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有趣
闻人升看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
李元风还能如此随意，看来他面临的危险暂时还不大。
瞿维江或许是变了，但现在只是初期，对他的老师，甚至对自己，仍然保留基本的敬畏。
上次他的傀儡替身，能全身而退，肯定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就像当年的曹操，一开始对献帝也是毕恭毕敬，等到后来，扫平诸多对手，根基稳固下来，那态度就截然不同，即便是对他的皇后，也是说杀就杀了，完全没有人臣之相，最后完美地给后来者上演了一把篡位的合理流程——只是曹老板万万没想到，还没过多少年，就被人复制了去，几乎一模一样。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不过如果放任瞿维江下去，他很快就会第二个曹老板，即便他本来可能真的是大义无私，也无法保证后来。
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曹老板也是真心想要匡扶社稷，要做征西将军的，讨董之时，就完全看得出来，是真冒死前进，这是做不假的。
但后来逼迫献帝，同样是事实。
人心总是会随着自身实力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这就是定数。
正想着，艾汉德布突然道：“我看你的力量比这家伙大百倍，你要不要做个神来玩玩？”
“你又在打什么鬼心思？”闻人升疑惑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凡人成神的前后变化，这个家伙的下场，我已经看到底了，他成不了神。”艾汉德布不屑地说着，千只触手都在舞动，同时表示着自己的鄙视。
“为什么？我倒是看他机会很大的。”闻人升反问道。
“哼，真正能成神的人，一开始不会说的，都是自然而然走到那一步，能成功的人，都是先看好脚下，向够得着的目标前进。这个家伙，之前脑子清醒时还能有这样的素质，现在他明显被神秘之力侵蚀神智，已经没有这个素质了，迟早要变成那些话都说不利索的怪物……”艾汉德布鄙视道。
果然如此，这2b虽然性格恶劣，但看人还是很准的，他既然这样说，恐怕瞿维江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和刘建的情形还不一样，刘建身上的变化，主要来自于自身异种，还有一些外来压力，他的本心并没有改变太多，这也是闻人升能将他掰正的根源。
而瞿维江则是自己主动要变，被力量所迷惑。
这就有些难了。
需要用更猛的药，而且对方和刘建情形也完全不同，不可复制同样的民国幻境。来改变他的心意。
闻人升心中暗暗想着。
“等等，听你的意思，你以前见过其他凡人成神？”闻人升突然问道。
“仅仅见过几次，很少很少，都是让那些校长老师们吃了大憋的地方，现在回味起来，真是有意思啊，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多心思。”艾汉德布语气中全是满足，就像人看了一部好的电视剧，好的小说一般。
闻人升敏锐地发现这里面有机会……他早知道灾异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艾汉德布这样的表现，才是最正常的。
它干嘛要操心其他灾异的死活，它只要对自己的生存需要——也就是精神食粮负责就好。
甚至为了这个，它可以出卖别的怪物，可以出卖它们的信息，就像现在它这样做的一样。
它给自己提供这些信息，无非就是想要导演能让它感到有趣的剧本。
如果它完全旁观的话，那这剧本就很可能太无趣，一眼就看到头。
这很好理解，普通人看电视剧，看电影小说，也会想着提出各种意见，让它符合自己的口味。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将这个瞿维江给掰正么？”
“没有意义，就像上次的刘建一样，无论你怎样做，最后他的命运都会朝着一个预定的轨道滑落而去。”
“不，至少他没有恶魔，反而成为了真正的英雄，不为人知，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荣耀，只是为了解决危险才去做。”闻人升认真道。
可以说，刘建在最后关头的选择，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老师，他为此感到自豪，这是自己的教导之功。
“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生不如死的结局，你并没有真正改变他的命运。”艾汉德布鄙视道。
“呃，等待将来吧，或许还有机会让他得到救赎。”闻人升叹了口气。
他当时也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四颗异种，三个灵魂在刘建体内战斗，他还不是神，他那些技能，即便有了千倍增幅，也挑不出一套解决办法。
要是将季正言的万种技能都学到手，倒是应该能找到一条曲折的路。
不过季老师傅，对他颇多限制，惟恐把他教废，他也只能慢慢来。
“我看没有什么希望，至于这个瞿维江，你还是杀掉算了，龙套就该早点退场，给真正的主角空出舞台。”
“真正的主角？你在说谁？”闻人升再次敏.感地发现亮点。
“呃，这个就不能告诉你，省得你干扰了我的剧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很快就要到了，真是有趣啊，我又可以看到一个有趣的灵魂登场了。”艾汉德布非常愉悦，又是千手齐舞，千脑齐晃。
“哼，让我猜猜，应该是瞿维江的大师兄吧？师傅有难，这大师兄再颓废，也得出门看看啊。”闻人升淡淡道。
“哈哈，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喜欢找你说话，和一些笨蛋讨论剧情太难了，他们总是让你火大。”艾汉德布肯定了闻人升的说法。
瞿维江的大师兄，李元风的大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以前没听说过，看来应该和季师傅一样，是个低调的人。
那些高调的强悍异种者，他都看过他们的信息和档案，这是异种者必须学会的日常课程。
一是不要随意得罪人，二是这些人大多有各种忌讳，比如有个异种者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到死字，凡是提到死的时候，都要用替代词，于是当他家的猫狗老死或者病死时，佣人只能这样禀告：
“王先生，您家的大花薨了。”
闻人升正想着，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
“闻人老师，您觉得这事情应该怎么看？”
他这才回过神来，可惜刚才都和2傻在对话，他没有注意到会议开到哪一步了。
不过这不要紧，他直接在脑子里问了问石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问小幻那是自讨苦吃，她哪有这个麦肯时间，帮助他听会议内容。
现在会议已经讨论到要如何对付瞿维江了。
有人主张劝他回头，有人主张直接剿灭。
还有人提出暂时绥靖，把地方让给他，双方合作……结果被众人直接喷了个狗血淋头。
总之就是招抚两条路子。
闻人升想了想道：“我对瞿维江其实不熟，我觉得这事应该还是找一个对他很熟悉的人来做，至少这样能够做到有的放矢。”
“闻人老师这是老成之言，其实我们正在联系他的几位师兄师姐，想来很快就会到了。不过到时候还希望闻人老师能够继续给我们提供武力支持。”安局长客气道。
以前他对闻人升可没有这样客气，更不会称呼对方为什么老师。
但现在几次大行动下来，闻人升的实力已经展示出绝对碾压同辈，甚至老辈人的姿态，这让他必须重新摆正态度。
别人已经很强，你要是还和以前那样随便称呼对方，可以参考陈胜老兄弟，朱元璋老乡的下场……
闻人升点点头：“我当然义不容辞，不过，这事解决之后，我想看看灵魂转生项目的全部内容。”
“这个没有问题，那些资料现在就可以拿给您看。”
双方很愉快地达成合作。
这让安局长微微松了口气，还是有人靠谱的。
第九百二十一章预备
东水城，河畔木屋，季正言家。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人生晚来迟……好诗，好诗。”
木屋里，季正言这老头正赖在床上不起。
之前那个小魔鬼总算是走了，他这才发现，什么小孩子可爱，还是一个人舒服！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老季在吗？”
“谁啊，这么不懂礼貌？不知道城门立雪的典故么？”他没好气地回道，和自己徒弟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第一，你的诗歌背错了；第二，典故你也念错了，是程门立雪；第三，来都来了，你总该起床迎接一下老朋友，我又有事找你。”门外一个有些苍老，又有些混不吝的声音，直接传进季正言的耳朵。
“竟然是你这老不死的，几十年不登门，又有事找我？不会是你还在惦记你两个漂亮师妹啊，人家都嫁人了，孙子都有了，你又不是你师傅皇上，不能同时给她们正妻的名分，死了这条老心吧……”
季正言肆无忌惮地嘲讽着。
如果闻人升听到这里，就会明白李元风为什么要说皇帝的最大好处之一，就是能同时给多个女人正式名份，对某些人来说，这是唯一一个能光明正大开后宫的职位。
“咣！”季正言话音刚落，房子塌了……
“你混蛋！自己朝三暮四，哪个都不想放手，结果一个都没到手，还不准别人说啊！”季正言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原本还算古朴的木屋，此时变成了一片废墟，好处就是不用开窗户了，直接能从床上看到房间外。
比如此时，季正言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一个老头，比他还老上多半截，他今年两百多岁，但顶多像五六十岁的人，对方至少像个80岁的老头。
这老头，一身汉服，长袍飘飘，浑身拾掇得倒是利索，只是面色晦暗，双眼无神，一看就是走颓废型大叔风格。
但季正言知道，这家伙比自己还要年轻十五六岁来着。
自己其实是可以当他爹的！
他怎么能对爹出手？
想到这里，他更怒了。
“哼，好歹我曾经有过，你却一无所知，我怎么能容忍一个无知的家伙，对我评点？”院中老头不屑道。
“……”季正言中了一招暴击，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在幻境里什么都享受过了，再出来看现实中的那些个美女，真是一点感觉没有，缺点一堆不说，容貌也差得太远。
你吃多了鲍鱼，还喜欢吃草鱼吗？
只是他这种行为，可是很受古人鄙视的，因为它就是神仙版本的自渎啊。
“行了，行了，王铭堂，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有个强悍的徒弟啊，你可别乱来，否则我徒弟不会放过你的。”季正言披上衣服，走出废墟。
只是他说的虽然硬气，但一听就知道正在示弱。
这个名叫“王铭堂”的家伙，当年可是别人家的孩子，经常被人拿来打击他。
而他又因为学得太多太滥，无法进阶，和对方较量过几次，虽然打出了交情，但每次都被虐得不要不要的……而且每次被虐完，都要满足对方的幻境加速要求。
对方还不准他看，说他看一次就再打一次。
从这个经历来看，就能知道为什么王铭堂敢随手打烂他的房子，因为这本来就是手下败将，还是翻不了身的那种。
“哼，没什么事。借你本事用一用，我要去做件棘手的事，事前推演一二。”王铭堂一甩袖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下来。
“棘手的事？现在我也有点明白了，你不会是又起了一厢情愿，二收三宿的心思吧？”季正言躲到老远，才说道。
“滚，我们那叫三情齐悦，要不是外面来了新理念，我哪会这样倒霉？这是天之亡我，非我之罪……算了，和你这无知之人说这个干什么？”王铭堂一敲石桌，桌子跟着就碎了，“我这次是要去救我师傅，他被小师弟困住了，师门不幸啊。”
“原来是这样啊，”季正言恍然，然后抱怨起来，“你早说啊，你该早说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王铭堂淡淡道。
“怎么不晚，我房子坏了，三百年的古董石桌也坏了，这还是一个大户人家送给我的，是有名工匠雕刻的，你赔得起么？”季正言心疼地看着那张碎石桌。
上次小幻过来，他都没让对方上桌子玩。
“我家里多的是，办好这件事，回头给你拉一车过来。”
“那还差不多，好吧，赶紧做正事，早完早滚蛋，我还要接着睡觉。”
“你房子都没了还要睡觉？大白天晾鸟啊？”王铭堂显然也是个肆无忌惮的主，或者说，是和季正言熟得不行的那种交情。
“滚，你现在随便说，不过要是等我徒弟到了，把这些废话都收起来，给我装得像个人，我在徒弟眼中，可是仙风道骨的神秘老人。”季正言正色道。
“知道了，你徒弟不就是那个名气很牛的年轻小子么？比我当年还差了那么一分，你吊什么？”王铭堂不屑道。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这徒弟，将来可是前程无限，我下半辈子就靠他了。”季正言得意洋洋道。
“瞧你那点出息。”
随后两个同时代的老头，就在这破烂废墟之上，进行了一场深入（激烈）而友好（尖锐）的交流（碰撞）。
…………
闻人升并不知道师傅那边发生的事情，只是两天后，他在安局长的亲自带领下，见到了王铭堂。
等到看到对方时，他才突然想起，其实他是知道对方一些信息的。
只是那些信息中，不包含他是李元风的徒弟，这种师门传承，显然属于个人**，一般不会透露出去。
除非闻人升当时想起来要查询，那他自然有权限查到，但他那时候没有这个需要，自然也不会去查，天下人那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查。
这位王铭堂先生就是属于有忌讳的那类人，而且就是忌讳“死”这个字。
现在他才将对方与李元风的大徒弟这个身份，正式对应在一起。
“您好，王前辈。”闻人升客气道。
“你好，你好，闻人老师，久仰大名。”王铭堂语气有点古怪，让闻人升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地方得罪过他？
还是说自己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两位不用客气，时间紧迫，我们赶紧来商量对策。”安局长直接说道。
“不用商量了，我已经有了最完备的方案。”王铭堂摇头道。
“哦，说来听听。”
“说来就话长了，我师傅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就让我们进去吧。”王铭堂接着道。
“想要进去还真有点难了，其实从昨天开始，我们的进入通道就被贵师弟给封锁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上当
闻人升听到这里，心想，得，这下连进去都进不去，还谈什么解决问题？
不过王铭堂这位老前辈，刚刚说已经有了“最完备的方案”，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他正想着，就听到王铭堂说道：“这事我早有预料，你们不用多做，只要按照往日进入那处世界的程序，继续走一样的流程就好。”
安局长微微诧异，下意识问道：“王先生，不知您的办法是？”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王铭堂一甩长袖，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这让安局长看得牙疼，他感觉这几天积压的火气突然间又大了不少。
但他也拿这位大师没有办法，对方是李元风的大徒弟，而且档案中记载，对方早有宗师级实力，只是迟迟不来评价，似乎有些心结未解。
现在颇是颓废，除去一些义务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理。
于是他只能亲自带着两人，一路走快速通道，来到那个碎片世界的新入口。
闻人升刚刚来过一次，当然熟悉。
不过王铭堂却是第一次，他认真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非常肃穆的地下大厅，空旷简单，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多余布置，淡青色基调，一眼望去，让人心生郑重。
而在大厅中心，洁白地板上，有着一个汉白玉拱门，古朴庄重，拱门两侧分别刻着四个字：
“祖述炎黄，新拓开荒”。
简单朴实，没什么大道理，人就是这样活着的，开垦土地，种植庄稼，繁衍传承。
“好书法，有我当年的三分风采。”王铭堂欣赏了一阵，点点头道。
“王老前辈，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安局长有点耐不住性子，这家伙靠谱不靠谱？档案中说这家伙，现在是不太靠谱的，几次义务劳动都差点出大岔子。
“不着急，拿纸笔来，我诗兴大发，要现场作诗一首。”王铭堂突然道。
“这，这……”
“这什么这，这是我方案的一部分。”王铭堂不由分说道。
安局长在对方面前，似乎不是那个权势显赫的管理者，而是一个小学生。
他只好对一个随员道：“去，拿纸笔来。”
“要文房四宝，不要钢笔墨水。”王铭堂又吩咐道。
闻人升倒是有点好奇，对方难道是想写一首诗，将瞿维江激将出来么？
很快文房四宝就拿来了，工作人员还搬来桌椅，供王铭堂随意使用。
王铭堂将纸笔铺好，而且慢条斯理地开始磨墨。
安局长看得头疼，他此时倒想起闻人升的好处来——至少对方虽然也神神秘秘的，但至少不会这么磨叽。
难怪封建王朝要完蛋，就冲这些文人的做事态度，不完蛋也不可能。
大半个小时后，王铭堂才将墨磨好，然后开始他的大作。
“啊，大江，你全是水。啊，小瞿，你两条腿。”
“你的鼻子长出鼻毛，却不修理，你不知道/你的燕师姐和萍师姐，经常议论这一点，说很恶心。”
“我教育你，男人就该率性而为，不拘小节/两周也不用洗澡/因为这样一来，师妹们就只会看得上我。”
我靠，这还是个心机大师兄，果然凶猛。
闻人升暗暗无语。
的确，什么不拘一节，什么率性而为，英雄可以这样做，因为人家有特殊的地方吸引到美女，普通人这样做，只能落个备胎都得不到的下场。
奶油小生，虽然很多人不屑，然而就是比不讲究体面卫生的，更有优势。
没想到瞿维江，曾经被他师兄这样坑过。
安局长也是看得无语，这长袍大袖子的，看起来像是个文人雅士，没想到如此龌龊。
然而效果的确良好，原本紧紧关闭的拱门，突然冒出了亮光。
闻人升上次来，也是这样的情形。
当然无论这次，还是上次，他此时都只是心出现在这里，人并不在这里。
“大师果然是大师。”安局长违心地说道。
然后目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拱门。
…………
进入之后，闻人升扫视一圈，只见里面的城市内，并没什么太多变化，很多人在路上漫不经心地走着，就像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样。
应该是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有感觉到。
不过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发现异常，毕竟失去了物资和信息交换的渠道，这些工作人员，最多几天的功夫，其中的上层和精明者，就可以感觉不对劲。
正想着，王铭堂突然脚下一停，原来他的前面出现一个大坑。
坑里，很快就漫出水来。
水中，出现一张人脸，正是瞿维江的面容，此时他面色难看又愤怒。
“没想到啊，老堂，你竟然是这样的心机师兄，枉费我以前认为只是自己不够努力，才吸引不到师姐们的注视，原来都是你的锅！”他非常愤怒。
可见他虽然掌握了莫大的力量，但在情绪控制上，仍然很不够。
很显然，艾汉德布说的没错，瞿维江的确缺少成神的潜质。
“其实我都是骗你的，不这样写的话，你也不会放我进来，你说对吧？大江。”王铭堂蹲下身子，看着坑中人脸道。
坑中人脸凝固，然后又问道：“那为什么师姐们对我都是不屑一顾？”
“当然是因为你不帅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考虑什么？”王铭堂理所当然道，“我们两个，不缺钱，不缺力量，不缺背景，人品也不缺，你说师妹们还能看上我们哪一点？当然只有脸了！”
坑中的人脸，裂开了……
闻人升听得很是无语，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看来果然很重要啊。
不过他觉得王铭堂，很缺少人品，你看把人家孩子都打击成什么样了？
只是这样激怒瞿维江，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么？
还不如让自己，将这个碎片世界，打得再碎一点……
说着他控制着傀儡，开始默默地灌注力量。
很显然，瞿维江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这个碎片世界，至少他还隔绝不了闻人升异种与自己傀儡之间的神秘联系。
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个碎片世界还需要从外界获取空气和阳光，必然是有很多空间罅隙的，瞿维江只能将能进人的大通道给关闭，却不可能关闭那些毛细血管，除非他想死。
“哼，那又如何？现在的我，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以前，我相信两个师姐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爱上我的。”瞿维江自信道。
“你想多了，”王铭堂鄙视道，“若不是我犹豫不决，哪里还有别人的机会？”
“对啊，说得好像你成功了一样，真是好笑，你不也是个失败者么？”瞿维江不屑道。
此时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为神的身份，又回到了以往争风吃醋的青春年代，那时候虽然热血上进，但也有一颗为了漂亮女孩打破脑袋的心思。
真是让人怀念。
这里，坑中人脸，似乎浮现出了不少身为人的表情。
闻人升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老王头还真是下了很多功夫。
原来刚刚拿那些陈年往事激怒对方，就是激发对方人性的一面。
说到底，人性中很大很大一块，就是男女那点事。
而就那点事，不知道繁衍出多少悲喜剧，每年生成的海量文字里，不知有多少是和它相关的，而人们还是百看不厌。
因为老人看厌了，又有新人出来，新人永远会在那点因素的激励下，前仆后继。
瞿维江上当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物质
此时，王铭堂听到瞿维江说他也是失败者的话后，脸色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又很快消失。
他只是淡淡道：“那又如何？至少我曾经拥有，而且随时都能再次拥有，而你，却从没有那样的时光。”
坑中人脸听到这话，大坑中的水，顿时沸腾起来，整张人脸变得狰狞非常。
“是啊，曾经的我，看似风光，其实也是个失败者，至少在与师兄你的竞争中，我失败了，”不过他话头一转，“但是，我现在成功了，我将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神！”
“哼，说是神，连自己那点骨头里带的那点男女人性都抹不掉，看不过，我看你不过是妄自尊大，自吹自擂而已！”王铭堂不屑道，“早点把地方让了，把师傅送回来，你还做你师姐们的乖宝宝。”
“好，你说我摆脱不了那点人性，现在我就摆脱给你看！”瞿维江突然暴怒起来。
随后一直强势围观的闻人升，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震撼万分的场景。
只见坑中景象一变，瞿维江的身影出现，他手中提着一个开水瓶，朝着下面就倒下去！
“自宫算什么，有本事像我这样，拿开水烫！”
闻人升震惊了！
狠人，是不是史上第一个神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在他自己的见闻中，这人应该是史上第一个开水烫裤裆的男人！
“哼，小老弟，你太嫩了，这一招，我早用过了！”王铭堂不屑道，然后手一挥，一幅幻象出现在闻人升面前。
只见一个长袍年轻男人，正对着两个女人说着什么。
只是幻象光有景象，没有声音，看来这老头也不愿意被人听到，只不过让人看到难道就不尴尬么？
反正不知道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最后男人突然拿出两个开水瓶，掀起长袍就烫！
闻人升明白了，原来这是师门嫡传啊……难怪瞿维江会突然来这一手。
“没想到，没想到，在这种决心上面，我竟然还是不如师兄你……”瞿维江被彻底挫败了，意气颓丧。
“痴儿，还不醒来！你人尚且没有做明白，还想去做神吗？”王铭堂当头棒喝。
瞿维江微微愣住，然后面色之上，开始闪过两种表情。
在闻人升看来，对方一种表情是灰白色的，一种是淡红色的，两种颜色交替出现，就像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那段场景来了，可能是今天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多了点。
而此时，王铭堂却是无比紧张地看着坑中人脸。
他知道，能不能让以往勇敢无畏的师弟回来，就要看他的人性能不能战胜所谓的神性，虽然那只是初生的一点点神性。
这就像他的师傅李元风，身为皇帝有一个职业属性，身为人时，又有着普通人的人性。
皇帝的职业属性往往能战胜他自身的人性。
因为这个职业所具有的权力和荣耀太大，以至于什么“虎毒不食子”的本性，统统不能生效，人性难以克制皇帝的职业属性。
在王铭堂和季正言的推演中，结果能不能圆满，很大一部分就看这个地方，人性到底还能占据瞿维江内心世界的多少。
说白了，他们想要击败瞿维江这件事，其实就是在干造反的活。
只要皇帝人性超过职业属性，位置肯定容易被推翻。
他们不是胡乱推演的，因为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
比如最有名的唐明皇，他就是一个正面和反面兼备的例子。
前期他收敛人性，履行职业道德，建立了开元盛世，后期他放任人性中的享受一面，导致安史之乱。
对比太过明显，以至于后世文人总会将世道兴衰寄托于皇帝一人身上，往往忽略了真正的社会根源。
若是他能收敛人性中的享受欲，有极大可能避免安史之乱，至少能推迟不少。
当然藩镇割据的问题，还会持续发酵，迟早会爆发出来，直到封建王朝对藩镇问题做出彻底的控制。
当唐明皇的人性压过职业属性，他也就走下坡路了，皇位尴尬地被儿子夺走，就像他靠着皇位，当年夺走儿子的媳妇一样。
成也皇位，败也皇位。
虽然两个儿子不是同一人，但这还真能算是一报还一报。
王铭堂面色平淡，其实内心很是紧张，他的无数个推演中，这个成功概率最大，一千次推演，有六百七十三次成功夺回。
只要瞿维江的人性稍稍占据了上风，他就能动用压箱底的手段，借助他本心对人世的留恋，利用这点玄妙的联系，将对方的异种，从这块天地中剥离出来。
说白了，他就是要用一条绳子，将瞿维江从悬崖下拉上来，但前提是对方得愿意抓住他丢下的绳子。
所以他还是很被动的。
毕竟是面对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人类之力，他不可能真正做到占尽上风，那是对巡察司的羞辱。
他比起巡察司的优势，就在于他能激发瞿维江心中的人性——对他这个大师兄的妒忌，对两个师姐的那点点不甘心，对师傅的感激，这些东西纠缠在一起，就形成了心灵上的绳子。
人是需要绳子的，没有这个心灵上的东西，人很快就会陷入自我死亡。
闻人升认真地看着两人的博弈，他现在已经看明白老王要做什么。
但是他可以肯定，老王会失败。
因为对方没有掌握主动权，只是在寄希望于对方的人性复苏。
而具备两世记忆的他明白，只要是这样想的势力，最后都会落个失败下场，无一例外。
很快，事情的发展就验证了闻人升的想法。
大坑中的水面上，那张人脸的变化来到尾声。
灰白色的面孔出现。
王铭堂脸色也发白了。
“你输了，凡人的智慧，如何能体会神的伟大与不朽？除非你能打破这块天地，否则物质总归决定意识！”坑中人脸，吼叫了出来。
“是这样么？那就让我的物质，来决定你的意识吧！”
闻人升回敬一句，此时他已经聚集好力量，甚至还久违地又联系上在打游戏的大师傅老魏，借了些力量过来。
他相信，在自己千倍增幅之下，这区区一个碎片世界的天，挡不住他的眼，也遮不住他的头。
下一刻，他控制着傀儡人，一拳轰在大地之上。
“轰隆”一声，大地震撼，碎裂开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坑中人脸惊慌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庞大，那是相当于上千个最顶级的异种者同时发力。
他这里毕竟不是真实的世界。
根本容纳不了这样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也相信，巡察司压根没有这么多顶级强者，他们有的那些底牌，以他师傅李元风的背景，他自然知道大半。
镇国海兽虽然厉害，但是进不来这里，也是没用的。
然而这个之前让给他这个碎片世界的男人，竟然能够一拳碎地？
他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真相是这样的：之所以对方会让给自己，不是因为人家大方，而是因为人家看不上，这里还容纳不下他全部的力量，对方只能强行压制念头，将东西送给巡察司，顺便换取更多的好处。
肯定是这样的，就知道世上没有人这样无私。
瞿维江忘记了，他曾经也是一个无私的人。
但现在，他被这个碎片浸染，立场悄无声息地被改变，他在以这个世界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也就是所谓的成神之路，就是抹杀自我，归入天地。
闻人升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准备挥出第二拳。
“等等，让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们的一些条件，只要不赶我下来。”瞿维江语气软弱下去。
这才叫物质决定意识。
第九百二十四章狼与老虎
王铭堂平生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真能强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曾几何时也是天才中的天才，是那种别人根本没法通过努力追赶上的人。
就好比一般学霸努力学习考上重点，可是学神能在十三四岁就开始攻克数学界难题。
这种巨大差异，完全是天赋和环境培养的差距，根本不可能通过努力简单改变。
而现在，他也发现了竟然还有自己完全无法想到追赶方法的目标。
他是颓废，但颓废的他，也是那些庸人一辈子追不上的高度。
他是无耻，但无耻的他，也有着那些庸人所不能理解的执念。
“难怪老季那家伙现在拽起来了，这是父以子贵啊。”他喃喃道。
他刚刚的所做所为，费了那么多心思和努力，就像那些学霸，通过天天16小时的学习，终于站到顶峰，然而却发现别人正在天顶星上。
他辛辛苦苦地推演，对方却只用一拳，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早知如此，还用他来干什么？
等等，他也是发挥了作用的，那就是叫门。
哦，明白了，弄了半天自己就是猪八戒的角色……
好辛苦。
正当王铭堂五味杂陈时，闻人升这时开口了：“不赶你下来，还留着你过年不成？”
“哼，要是那样，咱们一拍两散，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灭它！”灰白人脸冷哼道。
“随便你，反正我无所谓，这不过是我随便丢掉的一小块馒头渣渣。”闻人升一脸无所谓道。
灰白人脸无话可说。
他最后的手段都用上了，对方却是毫不在意。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他现在的行为，就像闯入居民家中的劫匪，劫持了对方家里的一只老鼠，来威胁拿着猎枪的主人要同归于尽……
只能引人发笑。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你是无所谓，那巡察司也无所谓么？”
“是的，他们也无所谓。”王铭堂终于找到了一点存在感，肯定地说着。
“没错，我能送出第一个，就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东西，只不过是从主世界中切割下的一点皮屑，对细菌来说是庞然大物，是成神的基础。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洗澡搓下的灰。”闻人升淡淡道。
你这牛皮还能吹得再大点么？
王铭堂无奈地想着。
不过他也理解闻人升为什么这样说，应该是想狠狠打击一下这个骄傲的师弟，让对方从自高自大中清醒过来，回归理智。
只是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就是闻人升的一贯本性，现在不过是装得有点过头而已。
然而这效果的确良好。
被闻人升这一说，瞿维江果然彻底陷入了自闭之中。
那张灰白面孔，逐渐碎裂，最后融进了水中。
当你展现出绝对碾压的力量时，反而双方牺牲都会很少，牺牲很大的时候，往往发生在势均力敌的情形下。
现在的瞿维江就开始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可笑。
就像一只得到大蜜糖的蚂蚁，就开始幻想称霸蚁穴，作威作福。
然而那不过是巨人们随手丢下的东西。
…………
“事情总算解决了，真是辛苦两位老师出马啊。”安局长兴奋道。
他刚刚得到消息，瞿维江投降了，开放入口不说，还交出了位置，一切顺利得难以想象。
“不辛苦，来时的路费给报了就成。”王铭堂敷衍道。
受到打击的可不止是他师弟，他发现自己颓废这几十年，重新出山，这山外面的风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哈哈，王前辈说笑了，您刚才的墨宝，我愿意花钱收藏了。”安局长笑道。
“随便你，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家了，师傅我就不见了，你见到给我说一声，就说我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气，没有我，他老人家就出不来了，所以说，不要再来催婚了。”王铭堂最后说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走人了。
来得时候莫名其妙，走得时候也莫名其妙。
这是王铭堂给闻人升的感受，一个有故事的老男人。
随后闻人升就将傀儡人留在中江市，他们还要清理后续首尾。
如何处罚投降的瞿维江，如何清理隐患，如何解决下一步的问题，一件件都是麻烦事。
好在这些闻人升不用操心，他只要知道，三天后，他能拿到他所需要的一切资料，看到他想看的一切设施。
随后闻人升自己就下线，回去休息。
不过还没休息成，就接到季正言的电话。
“徒弟啊，我家被拆了，你过来康康。”
“什么，我没听懂。”闻人升纳闷道。
“哦，都是小幻那丫头带歪了我，是有个老对头过来找麻烦，把我家给砸了，你帮忙再修一个……”季正言简单说了一遍。
老对头？
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起刚刚见过的王铭堂？
“好吧，我这就让人过去给您修家。”闻人升懒得动弹，装逼也有代价的。
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尤其是来自老魏的力量，对他的负担相当重，毕竟那是诅咒命运之力啊。
“呃，那好吧。”季正言倒没有一定让闻人升跑腿的意思，反正只要他不用跑腿就成。
不知为何，他完全忘记可以找秦老师来修家的，这大概就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闻人升打了个电话，找到上次给他家别墅扩建的那家公司，向他们介绍了这笔业务。
那公司的人，立刻派出人手负责，看过闻人升发过去的原图后，一口保证会复原到和原本分毫不差。
因为那房子就是他们建造的，现在公司里还有设计图。他们公司就是专门服务异种者的普通人公司，这是一个门槛很高的行业，东水城就这么些异种者，都在他们服务范围之内。
一般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油水很丰厚，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从来不会赊帐。
只要是做老了生意的人，都明白这样的客户，有多难得，有多宝贵。
做好这件事后，闻人升就去休息，他好好恢复一下身体。
…………
而当他睡觉的时候，异发牢房里的四个渣子，又在开会。
它们之前被闻人升丢给小幻帮忙做源晶，当然工作的时候是能放风了，休息的时候，肯定还是要送回闻人升的头发牢房里管着，放在外面，那不是要跑了？
“这家伙力量竟然这样强？刚才那个强度，是不是要赶上校长了？”银色弹珠惊奇道。
其他两个没有回答，只有乒乓球有资格回答，它这样说：“应该是主场优势的缘故，毕竟校长们投射来的力量有限，而且很受排斥。”
“即便如此，也不可小觑，战场上只论胜负，不问原因。”银色弹珠慎重道。
它意识到一点不妙，如果这家伙力量增长得如此快速，将来主人们还能控制住他？
只听说过拿狗当牧羊犬的，绝对没人听说过拿老虎当牧羊犬……先把主人给吃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不确定
这时乒乓球幽幽道：“我听说老师和校长们，征服异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源界入侵的资料中，有那么几个地方成功抵抗住了校长们的出手，甚至当地土著还得到生命层次的飞升，成为比肩校长一级的存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人类也能复制那样的奇迹？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它不可重复，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也听说过，但都有特殊性。比如说一个地方的家伙，是靠出卖男色诱.惑了一个雌性倾向的校长，其实那位校长也是无聊，非想体验体验其他种族的生活方式……”银色弹珠压根不信道。
“那你凭什么认为，那种事不会再次发生？”乒乓球反问道。
“……”银色弹珠无话可说，它当然不能保证，它又不能掌握命运之力，实际上也没人能掌握，凡是有人说自己掌握了命运之力，那它一定是个骗子。
它不过是预言到了某些事，或者人为干预所致，距离掌握命运还差得太远。
“其实你还忘记了一件事，他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那个鲜血岛上的暗黑世界，他就曾经打破过，不过我们以为他打破只是一个游戏幻境，然而实际上他已经撼动了那个碎片世界的根基。他的力量很奇怪，按说这样强大的力量，不可能再被容许进入碎片世界，因为一进入，就会撑裂它。比如校长们就只能制造碎片世界，却不能直接进入，甚至多关注一下都不行。”乒乓球继续道。
“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当时他还没有屏蔽我们的感知，我的确是认为他只是打碎一个不完美的幻境而已。没想到他早就有了那种力量，并不是今天才表现出来的。”银色弹珠难得与自己的对手达成了一致。
“我很怀疑，他就是第二个奇迹之子。”乒乓球淡淡道。
“你是说，他其实也是靠出卖男色得到了额外的力量？一开始弱小，进去后就迅速涨大，这才有打破世界的力量？”银色弹珠试探地问道。
“不得不说，你猜对了。他身边有一个女人，我一直没有看透过。”乒乓球肯定道。
“难怪这家伙一直很注重外表，我一直以为是他太肤浅，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深的套路……”银色弹珠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小丑竟是我自己。”乒乓球难得没有趁机嘲笑对手，而是赞同道。
这两个渣子在背后诋毁闻人升，幸好他不知道，如果他听到这些话，肯定要把它们发配到最苦的工地上。
牢房里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银色弹珠才道：“我们是不是要调整一下策略？”
“怎么调整？策略是我们背后人定下的，策略方向和执行力度，都不能由我们掌控，我们甚至连意见都不可能提上去，校长们压根就不会在意的。”乒乓球摇头道。
灾异一样会傲慢，它们毕竟是依靠情绪生存的神秘生命，只有机器人才不会傲慢。
银色弹珠沉默了，它第一次感受到任务失败的可能性。
其实这很平常，就像闻人升前世二战，一线士兵是最容易感受到胜负倾向的，相反一些高层却执迷于等待胜利的契机。
乒乓球也沉默了。
这两个渣子万万没有想到，它们之间的对话，给两个狗腿子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乌龟和白鼠，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灾异之间，只讲力量和背景出身，不讲交情，它们自身弱小，学校垃圾，就该受对方支配。
原本它们是想混到世界攻略结束，或许能分到点残羹冷炙，现在一看，似乎还能走另外一条路？
至于那条路是什么，两个弱渣心照不宣。
………
闻人升一拳堪勘击破碎片世界，所引发的波澜，远远不止如此。
中江市，灾异管理局内，某个秘密会场。
李元风再次出现在会场中，可见瞿维江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虽然是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解决。
会场里，还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幼年熊猫，正享受着旁边几个美女异种者的抚弄。
有些奶奶级的异种大师想要伸手，它就朝人张嘴递爪子，区别待遇太过明显，弄得李元风都只能装成不认识他。
有人向他问这只熊猫是谁，他就说，这个肯定不是我的师弟，你们不用多想……
“好了，人都来齐了，”会场前面，安局长率先开口了，“首先，要庆贺李宗师平安归来，大家给点掌声。”
众人顿时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一首悠扬沧桑的音乐响起。
“哦，哦，哦……”
只是这音乐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是送葬用的哀乐？
再一看音乐的来源地，正是来自那只憨态可掬的幼年熊猫。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熊猫讪讪一笑，拨弄掌心中的手机，重新切换成一首喜庆的音乐——“今儿真高兴”。
“抱歉，刚才那首是前几天预备下的，这个手毕竟不是人手，刚刚切换错了。”熊猫尴尬地解释道。
李元风拉长着脸，提前预备下？
那就是说这个狗熊师弟认为自己早前已经没救了，该准备下葬的事了。
“好了，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一场莫大的危机终于解决，这都要感谢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安局长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女音响起：
“在我看来，送葬的音乐却是正好，因为它预示着我们的灭亡。”说话的人，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正是闻人升有过几面之缘的明月容，监察司的人。
“明司，这话从您口里出来，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安局长提醒道。
小熊猫的本性，大家都知道，没人会真的在意，那是李宗师的师门事。
明月容就不同了，她代表着可是公正的监察司，每一句话，都要对所有人负责。
“当然不是随便说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巡察和监察的体系，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明月容淡淡道。
“这还用说，我们的创立者，早就写明白了：它是因为普通人的崛起，为了维持普通人与异种者之间的平衡，为了同时发展科技和神秘力量……”安局长说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位女监察的本意。
他眉头深深锁起，王字纹又深了几分。
“看来您也明白了，我想问一下李宗师，您做了几十年皇帝，如果遇到手下的势力足以动摇您的统治时，您会怎么做？”明月容转头向李元风说道。
“我会通过良好的设计，提前规避那种事情发生。”李元风当然清楚明月容想要说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却近乎无解。
因为人类从来没有面临过今天这样的局面——仅仅一个人，就可以掌握匹敌亿万人的力量。
他自问当年，即便是他最强势的时候，仍然要稳定好基本盘，先将皇宫内外抓紧，其次保证消息灵通，对地方势力和朝中大臣们进行制衡，不让一方独大，否则他这个皇帝，睡觉也不安稳。
“那您现在，可有什么良好的设计？”明月容接着追问道。
“有啊，我曾经想拜闻人升为师傅，可是他不让；现在看来，只好将我那漂亮的一曾曾孙女嫁过去了。”李元风淡淡道。
小熊猫听到这里，从角落里，向他竖起两根中指。
李元风鄙视地看着它的扮相，你都不做人了，还嘲笑我嫁孙女么？
“果然是皇上啊，这心思就是比别人快上一步，也对，毕竟是用熟了的手段。”明月容暗暗讽刺道。
嫁闺女拉拢势力派，这不就是封建统治者常用的手段么？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从理念上拉拢众人，因为他们自己的封建统治就是建立在一个极其自私，毫不稳固的基础上，是通过强力夺取和蒙骗天地来实现的。
他们只能依靠姻亲和血缘，来建立一个短暂稳定的统治体系。
这种手段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迅速瓦解。
然而现在，这种早就扫进垃圾堆的手段，又要拿出来用。
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这时，会场有人反驳道：“难道，我们不能通过理念和意志，来稳定对方？”
“瞿维江的意志和理念，之前也是和我们一样坚定的。”明月容又说了一句。
众人漠然，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非常明白一个道理：理念是用在集体身上的。
只要集体中有四成人接受，三成人默认，即便还有三成反对者，也没什么关系，整个集体都能稳定地运转下去。
然而这对上个体就完全失效，没人能把握个体的心态变化，集体的心态却是能够把握的，就像这个世界的构成一般。
每个基础粒子都是概率产生，概率出现，都是不确定的，但亿万个概率重叠在一起，就形成了无比稳固的物质世界。
人类社会与自然世界，就是这样巧妙而合理地对应着彼此。
第九百二十六章 意外
会场中一片沉默。
众人表情各异：有的低头看着手指，有人抬头看着天花板，数着有多少个纹理，有人装得懵懂无知。
许久，安局长才缓缓说道：“其实这种局面，咱们早就做过预料，只是没想到时间来得这样快，在预测中，出现这种足以打破所有力量平衡的绝顶强者，至少还需要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有那么长的时间，我们的诸多技术和研究项目，早已得到突破，到时候又会形成新的力量平衡，就像蘑菇威慑一样。”
“但问题是，现在就已经出现了打破平衡的人物。”明月容继续道。
“我说，你这女人烦不烦啊？打破平衡，哼，咱们头上就藏着巨大的阴影，出现这样的人物，那是好事!”小熊猫突然暴躁起来，“难道你想做完颜构不成？不敢打外人，打自己人的时候倒是起劲！”
“你，你血口喷人！”明月容脸色有些涨红，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有些失措。
她没想到，有人会这样说她，明明她是一片公心，毕竟瞿维江的事情，真是让众人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及时解决，很可能巡察司今年就要载个大跟头。
虽然失败的项目很多，但也没有这次损失惨重，真要失去了那个投资巨大的碎片世界，恐怕要裁撤很多项目。
当然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机是不好，有打压功臣的重大嫌疑，但平心而论，她是出于公义，而非私怨。
“那你想怎么做？设计陷阱，坑害自己人？拖自己人的后腿，等到外人打来时，就跪地投降，献女卖儿？不要光提出问题，而不解决问题。站在干岸上，自然风光，不会做错事，一线人既要面对前面的刀光剑影，还要提防后面的暗箭，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会有人支持我们么？”幼年熊猫义正言辞道。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提出这个问题，恰恰是为了保护这些顶尖的人，让他们不再重蹈瞿维江的覆辙。”明月容只好解释了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这位熊猫宗师面前，选择了退让。
因为对方说的合理合情：刚刚立下大功，表彰还没见着，先见到猜忌，放谁身上，能心服口服？
“哦，那你提出这个问题，又不满意别人的答案，你到底想怎样？”熊猫继续质问道。
明月容看了看熊猫一眼，然后起身将手中一份文件交给会场前面的安局长。
熊猫紧紧盯着那份文件。
它的举动，却是让李元风微微心中诧异：他不记得师弟认识闻人升，怎么几次三番维护对方？
而这小子也不是什么仗义直言的主，混吃等死的劲头，和自己大徒弟如出一辙，呃，应该说是大徒弟被他给带歪了。
原本多好的一个青年啊，就因为自己太忙，让师弟代为教了两年，就长斜了。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难道这师弟与闻人升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李元风若有所思，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他刚才说的，并非虚伪之词，他是真想靠姻亲关系拢住闻人升。
别说这玩意俗气，越俗气越有生命力，没看到那些个现代公司大家族，还是靠联姻这套东西来维持世代交情么？
这就说明了它强大的生命力，只要人还有人性，还要繁衍后代，这东西就持续发挥着效力。
因为他早就看透了闻人升，这就是一个极度重视身边人的家伙，前提是身边人别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而在李元风想着的时候，安局长已经看完了明月容提交的文件，他微微点头，然后对众人道：“明司长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故意刁难大家，她已经和监察司的同僚们，商议许久，今天正式提出来，是借助瞿维江的契机，推动他们想要做的事，现在我就给大家念一念……”
在座的人，主要还是巡察司体系，也就是干一线苦活的人，不管位置多高，实力多强，要上的时候就得上，比如李元风就是这样，平时小活用不着他，但重要关头，那就得顶上去。
这和过去战争形式还不一样，高级指挥人员需要待在安全的地方，而神秘领域，高级指挥人员，往往也是实力强大者，因为他们才明白如何指挥神秘战争，他们也需要借助傀儡和种种手段，亲临一线。
所以明月容刚才的话，众人反应淡漠，没几个人想要提出什么建议。
只是当他们听到安局长念述的内容后，脸色慢慢变了。
“我们需要借助已经开发成熟的异种共鸣技术，建立一个真正的，涵盖所有高级异种者的异种网络，通过这个网络，加强大家之间的沟通交流，借助异种本身，来对异种者的心灵进行制衡和约束，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瞿维江的事故，归根到底，是他脱离了原本的环境，在新的环境下，毫无制约，有了一个短暂的绝对自由期，这让他的心灵失去了约束，也让我们不能及时进行心理干预指导……”
“古代边将最害怕的就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或者亲近之人，因为他们无法与皇帝及时沟通交流，从而导致各种猜忌的出现。加强沟通，建立新的协调和平衡机制，刻不容缓。”
“在神秘领域中，我们最大最强的支点，就是我们的异种，更是我们团结的心灵，只要大家在一起，时刻保持理解和沟通，什么困难也能克服。”
众人听得热血澎湃，李元风却是暗暗摇头。
只有他才一眼看出这个策略背后的厉害：利用异种构成的网络，将所有人网在一起，以异种之间的约束力，来约束人心。
这就是物质决定意识，果然还是以前的作派，监察司从来不相信人心，只相信体系和物质约束。
圣人的道德文章，他们向来不屑一顾。
他不知道对方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想来应该是一套很复杂细致的技术，绝非个人能简单破解的，只要进了这个网络，想要出去就难了。
说到底，异种者都是血肉之躯，能发挥出伟力，靠的是与天地法则异变下的异种，这就像人掌握了蘑菇按钮一般，道理是一样的。
监察司这一手，可以说是打在异种者的命门上，又有大义，又有具体策略，肯定是出自那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的手笔。他们缩在后面，却让一个美女副司长来实施，这样即便有什么不妥出现，大家也不好意思真的为难对方。
记得前段时间，针对新人异种者，就增加了异种控制，现在算是推出了顶级版本。
…………
闻人升自然不可能知道发生在秘密会场的这一幕，不过挡不住有人告诉他啊……
“你都看到了吧？心寒不寒？”艾汉德布幸灾乐祸地说着。
刚刚它给正在看灵魂转生资料的闻人升，突然播放了一遍会议的现场直播。
对它而言，这真是莫大的乐趣。
刚刚战胜而归的将军，遭到突如其来的猜忌，接下来必然要爆发一场能让它欣赏好多天的剧情。
这可是真实世界，真实剧情，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
对它而言，这种有趣的真实剧情，能让它的生命变长，能让它感觉活着就是好，就是有乐趣，能让它不被漫长的时间，磨去活着的动力。
它想看到更多。
闻人升看到之后，无动于衷：“就这？”
“这还不够么？你刚刚费了那么大力气，人家结果在背后可没考虑怎么奖励你，而是考虑怎么制约你，怎么防范你？我看你干脆还是反了吧，外面世界那么大，你不是已经有了两块根基么？一个在西洲，一个在麦肯。”艾汉德布怂恿道。
“不至于，他们做的事，都是出于公义，我能理解。”出乎艾汉德布的意料，闻人升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为什么你不感到愤怒？”它疑惑道。
因为前世比这更惨的事多的是，此世正是多出这些变量，才没有那些惨事，只从这点来说，他这个华夏苗裔，就要感谢这些人的付出和建设。
所以只要不是有意单独针对他，他并不会去造反，当然他也不会任由别人欺压。
“为了天下，为了黎民，这是必要的自我约束。能约束自己者，才能为圣。”闻人升淡淡道。
“我以为那只是你用来装逼说的话，没想到你还真打算自己给自己绑上手脚？”艾汉德布有点意外了。
不过这让它更加喜悦，因为它看到了不一样的故事。
“绑上手脚，不，我不需要，我的心足以控制异种，而不是让它反过来控制我，我自有主意。”闻人升淡淡道。
他不会去捣乱，但也不会让别人捆住自己。
因为他相信，如此完美的自己，不需要那些无聊的约束手段，那些东西，是针对有缺陷的庸人，比如瞿维江这种家伙。
那些东西，只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嗯，他从来就是这样的自信。
第九百二十七章 屠龙术
理解归理解，闻人升自然还是很不爽的，毕竟自己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虽然他们不知道。
而且他看过会议直播后，对他们那个计划，也并不看好。
因为归根到底，他们仍然是将希望寄托在异种身上，而异种是什么？
它并不是监察司能够真正影响的东西。
前世记忆告诉他，凡是想依赖别人成事的人，最后下场往往会很惨。
想靠别人发财的，最后被骗的倾家荡产，为数还少么？
只是不看好归不看好，要是让闻人升自己想出一个合理制衡这些个体强者的主意来，他觉得也很难。
毕竟物质决定意识。
前世为何普通人能崛起，很简单，因为科技这种力量，就是人口素质越高，规模越大，爆发出来的威力就越高——所以那些禁锢普通人，限制普通人，打击普通人成长的势力和体系，纷纷衰落，无一例外。
当然科技发展到顶峰之后，会不会出现科幻中的终产者情景，让普通人重新进入更深更黑的深渊，那也很难说。
利弊总是相辅相成，从没有完美的东西。
现在神秘世界的入侵，让极少数个体，比如他，比如之前的瞿维江，掌握了翻天覆地的力量，这种情况下，如果相应的体系不进行改变，去适应这种物质力量的变化，那就必然会走向失败。
体系必须要适应物质的改变，这是社会规律。
只想着如何制衡，如何制约，那是舍本逐末。
可惜那些人，毕竟不像他一样，有着前世那些惨痛历史中得到的经验教训，还想着用些权术，就来解决这一问题，那是注定要经历一场失败的。
只是这话他却不能说，说出来，就会被认为别有用心，不想看到被制衡。
监察司的人，肯定要走上一段时期的弯路。
这和他们是不是精英，够不够聪明无关；而是因为他们不能背离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利益，所以注定要在遭到打击后，才能改弦易辙。
大清封建官僚个个绝顶聪明，捞钱一流，那又有什么用？他们仍然要阻挠前进，最后被推翻踩倒。
正想着，艾汉德布说话了：“哦，我明白了，你是让别人绑上手脚，你放飞自我，还真是聪明啊，和我一样。”
“哼，别拿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来度量我这完美的心灵，我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闻人升大言不惭地说着。
“哦，哦，明白了，反正枭雄们干坏事前，都用这个当借口，确实挺好用的，有很强的心理治愈，既能骗人，最重要的是骗过自己的良心。”艾汉德布赞同道。
然后它就被再次屏蔽了。
话不中听的狗，说扔就扔。
闻人升愉快地想着，然后继续看那些灵魂转生的资料。
这都是巡察司花费了无数年，无数心血才得到的，外人想要看上一眼，那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知有多少间谍和势力打它的主意，都碰了个头破血流。
这些知识，才是最宝贵的，无可替代之物，掌握到脑子里，就变成自己的东西。
资料开篇第一句：“灵魂转生，先要弄明白何为灵魂？”
“灵魂，在神秘世界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应该是不存在的，这点从历史记录上可以看到，数十万年前的考古发掘中，远古人类并没有鬼魂这个概念。”
“借助现代科技，也能观察到，人类的思维意识，看似复杂，其实就是一团建立在神经细胞网络上，不停运动的生物电信号，它和电脑，和计算机，在本质上并没有根本的不同。”
“提醒：下面的问题一旦探索深入，很容易让自我产生虚无感，研究者一定要时刻保持意志清醒。”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是从人类诞生之时，就有的三大终极问题。”
“为什么，你能知道你自己是你自己，而不是别人？”
“自我认知，是研究灵魂的基础。”
“神秘世界入侵之前，人类只有思维意识，不存在灵魂，只要物质载体一旦死亡，生物电信号消失，思维也就彻底终结，再也没有任何复苏的可能。任何关于复活转世的说法，都是虚无缥缈，用来进行心理安慰的，有一定的作用，但只是在心理上的作用。”
“神秘世界入侵之后，带来了巨大改变。神秘之力，就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就像电磁场，它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也能够承载意识和记忆，从而让人的躯体死亡后，仍旧能够进行一定的意识活动，表现得如同常人。”
“这种意识活动，被人观察到，就形成了灵魂的具体概念。”
“而异种者的崛起，更是有许多流派，利用这一点，想要实现真正的长生不老，他们主张修炼成仙，所谓的仙，就是指将意识和记忆，脱离对躯体的依赖，而去依靠神秘之力这个特殊物质场，形成一个独立的存在。”
“而我们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来自神秘世界的怪物们，它们就像自然世界的龙虾和某些树木一般，并没有自然死亡这个概念的，它们的死亡，基本上来自外力，还有自身失去生存欲|望。”
“这些流派的具体修炼之法，就是尝试借助异种，将思维意识，利用神秘之力，从虚无的概念，凝聚成实体，这个过程很像我们许多民间神话中的修仙。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人将异种者，当成仙人来看的根源，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真的是认为自己在修仙……”
闻人升看到这里，顿时兴趣大增。
怎么？好好一个神秘世界，还有可能变成修仙世界？
只是他博览万卷，却为什么没有看到这些流派的修仙之法？
然后他继续看下去，就从繁杂的资料中，找到了答案。
“然而可怕的事实很快出现了，他们这种修炼之路，只是在将自己的生命形态向怪物靠拢，然后他们身为人类的意识，纷纷变质失控，仙没有修成，但是怪物却是出了一堆，好在这些怪物，既没有灾异的强大，更没有人的理智，逐渐被清扫，这些方法也逐渐被收集起来销毁，并且严禁后人研究。”
“因此我们认定，这种借助神秘之力，修炼灵魂，使之超脱的方法，是不可取的，归根到底还是那句话，物质决定意识，人类的血肉之躯，诞生了人类的意识；而怪物的形态，只会诞生怪物。当人和怪物混合，那就是人不人，鬼不鬼，只有发疯一条路可走。”
“不过，随后就兴起新的流派，他们认为既然异种对人体没有伤害，又兼具神秘属性，为何不把意识和记忆刻印到异种之上？”
“随后这个流派兴盛一时，但人们很快就发现，难度太高。毕竟异种是两界交融，规则产物，而人类意识是多么脆弱的存在？一次撞伤就能让你变成植物人。想要在异种上面留下刻印，无疑于拿豆腐刀去雕刻花岗岩，甚至比那还难。”
“倒是有人断言过，成功或许能够成功，但只有实力最强，天赋最好的极个别特例，或许能够做到将意识和记忆，跟着异种转移到其他人身体上，继续存活。”
闻人升看到这里，默然了。
因为他身边就有一个案例：那个长生者，不用说，她就是这个流派的大成者。
只是闻人升想要仔细查看这个流派的详细资料，却发现再也没有更多了。
他只找到一句话：“这个流派，在某年某月某日，突然消失，相关人员死伤殆尽，修炼资料全部葬身大火。”
“后人认为，这种行径，或许是灾异所为，它们不能容许人类中出现可以和它们比肩的存在。”
“不过关于这种修炼之法，我们已经通过研究复原，但修炼进展困难，毕竟难度在于寻找到合适的人，而不是修炼方法。找不到这个能将豆腐刀变成金刚刀的异种者，这些修炼方法就是屠龙术，无龙可屠。”
闻人升看到这里，忍不住想道，这特么不就是留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么？
难怪那古典小妞硬是看上了自己，原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才是她唯一的同路人。
没有办法，人长得太帅，还真是烦啊。
第九百二十八章 划水
闻人升很快收敛精神，继续钻研。
接下来他就看到戏肉了，回顾一下历史后，终于进入巡察司自己的研究内容。
“我们的灵魂转生项目，就是结合这两大流派的特点，再加上现代科技。首先收集灵魂碎片，利用神秘之力将它修炼壮大，然后找一颗从未被人激活过的异种，将两者放在一起，如果这个灵魂能够得到异种的青睐，激活异种，那转生成功概率就会极大增加。”
“当异种吸纳灵魂后，再安置到一具科技制造的躯体中，进行复苏，这个成功的概率大概能超过一半。”
“这作为一种奇迹项目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高，值得很多人赌一把。至少比信上帝强。”
上面的内容只是大纲，具体该如何做，后面是几百个g的内容，视频加文字，而且都有观看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观看期间不能复制，不能转存，不能上传，甚至不能拍照。
有人说，我隔着屏幕拍照，这视频上的东西，还能发现我不成？
科技似乎很难做到这一点，但神秘力量能做到。
可以说这几百个g，是巡察司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研究成果，闻人升只是出门一趟，就换来了，在有些人看来，似乎是巡察司反而比较吃亏。
但那碎片世界，就是有这样的价值。
技术再好，也要物质支撑。
那个碎片世界，按照这资料中的说法，至少能提升转生成功的几率一成以上。
闻人升提起精神，耐心去看，至少利用超凡记忆，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住再说。
…………
这一钻研就是半个多月过去。
他一直心无旁骛，将杂事都推了出去。
甚至一些来人的拜访，也让家人挡驾，反正有异幻之种在，没人能找得到，艾傻都做不到的事，别人怎么可能做到？
钻研的结果他发现，这里面的内容，和他以前的研究，可以做进一步的结合。
而且他许久之前，还吩咐过那四个渣子研究灵魂到血肉的转化。
前提是那四个渣子真当一回事听进去了，然而很可能没有。
当时它们说这是个长期项目，需要慢慢研究，现在想来，它们肯定是回头就给忘了。
为什么闻人升会这样肯定，因为这事他前世也常干——对某些需求过多的客户敷衍说：这个需求有些麻烦，要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再改。
几个月后，客户忘记了自己提出的需求，他也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还有就是，它们后来又说什么“闲置劳动力”，向自己要事情做——这显然是将之前的事情给放着不管了，不然的话，哪还会提出这种要求？
想到这里，闻人升直接在脑子里问小幻：“那四个渣子在干嘛？”
“我手下们正让它们给我建造一个大大的游乐园，无限循环，时刻都有新东西加进去。”小幻理直气壮道。
“我把它们交给你，是让它们给你生产财富的，比如说源晶这种新资源，而不是让你拿它们去玩的，玩物丧志啊。”闻人升语重心长道。
“我玩就是在生产财富，源晶什么的，哪有我玩重要？”小幻不以为然道。
“你要是有实体，我非把你打哭不可。”闻人升教训道。
“主人欺负人的说，我要告诉你师傅去，让他替我出气。”小幻不甘示弱。
“呃，你这靠山找得还真快，”闻人升无话可说，上回就不该让她去季正言家，“算了，你先让我和它们说上几句话，暂停一下你的游乐园工程。”
“那好吧。”小幻嘴巴撅得老高，看样子能挂起一个杠铃。
没多久，信息通道建立完毕。
闻人升脑海里，出现一幕大工地的场景。
四个渣子，正被幻化成祭祀的形象，就在工地上指挥着麦肯人在干活。
闻人升一眼就能看出来它们的本相，毕竟这种幻化对自己是无效的。
很快它们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显然是感应到了闻人升意念的降临。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银色弹珠率先讨好道。
自从见识到闻人升那一拳碎地的力量，它甚至收敛起了那些小动作。
“我来问你们……”闻人升接着就提起——灵魂到血肉转化的项目研究进展情况。
他讲到一半，白老鼠就低声对旁边的乌龟道：“老龟，还有这事么？你说咱们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
“我可没忘，但当时接下任务的不是我啊。”老乌龟慢条斯理地说着，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原来是给我忘了啊……”闻人升先是点头，然后勃然大怒，“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做事的？”
银色弹珠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它只感到一股灭顶之灾就要降临，当下大惊，瑟瑟发抖。
它的确是给忘了，因为它本来就不想做这事，毕竟让它们这种神秘生命，研究如何让灵魂拥有血肉躯体，那和让鱼去学会上岸走路没什么两样。
乒乓球很是冷静地落井下石：“狱主，当时接下这个任务是弹珠，和我无关，我当时接下了寻找圣剑的任务。”
“可是寻找圣剑的任务，最后却是我完成的，还是我向……”银色弹珠说到一半，却嘎然而止。
因为它不可能说出来自己与校长还有联系，那不是在找死么？
当时它本来是想随手找一下圣剑，就向校长跪求了一下，没想到就直接得到了答案。
但这事却不能说出来。
“你向什么？”闻人升追问道。
“是我向乒乓球寻求的支援……”它只能把功劳送给别人。
乒乓球点点头，一点都不愧疚地接下这个功劳。
闻人升一听就不对劲，这说的话，前后都接不起来好不？
真当他是傻子么？
看来这个银色弹珠不老实，背后肯定在和其他存在联系着，大概就是它们学校里的老师，甚至是校长。
他暗暗记下这事，继续怒道：“哦，你做完一件事，另外一件我吩咐的事，就可以忘记不做？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我如此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他此时发怒的过程，完全模仿着前世老板的作派，有模板干嘛不抄？
银色弹珠说不出话来，它真没想到闻人升竟然还惦记着这事。
也是怪它自己，其实内心里还是没把闻人升当回事，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搞那么多小动作。
如果它真把闻人升抬到和它校长一个高度，打死它也不能忘记对方给自己的吩咐。
“看来放任不管，你们果然是不成的！从今天起，给我建立一个项目平台，你们每天要写工作日志，每天都要汇报！周有周报，月有月报，年有年报，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闻人升命令道。
银色弹珠听到这里，反而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乒乓球之前的主意么？
只要自己在给对方做事，对方就不可能屏蔽自己。
就好像老板绝对不可能向自己直属员工隐藏行踪一般，直属员工要是还找不到老板，那这公司还想开下去么？
这倒是一件好事啊。
于是它老老实实道：“明白了，我们每天都会向您汇报工作进展。”
“态度还行，看在你第一次给我做事的份上，暂时放过你这次，要是还有下次，新旧一起算！”闻人升呵斥一通，然后断开连接。
灵魂到血肉的研究进展自然也就不用问了。
果然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一样，这些灾异也没什么不同，如果没人盯着，没人管着，它们一样会划水，会敷衍，看来这是生命的天性。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一个冷知识：以勤劳著称的蚂蚁和蜜蜂们，它们的群体中，也有那么一群整天啥事也不干，什么信息素也不管，就知道混吃等死的主……
划水果然不分种族啊。
第九百二十九章 亲生的
四个渣子指望不上，闻人升发现最好最快的解决办法，还是和巡察司深入合作。
他的优势在于可以提供增幅，可以提供转生的灵魂碎片样本。
而巡察司有人力有物力，能够持续维护和钻研。
他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都花费在这上面，他最核心的工作，还是提升神秘度。
神秘度上限现在已经进入高原期，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提升过几次。
现在经历几次大战，他又感觉到神秘度上限有点不够用，不然的话，也不用请求师傅帮忙。
毕竟以他单人之力，想要实现这个过程还是很繁琐的的，合适的异种，他手头还有一个空闲的，但其他步骤仍然很麻烦，整个事情想要弄得妥帖，没个三五年不成。
为了提高成功率，另外还有后期养护的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还是和巡察司合作，给他们下单。
这大概也是他们交给自己资料的目的之一，用这种方式进一步捆绑自己这个绝顶战力。
转生之后，难道就没有养护要求么？
不可能的，治病还有后续观察期，定期检查，来确定病情不会复发。
这转生项目，肯定是要定期体检。
如此一来，双方利益联系就变得越发紧密，关系也就越发稳固。
想了一通后，闻人升开始琢磨这个合作问题。
只是正想着，书房门开了，原来是母亲欧阳玲端着一碗姜汤进来了。
“现在快入秋了，天气有些寒冷，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她这样唠叨着，将汤碗放在闻人升的书桌上。
“知道了，妈。”闻人升回头看一下挂钟，才晚上8点。
欧阳玲并没有离开，而是伸头看向他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那上面正有着闻人升写写画画的东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还有其他事么？”闻人升觉察到母亲的异常，放下人体工学键盘，殷勤地问道。
“你是在鼓捣灵魂转生的事？是为杉杉她妈妈忙的吧？”欧阳玲试探地问道。
“嗯，就是这样。”闻人升没有否认，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想想你这么大了，又不好随便干预你的选择。”
“您说吧，我都听着。”闻人升还能怎么样，毕竟这是亲妈，虽然是这个世界上的。
不过一个人能有两个亲妈，他也是独一无二的。
“那孩子接近你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复活她母亲。你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并不纯粹啊。”欧阳玲担心道。
她这世界上最宝贝的人，就是闻人升，当然不忍心他受到一点伤害，尤其是感情上的。
“这个世上，除去父母对子女的爱，又有哪个人对你的爱，是无缘无故，是纯粹的了？你若是个乞丐，女神怎么可能看你一眼？难道就要因此去苛责女神只看外表，不看内在么？不可能的。”闻人升摇摇头。
“唉，你总是显得比我和你爹成熟，真是让人火大。”欧阳玲忍不住敲自己儿子的脑袋，不过她也放心了。
因为儿子看得很明白，比她还要明白。
另外她也很高兴，毕竟儿子还是明白父母的付出。
“呃，这个大概是天生的吧。”
“什么天生的，我生的。”
“呃，我竟然无话可说。”
母子谈论了一阵，然后欧阳玲心满意足地离开。
闻人升笑了笑，继续埋头钻研。
然而今天注定他没有办法安静下去，没过多久，他爹闻人德又进来了，当然他是两手空空。
从这个小细节上，就能看出当爹的和当妈的区别来。
“您来有什么事？”闻人升没有抬头，用鼠标拖动着文档在看。
“哦，听说你在研究灵魂转生的事？这东西真能成为现实？”闻人德犹豫地问道。
“怎么，您预见到什么？”闻人升停下手中的鼠标。
“嗯，我的确预见到一些东西，恐怕因为这个事情，又要乱起来啊。”闻人德叹气道。
闻人升想了想，就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样说。
很简单，灵魂转生，这是多大的利益啊！
一直以来，人们只能争抢生前的利益，你财富再多，地位再高，名声再大，也带不到死后去。
所谓人死之前，其言也善，无非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可争的了。
而现在不同啊。
你死之后，还可以灵魂转生，财富，地位，名声可以带到下一世，这会引起多少明争暗斗，可想而知。
转生门槛是什么，条件有多少……一切都是未知，只是巡察司在少数人的圈子里，放出了风声。
别人看到了机遇，闻人德看到了风险，毕竟这事有他儿子在里面，他当然是先看到风险的，毕竟一双正常的父母，首先考虑的不是孩子有多大本事，多大出息，而是够不够安稳。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停下脚步。”闻人升认真道。
“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也要注意，我听说，一些老宗师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夺取一个名额。”
“那好啊，现在到处是需要拼命的地方，巡察司放出这个消息，也是为了扭转异种者倾向自保的大趋势。”闻人升点点头。
这就是异种者和普通人的最大差别，后者不可能脱离社会生存，所以会被社会所驱动，即便是伤亡惨重，也能忍耐下去。
但异种者可以逃，可以独立生存，光靠强力约束，那必然是成本远远大过收获的，殖民地为何垮台，还不就是这个原因？
这就是个体力量超过群体，必然会带来的结果，能驱动普通人的体系，驱动不了异种者。
闻人德摇摇头：“可是有些人，是既不想付出，又想得到好处。”
“哼，”闻人升摇头道，“这样的人，只有送他去见祖宗，或许能达到他的目的。”
“是谁我当然不清楚，我只知道未来有些画面是这样的，之前我就听说独尊会的人，妄图抢夺过灵魂转生的资料。”闻人德叹气道。
“您的消息也很灵通啊。”闻人升当然知道独尊会在碎片世界里捣乱，想要窃取灵魂转生资料的事。
现在结合瞿维江的事一想，这里面若是没有这个地主的配合，很难想象，或许那时候起，瞿维江就开始变了，想要养寇自重，只是这手段，并不是那么好学的。
没有几十年的历练，哪是这么容易用的？
所以瞿维江最后只能选择图穷匕见，然后迎来失败的终结。
“我是怕他们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毕竟你拖家带口的，防不住有人铤而走险。”闻人德认真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闻人升肯定道。
一般的利益，即便是关系到实力进阶，天大的财富，那些个宗师大师，也不会来惹上自己。
但如果牵扯到死后转生，那就没有任何威慑可以吓住他们了，毕竟不拼就真的死了，拼一把还有机会再活一世。
这个账，谁不会算？
前世那些个皇帝够精明么？还不是因为一些根本没有验证的传闻，去瞎折腾，结果本来好好地能活个六七十岁，结果只活四五十岁。
这就是欲求而不得。
“嗯，你心中有数就好，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现在时候不早，我也该去睡了。”闻人德丢下问题给儿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亲爹啊。
闻人升无奈地想道。
第九百三十章 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闻人升家二楼一间卧室内。
吴杉杉一个人坐在窗着，愣愣地看着窗外。
她从来没有这样心情复杂过，就好像高考前的头一天晚上，也没有这样过。
她长久以来追逐的目标，复活母亲，似乎马上就要达成了。
在这一刻起，她的心情却开始复杂起来。
因为基于以前的承诺，她将赢回母亲，却要输掉自己。
可不可以毁诺？以他的力量，应该能够做到吧？
但是那样做的话，不是把自己该承受的危险，转移给他么？
自己曾经对父亲吼过，说一切后果自己承担，结果到最后，还是依靠他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活下去？
而意识，灵魂，真的那么重要么？
即便躯壳里换了一个人，粗枝大叶父亲仍然会认为这是他的女儿，母亲仍然会认为这是她的女儿。
一切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正想着，脑海中，一个古典女子的形象出现。
“你现在后悔了？”
“没，没有。”
“呵，人啊，总是最容易反悔的，不然的话，一诺也不会有千金之重，最初我就没有在意你会不会遵守承诺，因为你没有反悔的能力。”
“现在能够灵魂转生，你大可以另外寻找一个。”
“我为什么要再找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一个真相，其实他就是灵魂转生来的。”
“什么？”吴杉杉猛然震惊，她从来都不知道闻人升竟然还有和长生者一样的背景！
“没错，他是我见过的人中，唯一一个同样有灵魂转生痕迹的人。而且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那还没有成亲的驸马，”古典女人淡淡道，“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吴杉杉强行打起精神。
“我所出身的国度，正逢乱世，皇帝将身为长公主的我许给一位探花，然而成亲之前，叛军来攻，探花死于非命，我出宫修道，我感觉他就是驸马转世……”
吴杉杉听得有点动容，喃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难怪你一直念念不忘。”
这就是跨越千年的爱恋啊，与之相比，她又有什么争的资格？
古典女子沉默了一阵，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你不会真信了吧？”
“你在说什么？”吴杉杉有些恼羞成怒，“我当然没有相信。”
“刚刚你的表情，明明就是，还在嘴硬，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古典女子脸色一冷，“真相就是叛军来攻，那位探花驸马是第一个开城投降的，投降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自己能当状元来着，不服气为什么皇帝点了一个他平时看不上的人当状元。”
“后来了？”
“我修道有成，后来把他全家都杀了，死前还烧了他三天三夜，让他明白背叛我的下场。”古典女子语气冰冷。
吴杉杉全心冰冷，她虽然拥有恐惧之种，但还真没用这个异种去做什么残忍之事，根本理解不了古代人的三观。
古人那是什么三观？抄家株连，只当等闲。
她冷静一阵，接着问道：“这是真相，那前面的那句，你认为他也是灵魂转生而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你压根就没有反悔的资格，也没有反悔的能力。”
古典女子说完，长袖一舞，吴杉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哼，还想反悔，真是幼稚。”
…………
次日一早，大家惊奇地发现，吴杉杉竟然早早起来做饭了，以往这活都是闻人德来包的。
闻人德做饭最好吃，因为他的异种能预示他，这道菜如果这样做就不好吃了……这相当于时刻有一个特级大厨在提点你，只要不是太傻，总能学出点东西。
然而今天却不同，吴杉杉主动下厨了。
弄得吴连松还以为女儿改了性子，以前她可是十指不沾青葱水的，现在竟然下厨了。
不光如此，小幻还跟着忙前忙后，说要让大家改变对她的看法。
结果这顿早饭，都没人第一个吃；只有忙了一晚，起得稍晚的闻人升又是第一个吃了……
好像这回没出妖怪，闻人升还伸出拇指赞了一句，众人这才放心。
然后他们又吃哭了……一个个哭着说很好吃。
“我就知道，学习让人进步，我果然进步了。”小幻得意洋洋地说着。
嗯，一个人的痛苦，分享给大家，那他的痛苦就会变成几分之一。
名言就是名言。
家人，总能在你痛苦的时候，为你撑起最后一片天空。
闻人升心安理得地喝完一杯桔子汁，然后走出餐厅。
他也注意到吴杉杉的异样，不过并没有想太多，大概是见到母亲复活有望，这是想提前练习练习厨艺。
幸好自己有所准备。
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
与此同时，季正言家。
一辆卡车停在门口。
家是新修的，崭新的淡青色木房，用的都是当下最环保的材料，即装即住。
至于这家公司是不是和宣传中说一样，想来他们是不敢欺骗异种者的。
“我说老季，你为什么喜欢住木头房子，不喜欢住大别墅？我看你也不像淡泊名利的人啊。”王铭堂坐在一张古朴石桌前，喝着茶水道。
“住木头房子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一天被人拆家，掉下来的是木头，砸不死我。”季正言没好气地说着。
要不是看在对方今天来，是为了送桌子，他都不让对方进这个门。
“言之有理啊，异种者不怕风不怕火，都能反应过来，就怕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血肉之躯，能抗住混凝土的异种者为数也不多，你又是个练不到高级的，考虑得还是挺周详，看来是没少推演过。”王铭堂点点头。
“少废话，没事就早点滚，我还要睡觉。”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能有别的追求？”
“哦，那就像你一样，一大把年纪，还惦记着裤裆那点事？”季正言冷嘲热讽道。
“人生在世，男女二事。这有什么好避讳的，”王铭堂不屑道，“不过这次我来，还真是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然后王铭堂就将自己的真正来意简单说了一遍。
季正言听完后，脸色微微一变，他下意识地看向窗户。
“你在做什么？”王铭堂诧异道。
“我在想，待会你要杀人灭口，我还能不能找机会跳窗子。”季正言很严肃地说着。
“严重了，再说我要是出手，你还有机会跳窗么？”王铭堂哑然失笑。
他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季正言如此严肃？
真相很简单，他说他也想成神，但是又不希望重蹈师弟的覆辙。
推翻皇帝的，自己反而想当皇帝。
真是讽刺。
如果闻人升知道季正言这里发生的事，一定毫不诧异，因为前世里，有个大头也是这样干的。
季正言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成神，没看到瞿维江的下场么？
此时，还没有那个环境，乱世之兆虽然凸显，但人心尚且安定，虽然外面早就乱成一片，但东洲足够大，很多时候都是自我循环，除去技术交流上的事情外。
第九百三十一章 陈年往事
“你说，我要是偏偏不答应你这一回，你能拿我怎么样？”季正言终于认真起来。
王铭堂摇摇头：“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收了个厉害徒弟，连那样难的事，都能三两下摆平，我还想多活几年。”
“哈哈哈，这就是人品决定命运啊，因为我对徒弟真诚，所以小秦就愿意帮我介绍好资质的来。不像你，花花肠子太多，自家的师弟都要算计，活该一世孤寡。”季正言只感觉浑身通泰。
没想到输给这老对头一辈子，到最后还能在下一辈人身上找回来。
很多人拼完自己，不就轮到拼儿子，拼孙子么？只是普通人拼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而已。
“哼哼，你真得不帮我？”王铭堂再次问道。
“我凭什么要帮你？上回还能说是为了公事，这回是你的私欲，我可不能助纣为虐。一个瞿维江就差点捅破天，再来一个，还能让人睡好觉么？”季正言冷哼道。
“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看看这是什么？”王铭堂手里拿出一截断手，那是一只枯干的小手……
放在他的掌心里，只有三分之一个巴掌大，让人看去不寒而栗。
季正言看着这截诡异的断手，却是愣住了。
“你或许不记得，你早年间还有个孩子，是个可怜女人给你生的，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王铭堂淡淡道。
“你，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季正言就像被人揭开老底，恼羞成怒地讽刺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铭堂摇头道，“你并不清楚，那个女人后来的遭遇，因为你本来就只是一.夜风.流。你不知道，那女人怀了你的孩子，结果却找不到你的人，也是她一个普通人，上哪儿知道你这种级别异种者的行踪？那时候又不是现在，有手机，有网络，有论坛可以找人。”
“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季正言稍稍冷静，然后问道，其实他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就不关心女人是什么情况么？真是让人齿冷，刚刚还说过自己人品坚.挺，现在又暴露出来，你也不过是个小人而已。”王铭堂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这个老对手。
求人也分求法，有时候光是恳求是没用的，得激将，得嘲讽——就像古代说客，纵横家。
他打击季正言，就是要增加对方内心的愧疚感，这样才有利于他下一步的说辞。
果然，季正言脸色黯淡，没有给自己辩解：“你把事情都说了吧。”
“很简单，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好在一百多年前开始，咱们东洲就富裕稳定，她一个人带孩子，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但是不走运，孩子生了一场大病，普通医院治不好的那种，这事也不罕见。但是异种者中，还是有人能治好的，于是她就一直找你，然而一直找到孩子病死，也没有找到你的人，最后那女人在绝望之中上吊自杀。”王铭堂毫不留情地给老朋友背后一刀。
这一刀下去，季正言再也不可能安然地睡到上午十点，十一点……他每个晚上，都要萦绕在那对他年轻时候遗忘的母子身影里。
“这，这不可能，我真得什么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季正言再也坐不住了，此时他不是天下无双异种者的师傅，也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天才，更不是巡察司每年都要征调的重点异种者，而只是一个将要永远沉浸在忏悔中的老人……
他竟然没有怀疑王铭堂话里的真假，因为他清楚，这个厉害的老对手，不可能编造出很容易戳穿的谎言，来蒙骗他。
而他年轻时，那是天资纵横，有着幻境加速，自认为可以藐视天下人。
当时有的是人巴结他，而年轻男人，又是大有未来之人，能有几个人抗得住男女之事的？
异种者又不是当和尚，相反因为身体强悍，更加旺盛。
他自然有过风.流时期，只是后来年龄大了，力不从心，这才改在幻境里享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留下后代。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他喃喃自语。
“不是没人想告诉你，而是后来你长期沉浸在失败中，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根本没有几个人找得到你，巴结你的那些个人，都找不到你。”王铭堂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地说着。
季正言无力地低头，无话可说。
要是让闻人升看到这一幕，只能感叹师傅还真是纯真良善，换成别的老人，不就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么？
死了就死了，都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很多人连十几年前的深仇大恨都能给忘了，何况这些？
王铭堂也没有再说，火候已经够了，再烧下去，人万一被他烧傻烧疯，他也没地方哭去。
好久之后，季正言才稍稍回过神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你可以帮助我复活她们，代价就是帮你成神。”
“你还是很懂我的，怎么样？这个交易还是很公平的，你要知道，能拿到灵魂转生名额的人，除去我，就只有很少几个人才能做得到。”
“那我为什么不去求我徒弟？我相信他同样有资格，甚至比你更有资格。”季正言突然间，像是抓到一根稻草般说道。
“哼哼，你好意思让你那些丢人现眼的陈年往事暴露出来，你好意思让你这个仙风道骨的师傅形象，在你那宝贝天才徒弟眼中彻底破灭吗？”王铭堂将他算计得死死的。
季正言愣住了，他没法反驳，因为这话还是他一开始暴露给对方的。
他真傻，真得太傻了，之前竟然因为对方是老交情，才会那样随便说出口。
在之前王铭堂上门时，他随口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过要是等我徒弟到了，把这些废话都收起来，给我装得像个人，我在徒弟眼中，可是仙风道骨的神秘老人。”
这句话，就堵死了他拿这件事，去求闻人升的路子。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很多人为了脸皮，甚至都会被逼自杀，可见这脸皮对不同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味。
因此在季正言面前，明明有着一条很简单的道路，偏偏他却不能走；非得走那条崎岖，又充满风险的路。
“你真能做到？我读的书少，你不要骗我。”季正言颓丧地说道，显然他已经彻底认输。
毕竟他不是那种可以厚着脸皮，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人。
有几个男人会为一.夜风.流的事情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灵魂转生的名额，怎么可能用在这样的事上？用在自己身上它不香么？
但是季正言偏偏就是这种人。
王铭堂就是看死了他这种性子，才会拿出这件陈年往事来要挟他。
“放心，我的信誉你可以相信，再说，我也真是害怕你那个徒弟，有他在，你不用担心我违背约定，甚至杀人灭口。”王铭堂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唉，真是无颜见人啊，年轻荒唐，到老了还要还债。”季正言终于缓了过来，然后目光复杂地盯着那只幼小的断手。
这孩子生前肯定受了很多苦头。
“把手给我。”他接着就对王铭堂道。
“给你干嘛，这是假的，三百万找人定做的，”王铭堂将那东西抛在桌子上，“一百多年接近两百年的时光，你以为还能找到什么？有几根骨头就不错了。”
“你，你竟然骗我！”季正言脑血上头，差点背过气去。
“东西是假的，事情是真的，不拿这东西来刺激你一下，你也没有这样好说话，我也是逼不得已。”王铭堂振振有词。
“你给我滚！”
“滚就滚，给你三天恢复期，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第九百三十二章 窃取
发生在季正言家的事，只是灵魂转生这个项目的一点点余波。
正如闻人德所说，它所引发的震荡，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一直以来，人们只能在幻想中，想着还有来生来世。
但是从来没有人验证过这一点，从来没有。
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有很大真实性的，所能引发的波动，可想而知。
这甚至比之前的异种者大会还要来得厉害。
各种内部圈子，内部群中，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灵魂转生？早就听说过，这玩意就和核聚变一样，年年炒剩饭，总是还剩五十年，没想到今年竟然有可能变成真的？”
“假的吧，又没见正式公布，无非是一些人编造出来拉拢人心的。”有人还是不信。
“真的假的，无风不起浪，总归是有点影子的事。这事情好啊，要是真能成功，那以后就多了盼头，长寿的法子虽多，但大部分都是苟延残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残躯，在那里喘气，就和棺材里的宗师一般。要是能转生到年轻的活力躯体上，这可比之前那些法子强得太多。”有人还是倾向于相信。
异种者还是人，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都倾向于相信对他们有利的消息，即便这消息背后有毒，有陷阱，还是一样。
巡察司之前有意地扩散了一些风声，来遏制越来越疯狂的逃亡潮。
这也是为什么瞿维江突然背叛，让他们如此被动的原因。
真要是不能快速解决瞿维江的事情，那他们可是要陷入极大的尴尬之中，先是给了别人希望，然后希望又破灭。
引发的反噬，可想而知、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无论是李元风，还是他的师弟王炎鹄，内心深处都是非常感激闻人升。
所以王炎鹄才对监察司的那番言论如此反感，做事的人，最讨厌有个人在身后指手画脚。
议论如此之盛，私下打听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
总之这件事，在相关人士的圈子中，是彻底炒热了。
行大事前必先酝酿，不然的话，只会让人措手不及，得不到该有的效果。
在一片沸沸扬扬中，二十三年的年底，12月份，巡察司终于在异种者的群体中，公布了权威消息：
“关于灵魂转生项目，以及相关申请条件的简略说明。”
消息的发布，仅仅限于异种者圈子，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个来自权威的消息，几乎是在发布的同时，就迅速被转发到世界各地。
“这不可能！灵魂，那是上帝的领域，人类怎么可能插手！”一群西洲人惊呼道。
他们万万想不到，在他们眼中，只会亦步亦趋的东洲人，竟然能够开发出神话中的能力。
这简直匪夷所思，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定是偷了我们的东西！”有人这样信誓旦旦地说着。
如果这些言论传到东洲，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只是这些消息只局限在小圈子中，这些话也就传不出去。
“灵魂转生，这是在抢夺魔鬼的权柄……他们会下地狱的。”有人接着诅咒道。
但是骂归骂，身体却一个个很老实，各方都在争先恐后地打听着相关消息，甚至花费重金，从各种犄角旮旯里获取消息。
…………
西洲卑罗市，曾经最大的城市，现在成了大坑上的城市。
曾经有一个大裂谷出现在它的郊区，不断扩张，最后吞噬了所有的城区。
幸运的是，这个裂谷到底还是终止了成长，没有成长为吞噬世界的大坑。
当然，没人知道，它停止成长的真正原因，人们只能归于上帝保佑。
而实际上它停止成长，是因为那个灾异领主已经造好了碎片世界，不需要再从人类世界中割裂土地，毕竟那要消耗它很多很多力量。
不过，虽然没人知道这背后的来龙去脉，但这不妨碍，有些人推算出这里和东洲新出现的英灵世界，以及灵魂转生项目，大有关系。
神秘世界就是这样玄妙，你不可能掩盖所有的痕迹。
此时有一群人，正站在裂谷边上，向下张望着。
他们正是得到相关消息后，赶到这里的西洲特殊事务调查局的人。
灵魂转生，太过重要，东洲他们去不了，但这里还是他们的传统地盘。
“东洲人的成果，是建立在我们西洲人的血肉和尸骨之上的！”一个鼻梁非常非常高，比同类还要高出太多的白人，披一身白袍子，对着下面巨大的深坑说着。
这个坑，很可能是有史以来，非自然原因所形成的最大巨坑，它整整覆盖了一个大城市，不仅是市区，还有郊区。
坑底已经成了一个湖泊，却是个没有河流注入，只有雨水和地下水的死湖。
湖泊里隐隐还能看到不少白骨，有一些是灾民，有一些却是被同类所害，讽刺的是，害他们的人，此时正站在干岸上，朝着另外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大放厥词。
曾经他们为了迫使东洲巡察司帮助他们制止裂谷的蔓延，而将一件恶毒的法器——酋长头骨，与这个裂谷绑定在一起，又将头骨的配件，一个血如意投放到东洲作恶，想要解除这种绑定，就得帮助他们制止裂谷的扩张。
而为了维持这种绑定，他们抓了很多人祭祀头骨。
不过这个白袍子高鼻梁白人，并不知道他无意中说出了一点真相：那个碎片世界，之所以适合作为灵魂转生地，的确是建立在尸骨与血肉之上，无数死者的灵魂碎片，融入了那块土地之中。
战场过后的土地，总是更加肥沃，易于庄稼生长。
“好了，索科，不用再说这些没用的话，让我们利用这个裂谷进行预言仪式吧。以前都是东洲人用大预言术，窃取我们的最新科技，现在轮到他们尝尝这个滋味了。”另外一个白袍人口里说着。
“好的，皮伦，”高鼻梁白人脸上闪过一丝愉悦，随后又挂上残忍，他向着后面挥了挥手。
他身后传来一阵卡车的轰鸣声，三辆重型卡车，停在众人身后。
琳娜和洛尔，身为特殊事务调查局的人，早前就在这里出现过，现在两人又出现了，而且执行的任务还是同一个——运送祭品。
一群群健壮的黑人，就像他们的祖先那样，被西洲人持续压榨着血肉。
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们，弱肉强食，这是他们奉行的规则，他们可没有什么怜悯弱小的心思。
被蒙上眼睛的黑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推进了大坑。
有的人想要反抗，但手脚都被捆住，如何反抗？
这是黑占卜——拿血肉和灵魂，去进行占卜和预言，是副作用最大，也是效果最好的一类占卜术。
毕竟预言的本质，就是向神秘世界的某些观察者求助。
占卜很快开始，白袍人们，围绕着一个十二芒星站定。
然而奇怪的是，被投入湖泊中的黑人们，此起彼伏，就是不被吞噬下去。
“我讨厌愚笨的脑子……”
如果闻人升在这里，第一时间就能听得出来，这不是艾汉德布那个大傻子，又是谁？
它作为一个窥视者和观察者，它其实常常被西洲异种预言家们求助。
第一个给它命名的人，就是一个西洲人，虽然那家伙在起名之后，就疯了。
只是很少有预言家知道，它的恶趣味，它给出的预言，是能愉悦它的，而不是正确的预言……
预言家们只是知道，向它求助，回馈到自己身上的副作用很少，它的名气，在西洲人的圈子里，其实是越来越大的。
这一次，西洲特殊事务管理局，就选定了它作为求助对象，而不是传统预言术中的拉普拉斯妖怪。
毕竟后者虽然万能，但难度太高，想要得到准确的消息，要提供的东西太多了。
与之相对，求助一些特定的对象，要提供的东西，就要少得多，门槛也低得多。
第九百三十三章 反杀
白袍人们听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不忧反喜。
预言家最怕就是没有反应，未知才是他们的天敌。
“不喜欢愚笨的脑子，聪明的也有。”叫作“索科”的高鼻梁白人，再次伸手一挥。
洛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走到第三辆卡车面前，打开后车门。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白人老头双手反绑，被几名押车人员推下卡车。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年轻的学生，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拼命地向后缩着。
洛尔看向旁边的搭档琳娜，后者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这些可都算是他们的同胞，都是地地道道的西洲人。
当屠刀开始挥向所谓的异类时，它就注定会挥向所谓的同类，因为口子一开，就再也堵不住了。
“行了，能为我们西洲而死，这是你们的荣誉。”索科转过头来，眼睛里没有带着半分怜悯。
杰出的头脑又如何？反正烧死了一个，还会冒出更多，只要保证秩序还在就可以了。
毕竟顶尖的那些，还都保护的好好的，这些中上层次的，就可以拿来牺牲，何况他们祖上两代都是移民，并不是真正的本地人。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这些人失踪，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太多。
“我们才不要这种荣誉！”那个老头拼命地挣扎，可是无济于事。
他如何与身后的强力押运者对抗？即便那些不是异种者，也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这些人还是被推到了大坑之前。
看着眼前的巨坑，还有那淡绿幽深的湖水，这群人脸都白了。
这要是下去，铁定是个死。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被捆住的。
而在这时，湖面之上，突然出现一个千眼千手千脑的怪物。
这些人，顿时吓得脚都软了。
然而让他们大为意外的是，这只怪物接下来的话，反而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很不错，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很符合我的口味，不过我其实并不喜欢吃人，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告诉你们的。”艾汉德布欣赏着众人的恐慌。
恐惧会带来压力，压力会让人变得聪明。
那些醉生梦死的家伙，不会产生智慧的，就像刚刚那些黑人，生活在食物太容易获得满足的地方，结果迟迟不能发展出现代文明。
地球上的发达之地，基本出自北方，就是一个例子。
而坑边那些白袍人听到这些话，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需要祭品。
可是为什么从很多途径得到的消息中，对方很喜欢吃生人的脑子。
他们举行预言仪式，肯定是做足功课的，绝对不会在这方面犯下错误，那是找死的行为。
但是没有人会拿这一点来质问艾汉德布，相反，高鼻梁白人索科则是恭维道：
“果然是伟大的存在，您的仁慈，让我们汗颜。请问您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尽全力满足您，只希望您能赐予一点些许的怜悯。”
对那些无辜黑人残忍无情的索科，此时却是无比卑微，对别人越残忍的人，其实内心越虚弱。
“呵呵，你们想要的东西，我都知道。不过我现在暂时很饱，不想和你们做什么交易。”艾汉德布摇头道。
它刚刚看了一场大戏，现在处于贤者状态，还没有那么多的冲动。
电影再好看，也不能一直看，得需要缓缓。
“……”众多白袍人顿时迷惑起来。
它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难道这才是对方不吃那些人的根本原因？
或许是又有同行给了它足够的祭品，果然同行才是最大的冤家。
有些白袍人心中暗想，看来是时候要限定一下，禁止普通预言家向艾汉德布求助了。
但转头一想，还是不能禁止，毕竟这等于断对方的粮草，他们可不敢得罪对方。
这时，坑边被反绑的白人老头看出了机会，他急忙恳求道：“伟大的存在，请您恩赐一些怜悯，放我们走吧。”
虽然对方的形象很可怕，能把普通人吓昏过去，但在老头看来，这家伙要比旁边那些和自己长相类似的同胞，要可爱的多！
就当是看庙里的雕塑神像，这样的话，心理上就好受多了。
“呵呵，我喜欢有趣的脑子，聪明的脑子，如果你能证明这一点，我可以让他们放你们走。”艾汉德布决定吃点餐后甜点。
毕竟来都来了……
这就是差距，在闻人升面前，它只能被叫做艾傻，随时都会被拉黑名单的地位；而在这些人面前，它就相当于神，相当于至高无上的存在，决定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白袍人们听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
或许还有点希望？
“我发表了很多成果，在行业内有一定的地位，我的学生们，也都是很出色的。”白人老头还是厚道的，这个时候都不忘记提携自己学生一把。
的确就是有这样的导师，没有任何偏见，只看学生自身的资质和努力。
“呵呵，你们研究的那些技术，的确不错，它们蕴含着很伟大的潜力，可惜它们以后只能永远作为潜力而存在，却不能再变成现实了。”艾汉德布随口说道。
白袍人们微微一震，虽然没有得到灵魂转生的重要资料，但听到这样一个信息，也是非常值得。
不止是东洲，他们西洲人的科技研究，同样受到极大的阻碍，很多基础研究完全陷入无法实验的境地。
离开了实验这个核心，人类科学基本没有办法进步，唯一还能进步的，大概就是数学。
现在看来，他们以后要调整资源的投入方向，更多的要向神秘发展，而不是科技领域。
白袍人在想以后的事，而他们的同胞，被当成祭品的白人老头和他的学生，正在绞尽脑汁，想出证明自己是聪明人的办法。
一个聪明人，在这个时候该如何表现出真正的智慧？
学生们互相看着，脑子里疯狂转动。
白人老头也是搬运着脑海中的人生阅历，想要找到答案。
艾汉德布则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人，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轻松，这才是它与人类，正常的相处模式啊。
和闻人升那个家伙的相处模式，它简直就像是一条被对方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狗。
“聪明，聪明就是我能反杀！”突然，白人老头中的一个女学生，指着那群白袍人道，“伟大的存在，我将他们献给您……”
“呵呵，不错，不错，”艾汉德布笑了起来，千只触手都在挥舞，“这是一个令我稍稍有点意外的答案。好吧，我认可你。”
啊？还能这样？
白袍人大吃一惊，这个女学生竟然拿不是她的东西，来献祭？
“让她走吧，这或许是个将来能给我带来惊喜的人。”它这样吩咐道。
“遵循您的吩咐。”索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祭品而已，放了就放了，再抓新的来就是。
“可是，可是您既然接受了我的献祭，为什么不将这些人抓起来？”女学生竟然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而是坚持问道。
“我还没有那么傻……你需要自己做到这一点，这样吧，你的老师和同学，都留在我这里，等到哪一天，你能将这些人献祭给我，你就可以带回他们。”艾汉德布随手给自己布置一个未来的演员。
人的潜力是很大的，即便普通人也是如此。
当然普通人要拼概率，所以需要大样本，高素质的普通人。
艾汉德布看得出来，这个女学生是在一箭双雕，如果它将这些白袍人抓了，她和她的老师还有同学们，就自然而然地得到了释放。
但是它可不会那样做。
毕竟那样做就等于是直接暴力干涉剧本，那样的话，就有点太辛苦了，它喜欢观察和窥视，和剧中人物来些互动，但并不喜欢下场去演戏。
女学生只能带着不舍的目光，在同学和老师的期盼下，一个人踏上返家的路程。
她在临走前，仔细记住了每一个在场的白袍人。
这些人，就是将来换回老师和同学的关键。
第九百三十四章 梦一场
白袍人们目视着那个女学生离开，一个个都在心中给她判了死刑。
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一星半点，毕竟放她离开，是这位千眼阁下的意思。
不过有人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艾汉德布说，要将女学生的老师和同学，放在它哪儿？
这要怎么放，是放进肚子里的意思么？
这时，湖面上的艾汉德布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们下次不要再呼唤我出来，除非你们能让我感到惊喜。”
“等等，伟大的存在，请问我们要怎么准备，您才能告诉我们答案？”高鼻梁白人索科，终于大着胆子问道。
因为他发现，这个神秘存在似乎还有些理性，不是那些狂躁暴乱，很难交流的怪物。
“呵呵，我刚刚说过，我现在暂时很饱，不想和你们做什么交易。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你们得到答案后的命运，我一目了然，没有任何惊喜可言，成不了我的任何餐点。”艾汉德布摇着一千个脑袋说道。
白袍人们似懂非懂，但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有些明白这位神秘存在口中的餐点，很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对方并不是那些喜欢血肉灵魂的怪物，而是喜欢**神上的食粮——比如能给它带来惊喜的事情，或者人。
刚刚那个女学生的获救，就体现出这一点，对方的机智和勇气，让艾汉德布感到一丝意外，这让她赢得了生机。
于是有一个白袍人恳求道：“我们得到灵魂转生的奥秘后，就可以拥有无限可能，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肯定会给您带来惊喜的。”
“呵呵，无限可能？但我只能看到一种可能，就是你们被一巴掌拍死而已。现在你们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没有触犯到真正厉害的人物，人家也懒得过来杀你们，因为你们在他眼中，就和在我眼中，是一样的存在，都是蚂蚁。然而若是蚂蚁爬上人腿，那等待的必然是一巴掌。”艾汉德布嘲笑道。
白袍人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但他们对这次祭祀的结果，很满足。
因为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们需要连开三个月的会来讨论。
随后艾汉德布消失在湖面上，与此同时，被当成祭品的白人老头，还有他另外的学生们，也随之消失。
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一时又想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能说对方大概也是有着空间手段的，总之绝对不是人类现在能够理解和匹敌的。
“唉，没想到这一位神秘的人物，还挺好说话的。奇怪，为什么有人会说它爱吃生人脑子的？”良久，有一个白袍人突然问道。
“哼，恐怕爱吃脑子的，其实是那些黑巫师自己吧。常见的套路，宫廷大臣们总是借口国王需要钱，来向百姓征税，然而最后大半都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有人不屑地回答道。
众人点点头，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与艾汉德布进行沟通的，都是些胆大包天的黑巫师，正常人谁会和这种神秘存在交流？
他们收集信息的渠道，也是来自于这些黑占卜师。
不怕发疯么？
黑巫师自己狩猎人口怕落人口实，就把黑锅扣到艾汉德布身上，反正它也不会给自己辩解，辩解了也没人会相信。
毕竟在人们心中，怪物就是吃人的代名词。
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自己穿着白袍子，以示和黑巫师区别，但干的事，却和对方一样，甚至还更加光明正大。
随后这群白袍人带着复杂的心情走了，只是临走前，他们看都没看坑里还在起伏不定的黑人祭品一眼。
最后还是洛尔和琳娜，这两个负责收尾的人，看了看那些奄奄一息的黑人们，然后道：“把他们救起来吧。”
“是啊，下次还要用，这个千眼的怪物不喜欢，但是别的家伙或许会喜欢。”
两人说着，抛下绳子，将人一个个套上来，重新装上卡车，就像套牲口一样……
…………
闻人升家中。
他并不知道因为艾汉德布的多事，让他又少了一次打脸别人的机会，附带着还有功勋，各种好处。
他是能屏蔽对方对自己的感知，但不可能屏蔽，它对其他人的观察，或许身边人也能做到，但再远一些，他就无能为力。
毕竟异种是长在他自己身上的。
此时闻人升已经将灵魂转生的理论，研究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实验。
虽然决定了要和巡察司合作，但他自己最少要通过实验来验证一下对方提供的这些资料，到底正确与否，是否符合他的要求。
或许他们的理论在他们那里通行，但对于自己这里收集的灵魂碎片，未必就能照搬。
从理论到实验，再从实验到理论，这是人类文明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点出的文明之花，是文明中最为璀璨最为壮丽的产物。
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含义，看似不起眼的一句话，写起来轻飘飘，说出来堂皇皇，背后却是百年耻辱，亿万血泪……
他长长叹一口气，然后收敛心神，沉浸入自己的异发里。
那里除去一个关押四个灾异怪物的牢房，其他都是容纳灵魂碎片的罅隙村庄。
此时，那些村庄里，正生活着一个个小人。
他们正在田地里耕作，闻人升利用招灵术，将这些灵魂碎片聚集在自己异化的头发中，给它们提供一个养护之地。
之后，他就没有再管过，除去一次发现这些小人正在失去理智，他让小幻这家伙用幻术干预，其他事情就没有再问。
他相信，对于蛮荒期的生命群体来说，还是任由它们自己发展为好。
毕竟他又不是灵魂碎片，不知道它们究竟需要什么。
他只会在必要时刻进行关注。
闻人升仔细观察着一个村庄，那是吴杉杉母亲所居住的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住有上千人，放在现实中，也是一个不小的村庄规模。
但其实它只占据了闻人升头发丝大的一点。
这就是神秘之物的玄妙之处，你没法用现实的大小来衡量它，它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全看你这个观察者的心。
村庄里的人来来往往，有些人聚集在村中心聊天。
闻人升仔细听着。
“你说，咱们这里应该有一位神吧？”一个老头模样的人，点着不知道从哪儿弄的类似旱烟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旁边一个闲汉说着。
“神？那肯定有啊，不然的话，咱们是怎么从懵懂中清醒过来的，我现在全记起来了，太郁闷了。”闲汉靠在一个石墩子下。
“你郁闷啥？”老头不解道。
“你傻吗，老头？你看我这年龄，就该知道我郁闷啥。”闲汉无语道。
“呃，也是，你这年纪也就三四十岁，无论什么原因，都是英年早逝啊，不像老汉我，活了整整八十六，够本。”老头得意起来。
“不止如此，我好不容易赚下千万家产，刚想享受，就被撞死了，撞死后，还得赔我几百万，这么多钱，我现在是想得到，看不到，更用不到，都便宜了别人，还是我最恨的那群人。”
“你这话说的，还能便宜谁？除了你父母老婆孩子，没别人吧？”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欣慰，而不是郁闷了，我父母早亡，亲戚不管，没人催我，我是打算功成名就再娶个漂亮老婆给那些人看的。可惜功成名就，我人却先没了，千万家财还要分给看不起我的人们！”闲汉咬牙切齿地恨道。
“难怪别人都辛苦干活，你却一天天地混吃等死，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老头若有所思道。
“是啊，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只是大梦一场。”闲汉望着天边，悠悠飘过的白云，深深地感叹道。
闻人升心中一动，嗯，就选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