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章:睚眦必报
晴空万丈,碧空如洗, 天气难得的好。
德仁酒坊的内堂却似笼了一层阴云,一众人等皆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呼一下。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一只完好的杯盏落到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怎么会这样?该死,定然是墨念初那贱人在背后捣鬼!”萧冰玉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俏脸因极至的愤怒而略微扭曲。
自今早传来的消息,那三家转而跟他们合作的农庄,一夜之间,庄里树被砍了不说,连带这花田里的花也全被捣毁了。
届时这三家供不上货源,加之她又与这三家签订了不论什么情况都会照给银子的文书,这不是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萧成藩的脸色难看至极,强压住心底窜起的火气,温声道:“长姐稍安勿躁。”
怎么稍安勿躁?这样一来,他们酒坊亏死了不说,传到祖父的耳里去,恐怕不会再让她插手萧府的店铺生意了。
稳了稳神,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制镇定下来:“成藩,你说这厢怎么办?”
萧成藩略一思索,便凑近了萧冰玉的耳畔,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萧冰玉满是怒色阴沉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
“这么做固然是好,但这么白白的放过那贱人吗?”
她真是太不甘心了!
放过那贱人,自然是不可能,想想成光如今失去了的一只眼睛 ,就是把那贱人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思及此,萧成藩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待我们顺利跟青山农庄合作以后,荆州那边可以动点手脚!”
萧冰玉不解的微微皱眉: “荆州?”
萧成藩冷冷一笑:“墨念初的手已经伸到荆州了,她的酒在那边卖的不错。”
此言一出,萧冰玉冷下了脸:“那我们萧家在荆州那边的生意岂不是也受挫了?”
萧成藩凝着脸闷不做声的看了她一眼,此番足以说明正如她所言。
“这贱人真是无处不在!”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一只顷刻间碎裂的杯盏………………
缓了口气,萧冰玉转念一想,心中没底:“青山农庄会跟我们合作吗?”
这青山农庄可不同于那三家能用银子买动。
萧成藩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长姐且放心,这青山农庄与我们之前也曾合作过,我们亲自前去,在搬出祖父来,那青山农庄在这么说也得给些薄面的。”
萧冰玉忽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毕竟他们萧家在长安,乃至整个大燕都是声名显赫的,那青山农庄的掌事只要识时务一点,也万万不敢得罪他们萧府的。
与此同时的意兴酒坊内。
“怎么样?那三家今早送花过来没有?”?
刘术眉开眼笑的给刚刚落座的女子斟了盏茶:“没有。”?
她极度自然的端过刘术斟好的茶水,浅笑的眸中掠过了一抹阴寒,若她猜测的不错,这三家农庄如今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只待着他们找上门来,她在慢慢的教训他们。
说曹操,曹操到,这晃眼的功夫,那三家农庄的掌事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走了进来。
刘术眼尖一下子便瞧见了。
“刘掌柜,我们这里商量个事要跟你说。”开口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左右的男子,这人正是桃源农庄的掌事——胡建平。
刘术冷眼扫去,端足了气势:“胡庄主还是跟我家小姐说吧!”
胡建平怔了一下,颓败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端坐着的女子身上。
这女子胡建平认得,便是之前跟萧府大小姐萧冰玉在临安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墨府小姐,也就是这意兴酒坊的掌事。
“胡庄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沈清柚笑了笑,一派的好脾性的模样。
三人面面相觑的互视了一眼,似乎没料到会碰上这意兴酒坊的掌事。
那看着娇滴滴的女子,明明笑的那么温婉柔和,却无形的透着一股子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胡建平浑身僵硬,吞吞吐吐的道: “就是,这花,恐怕有很长一点时间供应不了给贵酒坊了。”
女子一听,不怒反笑: “所以胡庄主的意思是,要毁约咯?”
这帽子可扣大了,三人连连摆手。
“小姐误会了,主要是昨晚我们三家农庄的树都被人给砍了,花田的花也被捣毁了,我们就是想继续供应贵酒坊,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这话里话外皆是道不尽的无奈,可这一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她可不会给予他们分毫的怜悯。
只见女子眉头微弯,似做思量,三人见状,趁机说出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墨小姐,你看,你给我们缓缓如何?”
“待我们花田里的花重新长起来,我们即刻给您送过来。”
说了半晌,就是想要继续拿她的银子,还要让她等,当她白痴不成?
似听够了,她微一抬手打断了三人七嘴八舌的话。
“三位不是跟德仁酒坊合作了吗?”
此言一出,三人纷纷变了脸色。
沈清柚可不管他们的脸色如何,而是接着一字一句的冷嗤道:“三位突然倒戈,本小姐也就不提了,闹到了公堂之上,三位才不情不愿的继续往我们酒坊送货,而且送的还是残次品,这次三位那边出了问题,本小姐凭什么要放过你们?”
言外之意,她势必不会罢休。
三人的脸色登时变幻的十分好看,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理亏在先,本想稳住意兴酒坊这边,两头吃,却不想一来就被这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一顿“羞辱”。
“说的这么难听,你若开的比德仁酒坊高,我们能倒戈?”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农庄的掌事。
胡建平不善的睨了沈清柚一眼,附和道:“大不了不合作便是。”
“是永不合作。”另外一个农庄的掌事冷笑着补充道。
俨然,他们自认为自己那已经倒下的农庄还有风生水起的一天。
仿似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沈清柚静静地听他们说完以后,轻笑了起来:“众位似乎没搞清楚一个问题。”
三人黑着脸面面相觑,而后望向了她:“什么问题?”
带笑的小脸陡然一沉,似寒川包裹般冰冷入骨:“不是你们不跟本小姐合作,而是本小姐跟你们永不合作。且文书上,合作期约一年,如今各位毁约,还望备足了银子,本小姐给你三日,三日若拿不出银子来,便公堂上见。”
这么一提,三人才猛然惊醒了一般,他们……他们怎么忘了还有那该死的文书………………
三个人灰溜溜的走后,孟拂兴奋异常的眨着星星眼:“小姐,你太厉害了。”
沈清柚整好以暇的笑了笑。
“小姐,若他们真拿不出银子来…………”刘术满含斟酌的话未说完。
她便轻笑着打断道:“要么给银子,要么进天牢,我想他们心中自有估量。”
她不会给他们第三种选择………………
122章:简直造孽
长安主街如斯繁华,临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醉仙楼临窗的位置正是恰好将这番繁盛之景尽收眼底。
三楼的雅间内,桌上摆着山珍海味,一壶白玉美酒,盛小侯爷却托着下巴,神情恹恹的,没半分精神。
倒是对面的宋致远吃的不亦乐乎。
“宋致远,你到底要跟小爷说什么?别卖关子?”盛小侯爷隐有不耐的横了宋致远一眼。
宋致远乐呵的送了一箸鱼肉入口,带笑的眸子定定的落在了郁郁寡欢的某人身上。
“要本王说,念初小姐跟你说喜欢女人,是假的。”
盛小侯爷萎靡的眼睛登时放光:“何以见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宋致远鄙视的斜了他一眼。
盛小侯爷显然来了兴致,要说病美人喜欢女人对他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个试法?”
宋志远慢条斯理的放下箸子,神秘兮兮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盛小侯爷眉梢一挑,当即会意的凑上前去。
也不知宋致远说了什么,却只见少年俊脸之上的笑意越渐加深…………………………
要说这会,沈清柚带着一个孟拂悠哉悠哉的往墨府走,前脚刚入西街,后脚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盛小侯爷。
“病美人。”一见女子,少年落寞的神情霎时间布满了刹那芳华。
出了醉仙楼后,他迫不及待的赶来了墨府,岂知翻墙进去,那云烟阁早就空了,心里正琢磨着呢,这转眼就遇见了。
“盛小侯爷。”女子挂着得宜的浅笑。
这臭小子看样子是特意来找她的。
“病美人,你不住云烟阁了?”盛小侯爷忍不住的问道。
她点了点头:“换了个院子。”
盛小侯爷下意识的问: “换到那个院子去了?”
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这个就不劳盛小侯爷关心了。”
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知道,心里咕哝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病美人,换上男装,小爷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要换男装啊?除非是他不信她那日喜欢女人的说辞,所以想试探她!
她笑吟吟的一口应下: “好啊!”
半晌,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横空出世,少年眉目之间皆透着一股子文雅意气,反观身旁的红衣少年,几分傲气张扬,万般的桀骜。
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比那万千繁花还要赏心悦目。
“哇!小姐,你好俊啊!”孟拂双手合十抵在下颚,一副迷恋的神情。
沈清柚玩味一笑,手无比自然的勾上孟拂的***,邪气十足的凑近孟拂的耳畔吹了吹气: “乖,叫公子。”
一抹红晕悄无声息的飞上脸颊,心突突的跳,见鬼了,她孟拂见过多少极品美男了?此刻竟被一个小姑娘给调戏的害羞了?
而且最让她惊讶的是沈清柚换了男装也就罢了,连带着嗓音都变成了男音,简直太厉害了。
不自然的别开视线,她好奇的问道:“公子的声音怎么也变了?”
沈清柚捉起她的小手在手中捏了捏,慵懒的眼底带着摄魂夺魄的笑意:“以前学过一点口技。”
孟拂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能随意转换声音。
一旁的盛小侯爷却是黑了一张脸,他娘的,他还在这儿呢?病美人就当着他的面跟别的小姑娘勾搭。
肚子里的陈年老醋洒了一地。
孟拂只觉背脊一寒,好似有股冷霜袭来一般的冷,遂望而去,刚好对上了盛小侯爷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
不过她孟拂是谁?自然是纹丝不动的任由沈清柚占便宜。
这厢可把盛小侯爷险些给气炸了。
本来看盛景尘那么神秘兮兮的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岂知是带她去逛青楼。
一进楼里,盛景尘就自来熟似的点了四个姑娘。
雅间内,美酒、美人齐聚一堂。
盛小侯爷漆黑的眼底掩藏着几欲喷发的妒火,对面的白衣少年浑然不知的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什么风流话、摸小手,沈清柚一样不落的做足了全套。
盛小侯爷却背脊僵直的端坐着,活像柳下惠,颇有几分坐怀不乱的味道,任由坐在两侧的美人如何逗弄,都板着一张脸。
他娘的,他就是给自己找罪受,该死的宋致远出的什么馊主意,自从确定了对病美人的心意以后,他就没在逛过这地方。
如今他搁这儿格格不入,病美人却玩的风生水起。
就连侍在一旁的孟拂都看傻了眼,没想到念初小姐还有这么惊世骇俗的一面………………
“盛小侯爷怎的不喝酒啊?”少年斜依在美人的怀中,白皙的小脸因下肚的酒隐隐透红,一双本该万千星辰的眼似乎起了浓雾,迷迷蒙蒙的。
偏偏那小脸上还挂着几分邪肆,着实的勾人。
该死!盛小侯爷暗骂一声,双拳紧握,强忍着想生扑上去的冲动。
宋致远,小爷等会找你算账!!!
终于盛小侯爷受不了这满肚子的醋味,开始赶人了:“出去,都给小爷滚出去……”
美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可对方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便心有不愿的退了出去。
特别是伺候沈清柚的那两个美人尤为不舍。
终于屋里只剩下沈清柚、盛景尘、孟拂三人了。
喝得醉醺醺的沈清柚打了个酒嗝,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迷蒙的眼睛有些怒意的瞪着盛小侯爷:“你发什么疯啊!”
盛小侯爷黑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是你自己请本公子来喝花酒的,现下反悔了不是?”少年眉头一皱,十分的不满。
盛小侯爷依是看着她,闷声不语。似有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之感。
孟拂也隐隐察觉到了盛景尘不太对劲,可又兀自摇了摇头,这也不能出什么事吧!虽然她看得出这小侯爷似乎对念初小姐有点意思…………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却只见盛小侯爷突然起身走到了沈清柚的面前。
“喂,盛景尘,去把刚刚的姑娘叫回来,爷请你…………”话还没说完,气急的盛景尘却是忽然俯身掐住了她的下颚,不待她反应过来,那薄唇猛然覆了上来,直接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周遭环顾着女子独有的薄荷清香,柔软温热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甜的让人心醉。
天呐!孟拂的眼珠子都快瞪的掉出来了!
简直……简直老虎出更,猝不及防啊!
一直装醉的女子霎时间瞪直了眼睛,眼底全然不见一丝醉意,一股子怒火从脚底只窜脑门,盛景尘这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盛景尘!”她一把推开他,两眼冒火。
盛小侯爷被这一声吼得回了神,蓄满的怒火早在那个吻中消失的一干二净,此刻望着女子愤怒的模样,他方才后知后觉。
他语无伦次的想要去解释什么: “小爷是因为太生气了……不……因为你……不,不是,小爷就是……就是……”
女子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起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拂掠看了一眼追悔莫及的盛小侯爷,赶忙追了出去,真是造孽。
人去房空,盛小侯爷双拳紧攥,眼眶隐隐翻红,苦笑一声,身子摇摇欲坠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盛景尘,你他娘的做什么,这下可把病美人惹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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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章:永不合作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翠绿的藤萝攀附在那一方朱红院墙之上,院墙下一片紫竹,沿廊下的貸尾花开的正好。
临窗望去,这满园的春意自是一览无余,男子一袭玄色锦衣,只手负立,似在等候什么人一般。
毒辣辣的阳光落在男子风华潋滟的面庞上时,仿佛变得温柔起来,淡漠深邃的眸子窥探不到任何情绪。
院门处,农庄的小厮引着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袭浅紫色裙衫,简单的绾了一个发髻,清风拂过,将她鬓角的碎发拨弄的有些凌乱,薄弱的日光穿透层叠交错的树叶斑驳的落在她淡点了脂粉的容色之上。
明明如栀子般清雅淡泊,无形中却又予人动魄的惊艳,刹那间这满园的春色竞相沦为了陪衬。
“庄主。”
柔声浅笑的嗓音随风满散开来。
四目相抵,女子含笑的眼仿似勾芡着清水涟漪,男子怔松了一下,嘴角微勾,万般的温润如玉。
“庄主看一下这纸文书。”桌面上,沈清柚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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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贵的雕花马车赫然停到了青山农庄之外。
“小姐,二公子到了。”
随着婢女的声音落下,只见一男一女前后自马车中钻了出来。
二人衣着华贵,姿态略显高傲,一看便知是长安那家的贵子小姐。
这大热天往这城外的山疙瘩里跑,一路颠簸就不说了,呆在那逼仄的车内一个时辰才是真正的要命,这厢下来可谓叫萧冰玉这个千金小姐吃尽了苦头。
反观萧成藩倒是好的多。
“长姐怎么样?”
萧冰玉强忍着五脏腑内的上下翻腾,摇了摇头。
“无碍,办事要紧。”
萧成钰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提步上了石阶。
敲了半晌,那纹丝不动的大门方才有了动静。
探出半边身子来的小厮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客气的道:“公子有事?”
身为镇国府的二公子,萧成藩自是不将这么一个小厮放在眼里的,他睥睨蝼蚁一般眼神自那小厮身上一扫而过:“我乃萧府二公子,找你家庄主有要事商谈。”
这人的语气好生自傲!我家庄主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吗?
小厮心下不岔,面上的客气转瞬即逝:“请问公子递过拜贴吗?”
拜贴?他堂堂镇国公府二公子,一个区区农庄的庄主罢了,给他提鞋都不配,还这么大的排面,简直可笑。
“没有。”
闻言,那小厮直将冷脸的萧成藩忽然了彻底,回了一句:待公子递过拜贴,再来吧!
话落,那道沉沉的大门又关上了。
缓了缓的萧冰玉见势不对,便急忙提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萧成藩垂落身侧的手收紧了一分,眸光狠厉的自紧闭的门上一扫而过。随即将方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萧冰玉怒色横生,冷嗤道:“不过是看院的小厮罢了,真是没长眼的狗东西。”
又敲了半晌的门,可依旧不见动静。
在长安城中身份显赫又被人恭维惯了的二人哪里受过这等子气?当下二人的脸色冷沉的仿佛能结出冰来。
翠儿垂敛头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大气也不敢呼了一下,生怕受到波及。
恰逢此时,门缓缓的开了。
二人皆自信的以为是那小厮意识到了他们身份的尊贵,故而开门赔罪来了。
然而事实却是这二人自作多情了。
片刻,容色清丽女子走了出来,本是含笑的眉眼落在门外的二人身上时,霎时间冷冽至极。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萧冰玉二人的脸色也不比她好看到哪里去。
想想近来意兴酒坊的情况也能知晓这贱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眸光冷冷的自二人身上一扫而过,她未做停留的错身而去。
刚下了石阶,便传来了萧冰玉冷言警告的声音。
“本小姐可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不赶紧去叫你家庄主过来!”
萧冰玉好大的派头!
沈清柚心下冷笑,转身面色冷冷的盯着那两个自持高贵的人。
“不知二位找庄主有何事?”
萧冰玉回首轻蔑的横扫了她一眼:“与你何干?”
“若是为了合作之事,我想大可不必了。”她眸光凛冽,不紧不慢的自宽袖中拿出了方才与青山农庄庄主签下的文书。
白纸黑字自然做不得假,加之那醒目的红掌!该死,这贱人竟比他们还快一步。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能用她手中抢走那三家农庄,现在也一样。
就算青山农庄在怎么样,也得卖他们萧府一个面子。
面上僵硬之色顿扫而空,萧冰玉不屑的嗤声一笑:“文书若是有用,之前你便不会狗急了上公堂。”
公然的羞辱挑衅,饶是孟拂也全然变了脸色 。
沈清柚也不怒,而是自胸腔中发出一抹低哑的笑声,明是笑意,却让人犹如冰川包裹般陡然生寒。
正欲出言,那边却传来了一道清润浅淡的嗓音。
“墨小姐,你看明日几时送货过去较为妥当?”
见了来人,容色之上的凌冽难得消减了几分:“庄主什么时候送来都成。”
男子笑而不语的微微颔首,而后含笑的视线落到一旁的萧家姐弟身上时瞬息敛尽,徒留几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不知二位找在下何事?”
明是个看着恹恹的病秧子可那周身的气度却丝毫不比任何一个皇宫贵族差,淡然且矜贵。
二人怔松了一下,萧冰玉微抬着下颚,可谓是端足了气势。
“自然是想与庄主谈谈合作之事,价钱不是问题。”
漆黑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芒,男子平静的望着她:“在下已经跟墨小姐合作了。”
萧冰玉不死心的道:“她给多少?本小姐高她两成给庄主。”
男子依旧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没必要。”
轻描淡写的话语差点没让萧冰玉险些绷不住。
萧成藩脸色难看的凑近男子的耳边,压低声音狠声威胁道:“庄主是聪明人,想必不想得罪萧府。”
男子偏过头静若无虞的眸子看向了噙着讥笑且万般自信的萧成藩,薄唇微张,缓缓道:“青山农庄与萧府永不合作。”
一时间萧冰玉、萧成藩的脸色都青了 ,本以为人家会卖他们薄面,却不想人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嘶……太霸气了吧!孟拂对自家主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话说回来,主子还会怕萧冰玉、萧成藩这两个废物吗 ?
要她说主子出现的这么及时,想来也是特意过来给念初小姐出恶气!依照主子冷血淡漠的脾性来看……罢了罢了 ,主子的心思,又岂是她能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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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还治其身
透蓝的天空,骄阳高悬。
曲径通幽的青石道上,顶着满头热汗的孟拂端着熬好的酸梅汤,脚下没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忽然捂住了嘴巴。
砰——
手中的酸梅汤落到地上,摔的七零八落。
她瞳孔微缩 ,眸光流转间,便任由那人将她拖至了不远处的假山后。
明月阁沿廊下摆着的兰花焉败着脑袋,四面的明纸窗户皆开着,不时风起,冲散了屋中的几分燥热。
端着酸梅汤的孟拂刚进屋便看到这么一副光景。女子散漫的支着脑袋斜依在贵妃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
女子慵懒的撩起眼皮子望了过去,涣散的眸光渐渐地聚焦起来。应了一声,她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
“小姐,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碰上罗衡阳了。”
沈清柚接过孟拂递过来的酸梅汤,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他想收买你?”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把戏了,之前的绿绣、棠儿还摆在那里。
之于她云淡风轻的表现,孟拂倒也不曾意外,而是点了点头,顺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
一口酸梅汤下肚,她饶有兴味的视线自那纸包上一扫而过,最后定定的落在了孟拂的身上:“你怎么说的?”
孟拂得意一笑:“奴婢自然是假意答应了。”
女子容色之上的笑意越深几分,孟拂这丫头还算是个机敏的,知道见机行事,给她当内应。
“他跟你说了什么?”
孟拂也不含糊,一股脑的将方才罗衡阳与她说的话全盘托出:“他让奴婢给小姐下药,事成之后会娶奴婢过门,当个罗家的小妾。”
说道此处,孟拂的脸上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全然的嗤之以鼻。
她堂堂暗阁的第一杀手,别说是给个小妾的份位,就是罗家的当家主母,她也是瞧不上的。
下药这等把戏还真是老掉牙了,不过孟拂的态度倒是让她颇为意外的,罗家虽算不上什么高门贵族,可名声也不低。
罗衡阳又是嫡子,就算是侍妾,于一般平民女子而言,那可谓是天大的诱惑,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
将盛着酸梅汤的碗姑且放到一旁,她状似随意的问道: “那你怎么想的?”
倒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有绿绣、棠儿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况且这世间最不可窥探的就是人心,这是前生惨痛教给她的道理。
那道看似漫不经心的眸光仿似骄阳一般落到身上,孟拂面色微动,却不见分毫异色,她指天发誓道:“奴婢受恩于小姐,做牛做马都不足为惜,就是在天大的诱惑,奴婢也绝不会动摇。若奴婢有违此言,定死无葬身之地。”
沈清柚眉眼浮笑,沉吟片刻,缓缓道: “本小姐记下了。”
这边,话音方才落定,屋外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念初表妹。”
孟拂面色微变,连忙将手中的纸包藏进了宽袖之中。
哟,刚刚说着,这么快就来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挺直了身板,慵懒闲适之态自容色上悄然褪去,徒留了几分冷意交加的不悦之色: “你来做什么?”
对于这种人,她可没闲工夫陪他玩虚与委蛇的那套。
罗衡阳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心下将沈清柚问候了百遍不下,面上却是一派祥和浅笑:“前几日多有得罪,这是表哥的一点心意,算是给念初表妹配个罪。”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幽暗的眸光自桌上的那锦盒上一扫而过,转而落在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罗衡阳身上,她笑意不明的抬首示意:“坐吧。”
那双眼睛明明盛着笑意,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不过罗衡阳也未曾多想,因着他到墨府的这几日,她与人的态度都是淡漠疏冷的。
见罗衡阳落了坐,沈清柚偏过头看了孟拂一眼,淡声说道:“去给罗公子泡盏热茶过来,就用刚刚说的新茶泡。”
孟拂怔松了一下,仔细回味了一遍,倒是明白了什么,刚刚说的……小姐是指罗衡阳给她的那包药粉?
对着沈清柚恬静一笑,孟拂盈盈一福:“奴婢明白了。”
她笑而不语的微微颔首,嗯,这丫头还算上道。
罗衡阳的心思不深 ,自是看不透这主仆之间流转的异色,眼见着孟拂途径这边,他暗暗的给她使了一记眼色。
孟拂提了提嘴角,对着他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未过多时,孟拂端着两盏热茶走了进来。
…………………………………………………………
日头正盛,明晃晃的太阳有些扎眼,长安主街仍是一派繁盛,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品香的雅间内却似笼了一层寒霜,盛小侯爷正抱着酒坛子,白水似的喝,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缩在一边的宋致远摸了摸火辣辣的俊脸,疼的倒吸了一个凉气。
混世魔王这话没白叫,他这好表弟不仅揍了他一顿,还差点把他的身子骨险些揍的散架, 丝毫不给他这个亲表哥半分面子。
“宋致远,小爷就是信了你的邪,现在小爷得罪了病美人不好过,你他娘的也别想好过。”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呜呜呜……
他就不该嘴贱的,这下盛景尘这厮还不得变着法的折磨他。
“你亲自上门去赔个罪,不就得了?”
盛小侯爷瞬间炸毛,酒坛子直接对着宋致远扔了过去:“病美人不吃这套。”
想他之前赔罪几次了?病美人总对他爱答不理的。
宋致远堪堪一个闪身,避开了那酒坛子,眼见着那酒坛子落在他方才坐的椅子上,他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浊气。
虽然很愤怒,但对方可不是好惹的,强自压下那股子怒火,宋致远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那换一套,不就好了?”
“什么?”盛小侯爷擦了擦酒渍,不解的看着他。
宋致远眉梢微挑,当下提步走了过去,也不知他在盛小侯爷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盛小侯爷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流光溢彩…………
……………………………………………………
一辆马车从墨府西街转道至长安主街,一路遂着往街尽头的清倌楼去。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孟拂扫了一眼被药迷的不省人事的罗衡阳,有些狐疑的问道。
白衣少年闲适的依在车壁上,不紧不慢的轻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孟拂还是不能明白,这怎么个还法?
“给他找两个生猛的倌儿玩玩。” 少年容色万般邪肆。
孟拂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她抖着肩膀,一阵剧烈的咳嗽, 直把小脸都咳红了。
这念初小姐整人的方式,还真是……真是够特别的………………
不知道罗衡阳醒了以后,知道自己被生……生猛的倌儿上了,会是什么表情,啧啧,想想都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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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暗中使坏
萧府,竹院。
云峥脚下生风的走了进来。
“主子。”
萧成钰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暂且放在了手中的书卷,古井无波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悦。
云峥心下踌躇,头皮有些发麻,这会本该不能打扰主子,但此事的确耽搁不得。
“顾庄主那边来信了。”
萧成钰淡扫了垂敛眸光的云峥,作势接过了奉上的信函。
里屋片刻沉寂,他的眸光自信函上快速扫过,容色随着落入眼中的最后一个字而沉郁了下来。
云峥小心的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斟酌着措辞问道: “主子,顾庄主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仿似裹了一层冷霜:“那边遇到了棘手的事?”
云峥心下登时有些不安,能让顾庄主都感棘手的事,恐怕不好应付。
“那主子的意思是?”
萧成钰闭眼一瞬,眼眸如复淡然无痕:“明晚启程。”
云峥面色肃然的拱手应了一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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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还是沈清柚这番出手阔绰的,这清倌楼的掌事直把她奉为了财神爷供着。
沈清柚架着腿,笑吟吟的说道: “去,找两个最生猛的小倌过来,要活好的。”
楼里的掌事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听她这么说,那张涂抹着浓厚胭脂的脸上滑落一抹意味,这小公子看着不经世事的模样,不曾想口味这么重。
“是,包公子满意。”说完,扭着腰就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白衣少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容色顷刻冷了下来:“拂儿,动手。”
孟拂早就心痒痒了,如今得了令,遂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自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而后倒出了颗红色药丸。
罗衡阳这可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你胆大包天,竟敢算计到念初小姐的头上来。
这两相欢可够你受的了…………
这边妥当以后,沈清柚带着孟拂出了清倌楼。
“那药猛吗?”
孟拂怔松了一下,当即回道:“包他****。”
少年嘴角微勾,笑了。
墨府的不远处,宋致远跟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的踱步,那模样 ,没半分王爷该有的样子。
他该寻个什么由头去找念初小姐呢?
正想着 ,一辆马车恰逢在此处停了下来。
而后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跟一个奴婢打扮的女子 一前一后的钻出了马车。
孟拂将银子递给了马夫:“有劳。”
他们做的不是好事,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用墨府的马车,故而在外重新雇了一辆。
马车远去后,二人提步往墨府的方向而去。
宋致远看在眼里,心下却万般迷惑,这墨宏风,他是见过的,断然不是这单薄的小身板,那这少年是?
容不得他想,却只见那少年忽然偏过头跟身后的婢女说着什么。
少年白皙的面上浮了一层笑意,也不知说的了什么,逗得那婢女捂着嘴笑了起来。
虽然心下不敢确认,但自那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识的感觉。
于是,他连忙提步追了上去。
“公子且慢。”
前面的人果然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人一袭玄色四爪蟒袍,弓着身子微喘着气,饶是几分狼狈,却也不失那骨子与生俱来的风范。
此人,她倒是见过,是盛小侯爷的表哥,当今王爷——宋致远。
“念初见过王爷。”
宋致远登时满脸空白,回神以后,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一时间眼神有些古怪:“念初小姐为何这番打扮?”
沈清柚笑了笑,毫不避讳的道:“闲的无聊,去醉梦楼逛了逛。”
真的,竟然是真的,这念初小姐真的喜欢女人,这下宋致远莫名的有些心疼自家表弟。
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宋致远强自压下心头的同情,闷闷的道:“念初小姐,你去看看景尘吧!”
他脸上的悲戚看着不像作假。
她凝眉一皱:“他怎么了?”
“念初小姐不要怪景尘了,自你不搭理他以后,那小子整日郁郁寡欢的喝酒,如今病倒了。”他顿了顿,余光瞄了一眼脸色微变的沈清柚接着道:“宫里的太医都来过了,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念初小姐,本王也是逼不得已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却不想话落之际,她一改凝重,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真的?”
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睛跟刀子似的极具穿透力,仿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心思险些被她那一眼给看得慌乱,好在仅是片刻,他便稳了下来,苦笑道:“若念初小姐不愿就算,毕竟此事是景尘有错在先。”
说完,转身走了。
那背影看着着实的落寞,仿似充满了无边的悲戚与无可奈何。
难不成是真的?不管怎么样,盛景尘那臭小子几次三番的帮过她,她总不能因这么一点事置他于不顾,罢了罢了,她还是去看一眼吧。
“王爷。”
清脆的嗓音陡然响起,宋致远的面上掠过一抹得逞,还好唬住了,不然他孑然而归,依照他好表弟的性子,得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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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小侯爷焦躁不安的躺在床榻上,光是这么一会,就翻了不下数十次的身。
也不知道宋致远的这招行得通不,要是行不通,看他不收拾他一顿。
正想着,王伯就虎虎生威的推门走了进来:“来了,念初小姐来了。”
盛小侯爷一听,忙规规矩矩的平躺好,面上的焦躁被郁郁寡欢的病态所取代。
“景尘啊!念初小姐来了。”宋致远活像个戏精,这门还没进,便已经抹上眼睛了。
不过倒是这番举动,让沈清柚心下一紧,一路走来这侯府上下,似乎都沉浸在哀色之中,难不成那小子真的…………
正想着,脚下已经跟着走了里屋。
那一方床榻上,只见那个平日里张扬肆意的少年面色忧郁的躺在那里,眼中的光黯淡无比,整个人似笼上了一层阴云。
似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少年偏过头望了过去,当那心心念念的人儿映入眼帘时,少年死寂般的面色总算有了丝丝松动。
“病美人,你怎么来了?”
声音软绵绵的,没了本来的傲气戏谑。
她走至床沿边 似乎叹了一口气:“那日的事,我原谅你了。 ”
强忍住喷薄而出的喜悦,他动了动苍白的唇瓣,神色哀伤:“对不住,都怪我……我…………”
她的嗓音极尽温柔的打断:“都过去了,你要赶快好起来。”
他容色焉败的轻嗯了一声。
眼见少年的眼中没有半分色彩,她皱了皱眉头,沉吟说道: “等你好了,去逛醉梦楼,我做东。”
噗……盛小侯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
他如今最恨的就是醉梦楼,偏偏他一开始留给她的印象就是风流不羁爱美人…………可是此刻是身不由己,只能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罢了罢了,病美人不在生他的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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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章:荆州出事
罗衡阳一早就闹到了明月阁。
“罗公子这是做什么?”女子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鬓角,面色微冷,举手投足之间云淡且风轻。
罗衡阳面色铁青,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是你,你将本公子迷晕,抬到了清倌楼。”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罗家嫡长子,竟被两个体硕健壮的男子给…………
如今越想,这**就越发隐隐发疼…………
女子面露无辜之色:“罗公子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听不懂?”
罗衡阳看她的眼神就像野兽一般,恨不得生扑上去,将她撕的粉碎。
“此仇不报,本少爷就不信罗。”
撂下狠话,罗衡阳抖着腿,面色阴沉的出了明月阁。
“小姐,你说这罗衡阳会不会使什么阴招?”孟拂心有些忐忑的问道。
毕竟小人难防!
女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颚,嘴里登时蹦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昨日那两个倌儿的确生猛了些,这罗衡阳的腿都软的打颤了。”
孟拂嘴角微抽,看来她的担忧根本不存在,因为这位主压根就没把罗衡阳那小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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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青山农庄合作以后,意兴酒坊的生意可谓是如日中天,甚至比之前还上了一个台阶。
反观德仁酒坊一时取巧用阴招过后,又萧条了下来。
那三家倒戈萧府德仁酒坊的农庄掌事早就悔青肠子了,加之不久前他们庄里又遭失窃,丢了与德仁酒坊的合作文书,此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今德仁酒坊又翻脸不认人,正可谓是雪上加霜。
三日之期,今日已然到了期限。
以胡建平为首的三家农庄掌事前后走了进来。
胡建平满脸的肉疼:“刘掌柜,这是我们三家农庄赔付的银子。”
刘术冷着脸接了过来,清点了一番,见这三个人还干杵着,不由嗤道:“店里还要做生意,就不留三位了。”
两个农庄掌事扯了扯胡建平的衣角,一个劲的使眼色,胡建平看着冷脸赶人的刘术,只得是硬着头皮说道:“刘掌柜,合作的事……”
刘术心下好笑,正欲出言讽刺几句,那边却传来了女子讥诮万般的声音。
“本小姐可记得三位说永不合作的。”
三人面色骤然神变,那日的话犹在耳边,此刻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三位也是体面人,若不想太难堪,还请有些自知之明。” 女子漫不经心的呲笑一声。
自此这三人方才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小姐,这种人何须给他们的面子。”刘术气郁的道。
沈清柚笑而不语的拉开椅子,不紧不慢的落了坐。孟拂侍在一侧,贯有眼力见的给她斟了一盏茶。
“刘叔稍安勿躁,与这种人不必多费口舌。”
孟拂笑着附和了一声:“小姐说的有理。”
也是,以这三人难缠的性子,若是说多了,反而给自己增添麻烦。
想通的刘术笑了笑:“小姐的确说的有理。”
与意兴酒坊这边其乐融融恰是相反的是德仁酒坊。
胡建平等人出了意兴酒坊又去这德仁酒坊闹了一番,可萧成藩、萧冰玉皆不是好说话的人,将闹事的三人收拾了一顿不说,还将人扔了出去。
“三个没用的东西,还好意思来闹事?”萧冰玉面色铁青的怒道。
萧成藩斟了一盏茶递过去:“长姐稍安勿躁。”
萧冰玉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那口怒气,抿了一口清茶,余怒未消的道:“就这么看着那贱人得意吗?”
自然不会…………
萧成藩冷冷一笑,面色极尽阴森:“荆州那边快要谈妥了。”
萧冰玉满面的怒火得以消减了几分:“真的?”
萧成藩笑了笑,凉凉的道:“自然是真的,待那时,有那贱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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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天空仿似与远方的地面融为了一体,黑云翻滚,暴雨将至。
荆州城大街小巷处,早已清冷一片,唯有几个手脚慢的小摊贩还在收拾,此时一道惊雷而过,那几个摊贩手下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主子,大雨将来,我们还是先寻个避雨的地方吧!”
萧成钰顿下脚步,扬眸望了一眼这黑云压城的场面,贯是古井无波的眼底翻腾起了细碎的波澜。
自他们抵达荆州以后,就与顾南浔失去了联系,纵然动用了他们在荆州的势力,却也一无所获。
主仆二人前脚刚入客栈,后脚就下起倾盆大雨来。
雨大风凉,一连冲刷了这连日来的燥热。
店小二一见来了客人,便殷勤的迎了上去:“二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们开两间客房。”云峥说着,扔了一锭银子给那店小二。
“得勒,两位贵客这边请。”
雨下得很大,整个荆州城似乎都被包裹在了一片阴冷之中。
屋里点了蜡烛,明灭的烛光映衬在男子冷峻异常的侧颜之上,让人陡然生冷。
“主子,顾庄主武功高强,又医毒无双,定然不会出事的。”云峥斟酌着字词宽慰道,然而面上的凝重却出卖了他。
顾南浔是何许人也?这天下间除了主子,还有谁能困得住他?
萧成钰掠看了云峥一眼,面色微沉。
他自然信得过顾南浔的实力,可怕就怕在对方知道顾南浔的软肋。
忽然,他站起身来,提步作势就往外走。
云峥一急眼,忙道:“主子!”
萧成钰头也不回的淡声道:“去吃点东西。”
云峥暗自松了口气,从抵达荆州开始,主子就没日没夜的寻找顾庄主的下落,半口气都没歇过,主子又身中噬心毒,他是真的怕主子劳累过度,引发体内的毒发作。
主仆二人下了楼,坐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未过多时,店小二便将饭菜端了上来。
“坐。”萧成钰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箸子,语气不容置喙的道。
云峥眼皮子一跳,乖巧的坐了下来。
屁股刚刚沾上凳子,相邻的那桌却传来了一阵神秘兮兮的嘀咕声。
“听说了吗?”
“什么?”
“城外的那个尼姑庵出人命了。”
“这地方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
“指不定是那个尼姑的两个姘头吵起来了。”说话的人送了一粒花生米入口,语气万般的暧昧。
听话的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尼姑庵?云峥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主子……”
话未说完,萧成钰却抬手打断了他后面话。
见状,云峥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余光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
他暗自摇了摇头,未曾多问。
实则,在他收回视线的片刻,萧成钰那双幽深似井的眼底却悄然掠过了一抹暗芒………………
?
127章:前往荆州
“小姐,不好了。”?
得到消息就赶来的沈清柚面色肃然的掠扫了一眼神色急切的刘术。
不紧不慢的落了坐,她方才沉声问道:“具体情况?”
?刘术不敢耽搁,连忙说道:“荆州那边传来消息,那边的酒坊被衙门封了。”
看来事态比她预料的还严重得多。
她眉头一皱问道: “怎么会被封了?”
“据荆州来信,前几日就开始不对劲的,原本被我们酒坊压得死死的一家酒坊忽然一夜之间崛起了,酒水跟我们酒坊的酒如出一辙不说,价钱还低的多。”
“隔日便有人去衙门投状,说我们的酒,质不抵价。”
就算质不抵价 ,可万万也不到被封的地步,除非这里面还暗藏着什么乾坤。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沉寂的容色之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看来她得亲自去荆州走一趟,只是墨府这边,要寻个什么由头好呢?
临近暮色,晚风徐徐。
自意兴酒坊回来,沈清柚的眉目间便多了一摊挥之不去的愁水。
荆州那边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若不能尽快处理,只怕他们这一路在荆州付出的心血都成了白费。
思来想去,墨府家宴以后,沈清柚还是亲自去了墨卫国的院子一趟。
“念初儿怎么过来了?”墨卫国刚毅的面容之上着了一抹慈爱之色。
女子乖巧一笑,二人相对而坐,她提壶给墨卫国斟了一盏茶。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商。”
墨卫国浅尝了一口她斟的茶水,语态温和:“何事?”
沈清柚也不含糊,斟酌了一下措辞,当即说道:“父亲知晓长安的意兴酒坊吗?这个酒坊是女儿开起来的,近来在荆州出了一些问题。”
意兴酒坊在长安势头十足,哪怕他归来不久,可还是略有耳闻的,却未曾想到这意兴酒坊的幕后掌事竟是念初!
墨卫国背脊直挺,心下颇为自豪,随即不容置喙的微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所以女儿想去荆州一趟。
墨卫国落下杯盏,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她眸光微闪,正色道:“酒水出了些小问题。”
墨卫国端看着她,面露犹豫踌躇之色。
见状,沈清柚眸光暗转,趁机添柴加火:“正所谓虎父无犬女,父亲不相信女儿吗?”
此言一出,墨卫国的面色渐渐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万般满意的笑。
“说的好,不愧是我墨卫国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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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下来以后,沈清柚又趁夜去了一趟四海赌坊。
近来入夏,临近晚间便是一阵大雨倾盆,雨过的长安主万籁俱寂,迎面而来的风着了几分冷意,女子拢了拢身上的薄衫,脚下的动作不顿反快。
四海赌坊的小厮贯是人精,见了她,便直将她引上了三楼。
与黎叔,她倒也未曾客气,直接道明了来意。
此去荆州,未免有人暗中给她下套,这一路上,她不得不防。
本来墨卫国的意思是让墨宏风同她去荆州,但她执拗的婉拒了,倒不是她真如那句:虎父无犬女,而是墨宏风始终不能让她全然放心。
“墨小姐放心便是。”黎叔老神在在的抿了口清茶。
她笑意缱绻的端起桌上的清茶:“多谢黎叔。”
翌日,天光方才破云,一辆马车便从长安西街一路往长安主街的城门而去。
闻风而动的罗氏母女一早知晓了沈清柚要前往荆州的事后,心中皆打起了主意。
马车走的是官道,一路上到也算是一帆风顺,若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便可抵达荆州。
只可惜天意不可测,临近暮色时,随着狂风大作,一阵惊雷乍然响起,天边黑云翻滚,预示着大雨将至。
雨水若是大了,自是不可能继续赶路的,幸而不远处有一座荒废的寺院,前脚踏进寺里,后脚狂风暴雨铺天盖地的袭来。
好在寺院里有些破落的木门,倒可以用作生火的木柴,孟拂与同行的马夫方才生好火,视线扫去。
方才发现沈清柚孤身一人站在门外,望着那瓢泼大雨,不知在想什么。
拿起披风,孟拂提步走了过去。
“小姐,怎么了?”
纵然入夏,可这狂风骤雨之下,依是有些凉意。
女子怔松了一下,伸手拉住了险些往下滑落的披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挂着一抹浅笑缓缓道:“无事。”
这雨下的误事,只怕要明日午时才能抵达荆州了。不过荆州那边事成定局,就算耽搁半日 想来也不不碍事。
女子暗自松了口气,当下回身往那簇火堆走去。
夜色深沉,晚风微凉。
依身角落的沈清柚虽闭着眼睛,脑中却走马观灯一般了无睡意。
身侧的孟拂枕在她的大腿上,呼吸沉稳,似乎睡的很好。
忽然,沉寂的夜色之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女子慢撩开眼皮,细扫之下,只见对面躺着的车夫猫着着身子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
她心下一沉,眉目的寒意节节攀升。
是了,天黑风高,一男两女,难免有心术不正的人生了歪心思。
果然,那车夫轻手轻脚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暗夜之下,望着眼前似乎熟睡的两个女子,车夫暗戳戳的搓了搓手,露出了垂涎三尺之色。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从暗处窜了出去。
车夫惊恐万状的瞪大了双眼,身形不稳之余,整个人跌坐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不等他惊叫出声,却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自眼前骤然闪过,下一秒,随着脖颈之上传来痛意,一股温热喷洒了出来。
一剑封喉,手段快准狠。
那车夫瞪着悚然万分的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
尸体旁一道高大的身影赫然而立,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那具倒下的死尸,而是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沾染了血色的剑身。
男子周身笼罩着一股极强的阴寒之气,仿似能将人吞噬一般。
掩在暗处保护沈清柚的五名随从,见状纷纷现身出来,呈半包围之势,人人严阵以待。
方才这男子的出手方式,皆落入了沈清柚与孟拂的眼中,从此人的手法来看,是个狠厉的角色。
细思极恐的是此人隐在暗中这么久,而她却未曾察觉!
沈清柚背脊发寒,额间隐隐的起了一层冷汗 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孟拂却是不动声色的坐起身来,与沈清柚对视了一眼,她的身子往前一移,以一个巧妙的方式挡在了她的面前…………
128章:心甘情愿
夜色之下,紧张的氛围一度达到了顶点。
“正好 ,小爷还没玩过瘾。”男子噙着笑意,凉凉出声。
浸染着杀意?的嗓音如暗夜幽灵一般,让人头皮发麻的紧。
可偏偏正是这么一道声音,让全然紧绷的沈清柚赫然放松了下来。
这道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不是盛景尘那厮,还能有谁?
“盛景尘!”?女子隐含着怒意的语调在上空慢散开来。
盛小侯爷?如临大敌的孟拂显然怔了一下………………
男子偏头看了一眼撑着墙壁站起身来的人儿,周身的杀意收敛了几分,大抵是英雄救美的念头过于强烈,他倒未曾注意到女子话中那蓬勃欲发的怒火。
“病美人,你放心,有小爷在, 这五只苍蝇不足为惧。”
五名黑衣随从嘴角微抽,你才是苍蝇,你全家都是苍蝇,你家方圆五百里都是苍蝇。
拍了拍掌心的细灰,眼见着他正欲出手,她沉着小脸,没好气的道:“不准动!”
盛小侯爷纨绔成性,一向肆意随心,什么话那都是耳旁风,可此刻却因她的这番话愣是定在了当场。
“你们都退下。”
黑衣随从们应了一声,纷纷隐入了暗中。
他娘的,呜呜呜呜……他搞错了,这五个是病美人的暗卫…………
夜色下,少年的俊脸变幻的如斯好看,蜷着手抵在唇瓣上轻咳了一声,欲哭无泪的讪笑道:“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她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媳妇你!
这话,盛小侯爷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少年心思流转,万般琢磨,终于憋出了两个字: “路过!”
她是白痴吗?
女子额间的青筋骤然一跳,皮笑肉不笑的道:“说实话。”
眼见瞒不过,盛小侯爷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子,垂着头,咕哝道:“今早要去墨府寻你的,结果正好撞上了你出城,就一路跟来了。”
嘶……这头怎么又隐隐作痛起了,还真是造孽……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脸上满是无奈:“你不好好待在长安,跟着出来干嘛?”
夜色下,少年苦着俊脸,满腹的委屈:“小爷还不是担心你吗?”
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这三番几次的关心,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可他越是如此,她就越发的想要跟他划清界限,此生的她宿命一生,注定回应不了他的情意。
若她没有背负血海深仇,嫁与他平平淡淡一生倒也不错,可她没有选择。
她似乎叹了一口气,语气肃然:“我说了,我不会感谢你的,所以不要在白费心思了。”
少年深深地望着她,本该张扬肆意的眼里满是苦涩,提了提发沉嘴角:“病美人,小爷今儿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盛景尘心甘情愿的,你管不着。”
五味成杂的眸底倒映着少年在夜色之下渐渐模糊的身影,她闭眼一瞬,手下收紧,心里隐隐有些发涩。
……………………………………………………
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荆州城内一片繁荣景象,临街的店铺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街边的摊贩卖力的吆喝着,叫卖声不绝于耳。
主城街尽头的意兴酒坊却是闭门闭户,门上还贴着衙门的封条。
对街的客栈二楼,面色冷峻的男子负手而立,古井无波的眼底倒映着站在意兴酒坊外的白衣少年。
云峥皱着眉头,面含迟凝之色:“近来荆州不甚太平,念初小姐怎的来了?”
男子只言未语,余光瞥见那偷偷摸摸跟在沈清柚不远处的盛景尘时,深似寒潭的眼底终于翻弄起细碎的波澜。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孟拂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因着女子的身份多有不便,入城之前,她便换上了男装。
少年容色之上平静无虞,眉目间却隐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先去找负责这边的掌柜。”
一日前,余掌柜便从长安那边收到了消息,说是这两日酒坊的掌事会亲自过来一趟。
这边出了这么一大桩事,若是上头怪罪下来,他这里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心神不宁的余掌柜的余光瞥见长驱直入走进来的白衣少年当即冷下了脸,朝一旁引路的小厮呵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什么人都带进来?”
面对掌柜的质问,小厮肩膀抖了抖,面露紧张之色。
“这位公子说是长安来的。”
长安来的!难不成是酒坊的掌事?
四目相抵,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眸子,余掌柜的脸色一阵青白,僵着老脸溢出一抹尴尬至极的笑意,语气较方才可谓是天差地别,万般的客气。
“不知公子贵姓?”
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明眸皓齿,容色清俊,周身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度,淡然自若,矜贵无匹。
那双眼睛明明盛着笑意,却叫人仿似如坠冰窖。
少年不露声色的将余掌柜那一系列的神色变化收进眼底,心下冷笑之余,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一个墨字来。
墨!这少年竟是姓墨!
余掌柜瞳孔微缩,状似随意的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连忙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公子大人有大量。”
少年转身落坐,葱白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凉的眸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伏低做小的余掌柜身上。
里屋一片死寂,那一下一下更似敲打在余掌柜的心一般,让他犹如暗芒在背,如坐针毡。
这不怒自威的气度,孟拂身同所感,未曾想到这看似娇滴滴的念初小姐竟有这等气魄。
“说说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终于清冷的嗓音打破了这万里冰封的瘆人沉寂,余掌柜吞了口唾沫,背上冷汗涔涔:“数日前,一批人因喝了我们酒坊的酒全都腹中不适,便纠着上门闹了一顿。”
少年容色冰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余掌柜不敢怠慢,垂敛着眸光,接着道:“而后就有人告到了衙门,后来的事,公子你也知道了。”
“你在信函中说价比我们酒坊低的,是哪家酒坊?”
此事绝不简单!
“承德酒坊!”
沈清柚暗自沉思:“这家酒坊什么来头?”
余掌柜如实回道:“听闻是长安的贵人在这边开的。”
长安的贵人,不知为何沈清柚的脑中想到的既然是萧府的那几位。
忽然,少年仿似出神般兀自站起身来,
“公子。”孟拂面露忧色的唤了一声。
这里不是长安,这边的情况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若是这掌柜有意隐瞒,那么此事可谓是极为棘手的。
沈清柚递给孟拂一个安心的眼色,脑中却是飞速运转着。
这掌柜的话,她固然相信,可隐隐的,她还是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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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往昔故人
人群熙攘的街上,少年步履闲适,面容似有所思。
“公子,咱们这要去承德酒坊吗??”?孟拂迟凝的问道。
那余掌柜看似全盘托出,可实际上那些话中的可用之处不多,如今承德酒坊自是最好的下手之处。
少年容色清俊,嘴角勾弄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红唇微张,不疾不徐的道:“拂儿可知。”
身为暗阁第一杀手的孟拂岂会不知,不过碍于如今柔弱且不经世事的姑娘形象,她只得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拂儿不知。”
沈清柚正视着前方,眸光深沉:“不过是个名头,此人的家族有着庞大的消息网,纵晓天下事。”
此人姓月,前生身处乱世时,她见过他几次,也又算有些交情,只是时境过迁,她又改头换面了,恐怕那家伙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孟拂满脸的惊叹: “这么厉害?”
沈清柚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拂儿,你去承德酒坊打些酒来,我在蓬莱茶楼等你。”
孟拂心思透彻,从她的字里行间,以及这话锋突转,她隐隐猜得到她是想去找这位。
毕竟江湖传闻,那厮经常混迹在荆州一带。
强自压下心头的思绪,她不谙世事的笑了笑: “好,奴婢这就去。”
眼看着孟拂的身影淹没在人潮之中,她转过身往背离蓬莱茶楼的方向提步走去。
盛小侯爷眸光暗转,方才他从她的口型来看,不是说要去蓬莱茶楼吗?
兀自摇了摇头,管他娘的,还是先跟着,免得一会离了他的视线,病美人会出什么事。
荆州的繁华不输长安,这也是为何沈清柚会选择此地开设酒坊的原因。
一路七拐八拐,沿着护城河的沿岸,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一间朴素简陋的茶摊映入眼帘。
穿着质朴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在灶台之间的忙碌着,摘洗茶叶——炒茶——煮茶,这一道道工序,都是这老人家亲力亲为的。
以至于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茶香,这里地处僻静,这荆州上下没多少人知晓还有这一块地。
旧桌矮椅前坐着懒懒散散的青年,青年一手支着下颚,一手百无聊赖的将盘中的花生米送进嘴里。
忽然,垂敛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白色身影,扬眸望去,一个唇红齿白,面容清俊的少年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老人家,来壶热茶。”少年温润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般舒服。
“好勒。”老人家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青年男子极度不爽的睨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懒洋洋的扔了一粒花生米入口:“位置这么多,干嘛坐这里?”
沈清柚端看这眼前的人,此人生得一双半梦半醒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摄人于无形,精致白皙的面容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嫩。
若是不知晓这人底子的,恐怕还以为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只是就冲这张脸,谁能想到这家伙已经年近四十了?
月景喻这家伙还是当年的模样,而她却早已面目全非。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旧事的时候。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她笑吟吟的道:“本公子喜欢坐这里。”
月景喻睨了她一眼,端起自己的茶水、花生坐到了另外一处。
不过不管他坐到哪里,那少年总是不依不饶的跟着。
眼底掠过一抹怒色,月景喻沉脸,眼看形势不对 ,沈清柚连忙笑道:“不如我请公子吃糖葫芦,如何?”
糖葫芦?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那年兵荒马乱,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这人间仿佛变成了一座炼狱。
一身戎装的女子骑在马背上,雄姿英发,万千风华,她朗声安抚着荆州城饱受战乱而惊慌的百姓,一字一句深入人心。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帮助她,透给她八大世家之一的墨家家主的行踪,为她暗中拉拢了墨家家主。
记得那时他不小心受了伤,嫌弃那药苦的发涩,她竟做糖葫芦哄他喝药。无意的相处,二人越发合得来,只可惜她早已嫁做人妇,
为了克制心底的情愫,他悄无声息的走了,经年流转,待知晓时,那爱而不得的女子早已死在了冷宫之中。
如今这糖葫芦在他的心底就像一道触碰不得的禁忌。
脸色越发的沉,他一字一句皆含着万千冷意:“本公子劝你,赶紧滚。”
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啊!不过这家伙不宜逼得太紧,得慢慢来。
她耸了耸肩,转身坐在了他隔壁的一桌,喝了茶水以后,她看了一眼大爷一般架着腿喝茶的某人,步履匆匆的走了。
如今怕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的,若是孟拂那丫头到了蓬莱茶楼没见着她,指不定得急死。
好在,她赶到蓬莱茶楼的门外时,恰巧碰上了拎着酒壶的孟拂。
缓了口气,她笑意缱绻的唤道:“拂儿。”
这阳光着实的晒人,孟拂一手拎着酒壶,一手遮着太阳,小脸上满是热汗,萎靡的眸光在听到那声拂儿时,登时一亮。
孟拂回应了一声,便跑着迎了过去。
一到跟前,孟拂的小嘴就止不住的抱怨道:“那承德酒坊的生意太好了,奴婢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打到的酒。”
“辛苦拂儿了。”她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
那满目的宠溺直溜溜的撞入眼底,孟拂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耳根子隐隐发热,真是见鬼了,她竟被一个女人给看得害羞了…………
沈清柚未曾注意到自己这不经意的小动作竟撩了人家的心水涟漪,而是拉着她进了走进了茶楼里,心思全然落在了孟拂说的那句话里。
这承德酒坊一直被他们开设在这边的意兴酒坊压制着,按理说生意好不到哪里去,可如今竟然人多的等上大半个时辰去。
她倒要尝尝,这酒水中的乾坤。
楼里的小二引着入座后,沈清柚随意点了几个小炒。
“拂儿,坐。”
“你是主,奴婢是仆,这样于理不合。”孟拂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
她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温笑道:“这又不是墨府,不必在意这些。”
孟拂依是不肯,直见她沉下了小脸,这才乖乖的落了坐。
“这才乖嘛!”沈清柚转怒为笑。
孟拂瞄了她一眼,不说话。
拿过两个杯盏,她提壶斟了满盏,将一盏推到了孟拂的跟前: “试试。”
知晓她的脾性,孟拂也没在作死,而是乖巧的端起了杯盏。
她笑了笑,随即端着杯盏浅尝了一口。
这是梨花酿,酒水过喉,花香浓郁,片刻,口齿之间皆是梨花的淡淡清香。
她端着酒盏的手略微一僵,面色隐隐微变,这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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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胆大包天
眼见沈清柚的面色不对,孟拂斟酌着问道:“公子,怎么了?”?
沈清柚?不紧不慢的将杯盏落到了桌上,一字一句沉似生铁:“这酒水的味道跟我们酒坊的一模一样。”
这下连孟拂都脸色也骤然生变。
在蓬莱茶楼随便应付了几口之后,主仆二人依次去拜访了之前状告意兴酒坊的几户人家。
本来见她一袭白色锦衣,周身气度不凡,这几户人家自是殷勤的很,可得知她是长安来的,且是为了意兴酒坊而来,这几户人家纷纷变了脸色,一股脑的把她往外赶。
最后一户人家,依是这样,她们又吃了闭门羹。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孟拂岔岔不平的怒道。
反观沈清柚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这其中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就如今的情况看来,这些人打准了守口如瓶的态度,从这里入手显然不切实际,那只能在想想办法了。
临近暮色,又下了一场下雨,雨过的天空清爽无比,余晖日落,景致美不胜收。
南街最大的一间酿酒坊里,酒娘们手脚麻利的忙活着,坊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余掌柜过来看了一眼,心中甚为不安,心乱如麻之际,他趁着空隙出去了一趟,而他去的地方正是意兴酒坊的死对头承德酒坊。
因着酒坊生意,刘术在荆州这边置了一处宅院,将之作为在荆州的落脚点。
趁着集市未散,沈清柚带着孟拂去采买了一些山楂果跟糖砂。
一回到宅院,沈清柚便抱着采买回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扎进了厨房。
这偌大的宅院只有她们两人,这酒饱饭足的,也不需要做什么,于是孟拂乖巧的走到了厨房,帮她打起了下手。
只有二人,孟拂自然而然的改了口:“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说着,她从水中捧起了一颗颗红润润的山楂果子。
熬着糖砂的沈清柚添了把柴火,笑了笑:“做糖葫芦。”
孟拂不解:“小姐做糖葫芦做什么?”
这丫头的问题可真是多,她暗自扶额,耐着性子说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她都这么说了,孟拂自然识趣的没在去问。
做好了糖葫芦以后,她与孟拂都吃了不少。要说她农女出身,手艺还是不错的,直把孟拂吃完一串又一串的赞叹。
夜凉如水,一夜无梦。
护城河沿畔,那家破落的小茶馆仍然开着,老人又复一日的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而他的小摊上,坐着的依然是那个百无聊赖的月景喻。
清晨的风捎带着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让人不免心旷神怡。
孟拂深吸了一口气,面露陶醉之色。
闹市之中,竟还有这么偏隅一方的清净之地。
见了来人,老人家热络客气的唤了一声: “公子来了。”
沈清柚面色含笑的微微点头:“一壶清茶,一盘花生。”
“公子稍等。”老人家落下一语,便忙活去了。
她的眸光掠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月景喻,提步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与他同桌而坐,而是坐在了他对面一桌。
眼见着他的眸光探来,她却是不急不慢的移开了视线,偏过头看向侍在一旁的孟拂: “拂儿。”
孟拂会意从提着的竹篮里面拿出了一串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
她先是递给了老人一串,而后拿着一串走到了月景喻的跟前。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
月景喻二大爷似的架着腿,眸光看似随意的一扫而过对面神情无虞的少年,转而落在了孟拂手中的那串糖葫芦上。
“拿走。”低沉的嗓音比之八月飞雪一般冰冷入骨。
还真是不识好歹,孟拂小脸一沉,正欲出言教训他两句,却被沈清柚及时唤住了:“拂儿,回来。”
强自压下那个口,孟拂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乖乖的回到了她的身后。
隐在暗处的盛小侯爷却攥紧了拳头,他娘的,那糖葫芦可是他昨晚亲眼看到病美人忙活了一晚做的,他吃不到就算了,这人还敢不领情,简直找死。
当晚,盛小侯爷趁着夜黑风高,偷到了月景喻的住处,准备将人教训一顿。
月景喻正准备熄灯会周公,不曾想窗外一阵异动,想起前不久荆州的惊悚传闻,他心下一紧,拿下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全然的严阵以待。
破窗而入的盛小侯爷一身黑色夜行衣,脸蒙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凝着凶光的眼睛。
见是活人,月景喻周身的防备并未因此消减,有时候,活人比活死人还难对付。
“敢问阁下……”
话未说完,盛小侯爷二话不说提着寒光凛冽的剑就冲了上来。
这打起来,两人谁也不讨好,盛景尘虽武功上乘,却有些心浮气躁,月景喻虽不及他,却心思细腻,巧用奇招,也勉强能跟他打个平手。
终于黎明将至,刀剑纠缠了一晚的二人精疲力尽的各处一方。
月景喻俊脸青紫的撑着桌面,目光如炬的盯着斜躺在椅子上喘气的盛小侯爷。
“在下似乎没有招惹过阁下吧?”
盛小侯爷也没讨到什么好,这浑身被打的一阵酸痛,闻言,他一记凌厉的眼风轻扫过去:“你惹了小爷的人。”
落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盛小侯爷一个跃身,从方才破窗的地方一溜烟的消失了。
留下月景喻一头的雾水,近来他安分守己,未曾招惹何人啊?转念一想,他忽然想起一连两日都往他眼前凑的少年。
刘备三顾茅庐,只为请诸葛亮出山助他大业,沈清柚三顾茶摊,只求月景喻金口玉言指点两句。
望着月景喻满脸的青紫,她的神色有些古怪,这是被人寻仇了?不过这家伙在江湖上漂,仇家也的确不少,所以倒也不足为奇。
“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今日难得月景喻这厮自己凑了上来,虽然来者不善,但好歹是他自己过来的。
秉承着有仇必报的良好美德 ,她未曾给他一个眼神,而是闷不做声的调转了视线。
月景喻终于体会到了这种不被人搭理的感受,强压下那口气,他咬牙道: “我问……”
话未说完,便被孟拂一把推开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月景喻登时一噎,想说什么却是动了动嘴皮子说不上来。
深吸了一口气,他紧攥着拳头,放出了大招: “只要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便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等的就是这句话,沈清柚对着他淡淡一笑:“公子是问我,你脸上的伤是不是我派人干的吗?”
月景喻面色青白的紧咬着牙关,仿似忍的很辛苦。
见状,她摇了摇头,十分坦荡的回道:“若我有这能耐,就不会天天往这里跑了。”
月景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碎裂,这话的确有理。
“你想问什么?问吧!”说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勾弄着嘴角,眸光幽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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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章:私下买卖
沈清柚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公子可知近来意兴酒坊的事?”?
月景喻也没在客气,直接接了过来,咬了一颗入口,他闷声闷气的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想清楚再问。”
甜腻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山楂味,鲜美可口,与记忆中的那股味道竟完全的重合在了一起。
这糖葫芦的味道竟跟那女人做的一模一样?
他出神的望着她,嘴里含着咬碎了的糖葫芦。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她捧着脸,眉头微皱。
怎么可能?那女人早就死了,当年他还亲自去了一趟长安,亲眼看着她的尸身被吊在城门之上。
眼底悄然掠过一抹悲痛,他端看着眼前的少年,勾弄着的嘴角泄出了一抹苦笑。
果真是寂寞太久了不成?看着一个男人都能联想到她。
强自压下那流转万般的思绪,他摇了摇头,闷声道:“没有。”
细致如她,自然发现了他那一闪而逝的悲戚,不过她识趣的没去问,静默了片刻,直到风来,她方才轻启薄唇,缓缓道 :“意兴酒坊被封的内情是什么?”
月景喻将剩下的糖葫芦放到了桌上,正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沈清柚也未曾催促,而是整好以暇的给自己斟了盏茶。
他恢复无虞的眸光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无力的落寞感: “意兴酒坊的余掌柜私下里跟承德酒坊有合作。”
原来如此,难怪那余掌柜会就轻避重,难怪承德酒坊的酒跟她意兴酒坊的酒水味道一模一样,原来是出了内鬼,而且这个内鬼还是暂代掌管这边的人。
少年的眼底掠过一抹狠戾之色,强自压下那口怒气,她转向月景喻道了声谢,起身欲走,却忽然被他出口唤住。
月景喻问:“公子贵姓?”
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挂着得宜的浅笑:“免贵姓墨。”
晦暗的眼底倒映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了心头,忽然他吐了口浊气,还真是魔怔了,那女人都死十五年了……………
夜色如墨,星辰皎皎。
荆州城一片沉寂,走街窜巷的男人打了个哈欠,敲了两下铜锣,扯着嗓子吆喝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掩在酿酒坊附近孟拂扯了扯沈清柚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小姐,二更天了。”
沈清柚未曾回头,而是温声问道:“困了?”
不说还好,一说孟拂就忍不住打了哈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道:“有点儿。”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
孟拂摇了摇头:“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那里。”
她哪敢回去?今晚这事,若是念初小姐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自家主子交待?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从主街上赫然拐入了万籁俱寂的南街上。
马车行至酿酒坊的门前,便停了下来。
一个壮汉跳下了马车,三两步就走到了酿酒坊的门前,用力的拍了拍门。
未过半晌,那紧闭的店门开了,一个人探出了半个身子,谨慎的四下一扫。
“看啥呢?这大半夜的,看鬼啊!”壮汉是个急性子,见状不由嘲弄了两句。
余掌柜心生怒气的睨了他一眼,随即朝壮汉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紧接着,跟着壮汉来的四个小厮动作麻利的将一坛坛酒搬了出来。
孟拂看得一肚子火气:“小姐,这些人太可恶了!”
眉目间的冷意节节攀升,她危险的半眯着眼睛,未言一语,仅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孟拂的手, 示意她稍安勿躁。
半晌过后,那拉着的板车上顷刻间摆满了将近五十坛酒水。
壮汉清点了一番,确认无误以后,方才自怀中摸出了五张银票递给了对面的余掌柜。
眼看着拉酒的马车远去,余掌柜心满意足的将五张一百的银票放入了怀中,正欲关门, 一只手却忽然抵在了门上。
夜色下,映入眼帘的少年一袭白衣,面色似裹着寒霜一般清冷无匹,眼神似刀子一般锐利。
少年的个子不高,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让人不由折服低头。
做贼心虚的余掌柜登时傻眼了,背脊一寒,舌头跟打结似的说道:“公子……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自胸腔中发出一阵低哑的笑意,沈清柚忽然动手揪着他的衣襟 ,冷冷道:“不解释解释?”
强烈的杀意让余掌柜浑身冷汗直冒,小腿肚一软,整个人似失去了支撑一般顺着跪到了地上:“公子饶命,属下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脑门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地面上,在沉寂的夜色之下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沈清柚冷眼睥睨着伏身叩头的余掌柜,冷笑道: “怎么个鬼迷心窍法?”
这万般的强压之下,余掌柜早已撑到了极限,为求赎罪,他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萧家那三位将手伸到荆州来了,怪不得这些日子没见萧成光,敢情是跑到荆州来给她使绊子来了。
买通了她这边的人,将酿酒坊的酒便宜转卖给他承德酒坊不说,还恬不知耻的倒打一耙。
简直好的很………………
忽然,一道响彻云霄的嘶吼声伴随着一阵惨叫漫散在俱寂无声的夜色之中。
沈清柚的面色骤然生变,她朝空无一人的街道望去,瞳孔微缩,心陡然狂跳起来。
这嘶吼声与她在柳家村碰见的怪物声音一模一样。
孟拂自然也听到了那道嘶吼声,近来江湖之中便有传闻说有些地方夜间出现了活死人怪物,没想到是真的,还给他们撞上了。
孟拂脸色凝重 :“公子,先进屋吧!”
这怪物面容可怖,眼珠翻白,浑身恶臭,嗜血为生,令人胆寒,能避自然就避。
这点沈清柚比谁都清楚,在柳家村那惊魂的一夜,若不是那忽然响起的笛声引走了那怪物,恐怕她早已葬身哪里了。
余光扫向跌坐在地上,已然被吓傻的余掌柜,二话不说的一脚踹了过去: “不想死的,赶紧起来。”
余掌柜呆滞的面容松缓了一下,手脚发软的他惊恐之余,只能靠着残余的力气往内里爬了去。
正欲关门,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抹黑影往主街那边奔赴而去。
心陡然一紧,似想到了什么,她的小脸登时白了个彻底,纵然心底发寒,却毫不犹豫的朝那抹身影追去。
孟拂那曾想会生了此等变故,四下还回响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
她暗自咬牙,闭眼一瞬,便撒开腿追了出去。
这铺展开的夜色就像一张血盆大口,明知下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却还有人选择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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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陡生变故
血腥的恶臭味?随着风起窜入鼻腔,掺杂着一股子酒味,令人恶心的难受。
眼底倒映着的一幕,让她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空荡荡的街道上,横躺着五具死相极惨的死尸,马车上的五十坛酒水撒了一地,马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发出一阵似有若无的哀鸣。
马车一旁躺着的正是方才那个壮汉,他的脸上沾染了大片血渍,眼睛狰狞的瞪着,满面的惊悚之色,露出的脖颈上是一个骇人至极的血窟窿,血遂着流淌出来,在那片地方形成了一块小水洼。
明明月色全无,那滩血却异常的晃眼。
她头皮发麻的闭眼一瞬,沾染着紧张之色的眸光落在了正在跟怪物周旋的少年身上。
面对穷凶恶极的怪物,盛景尘不敢掉以轻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
纵然他武艺高强,也熬不住这么跟这怪物打,若是不赶快找到这怪物的弱点,恐怕他也撑不了多久。
额间冷汗涔涔,他面色难看的低声咒骂,他娘的,早知道就不遂着声音跟过来了,这下恐怕难以脱身了。
那怪物像是找准了时机,举着爪子生猛的朝盛景尘的俊脸勾去。
沈清柚的瞳孔骤然微缩,高呵一声: “小心!”
一颗心突突的狂跳着,整个人似弓一般紧紧的绷着。
盛小侯爷眸光一凛,随着沈清柚的声音响起之时,他后腰一弯,头向后一倒,堪堪的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躲在暗处的孟拂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尽收眼底,一咬牙,危机当头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扯下衣衫的一角,蒙住了大半张脸后,她一提身,加入了战局之中。
要说孟拂这暗阁第一杀手的名头可不是盖的,有了她的加入,局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那怪物在怎么厉害,始终还是敌不过两个高手。
见状,沈清柚心有余悸的吐了一口气浊气。
忽然,周遭起了一阵白雾,随着白雾的寸寸蔓延,响起了一道空灵的笛声。
这笛声怪得很,四面环绕,让人分不清来源何处。
松缓下来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谨慎的四下扫去,到底到底是谁?佛缘寺的玄关密洞中,柳家村,还有现在……
是谁在操控这些怪物?
那怪物一听到笛声就变得越发生猛激进起来。
慢慢的,原本处于上风的盛小侯爷、孟拂皆落了下风,对付起来越发的吃力。
若是在这么下去,恐怕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一股子无力感似绳索一般将她紧紧的套牢,无形之中仿似一双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指甲几乎嵌入了手心,她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
若是找不到控笛之人,恐怕他们都得死。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袭黑色锦衣的男子出招凌厉,让那怪物狂吠不止的步步避退。
是主子!孟拂心头大喜,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随后而来云峥递给孟拂一记眼色,便抄着剑朝那怪物的下盘攻去。
孟拂会意的点了一下头,旋即跃身没入了不远处的巷子深处。
她得先收拾一下,否则被念初小姐识破了的话,主子那边不好交代。
主仆二人的配合可谓是滴水不漏,打的那怪物节节败退,加之一个盛小侯爷,胜利已然在望。
隐身暗处的司北辰半眯着眼睛,阴冷的眸光直直的射向了扭转战局的萧成钰。
还真是该死啊!这具玩意淬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是他最为满意的。可如今怕是保不住了…………
赫然,他的余光瞥向了只身立在哪里的沈清柚,嘴角渐渐漾起了一抹诡异的玩味。
沈清柚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暗处的恶鬼盯上。
随着怪物一声痛苦的嘶鸣,沈清柚只觉眼前一花,腰肢一紧,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幽冷的清香铺天盖地的窜入鼻腔之中,呼吸骤然一滞,她容色煞白的仰眸望去,那张绝世的妖孽容颜顷刻撞入眼帘。
司北辰勾弄着嘴角,露出了一抹邪肆冰冷的弧度:“小东西,好久不见。”
她浑身一僵,小脸登时血色全无。
好久不见算什么?这辈子最好都不要见,可偏偏该死的…………
司北辰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一方哪还有女子的身影。
盛小侯爷扔下了手中的剑,顾不得满脸的血渍,跌跌撞撞的奔赴到女子方才站着地方,满目的灰败之色。
“病美人,病美人。”他眼眶发红的四下环顾,神情悲切而绝望,仿佛每唤她一声,他心脏就碎裂了一次。
佯装刚刚跟来的孟拂怯怯的望向了自家主子,谁也看不清那面具之下是何神色,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寒意肆虐蔓延。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女子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昏暗,看不清周遭的景致。
无边的黑暗仿似无数的蚂蚁一点一点的啃食着人心。
她摸不清那个男人将她扔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是想做什么,但以那个人的变tai程度而言,若不能及早脱身,她小命堪忧………………
滴答滴答——
死寂的半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就好似水滴落到地面上……
紧接着一束光自对面直直的射了进来。
久置黑暗,这突然的光亮让女子有些不适应,她本能的抬手遮住了眼睛。
“小东西,给你看样东西。”
男人阴翳含笑的声音乍然而起,似暗夜的野兽,终于对猎物发出了攻击。
她心头一紧,莫大的不安犹如风暴席卷而来,动作缓慢的放下手,怔然的朝那边望了过去。
夜明珠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男子的容色隐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让人窥探不透。
他的手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断裂处,渗出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
唇瓣微抖了一下,心下有些毛骨悚然,她怕的不是那颗死人头,她怕的是变成那颗死人头。
喉咙滚动,她强自镇定的望着他。
“小东西,你不怕?”他半眯起眼睛,一字一顿,仿似有些失望。
这变态什么意思?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她忽然抱紧了膝盖,浑身颤抖:“怕!”
“真假!”他似乎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随手一扔,那血淋淋的人头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她的跟前。
一股血腥味迅速的窜入鼻腔,她惊叫了一声,挪动着身子缩到了角落里,一副瑟瑟发抖,害怕至极的模样。
仿似能穿透人心般的眸光直落在她的身上,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提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小东西,本座可不喜欢会撒谎的小骗子。”
猝不及防的那冰冷的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空气一下子被阻断,苍白的小脸慢慢的憋红起来,她瞳孔微缩,莫大的恐惧深入五脏六腑,肆意蔓延至全身。
死亡离她仿佛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她两眼发沉,大脑混沌之时,那冰冷决绝的大手渐渐松缓了下来。
她痛苦的捂着脖子,肩膀抖动,随着空气的猛然灌入而剧烈的咳嗽着。
男人用绢帕厌恶的擦了擦手,睥睨的眸光落在女子的身上,眼尾微挑,就像看一条狗般:“好玩吗?”
她缓了缓神,深知这男人捉摸不透,若是说错,恐怕小命得交代在这里,沉吟片刻,她字句斟酌:“阁下尽兴就好。”
他低声浅笑:“学聪明了。”
她轻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想不想玩点不一样的。”他的心情仿似极度愉悦。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跟拎小鸡似的将她提了起来。
她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紧咬着的唇瓣溢出血来,渗入唇齿之间晕开一股子血腥味。
犹如那遍布全身的恐惧般一点一点的渗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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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章:不寒而栗
砰——
周身扬起一阵细灰,她似破布娃娃一般被他随手扔了出去 ,浑身上下顷刻之间疼的无以复加。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饶是如此,却能想象得到那张邪肆妖孽的容颜之上遍布的阴诡之色。
“小东西,你知道人生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他的视线似乎越过她,落在了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这男人俨然将她当做了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鸟雀,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的恐惧。
她支撑着坐起身来,大脑一顿紧绷发麻,抿了抿惨白的唇瓣:“小女愚钝。”
“呵……”男子自胸腔中发出一道低哑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周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铺天盖地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
女子如同苍茫大海中的行舟,惶恐不安的缩在角落,脑中满是他临走之时那一声阴森诡异的笑。
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一向淡然自若的她面对未知命数,竟不可抑制的乱了阵脚。
忽然,黑暗中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谁?”纵然睁着眼睛,可这无边的黑暗却让她仿似瞎子一般。
“叶姑娘。”
沙哑的嗓音如同卡了一把沙子,直听得人喉咙疼。
只有顾南浔那厮会唤她叶姑娘!难不成顾南浔也在这里?
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顾南浔!”
“嗯。”
空无一物的眼底掠过一抹愕然,顾南浔真的在这里!
她不紧不慢的摸索着站起身来,凝神细听:“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仿佛刚刚只是她的幻听。
她咬了咬唇瓣,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可周遭仍旧静如死水。
难道是她太紧张了?由此产生了幻听?可那声音她听的分明,不可能会听错……
黑暗中,一股淡淡青烟从石门的缝隙中飘了进来。
什么味道?她眉头紧皱,谨慎的屏住了呼吸。
忽然,正前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响,像是铁链在地上剧烈摩擦的声音。
灰败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丝光亮,她连忙唤了又唤了一声顾南浔。
男子仿似痛苦挣扎的声音犹如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她的身上。
女子垂敛眸光,心下思索不定,忽然喉咙传来一阵刺痛。
她稳了稳心神,未曾多想。
“玲珑……玲珑……”
低哑粗嘎的嗓音隐含着无尽的悲切与绝望,幽幽的满散开来。
若方才她还心存怀疑,此刻却是万般笃定,顾南浔那厮就在这里。
可顾南浔是何等人物?竟会落到此处?不过现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还是先探清了情况再说。
当下镇定沉着以后,她陡然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有半瓶那男人给她的火镰粉。
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她摸索走了过去,看不清状况的话,也是白费功夫。
于是待走近声响处后,她方才摸出那小瓷瓶将火镰粉撒了出来。
幽兰清冷的光驱散了周遭的黑暗,潮湿的墙壁上,四肢被铁链锁着的男子耸拉着脑袋,凌乱的墨发遮掩住了他的面容,那一袭白衣脏兮兮的,上面覆了大片的血渍。
饶是如此,沈清柚也一眼认出眼前的人,谁能想到,恍若谪仙般脱尘绝世的男人竟变成了这副阶下囚的模样?
顾南浔的嘴角还断断续续的唤着玲珑二字,空洞浑浊的眸子慢慢的朝光点处望去。
微弱的光跳跃在女子的清丽苍白的面容之上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恍惚中,那俏皮可爱的女子仿佛与眼前的人融为了一体,涣散空洞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他满眼的疯狂眷念,拼命的想要挣脱铁链的禁锢。
可他越是如此,那锁着他四肢的铁链就收缩的越紧,刺目的血色遂着手腕上的铁链滴落了下来,落到潮湿的地面上。
顾南浔上次这番失控的模样,是在前往柳家庄途径的那片密林里面,如出一辙的皆是遇到了那个邪肆妖孽的男子。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顾南浔沦落至此,难不成是那邪肆男子的报复?
摇了摇头,强自压下那翻涌的思绪,凝集的眸光重新落到了顾南浔那苍白的三分似人七分似鬼的面容之上。
若是不想个法子让他清醒过来,恐怕他会死在幻境里面。
怎么办…………
她面色凝重的沉思思索,恰在此时喉咙都那股刺痛感越发强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头昏眼花。
她扶着额头,身子踉跄着跌坐到了地上。
眼前的景致一寸一寸的发生了变化,无边的黑暗渐渐褪尽,她又回到了冷宫之中。
那深埋心底的禁忌,一点一点的翻涌起来。
衣着华贵的杨妃颠声狂笑着,那最擅柔弱的眼底满是阴毒。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散发着血腥恶臭的木桶,那面容模糊,血淋淋的人头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唯有沾染了恶臭的发丝上爬满了作伴的蛆虫。
那是……那是她的婉儿…………
指甲近乎嵌入手心,那抹血红遂着滴落了下来。
她猩红着眼睛,浑身颤抖着,滔天的恨意犹如潮水将最后一丝理智全然覆没。
她似恶鬼一般朝癫笑的“杨妃”生扑了上去,手紧紧的扼住了“杨妃”纤细的脖颈,口中细语呢喃着什么…………
窒息感将顾南浔从幻境中拉了出来,幽兰清冷的光晕之下,容色狰狞的女子狠掐着他的脖颈,那双恨意翻涌的眸子似被蛊惑了一般,细看之下看不到一丝神识。
男子眉头紧皱,饶是他在如何的云淡风轻,此刻却是做不到了。
被锁的四肢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就连声音,他也发不出丝毫…………
若是这么死了?那可真是天下第一笑话了…………
沉凝的眼底滑落一道暗芒,他猛然的倾身上前,冰冷的薄唇将那透着惨白的唇瓣全然覆盖,下一秒,女子的唇瓣传来了一阵碎裂心神的疼意。
唔——
女子蹙着眉头,麻木混沌的神经渐渐恢复过来,蒙蔽心智的恨意犹如潮水般从眼底悄然褪去。
记忆最深处的景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幽冷蓝光的石牢。
以及眼前狼狈不堪的男子。
手似触电一般猛然缩了回来,她有一瞬失神,刚刚在幻境之中的场景过于真实,而她险些将顾南浔当做“杨妃”给掐死了…………
?
134章:逃出生天
女子嗫嚅着苍白的唇瓣,尚且有些心虚的问道: ?“你……你没事吧?”
毕竟她方才险些将他给掐死…………
空气的猛然灌入促使他剧烈的咳嗽着,那种颠覆五脏六腑的咳嗽,直将那惨无血色的脸渡上了一层异样的红晕。
?终于恢复如初的他一贯的风轻云淡,薄唇轻启,缓缓道:“无事。”
面上的紧张松缓了几分,顾不得唇瓣上的隐隐作痛,她环顾了一眼漆黑无一物的周遭:“你怎么落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个,男子周身的气息一下冰冷了下来。不过仅是片刻,便全然收敛了下来。
“叶姑娘以为呢?”
她以为?搁这跟她打太极呢?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顾庄主若不想说,便算了。”她似乎轻笑了一下。
他一言不发的端看着她,眸光暗转,似乎默认了她这个说法。
心下莫名有些气急,此事的矛头可以追溯到上次前往柳家庄时发生的事,当时若不是顾南浔赶到及时,恐怕她已经沦为那黑虫的腹中之食了。
于情于理,她自要追问清楚,但他的态度摆在这里,显然是不想透露太多。
那变——tai因此事伺机报复倒也说得通,只是这未免牵强,就她看来这其中不仅仅这么简单…………
“叶姑娘来荆州做什么?”
强压下心中的那口气, 她掠看了他一眼,探索的眸光扫向了不远处石门:“这边的酒坊出了点事。”
谁知道会这么倒霉,前脚还好好的,后脚就落到了这鬼地方。
全怪盛景尘那臭小子,听到那怪物的嘶吼声,赶着上前干嘛?
越想这心底的火苗就烧的越发旺盛。
“你落到这里几日了?” 敛下怒火,她淡声问道。
眸光微暗了一下,他不紧不慢的道: “五日。”
这五日里,他反复的坠入幻境之中,无常的情绪翻涌,让他备受折磨。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若照这么说来,顾南浔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五日,天下第一庄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那至今如此,只能说明此地极为隐蔽,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若是不想办法逃出去,依着那变——态的行事风格,恐怕他们会被折磨至死。
脑中飞速旋转着,她一步一顿的走到了石门处 ,恰在此时,散落的火镰粉燃烧殆尽,这周遭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不过探清了这石牢中的一事一物后,她倒是比之前镇定了许多。
她趴在石门边上,透过微小的缝隙艰难的望向了外面。
昏黄的烛光下,黑衣隐卫守在石门前,留给她一个身姿笔挺的背影。
这石门外竟还有人看守!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一个念头陡然升起。
如今这状况,她是指望不上顾南浔了,只能博一把了。
于是她摸索着躺到冰冷潮湿的地上,似小猫一般蜷缩着身子,宽袖之下一手紧攥着防身之用的匕首,一手捂在腹部之上,一切准备就绪后。
她扯着嗓子,痛苦的哀声叫唤: “啊!好痛啊!救……救命……”
内力深厚之人,纵使身处黑暗,亦能勉强窥探暗中之景,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了他的眼中。
眼尾微挑,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此举虽然有博一把的风险侥幸,但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想法与她倒是如出一辙,毕竟那变——tai不杀了他们,而是将他们关在这里 ,便说明那变——态不想他们那么轻易的死掉……
果然在女子连番的嘶声哀嚎之下,那屹立不动的石门砰的一声向两边缓缓拉开了。
照射进来的烛光打落在女子的身上,只见她着蜷缩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仿似极端痛苦的揪在一起。
黑衣隐卫面无表情的蹲在女子的身旁,女子痛苦的模样不像作假 。
想着自家尊主临走时的吩咐……
黑衣隐卫琢磨着要不要禀报之时,女子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匕首犹如脱弓的弦直击他的脖颈而去。
女子的动作杀伐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黑衣隐卫显然没有丝毫的防备,手捂着的地方,一股子温热自指缝间潺潺流出,那黑衣隐卫瞪直了眼睛,身子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翻身而起的女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印在掌心的石子细灰,面无表情的开始在那黑衣隐卫身上翻找着什么。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自那黑衣隐卫的腰间翻找到了一串钥匙。
被禁锢已久的四肢忽然恢复了自由,陡然的不适应,让男子险些跪倒在地,若不是女子反应过来扶着,恐怕他已经摔了个狗啃泥了。
清冷俊逸的容色上未有分毫窘迫异样,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多谢。”
她扶着他只管往前走,闻听此言,女子一字一顿的道:“顾庄主的令牌也帮了我不少。”
言外之意,这次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他默然不语的笑了笑,清浅至淡的眼底悄然掠过一抹暖意。
二人一路顺着漆黑的甬道走到了尽头,夹着燥热的风迎面而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透过层叠交错的枝叶,夜幕上挂着一轮清冷的明月。
那变——态是山里的老鼠吗?竟把他们关在这空无人烟的山洞中,这么隐蔽的地方,也难怪天下第一庄的人找不到此处。
察觉到女子似乎有些失神,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收回视线,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还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躲先!”
若是被那变——态发现,恐怕他们是逃不了了。
见她不说,顾南浔也未曾多问,仅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她说的不错,如今他的体力尚未恢复,若是那人追来的话,他的把握不大。
……………………………………………………
夜凉如水,整个荆州城被笼罩在夜色织开的暗网下。
面容冷峻的男子临窗而立,无边的夜色映至眼底,骇然的冰冷冲破了沉寂,在眼中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
“有消息吗?”
低沉的嗓音似八月飞雪般盘桓在空中,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云峥浑身打了个冷颤,头伏低了许多:“回主子,暂无消息。”
昨晚念初小姐被掳走以后,主子几乎动用了在荆州的全部势力搜索,可这都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是没半分消息。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掳走念初小姐的人转移了地方,已经不在荆州城了。
云峥能想到的,萧成钰岂会想不到。
心下平静无虞的池水顷刻间乱做了一团,冷漠的血液似乎躁动了起来,他莫名的慌了,因为那个女人…………
?
135章:心乱如麻
月景喻做梦都没想到 ,这半夜三更的,他这睡的正香,却被人硬生生的搅和了。
“你们……”狂怒之词未脱口而出 ,寒光凛冽的剑却架在了脖子上。
平躺在床榻上月景喻面色微僵,愣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面色冷峻的仿佛能结冰的男子睥睨着他,周身笼罩着一股子骇然的气息,本是燥热的天气,却因男子冰冷到了极点。
“江湖!?”
月景喻怔松了一下,连忙矢口否认:“不是。”
萧成钰面无表情的端看着他,不疾不徐的道:“操控怪物夜行的人是谁?”
月景喻继续摇头,表示不知道。
眉目间掠过一抹阴沉不耐,萧成钰余光淡看了云峥一眼。
云峥心头一紧,登时会意,那剑又靠近了月景喻的脖颈几分,锐利的剑轻而易举的划破了脆弱的皮面,血溢了出来。
月景喻苍白的面上抽了一下,牵动着嘴角,终于缓缓说道:“魔教,高焕。”
这个答案并未让男子冷寂的面容之上增加分毫的波澜:“具体!”
剑架在脖子上,感受着那股子火辣辣的阵痛,月景喻不敢怠慢,连忙道:“荆州城,十里之外的尼姑庵。”
闻言,云峥兀自沉思了起来,这几日他与主子日日皆在这尼姑庵打探,可却是一无所获。
这什么江湖莫不是在诓他们吧?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云峥正准备逼问,那边却传来了萧成钰淡漠无痕的声音:“走。”
就……就这么走了?云峥错愕的立在了当场,眼看着自家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收了剑,急忙跟了上去。
屋中恢复了如前的寂静,月景喻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抬手抹了一把颈间的血,亲抿了一下指尖沾染的血色,嘴角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诡异。
……………………………………
黎明将至,夜色渐退,世间万物皆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亮之中。
尼姑庵本是看破红尘的女子修行之地,可最偏僻的小院禅房里,却不时的溢出一道道暧昧的声响。
烛光摇曳,春——se无边。
如玉的娇躯在烛光下显得魅惑至极,小尼姑攀附着男子的肩膀,娇红欲滴的小脸搁在他肩脖之间。
男子奋力的冲击着,满目的疯狂,仿似魔怔了一般。
暧昧的水声潺潺泄出,伴随着最后一阵低吼,原本还在疯狂冲刺的男子瞪着眼睛,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
小尼姑满脸的餍足,抽身而起,作势捡起了地上的青衫,昏黄的烛光之下,那白皙的后颈之上,一朵彼岸花的图腾鲜红欲滴。
嗷嗷——
伴随着一阵嘶鸣,蓬头垢面,浑身恶臭,面容可怖,眼珠翻白的男子撞破房门冲了进来。
小尼姑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惧之色,反而笑意盈盈的冲那怪物勾了勾手指。
一股馨香窜入鼻腔,那怪物异常温顺的走了过去。
“去吧!你的食物在哪里。”小尼姑笑容温婉的指向了床榻上,看似死绝了的男子。
那怪物低吼一声,转而扑向了床榻上的男子。
片刻的功夫,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混杂着难闻的恶臭铺展开来,那床榻上的男子早已被怪物撕咬的不成人形,血水浸染了床榻,看着无比的瘆人恐怖。
“呵呵——”这血腥的一幕,像是刺激了小尼姑的神经,她轻声言笑,似乎极度的愉悦享受。
恰在此时,一阵白烟过隙,风尘仆仆的紫衣男子如幽魂一般翩然而止。
见状,小尼姑容色一凛,单膝跪地:“尊主。”
“第几个了?”紫衣男子阴柔的容色之上些许幽冷。
“三十。”小尼姑毕恭毕敬的回道。
以血筑阴,齐九九八十一日,便能炼成所向披靡的怪物之首。
司北辰半眯起眼睛: “可有八字全阴之人的下落?”
阴阳神功自晏飞扬身死以后,便下落不明,不知落入了何人之手,八字全阴之人是练就阴阳神功的根本,找到了八字全阴之人,就不怕握有阴阳神功的人不会现身。
小尼姑肃然的摇了摇头,世间之大,想找到八字全阴之人,若无渊水阁相助,根本难上加难。
里屋霎时间陷入了冗长的静默之中,忽然万籁俱寂的屋外像是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紫衣男子容色一凛,凌厉的眸光射向了屋外,衣袖翻飞一扬,白色的粉末自袖间飞扬而出。
他一把抓起尚且未察的小尼姑,越窗而去。
捂着口鼻冲进来的云峥轻扫了一眼里屋,除了尚在啃食的怪物,屋中再无旁人:“主子。”
随后进来的萧成钰淡扫了一眼,古井无波的眼光落在了那怪物的身上。
那怪物似乎察觉了里屋陌生的气息,他狰狞着面容转了过来,脏乱乌黑的面容,面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叠在一起,眼珠翻白,恶臭的黏液和血随着嘴巴的张合流落出来。
滴答滴答的落到地面上……
“瑾……瑾王……”云峥的面色陡然生变,这怪物虽然面容不清,但身上那破败的四爪蟒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看来那江湖没说错,瑾王出现的地方,的确就是高焕所在之地。
见了活人,这怪物越发的亢奋,低吼一声,便要生扑过来。
岂知一道空灵的笛声乍起,那怪物却是调转了方向,破窗而去。
“主子。”云峥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眼底的冷光似银瓶乍破,萧成钰眼眸微眯:“追。”
…………………………………………………………
成片的高林笼罩在一片昏暗的日光之中,不时的风起,吹得林叶沙沙作响,临近清晨,鸟儿的啼叫不绝于耳。
狭窄的石缝里面,女子蜷缩着身子依在石壁上,眉目之间些许疲惫之色。
望着纵然狼狈却依旧矜贵清冷的男子,女子忍不住咕哝了两句。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这一夜都心惊胆战的,唯恐那个变——态会追上来,他倒好全然的云淡风轻。
听到女子的嘀咕声,他似乎笑了一下,一如四月清风,温柔缱绻。
忽然,沉寂的林中乍起了一道嘶吼声,响彻云霄。
松缓下来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女子下意识的拉住了男子的衣角。
男子容色微冷,冰凉的大手轻轻覆盖在了女子微凉的小手上,示意她安心。
四目相对,她无端的放松了下来,是了,现在的顾南浔可是已经恢复过来了,自然不会在怕这怪物的。
“叶姑娘。”
“嗯?”她迟凝的望着他。
他清浅一笑:“在下出去看看,怕吗?”
这如沐春风的一笑,就是在怕,顷刻间也抛诸脑后了。
她摇了摇头:“当心一些。”
他笑意温柔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嗯。”
顾南浔本就生的一双桃花眼,敛尽了万千温柔,看谁的眼神都像情深,可她知道正因如此,这个男人才能这么具有迷惑力。
方才他那举动,唤做一般女子恐怕已经芳心大动了。
于她却是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对他心血来潮的亲昵,不由黑了小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