蓦地抬头看着说了句,蒋九鼎眼里的傲色很足,蒋迪佳也在笑着、费胖子也在傻乎乎地笑着。

    蒋九鼎嘴里把炖菜比做大路货,简凡不知道为何这胸中生起了莫名的火气,火气一起,反倒脸上堆笑,笑着雷破天惊地说了句:“当然没有可比性了,您店里这汤,离萝卜白菜差远了!”

    啊!?……费仕青一惊!吓了一跳。嚼着的小嘴一下子停顿了!定格了一个惊诧的表情。

    蒋家的兄妹俩,诧异地互望了一眼,脸色不悦之色很浓………那意思仿佛是:不识抬举!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言惊四座………费胖子心里有点怕怕的感觉,以他对简凡的了解,这家伙要使坏呢!当年往舍友的裤衩里洒辣椒、牙膏里挤鞋油、往老大的饭盆里抹发情药,都和现在一个表情……微笑且淡定!

    四个人,在这一句话后,僵持住了…………

第23章 珍馐不足看

    话说简凡一句话如同劈面一板砖,把身价数百万的蒋总以及风情万千的蒋姐姐打蒙了,捎带着连损友费仕青也听傻了,费仕青虽然知道锅哥要开口,绝对吐不出好口水来,不过再想蒋九鼎刚刚进门牛逼哄哄的劲道,让简凡刺激刺激他也不错哦。

    这么着一想,得,坐山看虎斗,细看锅哥如何耍菜刀!

    僵持,持续了十几秒,蒋家兄妹俩愣神了,诧异地互望了一眼,蒋九鼎几分不悦地问道:“哟,看来佳佳没说错,还真是高人啊?那今天,我蒋某人还真得向简兄弟好好请教请教!”

    说是恭维,像是客气,不过嘲讽的味道很浓!这话的语气不对,就像一个百万富翁跟一个下岗工人装b,很诚恳地说,兄弟,我比你还穷,我穷得只剩下的钱了……这丫的不骂人吗?说这话的时候,那张脸,很秀气、很风流倜傥的脸上满是不满和不屑,和传说中欠揍的二世祖如出一辙,刚才这温文尔雅的气质,八成是装出来的。看得连费仕青也想摁倒了,使劲往那脸上踹两脚!

    简凡又被刺激了一下子,这回可真不客气了,什么都可以无视,不过乌龙第一锅是老爸一手创下的店面,谁要无视这个,你不请教我也得教教你了。

    就听简凡这口气也是不阴不阳地说着:“蒋老板,你不但账没算清,您的味觉好像也有问题。您这汤,奶味鲍丝汤没错、汤是极品、料也没错,是用老母鸡、冬笋、火腿、青豆熬制,出火后用奶昔勾芡而成!什么都没错,可有一样大大的不对了,您说了半天,您自己的店,您愣是没尝出来?”

    “尝出什么来?挺好的呀?没什么不对的呀?”

    蒋迪佳说了句。蒋九鼎一听这话倒暗暗心惊,熬制的方法和几样主料,说得都没错。再看简凡面前的那碗基本没动,心下狐疑地想着,难道,这汤还真有问题?

    简凡大大方方的点评着:“食材没错。料也没错,错的是方法,干鲍浸泡不低于十个小时,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几味料吊味后,再用慢火煨,时间也不能低于十个小时,做出来汤色浓郁,鲍肉丰腴爽口。这才称得上上品。可这碗汤和肉是两张皮,汤浓了倒是,可肉却是嚼之如腊,丝毫无味,这正是儿了熬汤的大忌。您这根本不是小火煨的,而是高压锅焖出来的?蒋总,我问您啊,这市里,有那种汤是高压锅熬出来?”

    简凡说着,就快呲笑出来了。但凡做汤,特别是上了档次的汤品,讲究的是武火起味、文火慢煨,都是用特制的汤锅细煮慢熬,以求出味出到极致,要用高压锅熬制,品位就差了。在乌龙县可以用高压锅偶而熬骨头汤,可要是在海鲜楼这种档次的饭店用高压锅熬汤,那传出来就成了笑话了。

    “什么什么?你能尝出这是高压锅焖出来的汤?”蒋九鼎听得诧异不已,看着简凡点头称是,这才手指点点叫着服务员:“去,把杨师傅叫来!”

    除了简凡依然在呷着水,剩下的三个人都诧异不已了,这一记下马威让蒋九鼎顿觉脸上无光,费胖子左顾右盼着,生怕惹翻了蒋迪佳似的,不过想了半晌,还真没想出个能说的话题来。

    过了不大一会,一脸肉肥、笑着直露着白牙的大厨进门就鞠躬点头哈腰,原委看样早知道了,不迭地解释道:“蒋总,对不起对不起,您今早才安排,没赶上,我们就用高压锅做的………您这几位大家还是厉害,一尝便知,要不几位明儿再来,我……我们重做一回……”

    这下,蒋家俩兄妹脸上可没光了,这蒋九鼎悻悻地说:“杨师傅,那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您这不砸咱们店的招牌吗?”

    “不会不会,我们也就用高压锅出出味,出来浓味更浓,也就蒋总您身边这美食大家尝得出来,一般人他尝不出来啊………今天不是实在不赶趟嘛,实在对不起啊蒋总……”

    胖厨师谄笑着,奸诈嘴脸一览无余,要是客人问,肯定死活不认,要是老板问,这自家人,当然无所谓了。

    蒋九鼎尴尬的厉害,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走了厨师,再看服务员也在,干脆,挥着手把服务员也给赶走了。

    “有两下子啊?这位……简凡,简先生,您是怎么尝出来的呢?”

    蒋九鼎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捎带着称呼也改了,朝着简凡竖着大拇指。

    费胖子,好歹长舒了一口气,蒋迪佳不知为何却是得意洋洋地看着哥哥,仿佛简凡露脸是为她争气一般。

    不过简凡这儿仿佛还不依不饶似的,接着话头几分不屑地说着:“还有好几下子呢,蒋总您想听完吗?”

    看来,今天简凡要扒了裤子打屁股,来几下狠招了!费胖子看着简凡不屑之情外露,暗暗有点心惊。再看看蒋九鼎这二世祖嘴脸,倒也不无快意。不过就是觉得蒋迪佳这美女,让简凡这么着整一家伙,实在有点那个,那个有点过了啊!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女,锅哥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愿闻其详!”蒋九鼎这下老实了几分,话里不无客气的成份了。

    “您想听什么?想听听对你汤的意见,还是对你这家店的意见?”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行当里,我也对乌龙炖菜的名气略有耳闻,一直以来我就以为是萝卜白菜一类的大路货色,今天看来还是我孤陋寡闻了啊!”

    蒋九鼎拱拱双手,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即便是求教,也是折节下交的样子,养尊处优惯了,这人基本上不知道谦虚是怎么个一回事了。

    却见简凡说着,端起了那碗刚刚仅仅浅尝了下的汤碗,往前推了推说道:“蒋总,您这份汤我还真受用不了,用高压锅熬制还在其次,还有更大的问题呢,要没进过饭店的人,您拿这鲍鱼唬人也罢了,这要是到老食客嘴里,要砸您家招牌的呀?”

    “有问题吗?”蒋九鼎诧异道,不知道简凡一直揪着这个小辫说事是什么意思。

    简凡又是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当然有,这干鲍用过双氧水吧!?”

    “这………”蒋九鼎一下子有点语结。一张秀脸怔得比鲍鱼汤还白几分。

    简凡一看蒋九鼎的脸色,却是不动声色,呷了口茶,没有下文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八成错不了。

    “双氧水!啊!?”……蒋迪佳手里的小勺,叮当一声掉碗里了,回头怒目而视脸色不自然的哥哥,蒋九鼎一副被人扒了裤衩裸奔的糗态,嘴嗫喃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哎,锅哥,什么是双氧水?”费仕青凑上来问,就剩他一个人犯傻了。

    “就是洗发水的主要成份,一种工业原料。”简凡淡淡地说了句。

    叮当当……又响了一下,是费胖子吓了一跳,手碰掉了一个茶盖,又是紧张地弯下腰去捡。捡起来费胖子这脸色也有几分不快地说道:“说完呀,说半截是怎么回事?”

    “呵呵……干鲍里分紫鲍,明鲍、灰鲍三种干制品,色泽不一、质量不等,有的鲍鱼色泽灰暗、褐紫,或者黄褐色,冷水泡软后加双氧水稍加发泡再行洗刷,可以起到漂白作用,增加卖相。别担心,这种做法用量轻,不像水发鱿鱼一样有一乘七的效果。在饮食这一行里,有些事屡禁难绝,即便是最诚信的店里,有时候也不得不用点违规玩艺增加卖相,如果做得好,处理得当,对人体的危害倒也不大!九鼎海鲜楼的师傅虽然手艺不错,可我这味觉太灵敏,还是不喝的好!”

    简凡侃侃而谈,说得蒋九鼎越来越一脸菜色。

    这么着一来,蒋迪佳和费仕青无意之中和简凡倒站到了一条阵线上了,俩人看蒋九鼎都有忿忿之色,蒋九鼎白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对不上话来,这事呢,没法较真,但凡饭店里都有些不传之秘,煮牛肉,加点尿素肉烂得更快;煮火锅,罂粟壳子做香料更出味;烧烤肉类,工业用的辣椒精要比天然的辣椒便宜且味道十足;这还是大饭店,要小店私人干,用的都是地沟油都说不准………海鲜这一行,谁家没点工业碱,没点双氧水,那才是笑话呢。谁都这么干,可谁也不敢把事放桌面上,可没想着,这么个半大小子在这场合把这烂事抬出来,还真让他无话可说了。

    不但无话可说,连辨都不敢辨,这小子能尝出高压锅炖的汤,没准还真能尝出双氧水的味道。蒋九鼎心里狐疑地看着一脸笃定的简凡,还真不敢下结论了。就即使不是双氧水泡过的,蒋九鼎现在也不敢和简凡争辨。

    简凡这会儿拽了,本来想来个宜将剩勇追穷寇,驳他个体无完肤,再看蒋九鼎一副斗败了公鸡一般,多少有点不忍,笑着说道:“蒋总,话到此为止了,再听下去我怕您受不了………凭心而论,这顿饭做得不错,您没错、您的大厨也没错,饮食这个行当向来如此,眼不见为净。就吃而言,有人喜欢海参鲍鱼、也有人喜欢萝卜白菜,您非要把您的鲍鱼和我们家的萝卜白菜放一块,那能比吗?退一万步讲,鲍鱼做得再不好,可价格肯定比萝卜白菜高,咱们就不在一个档次,怎么比?您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费仕青听到最后一句,咬着舌头差点就笑出声来了,赶紧拿着杯子放嘴边掩饰。锅哥骂人从来都是先期铺垫很长,像是自嘲一般长长说几句,冷不丁地再给你一家伙,那话出口,能噎死个人!

    蒋九鼎这次还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再说好像还真是自甘堕落了!

    却不料,没有挑头的,还有横插杠子的,蒋迪佳听得简凡话里的讽刺也坐不住了,接着话头就应上了:“简凡,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简凡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怎么听着你像骂人呀?要说你说完,难听话你都出口了,还怕惹人不成,要惹早惹了。”

    蒋迪佳说着,眼里不悦之色很明显,话里不无维护自己哥哥的意思,捎带着对简凡也不大客气,费仕青看蒋迪佳有点火了,紧张得小眼骨碌碌乱转,不知道这事搅和成这样该如何收场!

    这话,倒把简凡听得心动了动,再看蒋美女,怒容渐生,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目不瞬地看着自己,再看看蒋九鼎,多多少少有点惭色,不过眼神里的怒意也不浅,要不是那几句拿着人小辫的话,八成得把自己扫地出门了。现在看来,兄妹俩要同仇敌忾了,再怎么着人家是一家人!

    切!美女怎么啦,美女我就得迁就你!?你就倾国倾城倾倒众生,关我鸟事,碍我蛋疼………简凡想着,莫名的忿意也跟着升起来了,倒扣着杯子,丝毫不惧地看着蒋迪佳,甚至看得清蒋美人挺拔的鼻尖、翘翘的唇角、还有在一动一动的睫毛……比那天在乌龙招待所看得还清楚!不过,不再是心动,不再是暧昧的幻想,也不再是渴望着顾盼!

    斗是吧!?好男专跟女斗,我还斗不过你!?

    “好,二位要听,那我就说完!”

    简凡心思飞快的转了转,沉声道:“您要听完,那我接着刚才的说,一碗汤不但尝得出味道,而且尝得出你们店面的兴衰,老店面讲究天、地、人、和,四气!天是天时、地是地利、人是人气、和是和气,四气相辅相承,可缺不可无!您觉得你们还剩多少可恃的东西?”

    “什么意思!”蒋迪佳问道,一下子被半阴半阳的话都迷糊住了。不过这架势费仕青却暗笑着,锅哥又在装神弄鬼了。

    就见简凡大咧咧欠欠身子,当得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派头,迸指一挥,侃侃说道:“我说说你们这个店的四气:这两年生活水平的提高,海鲜类的饭店暴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人工鲍遍地都是,品相再好也不过一多百块一斤,尝过的人海了去了。你就挂个澳洲鲍也吓不倒谁。要放北京、上海没准有钱的主多还差不多,可在咱们这二类城市,除了煤老板,肯当这个冤大头的人不多了,所以像您这种以贵取胜的店,天时已失;

    第二,九鼎海鲜楼地处柳巷尾部,新老城区的交界部,停车位没几个、二环路修好之后,这里又失了交通的便利,应该是地利已无;第三、人气,这个不用我讲了吧,厨子连老板都敢瞎蒙,还有谁不敢蒙?店里的伙计比客人还多,一路进来,这饭时都没几个人,店里弄得跟皇宫样,谁敢来呀?你可以说你有公款支应着,但能不能供得住你们开销还得另一说,没有了人气,即使你本事通天,也是回天无力;

    第四,和气,和气生财嘛!和气是个什么,我看你我这种年龄,怕是还领会不到吧!?”

    话是娓娓而来,即便是最后一句嘲讽,简凡还有意的把自己带了进去,不过很明显,那意思是,您蒋家这店啊,一无是处!您这蒋总,和我一个层次,甚至还不如我呢!?

    说完了,简凡长舒了一口郁闷之气,看看蒋家兄妹俩人,还真觉得,去掉身份,这人和人的差距并不大嘛,比如现在,俩人这脸,也快成了霜冻土豆了,怎么说呢:发青!

    蒋九鼎凝重的脸上越来越肃然,蒋迪佳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简凡,每一次见面感受都不尽相同,乌龙的时候,感觉到了热情、感觉到了天真、甚至还觉得这人很捉狭,可现在一看,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而且老成得咄咄逼人。

    还是蒋迪佳省悟得早,讪讪地说:“你……你把我们说得一文不值,你想证明什么?”

    言语中,有几分黯然,更确定的简凡的判断。简凡这才加了句补充:“我想证明的,就是你们的心结吧?否则不会把我这个月薪八百的协警请这儿来吧?”

    这句话,说得蒋家兄妹俩讶色更足了几分,费仕青一听,杯子放在嘴边,愣了,不知道仨人打什么哑谜呢?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明了了,既然四气俱无,那便是气数已尽!您早点关门大吉吧!”

    简凡字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费胖子一个激灵嘴里的水全吐回杯子里了,看看兄妹俩脸色越来越土,隔着椅子要踩简凡,却不料动有作迟缓,反被简凡踩了一脚,呲牙咧嘴了半天,想发作却又不敢发作。

    “好了,感谢蒋总、蒋姐的盛情款待,我吃完了,也说完了!费先生,要不我们先撤!”

    简凡回头揶喻地笑笑,征询着费仕青。费仕青早巴不得离开这个尴尬场合了,嘴里嗯嗯着,随着简凡的步子起身了。

    兄妹俩却是不迭地随着简凡和费仕青把俩人直送下门厅,简凡出了门,拉着费胖子来不及等车,快步走着出了海鲜楼的视线,逃也似的…………

    隔了良久,站在门厅发呆的兄妹俩才反应过来,先反应过来了蒋迪佳,悻悻地说着:“哥,爸说得对吧,天外有天,这不过是第一锅店里的一个小跑堂,大开眼界了吧!?”

    “厉害厉害!这小子眼真毒,嘴比眼还毒!”

    蒋九鼎心有余悸地说道,被这么个伶牙利嘴的小子驳得体无完肤,还真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店的经营咨询过行内不少人,可都是身在庐山的感觉,说来说去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这建议特别好,敢情是直接关门大吉!

    “哥,其实他说得你应该都知道,你和妈经营这个店面已经五年了,只是你不愿意看到店倒下而已,对吗?”

    “不愿意也不行啊,气数已尽啊!两眼一抹黑、见谁就宰谁黄金时代过去喽,理性消费呀,除了官老爷没有什么人光顾咱们这店,可官老爷这账,红字越来越大呀?哎……不对呀,这小子怎么能尝出双氧水的味道来,即便是用了双氧水,蒸馏水去味根本尝不出来,不可能呀?”蒋九鼎说着,唉声叹气道,说得还是狐疑不已,现在连自己也揣不准了。

    蒋迪佳却是不乐意了,埋怨道:“你也真缺德啊,也让我吃双氧水泡过了干鲍啊,回头我告爸说,你个奸商,连妹妹也坑。”

    一想起这茬来,就有点气愤。不过蒋九鼎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哎哟,食材质地不一,多少总得用点,对健康没有什么影响,不都这样的嘛,再说就一点点,根本吃不出来!咱们这店不用地沟油、不卖假酒,已经是很诚信了。”

    “哥,你不要以奸商自居好不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今天把我俩个朋友都惹了,你说怎么办吧?”蒋迪佳生气了。

    “啊!?我惹他们!?一晚上我说了几句话?你还没出门呢,这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我今天丢人丢得还不大吗?这么俩活宝,还亏得你捡得回来。我生气找谁去?”蒋九鼎一听这话倒不乐意,刚刚吃憋一通气还没处发呢。

    兄妹俩兴味索然地坐到了车上,刚刚坐定,准备起步的蒋九鼎又想起什么来,征询似地问妹妹:“佳佳,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要不,那天再把这小子请出来,好好谈谈,我看这小子有两把刷子。没准你还真捡到宝了。”

    “切,要去你去,我不去……人家招待我是八两金王八,你招待的是什么,我没脸见人家了!……”

    蒋迪佳悻悻地说道,眼前又浮现起憨态一脸的费仕青和阳光满面的简凡,这事弄得,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得,这气全撒哥哥身上了………

    ………………………………………

    ………………………………………

    大晚上的柳巷街是夜市的天下,简凡拉着费仕青怕后面人追来似的,一直跑到了海鲜楼的视线之外才停下了,这费胖子乐得屁颠屁颠,不过快意之后,又想起蒋美女花容失色的样子,反倒有点不忍,不无埋怨地说着:“锅哥,你可真毒啊,吉利话不说也罢了,那有开口让人家关门的?”

    “我刺激刺激他不行呀?看他拽得跟二五八万样,不把他敲成一对憋十,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简凡不屑地说道,头仰着朝天,两腿叉着外八字,现在拽了,乐歪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经营不好了?蒙得吧?”费仕青现在想想,倒觉得诧异了。

    “咂,这不是我说的,是他们告诉我的………你想想啊,晚上六七点都不上什么客人,这生意能好吗?再有,我说四气都没了,蒋迪佳脸色刷地变了。这不等于明告诉我了吗?我就顺着话头给他们加了砝码而已………哈哈,蒋九鼎那货,拽蛋大吧,蛋打了吧!?哈哈………”简凡心情加外畅快地说着。

    “哎,锅哥,你真能尝出那汤味道不对来?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尝个屁呀。我诈他。”

    “诈他?”

    “对呀?我只是说了句,他脸色刷就变了,即使他这次没用,他以前也用过,他不敢深究,哈哈,小子,被诈住了。”

    简凡这才撂出了包袱,那家饭店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猫腻,做海鲜的没用过这东西才见鬼呢,上不了桌面的东西,蒋九鼎肯定不敢争执,得,一试便灵,把个蒋总诈唬住了。

    “你真缺德哦!”费仕青悻悻评价了句,不过转瞬又想起什么不对来,怀疑地问道:“不对呀?你没尝出来,那汤你为什么没喝?锅哥你再鬼七捣八哄我吧?”

    “废品!你都好意思问。”简凡突然站定了,恶狠狠地瞪着费仕青,提高了声音喊着:“你以为鲍丝汤我不想喝呀?我喝得下去吗我?你们几个贱货中午灌了我一肚子雪碧兑可乐,我打嗝一直憋着呢?现在肚子还疼,要不早喝了……一想起这事来,我就想掐死你,肯定你出的这馊主意,饶不了你。”

    这次简凡说得心头火起,说着就要掐费仕青的脖子。

    “哈哈……我还以为你真成神了,原来是肚子弄鬼呀!?哈哈……”

    费仕青一听这原因,恍然大悟,却是大肚子一顶简凡,把简凡顶过一边,长笑着跑了,沿着街头,俩人损友一前一后,乐得你跑我追………

第24章 坊间盛名传

    一尝知五味、一饭知兴衰!

    那位几句话便把九鼎海鲜楼贬得一文不值的简凡,一直让蒋九鼎心存芥蒂。要说资历,在酒店业这一行也摸爬滚打十年了,从接手家族的酒店生意开始,二星上了个三星级,虽不是行业翘楚,可好歹在省城大原也有了一席之地。三十岁又创下的九鼎海鲜楼这一品牌,专门从福建请的大厨掌勺,着实红火了一两年,即便是现在市场疲软、经营不善,但靠着父母这一辈的荫庇,勉力维持是没什么问题的。自己就这个海鲜的经营或者转型已经思谋了很久,一直未能找出一条适用自己的路子,妹妹一说,蒋九鼎也不过抱着试试看着心态会会乌龙来的小子,也就当礼尚往来了,偏偏没想到的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斥了一家伙,而且揭了伤疤,实在是丢份丢得厉害!

    为了证实简凡的话,蒋九鼎为此事还专门咨询了店里的大厨,专门尝了尝慢火细煨和高压锅出味的汤,不过尝来尝去,那种细微的差别自己还是分辨不出来,别说自己,就假日酒店里几位资深的营养师也尝不出来;再说到用双氧水的事,福建来的杨大厨一脸苦色,赌咒发誓,仅用稀释到12比1的双氧水做了漂白处理,而且过过蒸馏水,绝对对人体无害。

    这下,让蒋九鼎惊异的心情更重了几分,一天三个电话催促着妹妹联系那俩活宝。

    这人就是贱货,谁要是当面说过好话,没准他根本想不起来,可谁要是当面给了他一耳光,他这辈子,还就忘不了。蒋九鼎就属于这种情况,连蒋迪佳都没法理解他这种心理,不过一解释听哥哥确实是想找这位厨师世家出来的子弟好好交流交流,才勉强同意了!

    问题来了,蒋迪佳回头准备联系简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给了他两次名片,简凡根本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而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简凡的联系方式………没关系,还有那个胖子的电话呢,一联系费胖子,才知道俩人逛到绵山玩去了,绵山玩完了,又逛到乔家大院去了;第三次联系的时候,俩人已经回到乌龙县了。

    或许是一个女人的矜持和优越感在作祟,蒋迪佳一直认为简凡知道自己找他的时候会主动联系。在乌龙面对的那几次,简凡眼里的钦慕再笨的女人也看得出来,男人的眼光里要不带色,就不叫男人了。不过隐隐地蒋迪佳并不反感,很帅很帅的小帅哥也这么欣赏自己,当然只有自得的份了。

    可惜这一次又失算了。和费仕青联系了三次,明明知道简凡和费仕青在一起、明明知道自己找,那简凡愣是装傻充愣,好像等着自己主动联系一般。得,这下逼着蒋迪佳放下架子了,最后一次拿着简凡的手机号准备拔的时候,多少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甚至于稍稍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

    那天晚上,曾经很阳光的大男孩一下子如此的强势和咄咄逼人,再回忆起来,或许是自己的脸色确实不好、或许是美食里掺了假,或许哥哥的表现还太过让人压抑,一场嘴官司打输了,反倒让蒋迪佳觉得心下颇是有几分愧意,毕竟在乌龙费仕青和简凡都把自己当神仙般的供着,现在呢,好像连费胖子对自己也有意地疏远了几分。

    几番思忖之下,蒋迪佳退而求其次了,小心翼翼地发了个短信:【简凡,我是蒋迪佳,你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有事找你谈。】

    短信出去第二天才收到回信,三个字:【不方便!】

    蒋迪佳又被刺激一下,不无几分恼羞。耐着性子,还当是简凡小孩心性,又是更客气地发了一条:【你还是生我哥的气吗?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这条短信回得快,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不是吧?好像生气的应该是你哥吧?】

    话里的捉狭和幸灾乐祸听得出来,蒋迪佳就着这个由头,直入正题了,又发了一条短信:【听口气您没生气,那就好,我哥现在对传统的铁锅炖菜很有兴趣,他拜托我约你,你方便见面谈吗?】

    过了很久,蒋迪佳收到了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短信:【抱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无法接收您的短信!】………后面,是符号画了一个笑脸,很捉狭的笑脸,像嘲弄………

    不用说,蒋迪佳立时想到了,发短信的那人在故意捉弄自己。

    这个笑脸又是大大地刺激了蒋佳一下,从小到大,只有自己拒绝别人邀请的份,遭到拒绝还真是第一次!再一想,不过一个无品无位的乡下穷小子而已,还拽得不得了!?

    算了,再打电话发短信就显得自己太掉价了!……………蒋迪佳把这事放下了!

    ……………………………

    ……………………………

    妹妹放下了,可哥哥却放不下。

    蒋九鼎的好奇却越来越被勾得性起,由于简凡和妹妹的缘故,再加上道听周围的一帮子朋友都在说老锅的炖菜如何如何好,按捺不住,还真派了公司的企划部四个人细细把省城以前忽略的中小型餐厅场所摸了个底,主要目标就是大众炖菜。这个市场区域原本和向中高档发展的九鼎餐饮毫无瓜葛,一直是个空白。蒋九鼎甚至还亲自带着人进了西城有名的大众铁锅炖品尝。

    味道倒还尚可,汤品也入味,大众美食,向来是尝不腻的味道。这倒也还罢了,最让人眼红的是,络绎不绝的上客,据市场调查人员的蹲点,这类大众菜馆上客能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二十二点,中间甚至不断客,高峰的时候满座是经常的事,这上客率,也确实让人有点眼红。

    再算到成本收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根据这些市场探子挖回来的消息,一个这样中型的,以省内传统炖菜为主菜系的饭店投资不过三十多万,资金的回收期限不超过两年,再小一点,地段稍好一点,几个月就能收回成本,最大的一家大众铁锅炖经营面积不过两百平米,而经营的年限已经十二年了,据说这个饭店中途还搬迁了一次都没有影响到红火的生意。

    蒋九鼎对传统的铁锅炖菜,兴趣越来越浓!

    这些年,餐饮和其他市场一般都是风起云涌,川味、鲁味、火锅、海鲜、涮锅几大菜系林林总总在省城开了几百家铺面,甚至还有一窝风地西餐跟着凑热闹。这其中不乏动辄投资上百万的大店,都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潮,真可谓市场代有黑马出,各领风骚数百天。差不多都是红火一阵子就疲软下去了、惨淡经营了、甚至于销声匿迹关门大吉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是一方人的胃,对于吃惯了面条馒头大烩菜的大原人,生猛海鲜、奇辣重咸,没准都不如萝卜白菜来得舒坦!

    这些事里,蒋九鼎倒没发现传统有多大的张力,只是诧异着,要从成本收益上讲,炖菜,居然也是暴利,一份传统的烧三鲜锅炖,木耳鲜菇黄花菜,成本也就五六块钱最高能卖到三十多块,这要算收益比例的话,和海鲜差不多;不过要比出货量,就没法比了,据说大众铁锅炖里,最高记录一天卖一百七十六锅烧三鲜!

    说到底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人才是闷声发大财的。自己这个圈子里风光无限的小老板们,没准倒欠着银行和股东们多少钱呢?而这类低调开店的人,那家的家里看样存个几十万都是小意思。那钱倒还不在蒋九鼎的眼里,不过再想想,白手起家淘这么多,和靠着上一代的荫佑赚钱,一比这优劣就是明了了。

    诧异,接下来的事更诧异。

    企划部里,最后调查了有代表性的十三家以炖菜为主菜的饭店,有一个细节引起了蒋九鼎的注意,大厨居然有一多半来自乌龙县,再往下一问,一解释才明白,山北省向来就有“杏花酒、乌龙厨;清徐醋葫芦”一说,这乌龙县穷山穷地,当年吃不饱逃荒要饭走西口的人多,乌龙县的人特征最明显,一家背口大黑锅,走那吃那,久而久之,乌龙县逃荒的人和乌龙锅名声也越来越大,而且当个厨子吃饱也成了逃荒人的第一志向,多少年沉淀下来,反而在外当伙计当厨子的都成材了,甚至还有发财的,这些人荣归故里之后,用自己的经验再把下一代、下下一代再教教,教来教去,教出一窝大师傅来。

    于是经常出现这样的奇景,一个店里是闺女洗菜娘淘米、儿子提勺爹坐锅,一家就能支个店,而且这种店,在乌龙遍地都是,在省城也差不多,顶多就是伙计多几个而已,本质还没变。

    传了几代,这乌龙县就成了厨师辈出的地方,厨子多了,里面就不怕不出精英了,差一点的,开个小店养家糊口;好一点的进了星级饭店主厨,据说在全国厨师大赛上,那位一把面拉三千根、根根细如发丝,能过针眼的白案师傅,其祖籍也在乌龙。

    这件事一直从办公室讨论到市场分析会议上,餐饮业一行,多数嘴馋,倒也有不少人尝过炖菜,会上讨论的时候,派出去的几位企业中层管理人员嘴里居然冒出乌龙第一锅的名称来了,一细问才知道,这一多半里乌龙厨差不多又有一半曾经在乌龙县铁锅炖菜店里当过伙计,即便是没有当过伙计的,也曾经去过乌龙取经,其中名声最大的一家就是乌龙第一锅!

    得,绕了一个大弯子,又回到原地了,蒋九鼎在公司例行的市场分析会上有点走神了,这时候才觉得,还真是小瞧这份不起眼的铁锅炖菜了。

    蒋九鼎以他商人的眼光,就是那种眼里能映出人民币来的眼光看这事,总觉得隐隐约约抓住了点什么,可还是很模糊,这才极力说服妹妹和自己去一趟乌龙。简凡不简凡倒还是其次,实在是传统的铁锅炖菜让他听得有点欲罢不能!

    在去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以为然,不就一锅汤吗?不就萝卜青菜豆腐吗?难不成还真比鲍鱼海参有吃头?

    这事,磕磕绊绊,兄妹俩联袂再次出行乌龙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第25章 鄙食解深馋

    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山间乡里的风景最有看头,下了高速路,沿着国道越向西走,都市的气息愈见其弱的时候,小城小镇小乡的古朴风韵越来越浓,路边的地里,墒情正好,一人高的玉米地、比玉米还高半个头的高梁,成片成片的连成了青纱帐,打开车窗迎面就吹来了自然的轻风习习,夹杂着泥土青草的气息。红色的凯迪拉克奔驰在国道上显得格外的招眼,不但人看,连路边偶而过往的大骡子、大腱子牛也是诧异地回眸,跟着是哞得嘶一声!

    即便是已经来了一次的蒋迪佳也是玩兴颇浓,和哥哥一路聊个不停,驾车的是九鼎假日酒店的餐饮部经理张凯,看样也是城市长大的一族,一路边问东问西,反倒蒋迪佳倒成了俩人的向导。接近目的地乌龙县城的时候,蒋迪佳指点着车停到了乌龙第一锅的门口,宽阔的路面,原本就是天然的停车场,蒋九鼎和张凯下车便有点怔住了!

    看景不如听景,见面不如闻名哦!

    不过是二层的一幢路边建筑而已,旧式的坡顶砖木楼,屋脊还有泥和的麒麟兽镇宅。估计是地基便宜的缘故,这大院子后面套着的还有个二进院子,占地差不多四分,看样也有些年头了,除了那几个大字尚有威风之外,这房子甚至不如一些路边新建的小店面光鲜,当然,离高速路服务区里那豪华建筑差得就更远了点。

    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路边停车位可以无限制地扩大吧!

    蒋迪佳侧目早看到了哥哥和张经理眼里的不屑,笑着说道:“哥,您别犯老毛病啊,陈主席刚领我们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差强人意,可一顿、两顿吃下去,好了,心服口服肚子更服!”

    “呵呵……要不是你说呀,我这辈子怕是不会进这种小店哦。走,张经理,咱们服气服气去!”

    三个人次弟进了店里,店面依旧,人面不同,饭时的时间,这热闹劲可有得看了,大热天里,大厅里挤挤嚷嚷差不多满桌了,各桌上都是大大小小不一的铁锅、粗瓷碗,围着桌子四周的是或高或低、或矮或胖的男男女女,伸着筷子流水介地往嘴里赶,差不多都一个得性,吃得是嘴里流油,头上冒汗!

    诧异、轻视之余的蒋九鼎,神色里露出的轻微的厌恶,这群吃客里,看一眼便知一小半是赶路的司机佬,甚至于还有挑夫卖菜的主,吃饭的时候半人高的扁担就竖在身边。这吃相就更离谱了,差不多一半人端着粗瓷大方碗唏唏律律往嘴里拔拉,咂咂有声,偶而一停顿,却是张着大嘴,一口能咬掉半个馒头,更有甚者,吃到了兴起,“嗤”得一声,却是就着餐巾纸洗鼻涕!

    蒋九鼎下意识地躲着,生怕那家伙甩自己身上似的,不迭地跟着服务员往楼上走。妹妹蒋迪佳见迎客的换成了当天的收银丫头,左顾右盼着,不见了那个笑脸吟吟的小跑堂,大为失望!

    迎客的正是桃花妹妹,梳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表情并不见得多热情地把几个人请上了二楼临窗的包间。看来是客多了从权,简桃花随手拿着笔把压膜的菜单扔到了桌上,不冷不热说了句,吃什么?

    那架势不是迎客人,是审犯人!

    蒋家的兄妹俩都没拿,却是脸色变了变,不过一想释然了,路边小店,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指望他们的服务水平好到什么程度不成?

    张凯捻到手里,看看,简单之极,一荤一素,正好两面,不过三十几种菜品,这轻视之心便有了几分,蒋九鼎怕是对刚刚的一干吃相雷倒了,半晌没吭声,一楼恰如骡马大店的环境还真让他有点失望了。

    “服务员,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给我介绍介绍啊!”张凯师傅随意说道。饭局上的老话。

    却不料时间和地点人物都不太对,一脸黑红,长得憨乎乎的桃花立马就是噎了句:“菜单上的都拿手,不拿手我们干嘛写菜单上!?”

    言下之意凿凿,您问得不是废话吗?那表情多有不耐烦的成份,人多着呢,吃就吃呗,谁顾得给你磨这多嘴皮。

    这张经理老吃客一句就被噎住了,蒋九鼎却是侧着头,不置可否地笑着。

    蒋迪佳见过这位收银的桃花,笑着搭讪道:“你叫桃花吧?我们可是熟客了,我这是第三次来了啊?”

    “嗯,我记得你。”桃花当然记得这个被宰的人了。

    “是吗?”蒋迪佳一下子高兴了,正想问问简凡的去处的时候。

    不料简桃花理会错了,还以为这客人要套近乎,立马抢着张嘴了:“当然记得了!………不过你别想我给你优惠啊?我们这儿可还有吃了二十几年的熟客,熟客都要优惠,我们店还开不开了?你们城里人呀,啥都好,就这点不好,咋个比乡下人还小气,就爱搞个价。”

    说话着,桃花尚且忿忿不已,一副对城里人非常不待见的表情。

    啊!?……蒋迪佳后面的话,倒被桃花这句给愣生生顶回去了。被简桃花噎了个够呛,得,干脆闭嘴了。

    这边一停,张经理看了半天还在想着,随口又是一句:“服务员,那你们有什么特色菜,你总知道吧?”

    “特色!?”这词让桃花想了想,还真想出主意来了,很自豪地说:“特色嘛,炖菜都差不多,这两天我叔卤了一缸猪头肉,要不你们尝尝?”

    “猪头肉!?”蒋九鼎讶色接了句,脸呲得有点变形了。一回头和张经理都相视地笑着。

    好歹也在省城,好歹也经营餐饮若干年了,就真把南非极品鲍、澳洲大龙虾、鱼子酱、熊掌燕窝鲜猴脑拿来也吓不住餐饮行里的人,偏偏在这小地方,人家要把猪头肉给推荐出来,八成把自己等同于开卡车的老爷们了,实在掉价的厉害。

    却不料,简桃花乐了,看着蒋九鼎惊讶,还以为自己推荐的正中下怀,乐得露着白牙,一笑灿烂地说着:“我就知道你们没吃过,一年我们店里只有秋后才开始卤,夏天你根本吃不到,还亏得你们赶得巧!”

    言下之意,你们赶着趟,好似还捡大便宜了似的!

    蒋迪佳倒知道和这种直肠的乡下妹妹是讲不出什么道理的,不过看着哥哥被人噎得一愣一愣,颇为好笑,直掩着嘴,使劲着忍着笑得胸前一耸一耸。

    蒋九鼎被辨白了一番,悻悻说了句:“得得……张经理,你做主吧。”

    张凯还没说话,这简桃花看自己唯一的力荐被无视,又发现蒋迪佳呲眉愣笑笑,不高兴了,悻悻道,你们笑啥嘛,没吃过就是没吃过,我知道你们省城来的,省城来的,就更没吃过了!没吃过让你后悔一辈子,下次来了赶不上趟,想吃都没有了…………简桃花喋喋说着,楼下喊着买单,简桃花风风火火的说了句,你们挑吧,等一会啊……话音没落,风风火火出去了……

    简桃花一出门,这声音就放大了几倍扯着嗓子喊,水生,你尸挺哪了?三包间,给客人端瓜子倒水,不说你就不长眼………

    这声音,宏亮得直刺人耳膜,正待说话的蒋九鼎被惊了惊,神色凛然地指着包间门外,不无紧张地说道:“佳佳,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村姑!?”

    三个人相视乐了,进门遇上这么个活宝村姑,一笑之下,倒把刚刚的不快忘了之脑后了。

    …………………………………………

    …………………………………………

    三人最终也没点这份猪头肉,都不是大块朵颐的主,那吃得了那油腻恶心之物。

    蒋迪佳对那份柴鸡的是记忆犹新,蒋九鼎却是吃西餐在行,不经意点了一份牛肉锅,而张凯张经理两者兼顾,点了一份百蔬乱烩、一份烫锅羊杂!本来还想尝尝野猪肉的味道,得,简服务员翻着白眼回了句:你以为野猪谁家养的呀?想吃就吃!?没有!

    看样忙乎得够呛,服务态度实在是大打折扣了。

    客多菜慢,等的时间稍稍长了点,等第一锅素菜烩上桌的时候,三个人一路行来也饿了,说话着就动上了筷子。蒋迪佳早知道这里的风味,就着小碟子吃得津津有味,第一次光临的张经理吃了几勺之下,脸上的戏谑却是渐渐地消失了,停了勺筷看着蒋九鼎,讪讪说道:“蒋总,确实不错,赶上咱们酒店的风味了。”

    “还行吧!”蒋九鼎淡淡应了声。

    蒋九鼎虽然未必会做菜,但吃总是会的,九鼎酒店的素烩里有类似的这种炖法,但刚刚早已经细细瞧过,豆腐做得烫而不烂,土豆吃着绵而不糊,一筷子捞下去,大白菜帮子、芹菜梗子、海带片子、冬瓜小块,十几样乱烩的菜各保持着原本的形状,但要吃到嘴里,菜帮子的苦味、芹菜的麻味、海带的涩味都被消弥得一干二净,偏偏还保持着蔬菜原本的香味,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风味!比省城尝过了几家锅炖又高了一个层次。

    张经理看着蒋总,不敢往下说了,都吃家,优劣一眼便知,这菜里要论刀工,自己明显不及;要论火候,离人家差得就更远了。把人家和自己放一起,有点抬高自己身份的意思了。

    第一锅素菜让俩男人有点沉闷了,实在有点被打击的意思。只有蒋迪佳没觉得乎出两位男人的心思来,吃得赞不绝口。

    第二锅风味柴鸡一上桌,得,也是蒋迪佳曾经尝过的,直到现在尚记得那个小简凡笑吟吟迷死人不偿命的笑着说,要健康、喝鸡汤!…………想也未想,直斟了一小碗,浅尝细抿着,尝得一脸惬意。汤味依旧,如果那个跑堂在的话,再胡吹大气几句,没准这味道还能再浓郁几分。

    张经理此时却是挟了一大场鸡肉尝着,等回头再看蒋九鼎的时候,蒋九鼎的脸色也定格了,嘴嗫喃着,还在嚼着,不过却说不上话来。眼里,看样是失落的紧,遭打击的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蒋总!”张经理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有秘方吧?汤入味,味直透鸡骨,骨酥肉香,脯肉嚼之即化,除了坛子焖、砂锅煲一类的老店老厨,做不到这水平。”

    蒋九鼎半晌无语,尝了几块鸡肉,又不死心地品了半碗鸡汤,甚至于把菜汤里常下的枸杞、大料拣了几块放碗里细瞧,试图挑出点毛病来,一会才悻悻说了句:“唉,张经理,是比咱们做的好吃,用料也讲究,七块八角里,没有一个掉角,没有一个虫眼,咱们都没有这么考究!”

    张经理脸上有点讪讪之色,但凡调料一途,讲究入味即可,而调料的保存年限又长,有几个残次或者出现几个虫眼非常正常,蒋九鼎怕是在这上面想挑点毛病,不过挑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没发现倒失望得很。

    食不厌精、烩不厌细,要在大店里这样尚可理解,在路边小店做到这份上,可就不容易了。两人心里惊讶还真是越来越高。

    蒋迪佳吃着,嘴里还嚼,看着俩人的惊讶却是非常受用,不无卖弄地说道:“得了呗啊,人家这柴鸡是乡下吃活食长大的,你们就一车一车拉的那冻鸡肉,那能比嘛?我还不怕你们生气,在这儿吃过后,我对你们做得,简直是深恶痛绝!”

    蒋迪佳埋怨了几句,没人接茬,一抬眼,哥哥和张经理经历的最初的惊诧之后,啜着汤品的、嚼着肉尝的,俩人忙乎的嘴都没功夫回话了。

    得,这男人真遇着了美食,比观美女还要投入几分!

    菜上全乎的时候,俩男人的形象已经有点不像话了,蒋九鼎松着领带,张经理悄悄松着腰带,俩人捋着袖子,神色里专心致志的盯着几个锅炖,手筷不停的挟到了碟子里,转眼间又消失在嘴里,吃得兴起的俩人偶而评价一句。

    噢,腱子肉炖烂了,不塞牙,不错!

    羊脆骨,进味了,还可以。

    这萝卜做得入味啊,尝出不萝卜的味道来了,只有羊肉汤的鲜味。

    豆腐,这是手工豆腐,卤水点的,还有人下这功夫?

    …………

    俩个男人诧异中不无赞赏,边吃边说,浑然忘我了,蒋迪佳看得哑然失笑,笑着敲敲桌子:“喂喂,俩位别这么下作啊,一点风度都没有,这是菜多,菜不多还要跟我抢是不是。”

    蒋九鼎手嘴不闲地说了句:“没事,这儿没人认识咱们………还是爸说的好啊,天涯何处无美食,只缘福浅多不识呀?要不是佳佳,没准这店我压根就不敢进来。……张经理,你要把咱们酒店的饭菜做到这个味道这个水平,我提拔你当副总经理怎么样?”

    “那不可能!”

    张经理吃着,脸上已经显出了几分红润,不以为然地说道:“您别拿我开玩笑啊,汤炖到这个份上,绝对有秘方,但凡这种老店,这东西都是秘传的,咱们省城那鼓楼羊杂您知道吧,那一锅汤,一百多年了,没熄过火,日本人来了,舍不得砸这店;文革的时候破四旧不是,公检法都砸了,可红字蓝字号,都认这家老店羊汤,愣是没人敢动;蒋总,我听说这老店的规矩呀,都是嫡传,连闺女女婿都沾不着边,这家伙,谁搂着都是一座金山摇钱树,几辈子衣食不愁啊。可能给咱们吗?”

    “我说张哥,餐饮部经理是你还是我呀?我不让你想办法吗?你肯定有办法,啊!”蒋九鼎揶喻地笑着,一下子倒把张凯说愣了,正待反应过来,蒋九鼎却是笑着嘘得一声,使了使眼色,看看妹妹,示意别往下说了。

    蒋迪佳一看这俩人的鬼鬼祟祟的得性却是早已知晓,笑着说:“哥,这墙角你撬不动,这个店在乌龙县二十多年了,根在这儿……我就觉得,这再好吃,也是大众菜,有那么大价值吗?”

    “哎,眼光有问题了。举个例子啊!”蒋九鼎兴味提起来了,伸着筷子指点着说道:“比如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咱们这儿销到广东的荆花粉,是成吨成吨往南方发货,原始价格低;广东人呢,把这土特产打成包装箱,以箱销往香港,价格翻了三倍;香港人呢,再把这东西做成袋装的,价值又翻了三到五倍;但日本人更黑,把袋装的买回来,提纯做成瓶装,价值直接翻十倍………这就是生意。比如这样的口味、就这一只风味鸡,在路边店卖25块、进了中档店,能卖五十,但是如果用个仿汝窑的白瓷盆盛着放五星饭店里,让吃惯了海参鲍鱼大虾的主们一尝这汤味,你们觉得收多少钱合适?……不怕你贵,就怕别人都会。”

    蒋九鼎侃侃而谈,那意思很明白,货买一张皮,包装好了,就好买,但前提你也得有别人都不会、都做不出来的东西才成。

    “有道理!”张经理顿悟般地坚着大拇指:“蒋总有眼光,连咱们都吃得舒坦,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别拍马屁啊,宰客这事你比我在行。”蒋九鼎笑着说道,张凯讪讪而笑,互捧了一下子,谁也不脸红。

    蒋迪佳还没省得这生意经怎么念的时候,被敲门声打断了,应声而入的又是那桃花妹妹了,双手端着份盘子,砰地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猪头肉!?

    确实是猪头肉,晶莹油亮的猪皮、二指宽的肥肉连着一小块红肉,薄薄地在盘子里铺了十几片,中间放着一小碟白蒜泥!粘稠的新蒜,没有加过调料的。

    蒋家的兄妹面带苦色,咦地一声侧过头了。这油腻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

    张凯也不见得喜欢这东西,看看一脸黑红,神情正色无比的桃花,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没点这一道啊?您这儿还有强行上菜、逼客强吃一说?”

    简桃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们这城里人就不识个好歹,我好心给你介绍,你还不相信我。得,大老远来了,我送你们半份,就当优惠了,不收钱………我告诉你们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一年卤不了几缸。”

    简桃花一副你们就是狗咬吕洞宾的口气,听得三个人谁也不敢反驳,蒋九鼎怔了怔,指着猪头肉,努力用缓合的口气商量着:“您别担心,我们照价付钱,您……您把这份端走。”

    早已经酒足饭饱,这油腻如斯的东西,看着就有点反胃。

    “让你吃,你就吃呗,分不清人好坏?真是的?”

    简桃花不容分说,拂袖而去。把蒋九鼎弄得呲眉愣眼,半晌接不上话来,蒋迪佳只等得桃花出去之后,才是扑哧一笑,乐了。一向颐指气使的哥哥自打遇上简家这么一群人,还真是处处吃憋。

    “来来来,张哥,归你了,我们可都饱了!”蒋九鼎悻悻把盘子推到了张凯的面前。

    “我也不爱吃这东西,哟,这油出得不错,有弹性了………哟……”

    张凯筷子挟了一片薄如翼的猪头肉,晃晃悠悠地在筷尖上,这倒不无诧异了,猪头肉基本和肉中的下脚料要差不多了,又粘又软且油腻,城里小胡同里卖熟肉摊上几块钱一斤,便宜得很。不过筷子上的不同了,切成片依然有着如新嫩一般的弹性,不沾不腻,品相十足,这就引起兴趣来了。

    轻轻的蘸着白蒜泥,没有加任何调料的白蒜泥,一片入口,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猪皮脆香、肥肉爽口、瘦肉郁香,那有油腻的味道………一嚼之下诧异了,嘴里说着,这是猪头肉吗?……又挟了一块,又嚼着………又挟了一块……嗯,不错………

    张凯捡到宝一般,嚼着,乐呵呵地笑着。

    蒋九鼎看着奇怪,小心翼翼地挟了一块,轻咬了口尝尝,那表情和张凯如出一辙,点点头,嗯?!奇怪,做得倒像耳丝啊?

    “蒋总,这像传说中的白切肉啊!肥肉的硬、脆、香俱备,应该是生肉进的卤,卤后再蒸,出完油继续泡卤,几道工序呢?做出来香味直透肉身,不肥不腻,直接蘸着蒜泥就是美味。不对呀,那白切肉的早失传了。”

    “像吗?”

    “像,太像了。”

    “我没吃过,只听我爸说过。”

    俩个人不无惊讶的讨论着,嘴里的品味完了,一回头的时候,又愣神了,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片了,连最后一片也上了筷子,被一双玉手挟着的筷子,轻蘸着蒜泥,却是妹妹蒋迪佳,俩人说话愣神的功夫,几片早已经被她消灭干净了。

    “啊!?佳佳,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吗?现在连肥肉都吃上了?”蒋九鼎大跌眼镜。

    蒋迪佳嚼着一脸惬意,心满意足的嚼完,抹抹小嘴,笑了:“嗯,好吃!早知道肉这么好吃,我就不吃前头那锅素菜了………你们别瞪我,再要一盘不就成了!”

    三个人一商量之下,还真要了一盘,这下连简桃花也难得地露出笑脸了,三个城里人,终于认可自己的推荐了,不但吃完了,结账走的时候,又要了二斤带走!自尊心小小地满足了一回,破例地笑着把仨人送出店门。

    三个人吃得不少,那里最胖的那个上车的时候还打了踉跄。桃花乐了,眼里不屑,心里暗道了句:

    还城里人呢?吃了这么多,仨草包!!!

第26章 娘较儿更悍

    蒋迪佳被哥哥支使着上简凡家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三个人带回来的猪头肉从车站依维柯发回了省城,九鼎酒店里的营养师、厨师以及曾经尝过白切肉的父亲和圈子里相识几位吃客,都在当天品尝到了这份特殊的味道,当天晚上消息就传回来了,只是认为有八九成相似,张凯经理所说的白切肉是六七十年代省城一家叫罗家酱坊的手艺,早已失传三十多年了,这年头确实有点久了。不过有一点,吃过没吃过白切肉的,差不多一个口径,这肉确实可口,要放省城也是绝无仅有。

    不但这个绝无仅有,那汤品就更是绝无仅有了,蒋九鼎发现了一份宝藏似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不要说别的,有这么一份能把下脚料变成美食的配方,那可比经营固定资产还要保险。给董事长请教了一番之后,便是极力劝服妹妹出面,兵分两路,自己负责去探听简忠实的口气、让妹妹负责去简忠实家里探一下虚实,双管齐下,谋定而后动。据说这简忠实老实人一个,真正当家是背后的女人,这事马虎不得。蒋迪佳原本不太愿意掺合到生意的事里,不过蒋九鼎把董事长搬出来之后,一想也不过就是探探口气,毕竟女人找女人有些话也好说的,这才无可奈何答应了!

    对了,董事长不是别人,是蒋九鼎和蒋迪佳他妈,梁绍玉!华美超市的创始人,大原市最早的综合化超市;跟着又以儿子的名义创下的九鼎实业,十年前便是省城的风云人物了,虽然资产没有后进的暴发户多一点,可当年出身便是半政半商,工商联主席、政协委员、民营企业联合会主席,又是个民主党派的常任理事,虚虚实实的头衔挂了一大串,就即便成了昨日黄花,这影响力还是有的。

    ………………………………………

    ………………………………………

    次日午后费仕青接到了约会电话,穿了个大短裤、小褂子,大中午吭哧吭哧跑到桥头的时候,终于又见着那个养眼如斯的美女了。

    夏末秋初,这毒辣辣的日头把个小城烤得病怏怏的毫无生气,但桥头临水而立的美女绝对让人眼前一亮,心头一凉,立马有春风拂面的感觉,穿城而过的乌龙河,水泥雕栏旁的蒋美女,依然那样俏丽迷人,长裙、格子上衣、披肩发,伫立在桥头顾盼,比仕女图的里的妹妹还要飘逸几分。

    但凡遇到女人,特别是美女,这费胖子总有下意识地把实物和记忆中的av明星联系在一起评价评价,不过从看到蒋迪佳开始就一直没有类似的心思,不知道为啥,这美女身上并没有那种贵气逼人的感觉,反倒很亲和,亲和得像姐姐、像家里人,漂亮是漂亮,反正就生不出那类亵渎之心来。

    “仕青!”

    “蒋姐,您来啦。”

    俩只手握在一起了,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寒喧几句便是沿着街道遛达上了,费仕青的步子有点像花冠公鸡出下架了,净八字步,走在乌龙街上,身畔这么个美女,这不气宇轩昂都不成,可惜哦,大中午日头这么毒,街上压根就没几个人。

    几句话就步入了正题了,费仕青拍着胸膊道:“蒋姐,您有事吧,说呗,乌龙县里的事,我包办了;要找锅哥吃一顿,没问题,我给你把他揪回来。”

    这话听得蒋迪佳直乐呵,索性把原委前前后后地给费仕青说了一遍,捎带着连省城吃饭那档子事也抱歉上了,现在再看憨笑一脸的费仕青,虽然有点蠢相、虽然说个话有时候辞不达意,不过看着,要比那个简凡朴实很多。

    费仕青一听这原委,得,难为地抓后脑勺了,有点惊讶地问道:“蒋姐,你们不是真想上简家老店了吧?谁出这馊主意,还准备去找梅老师?”

    “我们只是初步接触一下,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蒋迪佳看费仕青刚刚还托大的话一下子蔫了,这倒奇怪了。

    “不是不对,是根本就没门。”费仕青摇着脑袋解释道:“您别觉得您家有眼光,比您有眼光的人多得去了,我和简凡光着屁股小时候就有人来请他爸出山掌勺,现在也是年年都有,他爸他妈,根本就不愿意离开乌龙县,您说也白说,他爸和简凡,连自己个的家都当不了。”

    “那不正好,我就是来找你,带我认识一下梅老师!”蒋迪佳顺水推舟,把来由说出来了。

    “啊!?不不不………我我,我不去。”费仕青霎时如遭电击,两眼里不无惊恐,开始打退堂鼓了。

    “仕青!你刚才还说乌龙县的事你包办呢?这么点小事都不帮我?怎么,简凡不愿意、还是不敢见我。”蒋迪佳笑吟吟地挤兑着费仕青。

    “什么呀?我跟你说啊,蒋姐,前段时候我们在外头玩了一星期才回来,回来简凡他妈训了他一顿,把他赶回乡下复习备考去了,捎带着把我也训了一顿,说我把他儿子带坏了………您说,这可能吗?我打小就被他带坏了还差不多,我真不敢去,他妈见了我,没准又得训我……”费仕青喋喋不休的说着,反正是找借口不敢去。一说起梅老师,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了,这梅雨韵向来严厉,不但她儿子怕,她儿子的朋友里,没有不怕的。

    “这样吧,帮我找着地方总行吧。”蒋迪佳退而求其次了。几番劝慰之下,费仕青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却是再三声明,绝对不和蒋迪佳一起去见梅老师。

    俩人乘着出租车到了一中小区,一中比较偏,一中小区离一中不远,几幢楼看样年限也不长,不足一百平米的小户型,费仕青指引着进了小区七号楼、三单元,301………指着屋门告诉蒋迪佳那家那家,自己一闪身,跟做贼似地钻着就跑了!

    蒋迪佳倒不知道费仕青何来的如此惧怕,估计是怕老师吧。心里暗笑着叩响了门,良久才见得屋门开了,头发有点散乱的中年妇人站在眼前。

    几乎是瞬间,蒋迪佳立马认出了这就是正主,母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简凡和一脸憨厚的简忠实基本没有相像之处,看来儿子全随娘了。这梅老师皮肤比个三十上下的女人还要白净细腻,不细看眼角的鱼尾纹,还真不敢相信人家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

    “你是!?”梅雨韵站在门口,却是没有让客进屋的意思,很诧异的门前站着位漂亮姑娘,肯定不是学生家长,可要不是家长,这就没法解释了。

    “梅老师吧?我是大原日报社记者,我叫蒋迪佳!”蒋迪佳赶紧着,恭恭敬敬递上自己的名片。

    “又采访我们学校乱收费?无可奉告啊,校长不说话,我们当老师的还敢说。”梅雨韵看样吃了一惊,立马要关门。

    “不不,梅老师,您误会了,我是私事。”蒋迪佳赶紧解释。

    梅雨韵一听手停下了,狐疑道:“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有私事吗?”

    这年头,记者这名头越来越不好,让下面的人警惕性越来越高。蒋迪佳蓦地想到了个办法,看来还得拉拉近乎,笑着解释道:“我认识您儿子简凡啊!”

    “啊!?”

    梅雨韵轻咦了一声,这开始重视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蒋迪佳,美女眼里的美女倒没有什么震憾力,老师这眼光就不同了,如同看上课吃零食、自习看小说的坏学生一般,直盯了蒋迪佳一会才狐疑道:“简凡在省城,和你在一起?”

    “对呀?”蒋迪佳顺口答应道,是在一起吃饭。

    “他手机上的短信,也是你发的,道歉什么来着?”梅雨韵蓦地想到了一茬,看了一条短信,训了儿子一通。

    “是啊!”蒋迪佳笑着答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梅雨韵还在追问。

    “朋友啊,好朋友,他还认我当姐姐呢!”

    蒋迪佳高兴了,看来亲情迂回这招管用了,这关系越扯近乎了。

    却不料变生肘腋,梅雨韵的脸刷地一下子变了,从夏天一下子变到了冬天,眼一瞪、眉一挑、几十年当老师的威风立现,顿让蒋迪佳没来由来感到了一阵寒意。就听得这梅老师声音一下子尖锐了:“我说你多大了,跟我儿子纠缠不清干什么?不要姐姐弟弟、哥哥妹妹的,你们年轻人搞这一套,说出来都不脸红,还找上门来了,你这简直是………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蒋迪佳也是张着嘴“啊!?”了一声,目瞪口呆了,张嘴结舌:“这……这……不是………”

    梅雨韵最痛恨儿子勾三搭四不好好学习,香香那儿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呢,这又来一个,这还了得!

    “这什么这!”梅老师一下子抢过话题了,深恶痛绝地如逮着高中生递纸条早恋一般地说道上了:“我儿子,平时最乖巧听话了,这次一上省城回来怏怏不乐,我就想没准又是那个女孩子把他魂勾跑了,警告你啊,离我儿子远点………你们关系发展到哪儿了?”

    梅雨韵咄咄逼人,蒋迪佳急得面红耳赤,好容易说上话了,却是结结巴巴:“我们……我们没发生关系啊!?………这什么跟什么呀?你怎么见面就血口喷人呐?”

    “血口喷人?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我趁早告诉你啊,没戏,追我儿子的姑娘海了去了,你排不上队,还找上门来了?找上门来也不行!?”

    梅雨韵不容分说,说着就要给蒋迪佳吃个闭门羹。

    蒋迪佳早被训得昏头昏脑,忘了自己来这儿的使命,揪着话头,声音也大了,愤愤不已的辨着:“你什么意思啊你?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身份,我至于吗我?”

    “你什么身份?把脸蛋当资本,你就有身份了?不至于你紧张干什么?不至于你上门干什么,我告诉你,说什么也没戏………你是不是记者,不是假的吧?”

    梅雨韵一句话便化解了蒋迪佳的质问,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要论教书训人斗嘴,俩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蒋迪佳气得甩着手,脸色煞白一会、通红一会,跺着脚偏偏无计可施,从小到大那经历过这种斗嘴的场合,无奈之下喊着:“……气死我了!有没有搞错,我真是记者,要不要给你看工作证?”

    “你就真是记者怎么啦?啊!?记者的生活作风最不检点,特别是女记者。我还就告诉你,我儿子打光棍,你也没门!”

    说着没门,门“膨!”的一声重响关上了。

    最后一句,险些气得蒋迪佳一骨碌从楼梯上滚下去,气咻咻的踢了门一脚,却不料用力过大,把脚崴了一家伙,这下子,身心倍受创伤,疼了下差点没抹出泪来,弯着身子揉了会,气哼哼地一瘸一拐地下楼了………

    防盗门上的监视眼里,梅雨韵直看着蒋迪佳悻悻离开,怜香惜玉自然是不会有了,不过心里却是暗道着:这臭小子,学习不怎么样,眼倒贼,又勾回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来,还找上门来了,这事可不能由着他,这么漂亮的姑娘,哪家敢娶,娶回来爸妈都能放心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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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仕青听得梅老师训上了,早先一步跑了,钻在单元楼拐着看着蒋迪佳一瘸一拐出来了,紧张地赶紧地上来扶着:“这……哇哇,简凡他妈打你了?谈不成也不能打人啊?这个老巫婆!”

    “我脚崴了……哎哟!谈什么谈呀,我压根就没开口,劈头盖脸就训了我一顿,我………气死我了,他妈怎么这样啊,不分青红皂白。”

    蒋迪佳一阵气苦,气咻咻地说着,扶着费胖子的胳膊,神情里愤怒之余是凄苦无比,再加一点点砝码,怕就得梨花带泪了,而这个中隐情,仿佛让她还难以启齿了。

    “蒋姐,您消消气啊,这对您态度算好的了。我和简凡从小就被他妈训,上高中当我们英语老师,那家伙,是拎着课本,吧唧吧唧干我们,您看现在,我们俩,一个比一个笨,那原因在哪?都是他妈把我们俩打傻了。”费仕青说着,形象地做了几个打人的动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是受害者。

    “啊!?她凭什么也打你?”蒋迪佳随口问了句。

    “这有啥奇怪的,老师打学生还需要凭什么?我们俩从小就被老师打………我告诉你啊,蒋姐,我们对这事是深恶痛绝啊,将来我当了领导,我得下条红头文件,规定这老师,不能打学生………再下一条规定,学生,可以打老师……啊!您可不知道,我被他们打了十几年呐!”

    费仕青一副开忆苦会的口吻。蒋迪佳听得这话才省得撞到悍妇手里了,不无埋怨地说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我说了你别去,你非要去。”费仕青愣了。

    “那你不说清楚!”

    “我就说清楚了,你不还是要去吗?”费仕青道。

    蒋迪佳被噎住了,这才明白了费仕青死活不敢见梅雨韵的原因。看来还真怨不着人家,不过心疼加脚疼,兀自气愤不已地牢骚着:“气死我了,我妈还没训过我呢?没来由被她训了一顿。”

    费仕青看着好端端一个美女一见梅老师就成了这般得性,还真是有点同仇敌忾兼怜香惜玉之心,扶着蒋迪佳出了小区,看着美女气得兀自花容变色,胸前一起一伏,想了半晌才喃喃开口劝道:“蒋姐,有件事啊,我得跟你说了,本来不准备说,可看您这么较真,我还真不能再瞒着您。”

    “什么事?”蒋迪佳道。

    “您是不是觉得简凡很神奇?”

    “有点!”

    “您是不是觉得那天晚上他一尝知什么味,知什么兴衰,很牛逼?”

    “是啊!九鼎的营养师和大厨都尝不出来。怎么了?”

    费胖子三两句勾起了蒋迪佳的好奇心,这得意了,很拽地说道:“错了,他是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对………炖汤有一道工序是勺出汤面上的浮沫,而高压锅炖汤,你浮沫出不了,就化成悬浮的小颗粒了,简凡五岁开始就在厨房里钻着,这小动作那瞒得过他的眼睛哦?”费仕青撂包袱了。

    “是吗?那双氧水也能看出来?”蒋迪佳半信半疑。

    “说了你别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好………”费胖子神神秘秘地凑到蒋迪佳耳朵上,轻声细语地把原委一说,甚至于干脆来了个背后使坏,把简凡借故摸美女骗自己钱的事也倒了遍,说得蒋迪佳脸色又变了几分。

    这可乐兑雪碧的原委听得蒋迪佳哭笑不得,看着费仕青一脸憨相,应该没假,再想想简凡一会天真、一会阳光,一会少年老成,还真有问题,自己发个短信还被人捉弄了一番;再想想刚刚又被没来由训斥一顿,这五味杂陈的味道还真不知道感觉是什么,反正就是一直被捉弄着的感觉,感觉的结果还是气得无话可说!

    费胖子表现的倒不错,一直把蒋姐姐送到蒋九鼎手里,哥哥看看妹妹这样,妹妹看看哥哥和张凯那一脸失望,话都不用说,结果都知道。

    就跟简凡他妈说的那样:没戏!

第27章 香溢青埂山

    蒋迪佳一行三人无功而返,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时候,蒋迪佳听着才明白了,哥哥此行不比自己强多少,那位见过的简忠实简直和他儿子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不愠不火、不紧不慢、不急不恼,但也不太多说话。

    俩人趁着客不多的时候光临了小店的厨房,张凯经理这嘴皮子功夫到位,大大举例一番,这省城里一个大厨年薪最少都好几万,像您这手艺,挣个十几万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房有车啥都有,老了还有保险啥地,磨了半天嘴皮子,简忠实却是忠厚地笑着反问,您说的这些,我不都有了吗?……经理不行,总经理上,蒋九鼎笑吟吟地探着口风,简师傅,有没有到省城发展的想法,如果您愿意,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如果您有意向,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嘛。

    简忠实该忙什么忙什么,蒙了半天才吐了俩字:不谈!

    得,把俩人噎了半天,悻悻而返!

    这生意人讲究个试探,不知道的虚实的时候就试探,如果简忠实马上答应的话,这厨子可就不值钱了,没准在蒋九鼎眼也就和三五千能请到的大厨一个档次,可简忠实越不答应,越让俩人怀疑这家伙手底有真东西。蒋迪佳省却了那段遭批的经历,只把费胖子说的事大致讲述了一番,特别是年年有人来请的事,这才愈发地让蒋九鼎对此人的兴趣更浓厚了几分!

    被贼掂记上没好,被奸商掂记上,也不会有多好,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想!蒋九鼎一路沉吟着回了省城,开始思谋挖人墙角的妙计良策了!

    ……………………………………

    ……………………………………

    对了,简凡呢?被爸妈赶回乡下的简凡怎么样了?

    除了无人一起消遣的费胖子,除了略嫌人手不足的店里,除了省城还独守着空房的香香,大概没人能想起这个落榜生来!本来蒋迪佳对这个人颇有点好奇,不过让费胖子一出卖,这眼光,便是看低了几分,再被梅雨韵这么着一训,得!以后要见了面不成仇人就不错了!

    离乌龙县城向西去城六十公里,便是枫林镇;枫林镇再向西六里,便是镇郊青埂村的所在地,半幅被单大的“芙蓉酒坊”的酒旗在路上隔着一里村便瞧得清清楚楚!

    青埂山下青埂村,玉米黄时酒香醇。

    这个小镇地处省界边上,古老的小镇倒也不乏现代的气息,好酒之风尤盛之,陕西的西凤酒、宁夏的枸杞红、内蒙的马奶酒、桶装的蒙倒驴、北京的二锅头还有本省著名的杏花村、竹叶青和来自各地的啤酒都能见着,但在枫林,大大小小的人,更喜欢的还是喝散装的玉米黄酒,那家那店,这东西都是必备之物。夏天里吊井里,饭时斟上一碗,清咧爽口;冬天里煨到火炉之上,去寒养胃,这习惯不知道已经延伸了几世几代,在枫林镇,芙蓉酒坊只不过是年代较老、味道较醇的一家而已,即便是乡下人自家的房后窖里,也做得出玉米酒来。

    玉米黄了、又是一个好年景!

    青埂村靠山而建,去村四五里抬头便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地垅田间,散落地栽种的桑树、核桃、苹果、梨几样经济果木,足足一人多高的玉米地绿叶已经微微泛黄,别小看这青纱帐,乡下生活的都知道,这地头是发生乡村版一夜情的绝佳场所,钻地头的时候一定得小心,没准就撞破了谁家的好事。

    噢,山间林里,青纱帐后、书声朗朗……哦,读书的声音响了不久便即停了,秋高气爽,午后的山间最是适宜,莫不是那家儿郎幕天席地,读书累了,小憩片刻!

    近了,走近点再细细瞧瞧…………

    半山腰里的核桃树下,一个半大的小子正聚精会神的削着青皮核桃,快到核桃收成的季节了,绿得透青的核桃个大,有的还三两个连成一窝,只见得这人握着弯头削刀,一刺一分,撬成两半,露出了核桃芯,嫩白嫩白的仁,削刀沿着硬皮转一圈,那半球形的核桃便跳了出来,剥了外面的泛黄发涩的皮,便是嫩核桃仁了,这个时间仁是最好吃的,水分大,脆而且嫩、香甜适口,等收成之后化了外面的青皮,一晒太阳,里的皮和仁粘在了一场成了老核桃,味道便差了许多。

    蹭蹭擦擦的削核桃声、咯吱咯吱的嚼声,却是那人边削边吃,不大一会周遭便堆了一堆削过了核桃皮。核桃皮的旁边,放着一本书《申论》!

    噢,警察招考的必修课目!

    噢,抬起头来了,可不是被老妈赶到乡下苦读复习的简凡是谁!乡下的日子比市里、比县城里还要快活几分,每天钻山里烤个红薯地瓜、摘山杏、葵花,玩得不亦乐乎。当然,最惬意的还是蹲在树下现削现吃嫩核桃了,这美味,可不是什么人都享受得到的!

    午后上的山,看了一会书,睡了一会觉,吃了一会核桃,开着手机听了一会歌!

    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多了。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草棵,夹着书本,沿着曲曲弯弯的小道道往山下走,路过山间自家的地头,简凡看着爷爷又到地里拾掇着地塄了,扯着嗓子喊:“爷爷,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咱回吧?”

    “就好咧!”

    垒地垅的老人一回头,油光的脑门,秃头无发,而枯如老树的脸上,皱纹丛生,连鬓的胡子花白一片,颇有些仙风道骨。

    “来来,我帮你……爷爷,叔不是不让你出来嘛,天天垒这地塄有啥意思?”

    简凡说着扔下书本,爷俩捋着袖子干上了。

    “保墒,秋来一场雨,水分都窝地里,肥大了。过俩天种几窝老葱。”

    老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俩人合力把垒好的塄边又敲了几镢头泥土才算完工。

    扛着锹头夹着书本,跟在爷爷背后,爷俩往山下走,简凡父亲这一代三个兄弟,城里派出所简忠诚是老三,尚有老二在家里务农,从小简凡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对这里倒也熟悉得紧。

    老人边走边摸索着口袋手指利索地倒着烟丝卷了支大炮筒,回头看看孙子,随意地问着:“凡娃,你今年多大了?”

    “24了!”

    “大咧啊,刚跟我下地时候,才这样高,哈哈,一转眼成大小伙了!”爷爷爽郎地大笑着,比划了个小屁孩的样子。笑着关心道:“24……24啦都,咋还没说媳妇?你小时玩的前村家的秋虎、罗锅家的大丫,娃都多大了。”

    “爷爷,城里人都结婚迟!”简凡解释了句。

    “屁!早结早生娃、娃大好当家,你爸结婚就够迟了,村里像他年纪这样大的,孙都有咧………赶紧点啊,回头我得说说他们。把娃耽搁了可咋弄?”爷爷听得这晚婚一说,明显眼里不悦了。

    “呵呵……爷爷,你说我娶个啥样的媳妇?下回我找一个给你带回村来瞧瞧。”

    简凡扛着锹,背后笑着跟着,随口问着,孙子每有疑问,这当爷爷必定是语出惊人,就听爷爷说道:“娶媳妇呀,跟种地一个道理嘛!女人就跟咱村这地样,地肥了,给你生一窝娃娃;地不肥,给你生一窝丫头片子,净赔钱货;还有些小媳妇,跟那河滩的盐渍地样,光种没收成不会生娃娃,那可不成,这媳妇可不能要啊!回头城里找不着,让你奶奶到村里给瞅一个!”

    爷爷在前头谆谆施教,简凡在后头笑得直打颤。爷爷年纪大了,这脑袋怕是不太灵光,还停留在解放前后那段光景,一辈子最远去过的就是镇里和县城,一出了门,连觉都睡不好,住不了三天肯定嚷嚷着要回家。

    对了,家!家就在路边!家就是酒坊、酒坊就是家!

    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弥漫着酒香,前面的院子是酒坊,两排大平房里,都是酒缸和大甑,后面的院子里是一家的起居的地方,偌大的院子里种了一苹果树,树下的荫地上架着石桌,六间大房,爷爷奶奶一间,叔叔家两间,剩下那几间给其他俩儿子的,不过怕是没人住了。爷孙俩一前一后回了家,洗了把脸,火上坐上了锅,简凡扔下书本,说着要去村北头罗锅家拿刀,掩上门出去了!

    陋巷石头房,黄泥斑驳墙!

    村里的景色和十几年前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从家里出来,路过的三溜猪圈还是那样,臭哄哄一片,母猪猪仔哼哼哈哈地在抢食,小时候常攀上猪圈顶,一帮小孩比谁尿得远;南屋门墩上的秋杏奶奶颤危危地起身要回屋了,简凡记得小时候秋杏奶奶就是这样行将就木的样子,每天都坐在门墩上晒太阳,十几年光景了,还是那个样子!

    要去的地方,是村中央一间半砖半夯的房子,村里的名人罗锅!大人小孩都叫他罗锅,小村僻地没有什么名人,这个劁猪骟羊、剔骨卖肉捎带着会打铁倒铝锅、且开了个小卖部的罗锅便成了村里的红人,小时候简凡和一帮子小屁孩围着看罗锅给猪计划生育,血淋淋一手的罗锅总谑笑着拿着小刀吓唬小孩,割了你的小鸡鸡,总是把小孩们吓得一哄而散!

    童年的记忆,总是那样美好!一想起来便是笑意一脸。

    ………………

    ………………

    “罗锅叔,我要的刀给我打好了没有?”

    简凡伸着脑袋进了罗锅家大门,院子吊着一块猪肉,小卖部里没人,估计已经准备晚饭了。

    “凡娃娃来咧!”

    竹门帘一掀,露出个蓬乱的头来,罗锅叔也没什么变化,花白头发、一脸胡茬,凶相外露,估计是杀猪多了的缘故,看谁都像下刀的猪!

    屋里叮叮咚咚响了一会,高大身材有点佝偻的罗锅出了门,砰地一家伙把牛皮包着的物件扔到肉案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给你!你爸咋没回来?”

    “店里忙呗!………这刀咋这样沉。”

    简凡说着,蹭地一下抽刀出鞘,入手沉重,乌黑的刀身,只留着刃边的一抹白。

    “嗯,小屁娃懂个毛,铜皮打的鞘、牛皮做的包,刀身锰钢,重六斤七两八钱,刀把是双层老梨木,青油浸过,一辈子生不了虫………这是厨神爷使得刀。你认识菜刀么?”罗锅眼一瞪,相貌更凶了几分,看着简凡不识货,仿佛还有几分生气似的。

    “我五岁就切菜,你说我会不会。”

    简凡和这个凶相罗锅熟稔的很,这是父亲的好友,却和父亲性格差得太远,一胡吹起来,比费胖子吹得还凶。

    “咂咂……切菜算个屁!看叔给你耍一刀!”

    罗锅说着,接过简凡的菜刀,手指一迸一靠,那刀身蹭地一声不知道怎么地出鞘在手,罗锅卖弄般地挽了个刀花,菜刀活了似地在他的手里转了两圈正握着了刀把,就听得罗锅一声猛喝:“看刀!”

    简凡见罗锅朝自己剁来,吓得一骨碌矮身差点进了案底,那刀身却飞出去了,夺地一声,直入木门!

    “啊!?”

    简凡看得哭笑不得,拔菜刀的时候见得这菜刀已经入木两寸了,暗自佩服这个屠户的当儿,又有点哑然失笑了。

    “咋样!?”罗锅得意的看着简凡。

    “罗锅叔,刀是切菜割肉,你练的这,杀人呐?就杀人现在谁还用菜刀?”简凡笑着握着手,刀身完好,这铁家伙做工看样是不错,怨不得父亲二十年只用罗锅打的刀。

    “武功有多高,那如有菜刀。剔骨杀人都干得了,砍瓜切菜算个鸟,不服气是吧?看叔再给你切块肉,你要会,这刀,不要钱,白送你。”罗锅笑着,看样像小孩心性来了。

    “好啊!”简凡眼前一亮,一听这话,马上递过菜刀来。心下却是捉狭地想着,我砍人飞刀不如你,切菜我还能比你差了?

    “好,看好了啊!”

    罗锅说着,随手摸了块包肉的粗纸案上一拍,刀面一挑,架子上挂着一大片肉“嘭”地上了案,就见得手起刀起,夺夺几声闷响,跟着蹭地回刀入鞘,几个动作是行云流水,案子上的肉,被剁了六刀,齐刷刷分成了七块一般般地大小,就如用秤称量过一般。

    “罗锅叔,您别吓唬我,这我也会!”简凡嘻笑着,这么一手还真不够看。从小在厨房里,要论刀功,和父亲不相上下,单手剔排骨都没问题。何况剁几块肉。

    “是吗?那你把肉拿起来。”罗锅神神秘秘笑着,一笑的时候倒是颇为可亲了。

    简凡一听诧异了,再一看肉下铺的那种乡下常用的粗纸,这才省得肯定要有缘由。一揭肉,吓了一跳;再揭一块,又吓了一跳………等把肉都拿起来提手里,这下惊得目瞪口呆,利刃入肉,齐刷刷地切断了,但肉下铺着的纸,完好无损。

    “咋样?你个小毛孩听说过啥,铺层纸切肉丝、脊背上剁肉馅听说过没?这一刀比他们还要高。”罗锅呲着大板牙笑着。

    “厉害厉害!”简凡竖着大拇指,这家伙不佩服不行,看样老爸说的对,行行有状元,行行有奇人,早知道罗屠户剔骨剁肉一把好手,却不知道这家伙都精妙到这个份上。

    “服不服吧?”

    “服!”

    “这肉剁得咋样?”

    “好!”

    罗锅问着,简凡赞着,却见罗锅眼里不无几分狡黯,手脚利索着把几块切开的肉早扔了一袋子放简凡手里:“服气就好,这肉三斤七两,归你了啊!一斤九块五,有现钱给现钱,没现钱算你爷爷头上。”。

    得,简凡一下子傻眼了,明白了,这不是卖艺,是卖肉!

    “啊!?喂,死罗锅,……我没说买肉啊?你这都剩卖不了的膘了,都塞给我了?想讹我呀?”

    简凡讶了声,没成想这罗锅剁肉的目的是这个,八成快晚上了这最后一块肉出不手了,得讹个下家。

    “你不是让我剁嘛!?我这剁都剁了,你不要,我卖给谁呀?连刀带肉一起卖啊,不拆开!………你个小毛孩!刚才叫我啥!”罗锅说着,蒲扇般的大手伸手就扇简凡。

    “好好……都要了,都要了……不过罗锅叔,有条件啊,这一招你得教教我!”简凡笑着挡住了罗锅的手。

    “嗯!?真想学?”罗锅一听,乐了。上上下下端详着简凡,笑着说道:“你小时候我看你就不凡呀?你看这天庭饱满,多像秋后的甜瓜;小脸蛋嫩里透红,多像疙瘩洋葱;再看这耳朵细而薄,多像蕨子菜叶;再看着这手,啊,细长细长,多像只凤爪……哈哈……”

    罗锅说着说着,拽着简凡的耳朵又拉着手评价了一番,简凡不迭地挣脱了那只大手,又气又好笑地说道:“罗锅叔,你看我身上那都像菜是不是?”

    “对喽,咱们青埂村,家家出厨子,但几代人了,没出过神厨,我看你就是神厨星下凡啊,要不咋叫简凡咧?哈哈……你爸不行,你爸干活一根筋。你干脆回来,给我当徒弟,保你一辈子吃香滴,喝辣的,比跟着你爹强,你爹那俩下子,没啥看头,是吧,你看到了,这一刀,他绝对不会。”罗锅戏谑地笑着。

    简凡听得这不知道是恭维还是损人,和罗锅开惯了玩笑倒也介意,笑着问:“罗锅叔,你说我神厨星下凡,怎么能跟你呀?跟你不成杀猪星了嘛?哎,对了,那神厨是啥样?”

    “嘶!”罗锅抹抹大鼻子,难为似地吧唧吧唧嘴,讪讪说道:“没见过,神厨嘛?神厨是啥,神厨还是大师傅呗!”

    哈哈………简凡被逗得直乐呵!

    付了钱提着刀和肉!慢悠悠地回了家,炊烟凫凫、米香阵阵,奶奶估计又焖的小米饭,切的萝卜条。开着三轮车往镇里送酒的叔婶也回来,车上酒缸已空,跟前坐着十岁的秋树,桃花的弟弟,差不多和桃花长得一个样子!

    这一家子,亲亲热热晚饭开始了。

第28章 孰对孰为错

    乡下惬意的日子随着考试的日益临近终于舒服到头了!

    这里的生活节奏就如同老牛拉车一般,要让费胖形容的话就是:巨慢!连老妈也把儿子懒散归咎于在乡下呆过几年。可每次要离开这里,总有点依依不舍,

    简凡不觉得慢有什么不好,越慢,越能沉淀出生活的精华来,就像奶奶熬的小米南瓜豆荚合子饭,一锅饭熬一下午,食之如甘如饴;就像爷爷酿的玉米黄,芙蓉酒坊的酒贵就贵在量少工艺细,说白了贵在慢上,没有细蒸慢捡,便没有清洌如琼浆的玉米黄;连屠户罗锅那一手匪夷所思的刀技都是慢中学来的快,和这老家伙处了一段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决窍可言,一辈子骟猪劁羊、剁骨卸肉,闭着眼睛都能剔了骨切了肉,这事让简凡想起了恢恢乎游刃必有余地庖丁解牛!

    可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活得这么游刃有余呢?

    要走了,奶奶把一包袱干馍馍塞进孙儿的行李里,虽然不怎么好吃,可这热情是不能拒绝的,否则训起来比老妈还要厉害几分;爷爷呢,摸索着身上掏了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要硬塞给孙子,五张十块钱面值的纸币,悄悄地塞得,怕婶婶看着,这钱更没法拒绝,要拒绝就是拒绝心意了。

    离开老家的时候,简凡突然想起那年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奶奶乐得仿佛年轻了几十岁,逢人就说,俺大孙儿考上举人了啦!………为了这件花钱买来的喜事,爷爷还叫着罗锅杀了家里两头没长成的猪大宴了一顿!那顿饭吃得简凡实在不是个滋味。

    从乡下回到县城,又聆听了老妈一番教导,接受了二叔的一番训导,现在却是连厨房也不让下了,被锁在家里看书学习上网查资料,又继续熬了一周,照相、体检加上填一大摞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的表格,直到政审过关,已经临近考试了!

    这次,得单身到省城参加考试,老爸老妈一大早送简凡上了车!千叮咛万嘱咐,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一定要沉着冷静,考出成绩,一定要给爸妈争气啊!

    这句话实在压力太大,压得简凡从乌龙到省城一路都高兴不起来,爸妈总是望子成龙,那怕儿子是条毛毛虫这心思也变不了。可自己偏偏还就是条毛毛虫,对于这次考试,简凡的期望比失望更大,全市招聘370名警察,报考的三千多人,研究生、本科生、还有双学历,简直找个人材比砍一把烧柴还容易。别说自己的文凭实在够呛,就身份而言,光公安系统的子弟和对口院校出来的大学生就不止这个数,但凡能如愿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特别优秀,成绩突出,即便是你没啥关系也没人敢捋你;另一种呢,就是不论成绩的,要么关系忒硬、要不钞票忒厚,这些人也能心想事成。

    可遗憾的是,自己不属于两种里的任何一种。没背景、没关系、没钱………更离谱的是,自己连真本事也没有,一考就犯怵、一上考场就犯迷糊!

    所以,结局估计和自己经历的所有考试的结果一样:没戏!

    简凡宁愿这次考试没什么戏,从爸妈和二叔的话里隐隐地听出个所以然来,连考带面试,上岗的实习期还要有一年,二叔托得是市里法治处的一位科长,隐隐约约听到几万几万几个数字,这让简凡的心里更有点黯然,如果真要穿上那身警服,估计就像当年上大学一样,店里几块几毛挣回来的钱和老妈那点可怜的工资,没准又要落到那个贪官的口袋里了,老爸老妈,又要差不多倾家荡产了!

    这一次考试,简凡宁愿还是和以往样没戏,那怕就一直混着临时工,要不操勺坐锅当个大师傅,那样的话,父母或者可以省下送礼的钱;可真是没戏的话,简凡又觉得黯然,不太想再看到爸妈眼里越来越多的失望!

    二十几年了,好像自己一直在为父母活着,活得没了自己;不过可怜的是,父母好像也一直是为儿子活着,心血和血汗,都扔进这个无底洞里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栉次节比的高楼,从乡下从县城到了大原,仿佛一天跨域了一个世纪。一路恍恍惚惚的简凡住了下来,准备着第二天的考试,这一次,简凡想着,应该是人生的最后一次了!

    即便不是,也要把它变成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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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考试,依然是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着,上午考的《行政职业能力倾向测验》和《公安基础知识》,还是老样子,该会的会、不该会的绝对不会。在这个氛围里,里里外外都是一身警服的人在站岗值班,神情肃穆之极,甚至比高考的时候还要难几分,更别说大学了,看着监考的那脸,那制服,连作弊的想法也不太敢有。不过幸好感觉题不是太难太偏。

    下午考和《申论》、《心理素质测试》,心理素质测试的题出得像开玩笑,如同测谎一般,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感冒了吗?”,这么个白痴问题从快速答题里能出现若干次,等把类似感冒了、喜欢和同事协调还是喜欢指挥别人、遇到危险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习题答完,连简凡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感冒成白痴了!

    申论却是举出了一件实例,说的是今年年初抓个抢包的被人捅了一刀致命的警察,让写一份先进事迹和向该警察学习的通知!平时里胡吹大气,要下笔写先进事迹让把简凡难住了,抓耳挠腮挠了半天,写了几百字,快交卷时候才发现,这丫这话,怎么都像城关派出所邰水仙指导员胡咧咧………

    上场有点紧张、开考又有点慌张,直等最后交卷完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宾馆住的地方,准备着第二天的面试!原本正常考试都要通过笔试后才有面试,不过今年全省出台了新政策,对于在基层派出所当过协警治安员,服务年限够一年以上的,有大专学历以上的,允予提前面试,这估计是给公安内部的子弟留着方便之门,简凡不知道怎么着二叔简忠诚捣鬼,把自己划进个道道里了!

    次日又是赶了一大早,到省警校排队等待,一到又是心里失落更重了几分。

    警校原来就一小中专,大破院子里,警车、私家车林林总总停了七八十辆车,有的甚至直接就是穿警服的人带着像是儿子或是姑娘的直接送进教学楼里参加面试。再看那走路一步三晃、嘴里嚼着口香糖或者脖子里还挂着mp4的年青一代,实在是有虎父犬子、爹雄儿熊的意思。

    简凡坐在学校的花池边上大为不满地想着,他大爷的,都公安子弟,看样八成没我的戏!

    一直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太阳落山才轮着自己!等考官叫着简凡名的时候,已经等得无名火起,有气无力的简凡应声进去了……

    一进去,吓了一跳,三堂会审一般,大阶梯教室里,讲台上并排坐着四位,俱是警服在身、警星闪烁,三男一女,旁边坐着一位像是记录员的,那人更让简凡吃了一惊,居然是曾经见过面的那位女警,史静媛,从饭店见过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这位警花了。

    心里惊讶着,简凡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了讲台前,等待着问话!

    “简凡同志!根据省厅本次招聘的相关规定,现在由我们对你进面试,面试成员我先行介绍一下,我是山北省公安厅人事处路均明,这位梁泊洋、陈海军、张露茜和书记员史静媛,你对面试成员如果有异议需要谁回避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

    居中而坐的一位,叫路均明的,先行介绍了一番!

    “没有!”

    简凡应了声,却是知道这是程序而已。

    暗自观察了几位主考,刚刚说话姓路的,官味十足,体态发胖,属于民脂民膏消化的不少那种;旁边向左一位,姓梁的,四十多岁年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向右一位,姓陈的,颧骨高耸,面相说这是短命相,这号人应该很刁钻;最后一位姓张的考官,却是一位中年妇女,警服衬得黑脸庄重倒有了,就是脸色不那么好看,像更年期综合症发作一般,脸上那斑一看就是内分秘失调。

    不知道是心存芥蒂还是本无好感,几个穿着警服的考官瞬间被简凡下了定论。

    “请注意,不要左顾右盼!”路主考一声把简凡吓回现实里,就见得这人面有几分不悦地开始了:“简凡同志,请回答第一个问题:和单位同事共同完成一项工作,因配合不默契导致工作不合格,但责任在他,有人告诉你,他父亲是领导,你怎么做?”

    主考官的手里拿着一栏里,标示着“考生协调能力及原则性”,是随机抽取题目,很简单的问题!

    不料简凡一听,好像傻眼了,好像根本不会的一脸蠢样,嗫喃了半天这才说了句:“这个……这个题目,好像………”

    “有问题吗?”主考诧异了。

    简凡壮壮胆子说道:“您问的这问题,好像不可能发生吧?”

    四个主考官面面相觑,仿佛看着外星人一般地看着简凡,这是今天得到的最莫名其妙的一个答案了,那路主考沉吟了一下笑着道:“说说你的理由?”

    “领导的儿子,怎么可能和我一块工作?再说,就即使和领导的儿子一起工作,我……我肯定会配合默契的。”简凡想了想,却是根据自己的认识和实践,找到了一个最佳的答案。

    “简凡,请注意这是假设,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题目,你配合默契,但是他不和你配合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考官追问着,其实很简单,就是考究一个人的原则性。

    简凡再想想,咬着嘴唇嗫喃说道:“理论上讲,我会吸取本次工作的教训,工作上与同事多协调、多沟通,密切配合,避免类似工作失误再次出现。要是在实践中的话,我让着他,让我不行我躲着、躲着不行,那我听他的还不成?”

    四位主考瞬间脸上都有了笑意,均觉得考生可能由于紧张或者其他的缘故,把这种简单的问题等同于现实了,这类问题只要随便说几句坚持原则,分清责任的话便可以了,却不知怎么个冒出这么几句,几个人心里笑着,八成有乐子了。

    “继续吧!”路主考仅仅是微微笑了一下,包袱扔出去了。

    ………………………………………

    ………………………………………

    接着那位戴眼镜的,看看简凡,随意问了句题:“简凡同志,现在社会上有女大学生说,‘找的好不如嫁的好”’,原因是当今就业压力过大引起的。对这样的想法,你有何看法?”

    简凡随口应到:“这个观点有点偏颇!”

    “是啊,我也知道它偏颇,谈谈你的看法和想法。”

    主考笑着,这个问题很简单,随便说上几句提倡男女平等的就业观,有个积极的心态,努力的提高自己的技能之类的话就可以了,反正最后一个人了,瞎胡搞完今天就可以收工。都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谁也不想把谁考住。

    却不料简凡想了半天才开口:“我觉得女大学生就业压力不算大,男大学生压力才大,她们好歹还能找个嫁,嫁不了当个二奶小蜜都行。可男的可就没治了,有人嫁你都娶不起!”

    扑哧一声,雷语出口,后面的史静媛倒先笑出来了,一笑赶紧捂嘴。

    四个考官都浅笑着,出题的那位,文质彬彬的那位,长吸了一口气,有点不悦有剜了简凡一眼,本来挑了个简单之极的问题,想着不至于让这人过于难堪,谁知道这家伙放出这么一句雷语来,倒让自己有点难堪了。

    悻悻之余,摆摆手,继续吧!

    ………………

    ……………

    “简凡同志,你玩过网络游戏吗?”

    “没有!”

    “是吗?像你这种年龄,应该接触过呀?”

    “我接触过,玩过几天传奇,网络和现实差不多,没钱买不起好装备,净挨揍。又费时又费力还得花钱。后来就不玩了。”

    “呵呵……你接触过就好,那你应该知道网瘾了,网瘾被纳入精神病范畴引争议正报批卫生部!综合以上实例,我想问一问你对网瘾的看法。”

    第三个果不其然是个刁货,这问题够刁。

    简凡苦着脸想了半晌,嗫喃地说了句:“复习大纲上,没有提到类似的问题吧?”

    后面的史静媛听得这话心里暗笑着,一天接待了几十名考生,就简凡标新立异的厉害,连考官都质疑上了。

    “没有我们不以可提问吗?”考官反问了一句,面带不悦。

    “噢不!”简凡看看考官,几分悻悻之色。静了静说道:“每个人都有瘾,有的人嗜烟、有的人好酒、也有的人好吃,网瘾也是一种嗜好而已,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其实网瘾也没什么坏处嘛,个人喜好而已,那什么网络高手、黑客高手还是计算机专业的,不都多多少少有网瘾吗,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简凡道。

    “那你,是赞同网瘾了!?”考官诧异道。

    简凡解释道:“当然赞同!以之为乐、以之为好才能学好,有瘾了,才能学好。”

    考官更愣了:“你的看法是不是有问题,网瘾毒害青少年一代,你也持赞同的观点?”

    “对不起,陈考官,您刚才问得的是‘网瘾’,而不是网瘾对青少年的毒害问题。您说的是不是跑题了?”

    “啊!?我………”

    简凡彬彬有礼的说着,考官一下子被问愣了,再看看手里的考题,有点尴尬的挥挥手,得,不问了,一个字眼没注意,倒被考生揪着了………

    …………………………

    …………………………

    问到了现在,三个问题得出了与常人不太相同的答案,这倒让耳朵千篇一律听着考官们兴致来了,都是笑意盎然的看着最后一位女考官。史静媛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位女警官是这位是省厅警察心理辅导教官,其实真正刁的问题在这儿,今天被这女警官问得哑口无言的十几个。

    姓张的女考官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放厥词的简凡,手里把玩着一支笔,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不提问题了,干脆把最后一项你对警察工作的陈述放到一起,小史你注意记录……简凡同志,我们以对话式开始,可以吗?”

    “嗯,可以!”

    “好!我问你,路考官给你出的第一道题,你回答前半部分基本可以过关了,为什么最后要加上一句,有点画蛇添足了,你是有意加上去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张考官不虎着脸的时候,倒也和霭可亲,像个卖冰棍的大妈。

    “不为什么,我就是这样想的。”简凡道,心里暗惊,这眼神比老妈还厉害。

    “好!虽然不是正确答案,但在某种条件下却是正确的方式,你在回答考官的第二个问题的时候,这个问题简单之极,即便你没有看过考试大纲也能够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呢?”张考官看样,早揣摩到了考生的心理。

    简凡心里暗惊了下,这警察够贼,居然瞧出来自己是装的,不动声色地说了句:“不为什么,我说的就是事实,事实就是男大学生的就业压力很大,否则不会有昨天人山人海的考试了。”

    “嗯,逆反心理,我可以理解你这种年纪的逆反心理,那么,我问你,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张考官,撂出包袱来了。

    “知道!”

    “是什么?”

    “考不上呗!”

    简凡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听得考官有点诧异了:“看你很轻松嘛,那么你来了,就是为了考不上!?你的条件按理说很有优势,8.11金店抢劫大案你和乌龙县派出所的另一名协警成功地擒获了一名在逃嫌疑人,这一点在你的档案里已经注明了。难道你不想当一名警察!”

    “不太想!”简凡摇着头。

    “好,这其中就有一个问题了,你在乌龙派出所表现的很优秀,理论上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但你不想往这个职业方向发展。既然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发展,可现在又来参加考试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就是我的问题,也是你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张考官说完了,丝丝入扣,把一堆矛盾牵成了一个大疙瘩,让简凡来解了。

    “我……”简凡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了。

    张考官笑吟吟安慰着:“别紧张,只是一个小小的面试而已!”

    简凡抿抿嘴,定定心神,站了不知道多大一会了,腿已经有点发酸发麻,终于爆了句:“我……我确实不想当警察!我……我妈逼着我来的!”

    这一下子,五个人都笑了!今天的情形差不多,被爹妈亲戚带着来不在少数,都公安系统的子弟!还有纯粹虚报年龄往进塞人的。

    “这有什么可笑的,我妈让我来,我就来!”简凡有点不快地看着四名考官,雷了句:“虽然我不想当警察,可我想要一份工作,做梦都想。我从小学习就不好,不懂事,又贪玩又爱捣乱,让我妈很失望;后来没考上大学,我爸妈很失望,不过还是省吃俭用,花了十几万把我大学供着毕业了,可没想到毕业了,却是无业可就,让他们更失望;当我知道这次招聘是十二比一的比例的时候,我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我一想到,这一次还是要把失望带给父母,我的心里就很难受!”

    “于是,你就故意把题答偏甚至背离大纲?”

    张考官看样反应极其迅速,把简凡当成心理实例了。

    一揭破这些,简凡有点讪讪地说道:“我知道我考不好,从小我就是扛榜的材料,或者说即便我考好,也未必有机会穿上警服,与其让他们失望,还不如一次了断,让他们绝望一次,这一次我想考得很差很差,让他们不要再对我心存幻想。考完了这一次,我不想再参加什么考试了,我就想回家、回乌龙县,跟我爸爸当厨师,我妈、我爸都老了,我妹妹在北京上学,我也不忍心看着越来越老的爸妈孤零零地在老家,而我,还要再花他们的血汗钱!我要挣钱,养活他们!我要挣钱,供着妹妹上学,我不如她,她将来肯定比我强!”

    简凡说着,眼里有点酸楚,莫名地感到胸口暧洋洋地,是爷爷给的钱还放在贴心的位置,莫名地想到炉前灶下,跳动的火焰、氤氲的蒸汽,想到了老爸斑白的两鬓,想到了老妈那张经常生气的脸,想到了妹妹,这才是要永远结束考试的原因!

    静默持续了几十秒,四位考官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被这个普通考生几句说得为什么有着莫名的触动,台下,坐在简凡身后的史静媛,却是停笔了,这个回答已经超过了面试的范围,不知道该不该做一下记录,对这几句,也是颇为触动,这个阳光大男孩的心里,不管平时怎么淘、怎么捣蛋,心底总是纯朴的。

    看着都静默,简凡知道这一次的考试所有的都终结了,反倒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在乡下的一个月想明白了的就是这些事,这一次,也许是平生第一次为自己出的主意,没有人知道的主意,看看四名考官都是一眼复杂地看着自己,简凡轻轻地问,仿佛还有点不好意思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那位张考官此时却看着慈详无比,笑着看着简凡,如同看着儿子一般示意道:“答的很好!”

    “谢谢!”简凡这次,正色鞠了一躬,迈着步子,静静地出了教室!

    隔了良久,路考官看着三位同伴都看着自己,自嘲般地笑笑:“别看我,这孩子不错,我儿子要像这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呢?”

    剩下的三个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把考评表交回了路主考的手里!

    表上仅简单几句评语,只有那位女考官,密密码码写了一堆心理分析!

    对,这也是爱好,成瘾了!

    ……………………

    ……………………

    不过这些简凡已经不在乎了,出了教室看看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这才奔着下了楼,出了校门,来了两天了,还没见香香呢?

    谁知道一出口一辆银色的商务车等在校门,自己了出来,商务车的门刷一下子拉开了,跳下个身着西装的人来,喊着:“你是简凡吧!?”

    简凡一看傻愣了,不认识呀?再一看车里又跳下一个来,女人,穿着旗袍很漂亮的女人,一下车一叉就露着白花花的大腿。

    这时却毫无暧昧意思,这事透着邪性,简凡蓦地摇摇头:“你认错人了吧,还有叫这名的?”

    说罢回身就走,装做毫不理会的样子。

    却不料,那人上前就拦在简凡面前,简凡捋着袖装大头,瞪着眼:“你这人什么意思,哥们可是警察啊,怎么,想练练!”

    那人却是笑了,笑了做了请的姿势,示意简凡往车上看,简凡惊讶着再一回头,却听得有人叫着:简凡!

    一听这声音,简凡乐了,不过惊讶的成份却是更甚了………

第29章 请客亦说客

    正待要走的简凡听着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熟悉的很,一回头愣住了。

    跟着旗袍美女下来的,可不是俺家的香香是谁?得嘞,简凡乐得屁颠屁颠,不理会面前拦路的胖子了,快步跑着上前,上上下下看看香香,却是讶色问:“哟,这位美女谁呀?摆这么大谱?……还有这位?哟,咋没见过哦?”

    说着眼睛就瞧上了那位笑而不语的旗袍妹妹,穿着尖头丁点的高跟鞋,半遮半掩露个脚尖,高挽了个发髻,像个古装美女,却是比香香还有几分看头。刚看了两眼,准确地说还没有看清楚,一脸忿意的香香端着简凡下巴把脸端正喽,拉着上车,只是说了一个字:走!

    要没认识的人的话,没准会醋意横飞地朝着这猪哥样踹一脚!

    拦路那胖子赶紧地上前开车和旗袍美女坐在前排,香香却拉着简凡坐在了中间,这下,倒把简凡看得更迷糊了,悄声揽着香香的肩膀轻轻咬着耳朵问:“谁呀?”

    “我朋友呗,还能有谁?专程接你下考场,怎么?不高兴呀?”香香笑着说道。简凡却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摇摇头:“怎么可能不高兴,我正急着去找你呢?”

    有俩个外人在场,这撩拔的情话却是不好胡说了,车开着直驶到简凡住的幸福招待所,离警校不远的一个小招待所,拉着香香下了车上招待所房间里,却见得那车还停在原地等着没走,简凡老觉得那里不对劲,讪讪问:“香,这到底谁呀?你这谱没这么大过呀?”

    “我们单位的,这不专门接你嘛?走,把房间退了,我给你找个住处去。”香香拉着简凡,不容分说。一听这话,简凡哎了一声,跟着就跑,心下倒没想许多,只要搂着美人,那里还不是睡。

    奔进了三楼的房间,行李却是只有一个小包,刚刚坐下收拾的当会,香香随口问了句:“简凡,你考得怎么样?”

    “哎呀,别问了,一塌糊涂。我基本是闭着眼睛做下来的,考得从来就没有这么轻松痛快过……”简凡边收拾东西边说了说考试的情况。这一听倒让香香诧异了,瞪着眼睛问了句:“哟,看你这么轻松,不怕你妈揍你呀?”

    “怕,怎么不怕!”简凡说道:“我分析了一下啊,我妈之所以还对我抱有很大的信心,原因就在于我每次考得不上不下,这次我横了一条心,干脆胡编乱造瞎扯考到末了,三千人考试,我准备考到三千名,让她断了念想……我想好了啊,不能这么傻等下去了,没希望拉倒,就真当了警察也未必有什么意思,挣钱不多,就有机会收黑钱吧,收得还担惊受怕,干脆,我要么回家当厨师,要么就来省城给那个饭店当厨师,攒点钱开店,买房子………嘿嘿,娶你,怎么样?到时候把我爸妈、你爸妈接来,轮流住,咋样?要在乌龙的话,我每月都来看你,咋样?”

    简凡美好的憧憬着,身子靠靠香香,征求香香的意见。

    “想得美,你妈要不同意呢?你妈同意,我爸妈要不同意呢?”

    香香撅着小嘴说了句,不过话里撒娇的成份大点。

    “那太简单了!”简凡背着包笑着,揽着香香的肩,就着腮上香了下:“咱们呀,先制造出个小香香、或者小简凡来,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啊!”

    “切……讨厌!”香香羞得有点脸红,一把推开简凡凑上来的脸,简凡哈哈笑着,俩人相跟着下了楼,退了房,出了招待所的门,那商务车却还在这里等着。

    又坐着这辆车转过淮海街、长治路,一路向北快到了晋祠风景区才停了下来,一看九鼎假日休闲酒店的几个大字,简凡心里咯噔一下子,有点傻眼了,想问着呢,俩生人在场,不好意思开口。那车停到酒店门厅的边上,早有门童应声来开了门,香香先行一步下了车,和那穿旗袍的美女挽着,回头一看简凡傻愣着,又是不耐烦地看着说道:“快下来啊?犯什么癔症?”

    “这……怎么住这儿?这店是人住的地方嘛?纯粹宰人的地儿。”简凡悻悻说了句,穿着破牛仔服,套着t恤,带着大旅行包,还真不好意思进这种高档的酒店,何况,心里莫名地对九鼎这个名字还多多少少有点忌讳。

    “你不来拉倒,我自己上去了啊!”香香白了他一眼,转身挽着那姑娘就走了。

    “嗨,等等,谁说不来了………师傅,谢谢啊!”简凡说着,拍拍司机谢了句,赶紧提着包跟在两个美女背后。

    这个四星级的休闲酒店装璜的倒也别致,大厅的中央便是一个喷泉水池,不见喷头只见一个三足大鼎,水直接从鼎中出来,休息区点缀着几色鲜花和一株偌大的开运竹,沿着楼梯都是精致的小花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总台站着的两个高妹妹,这姿色倒也不比穿旗袍的那位差,头顶是几个钟表,标示着世界各地的时刻,这是主楼,前后贯通的设计可以直接走到后院,假山、花园和低层像别墅的建筑更显得匠心独具,休闲的氛围倒是浓得很。

    进了电梯,简凡很自觉的站到护花使者的位置,那旗袍美女一路都没有和简凡搭个腔,偶而对视,只是浅笑着,简凡这贼眼溜溜不知道已经偷偷打量过几遍了,这个,真没得说,穿上高跟鞋,不比自己低;偏偏这旗袍实在是诱人的紧,一抬腿一举足,便是看得见白花花大腿晃眼;再往上高耸的部位看,得,还是别往上面看了,一看自己的下面就要出问题……没见过香香有这么个闺中密友啊?简凡狐疑地暗道着,有女朋友在,却不得不装得对这个女人无视的表情。

    出了电梯,电梯门口早有红制服的服务员在等着,微笑着领着三人朝甬道里走,雕花的天花板、麻织的地毯、贴着古色古香的地角线,简凡和香香被领到了标着“1011”房间的门口,服务员开了门,那穿旗袍的美女和服务员却成了一般般的表情,一只背后身后,另一只手,殷勤地伸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么殷勤招待,简凡倒更傻了几分,傻眼似地看着俩人把房卡交到自己手里,暧昧地笑着走了,先行一步进门的香香看简凡傻站着发呆,回头嘴里说着,没出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不容分说地把简凡拉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哇,这里面真不错嗳……”简凡看了看,叹了句。

    雪白的床单、枕巾,两进两间带一个卫生间,房间里配着电脑、电视,摆着几样说不上名来的花,卫生间里居然也是清一溜的白瓷,看上去典雅干净,还配了个整体浴室,这房间的档次,却是简凡不太敢想的,俩人就开房,也不过花上二三百块住一个标间而已,这种豪华双人间,估计最低消费都得七八百。

    “哇,香香……你发财啦?住这么贵的房?”简凡吃惊了一句。

    “哼,不用我掏钱!我们单位和这家休闲酒店有业务往来。”

    “那是你们单位的?……哟咦,你们单位福利还真好啊,还管给单身女职工开房?哈哈……”简凡惬意的躺在床上,伸着身子开了个玩笑。香香也咯咯笑着,坐到了简凡的旁边,道了句:“是有人请客,而且不是请我,是请你?”

    “啊!?”简凡一惊,一屁股坐起身来,诧异地看着香香,迸了句:“是蒋九鼎?”

    “对呀?你不笨嘛!怎么考不好呢?”香香笑着,道出谜底了。

    “得……走走,咱赶紧走,这福咱可消受不起,别回头人家把你个傻丫头拐卖了,我可去哪儿找你去。咱不住了,再找一家去。”简凡说着,揽着香香要起身。

    “咂,瞧你的出息。怕什么?有你在,要卖也先卖你!他就想请你吃饭,怎么着你脸大了啊,人家给你面子,你倒给人家脸色看!你给我坐下。”香香拽着简凡。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这我那敢吃。”简凡心里有吃惊,不知道这唱得是那一出。

    “是这样………”

    香香娓娓道来!原来,那穿旗袍的美女呢,便是蒋九鼎的秘书何芳璐,而且是香香同一学校,上届外语系的,几天前找上了香香,却是扯上了同学关系,一来二去熟识了才道出蒋九鼎想邀简凡来一叙的实情,而这蒋九鼎也是双管齐下,本来和移动公司的几个部门经理熟识,三下两下过来,都认识了,邀请着吃了一顿,便有了今天合演这出校门口拦人的戏来。

    蒋九鼎拐个大弯找自己可以理解,他们怎么会找上香香呢?简凡心里一惊,一惊之后便想到了那位风情万千的蒋迪佳,还有那个猥琐无比的费胖子,对,肯定是费仕青出的馊招,这事太容易了,别说蒋迪佳,随便找一个像刚才穿旗袍那样的美女,随便使个媚眼,让费胖子脱光了裸奔然后再往沟里跳都没问题。

    不过一想这原委,简凡倒更迷糊了,喃喃地说:“他……他找我干什么?我就在海鲜楼损了他几句,不能把仇记这么深吧?居然还找上你啦?想炫炫富、摆摆阔,也不至于呀?”

    是不至于呀?俩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敢去呀?人家多大个老板,至于跟你置气嘛?我看呀,他没准想借你的嘴,来评评这儿的饭菜呢?就吃一顿,你怕什么呀?还能白住好几天,你不乐意呀?”香香翘着小嘴角,有点激将的味道,不过在她看来,根本不用激,只要自己说一声,简凡什么地方没准都敢去,这事蒋九鼎说的时候,香香当场便应承下来了。

    “嘿嘿,乐意……我是担心他有什么阴谋,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不对呀,刚才那穿旗袍那秘书,可比你性感多了……哈哈……”简凡笑着,一听这茬倒放心了不少。这话却是惹得香香使劲拧了简凡几把,边拧边教育着:“别给我丢份啊,人家跟我们部门经理、公司老总都认识!敢给我出了洋相,看我以后不理你了。”

    俩个人话说开了,滚着在床上打弄着,不一会电话来了,俩个整整衣服,出了房间,正式赴宴去了。

    虽然是这样说,让简凡心里还是有点惴惴,实在不明白蒋九鼎费了这么九牛二虎之力,难道就为请自己吃一顿饭?难道,还会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不会呀?我这身家口袋里的钱凑不够四位数,他不至于看上我呀?就想卖我,也值不了几个钱呀?一路狐疑着坐着电梯下了一楼,那旗袍美女何秘书又是殷勤地等在电梯口,领着二人到了后院,这才看得清了,敢情后面二层的休闲楼整个就是餐厅和茶座。养着花、种着树,濒临市郊离长途站和晋祠风景区不远,地皮估计便宜,环境布置的倒也幽雅!

    蒋九鼎,穿着白色西装,早已经是恭候在门口了,迎着简凡三人,不无久别重逢的喜悦,一一握手,握到简凡,却是高兴地说着:“欢迎啊,怕请不动你大驾,就先把你女朋友请来了,正好和何秘书是校友,咱们这关系可越来越亲喽。”

    “呵呵……请我吃饭我怎么会不来,您这瞎操心,打个电话,我立马就来。”简凡笑着,不无诧异地看着刚刚开车的那个胖子,居然还伺候在餐厅里,看着几个服务员点头,八成这开车的身份也不低。

    “那好啊!以后就把这儿当你家,什么时候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何秘书,照顾好你的校友;张经理,回头给简先生一份vip卡,休闲酒店永远免费对简先生和刘女士畅开大门!”蒋九鼎不无大气地说着。

    “好的,蒋总!”应声的是那胖子,正是和蒋九鼎一起到乌龙县的张经理,俩人估计是无计可施,搬不到老的,才想出搬小的这计策来。

    客气着、寒喧着,五个人进了雅间,临窗而坐,半开的窗户凉风习习,倒也清爽。包间里布置的倒没有海鲜楼豪华,不过仿红木的桌椅、蓝白瓷的餐具和几样稀里古怪的根雕和盆景,倒也衬托得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风味。有了前一次在海鲜楼的经历,简凡倒讪讪没多说,反倒是两位女士,何秘书和香香说得起劲,心下里倒不由地佩服蒋九鼎的细心了。再看落坐的蒋九鼎,依然是一副好客的热情,那胖子张经理,更是热情得不得了,亲自给几位斟茶倒水,抢着把服务员的活都干了。

    看来,这又是有准备的一顿菜肴。眨眼着菜便流水介地上来了,却是几样平常熟识的菜品,鱼香肉丝、百合介蓝、松仁玉米、汽锅鸡、红焖牛肉、葱爆羊肉外加一锅蘑菇炖小鸡!荤素搭配的食材,常见的猪羊牛肉,都是山北人餐桌上常见的美食。

    这菜里简凡看得出,确实是要下功夫一展厨艺了,家常的菜不像燕窝鱼翅,等闲人没有尝过,你做成什么风味便是什么风味!越是平常的菜肴、越是大众化的菜肴才无法取巧。简凡细尝了几味,倒也可口,只是饭店的通病,这味精、鸡精的味道太过浓烈了点。不过毕竟是大酒店,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那张经理却是频频劝酒,简凡略为推辞便是来者不拒绝,推杯换盏之间,这个饭局慢慢地展开了。

    席间这张经理很健谈,问东问西,蒋九鼎也偶而插一两句,但简凡是哼哼哈哈只吃喝着瞎应承,那香香和何秘书却是聊得带劲,偶而还掩着嘴轻笑着,张经理劝酒劝菜不闲着,酒过三巡,蒋九鼎暗忖着这时机差不多了,口便开了:“简先生啊,海量啊,今天怎么没见你评价,这酒怎么样?”

    “不错!”

    “能尝出什么酒来吗?”蒋九鼎笑着说道,好像是故意似的,用没有标识的罐装白酒考较简凡。一说这话,几个人都看着简凡等着下文。“嘿嘿嘿……”简凡嘿嘿傻乐着,却不料抹抹嘴说了句:“尝不出来!”

    几个人又笑了,香香颇觉丢份似的,狠狠地剜了简凡一眼。

    “那菜呢?我可是想听听您的评价啊!”蒋九鼎丝毫不气馁,还真是越挫越勇了。

    “好吃!嗯,很好!”简凡不置可否,糊里糊涂说了句,揣不准蒋九鼎的来意,实在还没敢乱开口。

    看着简凡不以为然,蒋九鼎看着张经理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蒋九鼎笑吟吟地一转头,问上香香:“刘女士,您看,他可是惜言如金啊,听说您也是好此道,那我干脆不问他了,听听您的意见。”

    “您客气了蒋总,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啊!”香香大大方方说道:“凭心而论,确实不错,九鼎休闲酒店的菜在省城也排得上名次,要硬让我挑毛病,那我可鸡蛋里挑骨头了,说错了您别介意啊!………鱼香肉丝,酱用的稍多了,夺了肉味;汽锅鸡,不是咱们这儿的擅长的做法,肉稍少有点散了,过烂,好吃虽然好吃,但品相差了一个档次;牛肉做得不错,嗯,炖汤这个味,相比简家那锅炖而言,汤没有像他们那样熬透,不过这样短的时间里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可能是我吃惯了家乡菜的味道,我一直觉得饭店里调料的味道,特别是味精的味道很浓!”

    香香大大方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蒋九鼎一眼,不过看样人家今天放平心态来了,眼色里多了几分赞许。这才放心了说完。

    “好好好………”蒋九鼎仿佛听了意见还非常高兴一般,抚掌连赞了几个好字,再看简凡,简凡笑着说道:“您别看我,她从小就爱吃我们家的,嘴刁着呢!她说的意见,很中肯。”

    其实现时饭店里的味道都不差个什么劲,都是考了厨师证,分个特级、一级、二级,都精于各色菜肴的调味,但越这样做,越趋于同化了,好多人进饭店的感觉,一进得多了,便分不清那家和那家的区别了,差不多尝得都是调料的味道!反倒是一些小店的特殊味道让人记得更清楚一些。

    这话,又引来一阵笑声,香香只当是赞美了。说话着菜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又上来了一盘,却是一盘白生生的肥肉片,肥多肉少连着皮,那何秘书看着,却不敢动筷子。简凡一看,多少吃了一惊,不解地盯着蒋九鼎,讶色问了句:“这肉,您店里也有?”

    “哟,我还以为您不认识呢?”蒋九鼎笑了。

    一听这话,简凡挟着筷子尝了口,却是不屑地说道:“这是我爸的手艺,除了他亲自教,否则你学不来。不应该呀,这才几天,你学不会吧?”

    “厉害厉害,虎父无犬子啊,这是从你家店里捎回来的,能告诉我,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蒋九鼎竖着大拇指,不无几分赞赏,这正是专程从乌龙捎回来的猪头肉。

    “这很简单,普通的猪头肉,又粘又油腻,而我爸做的,润而滑,猪皮已经接近半透明了,颜色却如同蜂蜜一样,呈半透明的红黄色,不管卖相还是口味都是上品,别人做不出这水平来。”简凡解释道。

    蒋九鼎和张经理眼里,都是不无赞赏,何秘书对这东西有点反感了,不过香香却是知道这肉并不油腻,挟了一块劝着何秘书尝,盛情难却,何秘书轻咬了肉尖尝尝,尝着便是如同蒋迪佳当天一般,毫无顾忌地吃下去了,点头称是道,不错啊,咬着很脆啊!肥肉都能做到这个样子?

    这话一说,简凡的脸上可不无得意之色了。蒋九鼎就这趁热打铁,看似很随意地道:“这是传说中的白切肉啊!极品,能把普通的下脚料做到这个水平,这才是真正的大厨!”

    今天蒋九鼎学乖了,处处把简家捧到手上!

    “不不……你们别弄错了,绝对不是白切肉!”简凡慌忙解释道。

    “不是吧!?”张经理接茬了,大惊失色地表情道:“我们请几位美食大家尝过,基本可以断定是白切肉了。”

    “错了,白切肉的做法不是这样的,白切肉的全名叫松香白切肉,这个名有来头,在做的时候,往猪头上敷一层松香,松香干后往下一撕,把残留没有除干净的猪毛就带下来了,看似简单,可里头还有一个特殊的工艺,这道工艺能让成品之后还留着淡淡的松香味道。”

    简凡说着,蒋九鼎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和张凯相视的时候,俩人都是微微颌首,这其中的隐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连蒋九鼎也是刚刚知道。

    何秘书一听,有点奇怪了:“松香,松香不是有毒嘛?那能吃吗?”

    一听这等胸大无脑的白痴话,简凡乐了,笑着解释道:“呵呵……用药就有三分毒,进食就有毒三分,河豚有毒,是天下无上的美味;蜈蚣有毒,至脆至嫩;蝎子有毒,成菜后也是名品;其实吃的东西,多多少少都要带着几分毒性,再平常一点,像咱们常吃的酸菜、咸蛋,里面含亚硝酸盐,毒性可大得去了;像咱们常说的‘三白’,味精、盐、糖,适量是美食,过量对人体都要有一定的毒性,相比而言,松香就不足为怪了!而且松香本身也具有药用价值,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这正是罗家酱坊的特色所在。现在这种手法,根本没人敢尝试。”

    何秘书哦地一声,认可了,看着简凡的眼神却是兴趣盎然,不过蒋九鼎听到“罗家酱坊的名字,却是更诧异了几分,这个名字从这种年纪的人嘴里说出来,可奇怪了,装做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也知道罗家酱坊的事?”

    “当然,这是咱们省好多人都知道,市志上也有记载,他们先祖可是地地道道的御厨!”简凡说着,话闸开了。

    “是吗?皇帝也吃猪头肉?咯咯……”

    何秘书接着话头,笑着道,一笑露着一圈整齐的贝齿,不过话里八成认为这典故又是胡诌的,就像戏说辫子戏一样,一说起什么来,老和皇阿玛攀亲拉戚!这事怕是连香香也不知道,还以为简凡又在胡扯。

    “确实是御厨,听简凡说。”蒋九鼎瞥了秘书一眼,略有不悦。简凡笑着看了何秘书和香香一眼,说开了,一说这典故,倒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这顿饭,吃着喝着说着,慢慢地进入了高潮,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故事,进入了高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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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介绍:
简介:
蒸、炒、煎、炸、炖,烩一锅佳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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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口锅。
我们,都是锅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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