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司家尊贵的儿媳妇
第696章司家尊贵的儿媳妇
司夫人第一次来平城。
她来之前,心中既嫉妒又鄙视:凭什么司行霈可以自立门户,她的儿子却不行?
从飞机场到司行霈的官邸,一路经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时,司夫人突然就平衡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地方真破,又旧!”司夫人蹙了蹙鼻子。
她又想到,既然司行霈占了平城,那么岳城就是司慕的。
岳城可是华东的大城市,仅次于上海,连南京都要输给岳城二成的。
“古朴得很。内地的城市,能这样都算不错的。”司琼枝客观道。
她倒是很喜欢平城那些古朴的街景,尤其是全木搭建的店面,雕花的面料低调而奢华,这是那些洋派建筑比拟不了的。
“不错什么呀。”司夫人拍了拍琼枝的手,“你读书读糊涂了。”
“我就是看看嘛,假如让我天天住在这里,我也住不惯的。”司琼枝笑道。
司夫人这才高兴。
“慕儿真该来看看。”司夫人又道。
他们早起乘坐飞机过来时,司慕坚持说要把玉藻送上火车,他自己再开车过来。
开车过来要五六个小时呢,司夫人觉得他是在推辞。
玉藻那个小丫头,只不过是姨太太生的,司慕把那个姨太太都赶走了,能多疼这丫头?
无非是拿孩子做借口罢了。
“也不能怪哥哥躲开了。他离婚都没有两个月,这边就结婚了,他只怕面子上过不去。”司琼枝替司慕说情。
和司夫人的想法一致,司琼枝也觉得司慕是不会来的。
他们都没有勉强他。
“这有什么?”司夫人不以为意,“这边是兄长,比他早结婚是应该的。再说了,那个顾轻舟值什么?”
顾轻舟是一文不名的,根本配不上司慕。
若不是那时候需要她来抵挡魏清嘉,司夫人压根儿不会给她机会。
不过,他们离婚了,对司夫人而言真是千好万好。
这次,她一定要替司慕选一个体面的妻子。
“哥哥不如您见识卓越。”司琼枝抱着司夫人的胳膊。
司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对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很欣慰。
她们的话题,从司行霈、司慕身上,转移到了司行霈的未婚妻子颜小姐身上。
“我都没听到风声,到底是哪里的颜小姐?”司夫人很疑惑。
她一听到司行霈结婚的消息,就派人去打听司行霈未婚妻的身份,得知新加坡颜家的确是派了人来送亲。
如此,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那个颜家跟英国人、日本人、越南、美国、华夏的南京、北平和武汉政府都做生意,听闻富可敌国。
新加坡是英国的殖民地,女皇还封了颜家老爷什么爵位的。
总之,颜家在新加坡的华侨里,是佼佼者。
司行霈常年到处跑,他曾经也去过新加坡的,认识了颜家,也不足为奇。
司夫人很烦恼,只感觉司慕以后的妻子,身价无法超过这位颜小姐,她面上无光。
“听说很漂亮,见过的人都说,颜小姐倾国倾城。”司琼枝道。
司夫人不屑:“能有多漂亮啊?”
想到这里,司夫人更加庆幸,顾轻舟已经扫地出门了,要不然跟这位新加坡来的妯娌相比,顾轻舟简直是烂泥了。
“真该让顾轻舟瞧瞧,咱们司家的儿媳妇,应该是何等的出身和容貌。”司夫人道,“她简直是我们家的屈辱!”
“还好她已经走了,以后永远跟咱们不沾边。”司琼枝也欣慰,“真是太好了,我真想见见颜小姐。能配得上我大哥的,绝对是美人儿。”
“你这叫什么话?”司夫人不悦。
司琼枝道:“姆妈,大哥他风流嘛,阅人无数,不是真正的美人儿,他哪里看得上?”
在司琼枝心中,二哥是她最好的兄长,而司行霈虽然很坏,却是比她二哥还要出色。
能配得上司行霈的女人,应该也是人上的人儿了。
“这倒也是。”司夫人抿唇笑了。
她心中有了个主意。
假如这位颜小姐敢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她就要拿出司行霈那些破事来刺激刺激她,让她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烂人!
司行霈可是个混账东西,粗俗又残忍,哪里有司慕一半的好?
她们娘俩说着话儿,车子就到了司行霈的官邸。
进了门,车子并没有停下来。
司夫人诧异:“怎么还要往里走?”
“夫人,师座这官邸大,走过去需得二十分钟,还是开车送您吧。”副官道。
司夫人又撇撇嘴:司行霈还真会奢侈。
这么大的院子,都快要赶上总统府了,着实浪费。
很快,车子在一处三层楼的小院停下。
小径是鹅卵石铺陈的,一直通到了小楼门口。两旁种满了花草,其中就有一株桃树,虬枝舒展,粉蕊晶莹。
司夫人和司琼枝进了门,女佣急忙迎上来,笑容憨厚:“夫人,三小姐。”
“你是朱嫂吧?”司夫人一眼就认出这女佣。
“是,夫人还记得我。”朱嫂笑容更加的谦卑,一看就是敦厚纯良之辈。
司夫人略微颔首,对佣人没什么兴趣。
她问朱嫂:“颜小姐呢?”
“太太已经在楼上了,还在化妆,请夫人和三小姐辛苦,移步楼上吧?”朱嫂轻柔问道。
司夫人点点头。
这次,她没有再找茬。
新娘子化妆更衣,此刻走不开也是应该的。
司行霈和颜小姐的吉时在晚上七点半,时间还充足。
故而,司夫人带着司琼枝上了楼。
临窗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位佳丽。她鬓发如云,已经被绾起,高高的发髻显得她颈项修长,且莹白如玉。
她还没有更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睡袍。
毫无曲线的睡袍,也掩饰不住她身段的玲珑婀娜。
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人影,就站起来。
司夫人和司琼枝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她看,想瞧瞧所谓国色天香的佳丽,到底是何等容颜。
然而,等她真正转过脸时,司琼枝和司夫人全部惊呆了。
特别是司琼枝,她犹自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屋子里无人说话,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第697章 婆媳见面
第697章婆媳见面
司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身不由己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颜小姐看得更清楚些,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结果,她视线里的女人越发清晰。
这是一张司夫人做梦也忘不了的脸——丑陋的、卑贱的脸。
司琼枝也惊呆了。
“你你”司琼枝失语,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用力指了顾轻舟,转动略微僵硬的脖子去看司夫人,“姆妈”
“夫人,琼枝,你们好。”顾轻舟开口了。
她打破了僵局。
司夫人瞬间面如死灰。
司琼枝的唇角抽动,明明可以说更多的话,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后退半步。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司琼枝满心的话,全部在胸腔里激荡,让她想要咆哮。
她情绪酝酿到了火候,终于能开口了,指着顾轻舟的面门:“你是鬼魂吗,你为什么缠着我们家?”
顾轻舟不说话。
司琼枝越来越激动:“阿爸还不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他会打死你!”
“这世上的男人死光了吗,你要我二哥怎么做人?”
“你是怎么欺骗我大哥的?我大哥那样的人才,不会要你这种烂货色!”
“你用了什么巫术?”
“来人,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司琼枝言语不停,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到了后来已经是语无伦次。
司夫人则是眼前阵阵发黑。
司琼枝想要厮打顾轻舟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副官,架住了她。
司夫人也站立不稳,是副官扶住了她,将她搀扶到了沙发上。
顾轻舟始终站立,神态温和,没有露出端倪。
司夫人一口气缓过来,想到司慕的处境,想到她已经踩在脚底的顾轻舟,竟然飞上了枝头,司夫人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向了顾轻舟。
顾轻舟往旁边一躲,茶盏砸在了墙上,瓷声清脆,顿时满地的碎瓷,茶水沿着木地板慢慢的流淌。
“你这个贱人!”司夫人气狠了,反而没什么力气。
“是吗?”顾轻舟反问。
她认真看着司夫人,眼珠子很黑,似乎能倒映司夫人苍白的面孔。
她既没有嘲讽,也没有生气,就如此安静看着司夫人。然而,她这种情绪原本就奇怪,再加上她睁大了眼睛,莫名就感觉阴森森的。
司夫人又怒又憷:“你居然还敢再结婚,你要不要脸?”
“这话奇怪了,我跟司慕离婚了之后,难道要一辈子守寡吗?”顾轻舟道,“我再结婚,怎么就是不要脸了?”
“可是你嫁给谁?”司夫人怒极,“你诚心作贱我们司家,是不是?”
“夫人,您是司家的媳妇,过了今晚我也是。既然是一家人,我为何要作贱我自己的家庭?”顾轻舟道。
“可是你之前嫁过慕儿,你让旁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司夫人厉喝。
“所以,‘顾轻舟’去了英国留学,‘颜小姐’嫁给了司行霈。我为了司慕,从此变成一个没有名字、没有面目、没有过往的人,难道还不够吗?”顾轻舟认真道。
她看着司夫人,黑黢黢的眼珠子里,似有旋涡,能把什么都吸引进去。
司夫人心底生怯,一下子梗住。
好半晌,司夫人才怒道:“我不同意!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再进司家的门!”
顾轻舟看着她。
她眉梢微挑,似乎在提醒什么。
司夫人半晌明白过来,道:“你手里根本没有信件!”
如果有,顾轻舟早已交给了司行霈。
她如今要嫁给司行霈,那么
司夫人不敢想,她甚至都不知道顾轻舟是何时勾搭上司行霈的。
她跟司行霈,像两个世界的人,故而所有人都疏忽了。
别说司夫人,司督军之前也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没人相信,那么倨傲的司行霈,会栽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手里。
“你可以赌一赌。”顾轻舟道,“我到底有没有信件,你赌一把不就知道了吗?”
司夫人再次语塞。
“你!”
“您今晚闹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司慕的前妻,到时候没脸的到底是我,还是司慕?”顾轻舟又道。
司夫人脸色刷得白了,眼珠子急转。
这件事闹开,顾轻舟有什么损失?
她是成功者,她面对的只有嫉妒;而司慕要面对的,就是嘲讽、可怜甚至诋毁、抹黑。
被兄长抢了妻子,司慕就是那个卑微的失败者。
如此一来,司慕在军中的威望,更是降到了底点。
司夫人不能闹,不能说,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顾轻舟,你果然好算计!”司夫人咬牙,“我不会答应,你最好立马给我离开!”
她说着,就站起来:“你不离开,我会要了你的命!”
不能闹,也绝不能让顾轻舟嫁给司行霈。
为什么司夫人今天才知道?
假如她早知道,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现在再去闹,已经太迟了。
“顾轻舟,督军不会放过你的。”司夫人站起来,想要拉住顾轻舟的头发,却被副官挡住了。
她越过副官的肩膀,对顾轻舟疾言道,“你想想等会儿督军看到了你,会如何生气?到时候,他当初毙了你,你就是该死!”
“夫人,这件事阿爸已经知道了,他同意。”顾轻舟道。
司夫人僵住。
这次,她是彻彻底底的僵住,半晌无法动弹。
司督军知道?
果然,那个老头子偏心司行霈,已经偏心到了这等地步!
司夫人想哭又想笑。
“顾轻舟,你会不得好死!”司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怒指顾轻舟,“你这个蛇蝎妇人,所有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你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到时候就要看看你的下场!老天爷会收你的,你等着报应!”
说罢,她拉起了司琼枝,母女俩疾步下楼。
顾轻舟给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去照顾司夫人母女了,不会让她们走错路,会把她们送去饭店。
顾轻舟坐到了梳妆镜前。
她心中想起一个人。
第698章 大婚
第698章大婚
顾轻舟想起了一个人:董夫人。
董夫人精于算计,而且大胆妄为。她最后的下场,居然是出车祸死了。
车祸等灾害,降临到了自己身上,根本无法规避。
“老天爷会收你的,你等着报应。”顾轻舟耳边回荡着司夫人这句话。
她顾轻舟,难道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她不杀人,可多少人因她而死?
“我的报应在哪里等着我?”她捂住了脸,肩膀垮了下去。
这个瞬间,她很想司行霈。
他结实的胸膛,才能给她力量。然而,新派的婚姻里,未婚夫妻双方在婚礼前不能见面。
顾轻舟只能在婚礼现场看到司行霈了。
她当年和司慕就没顾忌这些,不过那时候他们也不是认真要结婚的。
“少夫人,您没事吧?”朱嫂端了一碗猪蹄黄豆汤给顾轻舟,“喝点汤,休息休息。”
顾轻舟看了眼,无奈道:“朱嫂,我哪里喝得下这么油腻的汤?”
“不油,我把油都倒了,清清淡淡的,你尝尝。”朱嫂道。
顾轻舟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咬牙喝了。
还是很油腻。
可微烫的汤,让她心里温暖起来,人也有了精神。
她知道,自己对司夫人的威胁和提醒,足以让司夫人今晚在婚宴上保持平静,不会大吵大闹。
这就足够了。
“朱嫂,我还有点饿。”顾轻舟的胃口吃开了,一碗汤没办法填满,故而眼巴巴看着朱嫂。
朱嫂笑着,一会儿就端了一碗鲜虾馄饨过来。
顾轻舟连汤带水的,全部吃了下去,又小睡了一会儿,再次醒过来时,是下午三点了。
她重新梳妆整理,精神奕奕。
司行霈陪着司督军和司芳菲逛了一圈,他们到饭店的时候,司慕的汽车停稳了。
他刚刚从南京赶来。
进了饭店,司督军突然看到一个人冲向了他。
司行霈和司慕急忙往司督军面前站,想要阻拦,就看到了司夫人。
司夫人大哭:“阿炎!”
这是司督军的本名。
随着司督军官位的提升和年纪的增加,司夫人再也没叫过这两个字。如今这般痛哭,司督军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顾轻舟的事。
司督军搀扶了夫人,对孩子们道:“下去吧。”
他把司夫人搀扶回了房间。
司行霈和司芳菲兄妹俩没有跟上来,司慕却亦步亦趋的跟着。
司夫人转身,拉住了司慕的手。
她痛哭流涕,说起了顾轻舟,又隐晦不愿意提及。
司慕就道:“姆妈,这件事我知道。”
司夫人震惊看着儿子,都忘了哭。
“我跟顾轻舟去年四月就离婚了。她比我有威望,我想借助她的声望在军中站稳脚跟,所以没有公布出来。”司慕道。
司夫人更是震惊。
她下巴都没办法合拢。
原来,只有她蒙在鼓里。
司慕是明知道实情,也要来参加司行霈的婚礼,说明他也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司家死也不肯承认顾轻舟的身份。
的确,以后就让她做个虚假的幽灵,没有面目。
“你也要造反了?”司夫人回过神来,又哭着打了儿子几下,“你怎么如此糊涂,被那个下贱胚子利用?”
“利用这场婚姻的,是阿慕吧?”司督军冷冷开口。
司夫人心中一怯。
她那么柔情似水,也没有换来司督军的安抚,反而是冷面无私。
“总司令”司夫人改了口,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她也不太好意思撒娇。
“你要想想后果。”司督军严厉对司夫人道,“想想怎么做,才会对阿慕更有利,对我们更有利。是一时意气,还是忍气吞声,你要想好。”
司夫人不甘心看着司督军:“总司令,我们不是无名小卒。咱们这样的人家,捏死顾轻舟”
“顾轻舟已经在去英国的邮轮上,这会儿说不定都到了,哪里来的顾轻舟?”司督军声音猛然拔高。
别说司夫人,就是司慕也吓了一跳。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司夫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司行霈将司芳菲送回了房间,司芳菲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阿哥”
司行霈想要抽回,可司芳菲的脸冰凉,让司行霈心中一惊。
“阿哥,祝福你。”司芳菲贴着他的掌心,眼泪夺眶而出。
司行霈觉得她浑身都是凉的,手是凉的,脸也是凉的。
她如果只有十岁,司行霈会抱紧她,可此刻不适合。
“你是不是很冷?”司行霈抽回了手,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快到被窝里躺着,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别急。”
司芳菲点点头。
司行霈就离开了饭店。
他想要回去看顾轻舟,却记得朱嫂的话,婚礼前不能见她,否则不吉利。
司行霈不相信命运,可他愿意为了顾轻舟,做任何吉利的事。
他去了礼堂。
礼堂已经布置完毕,这是司行霈为了和顾轻舟结婚,专门建造的。
今天,会有上千宾客,包括从新加坡来的颜家人。
当然,没有任何记者,也没有岳城任何熟人。
顾轻舟的“三哥”和“四姐”,会千里迢迢来送顾轻舟。
特别是新加坡颜家的三少爷,会带领顾轻舟走过长长的红毯,走到司行霈的面前。
一切准备就绪。
司行霈在小客房里休息了片刻,然后吃了东西。
时间很慢。
他百无聊赖,想起了一件小事:那把珍珠梳篦,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明明是换了,顾轻舟的头皮又为什么会出事?
这些念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满心都是和顾轻舟结婚的快乐,其他任何事,都无法挤进来。
转眼,就到了晚上六点。
宾客们逐渐到场了。
司行霈站在铺满鲜花的主席台上,一袭燕尾服将他衬托得高大英俊。
他在等待着。
他看到司督军来了。
司夫人、司琼枝、司芳菲、司慕,陆陆续续跟着司督军进来了。
司行霈的下属、朋友、生意伙伴、平城的军政商三界名流,也悉数到场。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会场填满了。
司行霈掌心竟然微微发汗。
等钟声响起,乐队换上了婚礼的音乐时,司行霈站直了身姿。他看到红毯的入口处,新加坡颜家三少爷,正挽着白纱蒙面的佳人,缓步走了过来。
她的面纱轻薄,可以看到她细瓷般的肌肤。
婚纱是雪白色的,逶迤而行,衬托着顾轻舟婀娜的身段,她就像一朵盛绽的雪莲花,高贵美艳。
司行霈情绪涌动。
直到颜家三少爷将顾轻舟带着白手套的手交给了司行霈时,司行霈才回神。
他撩起了她的面纱。
浓妆下的顾轻舟,眉眼更加的妩媚?丽,似添了华采般,确有倾国姿色。
司行霈只觉得她美,美得逼退万物。
婚礼的过程很简单,只不过一些套话。
说完了,司行霈就可以当着上千宾客的面,亲吻顾轻舟。
他的唇炙热,凑上了她的,闻到了她唇膏的淡淡芬香,司行霈激动得险些落泪。
礼成之后,他们去后面换便服。
司行霈一把将顾轻舟按在门上,迫不及待亲吻她。
“你终于成了我的太太!”司行霈低喃。
顾轻舟的眼泪夺眶而出。
“司行霈。”她叫他的名字。
她也没想到,这场婚礼如此的顺利。
真的毫无波澜,完成了仪式。
他们结婚了,光明正大的,顾轻舟如今完全属于这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也完全属于她了。
“我们,有家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用力点点头。
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第699章 认可
第700章婚姻从今晚开始
舞会的后半段,顾轻舟和颜三少一直坐着聊天。
旁人只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
司行霈则与各位将领和宾客周旋。
到了晚上十二点,舞会终于结束了,顾轻舟和司行霈也乘坐汽车回到了他们的新房。
新房已经布置妥当了。
朱嫂为他们准备了大红色的被褥和帐幔,贴了红红的喜字,梳妆台上放了龙凤蜡烛。
顾轻舟倏然很紧张。
“发什么呆?”司行霈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顾轻舟凌空惊呼。
“我我们从哪里开始?”顾轻舟抱紧了他的脖子。
今天是新婚之夜,总不能跟平常一样吧?
“司太太,你享受就行了。”司行霈道。
他把顾轻舟放倒了床上。
顾轻舟的身子,落入软软的被褥中,她自己一下子就拔了头发的簪子,让青丝铺陈在身后。
她又爬起来:“我得洗个澡!”
司行霈脱了外衣,将她按住:“回头再洗。”
他们从前那么亲昵时,都是事后再洗澡的。
“不不,今天不一样。”顾轻舟固执起身,“我不能留下遗憾。”
“我帮你洗!”司行霈道。
顾轻舟推他:“你也要洗澡。你去楼下洗,等你洗好了,我也就洗好了。”
司行霈叹了口气。
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妖精!”
他乖乖下楼。
顾轻舟进了浴室,很快速的把自己全身给洗干净了。
她裹着厚厚的浴袍,头上围着浴巾,出了洗澡间。
房间里有暖暖的花香。
顾轻舟这时候才注意到,朱嫂和阿潇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满了玫瑰。
顾轻舟坐在沙发上,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
司行霈进来的时候,她转身就看到他只是裹着浴巾,露出精壮的胸膛,头发犹带水珠。
顾轻舟又站起来,心里发紧。
司行霈过来抱她。
当真的滚入软软的枕席间时,顾轻舟的紧张感慢慢消失了。
她一直抱着司行霈的脖子。
司行霈一开始很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似待至宝般。
后来,他越发急切,顾轻舟的声音更急。
“司行霈”她的双手,在她被抛上云端的那个瞬间,指甲深深陷入了司行霈的后背里。
她的神色,应该是狰狞的。
她浑身薄汗,双颊酡红,人就彻底酥软了下去。
她缠着司行霈腰的腿,也无力滑落。
“很累,是不是?”司行霈亲吻着她的唇,并未退出她,“感觉如何?”
“混账话!”顾轻舟想要推开他。
他却贴得更紧。
他始终没有放松过,一直紧紧占有着她。
“轻舟,你累不累?”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道:“我我还好”
就是这句话犯了错。
司行霈将她翻过来,亲吻着她的耳垂:“既然不累,你也出点力气吧。”
顾轻舟顿时就慌了。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来双腿和双手实在无力,她的声音几乎嘶哑。
她只感觉自己在惊涛骇浪里走了一遭。
等司行霈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把顾轻舟抱到暖暖的浴缸里,仔细为她擦拭身体。
她嫩白的肌肤上,留下来清晰的痕迹,而她手脚都累软了。
“你撒谎。”顾轻舟有气无力对司行霈道。
“什么撒谎?”司行霈不解。
顾轻舟想起从前,他没有进入了过她,逼迫她用手和嘴。那时候他说,如果允许他进入,她就会轻松很多。
今天才知道,并没有。
她并没有很轻松。
她这次累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极度感觉之后的虚脱,让她彻底累垮了。
“你骗我”顾轻舟无力指了指他,“我好疼。”
司行霈亲吻着她的面颊:“那我下次再轻点。轻舟,我准备了药膏,涂上就不疼了”
顾轻舟要自己涂。
这次,司行霈没有和她争。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点多,顾轻舟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听到了外头磅礴的雨声。
春雷滚滚,暴雨洗刷着平城。
她想要下床,结果发现自己枕着司行霈的胳膊,而他环住了她的腰。
她一动,就惊动了他。
他睁开了眼,眼神精锐,毫无懵懂之态。
顾轻舟知道他警惕,就问:“吵到你了?”
“无妨,我也要起了。”司行霈道。
他还要安排人送走司督军全家。
他看了眼外头。
风雨大作,雷声阵阵,司行霈蹙眉:“这个天气,飞机走不了。”
顾轻舟颔首:“稳妥起见,还是别用飞机了。”
司行霈让副官去吩咐。
副官冒雨开车,去了饭店,将此事告诉司督军。
这样的暴雨天气,开车回去都危险,更别说飞机,还不如等雨停了。
顾轻舟也要下楼。
走在楼梯口,正好遇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我能走。”顾轻舟笑道。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司行霈并没有下楼,而是折身将她抱回了自己房间。
“唉?”顾轻舟努力挣扎了下,“不去吃饭啦?”
“吃呢。”司行霈将她放在床上,唇在她的颈项和锁骨间流连。
顾轻舟深感不妙。
“我饿了”她委屈道,“我想吃饭。”
“我也是。”司行霈声音更低,暧昧的味道十分浓郁。
顾轻舟还想要说什么时,他早已将她的衣裳解开,露出了肌肤。
“大清早的”顾轻舟捏住他的胳膊,“司行霈,你”
后面的话,彻底被淹没,司行霈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顾轻舟听着耳边的雨声,似海浪一层层的拍打船舷。她的身躯随着司行霈而起伏,那种剧烈根本无法停息。
昨晚的药膏,让昨晚产生的疼痛感消失了。
司行霈的动作更加娴熟而激烈。
顾轻舟听到了闷雷滚滚,有什么在她耳边低哮。
她逐渐被抛上了云端,那种极致的晕眩,让她背叛了自己的本意,她的声音情不自禁急切了起来。
“轻舟,你真是个妖精”司行霈的气息也不稳了,动作就越发快了起来。
他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早餐。
他不知餍足,一遍遍的贪婪汲取。耳边的雨声也更加急促,风吹得树梢呜呜作响。
和外面的凄风苦雨不同,室内的春景格外旖旎。
第700章 婚姻从今晚开始
第700章婚姻从今晚开始
舞会的后半段,顾轻舟和颜三少一直坐着聊天。
旁人只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
司行霈则与各位将领和宾客周旋。
到了晚上十二点,舞会终于结束了,顾轻舟和司行霈也乘坐汽车回到了他们的新房。
新房已经布置妥当了。
朱嫂为他们准备了大红色的被褥和帐幔,贴了红红的喜字,梳妆台上放了龙凤蜡烛。
顾轻舟倏然很紧张。
“发什么呆?”司行霈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顾轻舟凌空惊呼。
“我我们从哪里开始?”顾轻舟抱紧了他的脖子。
今天是新婚之夜,总不能跟平常一样吧?
“司太太,你享受就行了。”司行霈道。
他把顾轻舟放倒了床上。
顾轻舟的身子,落入软软的被褥中,她自己一下子就拔了头发的簪子,让青丝铺陈在身后。
她又爬起来:“我得洗个澡!”
司行霈脱了外衣,将她按住:“回头再洗。”
他们从前那么亲昵时,都是事后再洗澡的。
“不不,今天不一样。”顾轻舟固执起身,“我不能留下遗憾。”
“我帮你洗!”司行霈道。
顾轻舟推他:“你也要洗澡。你去楼下洗,等你洗好了,我也就洗好了。”
司行霈叹了口气。
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妖精!”
他乖乖下楼。
顾轻舟进了浴室,很快速的把自己全身给洗干净了。
她裹着厚厚的浴袍,头上围着浴巾,出了洗澡间。
房间里有暖暖的花香。
顾轻舟这时候才注意到,朱嫂和阿潇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满了玫瑰。
顾轻舟坐在沙发上,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
司行霈进来的时候,她转身就看到他只是裹着浴巾,露出精壮的胸膛,头发犹带水珠。
顾轻舟又站起来,心里发紧。
司行霈过来抱她。
当真的滚入软软的枕席间时,顾轻舟的紧张感慢慢消失了。
她一直抱着司行霈的脖子。
司行霈一开始很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似待至宝般。
后来,他越发急切,顾轻舟的声音更急。
“司行霈”她的双手,在她被抛上云端的那个瞬间,指甲深深陷入了司行霈的后背里。
她的神色,应该是狰狞的。
她浑身薄汗,双颊酡红,人就彻底酥软了下去。
她缠着司行霈腰的腿,也无力滑落。
“很累,是不是?”司行霈亲吻着她的唇,并未退出她,“感觉如何?”
“混账话!”顾轻舟想要推开他。
他却贴得更紧。
他始终没有放松过,一直紧紧占有着她。
“轻舟,你累不累?”司行霈问她。
顾轻舟道:“我我还好”
就是这句话犯了错。
司行霈将她翻过来,亲吻着她的耳垂:“既然不累,你也出点力气吧。”
顾轻舟顿时就慌了。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后来双腿和双手实在无力,她的声音几乎嘶哑。
她只感觉自己在惊涛骇浪里走了一遭。
等司行霈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把顾轻舟抱到暖暖的浴缸里,仔细为她擦拭身体。
她嫩白的肌肤上,留下来清晰的痕迹,而她手脚都累软了。
“你撒谎。”顾轻舟有气无力对司行霈道。
“什么撒谎?”司行霈不解。
顾轻舟想起从前,他没有进入了过她,逼迫她用手和嘴。那时候他说,如果允许他进入,她就会轻松很多。
今天才知道,并没有。
她并没有很轻松。
她这次累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极度感觉之后的虚脱,让她彻底累垮了。
“你骗我”顾轻舟无力指了指他,“我好疼。”
司行霈亲吻着她的面颊:“那我下次再轻点。轻舟,我准备了药膏,涂上就不疼了”
顾轻舟要自己涂。
这次,司行霈没有和她争。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点多,顾轻舟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听到了外头磅礴的雨声。
春雷滚滚,暴雨洗刷着平城。
她想要下床,结果发现自己枕着司行霈的胳膊,而他环住了她的腰。
她一动,就惊动了他。
他睁开了眼,眼神精锐,毫无懵懂之态。
顾轻舟知道他警惕,就问:“吵到你了?”
“无妨,我也要起了。”司行霈道。
他还要安排人送走司督军全家。
他看了眼外头。
风雨大作,雷声阵阵,司行霈蹙眉:“这个天气,飞机走不了。”
顾轻舟颔首:“稳妥起见,还是别用飞机了。”
司行霈让副官去吩咐。
副官冒雨开车,去了饭店,将此事告诉司督军。
这样的暴雨天气,开车回去都危险,更别说飞机,还不如等雨停了。
顾轻舟也要下楼。
走在楼梯口,正好遇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我能走。”顾轻舟笑道。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司行霈并没有下楼,而是折身将她抱回了自己房间。
“唉?”顾轻舟努力挣扎了下,“不去吃饭啦?”
“吃呢。”司行霈将她放在床上,唇在她的颈项和锁骨间流连。
顾轻舟深感不妙。
“我饿了”她委屈道,“我想吃饭。”
“我也是。”司行霈声音更低,暧昧的味道十分浓郁。
顾轻舟还想要说什么时,他早已将她的衣裳解开,露出了肌肤。
“大清早的”顾轻舟捏住他的胳膊,“司行霈,你”
后面的话,彻底被淹没,司行霈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顾轻舟听着耳边的雨声,似海浪一层层的拍打船舷。她的身躯随着司行霈而起伏,那种剧烈根本无法停息。
昨晚的药膏,让昨晚产生的疼痛感消失了。
司行霈的动作更加娴熟而激烈。
顾轻舟听到了闷雷滚滚,有什么在她耳边低哮。
她逐渐被抛上了云端,那种极致的晕眩,让她背叛了自己的本意,她的声音情不自禁急切了起来。
“轻舟,你真是个妖精”司行霈的气息也不稳了,动作就越发快了起来。
他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早餐。
他不知餍足,一遍遍的贪婪汲取。耳边的雨声也更加急促,风吹得树梢呜呜作响。
和外面的凄风苦雨不同,室内的春景格外旖旎。
第701章 睡一个被窝的理想
第701章睡一个被窝的理想
暴雨一直在下,间杂电闪雷鸣,狂风骤作。
庭院的树,在风雨中呼啸,那虬枝被吹断,哐当一声打在楼下客房的玻璃上,顿时传来玻璃清脆的裂声。
楼上的**,一个多小时才收,顾轻舟浑身疼,疲倦到了极致,浑身汗透了。
餍足之后的司行霈,倒是精神奕奕,丝毫不像刚经历那场浩战的人。
“你太虚弱了,以后跟着我拉练。”司行霈低声对她道。
顾轻舟有气无力:“明明是你太好色!”
司行霈顺势承认:“我是很好色的——自从见着了你,就没忘掉这口”
这口吃的,等了三年多,又是这般**滋味,司行霈如何能忍得出?
他想着她的美好,那刚刚停歇的欲念,又猛然窜头。
他抱着顾轻舟。
等顾轻舟发现有什么炙热抵住她时,她整个人都慌了,挣扎着想要下床:“我不能跟你睡一个被窝!”
“司太太,你别嘴硬了。”司行霈稳若泰山抱紧了她,“一直想跟我睡一个被窝,是不是?”
顾轻舟倏然梗住。
这还真是!
他们相遇之初,司行霈疼爱她,却担心将她拉入自己的险境里,从未承诺过婚姻。那时候的顾轻舟,最想要的就是做他名正言顺的妻。
如今,她的理想实现了,她果然成了司行霈的妻子。当着平城所有人的面,她嫁给了他。
“你”顾轻舟恼羞成怒。
她预备说点什么,却又被司行霈吻住了唇。
松开她时,司行霈动容道:“轻舟,我更想和你一起睡!”
顾轻舟就把头埋在软软的枕头里。
她忍不住笑起来。
司行霈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手指略有略无在她的后脊梁游走,引得她轻微颤栗。
“你笑什么?”他问。
顾轻舟道:“我们俩好庸俗,成天就是睡觉睡觉的,不够高雅!”
“睡觉是最高雅的。”司行霈道。
他喉间发干,手就沿着她的睡衣底下滑了进去,触摸到了她软滑细腻的肌肤。
顾轻舟身子一僵:“我挺疼的”
昨晚就很疼,疼痛之后是摩擦导致的烧灼感。
司行霈给她的药膏,让她的烧灼疼痛缓解,可方才那一方的激烈,让她重新难受了起来。
“我知道。”司行霈轻轻吻了她的头发,“我不乱来。”
他不愿意起床,将她搂在怀里。
两个人依偎着,听外面的风雨大作。
顾轻舟和他说起了规划。
既然结婚了,以后的生活总需要细致入微。
顾轻舟将自己筹划多时的方案,都告诉了司行霈。
她也提到了生儿育女。
司行霈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暂时不要孩子。”
顾轻舟错愕。
司行霈认真道:“虽然我很想和你养育下一代,可孩子生在乱世会还很苦。我常说让儿子们去打仗,那只不过是混蛋话。
我希望我的孩子生在太平盛世。他们会功课而操心,为交女朋友而焦虑,并非担心哪一天的炮火会落在自己的家园。”
顾轻舟就抱紧了他的腰。
“人不能流离失所,没有归属感。家是最基础的保障,可没有国的宁静,哪有家的安稳?”司行霈道。
司行霈坚持的信念很深,他一直信念和平和统一。
顾轻舟也为他的信仰而自豪。
“好,我听你的。”顾轻舟道,“司行霈,我坚信会统一的。”
司行霈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吻了她的青丝。
两个人依偎了很久。
顾轻舟又睡了一觉。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外头的风雨并未停歇。
顾轻舟趴在窗台前看。
“这场风雨是怎么了,下起了没完没了的。”顾轻舟感叹,“今天只怕是走不了了。”
“谁走不了?”司行霈问。
顾轻舟笑笑:“督军啊。”
她又问司行霈,“等会儿你要去饭店看望他们吗?”
“不用了,副官会去看的,他们也未必愿意看到我们。”司行霈道。
还是不要讨人嫌的好。
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算给了极大的面子和耐力,何必再去招惹他们呢?
“也是呢。”顾轻舟叹了口气。
雨势磅礴,在地上砸起了轻烟,雨幕阻挡了视线。
午膳的时候,副官从外头回来,淋湿了满身。
“师座,督军说一切以安全为主,等雨停了再走。”副官告诉司行霈。
“让饭店安排好晚膳,我们就不过去了。”司行霈道。
副官道是。
顾轻舟看了眼他。
司行霈知道她想说什么,问:“你想去看看?”
顾轻舟立马摇头。
她埋头喝汤,嘟囔道:“雨那么大呢”
可能是湿气太重了,司行霈有点头疼。
他不停的揉按太阳穴。
顾轻舟心中微紧,对他道:“你过来,我再给你瞧瞧。”
她为司行霈把脉。
没有腑脏问题,也没有颅内问题,顾轻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团。
她摸了摸他的头骨,短短的头发微凉,浓密而顺滑。
“没事。”司行霈道,“头疼这种毛病,素来是治不好的。我是昨晚和今早太操劳了,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越发暧昧。
顾轻舟却无法享受这等暧昧。
“我给你针灸,如何?”顾轻舟道,“我知道一套治疗头疼的针灸,只不过耗时比较长,需得半年不间断,每隔三天针灸一次。”
“大喜的日子!”司行霈不同意,“等过了三朝之后,再来治病吧。”
说着,他同顾轻舟商量起她三朝回门的事。
女儿三朝回门是旧时风俗,现在也有,只是顾轻舟没有家了。
“你想好三朝回门去哪里了吗?”司行霈问。
他说着话儿,头疼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顾轻舟就认真想了想。
她没有娘家,可是她有很多想要去的地方。
“其实呢,我想去新加坡看看。将来我们抛下一切,可以去新加坡生活。”顾轻舟道。
司行霈说:“太远了,换一个。”
顾轻舟认真沉思,问司行霈:“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司行霈道:“有一个。”
“哪里?”
“你愿意去吗?”司行霈卖关子,“若是你愿意去,我就带你去。”
“我愿意去。”
第702章 故居
第702章故居
暴雨不知停歇,司行霈却要出门了。
两个人呆在房间里,司行霈会控制不住想要顾轻舟。
而顾轻舟初经人事,她是很脆弱的,司行霈不想伤害她。
故而,他亲自为顾轻舟撑伞。
“又不用今天三朝回门。”顾轻舟抱怨,“等雨停了再去不行吗?”
司行霈捏了捏她的脸:“傻孩子,你真当我天天有空陪你?告诉你,做了司太太就要习惯一个人独挡一面,我要常在军中。”
顾轻舟打开他的手,笑道:“我不是孩子,我现在是太太了!”
经过了昨晚,她彻底摆脱了孩子的身份,她是个真正的大人了。
她是司太太!
司行霈大笑:“好好,是司太太。太太请。”
他们说着话儿,就到了汽车旁边,司行霈问顾轻舟拉开了车门。
短短几步路,顾轻舟的裙摆和鞋子全部湿透了。
副官放了个行李箱在车后。
行李箱上裹着很厚的雨布,看样子是行李,而顾轻舟还没有整理行囊呢。
“鞋子湿了的话,去后面脱下来。”司行霈道。
顾轻舟看着雨刮一点点搅动雨幕,落下一片清明,她扭头为司行霈:“要多久才到?”
“半个小时。不过雨这么大,可能要一个小时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脱了进水的鞋子,拧干裙摆。
车子里也是水,到处湿漉漉的,叫人心烦气躁。
今天是大婚后的第一天,应该守住新房的,顾轻舟实在不愿意出门。无奈,司行霈主意来得快,顾轻舟都没办法阻止他,就被带上了汽车。
“到底去哪里啊?”顾轻舟问。
“去一处老宅。”司行霈说,“我从云南回来,确定了自己以后要在平城落地生根,我就把我姆妈的骨骸烧了,然后埋在一株梅花树的底下”
顾轻舟想到,当初司行霈的母亲安静躺在苏州军事基地的山洞里,是顾轻舟的背叛,让她被迫挪了地方。
她缩了缩肩膀,略感寒冷对司行霈道:“我怕姆妈不喜欢我。”
“不会。只要是我喜欢,我姆妈就喜欢。”司行霈道。
顾轻舟有句话,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
她始终没说出来。
关于司行霈的姆妈,顾轻舟反而是知晓一点秘密,可惜她没有说的资本,因为她没有证据。
顾轻舟还记得,司督军和司夫人的姻缘,是顾轻舟的外祖父孙端己做媒的。
好像是当年的司夫人没有看上司督军,是司督军迷恋她,后来孙端己劝说司夫人,司夫人才同意嫁给丧妻的司督军。
外头的说法是,司行霈的母亲去世之后,顾轻舟的外祖父才保媒。
可事实并非如此。
顾轻舟觉得,司行霈一定是花了很长的时候,才得到了现在的安宁,她也不愿意毁了他的平静。
“我在那边盖了个小院子,我们可以把它当成我们另一个家。既然你回门无家可归,那边便也是你的家了。”司行霈在耳边道。
顾轻舟回神,心情有点复杂。
“谢谢你。”顾轻舟道。
司行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司太太,说谢谢太矫情了。”
顾轻舟打开他的手,着急道:“你认真开车,别动手动脚的,这么大的雨,小心车子掉坑里。”
司行霈却不听,伸手又摸了下她的脸,把顾轻舟吓得不轻。
好在汽车平安无事。
中途遇到几个水坑,车子陷进去了,可很怕就爬了起来。
司行霈的车技不错,车子性能也极好。
顾轻舟以为,司行霈会带着她去农庄,结果他们到了一座小镇就停了车子。
雨还在下。
顾轻舟没有下车,而是看了眼外头的雨幕,对司行霈道:“平城的排水系统会不会出现问题?现在城里肯定一团糟”
“我们新婚呢,别操心这个。”司行霈牵了她的手,“你当我是草包吗?这点事,自然有人办。”
顾轻舟笑了笑。
果然,这才是新婚第一天呢。
她下了汽车,透过雨伞,看到了一处木头雕花的二层临街小楼。
司行霈敲了门。
有老者开了门,恭恭敬敬叫了“师座”。
“师座,快屋子里请,这么大的雨天。”老者道。
看到了顾轻舟,老者又道,“这是太太吧?”
“不错。”司行霈道,然后转脸告诉顾轻舟,“这是邓伯,邓高的父亲。”
邓高是司行霈身边最器重的副官之一。
“邓伯好。”顾轻舟含笑。
邓伯笑逐颜开:“太太请。我们还想着去看太太的,只是这里少不得人看管。”
顾轻舟就进了屋子。
到处都是潮湿的,这木制的楼房却没有半点霉味。
门房一关,旁边是长长的回廊,摆满了各色盆栽,满目葱郁;柱子是朱漆的,雕刻了盘龙飞风,栩栩如生。
中央是一个偌大的天井。
“司行霈,我老家也有天井。我最喜欢在天井里晒黄豆,然后听着豆子噼里啪啦的。”顾轻舟惊喜不已。
这房子跟她在乡下住的有点相似。
只是,他们乡下的房子,远没有这间奢华。
“等到了黄豆成熟的季节,我带你过来玩。”司行霈道。
顾轻舟连忙点头。
她同时也看到,天井的西边,种了一株梅花树。
梅花树的四周,围上了篱笆,筑了个小小的花坛,地势稍微高些,这样不容易积水。
这个时节,梅树无花只有叶子,开得繁茂。
“是那棵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点点头:“正是。姆妈的骨灰就放在那里了,她在孕育这棵树。”
顾轻舟想走过去看看,可惜雨很大,司行霈也说等会儿再下楼。
邓婶从后头出来。
她很腼腆拘谨,看着顾轻舟和司行霈也只是笑。
“房间都收拾妥当了,师座。”邓伯替妻子答话。
司行霈颔首。
他从身后副官的手里接过了皮箱,一手拎着皮箱,一手牵着顾轻舟,真像出行度假,把顾轻舟领到了二楼。
顾轻舟看到了窗户和房门上的喜字,惊叹邓伯两口子细心。
她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情况,更是让她吃惊不已,停住了脚步。
第703章 这个好甜
第703章这个好甜
顾轻舟推开了房门,看到了屋子里挂着大红龙凤帐幔,床上铺着金线鸳鸯的大红被褥。
到处都是红绸覆盖。
顾轻舟好似到了另一个新房。
她很诧异,也很惊喜。
“你安排的?”顾轻舟回眸问,眼底引入了红色,格外潋滟。
司行霈放下了皮箱,道:“不是。”
他们结婚的消息,邓伯和邓婶是知晓的,这些东西肯定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知道司行霈最近要带着媳妇过来住。
邓高打了电话过来。
不过短短一小时,邓伯就把这些都收拾妥当了。
“他们真的很不错。”顾轻舟道,“可以让他们去咱们家做个管事的。”
“邓伯若是再年轻二十岁,我就要重用他。他老了,让他们两口子享享清福,方是仁厚。”司行霈道。
顾轻舟深以为然:“还是你想的透彻。”
她换了一整天的衣裳。
屋子里还有个暖炉,上面搭了竹条架子,可以烤火、烘衣裳,驱散这屋子里的湿气。
顾轻舟亲自加入银炭,把火盆拨开,让火点燃。
司行霈也换了套衣裳。
顾轻舟看着他穿石青色长衫,目瞪口呆。
司行霈道:“没记性,这是你帮我做的,还记得吗?”
顾轻舟回想了下。
那是一三年的时候,她跟顾绍出去玩,看到霍钺穿着长衫,她就想给顾绍做。
结果,被司行霈给破坏了。
司行霈打扰了顾轻舟和顾绍的裁缝店之行。
他听到顾轻舟和顾绍的谈话,然后就让裁缝做了几套顾轻舟喜欢的衣裳。
“很多年了。”顾轻舟感叹,“你还留着呢?”
“都没穿过。”司行霈道,“这是依照你的喜好做的,我哪怕把命丢了,也不会丢了它们的。”
顾轻舟立马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唇。
什么把命丢了,真的很不吉利。
司行霈就是顺势吻她的掌心。
顾轻舟缩回手,在他肩上打了几下:“不要乱说话。”
“听太太的。”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和司行霈换了干净的衣裳,一起下楼。
她穿着月白色的上衣,深蓝色的长裙,头发完成了低髻,刘海也往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就格外的明媚。
司行霈一袭青色长衫,和顾轻舟的衣裳很般配。
邓婶和邓伯看得有点呆了,没想到他们俩是这身打扮。
司行霈下了楼,对邓伯道:“你们先回去吧,后天再来,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是。”邓伯两口子没有多言,恭敬退了出去。
他们从后门离开了。
在这条街的街尾,有一栋小楼是他们私有的,也是司行霈送的。
顾轻舟问他:“没人了,我们怎么吃饭?”
司行霈就捏她的脸:“跟我在一起,还能饿着你?”
到处还在下雨,司行霈就领着顾轻舟,把这房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
他说:“这是我外祖母的故居,我母亲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
“你母亲是平城人?”顾轻舟问。
“要不然,我为何会选中平城?”司行霈笑道,“当然,也是因为平城的战略位置不错。”
顾轻舟感叹:“我竟然不知道!”
她一直没有仔细关心过司行霈,对他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的。
“以后就知道了。”司行霈搂住了她的肩头。
他根据外祖母和老佣人的记忆,一遍遍重复他母亲生长的痕迹。
他还带顾轻舟去看了他母亲的闺房。
“过来。”他很神秘道。
顾轻舟难得见他这幅神态,当即凑了过去。
顾轻舟瞧见一个玻璃盒子中,摆放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旧照片上是一位穿着旧式衣裳的女子,她笑靥如花。
顾轻舟光看照片,也觉得她和司行霈很像,而且的确是倾城容貌。
“你姆妈好美。”顾轻舟道。
这个瞬间,她想到自己还没有见过她的姆妈——她想的是孙绮罗。
当然,她现在知道了,孙绮罗根本不是她的母亲;而她,压根儿就不是跟司慕订婚过的顾轻舟。
她原本就是棋子,没有面目。
阿蘅和蔡长亭说她是公主,她不信。
“将来我们的孩子都像你就好了。”顾轻舟低声道,“这样就很漂亮。”
“像轻舟也会很漂亮!”司行霈道,“顾轻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撒谎。”顾轻舟失笑,明知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心中仍是温暖。
“不撒谎。”司行霈道,“你能到我心上,自然是最好的,没人比你更好。”
顾轻舟羞赧而垂眸。
她也想说,她觉得司行霈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可惜,她无法这么自然说出来。
她略感羞涩。
参观完毕,他们俩回到了楼上休息。
司行霈去厨房,找了一些番薯和山芋。
他拎了一小筐上楼。
“烤番薯!”顾轻舟惊喜,“这个好吃!”
“来,你来弄。”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兴致勃勃的,把番薯放到了炭火中。
司行霈又找来一些新鲜的蚕豆,都是刚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连壳一起烤了,烤熟了无比的鲜嫩。
他拨开,送到顾轻舟的唇边。
“好吃。”顾轻舟眯起眼睛,任由鲜嫩的、温暖的豆肉填补胃。
司行霈自己也剥了一颗,道:“的确好吃。”
两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司行霈跟她说起他小时候到外祖母家玩的趣事。
他母亲去世,他被接到父亲身边之前的那段日子,他是跟着祖母一起生活的,外祖母也时常派人去接他。
顾轻舟被他的趣事逗得哈哈大笑。
她伏在他怀里,乐得花枝乱颤。
窗外的雨声逐渐小了,屋子里全是食物的香味,以及温暖的气流。
番薯好了之后,顾轻舟和司行霈分食一只。
“这个好甜。”顾轻舟道,“怎么比岳城的番薯甜?”
“土质不同吧,平城有山地,山地种出来的比较好吃。”司行霈道。
顾轻舟调侃他:“你连这个都知道哇?”
“你丈夫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司行霈得意洋洋。
顾轻舟哈哈大笑起来。
他臭屁的样子,竟是那般可爱,仿佛他也变成了孩子。
第704章 做太太的“辛苦”
第704章做太太的“辛苦”
雨势小了下来,顾轻舟还以为要停了,结果到了傍晚时,重新电闪雷鸣。
顾轻舟和司行霈依偎着,说些彼此的趣事。
他们越说越开心。
傍晚时分,小镇的灯火陆陆续续亮起来。
顾轻舟推开窗户,听闻了一阵阵饭菜的清甜,夹杂在厚厚的雨幕里。
小镇没有路灯,店铺或者住家小小的灯火,昏黄暗淡,夜晚格外的宁静。
顾轻舟很喜欢。
司行霈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问她:“饿吗?”
顾轻舟侧脸。
她几乎碰到了他的唇,又急忙把脸转过脸,道:“有点饿。”
她突发奇想:“你教我煮饭,可好?”
“你想学?”司行霈问。
顾轻舟用力点点头:“想学。”
他们就去了厨房。
邓伯和邓婶走的时候,把炉子封好了,拉开就可以用。
司行霈先点燃了炉子,等炉火上来,他叫顾轻舟如何洗米、如何蒸饭。
他又教顾轻舟怎么切菜。
“切菜我会。”顾轻舟道。
司行霈示范了几下,顾轻舟就亲自上手。
她拿住菜刀的样子,十分笨拙,司行霈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了。
最后,她没有切到自己的手指,却把一盘土豆切得凌乱不堪。
“怎样?”她问司行霈。
司行霈如实道:“非常好,以后喂猪你就能帮把手了。”
说她切的菜像猪食。
顾轻舟放下菜刀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抱住。
“别耍无赖。”冲上去的是顾轻舟,想要逃开的也是她。
她自己先绷不住,笑成了一团。
司行霈还收拾出了一条鱼,这次没有让顾轻舟练手,而是自己把鱼鳞收拾干净。
油锅里起了油时,顾轻舟把鱼放下去,结果砰的一声炸开了火花,火苗窜得老高,她一下子就吓傻了。
司行霈眼疾手快,盖上了锅盖。
“怎样?”司行霈问她,“还烫着吧?”
顾轻舟却哭丧了脸:“司行霈”
“嗯?”
“烧着我头发了,我都闻到了焦味。”顾轻舟的脸全部垮了。
司行霈很不厚道大笑。
只是有一点点的头发烧焦了,可以减去,并不影响什么。
顾轻舟无力靠着他的后背:“司行霈,做太太好难啊!”
“懒孩子!”司行霈笑骂她,“做个饭而已,这就打退堂鼓了?”
顾轻舟的退堂鼓是打得咚咚作响的。
她实在没有坚持的能力。
她可以调动佣人,也能识人用人,让佣人或者副官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好,可她不能亲力亲为。
她站在厨房里,那等僵硬感,完全就是个傻子。
“不是做太太好难,是做饭好难。”司行霈纠正她,“好了别哭丧着脸,你出去把桌子收拾了,等着吃饭。”
顾轻舟点点头。
后来,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司行霈熟练的烹炸煎炒,娴熟极了。
很快,一桌美味佳肴就做好了,只是土豆炖鸡的那锅土豆不像样子。
司行霈特意夹土豆给她:“来,尝尝自己胜利的成果。”
顾轻舟差点呸他一脸:“混账,不许取笑我!”
饶是这么说,还是乖乖把一块土豆给吃完了。
顾轻舟经历过了做饭风波,可能是吓坏了之后特别饿,也可能是小镇的食材更加新鲜,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有点撑。
回到了卧房,顾轻舟简单梳洗,想起昨晚,她顿时不自在。
她早起还经历了一遭,如今涂抹了药膏也有点隐隐胀痛。
她为难看着司行霈。
司行霈就俯身,吻了吻她的鬓角:“睡吧。”
居然很老实没有扑过来,顾轻舟心中微暖,往他怀里依偎着。
他们俩白天都睡得太饱了,又吃撑了,都没什么睡意。
顾轻舟和司行霈闲聊,问他:“司行霈,这里为什么没有姆妈的牌位?”
“姆妈的牌位在司家的宗祠。她嫁到了司家,就是司家的人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当然知道。
只是,她以为司行霈会私下里给他姆妈设一个牌位的,结果竟然没有。
她又想起,之前司行霈说起外祖母家的趣事时,还说起了他的舅舅,如今却不见了他们一家人。
“你舅舅他们”顾轻舟小心翼翼问。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司行霈道:“舅舅在新加坡啊,要不然你以为谁帮我打理新加坡的生意?”
顾轻舟错愕。
这件事,她还真的不知道。
“他们怎么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顾轻舟问。
“他们?”
“舅舅全家啊,舅妈还有表兄弟姊妹。”顾轻舟解释。
司行霈道:“舅舅没有家里人,他双腿残疾,故而不方便。”
顾轻舟了然,没有继续追问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声好像更小了点。
小镇越发静谧。
顾轻舟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眼波流水的田埂,一个女人正领着孩子散步,她的长发飘逸,似瀑布般。
她转过脸,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真是司行霈的模样。
她朝顾轻舟招招手。
顾轻舟走过来。
她看到了年幼的司行霈,剪着短头发,刘海遮住了额头,一双眼睛格外的漂亮。
“轻舟,阿霈就交给你了。”
她明明那般年轻,而顾轻舟好似和她一样大。
她声音非常的温柔恬静,宛如潺潺流淌的春水。
顾轻舟想要叫姆妈,却始终叫不出口,因为她看上去比顾轻舟还要小。
“阿霈,姆妈要走了。”她说着,就冲他们摆摆手。
阳光照下来,有点刺目。
她消失在光芒的尽头。
顾轻舟周身微暖。她转过身子,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抱住了她,低声道:“轻舟,我们也走吧,回家了。”
顾轻舟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过湿滑的田埂。
水稻抽穗,稻香阵阵。
顾轻舟往回走,心中却一直想要扭头去看看,她想要看清楚那边的人影。
她果然转了头。
她看到了自己的乳娘,还有师父。
他们冲她摆摆手:“轻舟,快去吧。”
这似乎是她离开家乡时,师父和乳娘站在村口送别的情景。
一帧帧的梦境,有点混乱。
顾轻舟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房间里光线暗淡,尚未天亮,雨已经停歇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楼下敲门的声音。
“司行霈!”她立马推醒了身边的人,“司行霈,好像有人来了。”
敲门声更大了。
司行霈一下子就坐起来。
第705章 命案
第705章命案
司行霈很少这样深睡眠。
顾轻舟在身边,又身在母亲的老宅,他倏然就放松了。
他从未睡过这样香甜的好觉。
司行霈也确定,没有人是天生的机敏,他只是背负了太多。
回归天然,他也可以享受安逸。
司行霈被吵醒,一阵烦躁。看清是顾轻舟,他没有发火,只是想:“若能早点和轻舟退隐山林,才不枉活了一场。”
“有人敲门。”顾轻舟告诉他。
司行霈嗯了声,捻开了床头的灯光,顾轻舟趁机看了看手表:五点刚过。
“谁啊,这么早?”顾轻舟彻底清醒,她预感不会有好事的。
司行霈道:“我去看看。”
他下楼,顾轻舟也披衣坐了起来,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
顾轻舟听到了副官邓高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司行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
他脸色铁青。
“轻舟,快起来,我们要回去了。”他道。
说罢,他利落脱了睡衣,换上了自己的军装。
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若不是十万火急,副官绝不敢轻易找过来。
顾轻舟也换衣,问:“怎么了?”
“芳菲和阿慕”司行霈突然头疼得更加厉害,他的声音一顿,“他们死了。”
顾轻舟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只感觉眼前直冒金星,半晌僵硬没有动,寒意从四面八方往她肌肤里钻,她耳边倏然静谧,再也听不到声音。
司慕和芳菲,他们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轻舟浑身冒寒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然不成样了,好像格外的尖锐:“什么死了?”
司行霈一把握住了她肩头,用力摇了摇她:“轻舟,快把衣裳穿好!我在楼下等你!”
说罢,他疾步下楼。
来了两名副官,他们正在跟司行霈讲述事情的经过。
顾轻舟顾不上穿鞋子,只把衣裳穿好就快速下楼。
司行霈已经发动了汽车。
顾轻舟坐上去,汽车的马力摇到了最大,似箭一般蹿了出去。
司行霈紧抿着唇。
顾轻舟侧眸想说话,却看到了司行霈额头的青筋。
他正在忍着极大的情绪。
顾轻舟就不敢说话了。
她心中乱成了一团糟。
“他寿命不长。”这是当年郭七老先生预言司慕的话。
顾轻舟当时很谨慎,给了他钱,希望他能为司慕改命。
老先生说了,最多增加一点寿命,却不可能改变什么的。
果然,司慕的寿命延长了一年多。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过命运。
顾轻舟浑身发寒,她的手脚都僵硬了,任何话也说不出口。
司行霈亦不言语,只是默默开车,把车子当飞机开似的。
原本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司行霈只不过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平城城里。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顾轻舟去了饭店。
军警已经把饭店围了起来。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饭店门口的灯火也全部熄灭了。
晨曦迷蒙中,顾轻舟似乎闻到了血的气息。
她跟着司行霈进了饭店。
上了三楼,司督军的亲信副官们,正毕恭毕敬站着。
司行霈一进门,就被人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重重的一巴掌,清脆作响。
顾轻舟猛然回神,她看到了司督军暴怒而扭曲狰狞的面容。
“给我查!”司督军咬字极重,好似每个字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抓到凶手!”
“是!”司行霈站住了身姿,居然恭敬叩靴行礼。
顾轻舟站在身后,她闻到了血的气息,故而身不由己开始发抖。她看到了司督军身后的房间,白色床单染透了血迹。
司督军往旁边挪开,让他们俩进来,他自己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
屋子里没有点灯,窗牖半开,晨风撩拨着窗帘,将晨光透进来。
司督军一动不动看着床上的人。
顾轻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床上的人。
司芳菲是半坐着的,一把长长的钢刀,穿透了她的喉咙,将她活活钉在床头板上;
她面前的被单,被血染透。
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仍可以看得出很惊恐。
她非常的害怕。
顾轻舟只感觉冷,惧意和寒意铺天盖地,她膝盖发软,却努力让自己站稳。
司行霈的手,也抖了起来。
司芳菲的瞳仁已经涣散了,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像是震惊万分。
“芳菲”司行霈的声音发虚,轻轻唤了她一声,宛如儿时的亲昵。他上前,想要合住她的眼睛,却发现是徒劳无功。
司芳菲死了,死不瞑目!
司行霈的呼吸,压抑而沉重。好似他呼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刀子,每一下都艰难,都让他有种极致的疼痛。
他的亲人不多,除了顾轻舟就是芳菲。
当年祖母是寿终正寝,跟芳菲完全不同。
芳菲是惨死。
司行霈一生的奋斗,为了家国。护不了小家,哪里能护得住国家?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最亲近的妹妹死在他面前,这样惨烈!
“给她入殓吧。”司行霈的声音全哑了,他说话也不流畅。
司督军却没有动。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想把最爱的小女儿的模样牢牢记住。
一夜之间,他痛失一儿一女,全是他心尖的宝贝。
他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双目通红。
“叫人来入殓,送回岳城办丧礼。”司督军站起身。
他好似很努力想要站直,可他的后背很佝偻,让他无法挺直胸膛。
他一下子垮了。
他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军人,他是个年迈丧子的父亲。
他没有哭,在所有人都可以啼哭的时候,他没有哭泣,而是把这滔天的悲怒全部忍住。
司督军往前走,倏然身子直直栽下去。
“阿爸!”顾轻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也扶不住,差点被带倒,是司行霈急忙过来,将他们俩都扶稳。
司督军再也压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发昏,彻底昏死了过去。
“来人!”司行霈疾呼。
副官们进来,把司督军送到平城的军医院。
司行霈出了房间。
东方的骄阳正在升起,而司芳菲和司慕,再也看不见初升的太阳了。
顾轻舟看到司行霈眼中的清泪,顺着眼眶,猝不及防的滑落。
第706章 凶手是谁
第706章凶手是谁
空气里飘散着的,不仅仅是血腥、雨后泥土的气息,还有沉沉的绝望。
顾轻舟站着不敢动。
她还没有去看司慕,而她也不敢去。
司行霈急忙把眼角的泪抹去,转身去看司慕时,顾轻舟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去了。
和司芳菲的惨状相比,司慕这边就相对温和多了。
他是自尽的。
至少表面上看,他是用自己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他怕枪声传出去,故而他用枕头隔在手枪和脑袋之间。
子弹穿破了枕头,带出数不尽的羽毛,以及司慕的脑浆。
血和脑浆染透了床单,司慕阖上了双目,他保持临死前自尽的姿势,表情却是温和的。
司行霈走上前,仔细查看他。
顾轻舟靠着墙壁。
她的双腿,再也没什么力气了,故而她沿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她痴痴望着床上的人。
顾轻舟想起司慕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他也要像司行霈一样,完成统一大业;他说他很爱玉藻,想要亲自带着玉藻长大。
一双有力的手,把顾轻舟搀扶了起来。
顾轻舟这才惊觉,自己也流了一脸的眼泪。
她紧紧攥住了司行霈的手:“不,司慕不会自杀的,他还有理想,还有玉藻——他不会放下玉藻的!”
玉藻那么小,生母潘姨太被司慕赶走,生死未卜,而司夫人和司督军对玉藻这个孙女都没什么关怀。若没了司慕,玉藻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绝不会死的,至少他不会想不开的。
司行霈却不回答顾轻舟。
他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控。
他也毫无心思安慰任何人,包括顾轻舟。
血让他暴躁,头疼欲裂。
他的弟弟、他的妹妹,死在他的地盘上,而且是这等惨烈。
“司行霈!”顾轻舟哽咽着喊他。
他终于把情绪稳住,低头对她道:“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我”
“你先回去!”司行霈的声音不容置喙。
顾轻舟这才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她道,“找到凶手。”
司行霈没答应什么,他转身重新进了司慕的那间房。
顾轻舟在副官的陪同下,离开了饭店。
路上,副官告诉她:“是副官巡查时发现了芳菲小姐的门响了下,结果敲门时却没了动静,后窗似乎被打开了。”
“再次敲门,芳菲小姐也没应答,副官就去禀告了督军。”
“夫人发火,说副官们草木皆兵,只不过是响动而已,督军说他起来抽根烟,就顺便去看看,结果”
结果看到了司芳菲的惨死。
司督军急忙叫人查每个房间,司琼枝没事,司慕却自尽了。
司夫人听闻,披衣就去儿子的房间查看,看到了之后当时昏死过去了,司琼枝也彻底疯癫了。
副官把她们母女先送去了医院,给司琼枝打了镇定的药,她才停住了尖声叫喊。
司夫人母女离开之后,只不过两分钟,司行霈和顾轻舟就到了。
司督军强撑着维持局面,直到司行霈来了。
司夫人只爱司慕和司琼枝,芳菲的死对她没什么影响,只有司慕的死很打击她;而司督军面临的就是两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顾轻舟亦头疼欲裂。
这件事,顾轻舟和司行霈都没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俩素来谨慎,而结婚那天格外的小心翼翼。
他们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在新婚这件事上,确保婚礼万无一失。
而新婚当天,别说顾轻舟和司行霈了,就是副官将领们,谁不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最怕婚礼出事,结果婚礼很安静,大婚后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大婚后,算是我是司行霈这辈子最放松的时刻了。一定是很了解我们的人,才会下这样的毒手,才会选定这样的时机。”顾轻舟捂住了脑袋。
她坐在后座,却弯腰把自己埋入膝盖里。
眼前漆黑,她任由眼泪横流。
“太太,您不舒服吗?”副官从后视镜里没看到她,下了一跳,而后才留意到她矮下了身子。
“没有,开车吧。”顾轻舟的声音哽咽。
副官不敢再说话了。
“是谁的仇人?”顾轻舟忍着内心的痛楚,想把思路理清楚。
谁的仇人会杀司慕和司芳菲?
司慕自己有仇人的,他曾经与德国人合作,与虎谋皮,后来又去了趟日本。
司芳菲也有仇敌,她在南京看似八面玲珑,却不免利用了一些人的感情,导致一些家庭对她很憎恨。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身份,就是司督军的儿女,司行霈的亲人。
“假如是我的敌人,应该只会杀了司慕,不会带上芳菲的。”顾轻舟扪心自问。
她并不是想摘开自己,而是盲目把自己也放进去责怪,实则没意义,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杀一个人太难了。
在司督军的副官们巡逻之下,没人会冒大风险去杀无关紧要的人,除非有直接的仇怨。
顾轻舟的敌人,不会把仇怨加在司芳菲身上,只会放在司慕身上,故而她知道,此事没必要从她这边下手,错过了抓捕凶手的时机。
“那天,芳菲一直在哭,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事?”顾轻舟问自己。
她想得脑壳都疼。
车子停下来,副官低声道:“太太”
顾轻舟没有动。
有人敲车窗。
顾轻舟抬起头,她看到了霍钺。
暴雨之后的清晨,天空万里无云,街道、树梢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蔚蓝色的天空把大地映衬得格外明媚。
顾轻舟看到霍钺站在阳光里。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下了汽车。
“霍爷,您还没有走?”顾轻舟问。
婚礼那天,霍钺也在场的,只是当时他与司行霈忙着交谈,顾轻舟也没跟他跳舞。
他也没找顾轻舟,可能是下意识的避嫌吧。
“雨才停,我准备今早再走,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霍钺叹息,低头又看了眼顾轻舟的脚,“你的鞋子呢?”
顾轻舟赤足踏在地上,脚趾冻红了。
她茫然摇摇头:“我都不记得出来穿鞋子没有”
霍钺道:“你先上车吧,进去再说。司行霈方才路过,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司行霈信任的人不多,霍钺算一个。
顾轻舟点点头。
从大门口到正院有很长一段路,她重新上了汽车。
第707章 漩涡
第707章漩涡
回到了新婚的正院,顾轻舟胡乱擦了脚,朱嫂给她拿了一双干净的棉拖鞋。
“这是怎么了?”朱嫂看着顾轻舟眼眶是红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让顾轻舟坐下,给她梳头。
顾轻舟看着镜子,声音似幽灵般有气无力:“朱嫂,司慕和芳菲死了。”
朱嫂手里的梳子,差点插入顾轻舟的头皮,她失措惊呼:“死死了?”
然后不等顾轻舟回答,她只顾问,“怎么死了?是如何死了的,少帅知道吗?”
顾轻舟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少帅知道,是命案。”顾轻舟道。
她把事情简单告诉了朱嫂。
不是她故意简略,而是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朱嫂镇定了半晌,重新给她梳头。她不停的说什么芳菲小姐跟少帅感情那么好,如今这样了,少帅该怎么办等等。
顾轻舟就看着镜子。
她不知不觉,流了一脸的眼泪。
她跟司芳菲没什么感情,甚至谈不上友好,顾轻舟也没办法假慈悲,她只是为司慕难过。
她没有爱过司慕,甚至丁点的好感都没有。
可她记得,司慕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他对玉藻那般温柔。
她甚至还记得,当初她和司行霈还没有闹翻的时候,司慕有次和她交谈退亲,顾轻舟故意激怒他,他气个半死离席,还帮顾轻舟付了钱。
司慕对顾轻舟谈不上多好,因为他一直在闹脾气。
顾轻舟现在却记不住他的那些别扭,只记得他的好。
他已经放开了,他应该是一名战士,马革裹尸才是他最光荣的死法,现在却如此窝囊,被人杀害还做成自杀的假象。
司慕不会自杀的。
如果没有玉藻,顾轻舟也许会怀疑他走极端,如今不可能的。
他知道,如果他死了,玉藻一无所有,他不会放心丢下还不满两个月的女儿。
“太太,太太!”朱嫂喊她。
顾轻舟回神,发现自己已然是泪湿了衣襟。
朱嫂也跟着哭了:“太太,你别伤心了,少帅会找到凶手的。”
顾轻舟点点头。
“我只是没想到。”顾轻舟道。
朱嫂哽咽着,坐到了顾轻舟旁边的椅子上,问顾轻舟:“太太,这可是少帅的妹妹和弟弟,旁人会不会说闲话?”
顾轻舟接不上这话,她现在不想担心这些。
朱嫂更加担心了:“一旦有闲话,你和少帅可怎么办?真是的,到底谁看不惯你们呢?”
她又流下了眼泪。
不是为了司慕和司芳菲,而是担心顾轻舟和司行霈遭受流言蜚语。
大家都有难过的地方。
顾轻舟擦了脸上的泪痕,道:“霍爷来了,是少帅让他过来的,我先下去了。”
朱嫂唉了声。
她亲自帮顾轻舟和霍钺端了茶,才去找副官,想要再仔细问问。
顾轻舟和霍钺坐在客厅里,她沉默了很久,直到霍钺喊她。
“司慕是自杀,司芳菲是他杀,对吗?”霍钺问。
顾轻舟颔首:“假象是这样的。”
“如果是冲着你们来的,那么他们就会死在你们婚礼当晚。此事,你不必自责,跟你们没关系,可能是司督军的政敌干的。”霍钺道。
顾轻舟也不知道。
她只是看到了尸体,还没有抓到任何嫌疑人。
方向太多了,导致她现在也没了头绪。
但就如霍钺所言,这件事估计不是冲顾轻舟来的。
“依照假象,最先查到的,大概会是司慕买通凶手杀了司芳菲,然后他自尽。”霍钺道。
假象会如此。
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司慕。
“一旦此事是司慕主谋,那么还是会牵扯到你身上。轻舟,你得有点防备,你未必就能摘干净。”霍钺道。
这种假象,是提供给流言蜚语的。
舆论和八卦不需要实情,他们只需要猜测。
到时候,就会有人猜测顾轻舟的身份。
一旦猜到她是司慕的前妻,那么司慕伤心欲绝之下做出这等惨事,也是能理解的,而顾轻舟会成为舆论的牺牲品。
所有人都希望她偿命。
“司夫人还活着,她一定会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顾轻舟道,“到时候,舆论会淹没我,我即将声名狼藉了。”
司夫人会把事情闹大的。
凶徒营造的假象,会让司夫人倾泻愤怒,哪怕跟顾轻舟无关,司夫人也要借机拉顾轻舟下水。
霍钺道:“别那么悲观。”
虽然这样安慰,霍钺也蹙起了眉头。
“可是,只要我离开几年,舆论总会过去的。”顾轻舟道,“这样的舆论和民情,也许会毁了我的声誉,却不会要了我的命。”
霍钺颔首。
“你觉得,背后的人到底是想要什么?”顾轻舟又问霍钺。
霍钺沉吟:“关键是凶手是谁”
要知道凶手是谁。
于是,顾轻舟和霍钺一点点分析,假如凶手是这个,亦或者是那个。
凶手是司督军的敌人呢?
是司行霈的敌人?
是司慕的敌人?
“会不会真是司慕自己?”最后,霍钺问顾轻舟。
顾轻舟摇头。
她拿出了玉藻的例子。
“司慕放不下的事太多了。”顾轻舟道,“非要极端的想,两位死者自身有一位是凶手的话,我宁愿相信是芳菲”
“可司芳菲是他杀。”霍钺道。
顾轻舟点点头。
是啊,司芳菲是他杀,而不是自尽,她应该不会是凶手了。
再说了,她也没有自尽的理由。
如果司芳菲对司行霈有着畸形的爱恋,那么她也希望把顾轻舟弄倒,而不是这样轻易便宜了顾轻舟。
“我还以为,芳菲会对付我,我时刻提防着她,不成想,她竟是这样的结局。”顾轻舟叹气。
霍钺倏然一惊,他面上似随口一问:“司芳菲为什么要对付你?”
用一种说笑的口吻。
顾轻舟就道:“一点私事。”
她没有告诉霍钺。
霍钺心中,却敏锐的起了点担忧。
他之前觉得,顾轻舟可能不会特别危险。现在,他猛然觉得,顾轻舟可能遭遇一个极大的漩涡。
而顾轻舟因司慕的事伤心,亦或者当局者迷,她现在还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处陷阱里。
“司芳菲”然而,顾轻舟还是看到了霍钺的表情,她突然心口也是一跳。
她怔怔看着霍钺。
霍钺就知道,他留意到的危险,顾轻舟现在也留意到了。
顾轻舟的手指微微卷曲了起来。
第708章 断绝
第708章断绝
顾轻舟一直在愣神。
霍钺坐在旁边,慢腾腾喝了一杯茶。
放下茶盏,他对顾轻舟道:“我得回去了轻舟,坐在这里无济于事。我回去查查,也许还能帮到你们。”
顾轻舟嗯了声。
等霍钺走到了门口,她脑子才转过来,道:“我也去。”
“你也去?”霍钺迟疑了下。
这个当口,顾轻舟不太适合离开平城的吧?
况且,岳城那边,她也是回不去的。
“我曾经答应过司慕,假如他不幸战死疆场,我会帮他抚养玉藻”顾轻舟说到这里,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后面的话不由自主哽住。
人都可以死,包括顾轻舟,但司慕不应该是这种死法。
郭七老先生说,司慕可能会死于子弹,顾轻舟总以为他将来是征战一生的,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玉藻还不足两个月,顾轻舟需得亲自抚养她。
“轻舟,司行霈需要你,你的家庭也需要你,这个时候你不宜离开。”霍钺语重心长,“司慕的女儿,我会让阿静去抱过来,照顾她。”
顾轻舟不放心,她目带犹豫。
霍钺就问她:“你想逃避啊?”
顾轻舟猛然一惊。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潜意识里真不想面对司夫人。
不管结果是什么,司夫人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过推给顾轻舟的。她若厮打顾轻舟,难道顾轻舟还能还手吗?
真相是什么,有什么重要?
在司夫人看来,顾轻舟不结婚,司慕就不会来,他就不会死。
只怕司夫人会不死不休的纠缠顾轻舟了。
“我”顾轻舟张口结舌,“霍爷,您为何要把人看得这样透?”
霍钺笑了下。
他的青布长衫衣摆飘逸,依旧是那么斯文潇洒。
这些年,霍钺都没怎么变过,他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帮龙头。
“轻舟,别太难过。”霍钺道,“你在司行霈身边,就无需我再说什么保重的话了。”
顾轻舟想笑一下,可惜她无法牵动唇角。
“我知道的,多谢您。”顾轻舟道,“帮我照顾好玉藻。等这边的事情妥善处理了,我就回去接她。”
霍钺颔首应下。
有了霍钺帮衬,顾轻舟的心中暂时安稳了下来。
她洗脸、梳头、换鞋。
司督军和司夫人、司琼枝全部进了医院,司芳菲和司慕尸骨未寒,顾轻舟不能任由情绪左右她。
她需得操持大局。
她准备去军医院,和司督军、司夫人呆在一起。
哪怕司夫人和司琼枝想要撕碎了她,她也不能退缩。
到了军医院,顾轻舟看到司督军站在窗前抽烟。
窗台上,落满了烟灰。
“阿爸”顾轻舟喊了他,只感觉声音千斤重。
她的拳头有点紧,似乎想要后退,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也常有胆怯的时候。
然而,现在根本没空去躲避。
“你来了。”司督军的声音是哑的,不知是抽了太多的烟,还是哭过,他已经说不出话,只有一点气声。
“是,阿爸。”顾轻舟往前走,走到了他跟前。
窗外是几株树木,春日里蓬勃舒展枝桠,开了满树的花。
司督军怔怔看着。
顾轻舟发现,司督军一下子就老了,他那宽阔坚毅的肩头,往下虚搭着,有气无力,像个颓废的老者。
“不要难过,我们都不要难过。”司督军对顾轻舟道,“人总是要走的。”
顾轻舟嗯了声。
她一点头,眼泪就顺势滚落。
司督军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顾轻舟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顾轻舟根本体会不到。
“轻舟,我不该松口的”司督军倏然又道。
顾轻舟的心口发紧。
她知道这话的含义。
司督军若是不松口,顾轻舟和司行霈就不会结婚的,哪怕结婚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司家众人也不会来到平城参加婚宴。
如此,司慕和司芳菲就不会死。
“阿慕对你不错,他帮你说了很多的好话。”司督军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若是再善待你,就太对不起我的儿子了。”
顾轻舟的眼泪流淌得更厉害。
“我我明白了。督军,我这就走”她声音哽咽难以成调子,视线里一片模糊。
顾轻舟不怪任何人。此时此刻,司督军的痛苦,她体验不到万分之一。
也许,她真的错了。
司夫人说,老天爷会报应顾轻舟的,顾轻舟总担心着,如今真的轮到了她。
她心中无比的难过,得到了认可,如今又失去了。
“我走了,督军。”顾轻舟跟司督军作辞,她深深弯了下腰。
她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地上,荡开水花。
她亦不知为何会这般痛哭。
“去吧。”司督军头也没回,只是抽烟的动作更加用力,似乎想要用雪茄的轻烟来填补内心的失去。
顾轻舟转身,出了病房。
远远的,她听到了哭声。
那是凄厉的、苍老的、惨绝的哭声,顾轻舟很熟悉这声音是司夫人在哭。
“你在逃避吗?”她想起了霍钺的话,而她也承认了。
顾轻舟迫不及待往外跑。
可能是脚上的鞋子很沉重,她想要甩掉它们,故而她一路狂奔。
“太太,太太!”副官邓高很大胆,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太太,您的脚”
顾轻舟低下头。
她跑了很远的路,已经从军医院跑出来,脚不知何时被碎玻璃割破了,鲜血直流。
“太太,回医院去包扎一下吧?”邓高见她没有再跑,立马松了手。
“不用了,回家吧,我自己有药。”顾轻舟道。
汽车开了过来。
坐在汽车里,副官用一块毛巾垫在她的脚底。
顾轻舟瞧着毛巾一点点染上血色。
然而,她没有感受到痛,全身上下都有点麻木了。
这天晚上,司行霈没有回家。
顾轻舟知道他在抓凶手,司督军让他赶紧抓到。
“查到什么了吗?”顾轻舟问副官。
副官说不知道。
“去问问,看看在哪里审讯,查到了什么。”顾轻舟道。
半夜十二点,副官来给顾轻舟回信,说师座已经抓到了一个杀手。
“正在审。”副官道。
顾轻舟嗯了声,没有言语。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
第709章 顾轻舟的恶毒
第709章顾轻舟的恶毒
深夜的平城,空气清冷,雨后的春寒复起,初开的娇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顾轻舟听到了吵闹声,就推开门走到了屋檐下。
料峭寒意扑面,她打了个哆嗦。
“顾轻舟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慕儿”是司夫人的声音。
她哭喊着。
除了司夫人,还有司琼枝的声音:“都是她,她想要杀了我哥哥,还做成他自尽的模样,她这个恶毒的妇人!”
其中掺杂着副官们劝慰的声音。
顾轻舟握了握手指。
寒意更重了,让她的面颊有点僵硬,她的唇紧紧抿着。
片刻的功夫,司夫人就冲到了正院。
她的鞋子在大门口于副官们冲突的时候弄掉了一只,故而一走一瘸的。
看到了顾轻舟,她更加破口大骂,使劲要往前冲。
副官们拦住:“夫人,请您节哀!”
司夫人却大喊大叫:“顾轻舟,你过来顾轻舟,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你就过来跟我对峙:你为什么要害死司慕?”
顾轻舟没有动。
她站在屋檐下,灯火暖黄色的光线铺满了她全身。
她放下了长长的头发。
她自从和司慕结婚,就再也没有剪过刘海,故而刘海长长的搭在脸侧,遮掩的她面容更小巧。
她原本就妩媚的眉眼,半隐没在黑发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阴森。
她似个女鬼,满头满脸的发,面容苍白。
司夫人却完全没看到似的,使劲往前冲。
副官也不敢真的用力,一个不慎,就被司夫人冲了过来。
她上前就抓顾轻舟的头发,想要厮打她。
顾轻舟原本告诉自己,不要伤害司慕的母亲。
可当司夫人真的冲过来时,她抬起了脚,一脚把司夫人踹翻。
司夫人刚榻上台阶,没提防顾轻舟敢动脚,骨碌摔了下去,摔懵了,半晌没爬起来。
“姆妈!”司琼枝那凄厉的哭喊,已然是半嘶哑了,在寂静的夜空里很可怖,宛如半夜枭啼。
“顾轻舟,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哥哥,还敢打我姆妈,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你们全家都该死!”司琼枝被副官拦住,拼了命的挣扎,不停的辱骂。
副官们这时候就发现,太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故而拦司琼枝就更加用力了。
这时候司夫人也爬了起来。
她重新想要站起来打顾轻舟。
顾轻舟的袖底,亮起一把勃朗宁,对准了司夫人的脑袋。
“你开枪啊,你开啊!”司夫人还要往前冲,“就像你杀司慕那样。”
顾轻舟就朝着天空,放了一枪。
枪声震动了司夫人,也让司夫人的脚步微停。
她不敢再靠近了,故而坐在地上撒泼大哭,毫无往日的雍容华贵。
“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她作恶多端却不收了她?她害死了我儿子,害得我们司家不得安宁,怎么不打个雷劈死她?”司夫人哭吼道。
她一抹眼泪,坐在地上怒指顾轻舟:“我知道,是你和司行霈那个小杂种,你们俩设计害死了慕儿!现在,你们逞心如意了?”
顾轻舟没有答话。
她一直没有开口。
她沉默站在屋檐下,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被隐没在黑发里的眼睛,莫名其妙开始流眼泪。
她的眼泪流得更狠。
司夫人的骂声更凶。
“我没有害死那个杂种的娘,我只是写信让她去死,她自己上吊,关我什么事?”司夫人哭得更加厉害。
司琼枝突然一惊。
众位副官也全部听到了。
朱嫂这时候才被惊动,急匆匆从旁边的倒座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你说什么?”朱嫂衣裳都没有扣好,跨过门槛走向了司夫人,“你刚刚说什么?你给谁写信?”
司夫人就啐朱嫂:“你少假惺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合谋设计我们!为什么不敢杀了我,懦夫,贱人,你们都该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看着你们全死光!”
“姆妈!”司琼枝反而有一点理性。
司夫人则完全不管了。
她看到朱嫂靠近。
她打不到顾轻舟,就爬起来拉住了朱嫂的头发,使劲打朱嫂。
“住手!”顾轻舟这才厉喝,过来帮忙时,也被司夫人扯住了头发。
司夫人劈头盖脸,掴了顾轻舟三四下,顾轻舟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她放开了朱嫂,只打顾轻舟。
顾轻舟忍无可忍,反手重重扇了司夫人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姆妈?”司琼枝又在远处厉叫。
司夫人一边和顾轻舟厮打,一边怒骂:“你害死了我儿子,今天就要你偿命!”
朱嫂也帮忙,却被挤到了旁边。若不是朱嫂没防备,顾轻舟根本不会下来救她,也不会处于弱势,被司夫人抓住。
突然一个力道,用力扯开了司夫人和顾轻舟。
顾轻舟抬眸,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将她护在身后,跟着他进来的副官们,将司夫人压住。
司夫人再挣扎,却是徒劳无功,根本无法挣脱。
“你们就这样看着?”司行霈扫视一圈院子里的副官。
副官们瑟瑟发抖。
一边是司夫人,一边是太太,她们是婆媳关系,谁敢下狠手去阻拦?
司夫人可是像疯了一样!
她还在挣扎,司行霈身边的副官就重重一下子打在她的后颈,直接把她打晕。
家里看门的副官,可不敢这样放肆。
“姆妈!”司琼枝大哭。
司行霈搂住了顾轻舟,转过脸对副官们道:“押回去,不许再让她们进门!”
副官道是。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切都归于安静。
司行霈将顾轻舟抱起来,回到了卧室。
顾轻舟挨了几下打。
她原本没吃亏的,是朱嫂没有防备,被司夫人缠住,顾轻舟才走下去的。
如今,她左边眼角被司夫人挖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
脸上挨了好几巴掌,此刻火辣辣的疼,已经肿了起来。
朱嫂也挨了几下。
忍着疼痛,朱嫂拿了冷巾帕进来,要给顾轻舟敷脸。
“太太,夫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朱嫂放下毛巾,却不肯出去,眼泪婆娑看着顾轻舟,“是她逼死了我家太太?”
司行霈眸光微盛,看着顾轻舟。
第710章 报应
第710章报应
这个瞬间,司行霈的眼神是很犀利的,似开刃的利器,有锋利的刃芒。
顾轻舟一怔。
她想要开口,朱嫂又道:“太太,您为何从未说过这件事呢?”
说罢,朱嫂惊觉自己在悲伤和急切之下,说错了一句话。
不过,少帅这么疼太太,应该不会多心的。
朱嫂看了下司行霈。
她没看出少帅表情的变化,只感觉屋子里更冷了,似乎有什么寒意在屋子里游荡着。
“我我先下去了。”朱嫂支吾,退了出去。哪怕是满心的疑问,朱嫂也不会去责备顾轻舟。
她和司行霈一样,疼爱顾轻舟,知晓顾轻舟不会隐瞒他们什么的。
少帅坚信是现任司夫人蔡景纾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而且多年寻找证据,可惜没什么结果。
太太那么爱少帅,若是她有证据,她会拿出来的。
朱嫂想,太太肯定也有难言之隐,还是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说吧,她在场不方便。
于是,朱嫂下楼了。
等朱嫂一走,司行霈拿起毛巾,要给顾轻舟敷脸。
顾轻舟却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头用点药膏就可以了,我自己配置的”
司行霈嗯了声,没有坚持,他放下了毛巾。
他问:“药膏在哪里?”
顾轻舟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碗,碗里盛着淡绿色的膏体,有草木的清香,这是她自己研制的。
司行霈撩起她的头发,仔细为她擦药膏。
顾轻舟没有动。
司行霈不看她的眼睛,也不说话。
擦好了,司行霈站起身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吧,等我有了消息会告诉你的。”
说着,他真的往外走。
顾轻舟盯着他的背影看。
见他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喊他:“司行霈!”
司行霈脚步一停。
顾轻舟问:“你怀疑我?”
司行霈心中一紧,他回过头道:“轻舟,我从不怀疑你什么。”
他很认真,态度也是真诚的。
他不怀疑她,他爱她,她是他司行霈的命。
“你若是不怀疑,你会问我的。”顾轻舟往前走了几步,眼底聚满了痛色,“你怀疑我有证据却没有告诉你?”
司行霈犹豫了下。
他这个犹豫,只是短短几秒钟。
他很坚定自己的心。
“你不会的。”司行霈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顾轻舟扬起脸看着他,“夫人的话、朱嫂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若是不怀疑,为什么不谈谈?”
司行霈一瞬间竟然接不上来。
他回视顾轻舟。
顾轻舟继续道:“你今天查到了什么证据?”
司行霈的眼神再次一动。
顾轻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
“轻舟,我们可能在一个圈套里,但是我不曾怀疑你。”司行霈道。
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正如顾轻舟和霍钺猜想的那样,证据可能会指向顾轻舟。
顾轻舟有杀司慕和司芳菲的动机,也有能力。她嫉妒司芳菲,同时又希望抹杀自己的过去。
而司慕,就是她的过去。
顾轻舟一下子却被挤垮了般,她垂了眼帘。
“你去忙吧。”她说。
司行霈说他不怀疑她,顾轻舟相信。他爱她,顾轻舟更坚信。
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怀疑,他理性的做出了决定。
可司行霈不是机器,他有自己的感情他的感情在背叛他的理性。
假如他真的不怀疑顾轻舟,他就会在查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告诉顾轻舟。
他会让顾轻舟当心,会跟顾轻舟商量,甚至会提出让顾轻舟参与调查。
但是他没有说。
什么也不说,意味着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肯定。
就如他方才听到朱嫂的话,他也下意识没有问。
他害怕知道实情,他不愿意猜测顾轻舟的打算。
哪怕顾轻舟瞒着他,她也是有苦衷的。
“轻舟”司行霈看得出她的情绪变化,甚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轻舟却转身,一下子关上了房门。
司行霈站在门口,想了半晌。
他是要这样离开,还是回身跟她说清楚?
然后,顾轻舟重新开了房门,她对司行霈道:“司行霈,我没有证据。你猜得不错,你母亲是被蔡景纾逼死的,她写信给你母亲的。
可惜,那些信早已没了,我手上只有三封信,都没有写到重点的地方,我一直在诓骗蔡景纾。
蔡景纾做贼心虚,又很清楚那些信最后都是落在我外公手里,所以她很怕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后面的那些证据。”
司行霈一下子将她拉入怀里。
他感受到了疏离。
顾轻舟在解释。
她的解释里,看似是想把问题说清楚,不留下猜疑,实则她在和司行霈划清楚界限。
她生气了。
“轻舟,我从未怀疑过你。”司行霈低声,然后又道,“芳菲死了,轻舟,我现在很累。”
顾轻舟嗯了声。
“去忙吧,让副官开车,你路上睡一会儿。”顾轻舟道。
司行霈松开了她。
他下楼了。
顾轻舟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她告诉司行霈这些话,是想让司行霈把调查的证据也告诉她。
然而,他没有说。
顾轻舟想:“他怀疑我了,他觉得是我杀了司芳菲和司慕。”
她平素行事也不那么纯善,她手上也染过鲜血,司行霈怀疑她,她不会太过于吃惊。
顾轻舟双腿发软,她轻轻关上了房门。她的坦白,可能是太迟了,并没有换来司行霈相同的信任。
新婚之夜的龙凤蜡烛还没有点完,她关了电灯,起身把蜡烛点了。
烛光很淡,顾轻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
“当初师父和乳娘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她问自己。
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于悲观。
可她忍不住的难过。
司行霈在怀疑她。
布局者的目的,应该就是让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吧?
她想,对方做到了。
司行霈哪怕再疏远芳菲,芳菲都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看他对待朱嫂、阿潇和老太太,就知道司行霈多么渴望亲情了。
芳菲的死,真是个绝妙的局。
“也许,我的报应真的来了。”顾轻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