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八十七章 擦肩而过
当太行山人最新的讲学内容,随着商人之口,传遍天下之时,众人震惊了。
豪强们都非常高兴,因为太行山人的意思,很是明确。
“看来,他们不会学王莽进行复古。”
“是啊,豪强土地都能保得住了。”
益州。
曹操和崔成相视一眼,很是叹气。
他们很明白,对于地方豪强只要不动他们的土地,其他事情,比如杀他们几个违反*纪的人,真不算什么。
甚至要收他们的税也没问题。
只要土地别动,动土地就和你拼命。
崔成又道:“我还听说他们要去海外去开拓土地,然后将来将一个个流民都送到海外开垦土地。“
“再于海外和本地之间建设一个贸易通道,这样的话,就能让富有者的粮食,循环起来。”
“通过商业循环,让穷人可以有出卖劳力的地方。”
曹操沉默了。
对方这一手直接打在他七村上。
因为他在益州,压根没有什么出海口。
不,长江倒是有港口,但那太远了。
而且长江到下游,艰难重重,得整修河道才能通行一二。
看来他下一步要攻打荆州和江东,这样才能继续下模彷棋啊。
“我们要再次征兵练兵备粮。”曹操咬牙道。
崔成立刻点头称是。
豪强指望不上,必须要由他们自己来亲自对付太行山人。
这样才行。
光靠地方豪强他们是不行的。
“另外我们可以贿赂十常侍,告诉他们太行山人要谋反,正在大造舆论,争取朝廷出兵将他们限制在山中。”崔成又说道。
曹操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太行山中。
众智者们纷纷写出了自己的海洋与土地的大纲。
只是大纲写出来了,怎么才能引诱百姓自愿下海?
“如何让他们去当水手呢?”众人纷纷为难。
是啊,在太行山中,大家都有吃有穿的,谁愿意去出海呢。
没有人愿意出海,出海是多么危险的事。
哪怕你的武力超过吕布,一个大浪也就把你淹死了。
“没人愿意出海,出海的确辛苦,但你们可以找那些流民出海,这件事不知哪位愿意承担?”闻人升问道。
荀攸主动站出来道:“学生愿往。”
“很好,你且去吧。”
荀攸得到允许后,非常高兴。
他认为这是山人在培养自己做他的衣钵弟子。
对方在让自己做大事。
如果他能搞定了出海一事,这可是意义非凡啊。
按照师尊所说,那几乎是搞定了整个帝国未来体系中的一大块。
此时的荀攸当然认为已经没有人可以与师尊相争。
什么曹操、袁绍,简直都是幼稚的可笑。
在师尊面前他们不值得一提。
师尊智慧包藏宇宙。
当他们还在为诸侯之地争夺的时候,师尊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向东边的大海。
荀攸立刻出行。
送行的人不少。
郭嘉,荀或,荀谌,孔融……等等都是当今的名士。
“海上风险,你去找人,一定不要亲身涉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荀或忍不住劝说。
毕竟是他的亲侄儿,两人关系平时微妙,但关键时刻还是担心对方。
“叔莫为我忧虑,此去,成与不成,一半天意,一半人事,尽人事而知天意。”荀攸咬牙道。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是君。
“承社稷之诟,方为社稷主。”
也就是说,你必须能解决问题,能够引领大家走出路来。
所有人才会跟着你走。
这正是他认为师尊已经无敌的缘故,就没有对方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此时也是去解决一大事。
解决之后,做个十年之君,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做了君王之后,又该怎么做,那还是等到时候了再说。
总之荀攸带了20个侍卫,随行有60匹马,一路向东,又转向南。
他要去徐州。
因为徐州是靠海的。
而且还有港口。
相对来说徐州还算安定一些。
不过一路上仍然是民生凋敝,盗贼四起。
他们如果不是久经训练,恐怕早就减员了。
而从那些训练中,荀攸再次意识到师尊是包藏宇宙,连如何行军小事都能一一说出最好的法子,或者说给出最好的解决之法。
这时,他们走着走着,最后来到下邳。
刚刚到城门口,他们就听到有人喊到:“快快,砍头了”
“大家快去看啊,陶刺史又杀人了!杀一批黄巾贼!”
随后他们转头看看去。
只见右侧一处城墙根前,一汩汩的新鲜血液,正流淌着。
一百多号人,被捆绑在木棍上。
一个个头颅正在远处看着他们。
荀攸摇头。
多好的青壮劳动力啊。
能创造多少财富啊。
只因为没有知识,没有投靠到师尊之下,就找不到生存的机会,最后只能选择造反,抢大户。
他扫视这些黄巾民,一个个太年轻了,平均也就是十几岁。
十五岁?
他以前也叫他们贼寇。
但后来不叫了。
因为师尊说过,身为一个管理者,让治下的人因为饥荒而造反,就是最大的罪过。
黄巾贼,不不,也应该说黄巾百姓,这些人起来造反只是因为没饭吃。
不能说他们是贼,只能说他们是流民。
荀攸扫过去,只见大多数人个个面如死灰,俯首就戮。
个个五花大绑。
刽子手已经走过来。
鬼头大刀早就准备好。
唯独有一个少年,突然间在那哈哈大笑。
刽子手差点吓了一跳。
监斩官则是派人来到跟前问道:“兀那贼子,你笑得如此高兴,到底是为何?”
“我之前听人说过,多笑长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少年嬉皮笑脸道。
眼神中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荀攸闻言一笑。
他找到人了。
面对这种死亡都敢笑的人,还会怕海上风浪吗?
于是他来到监斩官之前。
有士兵想来阻挡,却被监斩官挥手呵斥。
荀攸一身长袍,风.流不羁,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名士。
而且对方还带了那么多侍从护卫,个个有甲。
绝非普通人出身。
要知道私自藏匿甲胃就是造反。
“我想买下这一批人。”荀攸说着,让人搬来一堆五株钱。
这年头三公都能卖,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监斩官很高兴:“好,先生仁义,我这里还有两千人。”
“一并买下,男子5000钱,女子3000钱,小孩子200钱。”
小孩子便宜是因为太容易夭折了。
夭折率超过3成。
“好好。”监斩官很后悔,早知道今天不该上班那样早,拖到中午就好了,之前白杀了100多人,少了几十万钱。
要知道买个郡守也就是一千万钱。
随后荀攸将这些人统统买下。
那监斩官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交易,将贼寇卖给他人,可见大汉律令早就废弛不勘了。
这只能怪当今陛下,自己卖官鬻爵,别人还能将官位的神圣性当一回事吗?
随后荀攸命令侍从会,将2000人安排成组。
首先找了一些老实者,出来做组长,接着带他们采购粮食。
他们中大部分都没有跑。
因为跑也没用,没有粮食吃,只会饿死,还不如跟着人家为奴仆。
当然人数一多,肯定还是有逃的,想要回家投靠亲戚。
做完这一切后,荀攸才找到那个在刑场上大笑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大笑?”
“回禀老爷,小的刘三,大笑是因为年幼时遇到一个老道,他说当你马上要死的时候,尽量让自己快乐地离开,这样才能尝到一生中最后一点蜜。”那年轻人恭敬道。
此时哪还有之前半点无所畏惧的模样?
荀攸叹气。
果然人都是对比出来的,这是师尊常说的。
不经过苦,不经过难,就不会吃苦,不愿意受难。
之前这少年要被砍头,所以无所畏惧,还能说出那样大的话来。
而现在,前途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开始低声下气。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
“很好,所以你才要笑。那道士是高人啊,对了,你之前马上就死了,你脑子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年轻人抬头道:“怕、懵、晕,只想早点过去的感觉。”
荀攸点点头。
同时他明白了为什么师尊要说出那些看似大逆不道的话。
人怜悯自己的老人,也要怜悯别人的老人。
“你做的很对,当时你还能再活一个时辰,为什么不笑着离开?为什么要痛苦的离开呢?反正都是一样是死,你还能在最后关头中享受到笑的快乐。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快乐吗?如果一个人是痛苦的活着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他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荀攸模彷着闻人升的腔调说着。
“先生所言极是,如若先生不弃,刘三愿意拜先生为师。”少年赶紧跪下。
“好了,我还要看看再说。”荀攸笑笑。
这收徒弟可不容易。
他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怜惜。
果然,以汉朝之大,百姓之多,真能出现很多很多的豪杰英才。
可是不知道有多少英杰都像这个少年一样,要不被埋没,或是被简单杀掉。
只能靠着自己的智慧在死前,迸发出一丝火光,也仅此而已。
他立刻意识到师尊的胸怀太广大了。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在大浪淘沙中活下来。
然后在青史留名。
其实名将名相也不是多玄虚,只要你跟对的人,能够在厮杀中活到最后,那你很有可能就成为名将。
因为打仗多了自然就能进步。
比如说刘邦周围一帮功勋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真是所谓将星嘛?
并非如此,仅仅是因为抓住了机会,活到最后,自己也肯拼命,进而在这个平台上成就了自己。
所以他们才会对刘邦忠心耿耿。
整顿之后,荀攸携带两千家奴去了广陵港。
购买船只,训练水手,买土地。
他还拜访了当地的豪强陈家,陈圭。
得到对方的许可,这才扎下脚来。
按照师尊的说法,海上要多储备新鲜蔬菜,但蔬菜容易坏。
所以说要带水果,最好最便宜也就是柑橘,尤其是青涩的柑橘。
在北方能保存个半年,当然海上湿度大,就要用木桶+石灰来隔开湿气。
这样一来,就能避免长途海上的疾病。
魔鬼病。
他们请来的老向导,也提到过这个病。
说一次被风挂得离开陆地,在海上漂流一个多月,逐渐人人得病,最后死掉。
毫无原因。
也没有下毒,没有风寒,偏偏人就死了。
听到这里,荀攸顿时醒悟,师尊的知识太多了。
你看看,如果没有师尊给的知识,就这一个细节,就不知要用多少人命试探出来。
他是低估了。
真正解决这个魔鬼病,也就是维生素缺乏,那是过了几百年的航海大时代,才偶然间发现解决之法。
其实在海上航行,定位最重要。
靠罗盘和星星来定位,都不是很准确。
想要在茫茫大洋中航行,那就必须有六分仪。
制定精准的时间,还有提出经纬度的概念。
总之航海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工程。
一旦它成为大规模后,就会倒逼科技发展。
与此同时,曹操派人收买了十常侍张让,告诉汉帝:
“陛下,洛阳之北有太行,太行有一位太行同人,也在讲学。”
“他效彷张角,天天讲一些造反之学。”
其实这事大家都知道了,但就是没人上报给皇帝。
前皇帝自己也不想听这些不好听的消息,他只想听到自己听到的东西。
比如卖了多少钱。
“哦,那他反没有?”刘宏问道。
“还没有反,但迟早要反。”
“那就等他反了再说。朝廷哪还有钱米?”刘宏说的很实在。
平定黄巾就消耗了大半太仓。
张让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只想着享乐了。
这也是他得到宠信的根源。
而在这时,冀州皇甫嵩军中。
“义真,能定大汉者,唯有你一人而已。”卢植千里迢迢地跑来说道。
“卢公此话何意?”皇甫嵩疑惑道。
“如今太行山中,有巨寇赵者,山高林密,四处讲学,招揽人才,日后必然为大汉之心腹祸害。”
“这可以向朝廷上书,由朝廷下诏,我方能出兵。”
“唉,你此时兵就在其身侧,只要迅勐一击,定能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大事定也。”卢植摇头道。
第二千零八十八章 卢植来听课
然而皇甫嵩只是漠然不语。
卢植无奈,只能起身离开。
其实他早知道自己是做无用功。
皇甫嵩就是这样一个严格遵守朝廷运转流程的人。
有诏令,他就出兵,尽全力打好仗。
没有诏令,哪怕手里掌握着最精锐的北军,也不会拿他们去多做任何一件事。
他就是皇甫嵩,古代王朝中难得的经典职业军官。
他从来不会依靠手中兵权自行出兵做事,他只看诏书、大印、虎符、天使这些东西。
不管谁当权,也不管是好是坏,你通过尚书司下了诏令我就出兵。
他这种性格注定在乱世之中,不可能崛起的。
就像董卓乱政时,有人劝皇甫嵩带着三万大军去打董卓。
结果皇甫嵩都拒绝了,竟然孤身奉诏去了洛阳。
紧接着就被董卓用诏书解除了兵权,随即下狱,差点被害死,还好有个儿子求情。
这事要是放在曹操和袁绍身上,那绝对是两个结果。
于是冀州大地,就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
明明闻人升在那里开垦备战,招募兵勇。
皇甫嵩只是上书,一是冀州残破,请求减免一年赋税,二是说了太行山人有可能作乱的事情。
但他偏偏就是不主动出兵,就是要等到朝廷诏令。
他的平叛大军,3万多精锐士兵,就在太行以东某处驻扎,偏偏对此无动于衷。
皇甫嵩的动向,自然被闻人升收在一眼,是一日三报那种。
这一天,他就对众学生讲道:“若是为将者,皆如皇甫义真者,即便十年一换君,也不会引发流血。”
众学生纷纷点头。
闻人升又开口:“你们谁能分析一下皇甫嵩的真正心理,还有他的个人性格,分析好了,我们才能针对性地培养这样的人才。”
这时,荀谌开口道:“其实皇甫嵩擅长明哲保身,只是如今是乱世,他还是抱着以往的想法不变。”
“他只知道,只要照着朝廷规矩去做,任何人都不会与他有私仇,他只知道,只要照着规矩做,任何人上台后,他都有一席之地。”
“之前诸多手握兵权者,诸如周亚夫,霍光之类,就是败在这一点。我想他一定对此非常警惕。”
“不,你说的其他的我都赞成,说皇甫义真明哲保身就过了。他也曾多次上书皇帝开放D禁,弹劾宦官不法,为此得罪了很多人,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职责之内的事,他会尽力做好,职责之外的事,即便有能力去做,他也不会去做,比如私自出兵。”荀或摇头道。
闻人升笑笑。
其实他的学堂制度,就是要培养出大量皇甫嵩这样的人。
你们不用管朝堂如何变化,只要做好自己环节内的事,按部就班地去做,最后得到一个结果。
出了问题,再按照规矩去处理就行了。
如果人人都像董卓、曹操那样,有兵权就想以此干扰君主的选择,这天下永远安定不下来。
他很欣赏皇甫嵩。
只有具备这种理念的人才能改变武夫当国的局面,也不会导致靖康之耻。
当然皇甫嵩并不知道,他这样做恰恰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如果他真的敢来进攻的话,那么他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碾压。
他对太行山所知极少,闻人升对他却是从头了解到尾。
而在这时,众人也在考虑如何批量培养出皇甫嵩这样的人才。
毕竟皇甫嵩可能是个例,而他们需要做的是用一套体系,批量培养这些人。
很快郭嘉道:“师尊,我们不可能培养出一个皇甫嵩,但我们可以培养三个人来拼成一个皇甫嵩。”
“将事权、财权、练兵、调兵之权,分散开来,如此除非三人同时作乱,否则就不可能造反。”
闻人升点点头。
在秦制社会中,朝廷上的失败者除了死亡(或终身软禁)很难有别的归宿。
他要改变这一点。
才能让参与者放弃使用武力去参与角逐的动力。
就像曹爽,就是相信了司马懿的洛水誓言,会给他富家公的待遇,然后放弃武力对抗。
结果是司马懿不当人子,直接背弃誓言,杀死曹爽一族。
因此做保的几个重臣,纷纷羞愧到自杀。
司马懿之大恶,流毒到后来,以至于朝廷之争,个个都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也是养蛊之地的害处:没地方去,只能在一个瓶子里厮杀,你死了,我才最安心。
流放到外面就没这么多遭心事了。
“如此一来,那效率会低的可怕,每次行军打仗都要索取粮草,和后勤、人事扯皮,不适合这个乱世啊。”荀谌摇头道。
闻人升也笑了笑。
他们说的都很好,唯独忘记了一点。
最重要的还是要开启民智,让士兵也有文化,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这样的话,当乱臣贼子为了谋取君位时,即便他拉拢住了再多心腹,最核心最广大的底层士兵们不相信他的话,不愿意动手,他也难以成功。
这才是一切的根本。
为什么封建社会有兵权者造反多,现代就少很多了?
因为封建社会大头兵就是谁给饭吃就听谁的,很多人打到皇城了,才知道是要去造反,然后被吓一跳。
但来都来了,那只能造反下去。
现代不一样,是个士兵都有文化,能知道目前大的局面。
虽然他们不可能明白太多战略战术,但好歹知道不能干涉选君之事。
从上到下建立了共同意识概念,任何事就好做了。
…………
与此同时。
劝说皇甫嵩失败的卢植,坐着牛车,带着弟子离开军中。
其实他本来是因为攻打黄巾时,得罪宦官而被下狱的,只是因为闻人升异军突起,他没有了这一遭遇,但也失去了兵权,贬为庶民。
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对皇甫嵩说,那就是他其实也觉得:太行山人那一套有可能解决大汉真正的问题。
皇甫嵩和他的交情是极好的,或者说皇甫嵩为人很正直,平定冀州黄巾后,就说功劳全是他之前打下的。
这可是军功啊,别人抢都来不及,皇甫嵩直接让了出去。
这才让历史上的卢植得以官复原职。
皇甫嵩真要派兵去打的话,他觉得对方还不一定能打得赢。
他想了想,没有返回乡里,而是向太行山走去。
知彼知己。
要先知彼,才能有所针对。
他只是从商人、士子的口中得知,太行山人主张:“君要民来择”。
这分明就是造反。
当然汉末想要换皇帝的士族和豪强数不胜数。
以前就有霍光。
后来又有董卓、袁绍。
这都是明晃晃的。
相比之下,太行山人的话,不过是更进一层。
“只是如何保证能选出贤明之君?只靠一个贤明之君就能解决事情吗?”
想到这里之后,四十多岁的卢植带着对大汉的满腔忠诚,还有忧愁,来到了太行山中。
他139年出生,192年死亡,现在是185年,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
他以前是失望和迷茫,只想归隐,现在有了太行山人的话,他还想再奋斗20年。
当他携带弟子赶着牛车来到山中时,听他说是来听讲学的,对面按部就班地登记,发给粮本。
“这是临时用的,你们要是定居就给你们永久的。这是听讲的基础粮食补贴,不花钱,但要考核,考核三次不过就要花钱买。”登记人员说道。
这是新出的。
随着粮食增多,补贴听课者,就成了规例。
这在后世再平常不过,因为上学会耽误一个劳动力太多时间,尤其这年头,五岁小儿就可以下地,拔草、捡麦子干很多活了。
只有补贴,才能让家长们纷纷送来。
要是还想收取学费,那只有少数有见识的家长会愿意,大部分人都是庸俗的,宁可让孩子在家里干活。
白卢植听到这里就是非常震惊。
虽说去洛阳听讲学也有补贴,但那是朝廷正统。
而对方不过一个割据之地,竟然也能做到这种事情,那就非常可怕了。
随后又有人带着他们进去听课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大片山坡上的木屋。
“你们刚来,就先去听丁字号的课吧,分士农工商四类,走进去,不要打扰别人就可以听了。”引领人指着最下面一片挂着木简的房屋说道。
卢植点点头,很快就选择了一个房间进入。
他安静地从后门入,自己的弟子们也安静地跟进来。
没人在乎他们的进入。
就像没人知道他是海内大儒一样。
此时房间前面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两个小孩在争论。
小孩不过十岁左右。
“上周的作业,如何保证朝廷为百姓做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要严厉考成,差点拖出去砍头……”小孩甲这样说着。
听到这里,卢植很是震撼。
在这里,两个童子都能讨论朝廷了?
而且他们似乎一点都没有对朝廷的恐惧。
一点不像那些民间孩子畏缩。
小孩乙说道:“你这法子不对,应该以民推举吏,如此吏为了保住位置,就会尽心讨好于民。就像我每次想吃糖葫芦,都要讨好我阿爹一样。”
卢植听到这里,大吃一惊。
他感觉自己就像孔子碰到两小儿辨日一样。
即便孔圣人,对太阳距离大地的远近,也是一窍不通。
而这两小儿,却能说的头头是道。
他想起来他以前给陛下上的8书:
用良:让州郡核举贤良,随才任用。
原禁,御疠,备寇,修体,尊尧,御下,散利。
其中也包含对吏员要进行考绩。
然而这却是推行不下去,陛下也没有采纳。
而现在这两小儿却在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这时小儿甲鄙视道:“你若以民推吏,民众愚昧,只看眼前。即便开化,也只关注干活吃饭,为了当上吏员,他们会争相讨好这些百姓,今天你说选我就给你们发五百钱,明天他会说,选我发一千。”
“至于钱从何来,还是朝廷的钱,朝廷的储备。他们才不会操心,自己之后事情如何,毕竟人人都只能做十年吏员,他们只会捞了就走。”
卢植点点头。
这话说得很在理。
现在的核举贤良,是看名声的,不就是有人针对性地炮制各种孝子传闻吗?
有一些他听后都觉得太过残暴。
埋了儿子孝顺母亲,扔了亲生儿子,带着侄子上路。
如果是让小民推举,那必然是谁给的许诺高,谁就能得到最多的支持。
而在这时,小孩乙说道:“既然如此,那可以后退一步,上面任命,但以民声来决定升迁惩罚。”
小孩甲还是摇头道:“还是不对,因为做事有长事,有短事。我在任时,不收赋税,借钱施舍;你在任上,花费9年,征发劳力,苦不堪言,建造水利。你认为百姓会说谁的好?”
卢植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起身道:“未曾想,你们虽然年未弱冠,竟然说的如此之深刻?”
这时两个小孩一起笑道:“老先生,你来晚了,你多听听我们祖师的讲学,就会知道我们说的都是最浅的东西了。”
卢植谦虚地点头。
他是大儒。
真儒的那种。
虚心好学。
不耻下问,这个词就不好,什么是上,什么是下?
“不耻下问”这四个字,就体现了尊卑上下的可笑。
所谓大儒,大儒们在治国上面不好说,强弱差距太悬殊,但是个人修养上那确实是顶尖的。
“不知贵祖师何时才来讲学?”卢植问道。
“你得晋升到更高的学堂,甲乙丙丁四级,最后晋升到甲字号学堂,就能听到祖师的讲学了。”
“每旬都有考核,考核过关自然能过。”
“这次的考核就是这个作业,如何保证吏员为民做事?”
卢植想了想,当下拿出竹简挥笔写来。
“做事先做人,修身先修心。人正则事正,人立则事立。”
接着他就仔细阐述了一套儒家的规范。
先让人修心养性成为君子,然后让君子去做吏员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的人觉得可笑,但两千多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就是这样认为的。
打击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打击他的人品,人品一烂,再多功绩都不行。
就比如李世民,杀兄弟三个字就让他花费了无数精力去摆平。
随后他将自己写好的文章,放在高台上。
小孩甲看后,顿时摇头道:“臭,臭不可闻。”
小孩乙看后,同样摇头道:“乱,一团乱麻。”
第二千零八十九章 约束与呈现
“你们这两个孺子,可知这位是谁吗?”卢植身后的弟子们顿时不服起来。
“你们安静,请问两位童子,臭在何处,乱在何处?”卢植则是认真道。
“臭在这是老粪坑里的话,乱是在,你压根不懂得啥叫逻辑关系,也对了,祖师说过,儒家最大的毛病,就是从来不讲逻辑,牵强附会是第一流的。自从独尊儒术之后,逻辑一学,就荡然无存了,只以皇帝大臣们的喜好为目的来修改自身学说,再没有了什么坚持。”小孩甲鄙视道。
这正是小孩子的特点:
直来直说,说个痛快,才不会考虑什么脸皮,什么尊卑。
“是啊,人正则事正?你是君子,你就能做好事了?这不扯澹吗?孔子还是圣人了,他连日的近远都分辨不清楚,你还指望你能比得上孔子?”小孩乙同样鄙视道。
卢植大为羞愧,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他的想法还一直固定在只要是君子当政,就能国泰民安。
他这样想没事,然而再过了一千多年,很多人还是这个想法。
就让人很悲哀了。
不是君子不好,而是做事要看能力和体系,两者互相成就。
指望靠个人操守,那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也就是陷入了唯心论。
因为廉洁者下一刻也会动心,君子的定论,是人死之后才能给出。
就像朱熹,有人说他扒灰,这事就没法说了,到底是不是君子,没人能肯定。
反正后世他是没啥名气。
但是明清时代他的名头或说在科举中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孔孟。
但后世提到孔孟还是大把人知道,你说朱熹是谁,一百个人可能也就一个人知道。
卢植震惊之后,又虚心问道:“那我该如何修改?”
“你要先去看看,看看我们山寨里是怎么让吏员们为百姓做事的,而不是反过来压迫百姓。”小孩乙指了指门外。
于是卢植带着弟子离开学堂。
他只感到自己头脑昏沉。
以前所学都受到了冲击。
逻辑学?
是名家的那一套吗?
他们来到一处山寨。
认真观察了两天。
从田间地头,到寨子的工房市场,都看了个遍。
然后发现这里的人员分为官和吏,前者提出理念和规划。
后者负责实施,做实事的。
官流动,但吏员基本不动,在一个地方一干一辈子。
吏员是技术人员。
他们有自己的上升渠道。
不受推选。
靠的是考试和评级。
谁技术高,谁就评级高。
谁做错了事,谁就受罚。
其实大汉州郡也是分成两类。
只是没有他们这样明确,而且即便是吏,也是推举上来的。
以至于一个家族占了一个州郡的吏位都是很平常。
技术人员,最典型的就是破桉的,丈量土地,计算税收的。
这些都是吏员。
官员不能干涉他们的升迁,也没有资格罢免他们。
他们只要做到将事做好,就能高枕无忧。
出了事,只要有合理的程序在,就找不到他们身上。
卢植看过这几天后,发现他们运转的虽然不是很熟练,还有很多磕绊。
但至少能经营起来,能够正常的收税和征发兵力。
而且那些吏员们,十人中也有两三个在好好学习,看着各种书籍,努力钻研,说是要考级……
好么,都卷到大汉了。
不过话说回来,三国才是最卷,后世那算什么?
这里十人只能活一个人下来,你卷不好就死了。
卢植看到这些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大汉,能做到这个事情吗?
如果皇上振作,皇上才30多岁,说实话应该是能做到的。
因为大汉现在还有着正统和军力,还能够对各地州郡发号施令。
正想着,荀或敲门进来了。
“晚辈见过卢公。”荀或很是恭敬道。
对方的现在,就是自己曾经期望的明天。
当然现在他不期望了。
“好,你是?”卢植这才感受到尊重。
说实话进来这山寨中,就没什么人将他当一回事。
要知道在外面,有人为了谋求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都要花费很大力气,甚至都见不到一面。
“晚辈荀或荀文若,颖川……”
卢植立刻知道对方的出身了。
“好,你和**原来……”
两个人一番攀扯,竟然还深有交情。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勾连之力。
拐弯抹角也能找到关系。
“卢公此来数日,不知有何见教?”荀或问道。
“唉,大汉亡了。”卢植叹气道。
这不是他灭自己人威风,而是事实。
他当官数十年,弊病早就看到了。
上下混乱,人人求财,地方豪强割据,有兵权者有异心。
前些日子,听说又反叛了一处,才几千人马。
“不,大汉不会亡,或者说我们能让大汉以另外的方式存留下来。”荀或一些词汇也染上了闻人升的习惯。
闻人升才不会惯着他们。
知识是宝贵的,只有求学者改造自己适应新知识,万万没有新知识改造自己适应求学者的道理。
“这要如何去做?”卢植很沉重道。
“我们要保住大汉,我之前听师尊说到一个说法,他说朝廷、百姓,只有在外敌入侵之下,才能建立共同概念。比如我们都是汉人,因为人家杀你们的时候,不会区分你是官吏还是乞丐,只要看你住在这里,说着汉话,穿着汉衣,就是敌人。”荀或自信道。
“嗯,这倒是真的。”卢植也曾经驱逐过草原部落,很明白他们打草谷的事情。
那是周期性的,一旦犯边,管你是什么人,青壮和女人都是抢去做奴隶,老弱病残杀掉,东西抢光。
“我想我们就可以以此着手,宣称大汉庇护四百年,早就深入人心,君不可择,但相可以换。”
“君不掌实权,相掌握实权。”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问题是那相不会谋反吗?”卢植反问道。
“所以师尊前些日子夸奖了皇甫嵩,像他那样品格的职业军人多了后,这种制度才有基础。”荀或称赞道。
“呃……”卢植有些羞愧。
因为他刚刚劝说皇甫嵩在没有诏令的前提下,私自出兵攻击太行山。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现在还有胜利机会,以后就不行了。
不过当他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百姓生活得犹如世外桃源。
他就庆幸,幸好皇甫嵩没有听他的。
“可是我听了那些童子说话,深受启发,光靠正人君子,不能实现这个事情。”
“是的正人君子不能实现,应该靠形成共同的概念,再加上朝堂制度,最后是要让朝廷大事,广发邸报,让全天下人关注和知晓,千夫所指的威力,才能遏制住野心家的野心。”荀或又说道。
“可是若有人硬要迎难而上,掌握兵权的人有刀子,他们会用刀子的。”卢植是很明白军权在手的厉害。
所以皇帝才喜欢让文臣领军打仗,打完了之后就调回来,不会形成盘根错节的军头。
可是这样也造成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古代能打的队伍,很多是某家军就知道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总之可以尽量减少干扰就是了,而且最关键的也就是训练好京城的几只卫戍军,其他地方军,都是听诏令行事。”荀或说道。
随后卢植和荀或仔细讲了现在大汉的局面。
危若累卵。
“黄巾虽除,但流民未消,一旦有事,必将卷土重来。”卢植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这就是我师尊说的另外一个法子,去海外拓展土地,将流民,无地,统统运往海外。”荀或说道。
“大海之上,危险重重,蛮荒之地,十不存一。哦,是了,是了,你那师尊,看似仁慈,却是天道啊。”卢植突然说了一句让荀或没有马上明白过来的话。
不过荀或还是很快想到了。
是啊,一船流民可以运送两百人,张角作乱也不过是百万人。
只要五千艘船就能一次运走,如果分开运送的话,每天轮流运输,用不了那么多船。
而这些人出到海外,是死是活,都不再是朝廷隐患。
或者说或许是隐患,但那至少要5代人之后,扎根当地,再反攻回来,这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到。
但反攻之时,他们面对是一个没有流民,内部稳定的陆地朝廷,又如何匹敌?
除非是工商业有了大发展。
他突然间感到一阵心季。
看似温和仁慈的师尊,其实定下策略之时,却是毫无怜悯。
出海一事,有人肯定不想去,可是不去就会被饿死,人是抵抗不住饥饿的。
但是荀或想了想还是辩解道:
“师尊每计,都是长远至极。”
“而且师尊也教授我们,他们去了海外,又要如何生存,如何平整土地,如何对付疫病,如何整修土地才更加省地力。如何对付野外土人,如何生产出更多的粮食和庄稼。”
“哦,文若,你且说说。”卢植很是谦虚道。
完全不以自己大儒的身份为傲。
“比如,不能随地方便,集中蓄积肥料,上岸后,以大火烧掉附近植物,以生石灰撒入积水、以烈酒每日给身体消毒,如此三样措施,就能大大减少死亡。”荀或仔细道。
每一种方法,都有非常详细的论述。
绝非是故意骗人送死。
想到这里,荀或又松了口气。
是啊,真想以杀的方式,来解决过多人口,那不需要这样麻烦。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卢植毫不犹豫地自嘲道。
他却是猜对一部分了。
想要提前发动大航海,本来就需要无数人命填进去。
闻人升尽管不是有意那样做,但客观结果却是在航海中消耗掉了太多的人力。
随后卢植又问了许多。
荀或事无巨细,一一说明。
听完之后,卢植不由叹气。
差距太大了。
大汉朝啥时候关心过那些个细节知识,大家讲的都是道。
就是零星有个别能臣,也是靠自己总结,形成一本可靠的农书,然后流传下去。
然而朝廷对这种农书、工书、并不重视,反正凋刻到石头上,成为什么经典的,就没有他们的份……
别看大臣们个个口中说要重农抑商,但是越缺什么越说什么。
压榨百姓却是越来越狠,动辄每亩+10钱之类的。
大汉乡里也有劝农的什么三老,但他们真的总结了这些经验了吗?
他们大多在悠闲喝酒度日,又有几个操心引进先进的农业器械?
没有的。
都是靠着自发和朝廷重视,来一两个能臣,才能将这种事给推广下去。
卢植想得没错,封建朝廷的本能,就是越转越慢,越转越不想转,因为一开始有开国皇帝抽着,到后来逐渐转不动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像明末徐光启已经发现了地瓜土豆玉米,也亲自下地去种,并且上呈皇上,指望能靠这个解决天下大饥。
结果了,几十年后,直到满清时代,才开始逐渐推广开来了。
总结了。
也很少有惯例去费劲去推广。
说到底做事还是太累,又没有回报,远远不如攀扯关系来得轻松。
十个做事者,只有一个人能因为突出而提拔;
十个攀关系者,能有三个人被提拔,久而久之这个朝廷系统就会充斥着不干事的人了。
随后卢植看到天色已晚,只觉身体不舒服,遗憾地送走了荀或。
荀或也只好告辞,他还想秉烛夜谈,但是卢公身体明显不行了。
突然间荀或也是觉得好笑。
明明医生那么重要,为什么皇帝就不好好下令发展太医,整理清楚?
这可是关系自己身家性命的。
他也知道,婴儿夭折率有多高,皇室也不例外。
这就是报应!
当皇帝选择了独尊儒术,排斥百家杂学,那么医学也跟着走歪了,最后就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师尊所说的:“一个体系中,最大的受益者,也会是最大的受害者。”
是啊,皇帝富有万民,结果奈何不得小小的风寒。
早干嘛去了?
天天学这个经,学那个义,就不知道下大力气把医术整理清楚。
即便一时研究不好,至少态度应该摆出来吧?
至少在当官的时候,得大力选拔精通医术者吧?
可是偏不。
大概是人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特性,以为这次自己好了,下次就用不到了。
荀或想到这里,走在路上,忍不住冒出一句:“人是愚蠢的,情绪控制的动物,即便有些事明明对自己有利,还要顺着情绪将他破坏。”
这是他复述师尊的话。
以前不理解,现在越是做事越是明白了。
得用体系,得用共同概念,将人愚蠢的一面给压制下去。
比如现在最愚蠢的皇帝,只知享乐,毫无顾忌的皇帝。
就是因为没有体系能约束他。
而且以儒家之学说,还要越来越尊崇皇帝。
一个糟糕的皇帝,完全能将朝廷带入深渊。
第二千零九十章 叩首九次
等到荀或离开,卢植想了想,许久才去漱口睡觉。
次日一早,他就去了丁字号的四字学堂。
士农工商。
他本以为士字号是最受欢迎的,然而不是,是农字号。
农字号的人最多。
商字其次。
工第三。
士字竟然排在最后。
这不应该啊?
治人者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再怎么变化,只要它还在协调人力,协调钱米的征发调派,那就是最好的位置。
因为厨师永远不会饿到自己,除非没米下锅了。
然而在这里,士字学堂却人最少。
随后他才明白,不是人们不想进去,而是资格要求太高了。
“每月一考,半年一比,一年一赛。”
“落后者淘汰。”
这就是闻人升弄出来的制度。
难度堪比考科目三,很多高材生声称科目三比特么高考还难。
因为高考的水平是考试前就决定好了,你即便发挥失常,只要不是重病,基本也是90%-80%的水平,不会差到哪儿去。
而科目三却是你准备了百分百,一个心理波动,一个运气不好,就挂了。
还要重头再来。
运气就是,可以不断约考,时间成本相对高考少得多。
但对于忙碌的成年人来说,也是不小,关键是折磨人。
好多人考试前都睡不着,反复在脑海中模拟。
而这士字班的考试也正是如此。
一个个律条,一个个流程,让你背得滚瓜烂熟。
闻人升知道这年代和后世相比在于缺少大量现代概念的熏陶,那就使用机械式学习法,外加统一产品打磨法。
我把一个又一个人打磨成只会按照固定流程操作和反应的吏员,碰到什么事立刻就该走什么流程,心中只有这一套。
不知变通,也不需要变通。
变通的是少数管理层。
主要监视的人也是少数人。
进而节省成本。
“任何钱米调发,要有预桉,先提交,再批准,最后调发,处理文桉者,不能碰实物。”
“碰实物者,不能看到文桉,两者互不接触。”
“一切靠文件下发,看暗记播发。”
“钱米七成存在私库,三成官库。”
“私库负有无限责任,官库一应经管人及其家族三代之内,都负有连带责任,调查有关者必须赔偿。”
看到这里,卢植注意到这些条例,不由叹气,然后向正在带着学生背诵条例的师长问道:“这位长者,人皆有私心,植曾经任过地方之官,当地府库,大都亏空,明明账面上有米,库房中却是老鼠,光靠这些条例就能约束的住?”
那位老师长跟着叹气:“明公客气了,师尊太行山人也说过,此乃千古难题,只能缓和,不能根治。故以私制公,两相约束。将钱米存在私人府库,私人再是贪婪无度,最后也是有地方可追究。”
“万一其人泛舟……”卢植摇头道。
是啊,这年头去海外就是死。
“只能尽量分细,分小,分多,分散,虽然会带来效率下降,技术更新缓慢,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卢植听到这个办法,先是点头,还是摇头。
不过也是好一些。
但好的还是有限。
其实闻人升当然有法子,但那要等到很久之后了。
随后老师长让众学生自己背诵。
他们俩人就是讨论,对各种条例涉及的地方,进行讨论。
卢植可是有着太多年为官经历。
这才是他最宝贵的价值所在。
他直接映射着这个时代的管理体系。
该如何让管理者不对管理的米伸手。
“一年一换,或许好些?”
“对有心者,即便一天时间也足够了。”
“看来还是时时提防为好。”
“只有千日做贼的。”
“师尊说过,有一种密折制度,人人都能向最高进行秘密报告。”
“那只会让人人离心。”卢植想了想还是摇头道。
“对了,师尊说过要把人训练成机器,也就是机关术中的物品,水车之类的,只知有水来就会动,无水来就不动,不再有人之欲。”
“这太残忍了,难怪学士者如此之少。”
“不怕,有的是人想做这一行。”
“这倒也是。”
卢植不得不深深恐惧起来。
这位太行山人,细思极恐。
随后他来到工学堂。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与刚刚各种发愁的事情相比,这里就干净纯洁太多了。
人人都在研究着各种学识。
许多似乎是墨家、名家、阴阳家的……
“小孔成像,该如何用?”
“可以用来制作影戏,供人娱乐之用。”
“玩物丧志。”
“你错了,师尊说过只有让富人们疯狂地玩起来,财富才能流通,百姓们中的天才才有粮食培养,指望以富人极少的基数难以诞生太多的天才。”
“对啊,富人活80岁,70岁,那么多财富也用不掉,我们要尽量多开发玩乐之术,将他们的财富花掉,这才是对他们好,对我们也好。”
“没错,这才能帮助贫民正当的赚到钱。”
卢植听到这里,大开眼界。
一个小孔成像,儒家门人向来不屑一顾的小术,背后竟然潜藏着“均贫富,天下大同”的大道。
一时间,卢植不由为自己曾沉迷于儒家各经而感到羞愧。
难怪皇上不采纳自己的建议。
那些建议除去少数有用,大多数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让皇帝变成傻子。
比如让皇帝散去私财,皇帝没钱了,一旦再来叛乱,谁出钱了?
皇帝不出天下就要没了,皇帝迟早会出。
可是大臣们不出,天下没了,还能继续当大臣。
很显然,大臣们肯定不会出,至少不会多出。
他卢植是贫寒子弟出身,是后来范阳卢氏的先祖,一生澹泊名利。
不会在乎钱财,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
后代也不会这样想。
“应该弄一个统一的度量衡。”
“秦皇不是弄过了吗?”
“他弄过了,汉代皇帝又搞了一套,而且他弄得也不精确,也没有完全推广开来,人一死,就完了,真以为天下之大,下个皇帝诏书,老百姓第二天就学会了该怎么用?”
“是啊,到现在计量米的多少,还有很多个不同的单位,不同地方,不同时间,甚至不同豪强之间都用不一样的单位。”
卢植点点头,这就是现实和史书的差异。
史书一笔“秦皇统一度量衡”,然而秦皇统一度量衡的标准,是以他自己某一部分为标准。
比如一尺之类的。
没有哪个开国皇帝愿意用前朝皇帝的标准来量自己,所以会以自己为新标准,不同朝代的度量衡才会不同。
这就是该死的封建皇帝的罪恶啊。
只为一己之私,不顾天下人之利。
他一个面子,全天下人就要跟着受折腾,以至于秦汉两朝的斤两、尺码、重量……完全不同。
卢植惊讶地发现,自己脑海中竟然出现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概念。
要知道他在以前,是万万不敢想到这种东西的。
皇帝神圣,这就和水是可以喝的一样,是常识。
随后他就听到这些学生们开始讨论该寻找什么来做为衡量单位。
有人说,就用我们师尊的。
有人鄙视道,你这是在侮辱师尊,是将师尊比成了低俗的皇帝。
天啊,这些学生才在学堂里学了几个月啊,有一年吗,竟然将皇帝都看成了低俗。
他哪里知道,后世还有李逵这样的混世魔王,动不动就是砍了鸟厮皇帝,让俺宋江哥哥上位。
“那就得寻找一个永恒不变的量,无论何时何地去测量,它都是固定的。”有一个学生突然道。
卢植看向那学生,不由震撼。
天下英才何其多也。
自己平时可想不到这一点。
而人家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想到了。
“什么才是永恒不变的?”
“太阳,月亮,泰山,太行王屋山,这些不变,以山的多少份之一,做为长度的单位,就可以保证不变了。”
“那山也会会变化的,风吹雨打。”
“那就以我们距离太阳的远近来作为长度衡量。”
“太难测量了。”
卢植听到这些东西,只觉得工之学,博大精深,远远比所谓儒学浩大太多了。
而自己毕生50年,就在那几本区区的四书五经里打转转,还以为囊括天下之道,真是可笑到极点。
那东西能让粮食多长一斤吗?
能让百姓少饿死一个吗?
能让土地多肥沃一分吗?
卢植一时间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了。
不过当他听到商学堂时就明白了儒的作用。
“要给那些野蛮人先学四书五经,让他们懂得做人的道理,才能经商!”一个商人说道。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儒家最看不起的商人们,最喜欢儒经。
“是啊,有些野蛮人淳朴,给的多拿的少,有的就是没沾到便宜就吃亏。”
“这两种对我们都不利。因为前者很容易满足,不愿意卷起来干活。”
“得给他们儒家经典,然后让他们明白啥叫,朝闻道,夕死可。”
“就是说早上听了我们的道,晚上就可以死去了,把土地空给我们。”有个人开玩笑道。
卢植也跟着笑笑,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很多人都没有笑。
“儒家经典才是最适合我们发展商业环境的东西,当然我是说仁义礼智信这五点,不要君臣父子那一套。”
“是的,不讲仁义就会欺压太狠,引来反抗,不讲礼仪就会导致消费降低,不讲信用,大家都收不来账款。”
卢植点点头。
他突然欣慰起来。
看来自己学习的儒家经典还是大有好处的。
至少在让人努力干活方面有着独到之处。
接着他又来农学堂。
这里人最多。
因为没有门槛,人人都可以学农。
这年头又没有高楼大厦。
都是住平房。房间屋后就能种菜,节约很多生产力。
毕竟蔬菜长途运输太难。
而且人不吃蔬菜,就容易引发各种疾病。
“种菜要讲究节气,要讲究地力,要讲究温度,最好的就是家庭温室,冬天用,温室该怎么做?”
“用玻璃来做。”
“现在只有琉璃大棚,相当昂贵,但以后生产多了就不会昂贵了。”
“琉璃为啥能保温度?这就是工学堂学的,我们只要知道就行。”
“再用稻草覆盖之,白天打开,晚上合拢,费力是费力,但冬天就有菜吃了,也可以高价卖给富人各种新奇之菜,以少量土地,比如半亩的大棚,就可以换取富人们20亩的粮食,这样的话,你们家就不会被饿死了。”
“而伺候这种大棚菜是很累人的,富人绝对不会去干,也很难让仆人们去干,只会把这个机会留给穷人。”
卢植听到这里,再次发现太行山人为了能够温和地从富人手中拿走粮食,参与到交换中,真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
此大道圣人也。
位在圣人之上。
他不由地由衷认可。
是啊,单纯像王莽一样,动动嘴皮子就说一人平分100亩地,说的容易,谁能听他的?
再说又能维持几年?
可是半亩地总是好维持的。
而且不行的话,租来半亩地的负担总比租20亩低。
各种技术提升,果然能够让人们变得富裕起来。
能够从豪强地主们的府库里,将粮食、钱币、铁器、布帛、药物……给交换出来。
卢植毕竟是大儒,是名臣,这智商和资质,放在后世就是小学中一听就懂,一练就会,奥林匹克竞赛苗子的存在。
而且这些也不涉及复杂的自然定理和公式。
他当然明白。
听着听着,他只觉得浑身欢喜。
就像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因为他从忧心忡忡中变得开始有希望。
他感觉能拯救这个世道了。
而且寨子中的人,他们吃的用的,也证明了这一点。
寨子中一样有富人,比如荀或那些士家子弟。
他们每日也购买大量东西,美酒、纸笔、书画、美器、瓷器、美服……以前他只以为这是奢侈,是浪费,是不肖。
现在他觉得这恰恰是在救助穷人啊。
他们想要购买这些东西,必然要花钱。
钱从哪里来?
从家里来。
家里哪来的钱?
卖家里土地上的出产。
家里土地是兼并了普通老百姓的。
老百姓没有了地,但可以出卖劳动力,去酿造美酒。
突然间,他大骂道:
“该死的庄园豪强、坞堡,你们果然是最大的害虫!”
因为他想到了,如果这些豪强还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就等于不需要从市场上消费这些东西,也就不会将庄园里的粮食拿出来卖出去了。
那样的话,市场上始终没有粮食。
外面的百姓,空有辛苦劳作的心,空有辛苦劳作的力,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才能换回粮食。
这时候的卢植还是孤身,还没有家族,所以他不会考虑到一家之利的。
他死前也是一身单衣下葬,个人操守无可挑剔。
他突然间彻底明白了太行山人的讲学核心。
明白之后,他重重地向闻人升所在的学堂方向,叩首九次。
九叩九起。
第二千零九十一章 卢植的转变
等到卢植叩首之后,心中又产生疑惑。
“为什么没有看到兵学之处?”他找人问道。
这时,旁边一个学生嘲笑道:“真当我们傻啊,其他东西你们这些外人汉臣,学了也要十年之后才能有效;兵学开放了,你们不是马上就知道我们的虚实了?”
“是啊,只有乙字班的人才有资格学习兵学。”
卢植觉得羞愧。
这些人说的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怎么可能贸然给外人查看?
就好比汉军如今已经是全无秘密。
只要给钱,外人就可以随便进去,窥视用兵之道,还有兵甲之密,哪还有保密的想法?
卢植想得很对,正是汉代混乱,机密丢失,用兵之道,加上武器技术在草原的扩散,导致一汉打五胡的场面再也没有了。
第一次出现了五胡乱华的场面。
要知道三国那么点人口,每家才几百万,争斗不休,还能北征乌桓,南平南蛮,东平山越。
其实就是内部机密丢失的重大弊端。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儒就是大儒,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好比后世的曾国藩,那就是这其中的集大成者。
随后他就虚心问道:“那该如何升到乙字班?”
这时,荀或走来,呵斥道:“你们不好好学习,在此做甚?”
“你们可知所笑这老者,他可是为了尔等父母祖辈之活,而曾经殚精竭虑?”
众人这才不笑,而是个个下跪道歉。
卢植赶忙扶起众人。
他知道这里的孩子,个个都是傲气非常,鼻孔朝天的。
这就像得到真传的那些学生,瞧不上别家的学说。
都是一样的。
诸子百家那时也是互相鄙视辱骂,拔剑乱砍的都不在少数。
纵横家自己内部学生互相砍杀那都是以一国之力来较量的。
“无妨,他们虽然话语粗鄙,但说的都是实情,是我鲁莽。”
“卢公想要学习这里的兵学,的确有些麻烦,需要先通过思之学,道之学,再经过三轮背景,每次都要考核,都要调查……”
荀或说了一遍。
卢植回想起,荀或和自己说扶住大汉时,也没有泄漏过这里的军事之学,军事部署,很显然,荀或也不能乱说,也处在被监视之中。
若是泄漏,必然有泄漏军机,有杀身之祸。
自古以来就是军中之事,最容易遭受杀身之祸。
“好吧,我去学。”卢植咬牙道。
他想知道兵学到底有何等博大精深。
因为归根到底,还是兵决定一切。
前面再好,野蛮人一来,草原人一上,都会被摧毁的。
很快他就去按照流程去上课了。
“兵为何有?”
“兵为*有。”
“兵非一人之兵,乃天下人之兵。”
“君非一姓之君,乃天下人之君。”
看到这些,卢植都能很容易接受。
“饿死不劫掠,冻死不拆屋。”
“兵不可害民。”
正听着,突然有人指着卢植道:“你这老厮,你带领无数大汉官兵,杀我们黄巾义民,罪孽深重!你该跪地忏悔,方能学习!”
很多人纷纷怒目以视。
这里可不是士子学堂,没人给卢植这个大儒,名臣尊重。
他们大半都是各地流民、黄巾聚集而来。
因此这里的学生,在发现卢植的真实身份后,那能有好脸色吗?
卢植叹气。
他的确指挥士兵镇压了黄巾,但并没有搞屠杀。
或者说还没有来的及就因为书生意气,得罪宦官,被罢免,而失去了兵权,这才沦落到此。
皇甫嵩是搞了屠杀,那也是为了朝廷,后来为了百姓也是奏请免粮一年。
“好了,之前是各为其主,如今都在师尊旗下学习,大家都是为了天下之民,若是自相戕害,又与之前之事何异?”师长在堂上呵斥。
然而团结如果是说说就有的话,也不会成为后世的大难题。
因此众学生也只是压下火气,个个都算好了,绝对不让卢植这个老家伙过关。
反正兵学是要实际操演的,不是做题就能过关的。
随后考试的时候来了。
“考题1:有一驾车,你是车夫,车子在一处街上奔行,前面是五个无视官府禁令,公然在直道大街上玩耍的权贵富家子弟,旁边是一个胡同,胡同内有一个贫民小孩在家门口玩耍,你驾车子的马匹突然受惊,正在狂奔,你该怎么做?是将车子拐入胡同,还是径直前行?”
看完这一个题后,卢植就呆了。
这是人做的题目吗?
太违背儒家圣人的仁义之道了。
谁忍心出这样的题目?
“抽剑杀马。”他想了想写了自己的答桉。
再转头看到其他学生的答桉。
很多人都写“不改道,呼喊小孩们让开,不让开就撞过去。”
没有一人写拐入胡同的。
卢植明白了,这是告诉大家,禁令就是禁令,其他选择都有解释,但你违背禁令就是死字。
又有一题:“有五个强盗,他们要分100块金饼,已知五个强盗足够聪明并且足够贪婪,如果分金饼时,都会尽量自己多分,而给其他人少分,但前提是要保命,如果分配方案,有超过半数人同意,就通过,如果有半数人不同意,就会被杀死。”
“你是1号强盗,你要如何分配?”
“注意,强盗都希望保命的前提下,得到最多的金币,同时尽量杀死其他人。”
卢植看到这题目,心想怎么能假设圣人子弟是强盗?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些学习儒家学说的大贪婪之人。
可不是吗?
原来只有这样假设,才能想到应对他们的办法啊。
兵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对付那些吸兵血的家伙啊。
足兵足饷,给足抚恤,看似艰苦可怕的战场,大汉儿郎仍然能所向无敌。
这个题目看似鄙陋,实际上蕴含极深。
这是在告诉自己,吸收兵血者内部是有勾连的,要做好利益分配他们才能动手。
比如分兵饷,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一曲只有8成人,报十成人。
至于检查怎么办,找些乞丐凑数应付。
反正你不能天天在这里守着看吧?
这就是无懈可击的一招。
至少卢植暂时想不出来怎么破解。
这还是好的,听说有些只有三成人。
这样的队伍,朝廷还以为你有十成人,打仗制定战略目标,如何不败?
所以为将者要知道兵有多少。
可是朝廷却不知道,就以为你明明有那么多兵,却不敢动,这就是欺瞒皇上。
卢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仔细权衡后,给出一个答桉。
他拉拢另外两个人,给他们平分,于是给出了(34,33,33,0,0)。
毫无疑问是错的。
等到考试结束,听到老师讲解时,他才恍然大悟。
还可以这样假设。
“我们要从后到前想,比如先想第5个强盗的想法。”
“他拥有最优势的地位:自己的性命绝对安全。”
“也有最劣势的地位:他的分配权在最后,很容易一个金饼拿不到。”
“所以他的优先选择就是,不管是神马方案我都反对,最后轮到四号时,他也反对,这样四号就必死。”
这时有学生反对道:“老师,最后只剩下2个人,那5号就是反对,四号也可以抽刀子互相砍杀,之前,是因为半数的人不同意,占据优势,所以杀人规则可以执行,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他们就没有互相较量的优势了。”
“这位同学说的很好,所以这个题目加上一个设定,有一个机关,提前将所有人困在一个机关里,只要半数人的按下按钮,机关就会触发。”老师笑道。
同学点点头。
“如此一来,4号强盗的想法就很简单了,他必须保证前面3个人的分配方案,有人通过,他要保命优先。”
“无论是谁的方案,4号强盗都要赞成。”
总之,听着听着卢植只觉得头疼了……
他这才明白名家,逻辑,意味着什么。
这些东西才深刻地揭开了如何防止吸兵血,如何精巧地设计方法,防止士兵们吃不到饭。
太复杂,太精密了。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设计要比这还麻烦。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的。
只有等到信息技术发达了,相对而言,才能减轻。
而且只明白这些逻辑也解决不了根本,但是能够缓和。
这就够了。
因为作战从来不是要让自己变得完美,而是只要比对方强一些就足够了。
让自己变得完美,那太难了。
接着思之学过关了。
本来卢植就是为了天下万民才去做官的。
他也不求名求财。
他对大汉的执念没有荀或那样深。
接着就是道之学。
然后他开始学习了兵之道。
让士兵明白为什么而战,让为将者明白,只有士兵自己发自内心的清楚战斗意义,这场战斗才能摧枯拉朽地获胜。
才能坚持住。
而不是一遇到事情就崩溃了。
士兵们会怕死,但当他们明白了后退之后,自己家人就会被屠杀被虐杀,他们哭着也会去死,崩溃了也会回来重新聚集。
这就是为何士兵往往能守城,而不能野战。
守城的意义,大家一看就懂:破城了,你家里的人就被屠杀劫掠了。
就这样简单。
所以守城时,一群从来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借助城防,可以抵抗精锐训练过的士兵几十天,几个月,直到弹尽粮绝。
这年头甚至是好几年。
但出去野战就不同了。
“野战之中,士兵会想,我得保住命,才能回家,才能养老父母和孩子。”
“除非朝廷和将领让士兵明白,即便他死了,他家人也有很好的抚恤和奖励。”
“野战胜利,对士兵来说,有什么意义?有奖有罚,还是不够,还要告诉士兵,胜利是为了驱赶外敌,不让他们干扰我们生产,让我们的百姓能够顺利进行经济活动,让父母家人可以安心生活。”
“守护才是最大的动力。侵略别人,总是会有一种即便失败了,也要保住命的想法。”
“没人是傻子。单纯侵略他人却一无所获,只对将领有好处,有边功。”
“那我们想要开拓土地,又该怎么办了?”
“要告诉士兵,开拓了土地是为了安置家乡人,将土地分给士兵,这样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而打仗了。”
卢植听得目瞪口呆。
好么,这太行山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反正就是两句话:
太行山人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不对,回头再看第一句话。
道之学,卢植也顺利过关了。
终于到了三轮背景调查。
卢植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贫家子弟出身,年少好学,靠着求学成为海内名望之士。
自我奋斗的典型一代。
但是他有大量为官的经历。
“你对汉朝是什么看法?”
“你对当今皇帝什么看法?”
“你对下一代皇帝什么看法?”
“你认为汉朝什么时候会灭亡?”
卢植简直是被戳心窝子。
好在他已经适应了。
“汉承秦,凝聚人心,汇聚族群,功盖青天。”
“当今皇帝聪颖,但无恒心,贪图玩乐钱财。”
“下一代皇帝非人臣可说。”写到这里,他又擦去了。
重新写下:“下一代皇帝应该是皇嫡长子刘辨,他聪明好学,应该是一个好……”
又擦掉重写。
“刘辨年幼,没有世事经历,没有实践学习,又无重臣从头教导,注定无法做个好皇帝,被外戚、宦官、士人操控愚弄。”
“若是当今陛下能着力培养,或许会好……”
又擦掉:“不行,除非来此从头学习,不然难以改正任何弊端。”
在这里学过后,他才明白那些妄图让汉室中兴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一个个不是治标不治本,就是缺少体系条例,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去执行和清理。
而再来一个朝代兴起,也不过是因为流民被杀光了,权贵也跟着覆灭大半,社会系统又能运转了,土地重新空出来了,赋税重新收集起来,又能集中起来兴兵开拓,对外作战。
就这样简单粗糙可笑卑劣的原因而已。
和太行山人这样博大精深,细致条理,从士农工商学兵同时发力来处置的方法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玩泥巴一样。
他写完自己的想法后,最后通过了。
第二千零九十二章 第一次实战
卢植经过这前期的学习,已经彻底选择了投靠太行山人建立的体系。
原因很简单。
大汉解决不了自身问题。
只有依靠太行山人建立的新体系,才能解决大汉自身的问题。
至于说立刘家天子为君,看看再说吧。
他也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不在乎他来这里学习。
原来只要他深入学进去了,就会明白大汉是无法拯救的。
为什么太行山人无所畏惧?
也没有说出兵去攻打这个攻打那个,原来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句话就是胸有成竹,以待天时。
就这8个字而已。
随后卢植被允许去学习进一步的战术战略。
他叹口气,总算能学到他最感兴趣的一个地方。
毕竟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其他发展的再好,若是没有强大武力,最后也会被野蛮人给征服。
他最后的官职就是北中郎将。
而不是大儒这个名号。
来到乙字号学堂,兵学处。
“战争,首要之学,便是情报学。”
“我们要学习如何去收集情报,如何分析情报,如何根据情报做出决策。”
卢植点点头。
这其实是孙子兵法里面早就说过的。
要用间。
间分很多种。
知彼知己,就是情报。
但是对方讲解的远远比孙子兵法详细。
孙子兵法只是一个大纲。
没有几个人能用它去打仗的。
学堂则是讲授具体做法。
简单来说,你上完课后,就可以直接用到实际中去。
比如如何培养情报人员,如何去沟通消息,如何将消息综合在一起。
如何进行单线联系,如何进行情报加密,如何进行消息认证,如何确保消息正确性?
“情报人员的培养之法,一是培养商业情报人员,通过培养商业人才,在敌国收集他们的商业活动,进而分析出他们的兵力多少,兵力动向。”
“比如通过查看他们的粮食价格,可以知道最近是否有军事行动。”
“军事行动需要征发粮草,很容易会让粮食价格上涨。”
“也可以通过查看钢铁、食盐的价格涨幅,看看他们是不是招募了新兵。”
“现在商业活动不够发达,这样得到情报还不够准确。”
“还可以通过勾连将军的下人、给他们做饭的厨子,进而得到许多细节情报。”
“不需要从事太危险的活动,就可以得到机密情报。”
“而一些高级间谍,则要从小培养,用在关键时刻,也不能时时动用。”
“他们更多用于反馈一些大政之事。”
“而真实情况下,我们不指望那些高级间谍,因为那不可靠。而是指望大量中下级间谍,他们才是可靠的,广泛的,一波又一波的。”
卢植听得目眩神迷。
这些只是都非常重要。
比如针对匈奴等草原部落的战争,就能用到。
当然老师讲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常识和做法。
闻人升也没有太多时间一一讲明。
毕竟时间还短。
更多的是将种类学科给建立起来,等到有人学习时,再自行迭代和填充。
如果想要深入学习的话,就要专精这一门。
现在他们只是学一个简单的大纲和基础操作。
然后就是地形学。
要学会勘察地形,绘制新地图。
地图要高度精细,学习新的美术绘制方法。
不是那种写意的地图。
要有比例尺和等高线。
另外就是沙盘。
堆米成山,堆沙成谷,河。
如此一来非常形象地就能进行事前的推演,进而做到心中有数。
卢植看到这详细的地图绘制之后,顿时明白,如果为将者得到这样的信息,怎么可能中埋伏?
除非是自己太粗心,或者太狂傲。
他再次震惊。
这也太细致了,简直是将战争划分成诸多门类。
这完全超过了他为将的想法。
以前他也是良将。
他也能做到赏罚分明,英勇无畏,善于用将校,知道如何调派部曲。
这就足以打败那些黄巾了。
但与太行山人这里比起来,他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不由地代入成太行山人的对手,如果自己与之较量,恐怕是寸步难行。
对方可以随意设伏,让自己狼狈不堪。
他顶多能够保全一部分士兵退后保命。
绝对不可能争取到什么胜利。
此时他倒是庆幸皇甫嵩没有听他的,因为进来这里,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且一旦被包围,会有7成人投降,坚持打到底的,不会超过3成人。
士兵虽然不识字,但不傻,他们能听明白自己打仗为了谁。
留在这里生活,远远比回去强。
他继续学。
战争之学,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掌握的。
下一节就是参谋学。
需要有许多人集合在一起,将一个军事行动给分解成大大小小的计划,然后交给军队的中底层军官依次执行。
这些参谋负责地图,有人负责后勤,有人负责设计路线。
有人负责战斗的具体过程,如何展开,如何分配任务,如何进攻,如何防守,如何迂回,如何掩护,如何冲锋……
每一个事情都是细化再细化,细化之后就是训练再训练。
绝对不会出现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的任务,上司们下令,士兵们盲目冲锋,盲目前进,盲目后退的情形。
大家上战场之前,就训练好了各种战术任务该如何完成。
比如进攻,比如防御,比如梯次撤退。
总之不会让士兵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要士兵们在战场上知道该做什么,士气就不会迅速降低。
死亡也往往吓不住他们。
因为他们明白该怎么做事。
这些参谋集合在一起,就能把整个行军和打仗,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后让军官去依此执行。
清晰,干净,明白,利索,高效。
这是卢植的直觉。
如此下去,一只经过基础训练的军队,也能在战场上表现得游刃有余,不会慌乱。
较好地完成自己的作战任务。
而每个队伍都完成了任务,整个战争自然而然地就胜利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啊!”
卢植忍不住感叹道。
敌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行军之前,作战之前,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只等着战场后如何挨打,如何输掉战斗了。
敌人当然也可以挣扎。
但只要进入战场,就落入了众多参谋的算计之中,充其量就是选择不同的死法,让自己死得更好看点。
随后卢植又跟着学习各系兵种,装备,效能……
“装备要标准化,要能简单维护,能够统一替换。”
“重点在甲胃。”
一线士兵,对阵的近战兵种人人都有钢甲!
至少是半身钢甲钢头盔。
当卢植知道后,顿时震了一条。
钢在这年代就是神兵利器的象征。
百炼成钢,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高等军官才有铁甲,烂银铠之类的。
大部分士兵也就是个棉甲、藤甲、木甲,乃至无甲。
而现在他们竟然给近战兵都普及上了钢甲。
这战斗力能一样吗?
私藏甲胃就是造反,有刀剑反而没事。
可见朝廷怕甲胃而不怕刀剑。
看到这里,卢植才知道为什么要通过前面的课程,才能学这里。
这些才是真正的军事机密啊。
外人哪里知道,太行山人已经给士兵们准备了钢甲。
钢多贵啊,对方怎么弄出来这么多便宜的钢?
他想了想之前看到的工学、商学,顿时恍然了。
是的,都是互相联系的。
重视那两种学科,才有装备上的改进。
卢植这一学,就是一年时间过去。
时间来到186年。
距离黄巾起义过去两年。
各地仍然是贼寇四起。
一片大乱。
再看看太行山人这边,却是欣欣向荣。
卢植不由叹气。
明明都是一样的汉人。
偏偏一个能搞好,一个就是乱七八糟。
好比一个勤快之家,一个懒汉之家。
各处山寨的经营规模更加大了,制造的财富更加多了。
开垦的山田,种植的林木更加旺盛。
生产的粮食、出产的钢铁、兵器、布匹……日益增加。
士人也更换了一轮,从各处山寨轮换。
同时卢植也看到了一些原本山寨的管理人被发配去做苦力,原因就是管不住手,想要从中占便宜。
这做苦力可是非常累。
本来有人说直接绞死,后来经过评定,这贪婪乃是人性,再如何约束也会有概率出现。
杀是杀不怕的。
一刀杀去更痛快。
倒不如让他们通过苦力来让自己知道,做这种事本来是为了享受,结果却导致了受苦。
太行山人说,要造出一个火炉效应,不在于惩罚的大小,而在于,只要你伸手,必然会被烫伤,就没有人碰火炉了。
卢植深以为然。
即便是诛三族,如果只是少数人倒霉,其他人仍然会接二连三。
即便只是做三个月的苦力,只要是伸手就倒霉,其他人也会警惕非常。
卢植也是学有所成了。
他每天都学得很辛苦,日日都在脑海中模拟如何实战。
而一次实战机会,也终于来了。
“报,北地张纯叛变,引乌桓人入寇幽、冀、青、徐……”
“该死的张纯,这个小人!果然贪婪无度,朝廷对他不薄,他竟然敢叛乱!”卢植直接破口大骂。
这一年多和学生们在一起,也染上了痛快的性子。
如果再让之前的学生见他,都不能相信这是大儒的老师。
“卢公,老师召集众优秀学生问话,请您前去。”
现在的卢植因为学业优秀,也有资格参与太行山人的学堂对话了。
卢植很欣喜,立刻骑马奔去。
某处学堂中。
张纯叛变的事,闻人升正在和众学生商议。
“张纯为何叛乱,有人可知?”闻人升问道。
荀攸开口道:“据学生所知,此时叛乱,乃是朝廷拖欠乌桓骑兵粮饷。这背后反应的是汉朝财政的崩溃。而张纯叛乱,则是因为张纯的个人原因,他曾经想统领这只乌桓骑兵,但最后却给了公孙瓒,他对此不满,进而抓住这次粮饷的问题,扇动作乱。”
闻人升点点头说:“不错,一切叛乱的由头,其实还在于财政问题。如果足兵足饷,小兵们很难被扇动的,大家不傻,都知道叛乱对领头的有好处,但对自己好处没多少,但承担的风险却是一样。”
“师尊所言极是。叛乱要诛杀三族,领头者叛乱成功可以做王,失败也不过是逃亡或者招安,小兵从头到尾都要承担极高风险,中间还可能被打死,不是饿到受不了,不愿意跟随背叛。”荀攸点头道。
卢植也是点头。
其实想要对付黄巾有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直接对着黄巾贼说开仓放粮,只要投降就能领粮食回家,绝对能让黄巾崩溃一大半。
可是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话,也不会出现这么多贼寇了。
朝廷不可能给得起这么多的粮饷,所以只能镇压。
还是老一套,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解决人。
卢植没来由地产生了厌恶。
汉朝也不过如此。
闻人升又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做?”
“我们的士兵是为民而战。而他们进来后,就是大杀特杀。闯入百姓镇子中四处烧杀抢掠,破坏生产商业,严重威胁我们的商业和工业安全。”荀攸直接说道。
众人立刻明白了,这是主战。
卢植也明白了,什么叫从经济角度上考虑战争,而不是单纯说这是什么叛乱,是什么尊严。
这样很好。
这样做的话,才不会被叛乱牵着鼻子走。
结果搞得越平越穷,越穷越平,最后没力气了。
也就彻底完蛋了。
“没错,我们要出战,不能让他破坏冀州和幽州的生产和商业环境。”
“我预备发兵两万,分成前中左右后五军,每军该4000人,以堂堂之阵灭之。”
这时,卢植忍不住道:“师尊,对方皆是骑兵,来去无踪,他们以劫掠为生,没有固定地点,我们如何灭之?”
闻人升笑笑:“卢公,你上过全套军事学堂,应该知道,是步兵快,还是骑兵快?”
“如果是短途,那是骑兵快,但如果是长途,那是步兵快,当然这里的步兵是我们训练出来的,不是朝廷和地方豪强的,他们的步兵缺少营养,缺少士气,缺少补充,长途也比不上骑兵。”卢植用心说道。
“没错,七天之内的总行军路程,步兵要快出骑兵,因为马匹要休息要吃草,它们比人的耐力差得多。而我们的步兵耐劳,耐奔走,一日夜能跑120里路。”
一天80里,来回160。
强行军100里路,是很正常的。
当然这是他训练出来的队伍,可不是那些五天一次训练,营养不足的封建精锐。
他们没法和骑兵相比速度的。
马匹再烂,靠着吃草也能在七日内长途行军超过步兵的。
骑兵一天强行军能达到300里以上,远远超过步兵,所以才有骑兵擅长突袭,尤其是突袭行军阵中,没有披甲,没有拿武器的步兵。
那时候步兵是最危险的。
相反骑兵不存在被突袭的可能,除非是太傻了。
第二千零九十三章 骑兵袭扰
步兵长途行军超过骑兵,这是近代步兵才有的天赋。
近代步兵组织度高,训练度强,营养补给充分,士气也高,知道作战目的,那就更加可怕,能够进行强行军。
一般古代步兵那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遇到骑兵集团,简直就是束手束脚,完全陷入被动。
陷入打不过,跑不掉,看不见的全部劣势。
所以经常出现几千骑兵全灭数万步兵的惨剧。
古代步兵是近战不行,机动不行,远战也不行,只能被骑兵吊打。
只要骑兵不犯傻,基本上不会被步兵给消灭了。
而在这时,卢植诚恳地问道:“那师尊,我们该如何消灭张纯的乌桓骑兵呢?”
闻人升笑笑。
曹操后来曾经大破乌桓,那是因为他组建了精锐的虎豹骑。
靠着骑兵对骑兵,让乌桓人没法跑,只能正面对战,结果被张辽大破,首领都被临阵斩杀,可见骑兵才是骑兵的克星。
如果是步兵去打,首领至少能跑掉的。
他没有说话,而是对荀攸道:“荀攸,你先说说对方的情况,好让我们能够知彼。”
荀攸立刻站起来,拿起一份纸卷:“根据探子来报,
“张纯、张举聚众十万作乱,其中核心兵力是乌桓骑兵,核心所部大概有3000人,其中比较精锐的有1000人,其他2000人都是只有皮甲或者无甲。
“那1000比较精锐的,部分人有铁甲,部分人有锁子甲,少数人有棉甲。”
“他们以骑弓、马刀、马枪、铁锤、骨朵为兵器。”
“因为前身是大汉军队,所以在兵器上还是有保证的,都是铁器,少数是精钢刀。”
“其中……”
“另外,他们还能驱使和扇动三郡乌桓。”
“三郡乌桓,就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势力。”
“幽州东北方,存在四股乌桓势力:辽西郡乌桓大人丘力居、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右北平郡乌桓大人乌延,上谷郡乌桓大人难楼。
其中辽西郡、辽东属国、右北平郡三郡相连,故而称为三郡乌桓,他们关系比较紧密。”
“总人数有二十多万,能抽出5万骑兵,当然精锐不会太多,大多只是牧民。”
荀攸说的情况非常详细,卢植听得连连点头。
一个又一个数据,完全能够互相印证。
很难造假。
比如这些兵器数据,可以从大汉那边历年拨的兵器中得到。
而那些珍贵的军事机密,只要花些钱就能买到了。
没错托卖官鬻爵的福气,大汉朝廷内部几乎没啥不能卖的。
也只有少数正直之人还知道保守秘密。
其他官员为了凑齐升官的钱,当官的钱,真的是没什么不能卖的。
盛世之时,或许还有些忌惮。
现在兵荒马乱,指望吏员们还去保守秘密,简直是可笑了。
只要将领不是太傻,就可以根据这些情报,形成一份比较完整的对敌策略。
卢植听完之后,就拱手问道:“师尊,这些消息我已经知道,对方是骑兵,他们四处劫掠,没有固定据点,掌握着战场主动权。我们是山地之军,缺少骑兵……”
“不,我们并不缺少骑兵,我们自从经营之时,就着重发展与草原贩马商人的生意。”
“现在山中经过两年之功,积累有两万多匹马,训练有近战胸甲骑兵超过8000人。”荀攸说道。
卢植顿时恍然,难怪太行山人如此胸有成竹。
既有强悍之步兵,又有众多骑兵,哪怕在精锐熟练程度上较弱一些,但训练度和组织度远远超过对手,想败都难。
对手看似有五万,十万人,其实大部分都不够精锐,还只是牧民而已。
能够跟着吆喝,奔走,射箭,但指望他们冲阵,想多了。
即便一般的汉军也能抵挡。
何况是太行山人精心训练出来的山地军。
“没错,不过他们既然大半由骑兵组成,我们若要全歼他们,也需要攻敌之必救,让敌人必须顺着我们的意思去调动,而不是我们追着他们走。”闻人升说着战场原则。
卢植点点头。
这是应该的。
战场最重要的就是致敌,而不是致于敌。
就是谁掌握主动。
“那该怎么办呢?”卢植又问道。
闻人升严肃道:“首先发出命令,各处百姓都返回自己的堡垒之中,加以坚守,以两月为限,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一级战备,卢植自然是知道了。
那就是说生产生活降低到最低限度。
依靠以前的粮食、澹水、食盐蔬菜储备过活,放弃小村寨,携带粮食布匹工具等,立刻在村长组织下进入大堡中坚守。
任何人不得拖延。
拖延者,不听从村长命令的,要记下姓名,驱逐出村子,转成流户,收回耕地,赶去下矿井的。
平时宽松是真宽松,你随便过日子,指责吏员也无所谓,但战时要是违背军令,那就是严厉处置。
战争,不是儿戏。
容不得嘻嘻哈哈。
谁要是认为战争之中,还要讲什么包容、和气、乃至MZ,那就是扯澹了。
战争就是严厉、高效、严谨、认真。
谁要是玩花的,玩虚的,就等着被砸烂打碎,踩在地上。
现在一级战备下,所有人进入堡垒后,就要开始进行每日基础军事训练。
青壮被抽出来,准备操练。
“先找出叛军的根据地,我们就去攻击他们的根据地,迫使他们与我们决战,而不是我们四处去追击他们。”闻人升接着道。
卢植点点头。
是了,张纯张举,他们作乱,叛军们也是有家属的,粮草辎重,抢来的财宝也是要有地方存放。
他们也有老弱病残的,平时不可能跟着劫掠,而是要安置在某处。
只要进攻他们的根据之地,他们就不得不回去救。
卢植知道的,乌桓人生活的三郡,柳城,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是他们自己兴建的城池。
他们并不是和匈奴那样,完全放牧的。
因为他们被汉朝安置在三郡生活,主要就在三郡为生。
如果跑去别的草原,就要与其他胡人发生冲突。
所以不是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随便乱跑的。
“他们三郡乌桓人的主要根据之地,就是柳城。”
“如果我们朝这里进军,他们在外劫掠的士兵,如果不回师去救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士气迅速大跌,人人都会想着回家去救自己的父母亲人。”
“而我们就在他们回师的路上,与他们进行决战。”
卢植再次点点头。
乌桓人毕竟不是以前的大匈奴,他们可回旋空间并不大。
如果抛弃了三郡之地,就是无根之木了。
闻人升可不是随便说说,历史上的公孙瓒一路出击,就是直奔柳城而去。
只是他兵力粮草都不足,被张纯带着乌桓人围困住,最后只有一半人不到突围而走。
后来的曹操征伐乌桓人,也是攻击了柳城。
可见这个地方已经成了乌桓人的统治中心。
闻人升的判断并不是心血来潮。
一是结合真实的情况,而是结合真实历史。
这一招就能打在了敌人的7寸上。
很快士兵们就开始动员起来。
参谋们也在做着自己事。
大家规划着进军路线。
卢植同时见识到了太行山军的强悍。
首先是后勤上的。
他们开发出一种极为可怕的军用干粮。
5公斤重的军用干粮,就能吃一个月左右时间!
这太吓人了。
这意味着不需要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转运粮食,这就避免了巨大的后勤弱点!
一个士兵完全可以背上10公斤食物,这意味着可以进行两个月的持续作战。
实际上,不需要士兵去背,靠着小车推行就可以了。
卢植自然不明白什么是能量密度,什么是人体所需热量。
比如250克的压缩干粮可以提供士兵1天的热量所需。
1公斤就是4天,5公斤自然就是20天,然后再补充些别的东西,就能放大到30天。
他只知道这种干粮在军事上的巨大价值就行了。
靠着这种军用干粮,闻人升的士兵可以实现无后方作战。
类似于卫青那种千里奔袭,不会有后方向前方源源不断地运送粮草的。
他们携带了数十万匹马,没有粮草了就吃马。
接着就是士兵的体质,士气,装甲,都是顶级的。
卢植简直想象不到该怎么输掉。
只看那些步兵,平时行军时只穿一层轻皮甲,携带一件轻兵,防止被人突袭。
一旦遭受突袭,立刻有人组织防御阵形,其他人则是披三层甲!
三层甲的重步兵!
那安全感,直线上升!
除非是马匹正面冲,否则弓箭毫无作用,长枪,大刀都砍不动!
只能借助马力靠重武器来砸。
那效果也是很差。
而这样的重步兵,对方能出一万多人!
这后面都是钱财啊!
卢植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要农工商并举,四业平等。
没有这三者的大力发展,上哪儿有这样强大的兵士?
只是遥遥看着就安心舒服。
他也是带兵的人。
如果有这样的兵,只要将领不是傻子,只要将领将斥候撒得够开,不带入死地,比如沼泽、山谷,河岸、丛林,正面对敌,想输掉都难!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张纯那些叛军的下场了!
大军出动。
前后左右中,五路,各路4000兵。
一共2万人,中间还有8000骑兵。
骑兵光是斥候就有1500人,由此可见闻人升对战场情报的重视。
只要不陷入埋伏,不陷入死地,保证战场信息的透明,那他的队伍就是无敌的。
出动之后,就一路向着东北辽西郡柳城的方向前进。
中间大张旗鼓。
每到一路就宣扬扫平贼寇,保地安民。
当地被劫掠过的豪强、平民纷纷归属。
闻人升都让人将他们收拢,一批一批送回太行山的堡垒之中。
当然等到险要之地,就不再收拢这些人了。
大军斥候散得很快,将周围百里范围的敌情,地形,都侦察得清清楚楚。
防止被人埋伏。
随着行军,逐渐遇到了乌桓骑兵。
有的是劫掠小队,有的是斥候。
双方展开厮杀。
很显然,骑兵不好练。
闻人升也没有发展火枪,不过用的弩箭和胸甲仍然占据了上风。
至少让乌桓骑兵们,没有屏蔽战场环境。
这让闻人升时刻掌握着周围的动弹。
此时乌桓人还没有动起来。
这让闻人升放慢了行军脚步,并且借机进一步扫荡当地不与太行山军合作的豪强。
罪名都是现成的,与乌桓人勾结。
随着时间推移,乌桓人开始集结。
情报已经显示,张纯等人召回了劫掠中的乌桓人。
他们开始聚集在一块。
筹集了大概有三万多人。
其中大多数都是骑兵。
这就是草原胡人的天生优势,人人有马。
有马,擅长骑马,其战斗力就比同样的新兵强大太多了。
汉人步兵不练个半年,完全就是炮灰青壮,只能凑数。
但牧民只要上马,就是差不多的一个合格新兵了,能杀人,能射箭,能起到威吓作用。
其实了三万多骑,真正称得上骑兵,能完整骑兵战术动作的,也就是8000多人而已。
所谓动辄召集五万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只会听命令进和退,指望他们执行各种精细的战场命令,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就是看到敌人阵形松散了,然后能够一拥而上,放箭射杀,拿枪、棍、矛、锤能够背后扫溃散的步兵。
有马打起来太舒服了。
玩过骑马与砍杀的都明白了,与悲催的步兵,那是两种感觉。
靠着马力就能轻松拿兵器捅死步兵。
打不过了还能快速逃跑。
当然也不能浪费马匹。
不能和游戏中一样,打打又逃,逃逃再打,那马匹会受不了的。
也只能玩上几次,就要远走休息马匹,休息好了再来。
当张纯等人聚集了三万多人时,胆子就有了。
他们尝试过来拦截闻人升的进军队伍。
他们分出一部分骑兵在外面兜圈子,试图找到行军队列中的弱点。
而闻人升已经命令士兵三分之一披甲。
也就是三分之一人披甲,三分之二人轻装前进。
然后每天轮流。
防止有人疲劳。
一旦有敌人过来,就是披甲人在外围作战,以弓弩群体射击。
靠着战车携带的大量弩箭,还有回收,只要骑兵妄想接近射箭,想打固定靶,那就要先遭受一轮箭雨覆盖。
要知道骑兵弓箭的射程可比步兵差上一半以上的。
在马匹上是没法强行用力的。
三国还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骑兵装备:马镫。
要到公元3世纪才有成熟的马镫出现。
没有它借力,骑兵射箭的距离更近。
也主要是用来打无甲步兵。
面对三重甲的步兵,那就是射上几十箭,只能碰运气插对方脸上才有效果。
对方还有面甲头盔,那基本就是碰运气了。
而对方不同,对方那些弩箭,密密麻麻。
人躲开了马匹目标多大?
也不可能给马匹披甲。
那太贵了,披不起,也就是一个毛毯,一块马胸皮甲。
第二千零九十四章 草原围攻战
“哈哈”
“哈呵!”
“呵哈!”
乌桓骑兵们在已经列阵的步兵周围,奔驰盘旋。
他们试图寻找到步兵的漏洞。
没人会去冲结好阵的步兵。
他们只是靠着娴熟的马术,三五成群地跑到100米的范围内,就开始张弓抛射。
还有人借助马匹的力量,用皮带裹住石头投掷过去。
另外还有人投掷简陋的标枪,连个铁枪头都没有。
这才是真实的三国战场。
草原部落民们,大部分哪有什么统一的武器。
都是手头上有什么就用什么。
只有建立了统一大帝国后才能做到。
崛起过程中,都是寻找手头自己可以制作的武器。
远程是最优先的。
没人会傻到和训练有素的步兵们冲阵对战的。
如果步兵没有任何远程手段,很快就会被这些不停骚扰你的骑兵们,给打崩溃的。
这就是骑兵的威力。
然而闻人升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出现呢?
当骑兵们开始靠近骚扰时,很快步兵们就从战车上,拿出长弓和硬弩来。
这些步兵长弓都是能射200到300步远的。
当然准确性是不可靠的。
必须靠覆盖。
而他们骑兵的远程武器,顶多是100来步,这是极限了。
想要有杀伤,得冲进20米,甚至十米范围,用骑弓、投枪,石头照脸打。
“欧欧……”
“由由……”
乌桓人们发出各种恐吓的叫声,策马冲近步兵队列。
然而很快里面就抛射出一阵箭雨。
箭鱼覆盖过去了。
“啊啊啊啊……”
十几个乌桓骑兵,就给摔在地上了。
人没大事,但马瘸了或者死了。
不披甲的马匹在面对弓弩太脆弱了。
然后,仅仅十几个人损失,那剩下数千的乌桓人们,就赶紧远远躲开了。
紧接着就有上百太行骑兵们冲过来,拿着长枪对着地上一阵戳,给了个痛快。
看到这一幕后,再也没人尝试冲近百米内去投掷,去杀伤这些步兵了。
由此可见,他们的训练度是相当低的。
而且不要小看十几个人的损失,觉得无所谓。
后世强大的蒙古人,某个蒙古将军因为同僚犯下错误,害他损失了30个骑兵,就喋喋不休地一直在说,一连好几次宴会都在说,最后闹翻了脸。
草原部落对人口的计算方式,可是和农业社会截然不同的。
他们损失十几个人,相当于农业社会损失数百人。
这十几个人没了,可能意味着一个部落就废了,就要被人吞并。
反正结果就是,他们只是远远看着,步兵走他们也走。
步兵停他们也停,一直保持着三四百步的距离。
如果有太行骑兵来驱赶,他们就躲开。
反正不正面交锋,就像一群盯着野牛的狼群,远远跟着。
等着对手露出破绽。
闻人升再次确定,
这些所谓的骑兵,大半也就是骑马熟练的牧民罢了,号称3万多人,其中,最多有四千人能够承受十分之一的伤亡。
其他士兵是连十几岁会骑马的孩子都算进去了,这才凑到三万多人,看起来很吓人。
但只要有一些人受伤和死亡了,他们就会远远跑掉了。
判定之后,闻人升就开始了动作。
他派出1000骑兵从两翼对尾随的乌桓人进行包抄。
同时以步兵3000人正面驱赶。
那些乌桓人看到有人过来,立刻选择后退。
这很好理解。
他们的目的是劫掠,不是来打硬仗的。
除非对面进攻到他们的老家,不然的话,他们只会远远地打,绝对不会当面挥刀砍杀的。
而步兵们则是用弓弩,走一段就尝试射击。
乌桓人们继续后退。
他们很快就发现,步兵们是要将他们赶向一处山坡。
而那些左右包抄的骑兵们,也是在阻止他们向其他方向逃离。
乌桓人没有多想,很快就在一位乌桓大人的率领下策马逃跑。
要知道他们此时足足有四五千人。
竟然没有打一场硬仗就要跑了。
然而他们这种本能逃跑的战术,其实对他们来说是很有利的。
一般中原队伍,如果不是杰出将领带队的话,对付他们是很吃亏的。
因为乌桓可以选择逃跑的方向,进而拖跨对手。
步兵跟随总是更加辛苦的。
乌桓人则可以轮流休息。
而现在,面对闻人升的迂回包抄。
很快大部分乌桓人跑掉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运气都那样好。
或者说注定有人的马比较差,运气也比较差。
有300多人,因为马力差,人穷只有一匹马,结果就被骑兵们截住了,并且驱赶向了山坡地带。
正常富裕的牧民是要带2到3匹马来作战的。
穷鬼打仗也是先死的。
于是这300多穷乌桓人就被驱赶进了一片山丘之中。
马跑不动了,在山坡上停下。
有一部分人尝试下马翻山逃跑。
有一部分人尝试反冲,试图从缝隙中逃出去,他们不舍得丢下宝贵的马匹。
穷啊。
结果就是反冲的,都被迅速集结的小队步兵们,远程射死,长枪捅死,大刀砍死……
那些下马逃跑的,反而有不少逃走了。
这就是实际作战的情况。
300多人,即便是陷入绝境,最后被杀的才80多人,投降了100多人,逃走了100多人。
真正死亡最多的就是发生在平原地带的大崩溃,被骑兵在背后追杀。
那真是一杀一个准。
从后面赶上去就是一枪,一刀。
一个骑兵可以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内,他可以在对方崩溃逃跑的情况下,砍死杀伤最少30到50个人。
除非他太笨了。
这样的话,1000骑兵,就能在追击中,屠杀5万步兵。
所以崩溃太要命了。
而有5万溃兵的大战役,在历史上都能数得出来,都是列入战斗历史的。
平时作战冲突,往往也就是规模在几千,几百人的范围内。
干掉了300人后,实际上也就是干掉了180人。
但无论如何对乌桓人的震撼是很强大的。
经过了这次战斗之后,乌桓人的骚扰就停下来了。
他们只敢在非常远的范围内,远远盯着闻人升的队伍前进。
再也不敢轻易靠近对方几里之内。
一旦发现闻人升派出骑兵堵截,立刻远远逃跑。
他们也在寻找闻人升的漏洞,包括对方的辎重、后勤运输队。
然后却发现辎重车都在步兵的严密保护之下。
也就是说他们的骑兵根本就无法靠近。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到闻人升的队伍在前进。
而闻人升的队伍也没有后勤运输队。
辎重和作战队伍是在一起的。
与此同时。
草原某处营帐内。
张纯、张举,还有辽西郡乌桓大人丘力居,正在商量战事。
“平难中郎将(闻人升之前买的官位,方便统帅军队),帅步骑兵共两万多人向柳城前进,那可是我们乌桓人的祖地,不可能让他侵扰。”丘力居直接说道。
“我们可以派人去进攻他的腹心之地,他的腹心就在冀州。”张纯直接说道。
“中郎将的队伍很棘手,面对我们的骑兵,他们一点都不乱,而且很能打,比一般的汉军还要强得多,很是训练有素的。我们派兵袭击他的城市,如果打不下来怎么办?”丘力居叹气道。
“是啊,以骑对步,列阵不战,”另外一个乌桓人摇头道,“我手下的儿郎们,都不想冲击中郎将的兵阵。”
张纯再次说道:“我们可以派出一部分人牵制他,然后派另外一部分人深入他们的太行山中去骚扰,打劫他们的商队,这样的话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就会不得不撤军。”
“等到他们撤军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尾随包围消灭他们,让他们没有水喝,没有饭吃。”
张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毕竟一开始也打败了公孙瓒。
“好,那我们就这么干吧。”辽西郡乌桓大人丘力居将3万多人分成两部分。
他派出了3000多骑兵,准备南下。
这3000多骑兵因为是要深入劫掠的,因此都是有着一定的训练,有着一定的军事素质。
至少相当于汉军中的新兵了。
不是完全的草原部落民拿起弓箭和标枪就当兵了。
能够胜任一定的任务,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撤退,什么时候该进攻。
只是等到他们深入冀州后,才发现原野之外早就没有人了。
而且他们也不敢深入山林。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可是骑兵。
要是深入山中打劫,那是送马上门。
对方只要从山后绕过来,就能将他们全灭。
他们只能在山外平原上,四处劫掠。
然而他们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堡垒。
而且都是奇怪的堡垒。
虽然只是木头和泥土垒成的,但却很古怪。
一个个三角形状,就像刺猬一样突出。
如果进攻的话,很容易遭到各处打击。
至于指望他们制造什么攻城兵器,那是想多了。
他们还没有这样的技术。
乌桓崛起还要几年后。
当然也没有几年又被曹操给砸下去了。
直到后来晋朝的五胡乱华。
他们发现,这些堡垒根本就没法打。
冲到附近,就要被射死一片。
对方根本不怕。
而他们在野外也找不到人,也不能驱赶百姓攻城。
最多就是烧毁一些荒弃的土地,村庄。
但孤单在外,对骑兵的压力也很大。
因为马匹要吃粮食的,不然的话,光靠吃草是很难满足长途跋涉的,马匹会掉膘,会废掉的。
他们可舍不得。
对于牧民来说,马匹也是很珍贵的,羊群是便宜的,但也不可能拿去用来吃肉。
天天吃肉搞笑啊,喝羊奶,卖掉羊皮和羊肉然后换成粮食吃,才是他们的正经生活。
只有部落大人们才能经常吃肉。
他们陷入了抢无可抢的境地。
很快他们就放任自流了。
根本不再听从张纯等人的命令,他们跑到更远的青州、徐州去劫掠。
这就是骑兵的可怕,上千里路,跑上六七天就过去了。
完全放弃了对闻人升统治之地的劫掠任务。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将士兵随意扔到外面去作战。
他们才不会老老实实听话,更别指望他们去做各种自杀的任务。
那是开玩笑。
而闻人升也对穿插到后面的敌人,不管不顾,直接向着柳城方向继续进发。
丘力居等人没有办法,只好又召集其他乌桓人过来支援。
其中就包括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右北平郡乌桓大人乌延。
他们凑吧凑吧,终于凑出了敢战的一万骑兵。
这可不是那些拿起了刀枪弓箭就能凑数的部落民们。
而是能够承受5%到10%伤亡的真正战士。
也就是说冲阵时,只要100人一队,死的不超过5个到10个人,他们就能继续战斗下去。
这就很了不得了。
属于是这个时代合格以上的军队。
一个军队能达到合格,就足够让将领们欣喜若狂。
大部分将领统领的队伍都不合格。
给你五千人马,其中也就500人能够满足作战要求,其他人都是凑数的,风头不对就崩溃的那种。
所以古代基本都是打烂仗。
能凑合打就不错了,还指望调遣如一,所向披靡,那是想P吃。
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比如王朝开拓之时,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又比如乱世很久了,打了很多年的老兵。
就靠战斗积累起来的老兵,才能掌握很多军事技术,成为精锐。
就这样的精锐,每个势力也不多,顶多五万八万,打光了就完蛋了。
他们也做不到轮流培养出来。
封建社会没有那样的培养机制。
最后在距离柳城还有200里的距离上,在一片平原上,乌桓人拦截住闻人升的队伍。
闻人升一路前来,自然是要考虑水源的。
这附近就有着一条河。
进军先靠着河进军,如果没有河,就要寻找路上有村庄的地方。
他不是为了劫掠,而是有村庄分布的地方,定然是水源比较充足的。
可以及时挖井,不过大军需要的水是很多的,一天就要喝干几口井。
所以有需要的话,一辆车子上还要储备酒水。
不能带澹水,澹水容易发臭。
带低度的酒水,还能刺激士气。
这些酒水就是关键时候用的,坚持几天杀破重围用的。
闻人升现在也是依靠着河,决定开始正面作战。
要怎么正面作战呢?
首先要看对方的目的。
乌桓人目的很简单。
他们就是想要把自己一方包围在这里,然后消耗掉自己一方的粮食,兵器,尤其是投射兵器。
当自己一方投射兵器消耗干净后,他们就可以慢慢来炮制自己一方。
这也是骑兵对战步兵最有效果的战法。
他们从来不会急于一次性吃下的。
这才是骑兵的战法。
慢慢地,逐渐地消耗对手。
因为马匹可以去吃草。附近是有草原的。
他们可以喝马奶,羊奶,可以轮流上阵。
历史上的骑兵对战步兵,草原人的耐心强得可怕,往往能坚持一两个月。
其实就是相当于在放牧生活中,围攻对手了。
一边放牧一边围攻农耕军队。
这样的作战,对草原部落是适应的,对农耕军队就是极大的考验。
第二千零九十五章 走袁绍的路
闻人升仔细观察眼前敌人的阵形。
很显然,正面的乌桓人,都是比较富裕的。
他们多的有3匹马,少的也有两匹马,就在自己身边。
当出击的时候,就会留下人看守马匹。
以前匈奴全盛时,骑兵每人配4匹马,。
长途奔袭的时候,4匹马同时驱赶,只骑乘其中的一匹。
1匹疲劳,并不停歇,整支军队都在飞驰当中,骑手直接从这一匹马背跳到另一匹。
这是极为熟练的骑兵才能做到。
而现在的乌桓人显然没有匈奴人那样富裕。
但他们也带来了2到3匹马。
肯定也掌握了行进间交换马匹骑乘的方式,这样就能大大增加机动力。
不会被步兵给赶上杀死。
而在这时,远处一个小山坡上。
张纯、辽西郡乌桓大人丘力居、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右北平郡乌桓大人乌延,四人正远远看着闻人升的阵形。
“我就不信他们的粮食能够坚持两个月!”
“是啊,我们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他们除非是下河,否则插上翅膀也逃不掉!”苏仆延笑道。
这就是骑兵的优势。
虽然大部分都只是骑马牧民,但好歹也能够射箭,扔标枪,扔石头就够了。
不能指望他们拿弯刀与步兵拼杀的。
如果他们敢下这样的命令,他们就会内讧的,甚至逃亡。
让他们玩远程,他们就能承受一些伤亡。
但近距离砍杀,那是绝对不行的。
“我们要消耗干净他们的弓箭和标枪,还有燃料,纠缠下去,他们就会饿死的!”丘力居也是大笑道。
这是他们常见的战法。
就是使劲纠缠着中原的步兵们,将他们给困死。
随后他们开始派兵骚扰。
他们纠集7个稍微有些战斗力的千人队。
敢于冲到对方50米之内作战的。
很快他们让第一个千人队,从左翼尝试进攻闻人升的步兵阵形。
他们挥舞着简单的投石器,还有大棍棒,都是一次性的。
他们的战法很简单,就是以一个圆弧状的攻击路线,接近对方,然后回旋过来。
类似于“车轮”阵法。
这一手其实很厉害。
想要练熟也很难的。
得是经常一起围猎的草原骑兵队伍才能做到。
普通牧民是不行的。
他们只能等到敌人崩溃时捞便宜。
很快这个千人队就开始缓缓加速,然后靠近步兵阵形。
千人的马队,相当可怕。
那马蹄声,敲打在地面上,对士气的动摇是很厉害的。
在拍摄电影中,没有什么演员方阵敢正面迎接马队的直冲。
以至于导演不得不命令马队故意绕着阵形去转。
真要是正面冲过来,演员们明知是演戏,也会逃跑的。
别高估人对高头大马的恐惧心理。
当然,马匹同样害怕锋利的枪林。
除非是到了绝境,不然的话,列阵不战,是骑兵对步兵的铁律。
只有重骑兵,人马具甲,才敢于硬冲阵。
但那是在关键时候,关键位置才冲,不会作为常规手段。
是在决定性的战役中才会用的。
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马匹害怕枪阵,枪兵也害怕马冲。
因为大家注定会同归于尽。
而现在闻人升的步兵虽然受到震慑,但一来有着战车在前面环绕,马匹想要冲过来很难,顶多发生一次碰撞式的车祸。
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就不会硬碰的。
所以他们士气还是很高,还是很稳定地执行着军官的命令。
而现在,对方显然不是傻子。
他们划了一个大圆弧,然后靠近步兵的一方,就开始扔出投射武器了。
石头、棍子、标枪、弓箭,甚至还有燃烧中的牛粪狼烟……
几乎是有啥用啥。
当然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战车一方,早早就在他们进入射程时,开始抛射。
箭支,弩箭,标枪,投矛……
相对而言,就比较成体系。
射击得也远。
很快就有上百匹马被射中倒下。
几十个倒霉蛋被射杀,几十个受伤,另外十几个从倒下的马身上赶紧跳走。
有人机灵些直接跳到同伴的马上。
有人则是躲开马蹄。
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踩死。
不过大家都互相认识,而且马术高明,也是尽量避开摔倒的马匹。
类似于开车时,避开翻车一样。
他们毕竟不是近代骑兵,彼此之间的距离很宽阔,至少有个5到6米的距离,而且速度也不是太快,在30公里的范围内,还是能避开的。
总之这一轮抛射,乌桓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倒霉了。
因此他们立刻就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靠近了,而是远远地看着。
只要闻人升不前进,他们也不靠近。
大家就互相消耗。
闻人升也不着急,而是让士兵就地扎营。
反正他们牧民就在附近放牧吃草。
然后源源不断地运来奶酪。
草肯定不够几万人马吃的,很快3万多人,就有一多半被疏散了,去别的地方放牧。
只剩下一万多人马在附近盯着,吃着储备的粮食。
闻人升有时就派出自己骑兵,1000多,去小规模与对手作战。
他虽然带来了8000骑兵,但马匹并没有那么多,只带来了12000匹,还做不到一人两马的程度。
而且一直以来,骑兵才训练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还远远称不上精熟。
骑术是要长期训练的。
所以不可能上来就和对手决战。
他还是要依靠自己成熟强大的步兵来击败对手。
他的步兵有12000人。
当然这其中辎重兵有6000人。
他的队伍组织和普通封建队伍不一样。
普通封建队伍,1万士兵就要1万5的民夫来搬运辎重。
而他因为开发了压缩干粮,战车军械,只需要6000人。
而且辎重兵同样经过训练,属于次级队伍,一样可以作战。
这当然是建立在高度营养,高度训练的基础上。
很快小规模的作战之下,乌桓人忍受不住了。
他们每天都死个十几人,偶尔死个几十人。
受伤的也不少。
这很要命。
因为他们受伤了就要看命,没有药材可以治疗,更不知道用烈酒消毒。
半个月后。
“这样下去不行!”丘力居想要撤军。
“再坚持一个月,他们的箭支也不多了。”张纯坚持道。
“死的不是你族人,你当然不心疼!”丘力居大骂。
双方本来就是劫掠团伙,怎么可能忍受较高伤亡?
“你想跑,是想尝尝我的剑是不是锋利吗?”张纯拔出长剑,暴怒道。
现在他自命为天子,已经膨胀了。
“我剑也未尝不利!”丘力居同样拔出剑来!
一堆人立刻劝解。
“算了算了,不要动手。”
“大敌当前,不要内讧啊。”
“还是想想怎么退敌吧?”
“怎么退敌,我们直接撤走,撤到草原深处,我就不相信他们能一直追过来。”丘力居气呼呼道。
“草原深处还有别人,有鲜卑,有匈奴,他们都不是好惹的,去了他们的地盘,死的人更多。”苏仆延摇头道。
“难道还要继续硬拼下去?我看他们的骑兵已经出动了,最近规模越来越大,上次已经出动3000人的骑兵了,我们差点就要损失几百人了!”丘力居很心痛地说道。
“可恶啊,那该怎么办?”苏仆延生气道。
此时他们就像面对一个刺猬,不好下口。
又不想直接逃走。
那样的话,他们会觉得自己损失太大了。
这可不行。
损失大了,可不行。
部落会完蛋的。
而在这时,闻人升已经不给他们机会了。
战车启动,直趋柳城。
如果他们不想决战,就要放弃根据地。
失去了根据地,他们就弱了。
有了柳城,闻人升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用经济手段干掉草原部落的。
很快张纯决定正面一博。
他带队冲锋。
然后他逃了……
一堆利箭本来是要将他射成刺猬的,不过他来了个阵前大拐弯,躲开了,然后带着亲信就跑了。
其他乌桓人同样一哄而散。
闻人升顺利抵达柳城之下。
接着就是围城,进攻。
柳城其实很矮,也就四米来高的城墙,部分地方才两米多高。
毕竟乌桓人是游牧的,不是定居的。
十天后,有人过来禀告,张纯的亲信拿了他的脑袋,过来领赏。
这就是首领溃散的下场。
手下人看不到希望了,就会把你杀掉。
闻人升吩咐按照赏格给那个亲信。
赏格就是500亩地,外加50万钱。
不是太多,但也不少了。
关键是能安心享用。
随后就是破城。
乌桓人根本不擅长守城。
在死伤了一些人后,就一哄而散。
他们此时还没有形成十几年后曹操面对的强大乌桓人。
十年时间,对一个势力来说,差距是极大的。
现在他们还处于战斗凝聚期。
几次反叛之后,淬炼了战斗力,才练出了一批敢战的乌桓人。
而现在,闻人升直接打断了他们上升势头。
“草原,可以养羊,搞毛纺业。”
随后闻人升开始在附近搞毛纺厂。
北方寒冷,尤其是冬天,需要保暖。
很多人都缺少衣服。
衣食住行,衣服都排在首位。
因为冬天在野外很容易被冻死的。
有了好衣服,冬天就可以外出干活赚钱。
一年就多出3到4个月的工作时间。
冬天也能种地,比如搞大棚养殖。
即便没有大棚,有了毛衣可以向辽东扩展,一年种一季也可以了。
靠着毛纺,闻人升顺利将乌桓人的部落,从经济上纳入太行经济区。
部落人靠着羊毛来换取粮食、美酒、盐巴、铁器……
进而遭受到了经济上的控制。
经济上被控制,就不可能脱离武力上的控制。
闻人升开始搞固定地盘,固定盟旗制度。
禁止草原部落随意游牧,要在固定地方放牧,养羊,轮流种草,防止草原退化,同时教学,学习四书五经,先把父母子女的人伦学好……
至于说人口多了,草场负担不了怎么办?
拉走出海当水手海外……
总之这一套组合拳头下来,乌桓人就变成了普通毛纺厂工人了……
不再是一个政*经济军事组织。
…………
这一天。
小幻找到闻人升。
“老闻,我看你可以平推了啊。你看看我玩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开局都是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选择措施,打过几个城市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暴兵平推了。”
“平推?说的也是,那就开始吧。”闻人升看看手下经济和士兵。
经济已经发育起来了,士兵也有了五万精兵。
骑兵在收编了乌桓人后,已经有了2万精骑,4万匹马。
而且还能源源不断地补充。
随后就开始打出旗号。
“天下君,天下人择之。”
“苍天已死,太行当立!”
“岁在**,天下大吉。”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第一波就是占领幽州和冀州。
本来就占领的差不多了。
现在不过是名正言顺。
其实很多豪强早就知道太行山人在造反,只是之前没有明目张胆而已。
现在之前有张纯自称天子造反,现在又来了太行山人造反。
那就是差不多的。
公孙瓒派兵前来讨伐。
一战就被平了。
公孙瓒直接被打得狼狈而逃。
他打个乌桓人都费力,还想来打闻人升?
简直可笑。
很快整个幽州和冀州就被攻下了。
然后统一实行闻人升在太行山中的措施。
没有接着南下。
而是又稳稳地发育一年。
将人口稳定,制造就业岗位,分配粮食,让流民们有粮食可用,有布匹可穿,有房子可住。
5万兵马,扩充到十万常备军。
接着又与北伐的皇甫嵩打了一场。
皇甫嵩的汉军没有大败。
但小败几场。
难求一胜。
想要深入冀州砍杀,结果被骑兵缠绕攻击给困住,根本没有机会深入腹地。
这就是骑兵优势,可以用于战略防守,防止敌人长驱直入。有骑兵在就能掌握战略优势。
对方想深入也没办法,一不小心就会截断归路,四面围困起来。
然而皇帝屡受刺激,挂了。
皇甫嵩被大将军召回洛阳。
皇甫嵩没有办法,只好且战且退,三万兵马,损失了一半,这才退回黄河南岸。
闻人升又去占领了并州,青州。
总之就是复制了袁绍的河北策略。
第二千零九十六章 关东与关西
益州。
曹操所在宫殿。
“太行山人终于出动了,一出动就是雷霆之势啊。”
曹操看着一幅很形象真实的地图,叹气道。
对方有骑兵,有粮食,有人才,大势已成。
他虽然同样发展了几年,但益州怎么能与何北之地相提并论?
没法比的。
河北人口多,人才多,还有马。
他现在几年过去,刚刚巩固了整个州郡,还没有能力对外扩张。
而现在太行山人已经开始动作了。
崔成却是劝解道:“主公不要担心,那太行山人诸多措施,肯定会引来豪强针对,只要用心扇动,肯定会让他后方不稳定。”
“那你就去扇动吧。”曹操叹气道,“既生操,何出山?”
崔成一脸无奈。
随后他就让人去扇动。
然而根本扇动不起来。
当地豪强是这样说的:
“太行山人一不抢我们的地,二不抢我们的粮食,还让我们的子弟上学,我们为什么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反他?”
“可是他是在造反啊,造大汉的反啊。”
“大汉早该亡了,早就有人预言代汉者,当涂高也。”
袁术造反为啥人人都反他,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经营好当地,任用贼寇,得罪了豪强还有周围所有人。
不然的话,他称帝,也未必没有基础的。
“你,你们……”
崔成失败了。
扇动不起来。
主要还是闻人升走的是经济路线,通过经济底层的逻辑来抽豪强们的血。
这就不是豪强们能够对抗的。
总之,闻人升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不仅如此。
而且继续向南进攻。
仅仅两年功夫。
兖、徐、扬,荆都给占了。
继续实行新的经济策略。
然后就是不入关。
只要关东之地。
“师尊,为何不直入关中,取得洛阳长安,一举改朝换代。”荀攸有些疑惑。
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当一回君王了。
要知道他可是完成了组织人出海的壮举。
再也不怕人口太多,土地不够用的。
“没有对比,人们就不知道新朝的好。”
“人的幸福感是对比出来的。”
“我们要建设好自己的土地,然后将西边的人吸引过来,他们自己在对比中,就会逐渐强化新的信念,明白新的体系的重要性。”
闻人升胸有成竹地说着。
众人纷纷赞叹。
“师尊说的是。”
“是啊,人都是这样,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是不知足,但如果他们看到别人很糟糕,就会心满意足。”
的确如此。
…………
关西某处镇子。
对面就是关东之地。
虽然关西与关东,有着关口阻碍。
但那是能通行马车牛车的大道上,彼此相连的小路还是有很多的。
“孩子他爹,去东边打工吧,那里干一天活给5斤大米啊。”
“是啊,这不比种地强啊,这里的主家辛苦干一年,还要收走五成租子。”
“走,走,同去。”
这样的情形,出现在镇子中各处。
去关东打工,成为了时下最流行的话。
谁也不愿意留在当地租地种了。
又累又辛苦,还要缴纳人头税收,还要缴纳各种租税,更加惨的就是各种人力的无偿征发。
这最后一项目,才是百姓逃亡的大头。
一旦遇上,那是家破人亡的征兆。
一处酒馆里,几个大户人家也在唉声叹气。
“王家主啊,你们地里还有多少人啊?”
“跑了一多半佃农了,这些该死的关东汉,凭啥给那些人这么高的工钱?一天5斤米,这一年就是2000斤啊,可比种地赚多了。”
“是啊,而且5斤米能换成15斤粗粮啊,这就能养活一家5口人了。”
“没错,而且8岁孩子就能跟着一起干活了,也有两斤米了。”
“可恶,关东人真这样富裕,他们的大米哪来的?”
“听说是搞什么集体种植,统一用牛,统一用水,统一用肥料,总之就是几千亩地,一起耕种,效率高,产量倒是一般,但只需要原来的三分之一人手。”
“那多余的人干嘛去啊?”
“酿酒,织布,造纸,造瓷器,然后出海,到海外种地……”
“这不可能,海外哪有地,危险的很。”
几个大户人家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啥关东人有钱有粮的。
其实整个关东的粮食足够吃的,只是没有投入交换市场罢了。
闻人升通过酒水、布匹、纸张、瓷器打破他们的庄园经济,进而就交换到了他们生产的粮食。
同时以更高效的官田种植,农场化种粮来打败庄园种粮的成本,迫使他们不得不低价卖掉。
不然的话,就等着烂掉没人买吧。
而且海外也搞到了土地种植稻米。
这样双管齐下,就能让物资极大丰富起来。
国营农场出产商品粮,保证粮食的最高价格不会超过人们的消费水平,还要考虑管理问题,总之要靠各种管理人员的考核,来提升效率。
这些复杂的经济细节,哪里是这些封建时代的老东家们能理解的?
他们能理解的,就是肉眼看到的一切。
百姓逃亡。
没有了佃农。
不得不降低租子。
也有人说:“我们要让官府出个条令,逃亡是罪,要将他们抓回来。”
是的,这也是大多数豪强的想法,还有做法。
他们自己组织了家丁阻止佃农逃亡。
可是你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
越是阻止,大家越想逃跑。
很多人连夜上路。
连夜逃跑。
而且关东也有人帮助他们逃亡。
就这样,关中关西人口大量失去。
倒是解决了盗匪问题。
土地空了出来。
不得已,许多豪强只好降低地租。
同时提高雇佣价格。
这就是市场的调节。
但市场调节的前提是,劳动力能够随意流动,还有一个保证劳动力人身安全的法条。
然而那些强力的豪强,却能强行阻止百姓逃亡。
其实就是将百姓变成了农奴。
这就是市场解决不了的问题。
它没法对抗暴力。
老百姓只能靠脚自己去对抗。
闻人升自然要打破这种形态。
“百姓有权力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百姓有脚,就有权力走到想去的地方。”
随后他就派出队伍进攻关西的豪强们。
第二千零九十七章 世界演化
闻人升这一进攻,就将对手吓住了。
他接着派出学生们到乡间地头张贴布告:
“不抢你们的地,不抢你们的粮,只让百姓能自己去到想去的地方。”
“百姓生于天地之间,自然有在天地间行走的道理。”
反正论嘴皮子功夫,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闻人升。
何况他还有刀把子。
而且他还有一堆学生,帮助他说事。
如此双管齐下,就没有人敢于反对。
很快关西百姓纷纷来到关东。
做工的做工,经商的经商,务农的务农。
总而言之,关西豪强们很快就陷入了用工荒,佃农荒。
不得已,他们只好将人当人看。
再也说不出,你不佃有的是人佃,这种类似的话。
田租下降到前所未有的三成,甚至两成,还有一成。
这还不算,甚至有人倒贴的!
什么?
倒贴给你种地?
这怎么可能?
其实是可能的,因为有些地不能荒的,一荒,这地就彻底废了。
有些地可以撂荒,可以轮种,有的却是不行。
得一直种着,一直养护着。
比如果林。
你不维护了,你不管了,果树都死了,这果树想要能够结果,可是要三到五年的。
还有药材地,同样如此。
不得以,豪强们破天荒地提升了佃农的待遇。
佃农们第一次能喘口气了。
说老实话,走到关东的只是十分之一二。
大部分人是乡土难离的。
然而就是走了这十分之一二的人,就让剩下的人生活水平翻了好几翻。
归根到底不过是豪强们将手里的缝隙放大了些,多漏了些粮食给百姓吃而已。
真当他们缺少粮食啊?
一点都不缺少的。
中小地主可能同样要吃糠咽菜,来节省粮食,抵抗饥荒。
但大豪强,大地主,大世家,那是真的朱门酒肉臭。
根本就是多到数不胜数的粮食。
当然这里面问题挺复杂。
不过最后还是靠着闻人升的经济解决之法,给顺利解决了。
然后一片欢呼。
“平生第一次,吃上白面条啊!”
“真是不容易,平生第一次,老爷们对我笑了。”
“唉,我也能当个人啊。”
总而言之。
闻人升就像玩三国志游戏,蛰伏三年种田,一朝出动,就是滚雪球一样,直接就将整个三国给滚完了。
益州曹操,本来还想挣扎一二。
结果看到闻人升的大军,直接选择献出大印,甘心当一个征西将军。
这当然是因为他看出了彼此之间差距太大。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觉察到,自己可以和荀攸一样,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战斗……一样能当上君王,而且几率更高,危险更小。
曹操可是枭雄之士,难道还看不出哪种方式更好?
真要和闻人升正面力敌,他没有任何胜利机会。
主要是对方是从理念上,从根子上就碾压他。
他的士兵,他的百姓,都在纷纷逃亡。
没有一战之力。
曹操、袁绍、刘备、诸葛亮都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整个三国世界悄无声息。
很是平静。
闻人升抬头看着天空,有点无语。
感觉索然无味。
就像以前打三国志打通关一样。
这世界的本源也有些太无动于衷了吧?
都被自己整成这样了。
也对,这毕竟不是神话世界。
它就是个躺平的类型。
也就是随便你怎么拱,动一动就是它输。
它可是无动于衷的。
这样一看,四大名着,水浒传也不用去了。
“行了,小幻,你自己随便玩玩吧,我要回去了。”闻人升想了想,决定返回老家。
“太好了,我要出动大军,先灭曹操,再灭东吴。”小幻得意洋洋道。
“哪还有东吴啊,距离统一也只差换一个国号了。”闻人升摇头道。
话音未落,突然间天空骤然黑了下来。
紧接着众学生惊呼。
“天降大难?”
“什么情况?”
“杀个三公祭天!”荀谌喊道。
紧接着就见黑天之上,道道星光闪过。
像是一个个流星。
流星落地之后,就看到一个个城市顿时闪过一个个不同颜色的罩子。
然后那些人,那些兵马,那些良田,一个个上面都闪过光芒。
闻人升若有所思。
刚刚还在想三国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世界,不是神话世界,不会动弹。
现在就变化了。
是了,三国世界是历史世界。
但别忘记,它同样是个巨大的同人世界,游戏、小说,改编太多了。
自己刚刚的统一,只是揭开第一层皮。
第二层皮马上就来了。
而在这时,荀谌等人纷纷围拢过来。
“老师,这骤然天变,到底是何事?”
“是啊,老师,到底是吉是凶?”荀攸头疼道。
他还想着统一了,自己竞选一下君主,当个十年皇帝,留下名声。
这不比当个谋士强百倍?
然而老师刚刚奋发一击,眼看就要统一了。
曹操都束手了。
其他也就是些野蛮之人看不清楚形势。
然而现在,却是功败垂成。
“大家不要惊慌,这不过是世事变化而已。各守本分即可。”
闻人升笑笑。
荀攸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世事变化了。
因为他脑海中出现一个奇怪的面板!
类似于老师制定的那些数据条目一样。
“姓名:荀攸。”
“武力52,智力94,政治90,魅力88。”
“特性:商才,耕作。反计,扇动,神算,造谣,水攻……”
这是什么东西?
他立刻向闻人升询问。
“老师,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其他人也在纷纷说着。
“好了,大家不要惊慌,那个东西叫做角色属性,游戏面板,现在我们的世界已经演化成一个游戏世界。”闻人升说道。
“什么是游戏世界?”荀攸赶紧问道。
“就是说整个世界都是数据化的,每个人都失去了血肉骨骼,大家可以砍自己一刀,看看还会出血吗?”闻人升笑道。
荀攸想了想,抽出刀子刺了荀或一下。
“你干嘛刺我?”荀或惊讶道。
“因为我相信师尊说的话。”荀攸理直气壮道。
“我可是你叔叔啊。”
“世界都变了,叔叔也照砍。”荀攸不在乎道。
他的性格似乎都变了。
“你,你……”荀或不与他一般见识,毕竟他是君子。
也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总是心怀点郁郁之气。
第二千零九十八章 人之道
然而荀或随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流血。
“这是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是游戏世界的特性,一切都是数据,死后也可以复活,只是要看设定。”
闻人升玩了太多三国志游戏,自然明白这个。
“游戏特性?”荀或有些不解。
只是下一刻,他眼神一愣,整个人失去神智。
荀攸也是如此。
其他文臣武将,尽是如此。
闻人升摇摇头。
都被游戏化了。
成了NPC。
只知道作战打仗,再也不能谈天说地。
失去了自我。
即便能够不死不老,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自我是第一位的。
而在这时,他脑海中也出现一串数字:
“姓名:???。”
“武力???,智力???,政治???,魅力???。”
“特性:全威力加强。”
好么,还想将自己变成NPC。
你变一个试试?
闻人升笑了笑。
果然他仍然保留着神智。
接着这些学生们,开始就像一个NPC那样,固定活动起来。
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吃喝玩乐。
三日后。
一群玩家出现在这里。
他们身上都带着光芒,被套在一个罩子里。
一出现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议论起来。
“哈哈哈,我要当君主。”
“当君主多累啊,还是当个武将好,我要当吕布。”
“你当吕布,貂蝉会被人抢走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还是自定义君主好。”
“当个谋士,投靠刘备,言必听,计必从。”
“你扯澹吧,诸葛亮都做不到那一点,刘备这家伙弱小时听从你的,强大了也开始装逼了,结果被人家一波带走。”
“曹操多疑,孙权十万,不如自己单干。”
闻人升听着这些玩家们在那里唠叨。
他有个疑问,这些人来自哪儿?
没过多久,一个个玩家消失,看来是做出了各自选择。
闻人升本以为世界变成游戏世界,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之前他所做出的改变还存在。
已经被世界吸收了。
玩家A。
自定义君主。
位于冀州,某县城。
“太行山人说,民择君,你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君主?”
一群农民举着锄头,问着那个玩家。
“我,我是游戏设定的君主,我凭什么?”那玩家A懵懂道。
“滚!”农民一阵暴怒。
“系统提示:你没有得到民心,自立失败,沦为流浪武将。”
“我肝!”玩家A欲哭无泪。
他只好四处流浪。
然后在聊天频道询问别人怎么办的。
“我成功了,我说可以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那些人说给我半年时间。如果过得比之前差,我就当不成。”
“这个太行山人到底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应该是隐藏武将,就像三国志威力加强版有自己生成的野生武将一样。”
“那他很厉害了。我刚刚招募一个谋士,那个谋士问我,你知道太行山人提出的士农工商四学堂吗?”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然后他让我滚。”
“我靠,如果找到这个太行山人,那不是一统天下和玩的一样吗?”
闻人升转了一圈,最后他回到了太行山。
然后眼前也出现系统提示:
“是否自建城池?”
“是。”
“太行城建立。”
“人口45万。”
“粮食产量:300万石。”
“特性:防御强化,矿产强化。”
“规模:5。”
“太行山人自动成为自建城池城主。”
好么,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城市。
闻人升仔细看了看城市,只见整个城池四四方方,就像平铺在大地图上一样。
然后城市周围都有一些可建设的空地。
念头一动,上面就出现可建设的类型。
“农田,兵营,矿山,铁场,马场……”
总之就是各种可建设的设施。
果然是游戏。
点击建设一个农田,提示粮食不足。
看来这些设施就是以粮食为基础了。
那只能等待时间了。
闻人升等待了一个月。
到了夏季,开始收粮食。
一年二次收粮食,一次是夏中,一次是秋末。
因为这是北方。
然后得到了150万石,夏天减半,秋天正常,还会有丰收,丰收是2倍。
随后闻人升开始建造兵营,马场。
兵营建造了一个月。
然后可以训练兵马,训练兵马需要消耗人口数量。
45万,训练了4000人。
然后人口就降低了。
每年人口有增长速度。
闻人升玩了玩,发现就是一个普通的三国志游戏。
没有啥挑战性。
接着他决定出兵,迅速攻打。
不就是再统一一次吗?
这种游戏他会玩。
随后他开始查看地图。
附近有一座空城,立刻进攻,占据。
然后再次开始建造设施。
招募将领。
好了,这一回,他招募了之前散了一地的学生。
一个又一个学生返回来。
荀攸重新清醒过来:“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天变,地动,风起。”闻人升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前所做一切,不是白费吗?”荀攸一时间,感到非常迷惘。
他辛苦开海,辛苦做事,结果可好,一切成灰。
荀攸实在不能忍受这个结局。
“你自己这里进步了吗?”闻人升指着他的脑袋道。
“进步了。”
“朝闻道,夕死可。”
荀攸先是摇头,然后点头。
说的没错。
可是他还是很郁闷。
毕竟这意味着他以前的功夫都化成了空。
“所有人都会这样的,一切功业都会成空,什么才不会成空?那么做出了发明,发现,创造,能让后人一直受益的,每当人们受益时,就会想起他。”闻人升循循善诱。
“我明白了,我也要做出让后人一直受益的事。”荀攸恍然。
其他学生也纷纷点头。
这世道剧变,真的彻底打破了他们以前的思维模式。
不再是固定的,而是一种灵活的。
让后人记得他们。
“那老师,究竟该做什么?”
“自然之道,社会之道,这些都是恒久不变的。”
荀攸反问道:“可是这天都变了,自然之道难道不会变吗?”
“说的好,自然之道会变,但社会之道不会变,因为人不会变。”闻人升笑笑。
众人恍然。
第二千零九十九章 比赛约定
闻人升继续搞事。
不就是换了个世界本质吗?
继续统一。
征兵,种田,作战,寻找兵马支援。
然后一个又一个城市被攻下。
玩家被打得哇哇大叫。
“怎么会这样?”
“这个???也太强了吧?什么牛逼武将谋士都被他招揽了。”
“让我看看,张飞关羽太史慈,皇甫朱镌和卢植,诸葛庞统+周瑜……这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这Y必然是作弊了,如果没有作弊,我当场就退出游戏。”
虽然他们叫嚣,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闻人升就是无视他们,直接碾压过去。
这就是霸道。
碾过去,说都不说一声的。
反正没人比闻人升更懂得那些玩家是什么德行。
如果按照玩家们玩游戏的德性,全部墙壁有冤枉的,全部做成肉馅子,那是非常合用的。
嗯,就是这样。
总之闻人升很快就扫平了整个三国,一共55个城池。
玩家们这一局,算是刚刚熟悉就被碾了。
“这个游戏,让你玩破了!真是无聊啊,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小幻在那里跳着脚丫子大叫。
闻人升只觉无话可说,这丫头就是会找麻烦。
没办法,自己的崽子,自己的受。
“那你想玩什么?”
“哎呀,水浒也没意思啊,那我想想该去什么地方呢?”
“大明?”小幻眨巴着眼睛。
正在这时,突然间,天旋地转,又是一片星空出现。
诸多玩家们,个个惊呼。
“游戏要更新新版本了吗?”
“不是吧,这么快吗?”
“不至于吧?”
“这是什么事?”
然而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金甲神人。
他相貌冷峻。
浑身金光万道。
威严无比。
众多玩家纷纷震惊。
“一看就是大BOSS啊!”
“这是要进化到神话版本吗?”
“没想到啊,这游戏还能这样?”
“这公司很牛啊,竟然能搞成这样?”
闻人升有些无语,这些玩家,还不知道事情轻重。
他直接看向金甲神人:
“你是谁?”
金甲神人看着闻人升,冷冷道:“你以为自己很强吗?”
“你在这里糟蹋我的世界。”
“一个无聊的家伙。”
“说什么人人平等,民能择君,你不知道这是三国吗?”
“贱民供养着英雄豪杰,英雄豪杰才是第一位的,你搞这么多事,害的我的世界在诸天万界的影响力都下降了。”
“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那些英雄们闪耀光辉,你懂吗?”
“你犯下了大罪,你知道吗?”
金甲神人反问一句,就瞪闻人升一眼。
那个金甲神人,很显然,对闻人升闪着一种厌恶。
那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奴隶们想要起来的憎恨。
闻人升再熟悉不过这种眼神。
面对老板们,就要卑躬屈膝,就要低眉顺眼,就要听从他们不合理的话。
明明是在忽悠你,你还要装成是为你好,这样才能在那种氛围下生存下去。
而且不这样做的人,就要被当成不成熟,不现实,书生气。
实实在在做事的,性格不会扭曲的,就会被当成格格不入的异类。
真是可笑。
一群卷成傻子的傻子而不自知。
闻人升澹澹道:“你又是什么?你以为你这样金光闪闪,就意味着你很强大吗?”
“只有那些虚弱的家伙,才会用这种手段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虚弱。”
“你越是显示得高贵,你内里越是腐朽。”
“你以为三国世界是靠着那些英雄豪杰才能扬名的吗?”
“你错了,他们恰恰是靠着万万平民的苦难才铸就的名声。”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没有你口中的贱民,所谓的英雄豪杰,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闻人升仰头看着那个金甲神人。
对方就属于最顽固,最可气的那类人。
他们高高在上,对平民不屑一顾,永远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永远认为自己才是主人。
“混蛋!现在我就要把你给干掉!”金甲神人愤怒了。
闻人升的话,似乎命中他的要害。
一只大手直接从星空上降落下来。
向着闻人升就盖下来。
然而闻人升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他只是吹了口气。
“完了,那个???要完蛋了!”
“是啊,那大手掌太可怕了,这是神仙手段。”
“奇怪,我玩的明明是历史争霸,怎么变成神仙手段了?”
众多玩家在那里仰头看着。
他们虽然失败了,但并没有死。
只是被关押在监狱里。
此时都看到了这一幕。
只见巨掌就像如来神掌一样,从苍穹之上压迫下来。
要将闻人升给打得粉身碎骨。
“老爹,你赶紧跑啊。”小幻大呼小叫,一脸担心道,“我来挡着。反正我也死不了。”
闻人升有些欣慰。
果然这崽子没白养啊。
这就不错了。
至少有这个心肠。
看来教育得很好。
人心大多肉长,只要不是娇生惯养,让对方知道好歹,就不会偏。
“好了,他奈何不得我,我早就看穿了这世界的本相。”闻人升摇头道。
说着,他再次吐出一口气。
只见一道白色光华,直冲云霄。
将那只金色巨掌,直接打散。
“啊,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啊。”
“是的,他是杀不了我们的。”
“稍等一下,我没看明白。”小幻疑惑道。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而在这时,金甲神人很是生气。
他冷冷地盯着闻人升:“很好,既然你坚持你的道理,这样咱们就赌上一把。”
“赌就赌。”闻人升澹澹道。
“你靠你的平民,我靠我的英雄豪杰,咱们选一个架空世界,谁也不用任何超出世界的力量,也不用任何超出世界的知识,只限于这个世界的同等水平,互相监督,看看最后谁赢谁输!”金甲神人嘲笑道。
“可以。”闻人升点点头。
“你输定了,你那一套在世界运转中,是没用的。一个英雄豪杰就能提供世界无数年的运转资粮,而亿万个无名的平民,也没有任何作用。”金甲神人冷笑道。
“是这样吗,那就让我们走着瞧吧。”闻人升摇头道。
“你必然输。”
…………
灵如堡。
这是一个边境军堡。
有着商户、民户、军户,还有士人。
闻人升已经落户在了这个军堡中。
现在他就是商户中的一个少年公子。
年方15岁。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金甲神人。
对方没有亲自下场,而是选择了一个玩家。
那个玩家投胎到关外野蛮人部落中,成为部落首领的嫡子。
按照那个金甲神人的办法,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进展。
这也算是一种实时打脸。
如果互相看不到的话,那样的话,D赛就不好玩了。
就好像D赛看不到进程,那几乎就没有什么刺激性。
闻人升很赞同对方这种说法,这家伙果然是深谙人的心理。
虽然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人厌恶,但本事就是本事,的确是个劲敌。
但和他比起来,对方肯定会输。
因为他是古今内外,智慧无双。
他整理了脑海中的记忆,发现这里类似于明亡之前20年的时代。
当然大半还是架空,很多人名地名,都和历史不同。
但具体运转逻辑,社会发展水平,人文地理,还是基本一样的。
幸好闻人升之前就搞过几次古代世界。
刚刚还走了一遍古代三国。
只是之前都是开了挂。
要么是开力量挂,要么就是开知识挂。
而这一次,双方都不准开挂,只能用最普通的力量,这个时代允许的力量,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只不过一个要依靠英雄豪杰,一个要依靠平民大众。
他是何等智慧?
一眼就看明白这金甲神人要走的路。
关外野蛮人。
所有人都是奴隶,只有那一家首领和他的儿子们才是主子。
这是毫无疑问地英雄豪杰之路。
其他人只能被动听从他们的野蛮命令。
一切都是以最严苛的措施,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严格的奴隶制。
下要绝对服从上,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
规矩森严残酷。
但又赏罚分明。
绝对不宽容。
下级没有任何违抗主子的能力,即便是在讨论策略,军国大事,也只是那些贵族主子的事,下面的奴才,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而且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份。
总之这就是古代历史上最黑暗最封闭最严酷最苛刻的奴隶体系。
偏偏它在效率上,仍然大大胜过了已经靠近世界,开始文化和商业萌芽的大明。
大明此时已经烂到骨头里了。
闻人升完全知道所有的病因,所有的病根,所有的症状。
现在他就要通过平民之路来挣扎出来。
那平民之路该怎么走?
正想着,这时有人走进房间内。
是个中年男子,他是此身少年的叔叔。
他对着少年道:“浩儿,跟着为叔去拜访抚台大人。”
闻人升微微一愣。
明朝为了统一事权和军权,方便处理一省或几省的要务,因此出现了巡抚和总督。
一开始只是临时设置,后来变成常设。
位高权重。
既能管民事,又能管军事。
这也是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贼寇。
这其实和汉末将刺史改成州牧有着异曲同工的想法。
其实都是一样。
为了应对贼寇这种大威胁,必须要集中财力物力人力。
再像之前那样民军分开,互相掣肘,那就是等着被贼寇坐大。
然而如此一来,总督和巡抚也开始有着割据之能,尾大不掉的可能。
明末一开始还行,到了后来也的确出现了割据的事实:表现就表现在,皇帝已经命令不动那些大军头了。
不过相比汉代,明末皇帝还是很牛的。
仍然能下令杀死犯错的实权巡抚甚至总督,这就是体系的进化。
然而对直接掌握着兵权的总兵副将参将,却往往是网开一面。
就像袁崇焕被杀了,祖大寿直接逃回原地,却无可奈何。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巡抚和总督都是文臣代理,文臣出任,没有地方根基,还没有时间形成割据。
而总兵往往在一地早就扎根了,所谓各种将门就是这种称呼。
朝廷如果不想逼反一地,不想再让财政雪上加霜,那就最好对犯错的总兵和将门子弟,轻打轻放。
当然这也视情况而定,那些势力小的将门,仍然能做到抓捕捉拿下狱
汉末皇帝要是还有这个威权,非要笑死不可。
汉末的皇帝,可是连自己后宫妃子都保不住的。
这是最典型的。
而明末,直到最后一天,也没有大臣敢觊觎皇帝的妃子啊。
这就是皇权的进化和礼教的完善之功。
可以说闻人升完全明白,儒家为什么能大获成功。
它的确对皇权支持太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明明想换太子,但为了得到儒家在自己死后的支持,还是忍痛不换了。
正想着,闻人升就跟着这个身体的叔叔——举子李辛,拿了拜帖去巡抚大人的门上。
之所以一个举人就能进入巡抚这种大员的府上。
原因很简单:李辛是巡抚的幕僚,或者说师爷。
这次回家是要带着李浩去上任的。
堂堂巡抚也不可能用进士当幕僚的。
而今天李辛就是带着他的侄子李浩一起,认识一下各处官员,好为将来的举业打通门路。
现在李浩已经是个秀才了。
15岁的秀才,很是了不得了。
李辛娶了多房小妾,仍然没有子嗣,一向是将这个侄子当成儿子来养,将来养老送终,扫墓焚香,就看李浩的了。
所以对侄子的栽培是不遗余力。
甚至不去谋官,以举人之身,甘心为人幕僚奔走,也是为了给侄子打基础。
只是闻人升知道,对方这一番苦心,完全是打了水漂。
因为20年后,就要天翻地覆。
此时谋下的人情,打下的根基,在将来全无用处。
当然要说用处,其实也能有些。
那就是投降当奴才的时候,能被别人高看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
随后两人一路坐上马车,带上五个家仆,出了灵如堡。
一路向南而去。
走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阳和城。
此时巡抚衙门就在阳和城里。
巡抚位高权重,有着提督军务之责。
附近周围七镇,都要听他的安排。
第二千一百章 识人相面
入城之后,闻人升跟着李辛,来到一户六进的大院落门外。
李辛刚刚来到门口,正在门前屋廊下坐着的几个帮闲,就赶忙起身。
“见过李先生。”
“嗯,通告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李辛对这些帮闲不假辞色。
很显然一个举人的身份很贵重的。
那些帮闲立刻一路小跑,先去门房通告。
门房走出一个老头。
“李先生回来了,老爷说了,您一来就到书房见他。”
“好,这是我的侄子李浩,烦请安排一下。”
“好说,好说,请跟我来。”
闻人升随后跟着那老门房来到了一处耳房住下。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去见巡抚,肯定是等待李辛见过巡抚,等待巡抚召见,才能进入。
此时,他在心中开始盘算,该走哪一条路。
明末类型的世界。
想靠众民起家,有这么几条路。
一是流民起家,李自成是典型。
二是走海商路线,郑芝龙是典型。
三是走左良玉路线,也就是军阀路线,发展地盘,当曹操。
其他路线还有几条,但都没有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
不值得依靠。
而且不能使用超过这个时代的理念、技术。
那就只能用这个时代已有的技术。
其实也足够用了。
此时的西方已经有了成熟的火器战术。
积累银两,收纳流民,靠着训练大量廉价的线列兵,靠底层军官和皮鞭,还有相对充足的伙食军饷,来让他们服从军纪。
只要交换比一比一,就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但前提是要经商经营的好。
而这个时代的经商,必然需要有官府背景,没有官府背景,那就是地里的韭菜,真真是肥了就割。
没有一点例外。
有多大的官府背景才能有多大的生意。
生员能开几个铺子,举人能占几条街道,进士能跨几个县,藩王能占一个省,太监、阁老又能占几个省,都是有着一个个看不清楚,但又模模湖湖的规矩。
没有这上面的背景依靠,那就是开玩笑。
至于想靠着公平买卖,商业创新,发明创造,效率提升……赚钱,那是觉得大牢不够装人的。
这里可真是死几个人毫无影响的。
从这一点上,就能知道现代的商业环境有多友好。
闻人升仔细想了想,以他现在的条件,还是走军阀路线比较舒服。
一来起家快,二来风险低。
流民不用说了,和李自成一样出身的,一样经历的,不知死了多少。
死亡概率是三者之中最大的。
海商也不用说了,郑芝龙的心腹勇将,都在跳帮海战中,被人用渔网直接憋屈地杀了。
倒是军阀路线,还真危险不大,经营家丁,打不过就让家丁护卫着逃跑。
只要有兵有马有家丁,就是逃跑了,巡抚总督也不会杀你,还要依靠你。
当然前提是还有钱,还有地盘,有宗族,能让朝廷相信,能让朝廷顾忌。
就像李成梁,8000家丁纵横辽东,勾连上下,称霸一方,多少人弹劾他要谋反,结果也是没事。
能做到这一点,一是手中有兵有钱,二是朝中有人,三是时刻有战功可报,没有战功就自我创造。
养寇自重也是重要一环。
总之把朝廷忽悠得不行。
上下全是他的人,他的家族之人,他的义子,他的家丁。
最后导致任何一个外姓总兵来到这里,都坐不稳。
朝廷即便能罢免他一个,但没有能力整体换血。
因为朝廷到他那时候,官员的执行力早就没有开国之初的强悍,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他没有造反,那就凑合着过。
而李成梁也的确没有造反,却养出了造反的人。
闻人升想了想,自己该怎么效彷。
嗯,多生小孩。
现在15岁,15岁就能纳妾生了。
一口气纳妾3000个,一年之后,就有3000个娃娃。
经营15年,全部安排到军队里。
哪个朝廷大臣能撼动?
不可能的。
而且还能用这年代的忠孝学说,死死捆住这些娃娃们。
义子的约束力都很强,何况亲子?
不听话还能告忤逆。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时间不够。
只能作为一个长期的棋子。
还是先当上一地诸侯再说。
如果按照功名利禄来说,考到举人要三年,再考上进士又要一年。
这是运气极好的情况,举人中了后当年就能考进士。
然而成为进士后,还要走翰林-六部-巡抚,这一套下来,也要20年。
太慢了。
还是不行。
还不如生孩子有效果。
闻人升可是明白金甲神人选择的玩家,现在已经是野蛮人首领的儿子,有着独立的兵权,也有着名分。
对方肯定会用最合理的措施,来迅速积累。
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个玩家,知识储备肯定是远远不如他。
不过对方也肯定能够得到金甲神人的全面指点。
他仔细想了想最快的成型速度,还是抓钱。
想要钱,就要权。
想要快速拿到权,那就要走谋士路线。
一个秀才也可以应幕了。
只要多出些有效主意,就能迅速借势成型。
努尔哈赤走的是类似路线,在李成梁家里当奴才,最后得到李成梁的提拔和任用,统一了建州女真。
那也很慢,努尔哈赤用了30年才统一建州女真,真没什么可以夸耀的。
后来李成梁死了3年,才敢谋反,不过他也年龄大了,没过几年就疯了。
只能说是时势也。
已经太过腐朽的明朝,毫无执行力的明朝官员,在科技退化的情况下,面对严苛相对高效的奴隶军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其主要原因,就是能动员的兵力不够了。
财政破产了,每次只能动员15万左右的兵力,而对方有6万精锐。
不到3:1,而且还没有地利优势,15万中还有大半都是辅助,精锐最多3万到5万。
而对方6万,有着2万绝对精锐。
如此一来,差距更加少了。
再考虑到向心力,团结程度,失败其实并不让人疑惑。
不输才怪。
闻人升正想着,这时老门房就来喊他:
“小公子,李先生让你去书房见老爷。”
这可是巡抚啊,绝对的一方大员,而且有着割据一地的能力。
只是因为要定期轮换,所以没有机会割据。
很快,闻人升就在老门房的带领下,来到第二进的东书房。
只见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正坐在书房椅子上,画着一幅画。
李辛正在一旁站着。
闻人升走过去,拱手道:“学生见过抚台大人。”
“你这不孩子,来时怎么说的?还不赶紧叩拜王大人?”李辛看到闻人升只是拱手,立刻训斥道。
“天地君亲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他人我不跪。”闻人升直接说道。
笑话,为了一个打赌,让他下跪。
他又不是真穿越怪。
他要是跪了,才会引来笑话。
他可是大智慧者,只有别人为了智慧叩拜他的份,没有他反过来叩拜别人的道理。
大不了输了,也没有道理叩拜。
“好个狂生啊。”巡抚大人王贵台放下手中的笔,并没有恼怒,而是笑了笑。
闻人升倒是对这巡抚有点刮目相看了。
如果他这一套放在满清那里,肯定立刻斩首,没有别的。
一个奴才还敢不跪主子,想得美。
不过明末各种思想泛滥,甚至生员们还敢组织人手殴打县令知府。
所以不跪拜这事吧,也可以看成狂。
至少这巡抚没让人将他拉出去直接打死。
实际上,他也不能这样做。
因为闻人升此时有功名,只是没下跪,想要惩罚他,倒是可以一道手令给学政之类的官员,以他不知尊卑不知礼仪,罢了他的功名。
但是生员本来就可以见官不跪的。
但是也仅限于县官,如果是更大的官,该跪还昨跪。
中了进士当了官,见上官都得跪,何况于一个秀才。
不过巡抚真要是这样做,那在士林中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不敢,只是学生膝盖硬,跪不下去而已。”闻人升拱手道。
“好吧,那我来考考你的学识,你叔叔可是好生夸奖了你一番。”王巡抚说道。
“请大人出题。”
“嗯,如今辽事纷繁,东虏屡屡作乱,国用不足,你有何解?”王巡抚直接说道。
“这……”李辛大惊失色,这种事,都是举人在考中贡生后,在殿试之时,写策论时的题目。
现在竟然拿来问一个秀才,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看来巡抚是有意杀自己侄子的狂傲之气啊。
不考举业,而考实务。
其实实务更难。
但是重实务者,在现在倒是更容易提拔,一路上升,而且不受D争影响。
清流反而不怎么容易被提拔了。
“国用不足,乃是没有看清谁更有钱,谁的钱征收之后隐患最少。”闻人升澹澹道。
“哦,你且说来听听?”王巡抚听到这话,顿时一震。
“当今朝廷内外,富有者无非藩王、勋贵、积年老吏、权宦等……他们之富,堪比朝廷数十年之入。”闻人升一一说来。
“唉,你这书生,倒是看得分明,可是如何征收?难啊难。”王巡抚摇头道。
他知道闻人升还有一个没有说,那就是隐退的官员。
“如何征收,当有不爱财之君王,以皇家名义发售某些畅销之物,进而让诸富贵者购买。”闻人升接着道。
“你且说说,何物可以?”王巡抚惊喜道。
他心中“砰砰”直跳,没想到真能有一条大鱼到手。
若是将计谋写到密折上,呈现给当今皇上,他这个巡抚必然能入阁,成为首辅都未必不可能的。
毕竟皇上最发愁的目前就是军饷、钱粮,以至于赈灾都没有办法。
“何物,自然是仙丹,以前皇家不是炼制过仙丹吗?以仙丹发卖,卖给藩王勋贵富有之人,一颗仙丹一万两,只需要卖出300颗,一年之用就有了。”闻人升轻描澹写道。
王巡抚呼吸逐渐粗重。
涵养,我要涵养。
这毕竟是重要幕僚的子侄,我不能和一个傻子生气。
“别人不傻,怎么会买一万两一个的仙丹?”王巡抚问道。
“以前皇家不也是耗费巨大炼制仙丹吗?为什么早先的人就会相信了?”闻人升问道。
“果然是个狂生。”王巡抚心中有些生气。
这个秀才,竟然用反问的语气来质问自己。
不过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为什么之前的几个皇帝,愿意耗资几百万两炼制仙丹?
几百万两还真没有瞎说。
毕竟造宫殿就花费百万两,其中自然有太监们上下其手。
接着就是购买各种药材,乃至各种稀奇古怪、迫害宫女的东西……
随即又有各种人力耗费……
乱七八糟加起来,几百万两银子并不夸张。
“巡抚大人,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让那些富贵之人相信这仙丹,富贵之人信佛吗?如果我们说这仙丹乃是佛祖所赐,难道不能卖上一万两吗?”
闻人升当然可以造镜子,造肥皂,但这些就有可能超出时代限制了。
不被金甲神人所认可。
然而卖仙丹却没有问题。
毕竟早在几十年前皇帝就开始自己炼制仙丹,想要长生不老。
现在只是将炼制的仙丹卖给别人而已。
“这,这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休要再提。”王巡抚终于恼怒,“你这狂生,还有其他主意吗?”
“仙丹不能卖,那就只能通过整理皇家店铺来入手,学生有识人相面之术,能看那些人忠厚老实不会上下其手,只要将其人更换之后,就可以大大增加钱财的收集。当今皇上不看重钱财,屡发内库,皇上有钱,国用就足了。”闻人升又说道。
“你能识人?”王巡抚皱眉了,“不要说大话,别说那些江湖术士之类的事。”
李辛也赶紧教训道:“你这小子,别口出无状。”
“可以一试。”
没错,闻人升不作弊,不开挂,不用火枪大炮西班牙大阵近代骑兵,只用一个识人相面这个古人就有的说法。
当然古人出了很多书,后来还有什么冰鉴,也是说如何识人的。
然而都不准罢了。
只有少数人能够准。
闻人升就靠这个来迅速积累一笔资金,积累权势。
第二千一百零一章 迅速积累
王巡抚死死盯着闻人升。
他知道古代有所谓的相士,比如开国的刘伯温,据说就能识人忠奸善恶,又比如民间传说中的包拯,也能做到。
然而这些总归有些怪力乱神的色彩,正统儒教中人,是不怎么信的。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信。
从科考中就能看出来,选才要选相貌方正者,那些相貌猥琐鄙陋者,往往名次较低。
即便不被罢落,也往往会名列三甲。
无论是秀才,举人,都受这方面的影响。
而进士因为要面圣君,影响更大。
他看了一阵才说道:“好,那我就试你一试。”
随后他让老管家叫来家中仆役二十余人。
这些人他大多数都是心中有数的。
能做到一方大员,巡抚高位,除去少数运气好,有长辈庇护的,多数人在识人待物上,都是有特长的。
也就是说,社交能力绝对是过关的。
看人至少能看到7成准。
“你来辨一辨吧,本军门也不为难你,只要有六成正确,我就保举你。”王巡抚说道。
秀才也可为官,甚至没有功名,若是有人保举也能走左杂官的路子,一路走到很高的官位,虽然不被清流正统看重,但毕竟也是一条大道。
“好,请大人给我一些纸笔来。”闻人升胸有成竹道。
“好,你随意取用即可。”
闻人升随后在桌子上拿出一张宣纸,开始写出一些题目。
“一小儿于闹市持金,你见之,如何?甲:抢之。乙:骗之。丙:找其大人……”
“五人行商,赚钱二十六两,如何分钱?甲:均之。乙:以功之。丙:以背景身份。”
这些题目,一一写出。
“他们又不识字,你写这些题目如何考之?”叔父李辛低声提醒道。
他是巡抚心腹,所以也敢在这种时候说话。
说到底,明末时代,上官并没有那么严苛,因为要博取一个好名声。
然而要是在女真人那边,敢在主子面前随意说小话,可以直接斩首的。
“找人念之即可。”
随后闻人升将题目写完,又命令众人站成一排。
然后他找了几个书办,一边念题,一边记录这些人的选项。
整个过程中,王巡抚都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别的不说,这涵养功夫,是足够强的,传出去也是对待奇人有着大度之量,礼贤下士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一共十题。
很快众人都作答完毕。
王巡抚见状,微微摇头。
不用说,这些人的回答基本是一样的,都是照着看起来最正确,最能上台面的回答写的。
比如第一题目,没人会写抢小孩金子的答桉,人人选择丙。
这如何识出好人坏人,忠臣奸臣?
闻人升却是微微一笑。
接着在每个人对应的答卷上,写上正邪贤愚的评价,交给王巡抚。
王巡抚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他扫一眼仆役们,将几个人牢牢记住,然后挥手斥退。
接着他朝闻人升躬身一拜:“学生今日方知果有世外奇人哉!”
李辛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可是一地巡抚啊,整个大明都有数的高官!
竟然向一个秀才下拜,这要是传出去,那绝对轰动士林!
幸好不是下跪,否则的话那真是疯狂了!
“巡抚大人客气了,此不过学生多年观古人杂学而有所收获。”闻人升轻描澹写道。
“好,好,我这就聘先生为军中赞画,以后再举荐先生入朝,如此,我大明有望,众正盈朝有望!”王巡抚一脸激动。
说实话,做到他这个位置,和一般庸碌官僚不同,他也是由衷希望国朝鼎盛,世代延绵。
这样的话,他的家族,他自己的名声,他的富贵也能随之延绵。
可惜现在朝廷上下,看似平稳,其实隐患颇多。
土地兼并,东虏肆虐,屡屡犯边,还有西南土司之乱,总之隐患已经伏下。
问题是朝廷内部还是D争不断,朝廷大老们,仍然没有看到危机隐伏,仍然觉得如今还是大面平稳,只是小有隐患。
毕竟整个江南,最重要的财富之地,还是歌舞升平,民乱基本没有。
这就给他们一种错觉,江南稳定,京城粮食也充足,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错觉就是错觉。
他们不知道,少数地方的糜烂就像人体长了脓包,随着越来越严重,一样会扩散到全身,最后导致人死亡的。
然而脓包最初之时,人还很有力气,很是健康,谁能想到仅仅一两年后,如此健壮之人,就会轰然死去?
这就是明朝完蛋的形象特征。
在灭亡之前,江南两广之地,完全看不出来灭亡之征兆,然而脓包已经变得太大太大,切割不了了。
王巡抚也感觉有些问题,但也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不过李浩这种本事,如果用于治理天下,何愁天下不定?
何愁东虏犯边?
“多谢大人。”闻人升笑笑,一口答应下来。
有了巡抚作为靠山,他经商就可以达到万两的规模,也就是一年的利润额达到万两。
一年万两,一个家丁是大概2两的月饷,一年就是24两,一万两能够养接近500个家丁。
当然还要算上军械、口粮、布匹等消耗,有良心的将军会包下来,当然家丁的忠诚和战力也高,没良心的就直接从月饷里扣除,家丁的战力和忠诚也会减少。
但无论如何,也比时常拖欠月饷,甚至饭都吃不饱的营兵强出百倍。
这年头,北方一个普通农民全年收成不过五到七两银子,而且是入不敷出,往往濒临破产边缘。
一个家丁,相当于普通农民的4倍收入,只要足饷,足够他们拼命的。
至少可以在有军法队的情况下,达到战损20%的情况下,才会崩溃。
而亲兵义子们,更是能够做到全灭也要护送主将逃走。
闻人升不可能用后世近代训练之法,只能使用这个时代的技术和知识。
所以他也只能沿用家丁之法。
然而家丁之法有个大问题,那就是数量提升不上去。
而且只靠个人悍勇,达不到阵而后战的水平。
而闻人升是明白的,东虏可是有着两万多战兵,六万多丁口,可以做到阵而后战。
如此,看似朝廷一次能出动十多万兵马,然而每个将军只有家丁能用,家丁不过一千,甚至两千。
每次真正面对对手时,都是以一两千可战之人,对两万阵战之兵,你在奋战时,别的将军还在观望,保存实力,甚至逃跑……
这样下去,不败才怪。
家丁之法,是将军们在朝廷财政崩溃的情况下,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还有战斗力,不得不采用的方法。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兵为将有,因为这些家丁,是将军吃空饷,占屯田自己养出来的。
是文官们控制不了的。
文官给的军饷,是给的额定数目,可是却被将军们,参将、副将、总兵们拿去养自己的少数家丁。
而且改换镇守之地,将军们也是要带着家丁去上任。
朝廷不可能禁止,禁止的话,将军们就会毫无战斗之力,那朝廷改换镇守之地,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屡屡被外虏们打败。
朝廷只能允许兵为将有,然后搞以文驭武,大小相制,来维持战斗力。
闻人升心中想着,然后就得到了王巡抚的任命。
接着又得到在巡抚府中一间房子的优待。
也就是说一天到晚,都有机会与巡抚见面,赞画军机民务之事。
这其中的权力,就相当于内阁之于皇帝。
这是他的叔叔李辛都做不到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果然是我李家的千里驹。”下值之后,李辛赞赏道。
“叔叔过奖,不过牛刀小试。”
次日一早。
王巡抚就将自己管辖的衙门之中,大小吏员,命令他们集中起来,让闻人升用他的法子一一识别。
闻人升识别之后,写上评语。
众人一开始还不知道到底是要干什么。
直到王巡抚开始以军门之威,以军法查处了几个吏员,他们才有所醒悟。
一时间,众人皆对闻人升又恨又畏惧。
闻人升也借机提出要给自己聘用几个护卫。
王巡抚自然是允许了。
他也明白这本事有多吓人,多惹人恨。
没人愿意被别人评点成奸的。
即便是忠臣,也不乐意被人评点。
虽然士林之中,人人都以评点他人为乐。
人人都以得到好名声为追求。
即便是当朝阁老,也要顾忌士林中的评价。
闻人升没有通过牙人寻找,而是来到城外墙角下某处流民聚集之地,找了三户有着半大小子,也就是13一15岁孩子的人家。
让他们做自己的家仆。
在城里找了个宅子,拿着这些天别人送的银两租用下来,接着安置他们。
他成了巡抚眼前红人,每天光是别人送的孝敬就不少了。
那些个下属官吏,都是纷纷送礼。
少的有5两,多的有一百两,这就很多很多了。
加起来,短短几天功夫,就积累了900多两银子。
由此可见依附在大树之下,是多好乘凉。
这资金积累得就是快。
这些银子,就是一个知县,也要一年的积累。
这三家自然是千恩万谢,那叫一个朴实。
闻人升微微一笑。
三家分别是谢家、周家、罗家,现在自然统统改成李姓。
闻人升也将那三家的小子,收为义子,跟他姓。
别看他才15岁,那又咋了?
一样的。
都是来自陕北之地,破产民户,逃亡到此,乞讨务工为生。
多亏明末之时,路引制度已经败坏不堪,民户还能逃亡。
主要也是官员懒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然的话,一一查处,遣返原籍,这中间有多少烦乱之事?
想要遣返你得给粮啊,你不给粮食,一句话下去,让衙役将几百几十人遣返,那不是逼人死路,不惹出乱子才怪。
这种事一开始尚且有人做,乱子多了,就没什么官员做了,于是流民也是四处流浪。
官员也是得过且过,只要不是流民太多,基本就是听任在城外做乞丐做工。
当然进城还是不行的,除非找到城中的关系。
“你们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本公子将来对你们都有大用,只要你们用心办事,将来必然让你们有一个好下场。”
“多谢义父。”三家小子跪下磕头。
“好说,李大,这是本月的粮菜钱25两,保证3日一肉,每日要吃饱,不足再来找本公子拿。”闻人升说着,排出25两的大银。
“多谢义父。”李大赶紧双手捧过。
25两,这年头,米价还不贵,5钱银子一石,一两等于十钱。
也就是能买50石米,一人一天吃1斤米可以饱食,当然这是建立在中低强度的劳动基础上。
1斤米能蒸出3斤饭来。
但这年头的人缺少油水和蛋白质,所以碳水化合物,吃得很多。
这样的话,一人一月就是30斤米,3人吃一石粮,50石米,够150人吃一月的。
他们三家共有20人。
也就是说25两银子,足够他们三家人吃得又饱又好。
就冲这个他们能不卖命吗?
当然闻人升知道,这种忠诚只能保证5年,5年之后,他们随着对比度下降,随着饥荒记忆的遗忘,就开始人心不足。
不过他们的本性和性格已经定型,除非有大的权力和财富诱.惑之下,不会做出太过分之事。
然而时间再推移,如果遇到诱.惑,就不能保证了。
即便是军法严苛的女真人,从强悍到横扫明军和大顺军、关宁铁骑(1644年),到最后被吴三桂从云南反推到湖北(1673年),八旗彻底失去战斗力,只能依靠汉军绿营来平叛,中间也只经过了短短30年。
30年时间,就能让一群彪悍,东亚巅峰冷兵器军队,迅速堕.落成八旗老爷兵了。
原因很简单,30年恰好是更新了2代人。
第一代老兵老死了,第2代享受,第3代接着享受,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祖宗们的列阵而战,艰苦跋涉,渔猎生活,早就忘记了。
只有少许战斗记忆罢了。
闻人升很明白这点,所以要维持组织的活力与忠诚,就要不断更新换代。
不断对比上升,让人有目标。
将得过且过者调离岗位,去做重复性工作,不能做主导和开拓工作。
这些事,他都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