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盛小侯爷
沈清柚拉着马车姑且稳住身形后,瞄准时机,纵身一跃便趴到了马背上,咽了咽口水,顾不得额间的冷汗,便冷静的自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用牙齿咬住刀鞘,锐利的刀锋在日光之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似有所察觉,原本受惊的马儿越发狂躁起来,前蹄上扬,浑身乱摆挣扎,拼命的想把背上的人甩出去。
她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本想留这畜生一条命,现在看来是不必了,俯身双手紧抱着马的脖颈,面色一狠,手中的刀刃用力的割向了马儿的脖颈。
终于狂躁的马儿痛苦的嘶鸣了一声,便两眼一闭,扑倒在了地上。
沈清柚浑然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了马背上的少年眼中。
原本盛景尘还在气恼这堵了他的马车,眼看驭车的马儿受惊乱窜,他心中别提多解气了,本着看戏的心态,正在兴头上呢。
却不想那马车中钻出了一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站都站不稳,他嘴痒正想嘲讽几句,却不想她竟纵身跃到马背上,最关键是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那么狠绝果断,眼看马儿不受控制便一刀割破了马的脖颈。
这样的女子,他在这长安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马儿倒下之际,沈清柚动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待站稳之后,她的心口却传来了阵阵刺痛,那种如撕裂一般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
她捂着心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皱不开,额间冷汗淋漓,脚下不稳的踉跄了几步,?浑身痛的直打冷颤。
疼!好疼!
若说顾南浔原本对她还心存不屑,此刻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换做一般女子遇到这番境况,恐怕只会手忙脚乱的叫救命,可她不一样,只身便能解决了。
他心中对她的欣赏瞬间不止多了一分,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总能让人感到惊讶,甚至是惊喜。
方才钻出马车,他的眼风一扫四下寻找她的身影,眸光落到了她身上时,却不由眸光一凛,他倒是忘了,她前几日才取了心头之血,身子本就虚弱,加上这一出,恐怕心口又疼了。
顾不得他想,他足尖一点便飞身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便将险些站不稳的她拉入了怀中。运掌轻抵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怎么样?”他蹙着眉头,语气听不出丝毫的起伏。
“死不了。”她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他的内力暂且压制住了那股锥心之疼,虽仍有疼意,却好了不少。
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她动身便拉开了二人的距离,长安终归不比咸阳,人多嘴杂。
“小爷还在想是谁那么胆大敢挡路,敢情是顾南浔你这厮!”
沈清柚闻声望去,只见那汗血马背上坐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少年约摸二十左右的样子,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仅用一根青色发带懒懒散散的束着,剑眉星目,清新俊逸,那嘴角始终似有似无的噙着一抹弧度,无形之中给人以放荡不羁之感。
对于不顾百姓生死,当街纵马的人,她着实没什么好感,眼见着他的眸光看向她,她不禁冷冷的别开了视线。
被忽视的感觉盛景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他盛府小侯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抢手的香饽饽,却不想今日头一次在姑娘这里碰了壁。
对此不由多看了这姑娘几眼,女子一袭紫衫,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玉簪简单的绾着,漂亮的杏眼中几分冰冷从容,消瘦的小脸上几分病态。
跟他身边的美人比起来,这个女子实在算不得惊艳,但就好像一丛牡丹花中突然出现了一朵会随风飘曳的兰花,那般的淡雅脱俗、清冷天成,以至于夺人眼球。
顾南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中颇有几分不爽,面上却依是带了一抹温笑:“老侯爷定然不想知道顾某挡了小侯爷的路。”
收回视线,盛景尘心中暗骂一声,这个笑面虎竟然敢拿家里的老头子威胁他!
“知道了还说?”他神色古怪的剜了他一眼,这不是当街掉他的面子吗?
顾南浔笑而不语的望着他,只是那笑几分莫测诡异。
他越是笑他越是心里不安,要说上次他不过是借了他的扇子玩玩,他嘴上笑着说不碍事,背地里却趁着夜黑风高把他扒光了吊在树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害他染了风寒。
第二日这笑面虎虚情假意的看望他也就罢了,也不知他跟家里的哪位老头子说了什么,那老头子又把他给收拾了一顿。
对于这个笑面虎他简直就是恨得牙痒痒。
“顾南浔,你旁边这位姑娘是你新纳的小妾吗?”收敛住哪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怀好意的笑着朝顾南浔身边的沈清柚努了努嘴。
顾南浔瞥了一眼瞬间黑脸的沈清柚,脸上笑意不改。
他不语,他也就默认了,看着沈清柚,盛景尘只觉心潮澎湃,望着她的模样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放精光。
“顾兄,小爷瞧着这姑娘甚是心喜,不知顾兄可肯割爱?”
如此大胆露骨的言语,旁人听着到也不觉惊讶,毕竟这盛府小侯爷风流放荡可是在长安出了名的。
沈清柚的脸上并未出现旁人预料的羞愤,反而出奇的镇静,就是那脸色瞧着不怎么好看。
“盛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可小侯爷怎么看都不像。”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这不是明摆着的冷嘲暗讽,好啊!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可真是虚有其表,那小嘴丝毫不饶人。
他心怀不爽的眯了眯眼:“你得庆幸自己是个姑娘,否则就冲你这句话,小爷早就拳头伺候了。”
她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那只能说明小侯爷还算个男人。”
她的意思就是他若真的动手,就不是男人咯?又嘲讽了他一波!这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一点也没有他府上莺莺乖巧。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沈清柚已经在他眼下不止死百次了。
眼看着差不多了,顾南浔这才慢慢悠悠的张口:“这好花都带刺,小侯爷还得是收敛些,像今日一般伤了手,可真是划不来。”
盛景尘暗啐了一口,这笑面虎是在提醒他呢?还是警告他呢?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瞧着沈清柚、顾南浔二人:“小爷就喜欢刺激的。”
沈清柚两眼一翻,只觉气急攻心。
顾南浔却是含笑凑近她耳边低喃道:“在下尽力了,叶姑娘保重。”
此番耳语呢喃,旁人看着都觉二人亲密至极,这更让盛景尘认定了她就是顾南浔新纳的小妾。
沈清柚作势冷冷的睨了眉眼皆含笑的顾南浔,心中不茬,却又被盛景尘那句:小爷就喜欢刺激的话堵的说不上半句,一时间只觉憋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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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章:墨府局势
?“盛景尘,本殿都在城门口等半晌了,敢情你还在这里叙旧呢?”
盛景尘面色微变,他怎么就忘了跟宋昊天的赌约了!只是他停驻在这里半晌,也未曾见宋昊天这厮打马经过啊?除非…………
“这次不算。”漫不经心的望着骑马迎面而来的宋昊天,他皮笑肉不笑的双手抱臂。
“盛景尘,你好歹也是盛府小侯爷,难不成想耍赖啊?”宋昊天嗤笑道。
“小爷向来输得起,就是太子殿下赢的不怎么光明磊落。”盛景尘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
太子殿下!
听到这四个字时,沈清柚的眸光下意识的落到了马背上的黑袍男子身上,那是一张长得与宋修文七八分像的脸,她紧咬牙关,死死的扣住手心,那满眼的冰冷之下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万千恨意。
“怎么了?”细致如顾南浔,纵然她在如何的不动声色,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些异样。
“就是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攥着的手也慢慢舒展开来。
他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却未在说什么。
“顾公子喜欢热闹?”她忽然不明就里的问道。
“嗯?”他侧眸望向了她。
“我是说顾公子不若先将我送到墨府,在来看热闹?”她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还在对峙的盛景尘、宋昊天二人,意思在明白不过。
他明了一笑,声音温和如阳春四月里的风:“顾着看热闹,差点忘了大事了,叶……不,该唤墨小姐了。”
他的笑还是那般尔雅温柔,就好比穿巷而过的微风,可吹到身上,还是有那么一股子的冷意。
她不可置否的莞尔一笑。
这边,盛景尘跟宋昊天还在吵的火热。
“盛景尘,你这个泼皮无赖。”宋昊天怒瞪着眼睛,气得鼻孔直冒气。
盛景尘眉梢一挑,笑眯眯的说道:“若太子殿下走的是这长安主街,而不是那捷径小道,小爷能不认账吗?”
笑话,他盛景尘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再说输了就要把府里的莺莺送给他,他可舍不得。
“既然如此,本殿只能去找老侯爷评评理了。”宋昊天阴狠的剜了他一眼,作势便要打马走人。
这长安人人都知盛府小侯爷是个纨绔子,整日除了去青楼厮混,就是斗鸡走狗,要么就变着法的捉弄人,要说这个纨绔不化的小侯爷最怕谁?无疑就是盛府的老侯爷。
“慢着。”盛景尘脸色都青了,要是老头子知道他当街纵马,不得把他的一层皮都给扒了才怪。
“想通了?”宋昊天古怪一笑。
他就知道只要提老侯爷,那可是一提一个准,还不得把盛景尘捏得死死的。
“赌约生效,不过,你得晚些过来。”他憋着一口气,极度的不耐烦。
宋昊天应了一声,便得意忘形的打马走了。
听着那远远传来的笑声,盛景尘的眼神就越发冰冷阴沉,宋昊天得意的太早了……说起来,全怪顾南浔跟那个病美人挡住了他的路,否则他怎么可能输给宋昊天?
思及此,他眼风一扫,正准备秋后算账,却不想两个“罪魁祸首”早就没了身影。
墨府位于城西,这到城西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了代步的马车,二人便这么并肩走着,一路上皆未言一句。
一来,沈清柚觉得自己跟这个笑面阎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二来,自入了这长安城,她的思绪繁杂了不少。
“墨将军如今驻守边关,墨念初的娘亲五年前因思女成疾,去了。”他直视着前方淡声说道。
她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轻嗯了一声。也就说这墨府她背无靠山了。
他的身子悄然靠近了她一分,声调压低了不少:“墨将军纳了两房小妾,其中罗氏育有一子一女,四年前抬了位,成了墨府后院的主母。”
她淡然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如此说来,这墨府早在四年前便有了新的嫡女了,如今她在出现,无疑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想来她在墨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也难怪他会说墨府局势复杂。
“还有一房李氏育有一女,有罗氏压着,倒是不成气候,至于罗氏之女深得墨老夫人的喜爱,所以…………”
他还未说完,她便皱着眉头出声打断道:“所以李氏不足为惧,多加防范罗氏母女?”
“错。”被人打断,他的脸上显然有些不悦之色,作势便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揉着被敲的生疼脑袋,颇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他这一敲,可一点也不含糊。
“人,不能单看表面,谨慎些好。”对她的不满,他视而不见的移开了视线。
“多谢顾公子。”她由衷说道,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她也会谨慎行事,前世的亏,她早就吃怕了,当初的杨妃不正是看似无害吗?谁又能想到杨妃会掐死自己的女儿陷害她?谁又能想到……
闭眼一瞬,她及时的将那翻涌的狠绝恨意压制了下去。
他轻声淡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话:“墨小姐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在为自己盘算。”
她倒是忘了,从一开始她便是他棋盘上的一子,告诉她墨府局势,只不过是不想她这颗棋子太早的失去利用的价值。
她默然不语,只是勾唇一笑,其中之意自是在不言中。
既然知道了这盘棋的存在,她沈清柚又岂会乖乖的当一粒任人摆布的棋子呢?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走到了墨府门前。
府门前两尊狮子石雕,朱红的大门,皇上御赐的镶金牌匾,无不宣誓着墨府的如日中天。
在咸阳城的那段日子里,她无意间听闻这十五年来,宋修文以各种理由斩杀了不少当初的开国功臣,墨卫国一直追随宋修文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至于墨府为何未遭劫难,大抵是因为墨卫国是这些人之中最忠厚纯良的。
“在下只能陪墨姑娘走到这里了。”他浅浅一笑,脚下退了一步。
自那牌匾上收回视线,她轻皱眉头。
若他不同她前去作证,保不准罗氏母女会出什么幺蛾子。
“墨姑娘放心,昨日在下便已经派人打点过了,见了墨府人,你只需拿出证明身份的龙腾玉玦即可。”
“既然来了……”她的话未说完,他便嗤笑着说道:“你若怕了,我同你走一趟便是了。”
这冷嘲热讽的语调,听着刺耳极了。
她眸子一沉,同是冷嗤一笑:“怕字,怎么写啊?”
言罢,她神色一敛,自顾走上了台阶。
若她沈清柚怕的话,那咸阳城的牢狱早就成了她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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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章:身份尴尬
?当下正是秋风萧瑟的时候,临近晚间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冷意。
四庭方院,丫头们正清扫着落了一地的枯叶。古韵廊下,不时走过几个脚步匆匆的小厮,见了身着青衣的嬷嬷都会停驻下来问声安好,穿过长长的廊坊,走过了青石甬道便是这墨府的主屋。
初来乍到,沈清柚一路上都闷不做声的低垂着头,只管跟着前面的人走。
“老夫人等着嬷嬷呢。”候在门外的丫头轻蔑的打量了一眼沈清柚,便凑近小声嘀咕道。
桂嬷嬷挑撩起眼皮瞧了那丫头一眼,脚下麻利了不少。
与屋外相比,墨老夫人平日用来宴客的侧室倒是温暖如阳春三月。
临近晚间,天色微暗,屋里早已掌了灯,暖黄色的烛光将屋内一应紫檀木雕的精致摆设镀上了一层金光,地当中摆着炭盆,炉中早早的燃上了上好的杜蘅香。
墨老夫人身着青色长衫,外套一件茶色云锦盘扣褂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宝蓝点翠簪,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慈爱的拉着个身着蓝色翠烟衫姿容美艳的少女说话。
围在炭盆旁取暖的李氏瞥了一眼自家垂着头闷不做声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这墨清宁果然最得老夫人的喜欢,倒是自家清莹跟着自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娘亲受尽了委屈。
墨清莹瞧了一眼李氏搭过来的手,抬眸宽慰的笑了笑,她知道娘亲在想些什么,自出生以来,她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论身份,墨清宁是墨府的嫡女,受尽墨府众人的喜爱不说,还是这大燕的第一美人、才女,而她墨清莹身为庶女,便只能处处矮墨清宁一头,叫她如何甘心?
当年墨清宁以一篇文赋名扬长安,由此得了才女的名头,可旁人哪知她名扬长安的文赋是她墨清莹所作?
她的眸光晦暗的瞥了一眼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神色微凝的罗氏,转眸便落在墨清宁的身上。
如今走失了十五年的墨念初回来了,她倒是希望能让这局势有所改变,至少某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罗氏做梦都没想到走失了十五年的墨念初还能找回来?墨念初是去世了的嫡夫人所生,而将军对生前的嫡夫人又颇为偏爱,如今将军镇守边关,保不准回来后……那清宁嫡女的名头可就堪忧了。
墨清宁细声啜泣着,漂亮的丹凤眼红肿的跟核桃似的。
墨老夫人对墨清宁宝贝的不行,见她哭得眼睛都肿,又是心疼又是乖孙宝贝的唤着。
“如今念初姐姐找着了,日后祖母是不是就不疼爱清宁了?”墨清宁泪眼婆娑的,跟个小孩子似的拉起墨老夫人的衣袖撒起了娇。
墨老夫人慈爱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乱说,祖母怎会不疼爱你呢?你的位置可是没谁能撼动的。”
比起那个走失了十五年的长孙女,她连相貌都记不清的孙女,这个一直养在膝下,又争气的孙女倒是要让她喜欢一些。
这句话可谓是一锤敲定了墨清宁的位置。
墨清宁心满意足的抹了眼角的泪珠,顷刻间便就破涕为笑了。
母亲与她说过父亲对去世了的嫡夫人颇为偏爱,这十五年来,父亲未曾放弃寻找墨念初,未免她的嫡女身份不保,她得牢牢抓紧祖母这棵大树。
如今从祖母的神态言语中,她不难窥探出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地位。
门帘被撩开的瞬间,一股冷风瞬间窜了进来。
桂嬷嬷率先走了进来,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垂着头的紫衫女子,女子衣着简单,青丝也仅用一支簪子绾着,浑身无不透着寒酸二字,因着女子垂着头,倒是瞧不清她的面容。
桂嬷嬷问安后,便自顾退到了一旁,沈清柚盈盈一福:“祖母安好。”
她的动作算不上标准,但也算勉强过关。
墨老夫人精光奕奕的老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抬起头来。”
命令的口气,可见这位墨老夫人对于她的归来,心中始终有些不开心。
她暗敛微芒,便慢慢的抬起头来,眸光四闪,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似没见过大场面一般小家子气,一点也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墨清宁上下将人打量了完全,眼前的女子姿容清丽,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瞧着都喜欢不起来,更何况祖母呢?
这下墨清宁不由暗自得意。
果然墨老夫人的神情有些厌弃的意味,打心底的瞧不上这个孙女:“倒真是养在乡野的,这般上不得台面。”
闻言,罗氏母女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各自暗笑不止。
这般奚落冷嘲的话,若是听在一般女子耳里,恐怕想哭的心都有了。
只见沈清柚攥着衣角,面上几分委屈之色,心底却早就将人给骂了无数遍,走失十五年的亲孙女回来,她也不奢求她们待如何,却不想这态度如斯恶劣。
“墨府在长安也算是有脸有面的,有你这般上不得台面的长女,实在是丢人。”
墨老夫人的话极尽刻薄,丝毫的不给她留面。
若说她方才尚且忍得住,此刻却是心里窝火,这老妖婆说话那么听,丝毫不为自己积些嘴德。
“若老夫人嫌弃念初碍眼,念初自行离开便是。”她低眉顺眼怯生生的说道。
对于这个死老太婆,她可一点也不想再唤祖母二字。
墨老夫人面含愠色的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说老身苛待你了吗?”
“没有没有。”她神色焦急的连忙摆手:“念初嘴笨,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
墨清宁的心中暗啐了一句蠢货,心中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本来祖母便不喜她,如今她在这么说,无疑只会让祖母更厌弃而已,不过倒正合她意。
“还请祖母不要怪罪念初姐姐,毕竟乡野间的人只知填饱肚子即可,又怎会学仪知理呢?”墨清宁一副善解人意的说道。
可这话里话外无不嘲讽沈清柚粗鄙不知礼节。
“乡野粗鄙妇人教出来的丫头,老身又怎会同她计较。”墨老夫人冷冷的睨了沈清柚一眼,心中怒火不褪。
一口一个乡野、粗鄙,说的还真是朗朗上口啊!
沈清柚心中冷笑不止。
见时机差不多,墨清宁转了转眼珠子,便柔柔的开口道: “祖母,念初姐姐是墨府长女,理应是墨府的嫡女,清宁……”
话未说完,却被墨老夫人一口打断:“这墨府的嫡女只能是你……”冷淡轻蔑的睨了沈清柚一眼:“至于她也只是墨府长女罢了。”
好一句只是墨府长女罢了,不过沈清柚也没想过当什么墨府嫡女,只不过这一招着实狠了些,这不是让她沦为长安的笑话吗?
对于她们的谈话,她始终扮演着她们口中怯弱的乡野女子般闷声不语,一切听从安排的模样。
墨清宁心中得意不已,得到了祖母的肯定,那她在墨府的地位便稳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墨念初可一点也不是对手。
“老身乏了。”墨老夫人越看沈清柚越觉得一肚子的不满意,索性便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清宁伺候祖母休息吧!”墨清宁乖巧的站起身来,作势便扶住了起身的老夫人。
与对沈清柚的冷脸刻薄不同,对待墨清宁,墨老夫人笑的那叫一个眉慈目善,拍了拍墨清宁的手,转眸便朝罗氏吩咐道: “罗氏,你给她安排一个院子住下。”
终归是墨府的女儿,若传到外面她苛待了,自是不好的。
“是。”罗氏起身应道。
扫视了这屋子各怀鬼胎的人,沈清柚只觉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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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章:纯良无害
本来罗氏对这个归来的墨府长女还心存危机之感,如今一看是个不成气候,心中悬起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至于墨清莹却是大失所望,本以为这个墨念初归来能改变墨府的局势,却不想是她高看了这位墨府长女。
看来这墨府后院依旧是罗氏母女的天下。
李氏扯了扯墨清莹的衣袖:“发什么愣呢?”
见墨清莹回过神来,李氏朝她使了个走了的眼色。
墨清莹递给李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心思心思悉数落到了罗氏那边。
“念初啊!母亲知道你流落在外,这十五年来吃了不少的苦,可墨府有墨府的规矩。”罗氏拉着沈清柚的手,一派的亲和慈爱。
沈清柚的手粗糙而冰冷摸着有些硌手,不等罗氏嫌弃的松开,她便笑意温婉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念初知道。”
“待明日母亲便会着人教你一些礼仪。”罗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始终挂着伪善的笑意。
明着教她礼仪,暗地里却是监视她,这招用的可真妙啊!
她似看见糖的小孩一般笑颜如花的拉住了罗氏的衣角:“多谢母亲。”
罗氏厌恶的瞥了一眼被她的拉住的衣角,便眉慈目善的笑道:“老夫人说给你安排一处院子,依母亲看……”
不等罗氏说完,她乖巧的笑了笑:“全凭母亲做主。”
罗氏笑着应了一声好,暗地里却骂起蠢货来。
“母亲还没给念初姐姐安排好院子吗?”
遂着声音望去,只见伺候好墨老夫人歇下的墨清宁小步盈盈的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宁儿来的正好,母亲思来想去拿不定不主意,你看云烟阁可好?”罗氏揪着眉头,仿似真的拿不定主意一般。
旁人不知这云烟阁是何地,这墨府的人却是在了解不过了,墨清莹瞥了一眼罗氏母女的虚假嘴脸,心中阵阵冷笑。
云烟阁地处僻静,一直都是府中的下人在居住,自院子里闹过人命后,便一直封着,如今这母女二人却是将之给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墨念初,还真是心思歹毒。
“云烟阁幽静,与念初姐姐的性子倒也相称,宁儿看最合适不过了。”墨清宁几步上前亲昵的勾住了沈清柚的手臂。
对上墨清宁含笑的眸子时,沈清柚抿着唇,害羞的笑了笑 ,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如此便也敲定了沈清柚的住处。
?“这云烟阁是府中最幽静的院子,念初姐姐性格安静,想来会喜欢的。”墨清宁勾着沈清柚的手臂,笑得万般温柔体贴。
喜欢?从主院一路走来,这越往里走越是萧索,幽静二字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偏僻的荒院罢了。
她笑而不语,只是怯怯而感激的点了点头。
见状,沈清宁心中不禁暗嗤了一声蠢货。
不消一会二人便到了云烟阁外。
“听闻念初姐姐要回来,清宁前几日特地吩咐人清扫干净了,姐姐看看可还喜欢?”
眸光自院子一扫而过,庭中大树参天,几乎遮住了光,将整个院子显得阴森幽静,地面的青苔虽被人清扫过,但却清扫的并不干净,角落里仍是蛛网遍布。
“喜欢,可以住人,我便满足了。”她抿着唇,几分拘谨。
“姐姐不嫌弃就好。”
沈清柚感激涕零的望了她一眼,便怯怯的垂下了头。可谓是将胆小怯弱、唯唯诺诺演绎的无可挑剔。
她越是这番,墨清宁心中便越是得意。猖狂
“姐姐几经波折,便进屋去好好歇息吧!妹妹这便亲自去给姐姐挑个灵巧的丫头过来伺候着。”墨清宁拉着她的手姐妹情深的说道。
“如此,便多劳妹妹费心了。”她的笑容极尽腼腆。
墨清宁温笑着摇了摇头,便带着贴身丫鬟走了。
沈清柚眸光沉郁的望了一眼墨清宁的背影,抬脚便踏入了这阴气森森的院子。
“不过是乡野来的土包子,小姐何必为她如此费心?”巧儿冷哼了一声,心中很是费解。
墨清宁用白绢擦着手,余光一瞥身后的巧儿,嗤笑道:“费心?本小姐不过是亲自过来看看她是真蠢还是假蠢,罢了。”
像墨念初这样的人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此她便也放心了。
沈清柚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参天古树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眼底的暗光似那树叶般层层叠叠。
墨清宁这些手段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也根本没放到心上。
她的归来让罗氏母女深感不安,若她一开始便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势必会成为她们除之后快的对象,那这墨府后院,她只会步步艰难。
这般也好,至少让她们对她放松警惕,待她逮到机会,这些债,她自会一一讨回来。
回敛思绪,她抬步走上了满是青苔的台阶,门被推开的瞬间,灰尘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后退了一步,待灰尘尽散,她方才抬脚踏入屋中。
? 与此同时的盛府,盛景尘正在跟自己的美人莺莺依依惜别。
“爷是怪莺莺伺候不好吗?怎么就不要莺莺了……”?莺莺扑在盛景尘的怀中,仰着梨花带泪的小脸,万般不舍的望着他。
盛景尘听了想流泪,天知道,他多么舍不得这个比花还娇的美人莺莺,可谁叫他赌输给宋昊天了呢?
“小爷也是逼不得已啊!莺莺且放心,不日小爷肯定把你赎回来。”
莺莺哭的更凶了:“原来是侯爷跟人打赌输了,竟然这么把莺莺送人了。”
这哭声盛景尘只觉听得心头烦躁,当下就没了耐心,双手一推怀中的柔弱美人,手一扬照着美人的后脖颈砍去。
美人两眼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盛景尘揉了揉耳朵,这耳根子总算清净了,瞄了一眼看得目瞪口呆的管家,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愣着干嘛?直接给小爷把人送到太子府去。”
“是是是。”回过神来的老管家手一招,两个青衣小厮就将地上的美人抬着走了。
回望了一眼没了美人的院子,盛景尘耸拉着脑袋叹了口气,都怪顾南浔跟那病美人挡路,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输给宋昊天?
说起来,他是该去找他们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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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章:秋后算账
夜色渐浓,寒风凛冽。
镇国公府东院的墙角几株紫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沿廊下摆着几盆兰花,屋内烛光摇曳,明纸窗上隐约可以看到两道清隽的人影。
顾南浔刚刚给萧成钰把完脉。
收回手,他的眉目间难得多了几分喜色。
“你体内的毒,目前看来暂且压制住了。”
萧成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而是将斟好的梅花酒推到了顾南浔的面前。
顾南浔也不客气,当即品起酒来。这梅花酒倒是比桃花酿多几分滋味,方才入口便有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慢慢晕开。
眼见着萧成钰又斟了一盏,顾南浔不及放下手中的杯盏,神色一凛,作势便将他斟好的酒端了过来:“你体内的毒才被压制住,此刻不宜饮酒。”
萧成钰一贯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酒是给你斟的。”
顾南浔兀自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我多虑了。”
二人正谈笑风生,屋外却传来了一道气焰嚣张的声音。
“云峥、顾一,趁小爷的手还没痒,赶紧给小爷麻利的衮开。”
抱着剑守在门外的云峥与顾一神情淡漠的对视了一眼,对他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盛景尘?”萧成钰泠然的望了一眼门的方向。
顾南浔瞥了一眼萧成钰,笑吟吟的道:“他大抵是来算账的。”
“算账?”萧成钰的眉梢微有冷意。
“今日他与宋昊天打赌输了,心中不快,自是要找个出气筒。”
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空盏,顾南浔起身理了理并未皱着的衣角,拿起桌上的折扇,步履缓缓的走了出去。
门外,盛景尘与云峥、顾一打的正起劲,要说云峥、顾一二人,一个是萧成钰的暗卫,一个是顾南浔的暗卫,功夫自是不差,且算得了上乘 ,这盛景尘不止一对二,而且还游刃有余。
看来盛景尘是荒唐纨绔了些,但武功还是不错的。
“云峥、顾一,你们怎能对盛小侯爷这般无礼,还不退下。”他站在门外,背对着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下瞧不清他的神情。
但盛景尘却万分肯定顾南浔这厮的脸上定是那让人瞧一眼就想揍的笑。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收手退到了顾南浔身边。
“哇,今晚的人好多啊!你们都是来陪我玩的吗?”忽然从屋中跑出来的萧成钰呆头呆脑的望了一眼院子里众人,憨笑着拍起手来。
“主子。”云峥几步便走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
收了招式的盛景尘就站在院子的中心处,本来怒火未消的俊脸上,增了几抹玩味。
“小成钰,想不想哥哥陪你玩啊?”
“不想。”萧成钰扁着嘴,嫌弃的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讨喜的小傻子。” 盛景尘瞪着眼睛嘟囔道。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却恰好能听见。
“盛小侯爷,你不要欺人太甚。”护主心切的云峥脸色一沉,作势就要出招,却及时被顾南浔挡了下来。
“盛小侯爷莫不是忘了以前的教训了吧?”顾南浔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
恰逢一阵清风掠过,盛景尘无端的打了个冷颤,以前的萧成钰可是:惊才绝艳满长安,武功盖世天下知的人物,其名字令人闻风丧胆,连顾南浔这厮都害怕他。
记得他尚且十六岁时年少轻狂,故意的来招惹萧成钰,结果萧成钰就跟捆粽子似的把他扔到蛇窟里呆了两天两夜,那种浑身被蛇爬满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可惜也不知两年前发生了什么,萧成钰竟然一夜之间变成傻子。
“往事就不要提了,咱们说说当下。”未免提及那些糗事,盛景尘双手抱臂,玩世不恭的笑着岔开了话题:“因为你跟那个病美人,现在小爷的莺莺输给了宋昊天,说吧!你打算怎么将功补过?”
说到病美人三个字,盛景尘这才发现这里没有沈清柚的身影。
“小侯爷想让在下如何将功补过呢?”顾南浔意味不明的淡然一笑。
“你把那个病美人让给小爷,小爷就不同你计较了。”盛景尘一派大方说道。
“这恐怕不成。”顾南浔凝着眉头,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怎么就不成了?”盛景尘不满的横眉冷对。
“小侯爷口中的病美人是十五年前走失的墨府长女,而非在下的小妾,所以在下做不了主。”
走失十五年的墨府长女?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以顾南浔这厮脾性而言,保不准是在诓他。
仿似看透他的心中所想一般,顾南浔淡笑言道:“盛小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到墨府去打听打听。”
盛景尘眉梢一挑,直勾勾的盯着顾南浔,手摩挲着下颚,仿佛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不过比起顾南浔,那个病美人更好搞定一些,而且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顾南浔,多做纠缠也无益。
半晌,他方才懒洋洋的说道:“小爷姑且信你一次。”
言罢,一个转身,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萧成钰一改方才痴傻的面貌,神色冷峻望了一眼盛景尘消失的方向,兀自走进屋中。
那由内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人不禁冷颤连连。
顾南浔眉梢一挑,嘴角微勾的弧度渐渐冷滞下来,一收折扇,便紧跟着走了进去。
“盛景尘脑子不好使,同傻子计较,伤神。”顾南浔将折扇放到桌上,慢条斯理的坐到了萧成钰的对面。
“若本世子同他计较,那他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萧成钰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眉目间冷意横肆。
萧成钰与顾南浔为多年挚友,他的一个动作,甚至是表情想表达的是什么,顾南浔不消问,便能一举会意,就比如这次他对他用上了本世子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生了怒气。
犹如暗芒在背的眼神让他有些许的不自然,不慌不忙的斟了一杯酒,他笑吟吟道:“此次去咸阳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瞧了一眼眸光沉如夜色的萧成钰,他慢条斯理的端起刚刚斟好的酒,轻轻嗅了嗅酒香,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诡异起来:“这其中一样好东西,便是这墨府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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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章:故意刁难
?听闻要遣一个丫头去伺候那些乡野来的大小姐,墨府的丫头们一时间人人自危,毕竟跟着这么一个不受宠又上不得台面的主子,可谓是一点前途都没有,还极有可能受牵连。
而绿绣?便是这墨府丫头中最倒霉的一个,不过是端洒了一杯茶,惹得墨清宁不快,便被派遣到了云烟阁。
来伺候这么一个乡野来的土包子,绿绣的心中颇有怨气,于是自来了这云烟阁起,她便什么也不干的寻了处地方偷起了懒。
这云烟阁光是院子便如此脏乱,里屋的境况更不用说。
索性屋子里的陈设简单,除了基本的起居用具,至少还有一张供平日歇息用的软榻。
自踏入这云烟阁,沈清柚便没歇息过一刻,直至夜色更深,这脏乱的里屋才得以收拾干净。
而墨府的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以至于晚膳都未有人过来稍问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疲惫,她的心口竟隐隐的作痛起来,坐在椅子上缓了片刻,那股撕裂般的疼意方才好了许多。她抬眸隐晦不明的瞧了一眼侧卧在软榻上的睡觉的绿绣,眉目间冷意卓然。
干了这久的活,她的五脏腑早就受不了,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抬步便走了出去。
她记忆力不错,入府时,这墨府的格局方位,她早就记的差不多了。依照着记忆,她自顾朝墨府的厨房走去。
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只是这墨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告知沈清柚。
埋头择菜的厨娘们见了缓步走来的沈清柚,不由小声的嘀咕了起来,脸上不难看出她们的蔑视。
“你来做什么?”说话的是墨府掌头的厨娘,那态度如斯的恶劣。
“我还没吃晚膳。”沈清柚温声细语的说着,宽袖之下的手极度隐忍的紧攥着。
她的温声细语,让那厨娘越发的大胆肆意起来:“这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没吃的了。”
说着便将刚刚择下来的白菜烂叶扔了出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菜叶刚好砸到了沈清柚的身上。
她柳眉微皱,瞥了一眼落到脚边的菜叶,心中的怒火瞬间直窜脑门。
“哟,对不住哈,扔到你身上去了。”为首的厨娘刻板着脸讥笑道。
话落,便引起了那些厨娘的一阵哄笑。
“你看她那里像什么大小姐,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样。”
“还墨府大小姐,谁知道她是不是冒充的?”
“一副鬼样,倒不如早死了得好。”
冷嘲热讽的语言,甚至还有咒她死的,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哭着落荒而逃了。
但她是沈清柚,不是别人,比这些更伤人的,她都经历过。
她微敛眸光置若罔闻的抬步就朝厨房里走去。为首的厨娘一瞧,那还得了,起身便跑着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厨娘生的膀大腰圆,光是往哪里一站,便将那厨房的门给挡得死死的。
“我说了,晚膳的时辰已经过了,还请你回去。”
“我说过我没吃晚膳。”她忍无可忍的扯了扯嘴角,眼神骤然一冷。
她的眼神冰冷而深寂,仅望上一眼便让人如坠深渊般的冷。
胖厨娘的心虚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对面站着的女子,是刚刚那个温言软语的人。
不自然的吸了口气,仍是不动的挡在哪里,眼瞧天鼻看地的说道:“墨府有墨府的规矩,就是清宁小姐来了,我还是一句话,没有晚膳。”
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反唇讥讽道:“既然你说到墨府的规矩,那我们便好好来说说,不论我是不是乡野来的,不论你们是不是服我,只要老夫人认了我,我的身份便高你们一等。”
“奴才便是奴才,对主子不尊,就是罪该万死,你刚刚一口一个你啊我的,传出去,墨府绷不住脸面,而你这个狗奴才罪责难逃。”
刚刚还在哄笑嘀咕的厨娘们瞬间笑不出来了。
胖厨娘脸色一变,仿似被她的话唬住了一般心生了几分怯意。老夫人让她留在墨府,便是认可她的身份,若她在执意阻拦,保不准明日她告到老夫人哪里的。
“我是不得老夫人喜爱,但说到底我的名字前还有个墨字,你说若把今晚的事闹大了去,这墨府的人是帮你呢?还是帮我啊?”
她一字一句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下那胖厨娘可算是拎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颇不甘心的瞪了沈清柚一眼,她转身走进了厨房,不到片刻便拿着两个馒头走了出来,作势便塞在了她的手里。
“饭菜没有,只有这个了,要吃,就拿着赶紧走。”
胖厨娘怒瞪着她摆了摆手,一副打发叫花子的模样。日后她有的是收拾乡野丫头的机会。
沈清柚干了许久的活,加上心口泛疼,便也就无心去跟她在计较再多,而且若真闹开了,她之前的伪装,就前功尽弃了,拿着手中两个冰凉的馒头,她未言一句,只身便走了。
隐隐的她还能听见背后不断传来的冷言冷语。
云烟阁地处偏僻,一路上越走越黑。五脏腑饿的难受,这一路上沈清柚都是啃着馒头走的。
走着走着,她却忽然感觉身后一凉,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戏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紧接着她整个人像小鸡似的被他拖着走进了后院的假山后面。
见差不多了,盛景尘这才慢慢松开了手,岂止手松开的刹那,却传来一股疼意,原来她反口便咬住了他手。
“嘶……疼疼……松口……”盛景尘疼的龇牙咧嘴的,他又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疼的受不了了,便准备一掌拍下去。
但就在他要拍下去的时候,沈清柚却正好松开了口,瞄了一眼他举着的手,她恼怒的抬袖擦了擦嘴。
“你这病美人下嘴可真狠。”他讪讪的垂下手,瞥了一眼手上那串浸血的牙印,脸上几分愠色。
“小侯爷无礼在先,怪不得我,而且……”她抿着唇瓣,苍白如斯的脸上皆是怒色。
“而且什么?”盛景尘瞪了她一眼。
“我的馒头掉了。”她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空荡荡的肚子一时间饿的难受。
“不就是一个馒头嘛,你犯得着咬小爷啊?而且小爷还没跟你算账呢!”盛景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就是一个馒头,可他那里知道那个馒头是她的晚膳。
“小侯爷要算什么账?”她隐忍着笑了笑。
“你害小爷把美人输给宋昊天那厮了,所以……”
未等她说完,她便抬步欲走,他却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袖,怒道:“你竟敢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大抵是他的手劲过大,她疼的皱了皱眉。
“我还没跟小侯爷算账呢?你当街纵马,不顾百姓死活,若不是我及时制住哪马,会发生什么,小侯爷想过吗?”她厌恶的甩开他的手,声音冰冷如斯。
盛景尘被她堵的说不上一句话来,嗫嚅了一下唇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的样子。
夜色下,那张消瘦苍白的小脸,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
“我不管,反正我的美人没了,就你代替她。”忽视她眼底的厌恶,他死皮赖脸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有一声没一声的嗤笑了起来:“若小侯爷在如此,明日我便只能亲自上门同老侯爷一说了。”
说完,她抬手一把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留半晌缓不过神来的盛景尘站在原地。
他盛景尘纵横花丛多年,头一次被一个姑娘这么狠狠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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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章:肠穿肚烂
从假山出来后,沈清柚不假思索的折返回去将掉到地上的馒头捡了起来?,原本就冷硬的难以下咽的馒头,此刻着了一些脏物,光是看着便觉食欲全无。
拍了拍馒头上的沙粒,她一口咬了下去,于此刻的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回到院子的时候,绿绣方才哈欠连天的坐起身来。
见沈清柚从门外回来,便恶声恶气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那阵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主子,沈清柚才是丫鬟呢!
沈清柚未曾搭理她一句,而是兀自朝床榻走去,忙活了许久,她早就累极了。
绿绣瞧着沈清柚脱鞋上了榻,全然将自己忽视了个彻底,加上被派遣来这里的怨气,当下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她猛的起身,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沈清柚是侧着身子背对她的,一番劳累过度,又加上一阵折腾,她一上床榻,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忽然头皮传来一阵疼意,使得放松的身子又紧绷了起来,她揪着眉头回望过去,只见绿绣面色凶狠的揪着她的头发。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饶是沈清柚再能忍,此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她的脸骤然一沉,动手掀开被褥的瞬间,抬脚便狠狠地踢在了绿绣的小腹上。
她这一脚踢的可不轻。
绿绣疼的闷哼一声,捂着小腹疼的直冒冷汗。
“你……你竟敢踢我……”
沈清柚顿时乐了,敢情是她不能教训她吗?慢条斯理的坐起身来,赤脚便下了榻,她面含冷笑,轻微俯身凑近绿绣,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颚 ,眼神恐怖如斯。
“绿绣,你是乎分不清我们两个之间的主仆关系啊?”她的声线一贯的温柔细语,只是听着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本来以为好捏的软柿子,原来一点都不好捏,绿绣心中不禁追悔莫及。
“小姐,我……不是……奴婢知错了。”
她嗤声笑着,抬手便将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重重的抵在了绿绣的脖颈之上。
“本小姐性子软,就不代表好欺负。”
“奴婢知道了。”绿绣眼神恐怖的斜视着那支抵在喉咙处的玉簪,那玉簪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的,这么抵着,竟给她一种刀锋的锐利感。
“知道什么?”她冷笑着说道。
绿绣不比那些厨娘,她是时刻跟在她身边的丫头,若是放纵下去,保不准会是祸根,虽然绿绣是犯了事才被派遣过来的,但至于是不是谁派来的眼线,倒是不好说。
“以后奴婢再也不敢对小姐无礼了。”绿绣含着哭腔说道。
她现在才知道这个大小姐的温软都是装出来的。
她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子,便将抵在她喉咙上的玉簪收了回来,放入怀中的同时,她摸出了一颗舍利子。
这舍利子是她身处牢狱时,瑶瑶给她去寺庙求的。
“张嘴。”她不容置喙的冷冷一语。
绿绣惊恐的瞄了一眼被她紧攥在手中的东西,不禁哭着求饶起来:“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
趁着她张嘴哭喊的间隙,沈清柚眼疾手快的将那颗舍利子扔进了她的嘴巴里,眼见着她要吐出来,她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威胁道:“你若不吞下去,只会死的更快。”
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说假话,绿绣瞪着眼睛望着她,生生的将那颗坚硬如石的舍利子咽了下去。
见状,沈清柚这才松开了手。
“小姐,你刚刚给奴婢吃的是什么?”绿绣跪在地上,揪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
她盈盈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毒药。”
这下绿绣掐着自己的脖颈,整张小脸都绿了。
“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效忠于我,我自会定期给你解药。”说着,她扯着嘴角阴狠一笑:“反之,你若是背叛我,不用我动手,你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听明白了吗?”
绿绣一听有生的机会,便头如捣蒜似的点头。
“还有,你来到这云烟阁是什么样子,往后就是什么样子,不用刻意的唤我小姐,明白了吗?”
未免罗氏母女察觉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是,奴婢明白了。”绿绣垂着头应道,此刻的她真的是霜打的茄子彻底焉了,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认命。
“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不要妄图去解体内的毒,这毒可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给我的,这世上除了我跟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谁都解不了。”说完,她不紧不慢的上了床榻,在地上站了许久,这脚底开始串寒气了,她身子本就虚弱,是受不了这寒气的。
闻言,绿绣身子顿时僵住了,这位大小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想什么她都知道?但她的话她不得不信,因为这大小姐能回来,全凭了哪位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奴婢知道。”缓了缓神,绿绣颤着唇瓣应道。
“时候也不早了,下去歇着吧。”她眨了眨困乏的眼睛,懒洋洋的摆了摆手。
绿绣应了一身,便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下子便陷入了寂静之中,她转了转眼珠子,便瞌上了疲乏至极的眼睛。
本来她不想那么快走到这一步的,但现实却逼着她走,本以为仅是罗氏母女,却不想这府中的下人皆是如此,她若不出对策,依是举步维艰。
至于李氏母女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在繁重的思绪下,她渐渐地睡了过去。
更深露重,长安城的城楼上。
萧成钰与顾南浔并肩而立,前者身着黑袍,负手而立,后者一袭白衣,执扇轻摇。
两人的眸光皆望向那看不清景物的前方。
“我又不是认不得路,何须弄得这般严谨?”顾南浔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笑了笑。
“下次再来长安记得带壶好酒来。”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你可得备好棋局。”
萧成钰漠然的俊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自然。”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
顾南浔瞥了他一眼,轻笑了起来,那笑比任何时候都包含着温度,回眸间,他的眸光不知不觉的望了一眼城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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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倍感屈辱
雾色朦胧,天边的夜幕似裂开了一道口子,微弱的白光犹如清泉慢慢缓缓的将墨色褪去,渐渐的天际变得明亮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清柚翻了个身,隐约便听见屋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光线透过明纸窗户直直的落到地面上,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待视线明晰,这才穿鞋下榻。
是时辰了,该去给墨老夫人请安了。
经过了昨夜的教训,绿绣自是不敢嚣张了,一听动静,便自觉的将洗漱的水端了进来。
沈清柚瞥了一眼垂着头送水进来的绿绣:“昨晚我便说过不用这般刻意讨好,昨日来时是什么样,你日后就是什么样,这些事我自己来。”
绿绣脸色微变, 这乡野的土包子,以为谁想伺候她呢?若不是她得靠她的解药续命,她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谨慎的应了声是,见沈清柚用帕子净了面,便又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至少她沈清柚不受待见的表象还是要营造出来的。
这秋日一早一晚都有些凉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上都披了一层白霜。
沈清柚一路上步履缓缓的朝着墨府的主屋走去。
因着天色尚早,里屋是掌着灯的,墨老夫人上了年岁受不得冷气,这屋里还烧着炭火,方才踏入里面,便给人一种如临三月之春的感觉。
沈清柚是来得最早的,里屋除了墨老夫人,便只有几个伺候着的丫头。
墨老夫人手捧着汤婆子坐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搬个矮椅子坐在前面的桂嬷嬷正给墨老夫人念着经书。
桂嬷嬷瞧了一眼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哪里的沈清柚,念完最后一段经书,便细声道:“老夫人,念初小姐来请安了。”
墨老夫人慢撩开了眼皮子,瞧着沈清柚依是昨日那身寒酸的行头,满是深纹的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嫌弃之色。
“念初给老夫人请安。”沈清柚乖巧的福了福身。
“来请安,也不知换身行头。”墨老夫人面含愠色的嗤道。对这个孙女,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以至于没注意到沈清柚字眼里的老夫人三个字,反而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行头。
她忸怩的攥着衣角,面含窘迫的抿了抿唇瓣:“念初只有这一身行头。”
话音刚落,罗氏母女便盈盈走了进来。
墨清宁贯是个嘴甜会讨好的,前脚刚踏进来,后脚便笑颜如花的向墨老夫人问安。
“宁儿快到祖母这里来。”一见了墨清宁,墨老夫人先前的不悦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当即慈笑着冲墨清宁招了招手。
沈清柚自然而然的被晾在了一边。
墨清宁睨了一眼神色窘迫难看的沈清柚,便笑意乖巧的坐到了墨老夫人的身边。
“祖母,这一早是何人惹你生气了啊?”墨清宁温笑着给墨老夫人捏着脚,摆明了的明知故问。
墨老夫人的脸色霎时沉了不少,瞪了干杵着的沈清柚一眼:“就这一身行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墨府苛待你了。”
沈清柚脸色微白,心底却将这个死老婆子骂了千百遍,她只有这身行头,听她的语气,倒像是她故意来碍眼似的。
“祖母莫怪念初姐姐了,念初姐姐自小走失,这乡野的人,那有咱们讲究,母亲本来便打算今日着人给念初姐姐量身,做些行头的。”墨清宁善解人意的宽慰着怒色未消的墨老夫人,这句话也趁势给了罗氏一个台阶。
毕竟罗氏可没打算给沈清柚做行头的,如今墨老夫人提及,自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
“今日一早妾身便派管家去请制衣阁的人,但凑着换季,这长安各府的人都忙着定制过冬的衣物,制衣阁的腾不出多余的人手来。”罗氏顺着墨清宁的话愁眉苦脸的说道。
很明显的托词,沈清柚心知肚明,但如今的她也只能隐忍。
“念初姐姐,宁儿哪里有些置着未穿的行头,若姐姐不嫌弃,待会我让丫头送到云烟阁去。”墨清宁一贯温柔体贴的模样。
未穿的行头,无非就是不要的衣物。
“未穿的行头,也比她这寒酸的强,待会便着人给送去。”墨老夫人不容置喙的说道,老脸上仍是轻蔑厌弃。
沈清柚心中倍感屈辱与怒气,但比起前生在敌营里的那七百多日而言,这算不了什么,嗫嚅了一下唇瓣,细声道:“多谢妹妹了。”
这时的李氏母女才姗姗来迟。
墨清莹一进屋,便觉着这屋中的气氛不太对头,按着平日问了个安,便同着李氏站到了一边。
“这个时辰来,倒不如不要过来了。”墨老夫人冷睨了李氏母女二人一眼,语气夹qiang带火的。
李氏性子软弱,又是个为人处世处处小心,怕得罪人的人,一听墨老夫人的话,便心生惶恐的道:“妾身早起时,身子有些不适,故而来迟了,望老夫人不要责怪。”
墨老夫人瞥了李氏一眼,见她态度不错,便摆了摆手:“罢了,多注意身子。”
“是。”李氏淡声应道。
“莹儿妹妹应当也有置着未穿的行头吧?”墨清宁忽然笑问道。
墨清莹微怔了一下,一时不知墨清宁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随即点了点头。
“那正好,念初姐姐如今正缺像样的行头,待会莹儿妹妹派人将置着未穿的行头送到云烟阁去吧。”
墨清莹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沈清柚一眼:“好。”
这墨清宁摆明的羞辱人,说好听是置着未穿的行头,说白了去,就是不要的衣物。
请安过后,天空已然逞亮。
除了罗氏母女还在屋里陪着墨老夫人,沈清柚与李氏母女皆是退了出来。
墨清莹几步便跟上了她的步子,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关切的道:“她说的话,姐姐不必在意。”
她指的自是墨清宁。
她直望着墨清莹的关切的神色,似想要将她看透一般,墨清莹被她瞧得有些不适,便摸着脸问道:“妹妹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末了,沈清柚忽然温笑了起来:“多谢。”
墨清莹怔了一下,便笑着摇了摇头。
“我先回院子了。”她会以一笑道。
“嗯。”墨清莹点了点头,作势便松开了她的衣角。
转身的瞬间,沈清柚眼底的笑悉数敛尽,徒留几抹冷凝的寒意。墨府的牛鬼蛇神啊!岂会这么简单呢?
回院子的路上,李氏忽然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说道:“这墨府的后院是罗氏那对母女的天下,墨念初身份特殊,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日后离墨念初远些,切莫这番亲近。”
墨清莹抿唇一笑,喃喃低语:“母亲就没想过当这墨府后院的主母吗?”
“嗯?”李氏似未听清一般凝眉望向了她。
她眉目泛笑,伸手便亲昵的勾住了李氏的手臂:“莹儿是说谨遵母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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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实为监视
云烟阁
沈清柚踏进院子时,脚步不由停滞了下来,复杂的眸光痴痴的望向院子中央那棵参天大树, 一时间,思绪翻涌。
墨府长女,背无靠山,当真举步维艰。
泛黄的树叶飘落下来,刚好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突然想起前生自己还只是桃源村里的一个小农女时,每日生活的都很淳朴,春来播种,秋来丰收,闲时还能酿些酒,她还记得阿娘跟阿爹都说她酿的酒比那琼枝甘露还好喝。
对了,她暗光重叠的眸子忽然布满了亮光,她怎么没想到……前生她酿酒的手艺可是一绝的,当初宋修文曾用她酿的酒作为国酒来款待过各国来使…………
墨府长女的身份只是前提,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她得重新捡起这份手艺。
定下七八分后,沈清柚心中便开始盘算起来。
正喜上眉梢,五脏腑却开始叫嚣起来,昨晚她只吃了两个馒头,如今思绪开阔,反倒后知后觉的发现肚子饿的不行。
躺在软榻上兀自生气的绿绣见沈清柚回来,当即起身下了榻。
“今早奴婢去厨房取早膳,那些人便只给了我这些破馒头。”
回想起去取早膳时的情形,绿绣便是一肚子的气,这些吃食比起她在碧云阁当差时吃的,可差远了。
沈清柚置若罔闻一般坐到了桌边,不紧不慢的拿起盘子里的白面馒头,不错,比起昨晚,这馒头好歹是热乎的,随即她朝绿绣招了招手:“过来。”
生着怒气的绿绣怔了一瞬,便走了过去,似乎不敢相信她是这番不温不怒的模样。
她撕下一块馒头递给了绿绣:“吃了。”
绿绣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按她所说的照办了。
过了半晌,见绿绣并无症状,沈清柚这才吃起来。
她这番反应是绿绣万万没想到的,本来绿绣还想故意激怒她去教训厨房那帮人的。
“厨房那帮人这么欺负人……你难道就不想教训他们一下吗?”
绿绣咬了咬唇瓣,仍不死心的说道。
绿绣是什么心思,打的什么主意,沈清柚心知肚明。
“你受不了,便自己去教训他们就是。”她云淡风轻的瞥了不甘心的绿绣一眼。
什么她受不了就自己去教训他们?
绿绣气急,话张口就来:“若不是跟了你这么一个主子,我能受这个气?”
她眼风一扫,冰冷异常。
绿绣打了个冷颤,心下的怒火被她的那个眼神消的一干二净,腿一软,当即伏到了地上。
“绿绣,不想肠穿肚烂,你哪点小心思最好给我收好了。”沈清柚冷声警告道。
绿绣打了一个冷噤,咽了咽口水,连忙应是。
早膳尚过,教沈清柚的礼仪姑姑刚巧便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这礼仪姑姑穿着跟桂嬷嬷一般的青衣,但姿态气势却与桂嬷嬷相差甚远,生得是虎背熊腰的,那张略显得刻薄的老脸更是肥的油腻腻的,说是肉行卖肉的,她都相信。
所以这罗氏哪里是诚心的想让她学礼仪?分明是监视试探她。
“你是母亲派来教念初礼仪的姑姑吧。”沈清柚天真的笑着,起身便热络的迎了上去。
桑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肥肉横生的脸上更添了几抹轻蔑。
“果真是乡野来的,没半分的规矩。”撩着眼皮子瞧了一眼她搭上来的手,冷哼一声,便十分嫌弃的将她的手甩开了。
看来这墨府上下的一干人等都想在她身上踩两脚。
“念初长在乡野,哪里像姑姑啊!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什么都懂。”沈清柚笑眯眯的说道,看似在拍马屁,实则将这桑婆彻底的讽刺了一把。
可她笑的模样看着憨头憨脑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是奉承呢?还是嘲讽?
桑婆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但她又寻不到错处,便只得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去。
看她一会不好好的收拾她一顿,真是个小贱人,这憨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得行有行姿,站有站姿,坐有坐姿,今日我们便从行姿开始。”
桑婆阴阳怪气的说着,顺势将一个瓷碗塞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要吃东西吗?”她舔着嘴皮子,满脸兴奋的问道。
桑婆暗嗤了一声憨货,便厉声道:“这可不是给你吃东西的,给我把碗顶到头上去。”
她似被吓了一跳,小脸惨白惨白的,当即便将碗顶到了头上。
绿绣在一旁看得险些眼珠子都掉了,望着此刻乖巧又憨气十足的沈清柚,她真是怀疑自己昨晚是做了梦,明明昨晚那个把玉簪抵在她喉咙上的女子,当真叫人怕到骨子里去。
“现在把手抬高,伸直。”桑婆冷冷的命令着,不等她抬手,便拿着藤条狠狠地抽在了她的手臂上。
“疼。”她皱着眉头,眼睛泛红,十分委屈。 但手还是乖乖的抬高,伸直了。
“这就叫疼了?你的手若是弯一分,低一毫,老身可不会手下留情。”桑婆冷睨了她一眼:“好好走,从这里走到门口,在走过来,若碗掉下来,就不要怪老身不客气。”
“是。”沈清柚乖巧的应了一声,便依着她的话开始抬脚。
这一走就是半日,中间沈清柚没有喝过一口水,更没有休息过一刻,而且未免桑婆怀疑,走着走着,她要么手抬低了,要么手弯了,要么碗差点摔了。
这么一系列下来,她没少被桑婆抽鞭子。直至晌午,桑婆这才唤让她休息片刻。
沈清柚是一个极地能忍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毫无脾气的人,被抽鞭子的手臂疼的火辣辣的,而罪魁祸首却一贯悠闲的品着茶,她就不乐意了。
绿绣是个贯会巴结的人,知晓桑婆是罗氏身边的人,休息的间隙,便殷勤的去泡了新的热茶过来。
心想着桑婆能为自己美言几句,也好摆脱这阴气森森的院子跟到死不活的主子。
沈清柚眼见绿绣端茶走了进来,嘴角阴冷的微微一勾,便抬步迎上了绿绣。
“我来吧。”
“可……”绿绣不满的避开了沈清柚的手,却在看到她脸上的阴翳的神情时,乖乖的递给了她。
她递给绿绣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端着茶,笑吟吟的转身朝正躺在软榻上歇息的桑婆走去。
将茶盅放到桌上,沈清柚兀自斟了一杯热茶,便笑着道:“教了念初半日,姑姑辛苦了。”
桑婆撩着眼皮子瞧了她一眼,心想还算不够憨,还知道讨好人。
眼见着桑婆伸手过来接,沈清柚的眼底浮过一抹暗色,就在桑婆的指尖触及之时,她的手就松开了。
于是那热茶毫不含糊的全部撒在了桑婆的手上,沈清柚嘴角得逞的微微勾起,在桑婆甩手时,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
桑婆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屋子。
“啊!”沈清柚捂着嘴,故作害怕的尖叫了起来。
“你这是臭丫头鬼叫什么,烫的是老身的手,又不是你的。”桑婆怒瞪了沈清柚一眼,一张老脸被气的通红。
“姑姑,念初以为你接住了,所以才……”她自责的垂着头,抿着唇,眼睛里雾气打转。
桑婆瞧着她那副模样,心中就越发的来气,但她如此说了,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便只能继续憋着。
“真是个乡野来的蠢丫头,笨手笨脚的。”
“姑姑说的对,念初就是笨手笨脚的,姑姑这么厉害,肯定不用教,就会了。”她可怜兮兮的抹着眼睛说道。
桑婆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不用教就会,这话明里暗里的不是在嘲讽她吗?
这臭丫头连话都不会说,看来是真憨。
?
025章:憨里憨气
“念初姐姐。”
一道灵巧温柔的声音恰逢传来。
一听声音,桑婆那肥肉横生的脸上一改方才的怒色,手藏进宽大的袖中,提了提嘴角换上了一副诌媚的笑,扭着肥臀就迎了出去。
垂着头的沈清柚不紧不慢的擦掉费劲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微敛眼底的冰冷,一抬眸便正好看见了走进来的墨清宁。
墨清宁身后跟着一个绿衣丫鬟,丫鬟的怀中抱着几件有些褪色泛黄的衣衫。
想来是给她送行头来了。
“老奴见过清宁小姐。”换了一副嘴脸的桑婆作势福了福身子,恭敬的不得了。
由桑婆对墨清宁的态度,以及沈清柚的态度,可见沈清柚在墨府的地位。
墨清宁作势虚扶了一下桑婆,笑意缱绻的道:“辛苦你了,教了念初姐姐一早。”
“老奴不辛苦。”桑婆一脸应该的。
末了,一番吹嘘互捧完的二人才注意到干杵在软榻旁的沈清柚。
墨清宁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洒在地上的茶水,以及那碎成了几片的杯盏。
“念初姐姐,你看宁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罢便步履缓缓的走到了沈清柚的身边。
沈清柚瞥了一眼被她拉住的手,眼底掠过一抹来不及捕捉的冷意。
她先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墨清宁,而后在看到绿衣丫鬟抱着的衣衫后,欣喜的笑了起来:“多谢妹妹,不过这衣衫你着人让我过去取就是,何必亲自送过来。”
她天真单纯的模样着实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是演的。
墨清宁温笑着摇了摇头:“念初姐姐何必这番见外, 快看看这些衣衫,你可喜欢。”
沈清柚一听便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到绿意丫鬟的前面,认真的翻了翻,其中还拿着一件粉色的衣衫在身上比了比。
“这些衣衫可真好看,我长怎么大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衣衫,多谢妹妹了。”
瞧着她抱着衣衫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墨清宁不禁冷笑,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半点也拿不上台面。
“姐姐喜欢就好。”墨清宁如斯笑着:“妹妹将衣衫送过来,也算是完成了祖母的任务了,那妹妹便不打扰念初姐姐继续学礼仪了。”
“妹妹慢走,有空过来这云烟阁坐。”沈清柚抱着五件衣衫站在门口上冲墨清宁热情的唤道。
墨清宁的眼底掠过一抹嫌弃,嘴角的弧度讥诮不已,头也不回的应了一个好字。若不是来看她是真憨还是假憨,她可一点都不想踏入这里半步。
被烫了手,又被沈清柚的憨话气了一肚子气的桑婆自是没了继续教下去的兴致。
“今日便学到这里,明日继续。”桑婆恶狠狠地睨了一眼抱着衣衫傻笑的她,不等她应声,一甩袖,便扭着肥腰走了。
而沈清柚自是巴不得这肥婆赶紧走。
桑婆走后,这里屋便只剩下了沈清柚一个人,至于绿绣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偷懒去了。
冷笑着瞧了手中的衣衫一眼,转身便悉数扔到了床榻上。
墨清宁跟她玩这些小心思,她心底跟明镜似的清楚 。
练了半日的行姿,她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可手臂却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那种火辣辣的疼。
她揪着眉头,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慢慢撩开衣袖,一道道的红条印,触目惊心,这死肥婆可抽的一点也不含糊。
在这墨府,连吃饭都没人知会她一声,她自然不会盼着能有人给她送药,迫在眉睫的是明日那肥婆还要来。
今日她故意烫了那肥婆的手,指不定明日会怎么折腾她,所以她明日得想想应对之策,而她手臂上这些伤,若不擦药,只怕难以痊愈。
她身无分文,买药是行不通的,为今之计,只能自己上山去采药,但白日里,罗氏母女指不定派人盯着她的,所以只能是晚上在上山了…………
砰砰——
敲门的声音拉回了沈清柚的思绪,凝神望去只见笑意浅浅的墨清莹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
“妹妹来了。”沈清柚的嘴角慢绽开一抹笑意,起身便迎了上去。
“这两件行头是初春做的,只是颜色不太适合妹妹,便一直收在了柜子里,望姐姐不要嫌弃。”墨清莹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被随意扔在床榻上的旧衣衫,眉梢含笑的落了坐。
沈清柚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瞄了一眼被粉衣丫头拿着的两件衣衫,温笑着摇了摇头:“姐姐感谢还来不及呢!”
“床榻上那些衣衫是清宁姐姐送过来的吗?”墨清莹皱着眉头望向了床榻上的衣衫。
沈清柚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斟了一杯茶:“是啊!”
她笑的可开心了,就像得到糖的三岁孩童一般。
她的反应让墨清莹怔了一下,一时间之间有些看不透她,难道真的是乡野养大的,别人都明着拿她当蠢货羞辱了,她还这番开心?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的?
“这些衣衫,妹妹记得清宁姐姐三年前就穿过的了。”她的眼神紧锁在沈清柚身上似有意无意的说道。
“有何不妥吗?”沈清柚天真茫然的望着她。
不是天真就是蠢,这么一个蠢货,日后得好好利用才是。
墨清莹俏皮的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没有,难为清宁姐姐三年前的衣衫还保存的如此好。”
“是啊!那些衣衫可好看,我可喜欢了。”沈清柚满脸掩不住的笑,说着,便将斟好的茶递给了她。
“姐姐喜欢便好。”墨清莹笑着推开了她递过来的茶,眼底不经意的掠过一抹嫌弃:“妹妹不渴。”
沈清柚望着她半晌,笑了笑,便将那盏一饮而尽了。
“李姨娘身体不适,若姐姐无事,妹妹便先行告辞了。”墨清莹总觉得她的那抹笑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说罢,便朝拿着衣衫的红儿使了一个眼色。
红儿会意的几步走到了沈清柚的面前:“念初小姐。”
沈清柚放下杯盏,眉开眼笑的接过了那衣衫:“多谢妹妹了。”
望着她脸上丝毫不含心计的笑,墨清莹的笑意便越发恬静柔美:“妹妹走了。”
沈清柚将人送至门口:“妹妹慢走,有空过来坐。”
“好。”不同于墨清宁的头也不回,墨清莹却回头笑的极为嫣然可亲。
墨清莹走后,沈清柚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慵懒的依在门上,望着拿在手上的两件衣衫,神色晦暗不明。
“小姐,那两件行头可是新的,你怎么就舍得给那个土包子了。”红儿想起那两件衣衫,便觉得万分可惜。
墨清莹笑着点了点红儿的额头:“本小姐说过了,那两件衣衫的颜色不适合我。”
“可是……”红儿嘟囔着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氏总是这般。”墨清莹神色阴寒的笑了笑。
?
026章:夜半上山
?夜,如约而至。
两个馒头下肚后,沈清柚便开始盘算着怎么不动声色的出府。
大门一直都有护院小厮守着,至于后门得先去瞧瞧情况。
敲定主意后,沈清柚当即动身出了云烟阁,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她都极为谨慎小心,很快就走到了后院。
后门倒是没有护院的小厮,就是地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大犬,夜色中,那只黑犬的眼睛绿油油的,甚是吓人。
怎么办?她眉头轻皱的扫向周遭,一道青灰高墙将外街隔在了墨府之外,若是前生,凭着她说高不高,说强不强的武功,这墙算不了什么,可现在她不仅没有武功,身子还极为虚弱。
正出神间,身后却是一阵凉气,她眼眸微眯,反应极快的抽下了头上的玉簪朝身后的人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完全掉以轻心的盛景尘一个闪身,这才堪堪避开。
看清来人,她收回簪子,万般不悦的瞪着他:“盛小侯爷,我想我昨晚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盛景尘嬉皮笑脸的望着绾发的她:“小爷昨晚说的也很清楚。”
“死皮赖脸。”她两眼一翻,怒气泠然。
“病美人,这么晚了,你这是想干嘛?”盛景尘笑着摸了摸鼻子,顺势便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周遭。
她恶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抬步便错身而去。
盛景尘杵在原地望着她消瘦背影,百般无味的摇了摇头,看来这病美人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这让从来万花丛中过的他深感挫败。
“小侯爷。”她突然停下步子,回身望向了他。
夜色蒙蒙,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听她的口气怎么有点不好意思的味道,难道是他听错了?
这病美人对他的态度一贯不好,他得端.asxs.架子来,免得她以为他没脾气。
“怎么了?”他双手抱臂,下颚微抬,傲气的不得了。
“你……能不能带我出府啊!”她清咳了一声,脸上几分窘迫,虽然声音有几分生硬,但语气倒是软了不少。
哟!原来是有求于他啊!怪不得没之前那么冷冰冰了。
“能啊!不过你得亲小爷一下。”逮着机会,盛景尘还不得赶紧得寸进尺。
沈清柚脸色沉的比这夜色还深,身子更是僵硬的紧绷着。
大局为重,亲就亲,且当亲一条狗好了。
紧攥的手慢慢舒展开来,她神情僵硬,动作缓慢的朝他走去。
似没料到她会妥协,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嗫嚅了一下唇瓣:“病美人,你不应该说小爷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冷漠转身吗?”
她站在他的面前脸色有些难看,心底窜气。
眼见她转身就要走,他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腕:“病美人,不准出尔反尔。”
她瞥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腕,冷冷道:“松手。”
闻言,他跟触电似的松了手。
下一秒,她冰冷的唇便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病美人的唇软软的、冰冰凉凉的,就像绿豆糕一样,就是不知道尝着甜不甜?
“到你了。”她嫌弃的抬袖擦了擦唇瓣。
盛景尘魔怔的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就想往她的唇瓣上凑。
她心下一惊,手快速的堵住了他的嘴巴。怒火连天的一声低斥。
“盛小侯爷。”
他如梦初醒,窘迫的挠了挠后脑勺,那模样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小爷刚刚走神了,这就带你出府。”
要说盛景尘流连花丛多年,从来都是风流肆意的人物,瞧上了那个姑娘,逮着机会不是摸摸小手,就是搂搂小腰,要么就是把人直接抱在怀中上下其手。反正该占的便宜,啥也不会落下。
但这一次的盛小侯爷却极为的君子。
人刚刚落地,沈清柚的后领就传来嘶一声。
她反手摸了一下被撕裂的后领,心底的怒火瞬间直窜脑门。
盛景尘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她,方才他飞身带她出来的时候,竟然就跟拎小鸡似的拎着她的衣领,这下好了,她唯一件衣服彻底没了。
他微侧着身子不敢看她,俊脸上几抹可疑的红晕。
“病美人,你要去哪里啊?这么晚了不安全,不如小爷吃亏些保护你吧!”
半晌,也没听见沈清柚应他,他心下疑惑,一转身,一阵冷风呼呼的吹过空荡荡的街道,这四周哪里还有病美人的影子?
山上的夜色比起山下却是要浓稠的许多。
成片的树木高耸的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骤起的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不时的乌鸦啼叫,让这气氛越发的阴森骇人。
林中一抹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沈清柚拿着顺手捡来的薄石块,专心的挖着生在树根下的草药。
十五年前,这片树林便被人称为死人林,无人敢入,当初杨妃骗她误入了这里面,她方才发现这死人林里奇珍药材丰富。
没想到重活一次,这里倒是派上用场了,这些药材,除却治她手臂的伤之外,还能拿来酿酒,品质稍差的,还能买到药堂去换银子。
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她便已经挖了不少的草药,其中不乏一些珍稀药材。
忽然,林中传来一阵女人的惨叫声,她心下一惊,当即吹灭了蜡烛。
幸好这林中的草够深,加上她身形娇小瘦弱,蹲着身子,头一低,便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胆战心惊的屏住呼吸,警惕的眸光四下打量,额间皆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直到周遭又恢复了如常的寂静,她这才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林外走去。
出了林子,她回望了一眼这漆黑寂静的仿佛能将人吞噬的林子,当下咽了咽口水,撒腿就往山下跑。
跑着跑着,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浓雾,眼睛渐渐地看不清远方的事物。
惊恐刺激着紧绷的神经,她停下步子,额间的冷汗已经似豆粒一般大小。
砰——砰——砰——
心跳竟然如此的清晰。
难道死人林的传说是真的?含着怨气死后的人化作林中的树,林中大片的奇珍药材是恶鬼的诱饵,引诱着路过的人。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打包好提在手中的药材,她深吸了一口气,怕什么,要是这样说起来,她沈清柚也算是恶鬼。
在浓雾中小步着摸索着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渐渐褪去,眼前亦明晰起来。
望着眼前的光景,她紧咬住唇瓣,眼睛瞪的直直的…………
?
027章:诡异至极
大惊失色过后,沈清柚反应迅速的躲到最近的大石块后。
望着不远处如斯诡异的一幕,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咽了咽口水,紧攥着的手心片刻便冷汗淋漓。
只见不远处搭着一个帐子,层层叠叠的轻纱里面,隐隐约约看见一男一女正躺在毯子上肉帛相见,滚落在女子脚边的一颗夜明珠将这周遭照的恍若白日。
如果只是一般的野鸳鸯也就罢了,可让沈清柚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二人渐渐高——潮,那女子竟然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起来,一头青丝慢慢变成了白发。
没错,一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看着纱帐外的那具腐烂的看不清面容的腐尸时,她不得不相信就是这么邪门,想来刚刚她在死人林中听见的女人惨叫就是那具纱帐外的腐尸所发出来的。
果然,她刚刚思虑完,便又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紧接着男子身下的女人化作了一阵白烟,那白烟很重,随着风不断的飘远。
看来她下山遇到的浓雾,就是这白烟了。
白烟褪去,男子已经穿好了衣衫,而刚刚还在千娇百媚的女子已经化作了恐怖骇人的腐尸。
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她凝神望去男子刚好转过身来,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她不禁眸光一凛。
竟然是宋昊天这小子…………
宋昊天似贪婪的恶兽般满脸满足的出了帐子,身后不知何时便多了一个黑衣侍卫。
望着那个黑衣侍卫,沈清柚不觉心惊肉跳,幸好她反应快躲到了这石块后,否则她的下场就是那两具腐尸了。
“太子殿下。”
“这是第几个了?”也不知是宋昊天背对着光线,还是他的神情本就是如此的阴翳骇人。
“回太子殿下,第三十个。”
“看来差的还远,离国师说的目标尚早。”宋昊天叹了口气,须臾,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帐子:“将这里处理干净。”
“是。”
不知何时,周遭陷入了一片寂静黑暗之中,被惊异的缓不过神来的沈清柚方才渐渐凝神,望着不远处已经被收拾的空荡荡的地面,她面色惨白的抹了一把冷汗。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这真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吗?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的畜生,还有她前生宫中并未有什么国师,这十五年间,看来发生了很多事啊!
能让人练这种邪门功夫的国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未免宋昊天的人折返,她一直纹丝不动的蹲在原地,直到天边翻白肚眼,这才动身起来。
大抵是蹲了太长时间,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腿直接酸胀到麻木,幸好有石块撑着,否则她腿一软,差点直接扑倒了。
缓过来后,沈清柚本来打算直接下山的,可拎着手中哪点轻飘飘的药材,她又不甘心,受了这么一遭,又蹲了一晚上,不可能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去吧?
那不等于无功而返?
思及此,她一咬牙又返身往死人林走去。
此刻的死人林不同于晚间的阴森诡异,有了蒙蒙的日光,却是好了许多,纵然依旧阴气沉沉的。
沈清柚以最快的速度挖了满满一包袱药材,未免浪费,还往怀中跟衣袖中塞了不少,见差不多之后,便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人。
林中的草很深,根本不知道一脚下去会踩到什么。
这脚下来,只听咔吱一声,她本来也没在意,以为会是踩到了树枝,但回想起昨晚那两具腐尸,她竟情不自禁的扒开深草看了一眼。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镇定的望着踩在脚下的东西,这……这……不是她昨晚看见的那具腐尸吗?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吐了一口浊气以后,正欲走人,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奇异的想法爬上心头,她俯身继续扒开深草,这一路下来,她竟看到了七八具腐尸,且这些腐尸腐烂的程度都有所不一。
有的被蚂蚁啃食的只剩下白骨,有的爬满了蛔虫,至于飘着血腥味的便是昨晚那两具了。想来那个黑衣侍卫口中的三十具腐尸都扔到这林子里了,难怪这林子总是这么阴气森森的。
看来不是死人林有鬼,而是有人在作怪罢了。
这么一阵折腾下来,她也不是没有发现,至少又挖了不少更为名贵少见的药材。
小心翼翼的挖出最后一根药草,她忽然看见了一支金簪,如今她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哪怕知道这是死人身上的,她还是不假思索的捡起放入了怀中。
瞧了一眼天色,她不由暗叹一声糟糕。
捡起地上用布打包好的药材,她脚步匆匆的出了林子。
下山后,沈清柚思来想去,若是一次将这些奇异药材卖掉,未免惹人怀疑,于是她将治疗鞭伤的药草带着,大部分藏在了山脚一个隐蔽的破庙里面。
早间的长安城早已渐渐生机勃**来,街上的店铺大都开了门,有些小摊贩也已经临街叫卖起来。
站在长安街头 ,想起昨晚的种种,沈清柚不觉恍如隔世一般。
她挖的药材都是些难得一见的药材,为此卖了一些好价钱,仅仅是贩卖了十株,便换得三十两的银票。
出了药堂,想着怀中的三十两的银票,她的嘴角不禁绽开了一抹弧度,总算没白费她跑到那骇人的死人林里经历了一晚的惊心动魄。
墨府,主院。
罗氏母女与李氏母女都陆陆续续的来给墨老夫人请了安,可半晌仍未见到沈清柚,墨老夫人不禁有些不悦。
“到底是乡野妇人养出来的,半分规矩都不懂。”
墨清宁瞄了一眼墨老夫人那满是怒色的老脸,一边抬手给老夫人顺着气一边宽慰的说道:“念初姐姐大抵是睡过头了,祖母莫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明着是在为沈清柚找理由,实则是落实了她没规矩,这一下,倒是让墨老夫人越发的对沈清柚心生不满。
“祖母,要不莹儿去唤一下念初姐姐?”墨清莹温声说道。
岂知话音刚落,便只见帘子一撩,沈清柚笑意乖巧的走了进来。
眼瞅着沈清柚身上的那件鹅黄色百褶裙衫,罗氏的眼眸不由危险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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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章:扮猪吃虎
沈清柚不着痕迹的将屋中众人的神情纳入眼底,嘴角微扬,福身盈盈一礼。
“念初给老夫人请安。”?
“几时请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墨老夫人阴着脸,嘴始终抿成了一条线。
她有些委屈的垂着头,娇声道:“念初初入墨府,深知墨府的规矩,处处留心,特别是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不喜念初那身寒酸的行头,念初今儿来请安时,想着自己身形与清宁妹妹差不多,便特意挑了一件清宁妹妹送来的衣衫,可方才上身就坏了。”
“无奈之下,便只得返身回去换另外的衣衫,这一来二去,自是耽搁时辰了。”
墨清宁的笑僵在了脸上,一时间有些难看:“姐姐是怪宁儿送的衣衫不好吗?”
“没有,没有。”她似做错事的孩子般连忙摆手:“清宁妹妹送的衣衫极好,只是念初有些不懂,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隔壁翠儿姐送念初的衣服,穿到至今都好好的,为何清宁妹妹的一上身就坏了。”
她天真不解的模样,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是故意而为之?。
这话可极其的讽刺人,不止讽刺墨清宁,还讽刺了墨老夫人。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李氏愕然,墨清莹嘴角微扬,罗氏、墨老夫人、墨清宁则被她的话气成了猪肝色。
“念初的意思是这绫罗绸缎,还比不上粗布麻衣吗?”罗氏皮笑肉不笑的嗤道
“这绫罗绸缎自是比粗布麻衣好啊!念初只是在跟老夫人解释请安来晚的原因。”她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罗氏被她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闷得慌,喉咙更是一阵一阵的难受。
“念初姐姐身上的行头是莹儿妹妹送的吗?”墨清宁上下打量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件鹅黄百褶裙衫有些眼熟。
不等沈清柚说话,墨清莹便盈盈上前一步,温笑道:“那裙衫的颜色不适合妹妹,故而久置未穿,放着也是浪费,送给念初姐姐却是正好。”
“莹儿妹妹有心了。”墨清宁神色古怪的说道。
墨清莹抿唇微微一笑,便自顾退了回去。
“好了,今儿便到这里。”墨老夫人嫌弃的扫了沈清柚一眼,老脸上几分疲惫的模样。
“老夫人,念初有一事请求。”眼见着墨老夫人要起身,她连忙说道。
墨老夫人皱眉望着她,示意她赶紧说。
“庄主送我来的时候说墨府是大户人家,吃穿不愁,鱼肉皆有,可是厨房每顿就给两个馒头,所以可不可以每顿多加两个馒头啊!不然肚子实在是填不饱,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每顿都要吃两大碗饭菜,否则就浑身没力气。”她撇着嘴用手比划着,不时的又摸摸肚子。
此言一出,墨老夫人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只是这次她看的不是沈清柚,而是罗氏。
那可不是,堂堂将军府到了一个丫头嘴里,竟然变成了穷酸样,甚至还比不上乡下,这话若是被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
府中下人对沈清柚的态度,罗氏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放纵?,如今被说开,便是抬到了明面上。
明着是厨房的人故意苛待,暗着便是罗氏这个身为主母的过失。
“是妾身的疏忽,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为什么要责罚母亲,让厨房多加两个馒头,就好啦。”沈清柚一脸焦急的说道。
殊不知这话更是让墨老夫人来火。
“闭嘴。”墨老夫人一声怒斥,这是两个馒头的事吗?真是个蠢丫头。
沈清柚哦了一声,便想哭不哭的垂下了头,仿似极度委屈。垂头的瞬间,她嘴角却是微微扬了起来。
这下可算不用顿顿吃馒头了…………
除却罗氏母女,李氏母女与沈清柚纷纷退出了出来。
“没想到厨房的人竟如此苛待姐姐。”
前脚刚刚踏出门,后脚墨清莹就亲昵的勾住了她的手臂。
见状,李氏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后,便急忙扯了扯墨清莹的衣角。
墨清莹回眸瞥了神色慌张的李氏,神色有些不耐烦。她的娘亲可真是窝囊,竟这番怕罗氏母女。
李氏见墨清莹脸色不好,便松开手,眉目间担忧不散。
不着痕迹的将母女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的嘴角慢绽开一抹冷意,片刻便对着墨清莹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如斯单纯的说道:“难道妹妹每顿都有四个馒头吗?”
墨清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柚瞧着她的模样,心底冷笑不止,想试探她,没那么容易。
墨清莹眼光深邃望着她,似想将她看透一般,可看着她那双天真的眼睛,她实在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老夫人刚刚的脸色不太好看。”沈清柚自责的皱着一张小脸。
墨清莹回过神来,脸色微凝着应了一声。
说她蠢吧,刚刚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说她不蠢吧,她现在问的问题,都极度白痴。
“肯定是我说错话了 ,这下还连累了母亲。”沈清柚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念初姐姐若是自责的话,待会去凝光阁看看母亲便是。”墨清莹轻笑着,眼底意味不明。
若她是装的,定然会推脱,得罪了罗氏,还自个上门去,无疑于送羊入虎口。
然而沈清柚的回答,却是让她大失所望了。
“妹妹说的极是,那我得去备些东西,待会也好去凝光阁向母亲赔罪。”她兴致勃勃的说完,便似无意甩开了墨清莹的手,跟个小孩似的撒开腿就跑了。
她的手劲极大,这么一甩让墨清莹有些猝不及防,若不是红儿及时扶着,恐怕已经跌倒在地了,她冷睨着沈清柚的背影,脸色难看至极。
凝光阁。
被墨老夫人训诫了的罗氏心中自是恼怒不茬的,一进屋,便将屋中的东西摔得零零散散的满地都是。
“母亲何必跟东西置气?”墨清宁皱着眉头一把拉住了罗氏。
这碎了一地的东西,不乏一些珍品,若是传到祖母耳中去,便不是一顿训诫了。
罗氏怒瞪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可见被气的不轻:“那死老太婆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呢?”
“祖母虽不喜墨念初那贱人,可母亲莫要忘了,墨念初终归是姓墨,况且母亲对墨念初如何,祖母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只不过是今日墨念初这贱人将事挑明了,祖母自是不能在坐视不理的。”
“那个小贱人倒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罗氏深吸了一口气冷嗤道。
话音刚落,便只见桑婆扭着肥腰,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夫人,小姐,那小贱人来了。”
罗氏母女对视一眼,神色皆变得阴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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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章:夜半杀人
? 众人都以为在这风口上,沈清柚见了罗氏都会避着走,却不想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的送上门来。
未入凝光阁,老远便能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刚一进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地上被摔的七零八落的东西一眼,似看不懂罗氏母女脸上那恨不得吞了她的神情,她憨笑着提高了手中的东西。
“母亲,你看念初给你带什么来了?”
罗氏虽是沉得住气的人,可这怒火当头,看到了罪魁祸首,这心中的怒恨就越发浓烈。
墨清宁瞥了一眼罗氏,微敛暗色,便盈盈一笑的朝沈清柚走了过去:“念初姐姐给母亲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为了配合墨清宁那虚假至极的期盼,她神秘兮兮的挑眉一笑。
罗氏轻蔑的斜睨了她一眼,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
沈清柚郑重其事的将黑包袱放在桌上,顺势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包袱。
看到包袱中的东西险些没将罗氏给气死,墨清宁的脸色亦是有些难看。
这小贱人莫不是故意拿馒头来气她?
没错,那黑色包袱里装着的正是两个白乎乎的馒头。
“母亲不喜欢吗?这可是念初平时没舍得吃,存下来的。”瞧着罗氏母女如今的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的神情,沈清柚满脸的人畜无害。
“你马上给本夫人滚出去……”罗氏本就余怒未消,而今瞧着那两个馒头更是来气,一声怒下,便将桌上的馒头扔到了她的身上。
罗氏一向端重能忍,可如今的罗氏不像是名门贵族的主母,倒像是街头的泼妇,到底是气急了,而这一切都拜沈清柚所赐。
“母亲,是念初哪里又做错了吗?”她捡起地上的馒头抱在身上,自责的抿着唇,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罗氏气急一巴掌便打在了她的脸上,气急败坏的指着门:“拿着你的馒头,赶紧给本夫人滚。”
那一巴掌打下来,可谓是疼的钻心。
她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颊,哭着望了罗氏母女二人一眼,转身抱着馒头便跑了出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待沈清柚走后,墨清宁方才柔声劝道: “母亲息怒。”
罗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眼一瞬,心底怒火难消。本以为这小贱人今日是故意在老夫人哪里演戏,没想到是真的蠢。
罗氏这般想,却是正中沈清柚的下怀。
出了凝光阁,她抬袖擦尽脸上的泪痕,嘴角微勾,无声的诡笑起来。
这样一来她在众人眼里已然是一个十足十的蠢货了,比起当眼中钉肉中刺,她更乐意当一个没有威胁的“蠢货”。
桑婆没有来就很好的验证了她这一想法,本来桑婆就不是真心来教她礼仪的,而是罗氏母女派来监视、试探她的,见她如此“蠢笨”,自然不会在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
而听闻沈清柚真去了凝光阁,墨清莹心底对她的怀疑更是就此打消得一干二净。
这也是今日她为何要刻意去提加馒头的原因,一来罗氏母女的监视让她做事束手束脚,二来就是墨清莹对她的怀疑。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墨清莹,若不是她,她还真想不到送上门去,虽然挨了一巴掌,换来这样的效果也值了。
趁着清净,她将昨晚挖来治鞭伤的草药从床榻底下拿了出来,她这云烟阁破落的不行,别说是灶台,就是熬药的器具也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草药扔进碗里,顺手从院子里捡来一块石头,将药草捣碎后,便这么敷在手臂的鞭伤上。
夜色如墨,微风阵阵袭来。
曲径通幽的小道上,随着沈清柚脚步,风将她的下摆微微抬起。
要说今日请安,她为何能及时赶到,全凭那个藏在后院花丛后的那个狗洞,俯身从花丛中间拨开一条小道,精锐警惕的扫视了一眼周遭。
她双膝跪地,弯着身子爬了出去。
夜晚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即刻动身往她藏着草药的破庙而去。
都说寺庙是福地,可这是一间荒芜破败的寺庙,在浓稠夜色的笼罩下竟透着一股阴森可怖的味道。
夜色中,她摸索着走了进去,伸手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下意识的掩住鼻息,眸光四下扫去,里面很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为过。
她摸了摸怀中,将火折子跟蜡烛取了出来,可转念一想,若如昨夜一般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场面,那到时候这点燃的蜡烛就是她的催命符了。
思及此,她将火折子跟蜡烛又放回了怀中,按照记忆她一步一步的摸索着走到了佛像背后,然后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她藏的包袱。
身处黑暗,方才发现竟能将一切看得如此清晰,她撑着佛像站起身来,正欲走人,却听得一阵咳嗽声传来。
不是吧!她那么倒霉!
大惊失色间她急忙蹲下身子来,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佛像上。
凝眸望去,只见一个慌张的黑色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而且最糟糕的是那个人影竟然朝她这边走来。
不是吧,这个人难道跟她一样都认为佛像后最安全吗?看他这个样子铁定是被人追杀的,若是他走过来,那她岂不是跟着一起遭殃?
她面色惨白的紧咬牙关,额间冷汗直冒,取下玉簪紧攥在满是虚汗的手中,随着那个人影的靠近,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男人已经走到了佛台前,她唇瓣微颤的闭眼一瞬,心下一狠,准备出其不意,岂知不等她动身,一个身着黑袍,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她瞳孔微缩,当即收住手,动作灵敏的紧贴在了佛像上。
紧接着便传来一道男人痛苦的哀嚎声。
这让本是惊弓之鸟的她越发心慌,她本想看看情况,可想着刚刚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佛台前了,便打消了念头。
“少主,饶命啊!”男人仿似忍耐着极端的痛苦。
“说,东西在哪里?”
这冰冷阴沉的声音,让听的人不觉寒毛乍起。
“小人真不知道!”男人的声音是颤抖的、惊恐的。
沈清柚紧闭着眼睛,直到没有声音传来,她方才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咽了咽口水,抬袖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她小心翼翼的探看了一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死不瞑目的男人,顺着他脖颈之处涌出来的血在地上形成了一处小水洼。
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太恐怖了吧!竟然是一剑封喉,快到让这个男人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
收回视线,她靠在佛像上缓了缓神,却怎知凝眸望去,那个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竟然就跟鬼魅一般的出现了在眼前。
她呼吸一窒,眼睛瞪的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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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章:惊心动魄
?夜色浓稠,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仿佛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一般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若是这个男人要杀她,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打了一个冷颤,抿了抿苍白微颤的唇瓣。
“大人,小女只是路过在此借宿一晚,若有叨扰的地方,小女现在就走。”
她面色惨白的微喘着粗气,身子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警惕与恐慌的眼睛始终紧锁在獠牙面具男的身上。?
眼见着就要下佛台了,那个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却如鬼影一般袭来,她瞳孔微缩,便拉着佛像翻身落到了佛台下。
脚跟刚刚着地,她动作迅速的准备往外跑,可她速度快,那个如鬼魅一般的男子更快,她前脚刚动,后脚她的脖颈就被他狠狠地掐住。
男人力大无穷掐着她的脖颈就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
随着脚逐渐的脱离地面,呼吸慢慢的被阻断,她紧皱着眉头,原本惨白的脸色被憋红起来。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不……她还不能死…………可她跟男人实力悬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窒息的感觉就像濒临死亡一般,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此地的时候,男人的手却一下子松开了…………
忽然灌入的空气,使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但她仍然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心口,额间冷汗淋漓,身子更因为心口的疼痛而微颤着。
“十个数。”男子一贯阴沉的声音如爬在肩头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恐怖而惊悚。
“十……九……”
短短三个字,沈清柚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顾不得心口上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她狼狈的爬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包袱,不敢看男人摄人恐怖的眼神,脚步踉跄的拼命往外跑去。
戴着獠牙面具的男人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抬手慢慢的将面具取了下来,面具之下是一张冷峻如斯的面容。
“主子为何要将她放走?”云峥从黑暗中步履缓缓的走了出来,语气有些不解。
他跟了主子数十年,主子一贯冷血无情,信奉斩草除根,只要沦在主子手下的没一个能跑掉,只是今日却放走了一个女人……
萧成钰的面色如夜般冷寂沉峻,启唇淡淡吐出六个字:“她是墨府长女。”
沈清柚捂着疼得难以言喻的心口,拼命的往前跑,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被男人给追上 。
大抵她的心思全在是否会被男人给追上,于是没注意到前面的横沟,脚下一个踩空,便跌倒在了地上。
忍住心口的剧痛,她翻身坐起来,额间的碎发被冷汗打湿紧紧的附着在额头上,顾不得查看身上的伤口,她急忙回眸望去,直到看见这长安街道上仍是空荡荡的一片,她这才放下心来。
惊魂不定的松了口气,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那一踩空,竟将脚给崴了。
她跟晚上一定是犯冲,什么倒霉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她眉头紧锁着查看了一下脚上的伤,方才发现脚踝已经一片红肿了 ,这里是长安主街,离城西的墨府还有段距离。
但只要保住了小命就好,无可奈何的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起身 ,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戏谑轻浮的声音。
“姑娘,需不需要小爷帮忙呀!”
这声音一听便很是耳熟,不是盛景尘,又是谁。
天造孽啊!这贼老天是让她重生来当笑话的吗?但这也证明她安全了……
“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自己可以的。”她将头伏低,故意尖着嗓子说道。
“姑娘不必害羞,小爷出了名的乐于助人,特别是姑娘。”盛景尘眉飞色舞的说完,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伸手就要去抱。
沈清柚闭眼一瞬,暗骂一声无耻,伸手就将他已经伸到腰间的爪子给打开了。
“公子好生无礼。”她捡起包袱,忍着脚踝的剧痛慢慢的站了起来,说着,便顺势将包袱遮住了脸。
见她站起来,盛景尘趁势将人给打量了遍,这女子的身形倒是与病美人有几分相似,就是不知道生的怎么样?
没想到喝花酒出来,还有这番奇遇,要是这姑娘生的貌美,倒是可以引进府中。
“在下盛府小侯爷,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丝毫不见方才的纨绔无礼。
她无语的两眼一翻,他不会以为她听到小侯爷三个字就要被他倾倒吧?
“民女见过小侯爷。”她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但包袱依旧将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姑娘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这街上?”他狐疑的望着她,大晚上还在街上的肯定不能是娘家妇女。
听着他怀疑的语气,她的心咯噔一下,胡乱便扯了个理由: “民女是被贵人赶出来的。”
“那正好,你的贵人不要你,你就跟小爷回府,如何?”他笑眯眯的说道,这下正合他意。
她心口还在泛疼,脚踝也疼的不行,对于他死皮赖脸的纠缠,心中颇有不满。
她真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这辈子才看见个女人就这样的如饥似渴。
“不了,民女要回家。”不想在跟他废话,说完,她冷着脸转身抱着包袱一瘸一拐的就往前走了。
原来是个瘸子啊!盛景尘皱了皱眉,便快步走了上去。
沈清柚猝不及防的被他从身后一下子抱起,手中的包袱没拿稳,就这么滚落了下去。
“姑娘家住哪里,小爷送你回去。”自以为潇洒不羁的盛景尘爽声说着,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摸着她的娇臀。
“盛!景!尘!”她横眉冷竖,怒火冲天,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铁定他是个变——态。
一听这声音,盛景尘微怔了一下,一垂眸便看到了气的咬牙切齿的沈清柚。
是……是……是病美人……
他呼吸一窒,俊脸一红,手跟触电似的松开了……
“嘶……”本来她心口作痛,脚踝崴伤,这下好了,连屁股也被摔开花了。
这个臭小子肯定是故意报复她。
“病美人,你没事吧!”反应过来的盛景尘手足无措的想要去扶她,岂止手还没碰到就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撑着墙站起来,她整个人都很不好,恶狠狠地瞪着低眉顺眼的他,怒斥道:“你干嘛要松手。”
他眼神躲闪的不敢看她,脸上几抹可疑的红晕,他刚刚竟然摸到了病美人的……咳……
“小爷也不知道。” 他吞吞吐吐的道。
这更让沈清柚认定他就是故意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袱,她怒瞪了他一眼,扶着墙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盛景尘愁眉苦脸的站在原地,愣是不敢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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