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徐歧贞发威
徐歧贞一出声,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她。顾
绍走过来,想要让她先离开。
徐歧贞没理会他,走到了阮大太太身边。阮
大太太扶住了徐歧贞的手,她不停的发抖,掌心全是汗,非常用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控。徐
歧贞拍了拍阮大太太的手背,看向了阮兰芷:“你为什么在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只是替妈考虑。”阮兰芷哭道。阮
老爷就说:“颜太太......”
徐歧贞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阮老爷:“你哪一句是替大太太考虑?你做过母亲吗,你知道自己的孩子丢失了是什么感受吗?你没有。”
其他人想说什么,徐歧贞言语很快,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大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孕育了儿子们,她对这个家里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你口口声声问你父亲和你祖母怎么做人,却不想想大太太怎么做人?你把阿绍的妹妹赶走,扫掉的是大太太的颜面,她以后怎么见人?别
说现在,就是后退五十年、五百年,正统门第的人家,婆婆绝不伸手管儿媳妇房里的事,这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你祖母一再管大太太这边,知道大太太不喜欢你,还非要把你留在家里恶心大太太,这是婆婆该做的吗?
大太太还要考虑她的面子,她尊重过大太太吗?大太太是一个为家族添丁增口的女人,她连祭祀的时候都是排在第一位,她的面子不用被尊重吗?”屋
子里倏然就安静了。
阮太太的儿子们,齐齐看向了母亲,眼底多了愧疚。阮
老爷的神色也是一滞。“
赶走了顾缨,打的是顾绍的脸,你们考虑过他的心情?他从小不在阮家长大,是他的错吗?分明是你们没有照顾好他。他曾经为了你们出生入死,他对阮家没有功劳吗?”徐歧贞继续道,一句句掷地有声,“你们践踏他和他妈的时候,想过他吗?
你们把这些原罪抹去,如今遇到了反抗,反而要责怪反抗者吗?”说
到这里,徐歧贞看向了阮家的少爷们:“你们母亲生育你们的辛苦,你们都忘记了吗,良心喂狗了吗?
哪怕要孝顺,也是母亲大于天,你们把谁排在你们母亲前面?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配做人吗?”然
后,她又看向了阮老爷,“您有身份有地位,可您的家庭是谁给您的,谁延续了您的香火?”
阮老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之前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愧色。说
完了他们,徐歧贞转向了阮兰芷。
她看着阮兰芷,道:“我们从小一起玩大,你算是我的朋友,我到今天才看清楚了你。你
明明知道,你的存在对一个母亲而言永远是一根刺。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大太太的错,而是你生母的错。非
要论长短,你和大太太都无辜,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无辜加注在她身上?阮家养了你十几年,给了你荣华富贵,大太太不亏欠你的。你
蹦上蹦下,甚至笼络老太太想要给大太太找茬,这是一个人该做的吗?兰芷,你也许没有错,但是你没有良心。你这个人,坏透了!”阮
兰芷猛然站起身。
她突然发现,一直站在她这边的父亲和哥哥们,脸色全部变了,他们被徐歧贞蛊惑了。大
太太有什么功劳?如果没有她,其他女人不会给大老爷生儿育女吗?好像说的她多么了不起一样。
再说了,阮兰芷跟顾绍一样无辜,她也不是自愿被换的,是她生母的错,大太太也有失察之责,大太太凭什么恨她?
既然大太太容不下她,阮兰芷也不会求她。
阮兰芷甚至恨顾绍。
如果没有顾绍,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
如今,徐歧贞一个外人,站出来胡说八道,搅合得她父亲和兄长们都对她有了意见,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住口!”阮兰芷大声道,“徐歧贞,你少妖言惑众!你说谁没有良心?要我说,妈才没有良心,她养大了我,为什么想要抛弃我?”“
你才住口!”阮佳寒先站了出来,对阮兰芷道,“养大了你,已经给过你恩情了。我妈没义务继续给你恩情。难道给过了,以后不给了,就算是对不起你吗?”
阮兰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阮
佳寒不看他父亲,只是对母亲道:“妈,要不咱们回南京去吧,您想要离婚的话,儿子支持您。”阮
大太太的嘴唇一直在哆嗦,直到这句话,她眼泪失控般滚落。她
泪流满面的样子,看上去很苍老、很无助,刺痛了她所有儿子们的眼睛。
她的儿子们都跪下了,围绕在她身边:“妈,您别哭了,是儿子错了。您想要什么,儿子都给您,您要离婚就离婚,我们养您。”
阮大太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阮老爷见状,也走到了她身边。他
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太委屈了,是我的错,我糊涂了!”
阮兰芷瞧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无力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部。阮
家的老爷和少爷们把阮大太太接回去。
回家之后,阮大老爷对老太太说:“您不喜欢她的话,我们就回南京去了,不碍您老的眼。”
老太太气得打大老爷:“她的儿子们知道护她,你呢?你怎么不知道护你娘?”
她也是气得大哭一场。阮
家再次闹了起来。阮
佳寒的妻子路茹去陪老太太,安慰她:“祖母,您以前和妈关系从未这么僵过,婆媳几十年了,一直相互尊重。如今怎突然就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兰芷?”老太太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大少奶奶路茹就叹了口气:“祖母,可兰芷不是咱们家的人啊。再如何宝贝她,疼爱她,她身上也不是阮家的血脉。”老
太太愣愣看着路茹。
她老人家好像一直走了岔路,钻入了一个牛角尖。她
想起阮兰芷还不满月的时候,大太太就坚持说她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为此她还病了很久。因
为阮大太太这样,老太太才多关爱阮兰芷一些。
如今想来,当初如果不是阮兰芷,大太太也不会发疯。
说到底,阮兰芷才是那根刺。“
阿茹啊,祖母是不是糊涂了?这次,好像是我没有分清轻重。”老太太道,“阿绍回来好几年了,你婆婆心里这口气是存得太久了,才如此极端甚至说离婚......”
“是的。”路茹道。
“那......”老太太沉吟,最终道,“我不能回南京去,要不然岂不是说我这个老太婆打儿媳妇的脸;你婆婆也不能回去,旁人会笑话的。”她
沉默了很久,最终道,“那就......送兰芷出去念书吧。以后她出嫁,咱们照闺女一样给她嫁妆,她在祖母心里仍是阮家的孩子,可她不能在家里生活了。她是外人,不能因为外人让自家人吃苦了。”
后来,阮家果然就把阮兰芷送去了英国念书。阮
兰芷又哭又闹,但她祖母和父亲下定了决心。
她说:“你们太过分了,我会诅咒你们的。”
正好那天徐歧贞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她摇摇头,很是感慨。
第1623章 大巴掌
徐歧贞回到颜家时,情绪低落。颜..
老正好在餐厅,就问她怎么了。她
把阮兰芷的事,复述给了颜老听。徐歧贞觉得阮家是仁至义尽,对阮兰芷也是厚恩。可
阮兰芷丝毫不感动。她
甚至觉得自己得到少了些就是被辜负了。他们不是抛弃她,而是送她出去留学,她反而要诅咒他们。“
被疼爱过头了。”颜老道,“没见过世面,也没经历过世事,说到底就是不懂事。阮家教育孩子,实在差劲。”
徐歧贞笑了下。
然后她说:“她估计也诅咒我了,要不是我那么多嘴,阮家未必就会那样对她。阮大太太也没勇气真离婚,不过是再受些委屈罢了。”“
孩子,仗义执言,乃是豪杰。”颜老说。
徐歧贞松了口气。
她和颜老坐在对面,吃完了午饭,然后她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和公公谈一谈。
“子清最近很忙,他都不理我了。”徐歧贞说。她
说出来的话,莫名有点委屈,好像女儿在跟父亲诉说。
颜老就笑了下。
“爸,我是等下去,还是主动去找他?可是我已经找过他一次了。上次是我错了,这次我不承认——当时只不过跟顾绍说几句话,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徐歧贞道。颜
老就道:“不要惯他!他这是什么毛病我也不知道,但惯着他有二就会有三。”
徐歧贞觉得公公言之有理,可又不踏实。
不成想,这天晚上颜子清回来了,还带了一束玫瑰给她。
徐歧贞有点不敢相信,后来又想,是不是她公公去骂了颜子清?颜
子清装作若无其事:“最近太忙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冷落你?不是的,你不要多心。”
他把他闹脾气的那一段,轻巧揭过去。徐
歧贞果然也没深究不放。
她闻了闻玫瑰,觉得很香,就笑道:“我很喜欢。我也挺忙的,我能理解。”
那天晚上,颜子清在黑暗中不停摸索她,就好像山本静刚来的那时候,他生怕自己认错了她。徐
歧贞的心,莫名被针刺了下——原来他躲着她,又是因为山本静吗?她
又失眠了。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刺痛。
明明前几个月,她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心里是毫无触动的。
她思考了很久,承认人是贪婪的。
颜子清对她很好,她有点享受这种好,不愿意被人分走了。徐
歧贞的不愉快却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从未闹过脾气。她跟顾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顾绍心不在焉的份儿,她也不知道如何宣泄自己的不满才能受到重视,故而她把它丢下了。情
绪丢在一边,自己就会慢慢的融化。
徐歧贞继续做菜、生活。
颜子清也没有再避而不见她。顾
绍非常有分寸,尽可能和徐歧贞的生活背道而驰,不给她添堵,徐歧贞也没再见过他。
日子再平静不过了。徐
歧贞过得很悠闲,她非常的享受,心情也很好。
她甚至卖出了几幅画。正
在她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她的继子颜恺不见了。颜
家上下急疯了。
到处找,才查到颜恺是买好了船票去香港了。“
他藏了一份报纸。”玉藻对此事好像挺清楚的,“上面有一条项链,他说只有香港有,新加坡没有,他要去香港买了给他妈咪做生日礼物。”
徐歧贞愣在当场。她
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儿子,为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敢如此冒险!她担心之余,也很感动。颜
子清道:“咱们赶紧去香港,先拦住他!”司
行霈就把飞机借给了他。
颜子清总预感不太对劲,颜恺肯定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才想到离开新加坡。
这是山本静的阴谋吗?
当颜子清和徐歧贞在香港等待了五天之后,没有等到邮轮上的颜恺,他们就确定了,这是山本静的阴谋。
“我去日本找她,你回新加坡。”颜子清脸色阴沉如寒铁。徐
歧贞的面容也是冰冷:“那是我的孩子,我也要去。”
颜子清没心情和她分辨,带上了她,夫妻俩匆匆忙忙去了日本。到
了山本静的府邸时,徐歧贞才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她已经掌控了整个家族,势力深达日本各行各业,就连军部也有她的关系,她对权势的**极其强烈。
颜恺被人扣押住。
看到徐歧贞和颜子清时,他使劲挣扎:“妈咪、爹?o!”他
又是踢又是咬,拦住他的人又不敢真的弄伤他,就被他挣脱开了。颜
恺拼了命似的,奔向了徐歧贞:“妈咪!”
山本静原本是坐着的,此刻她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恺恺,我才是你妈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颜
恺松开了徐歧贞,狠狠一推山本静:“走开,老妖婆!”
山本静的脸一下子如死灰般暗淡,她的唇略微发抖。她狠狠咬住,贝齿在唇瓣上留下深深牙痕。
她猝不及防上前,扇了徐歧贞一个耳光。
徐歧贞正在看颜恺,想知道他受伤没有,这一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整个人有点懵了。而
颜子清和颜恺,一瞬间被点燃了怒焰似的,一起上前,掴了山本静。山
本静是娇小的个子,快九岁的颜恺已经有她高了,她被这么一大一小两巴掌打中脸,先是愣在原地。片
刻之后,麻木才褪去,疼涌上来。剧痛沿着她的面颊,裹挟了她半边脑壳,她整个脑袋都好像要炸了。继
而才是她的心。
她的牙齿甚至有点松动,可见颜子清和颜恺都是下了重手。
山本静吐出一口血水。
她震惊的想:“这还是颜子清吗?”当
时那么爱她的男人,她以为他永远都是她的,可他居然为了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打她。“
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关起来,我要杀了他们!”山本静狼狈转身,大声用日语咆哮。
颜子清不会说日语,却听得懂,因为相依为命的初恋那三年里,山本静也教过他,就像他教她闽南语一样。
只可惜,他没有她那样的天赋,听得懂却不会说。“
你以为日本是你的地盘,可你别忘了,我们家跟日本军部也是有生意的。如果你杀了我,颜家不会放过你,你想要两败俱伤吗?”颜子清冷淡道,“山本小姐,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第1624章 宗族大妇
徐歧贞坐在飞机上,面颊还在隐隐刺痛,肿胀感并没有消除。
山本静那一巴掌是拼了全力的。
颜子清拿了个冷毛巾给她,让她先捂脸,回家再去跟顾轻舟讨要些药膏。“
妈咪,你还疼不疼?”颜恺小心翼翼问她。徐
歧贞笑了下:“还是有一点,不过没事。”
颜恺就说:“是我的错,如果她不是生了我,也不敢这样欺负你。妈咪,我以后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孝顺你。”
徐歧贞摸了摸他的脑袋。颜
恺累了之后,去旁边的座位上躺着休息了。颜..
子清坐到了徐歧贞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如
果不是在飞机上,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然现在却不能,因为不安全。徐
歧贞道:“我睡一会儿。”
颜子清点点头:“安心睡,我在这里呢。”徐
歧贞闭上眼。
她并没有睡着,山本静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搅合得她无法安宁。
当时,山本静失控打了她之后,颜子清和颜恺一起动手打回去,他们父子俩也是用了全力,山本静是很崩溃的。在那个瞬间,她的怒意到了极点,想要和他们拼命。
后来颜子清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扣留他们,她挣来的一切都会毁了。山
本静就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哭,只是用阴鸷的目光看着徐歧贞,冷冷笑道:“你抢走了我的过去,高兴不高兴?”徐
歧贞的脸还疼着,原本不想和她计较,就沉默没接话,不成想山本静变本加厉:“你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将来你会遭到报应的!”
徐歧贞这才抬眸,看向了她的眼睛:“子清和你没有结过婚,他不是你的丈夫;恺恺不满月就被你抛弃,不是我夺走的,是你不要的。”她
顿了下,继续道:“我没有抢走你的过去,是你自己把过去抛弃了。”
颜子清和颜恺都围在徐歧贞身边。他
们如此抵触山本静,不是因为徐歧贞,而是因为山本静自己——不是每个人都有回头的机会,也不是每个错误都能弥补。错
过了就没有了。造
成了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如初。
山本静妄图把八年的光阴一把抹去,回到八年前甚至十一年前,是不可能的。
别说已经有了徐歧贞,就算没有,依照颜子清的性格,他也是不会再让儿子去认山本静,也不会再接纳她。徐
歧贞很笃定,因为她和颜子清很像——假如顾绍再回头,徐歧贞是不会接受的。
这件事之后,山本静将近十年没有再纠缠过他们了,这是后话。
最终,徐歧贞生日的时候,带上了颜恺送给她的那条项链,颜子清派人去香港买到了,给了颜恺。颜
恺替徐歧贞戴上,然后和他妹妹一起,对徐歧贞道:“妈咪长命百岁。”颜
棋依靠着徐歧贞,突然说:“妈咪,我想要个小妹妹。”
徐歧贞和颜子清一愣,下意识想,这话是谁教她说的?
颜棋却继续道:“我要给她做衣裳,带她玩,买好吃的给她。”“
为什么想要小妹妹?”颜子清抱起了女儿,问道。颜
棋说:“枣枣也有妹妹了。”枣
枣是她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枣枣家也是帮会的,跟颜家很熟悉。
徐歧贞就笑了起来。
他们既煮了长寿面,也买了生日蛋糕。吹
了蜡烛,颜子清就凑在妻子身边:“你许了什么愿?”
“给我女儿生个小妹妹。”徐歧贞道。颜
子清整个人愣住。
等客人们散去了,他们俩回到了房间,颜子清按住了徐歧贞:“之前你在餐厅说的话,是真的,还是玩笑?”
“什么话?”
颜子清抓住她的手略微用力。
徐歧贞的喘息顿时就不匀了,她求饶:“是真的。”
“你做好准备了吗?”颜子清有点担心。上
次流产之后,医生说徐歧贞要休息一年半载。
如今快过去一年了,身体是恢复了,可她的心理呢?
她当时可是崩溃到自杀的。“
嗯。”徐歧贞道,“其他孩子们都有很多兄弟姊妹,我们家也应该多一些。”颜
子清这个晚上格外卖力。时
间就到了年关,一整年结束了。
徐歧贞的餐厅培养了两名徒弟,她每天只做四个菜,其他的都是徒弟做,生意也没有开业时那么好,但每天都是满座,还是很赚钱。
除夕当天,她以颜家宗族长妇的身份参加了颜家的祭祖。烧
香的时候,徐歧贞想起颜子清一年前的那句话:嫁给我,你就可以当家做主了。颜
子清的承诺做到了,徐歧贞也的确成了一家的女主人。自
己能做主之后,就会发现生活如此美好。她
亲自操刀,给颜家做了年夜饭。
她也跟颜老说:“把帮会里的叔叔们都请过来,还有家里的管事们,摆四桌酒宴,咱们一起过年。”
颜老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这
种事,就需要女主人操持,以前他们父子俩谁也不会想到这层。
果然,颜老的餐厅摆了四桌。邀
请的客人们都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孩子太多,又在梢间设了两个桌子,专门给孩子们的。
徐歧贞餐厅的徒弟厨师也来帮忙。这
一年格外热闹和喧嚣。
别说颜子清,就是颜老也因为高兴而喝得有点醉了。
“子清这小子,而立之年毫无建树,只是娶了个好媳妇!”颜老说。
颜子清就看了眼徐歧贞。徐
歧贞不知是喝酒了,还是害羞了,她面颊微红,比门口的红灯笼还要?艳。颜子清回想起自己初见她时,就很想睡她,那时候觉得她很好看。
如今再看,她仍是那么漂亮。
大年初一,徐歧贞在颜子清的主楼清醒,颜子清搂住她。两
个人赖了半个小时的床。颜
子清对徐歧贞道:“我从今天开始,搬到小西楼去,行吗?”
她更加喜欢小西楼,更加幽静。
“好。”徐歧贞答应了。
从那天之后,他们俩就不再分居,而是一起住在了小西楼。
颜子清发现,正常情况下徐歧贞每晚都要练字,写完再睡觉。到
了大年初十,他喝酒喝到凌晨五点多才回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徐歧贞去了餐厅。
颜子清躺在床上,突然很想看看她每天都写些什么。
这个念头像洪水猛兽,只要一起来就控制不住。颜
子清爬起来,想要打开徐歧贞的抽屉。
第1624章 宗族大妇
徐歧贞坐在飞机上,面颊还在隐隐刺痛,肿胀感并没有消除。
山本静那一巴掌是拼了全力的。
颜子清拿了个冷毛巾给她,让她先捂脸,回家再去跟顾轻舟讨要些药膏。“
妈咪,你还疼不疼?”颜恺小心翼翼问她。徐
歧贞笑了下:“还是有一点,不过没事。”
颜恺就说:“是我的错,如果她不是生了我,也不敢这样欺负你。妈咪,我以后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孝顺你。”
徐歧贞摸了摸他的脑袋。颜
恺累了之后,去旁边的座位上躺着休息了。颜..
子清坐到了徐歧贞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如
果不是在飞机上,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然现在却不能,因为不安全。徐
歧贞道:“我睡一会儿。”
颜子清点点头:“安心睡,我在这里呢。”徐
歧贞闭上眼。
她并没有睡着,山本静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搅合得她无法安宁。
当时,山本静失控打了她之后,颜子清和颜恺一起动手打回去,他们父子俩也是用了全力,山本静是很崩溃的。在那个瞬间,她的怒意到了极点,想要和他们拼命。
后来颜子清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扣留他们,她挣来的一切都会毁了。山
本静就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哭,只是用阴鸷的目光看着徐歧贞,冷冷笑道:“你抢走了我的过去,高兴不高兴?”徐
歧贞的脸还疼着,原本不想和她计较,就沉默没接话,不成想山本静变本加厉:“你夺走了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将来你会遭到报应的!”
徐歧贞这才抬眸,看向了她的眼睛:“子清和你没有结过婚,他不是你的丈夫;恺恺不满月就被你抛弃,不是我夺走的,是你不要的。”她
顿了下,继续道:“我没有抢走你的过去,是你自己把过去抛弃了。”
颜子清和颜恺都围在徐歧贞身边。他
们如此抵触山本静,不是因为徐歧贞,而是因为山本静自己——不是每个人都有回头的机会,也不是每个错误都能弥补。错
过了就没有了。造
成了伤害永远都无法恢复如初。
山本静妄图把八年的光阴一把抹去,回到八年前甚至十一年前,是不可能的。
别说已经有了徐歧贞,就算没有,依照颜子清的性格,他也是不会再让儿子去认山本静,也不会再接纳她。徐
歧贞很笃定,因为她和颜子清很像——假如顾绍再回头,徐歧贞是不会接受的。
这件事之后,山本静将近十年没有再纠缠过他们了,这是后话。
最终,徐歧贞生日的时候,带上了颜恺送给她的那条项链,颜子清派人去香港买到了,给了颜恺。颜
恺替徐歧贞戴上,然后和他妹妹一起,对徐歧贞道:“妈咪长命百岁。”颜
棋依靠着徐歧贞,突然说:“妈咪,我想要个小妹妹。”
徐歧贞和颜子清一愣,下意识想,这话是谁教她说的?
颜棋却继续道:“我要给她做衣裳,带她玩,买好吃的给她。”“
为什么想要小妹妹?”颜子清抱起了女儿,问道。颜
棋说:“枣枣也有妹妹了。”枣
枣是她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枣枣家也是帮会的,跟颜家很熟悉。
徐歧贞就笑了起来。
他们既煮了长寿面,也买了生日蛋糕。吹
了蜡烛,颜子清就凑在妻子身边:“你许了什么愿?”
“给我女儿生个小妹妹。”徐歧贞道。颜
子清整个人愣住。
等客人们散去了,他们俩回到了房间,颜子清按住了徐歧贞:“之前你在餐厅说的话,是真的,还是玩笑?”
“什么话?”
颜子清抓住她的手略微用力。
徐歧贞的喘息顿时就不匀了,她求饶:“是真的。”
“你做好准备了吗?”颜子清有点担心。上
次流产之后,医生说徐歧贞要休息一年半载。
如今快过去一年了,身体是恢复了,可她的心理呢?
她当时可是崩溃到自杀的。“
嗯。”徐歧贞道,“其他孩子们都有很多兄弟姊妹,我们家也应该多一些。”颜
子清这个晚上格外卖力。时
间就到了年关,一整年结束了。
徐歧贞的餐厅培养了两名徒弟,她每天只做四个菜,其他的都是徒弟做,生意也没有开业时那么好,但每天都是满座,还是很赚钱。
除夕当天,她以颜家宗族长妇的身份参加了颜家的祭祖。烧
香的时候,徐歧贞想起颜子清一年前的那句话:嫁给我,你就可以当家做主了。颜
子清的承诺做到了,徐歧贞也的确成了一家的女主人。自
己能做主之后,就会发现生活如此美好。她
亲自操刀,给颜家做了年夜饭。
她也跟颜老说:“把帮会里的叔叔们都请过来,还有家里的管事们,摆四桌酒宴,咱们一起过年。”
颜老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这
种事,就需要女主人操持,以前他们父子俩谁也不会想到这层。
果然,颜老的餐厅摆了四桌。邀
请的客人们都来了,有的还拖家带口。孩子太多,又在梢间设了两个桌子,专门给孩子们的。
徐歧贞餐厅的徒弟厨师也来帮忙。这
一年格外热闹和喧嚣。
别说颜子清,就是颜老也因为高兴而喝得有点醉了。
“子清这小子,而立之年毫无建树,只是娶了个好媳妇!”颜老说。
颜子清就看了眼徐歧贞。徐
歧贞不知是喝酒了,还是害羞了,她面颊微红,比门口的红灯笼还要?艳。颜子清回想起自己初见她时,就很想睡她,那时候觉得她很好看。
如今再看,她仍是那么漂亮。
大年初一,徐歧贞在颜子清的主楼清醒,颜子清搂住她。两
个人赖了半个小时的床。颜
子清对徐歧贞道:“我从今天开始,搬到小西楼去,行吗?”
她更加喜欢小西楼,更加幽静。
“好。”徐歧贞答应了。
从那天之后,他们俩就不再分居,而是一起住在了小西楼。
颜子清发现,正常情况下徐歧贞每晚都要练字,写完再睡觉。到
了大年初十,他喝酒喝到凌晨五点多才回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下午三点多才醒,徐歧贞去了餐厅。
颜子清躺在床上,突然很想看看她每天都写些什么。
这个念头像洪水猛兽,只要一起来就控制不住。颜
子清爬起来,想要打开徐歧贞的抽屉。
第1625章 为情所困
颜子清觉得这样不妥。可
好奇心不受控制,他拉了徐歧贞的抽屉。
然而,抽屉是带锁的。颜
子清更加心痒难耐了。一想到她的文字里可能会有关于他的种种,那种期待感几乎把羞耻和理智都冲光了。
他拿过了徐歧贞放在梳妆台上的发卡,三下两下就把锁给打开了。
里面没有零散的稿纸,只是一个空本子,以及码的整整齐齐的书信。
信很多,全是空白的信封,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写地址,而信封里面则很充实。
信封是封好的,用浆糊沾上了。
颜子清只犹豫了三秒,就撕开了一封。
开头这样写着:阿绍......颜
子清一连撕了五封信,全是写给顾绍的,他就死心了。
他看了起来。
信上写她的心情和琐事。她把自己的日常,一点一滴写信告诉顾绍,但这些信她又不寄出去。
她偶然心情很好,偶然会很忧伤,但全部跟颜子清无关。
她没有在信里提过他,甚至不提颜家的生活,只说她的餐厅。颜
子清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上百封,把整个抽屉排得密密麻麻,都是她嫁到颜家之后写的。他
用力阖上了抽屉,把他拆掉的那五封毁尸灭迹,然后重新锁好抽屉。
他一连抽了好几根烟。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顾轻舟打过来的。“
正月十四是玉藻生日,她满八岁了,舅舅和舅母一定要来。”顾轻舟道,“礼物要隆重。”
颜子清道好,然后又想起玉藻的另一个舅舅顾绍。他
突然很想一枪毙了顾绍。
玉藻的生日是大事,顾轻舟和司行霈请了亲戚朋友,颜子清也带着徐歧贞和孩子们去了。果
然,顾绍也在。徐
歧贞依旧不看顾绍,只在颜子清身边,可颜子清的心情却很糟糕。
中途,颜子清去楼上的休息室抽烟,顾绍也去洗手间。
两个人就遇到了。
顾绍跟颜子清打招呼,颜子清突然站起身。他
这个模样,像是要打架。论
起打架,顾绍是不怕谁的,虽然他看上去斯文,身手却很好。
“......我得罪你了吗?”顾绍蹙眉问颜子清。
他自负很妥善处理了他和徐歧贞的关系,他没有给过徐歧贞希望,也没有越界。他一直很尊重徐歧贞,也尊重她和颜子清的婚姻。颜
子清突然这个态度,让顾绍有点费解。
“你没有吗?”颜子清冷冷道。顾
绍的存在,就是对颜子清的挑衅。正如一年前徐歧贞所言,她心里仍是有顾绍的,至今未变。
颜子清一想到这些,就恨不能一拳砸烂墙壁。“
我想不到哪里得罪了你。”顾绍也冷了脸,“如果你真想打架,不如挑个时间。今天是玉藻的生日,我不想毁了气氛。”颜
子清正要说话,顾轻舟就上楼了。
她把颜子清和顾绍的话都听到了。
她对顾绍道:“阿哥,你先下去吧,我跟三哥说几句话。”
顾绍点头,先走了。
他一走,顾轻舟就拉了脸:“怎么回事?”颜
子清转身要走:“私事。”顾
轻舟拉住了他:“站住,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子清不想多说。顾
轻舟就直接问:“还是因为岐贞吗?”
颜子清抿了抿唇,下颌线不由收紧:“说了没事。”“
颜子清!”顾轻舟的声音猛然一拔,“你明知道这是你和岐贞两个人的问题,跟我阿哥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因此找我阿哥的麻烦,就会落于下风,更加一败涂地,而我也会拉偏架。”
他被顾轻舟吼了这么一嗓子,人是清醒了不少。
他的确是把自己的问题,放在了顾绍身上。岐
贞的信,如果寄出去了,如果顾绍也回信了,那么他可以怪顾绍,甚至可以怪徐歧贞。
但是没有。徐
歧贞的信放在抽屉里,甚至上了锁。是他自己非要偷窥,结果看到了自己一直都知道的事实,却又不高兴。
他和岐贞结婚的时候就表示过,自己不介意岐贞爱慕顾绍的事,怎么如今要迁怒到顾绍头上去?
颜子清坐下,不言语了。顾
轻舟也柔和了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颜
子清:“抱歉,给你添堵了。”“
没有,你送的木牛流马玉藻非常喜欢,是所有礼物里最喜欢的,比她阿爸送给她的小火车都喜欢,还说要拿到学校去显摆。”顾轻舟笑道,“谢谢舅舅一边为情所困,一边还如此用心送礼。”她
不等颜子清回答,转身就走了。她
离开之后,颜子清沉默了很久,扪心自问:“我......为情所困吗?”
他下楼去坐席。坐
席的时候,他正好坐在顾缨和陈胜己夫妻俩身边。
有一道桂花糖芋苗,顾缨就往顾绍那边推了推:“阿哥你最爱的桂花糖芋苗。”颜..
子清就想起来,徐歧贞每隔几天就要做这道甜点,非常用心,然而她自己并不是很爱吃。原
来在这里。
颜子清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他心里堵得厉害。他
甚至不再看徐歧贞。
徐歧贞和他说了两次的话,他都没回答。回
家时,颜子清对顾轻舟道:“我和岐贞有事,你派车送恺恺和棋棋回家。”“
正好,玉藻想留他们住一夜,要不今晚让他们住我家,我明天下午或者晚上给你送回去。”顾轻舟道。
颜子清说好。徐
歧贞不明所以。车
上没了孩子,颜子清开车就特别快,恨不能把油门踩到底。徐
歧贞被震得有点想吐。“
干嘛开得这么快?”她终于问了,“你怎么了?”“
我打开了你的抽屉。”颜子清道。徐
歧贞的脸色骤变。她
呆滞了一瞬,似乎想要确认:“哪个抽屉?”
“你放信的抽屉......”颜子清道。徐
歧贞扣住了自己的手。她
想起自己常说,她对这桩婚姻是有诚意的。然而那些信,狠狠打了她的脸。她
只是把它们当成自己的私密,可颜子清看到了,那么她的诚意就显得很可笑。“
你打算怎么办?”颜子清继续问,“是以后还要写吗?”“
我会烧掉它们。”徐歧贞道,“既然你看到了,它们就不应该存在。我还以为,它们只是我的秘密,我也以为,我们的婚姻可以让彼此自由,保持心底的秘密。比如我就从来没有查过你和山本静的过往。”她
说到这里,胃里闹腾得特别厉害。她
捂住了口,一阵阵作呕:“停车.......停车.......”颜
子清急忙踩住了刹车。
徐歧贞推开车门,扶住一棵树吐了。
第1626章 喜讯
颜子清心疼扶住了她。他
把吐得几乎虚脱的徐歧贞抱回了汽车上,把汽车开出去一点,正好在一家小铺子门口停下。“
你等一下,我去买水。”颜子清道。他
跑得很快,不过片刻就买了一碗水过来。徐
歧贞漱了口,这才稍微好了点。
“要歇一会儿,还是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医院?我开慢一点。”颜子清问。
徐歧贞无力:“晕车要去什么医院?”颜
子清不放心。她
吐得这么厉害,总要去检查一下。
“万一不是晕车呢?你总说要怀孕,万一是有了孩子呢?”颜子清道。徐
歧贞一愣。她
没有拒绝再去医院,不过要等一等,等她胃里这一股子翻滚过去再说。
到了医院去检查,徐歧贞发现颜子清居然猜对了。
她呕吐晕车是一方面,怀孕是另一方面。
“你这么敏锐,跟这个孩子肯定有缘,我觉得它能保下来。”徐歧贞笑道,她的心情还不错。颜
子清则握住了她的手,亲吻了好几下她的手背。
从医院出来,他慢慢把车子开回家。
他把徐歧贞抱回了床上,就坐在旁边,亲吻了她的唇:“岐贞,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不该出尔反尔,更不该偷窥你的东西。那些信你都留着吧,不用烧掉。”
徐歧贞笑了下,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怀孕的消息,暂时还没有通知其他人,只告诉了颜老。
“先保密吧,过了三个月再说。”徐歧贞道,“我妈说过,这是老家的规矩。”
颜子清的老家也有这个规矩,颜老就不再说什么了。..
徐歧贞怀孕之后,并没有特意卧床休息,因为医生说孕妇最好正常活动,除非落红了。她
依旧在餐厅忙碌。颜
子清和颜老都不说什么。颜子清是因为心虚,不敢再和徐歧贞吵架;而颜老则是信任徐歧贞,再说他老人家苦出身,见过女人怀孕七八个月还要下地干农活的,对这件事很坦然。而
徐歧贞,还是把那些信全部烧了。
烧了之后,她不再写了,却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她
以前是一个星期一封的,如今不能了,她这个习惯被打破之后,她变得无所适从。
她想起上次怀孕的种种,很害怕。
然而她又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该向谁说。
这样的害怕让她开始梦游。颜
子清被她吓了一跳,就见她一个人在客厅围着电话机打转,口中默默背诵顾绍的电话,却不给他打。她
这样是很不健康。颜
子清决定和她谈一谈。他
把她昨晚梦游的种种,告诉了徐歧贞,然后就认真问她:“你还是爱他的,对吗?”徐
歧贞沉默。
她咬了下唇:“说这个没有意义,我跟他不可能回头......”“
我知道。”颜子清道,“但你总是放不下,这样对你没好处。怀孕让你恐惧了,是吗?”
徐歧贞点点头。
“害怕像上次那样流产?”颜子清又问。
徐歧贞仍是点点头。“
上次是意外,岐贞。每天都会有意外,但意外不一定就会重复。”颜子清道,“我在你身边,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徐歧贞握紧了他的手。她
掌心出了一层冷汗。
颜子清夜里不敢睡,因为徐歧贞还是会梦游,甚至说梦话。她
第三次梦游的时候,再也没有围绕着电话机打转,而是缩在柜子的旁边哭。她
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
颜子清凑得很近,才听到她说:“没有人爱我........我不懂,我怎么教你,从来没有男人爱过我......”
他当场愣住。
颜子清抱紧了她,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来气。徐
歧贞稀里糊涂醒了。她
被自己和颜子清都吓到了,惊慌失措:“我们在干嘛?”
颜子清扶她到沙发里坐好,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徐
歧贞看了眼楼下:“我又梦游了吗?这个有点可怕,你明天带我去看医生吧。”
颜子清点点头:“好,咱们明天去看看。”
医院有精神科,但徐歧贞刚怀孕,药是不能吃的。
医生建议她说出自己的心结。
回到家里,颜子清和徐歧贞谈心,他把她梦游时候的话,简略了一些告诉她:“你想要开导别人......”“
是我一个朋友,她遇到了恋爱的问题,打电话给我。我说我处理不好,她当时就生气了,说我自私,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伴她。到了现在,她都没有理过我,这件事在我心里过不去。”徐歧贞道。
她说罢,抬眸看着颜子清:“你说我需要发个电报给她吗?”颜
子清道:“可以,一步步来,先把这个解开。”
徐歧贞发了封电报。这
天晚上,她果然没有再梦游了。随
后,她就收到了朋友从法国发回来的电报,电报上说她没有听徐歧贞的劝,如今过得不太好,所以不敢和她联系。朋
友还说,她也快要回国了,到时候路过新加坡来看徐歧贞。徐
歧贞虽然有点担心她,还是松了口气。又
过了几天,再次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胎儿长大了一点,她和孩子都很健康,徐歧贞当时的表情很幸福。这
两个心结,算是解了。而
她从来不说的,还有她的贪心——她希望她的婚姻不单单是救赎,也可以是爱情。
她想有个人爱她。颜
子清就决定请她吃饭。
“我们选个西餐厅,一起吃饭吧?平日总是吃你做的菜,偶然也去吃吃别人做的。”颜子清道。徐
歧贞有点好奇:“怎么如此突然?”
“因为我有点很重要的话,想要告诉你。”颜子清道。徐
歧贞不解。
她一时还真想不到颜子清要说什么。她已经怀孕了,颜子清不可能离开她;顾绍的信她也烧了,颜子清也不好再为难她。
她满腹疑惑,跟着颜子清去了餐厅。
两个人坐下,灯火葳蕤中,颜子清突然看着她微笑。
徐歧贞也只得微笑,不明所以。“
岐贞,你真的很美。”颜子清道。徐
歧贞微笑:“你也很英俊。”“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一件白色的裙子,肌肤也是雪白,跟南洋的女孩子都不同。我当时就起了色心,想我要睡这个女人。”颜子清道。
徐歧贞喝了口水,听到这里差点呛死。
第1627章 我在这里,我爱你
徐歧贞狼狈咳嗽,才把一口气缓过来。
她哭笑不得:“你想要谋杀我吗?”
颜子清只是歉意笑了笑,伸手替她拍拍后背,帮她顺气。
他待徐歧贞气息稳定了,就继续道:“我说的是实话。我遇到你的时候二十九岁,是个成熟又庸俗的近中年男人,想不到风花雪月。看
到你就见色起意,其实想一想,跟十五六岁时候的一见钟情有什么不同?岐贞,所以说我没有骗人,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徐
歧贞愣了下。她
不解看着颜子清:“你说什么呢?”
颜子清则是略有所思,握住了她的手:“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你,后来在饭店你抱住我的时候,我也是半推半就,果然梦想成真了。再
后来,我去跟你说结婚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你可能没看出来。我为什么会紧张?大概是我对婚姻的期待,并不是那么简单。”徐
歧贞再次一愣。
她看向了他,心湖突然乱了下,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她总感觉颜子清像是在诉说钟情。“
后来山本静就回来了。这中间的情绪,真不是言语能说明白的,我当时的确有点混乱,但是我从未想过和你离婚,跟她复合。不
是因为自尊,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我那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我舍不得你,你还没有完全走出阴影,我若是离开了你,你怎么办?
我不是个有良心的人,对人也没太多怜悯。我独独放不下你,绝不是可怜你。你那次被困在餐厅,给顾绍打电话,我非常的生气,我是吃醋了才跑到香港去。后
来你去找我了。我接到我父亲的电报时,整个人都雀跃了,像个毛头小子接到女朋友的信一样,我一口气跑了四公里才找到我的汽车,急忙去接你。”颜子清继续道。徐
歧贞想要缩回手,因为颜子清的掌心烫人,她的心跳有点过速,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突然想起颜子清对她说过,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时,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性格古怪。
她回想了下,颜子清平时都非常敏锐,也很体谅她,独独遇到了顾绍的事,他就会变得很奇怪。原..
来......
她也记得那天去香港,他抱住她时浑身的汗和热烘烘的气息,好像是跑了很多的路。
果然如此吗?
“......山本静在你面前抱住我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当时第一个念头,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可是你转过身去了。
我非常失望,也很倔强希望你能有所表示,哪怕生气吃醋也好。于是我等着,等你行动。
但是你没有,整整两分钟,她抱着我,我一直再看你。后来我很失望很生气,是气你,只得推开了她。那时候我就知道,过去的真的过去了,而我爱上了我的妻子。”颜子清道。徐
歧贞看着他。
她的表情和眼神都静止了,一动不动看着他。“
所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发脾气,为什么要翻你的抽屉,也为什么想要和顾绍打架。”他继续道,“岐贞,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经历了很久我才理清楚自己的头绪,但是我不撒谎。
我爱你,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山本静的出现,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没有说过,因为怕你觉得有负担,也怕你觉得不自由。这个世上,不是没人爱你。我在这里,我爱你!”徐
歧贞猛然站起身。她
狼狈转过身去。
颜子清追上了她,就看到她泪流满面。
她想要推开他,却又怕伤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很恼火说:“真是不知所谓的人,不知所谓的话!”
颜子清用力抱住了她:“是真心话!”
徐歧贞打了他几下:“你骗我,你想骗我给你生孩子!”颜
子清啼笑皆非:“颜太太,你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不骗你你也得生,我费这个劲干嘛?”
徐歧贞又是一愣。
她仍是不敢相信。最
后饭没有吃,颜子清把她送回家了。
她不让颜子清进房门,自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她
仔细理了理思路,发现自从山本静出现,颜子清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他有过迷茫,也有过犹豫,可他最后仍是留在了她的婚姻里。就
这一点而言,他说他爱她,徐歧贞觉得是真的。
再回想其他的点点滴滴,徐歧贞发现他最初是对她图谋不轨的,后来她做了颜恺和颜棋的老师,他才认真对待她。她
想了一个晚上,明白了颜子清的表白不是谎言,不是计谋。
他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启发,决定把内心的秘密告诉她而已。第
二天早上,徐歧贞打开了房门,看到睡在门外沙发上的颜子清。
她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你的爱慕我收到了,我接受了,并且打算回报你。我会努力的。努力做好颜家的太太,做好孩子的母亲,做好你的妻子,也努力做好一个爱人。”
颜子清忍不住弯了眼角,上前拥抱了她。
“岐贞,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颜子清笑道。徐
歧贞也跟他说了些其他事。他
们俩都同意,不翻旧账。
“过去很重要,将来也很重要。”徐歧贞道,“我可以把我的将来交给你。”这
就算是她委婉的“我也爱你”,这是她的回应。他
们俩走过一些弯路,但最终殊途同归了。颜
子清跟顾轻舟和司行霈说过这件事。他
说:“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停滞不前。过去不管多么深刻,只要往前走,就能把它丢在身后。
遇到岐贞之前,我从未奢望过自己能走出山本静的阴影。我和她的感情,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可岐贞让他成了我心底的影子。影
子只有轮廓,没有面目和颜色,仅仅存在而已。你们知道还有谁不肯往前走吗?”
顾轻舟没言语。司
行霈看了眼她。他
们都在往前,只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那就是顾绍。他
固执的不肯往前挪半步,他的世界和爱情,永远定格在他十七岁那年。“
你说,将来阿哥会往前走吗,就像三哥和岐贞那样?”顾轻舟问司行霈。司
行霈道:“会的。”然
而顾绍最终都没有往前走,他的执拗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1628章 岁月没有辜负
徐歧贞怀孕九个月之后,果然生了个女儿。
她父母很开心,觉得她的婚姻彻底牢固了。
其他人也高兴。
最开心的是颜棋和颜恺,他们俩都觉得妈咪是给他们生了个玩具。她
孩子满月的时候,顾轻舟带着全家都去喝满月酒了。
顾绍也去了。
“恭喜你,小孩子真的很漂亮。”顾绍道。
徐歧贞请他坐下。“
你呢?”她问顾绍。..
虽然不再爱他了,在她心中,他仍是一个柔软的存在,永远飘荡在那里,无法抹去。“
我也许会结婚。”顾绍笑道。
最近劝他的人太多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回答,才能避免旁人不停的劝说。他
不需要劝说,也不需要前进。
“嗯,我希望能吃到喜糖。”徐歧贞道。顾
绍笑笑。后
来,他的学校跟颜家也多了些关系,他偶然来颜家。
颜子清也不避讳,也偶然会问他最近有对象没有。顾
绍总说会有的。
这么一推,时间就飞逝。顾
绍看着徐歧贞的女儿满月、周岁,然后到五岁,又看着徐歧贞生了一个女儿,次女再满月周岁。他
每次和徐歧贞聊天,徐歧贞都会担心他孤独终老。
而顾绍也会跟她保证,说自己会好的,将来会结婚的。这
话一说就是十年。徐
歧贞的大女儿都十岁了,顾绍还在敷衍她。那
天是正月十四,司家的大小姐司玉藻满十八周岁,徐歧贞再次遇到了顾绍,就说:“被你敷衍了十年。”
顾绍道:“你们也锲而不舍说了十年。”“
还有人劝你吗?”徐歧贞问。
顾绍道:“轻舟还在劝。”
徐歧贞失笑。
正好顾轻舟走了过来。她
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保养得极好,肌肤雪白光滑,腰肢依旧纤细,头发乌黑浓密。
虽然面容有了点岁月的成熟,可背景一瞧仍是那么少女。顾
绍偶然从背后看她,总会错觉是她刚回到顾公馆的时候,然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就连玉藻,也满了十八岁了。“
舅妈,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你以后想要上海的什么吃的玩的,就给我发电报。”司玉藻凑了过来。她
已经比徐歧贞高了,跟徐歧贞的关系也非常好。
徐歧贞的三个女儿,特别喜欢玉藻姐姐,她们表姊妹关系很密切。
玉藻这些年一直跟着顾轻舟学中医,也跟着她姑姑学西医,自修完了爱德华医科大学的课程。
她早就跟父母说过,等她过了十八岁要去上海求学,已经申请好了上海的学校。
今天亲戚朋友们来,既是庆祝她成年,也是送行。玉
藻后天就要动身了。“
那好的,以后我们去上海找你玩。”徐歧贞笑道,“要好好念书,不要谈恋爱,要不然你阿爸得发疯了。”
颜子清正好走过来听到了,不免哈哈大笑。
这件事有个典故。玉
藻从小就跟颜家的孩子亲近,她和颜恺更是关系密切。为
此,司行霈防颜家的孩子跟防贼一样,没少为了这个跟颜子清掐架。颜
恺和玉藻都很无奈。
玉藻甚至说:“阿爸您也读点书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别说人了,就是两只小兽也不会产生爱情,这是生物规律。我跟恺哥哥从小就亲近,跟亲兄妹没什么不同。”司
行霈:“.......”
于是,没文化的司师座成了颜子清的笑柄。颜
子清道:“没事,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你阿爸管不了你,该谈恋爱就谈恋爱,气死他!这次是他送你吗?”
“不是,我姆妈就是怕他多事,所以跟他约定好了去瑞士旅游,我舅舅送我。”玉藻道。
颜子清问:“阿绍送?”
“不是,我五舅舅。”玉藻道。她
的五舅舅,指的是颜一源。
颜一源这些年一直在新加坡,逢年过节才回趟岳城。
这次,他是没有回去过春节,故而等过完年了再回去看望父母。他
父亲四年前就退下来了,他大哥和三姐全家从国外搬回岳城了,洛水和谢舜民也回岳城做生意了,父母并不孤单。
这也许就是孩子多的好处吧。
玉藻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被顾轻舟叫走了,她和司行霈有很多话要叮嘱她。颜
子清搂住了徐歧贞的腰,对她说:“咱们家棋棋也十七岁了,是不是也该送出去念书了?”
徐歧贞顿时舍不得。她
有时候很恍惚,她总记得自己遇到颜子清的时候,好像才昨天。
如今孩子们都那么大了,特别是颜恺,在出国之前偶然看向他,完全是成年男子的身高和模样。徐
歧贞就会想:时间都哪里去了?“
我老了吗?”她突然问颜子清。
颜子清笑道:“没有,还是那么漂亮。”
这是他和司行霈总结出来的标准答案,不管女人怎么闹腾,怎么说他们敷衍,都要咬死这个答案不能松口,否则就要坐好几天冷板凳。
他们的孩子长得飞快,他们自己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成人,都下意识想我是不是老了,就更别说心思细腻且在乎容颜的女人们了。孩
子们的长大,简直是女人们的催命符,她们问“我是不是老了”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徐
歧贞也拿这个去问过她母亲:“我们兄弟姊妹长大的时候,您是不是也常这么问?”
徐太太道:“可不是嘛,直到你们都生了孩子,才会认命。我至今想起我小时候的事,都好像是眼前不久的。”原
来,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汽
车到了家门口,徐歧贞先下车,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
颜子清也下车,顺着徐歧贞的视线望过去。
他看到了山本静。他
不免有点恍惚,心想那是山本静吗?
她真的老了,比徐歧贞看着要老很多,但气质仍是不错,她的容貌是她天生的优势。
只是,颜子清已经记不得她曾经的样子了,就连当初是怎么相遇她的,他都有点模糊了。
过往,真的随着岁月风化,一点点成了灰烬。
“你怎么来了?”颜子清走上前问她。
山本静道:“我儿子已经满十八岁了吧?当初你给我的承诺,说等他到了十八岁,就会让他认我。我来了。”
徐歧贞很淡然一转身,自己先回去了。这
次,她仍是很平静、很笃定。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心里异样的踏实,这是她的家,她的领土。山
本静十年前得不到什么,十年后仍是一样的。徐
歧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岁
月没有辜负她。
第1629章 玉藻和辛眉的开端
三月细雨霏霏,似丝线斜斜密密的交织,勾勒一副迷蒙的春景。
张辛眉已经在码头徘徊了半个月,每天空闲时候就要来转悠两个小时。他
心情烦躁,恨不能把大海都给炸了。正
月十五的上元节,张辛眉正在舞厅喝酒,家里的下人送了一封电报给他。
电报是顾轻舟发的。
顾轻舟在电报里说,她的女儿司玉藻即将动身前往上海,读圣德保医院下设的西医学堂。司
玉藻一个人孤立无援,请张辛眉照顾她一二。
她用姐姐的口吻对张辛眉说:一旦司玉藻有事,就拿张辛眉是问。
张辛眉回了三个字:“凭什么?”
顾轻舟这次回的电报就很长了,好像发电报不需要钱一样,她大手笔的跟他解释。根
据顾轻舟的说辞,司玉藻小姐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张辛眉见过她,并且跟她阿爸说过要她做童养媳。这
是原罪。顾
轻舟还说,她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南京政府规定女孩子满十六岁就算成年,可以结婚。
司玉藻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如果张辛眉想要追求她,司家不反对。这
是福利。张
辛眉眼角直抽。
他是多缺女人,才想去追一个黄毛丫头?再说了,童养媳那件事他压根儿不记得了,谁知道是不是那女人骗他?就
算他真说了,他那时候也才九、十来岁,童言无忌的话,还要他负责不成?他
又给顾轻舟回了电报:“滚蛋!”
然而,这两个字之后,顾轻舟再也没回音讯。
张辛眉不知她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没收到。大
上海鱼龙混杂,万一顾轻舟和司行霈以为他会照顾玉藻,就随意把她丢过来,她出事了怎么办?
司玉藻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若是有事,他跟司家交代不了。
张辛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等着司玉藻的邮轮。
“倒是说个具体时间啊!”他气得重重踢了一颗石子,把它踢入海里。大
海掀起了浪花,无声和他对抗。张
辛眉就这样,生着气派人守着,自己也偶然去转转,一晃就过了一个多月。最
近半个月,他估算司玉藻应该快到了,就天天来等。这
天终于等到了。司
小姐身边带着两名副官,都是高大结实的威武模样,身上还带着枪;一名年轻机灵的女佣,替司小姐拎着手袋。
她前呼后拥的来到了大上海。
去他妈的孤立无援!
就知道顾轻舟那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张
辛眉转身就要走,不成想司玉藻已经看到了,并且高声喊:“新妹,新妹!”她
的口音带着岳城腔,官话不是那么标准,张辛眉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来,格外羞耻。至
少,张辛眉看到自己带过来的随从使劲忍着笑了。张
辛眉一脸黑云上前,一巴掌拍在她头顶:“你叫谁呢?没大没小,叫叔叔!”
玉藻捂住了头顶,缩着脖子:“什么呀,我姆妈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喊自己男朋友叫叔叔,你这是什么怪癖?”
张辛眉简直要原地炸毛。
“你姆妈放屁!”他忍不可忍。
“新妹,你要文明讲理哟。”玉藻道。
张辛眉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
玉藻的两名副官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围住了张辛眉:“张少,请您文明。”
文明?这
到底是哪里的字眼?张
辛眉无力跟这小丫头片子较劲,松开了她的胳膊:“滚吧你们这些混账玩意儿,老子不伺候了!跟你姆妈说,你九爷已经烧香拜佛过了,以后江湖不见吧您!”说
罢,他上了汽车,招呼了自己的人,风驰电掣一样离开了码头。司
玉藻冲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只看到一只炸毛的大狼狗,心想他还蛮有趣的。
她十一年前就见过张辛眉,那次是她姆妈带着她来上海。张辛眉当年十七岁,比同龄的男孩子都要高大,但是很瘦,正是抽条长个子的年纪。
和十一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怎么变,只是成熟一点,身材更加挺拔,眉眼更加深邃。
那时候他就嫌弃这样、嫌弃那样,最后在她姆妈的威逼利诱下,他还让玉藻骑在他的脖子上,去摘树上盛开的花。
后来她出事了。
而后的十一年,玉藻偶然碰到左手掌心的那个烫伤,就会心绪不宁。
她妈带着她来上海,原本只是旅行,却发生了很严重的火灾。
这件事在玉藻心里过不去,等她成年了之后,她说服了自己的母亲,让她回到上海念书,顺便搞清楚那件往事。
她姆妈一次次告诉她:“不是你的错,凶手已经抓到了,跟你没关系。你可能是把自己看到的事,错误放到了自己身上。你不是凶手,玉藻。”
但是她不能安心。“
我想自己去查。”她稍微长大一点,就这样说。
顾轻舟同意了。司
行霈也同意此事:“既然心中有疑惑,就去搞清楚,躲起来舔舐伤口,不是司家人的做派。阿爸陪你去。”玉
藻:“......”
她父亲去了,此事的性质就会变,司玉藻只得急忙给母亲使眼色。于
是,司行霈被顾轻舟拉到瑞士去了,让玉藻自己来上海。
她可以带人,也可以孤身一人,随便她选择,顾轻舟和司行霈不干涉她。玉
藻像极了司行霈,看似咋咋呼呼的,实则心思缜密。她一个人远赴上海,不可能真只身前去,那样太危险了。她
带着两名副官,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其中一名叫宋游,是玉藻九岁那年捡回来的。当
时宋游饿晕在路边,浑身褴褛,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司
家给了他吃喝,又培养他,让他跟在玉藻身边。宋
游很争气,九年长成了一个高大的汉子,他枪法和武艺都很出众,就是为人毒舌了一点。司
玉藻刚到上海,就把张辛眉吓跑了,她有点不解回头看向了副官宋游:“是不是我太美丽了,惊艳万物,他看一眼就受不了,怕当面流鼻血所以溜走了?”宋
游面无表情,说话时眼角眉梢全部都是静止的:“你要点脸,大小姐。”
他们在码头等了半个小时,就有汽车来接了。玉
藻的公寓已经买好了,在她学校旁边,有个专门开车的司机,这是顾轻舟提前派人准备好的。
司玉藻没有乘坐司家的飞机,而是选择了邮轮,只是想到处看看。
她长这么大,还没独立出过门。
不成想,刚来上海就把张辛眉给气走了。玉
藻想着安顿下来之后,再去张家拜会,不成想第二天晚上,她又遇到了张辛眉。
第1630章 换个人坑行不行?
玉藻的公寓在法租界的霞光路5号,第三楼。
她从自己公寓的后阳台,可以看到他们学校的操场。
学校和医院是紧挨着的,她念的不是综合大学,而是西医学堂。
她从小背诵中医书籍,对此很感兴趣,但她姑姑说得对,医学的发展需得全面。当一个人对西医一窍不通,如何说服那些取缔中医的人,中医和西医同样有用?很..
多人背负过中西医全才的想法,最后都放弃了,因为学起来很难,没有好的师父,而且也没那个时间。玉
藻却不同,她是从小跟着她母亲学中医的,几乎没耽误什么。她
的公寓很大,足有两百来平,两厅五室,装修得很奢华。“
我明天一大清早就要去学校报道,你们就都不要去,被老师看到不像话。”玉藻道。
宋游拿了一把勃朗宁给她:“放在手袋里,一旦有事,开枪的时候要稳。”“
我知道。”玉藻不耐烦,“我枪法很好的。”“
你连鸟窝都打不下来,还敢说自己枪法很好?”宋游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玉藻八岁就跟着她阿爸和祖父学枪。
后来,连她那个十一岁的小弟弟司宁安的枪法都比她准。玉
藻很无奈,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
闭嘴!”她恼羞成怒,“我不要会开枪,我长得好看就行了。”副
官和女佣:“......”第
二天,她去了学校,交了材料之后,办了一系列的手续,过程很顺利。
司行霈为了让女儿来读书,给学校捐了两间实验室,学校的领导听说是司玉藻来报道了,亲自迎接这位小财神爷,一路开了方便。
明明要办一整天的入学手续,玉藻一个小时之内就办好了。校
长还对玉藻道:“今天是周四,明天上课的话,就到了周末。不如你先安顿好,索性下周一再上课,如何?”
玉藻道谢,接受了学校的好意。她
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丢开副官和女佣,自己带着一把手枪,去了当年火灾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一处花园洋房,十一年过去,寸土寸金的上海不容荒废那样的废墟,已经重新盖了楼。整
条街都不一样了。成
片的高楼把废墟挤掉了,玉藻走到街上,找不到半分当年熟悉的痕迹。
她还去问了人:“以前这里是有个罗公馆的,如今怎么成了公寓楼?”
做生意的店家是才来的,根本不知道什么罗公馆:“一直都是楼,小姐您记错地方了吧?”
玉藻没有记错,她梦里无数次的描摹,就连街尾那颗大桂花树,也只是长高变粗了,并没有消失。当
年那场大火,在她掌心留下严重烫伤的罗公馆,就是在这里。
有个老人过来买布头,听到了玉藻的话,搭腔道:“小姐,那得有十几年了,当初是有个罗公馆的,听说被一个权贵人家的小姐给烧了,全家都烧死了。那
权贵是洋人,有钱有势,且纵火犯年纪小,不了了之,也是很可怜。罗家一家老小和佣人,三十多条人命呢。”玉
藻的后背笔挺,额头隐隐冒汗,就好像落入水中,水灌进了耳朵里,声音全部被阻,隐隐约约隔了一层。她
连连后退。店
家和老太太都问她:“小姐,你没事吧?”老
太太甚至笑道:“年轻人不中用,这有什么可怕的?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了,罗家的人投胎都快赶上你这么大了......”玉
藻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她
往回走,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好像还撞到了汽车。
有人在她耳边咆哮:“你换个人坑行不行?你才来两天,坑了我两回了,司大小姐!”玉
藻觉得这个声音莫名的熟悉,而且让她有安全感,她死死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任由自己晕倒了。张
辛眉目瞪口呆。他
如今在交通局上海分局任部长,他家和交通局之间,正好需要经过这条路。他
下班回家,打算换身衣裳晚上出去鬼混,不成想一个醉鬼跌跌撞撞冲向了他的汽车。他
没打算停。
敢碰瓷他张九爷,他就打算直接碾过去,快要靠近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他
急忙刹车。
居然是司玉藻。她
身上没什么酒味,但像醉醺醺的样子,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张
辛眉只得把她送到了医院。医
生说要给她做检查,暂时要住在医院里。玉
藻醒过来时,看到张辛眉百无聊赖坐在她的床边,和小护士有一搭没一搭撩骚,撩得那小护士面红耳赤。她
看了他一眼。
小护士也发现,玉藻打点滴的瓶快要空了,于是借着换水的功夫,给张辛眉抛了个媚眼就出去了。
司玉藻浑身乏力,还是对张辛眉表示了佩服:“连护士小姐您都能勾搭上,真不愧是大上海的张九爷。”张
辛眉道:“少扯淡。你是故意等在我回家的路上坑我吗?”“
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你哪有那本事?那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辛眉道,“医生说你没有喝酒。”玉
藻眼珠子一转,开始胡扯了。
“我是路过,准备去买点糖果吃,没想到有个人一路上跟着我,许是被我的美貌迷昏了头。我
有点害怕,想要躲开他,跑得急了才发晕,撞到了你的汽车。”玉藻叹气,“太国色天香也很麻烦,我们这种绝色美人儿,很辛苦的。”
张辛眉无力看着她。
司家人臭不要脸的毛病,是刻在血脉里的,一代代往下传,谁也逃不掉。只
是这位大小姐太过于变本加厉,实在自恋得令人发指。“
你并没有多美。”张辛眉翻个白眼。
玉藻很体谅他:“你瞎,我不怪你,毕竟你们中老人年眼神都不太好!”
张辛眉眼角抽了抽,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死丫头!
“叔叔不跟你一般计较!”张辛眉站起身,“叔叔先走了,晚上还要陪美人吃饭......”
他走到了门口,转身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司玉藻,“是真正的美人,不是自夸的那种。”玉
藻急了:“那我怎么办?你给我的副官打个电话啊,我不记得我公寓的电话号码了。”张
辛眉头也不回:“你这么美,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回见吧......不对,最好不要再见了。”
第1631章 口无遮拦
玉藻躺在病床上,耳边有火烧的噼里啪啦声音,掌心的烫伤隐隐作痛。她
又开始流汗。
医生听说她醒过来,过来检查时发现她冷汗淋漓,再次给她输液。他
也不知道玉藻到底是什么毛病。给她做了一圈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医生不敢妄下结论。半
个小时之后,张辛眉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套柔软干净的睡衣,可以当病号服用,还拎了一些简便的饭菜。听
说玉藻又在冒汗,张辛眉拿了个巾帕给她。
“你不是走了吗?”玉藻意外。她
真没想到,张辛眉会如此有良心,居然去而复返。
张辛眉道:“你姆妈特意让我照顾你,要是她知道我把她宝贝女儿扔在医院,还不知要怎么发疯,做长辈的不能这么无良。”
玉藻则从他脸上,看出了躲闪,当即会意:“你是迷恋我的美色,依依不舍才回头的,对吗?”
张辛眉捏住了她的脸:“你先把这面颊上的婴儿肥退了再臭美吧!你怎么好的不学,专门跟那个铁疙瘩学?”玉
藻:“.......”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形容她的阿爸。玉
藻伸手,抓住了张辛眉的手。她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哪怕她此刻清醒着,她也想抓点什么。她
掌心全是冷汗。
张辛眉想要往回抽,没有成功,露出了嫌弃:“你干嘛呢?”
“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说话。如果你说得好,我可以承认你是叔叔。”玉藻道。
张辛眉不解:“说什么?”“
你怎么认识我姆妈和阿爸的?”玉藻问。张
辛眉:“他们没告诉过你?”
玉藻摇摇头。
顾轻舟告诉过她的,但她此刻不想去回忆,她需要听到一点声音。
“我差点被人杀了,是你姆妈救了我。”张辛眉道,“至于你阿爸,他挺没用的,我随随便便就能抢走他的枪。”司
玉藻来了精神:“叔叔,您老吹牛也要点脸吧,我阿爸一只手就能碾死你,怎么可能被你夺走枪?”
“你说你现在的阿爸?”张辛眉百无禁忌,“我不是说那个混蛋,我是说司慕,你真正的阿爸。”玉
藻恍然大悟。她
时常会听家里人说起她的生父司慕。只是他们说起他,尤其是在玉藻面前说起,都刻意维护他的形象,说他如何高大优秀。而
张辛眉嘴巴里,是没有任何装饰的词。玉
藻精神一正,坐起来:“你见过他?”“
嗯,我遇到你姆妈的时候,她是司慕的妻子,两个人一个睡楼上,一个睡楼下。”张辛眉道。玉
藻知道顾轻舟和司慕结过婚,这点顾轻舟和司行霈都没有隐瞒过玉藻,可他们从未说过细节。这
点细节,对于未婚的女儿家,实在不好问,哪怕问了姆妈也是找借口敷衍过去,不会和她仔细讲。
她第一次知道。
“然后呢?”她眼睛发亮,对此事的兴趣很浓郁,“你去过他们的房子是吗?”
“是的,我还小住过。轻舟住在楼上,她还把木兰和暮山放在她的房间里,防止司慕上楼。”张辛眉说。
玉藻见过暮山。
上次她姆妈带着她来上海,就是因为木兰寿终正寝,她过来送它的。暮山趴在旁边,老的也不愿意动了。
玉藻给木兰送葬了。没
过几年,暮山也老死了,顾轻舟单独来送它,没有再带玉藻。
“......他们关系那样紧张吗?”玉藻问。这
话,家里人没有告诉过她。张
辛眉则是点头。
“司慕喜欢你姆妈,他性格比较冲动,后来他还打了她一枪,因为她不肯接受他。”张辛眉说。
玉藻错愕。
“大人们的事,你还小,以后就懂了。这个没有对错的,只是感情的深浅。越是情深的人,越是会做错事。..
不过,他们后来就离婚了,姨太太也生了你。司慕是个普通人,被我抢了枪,他很生气。”张辛眉道。
玉藻如痴如醉听着。
她并不介意这些,因为十八年里,她心中的父亲形象是司行霈,已经高大如山,岿然不动。
司慕去世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大,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所有人都说那是她阿爸,她却没什么感触。
她对他好奇,单纯是因为他是司慕,是她的生父,是她姆妈的前夫,是她阿爸的兄弟,是祖父的儿子,是姑姑的亲哥哥。
司慕和玉藻的家庭密不可分,而她并没有把他和伟岸的父亲建立心理联系。
“我还有他和轻舟的照片,你要不要看?”张辛眉问。
玉藻连忙重重点头。张
辛眉就道:“你让护士小姐给你擦擦身上的汗,换了衣裳,把饭吃了,我回去给你拿。”玉
藻的注意力,全部被转到了司慕身上,再次回想旁人形容的火灾时,冲击力已经小了很多。她
没有再犯恐惧。她
自己学医,知道心理上的恐惧会引发身体上的不适,这是很正常的。她
换下湿透了的病号服,没有再穿护士小姐拿过来的,而是换上了张辛眉送过来的衣裳。
她也把张辛眉带过来的饭给吃了。吃
饱了之后,护士小姐给了她一杯淡盐水,又把医生开的葡萄糖给她挂了。玉
藻迷迷糊糊的打盹。
她的副官和女佣很快就来了。“
怎么还闹到住院了?”宋游淡淡问,“生病了吗?”“
是因为美丽惹了祸。”玉藻道。
宋游:“......”两
名副官在门口的长椅上休息,女佣给玉藻削苹果,劝她吃一点。这
个时候张辛眉就来了。他
看了眼这架势,讽刺道:“不知道的,还当是什么总统家的千金。至于吗你们这样?这是大上海,又不是蛮荒之地。”玉
藻不理会他的讥讽,只是问:“照片呢?”张
辛眉把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了玉藻,说:“已经二十年了,我后来连续翻拍了四五次,才保存完整。”是
司慕被人陷害时,在上海庭审。
胜利之后,他非常高兴,亲吻了顾轻舟的额头,这个瞬间被记者抓拍到了,然后刊登了出来。司
慕很英俊,顾轻舟的侧颜也非常漂亮,俊男美女,容貌和姿态都优美,一时就成了佳话。张
辛眉认识顾轻舟之后,才找到了这张照片,并且保存了下来。他
觉得照片抓住了顾轻舟和司慕的神韵,当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拿到照片,时不时拿出来气死司行霈,谁叫他抢走了他的女人呢?“
他们......相爱过吗?”玉藻看着照片,看着另一个人对她姆妈如此亲昵,突然有点抵触。这
个亲昵的姿态,应该是她阿爸司行霈和她姆妈做的,而不是另一个人。她
见过司慕的照片,都不是这个侧颜,她突然觉得照片里的司慕很陌生,并不是她脑海中勾勒的那个生父。
第1632章 迷糊中的亲吻
顾轻舟和司慕有没有相爱过?玉
藻问出这个问题,看向了张辛眉,她心底隐约不安。
她甚至都不清楚顾轻舟和司慕结婚的原因。
这些话,她哪怕再小也知道不该问,她也觉得是有什么内幕的,因为阿爸和姆妈的感情那样好,姆妈肯定没有爱过其他人。
然而,这张照片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她
心情忐忑,就听到张辛眉嗤之以鼻:“你想得美!轻舟那样优秀,怎么会爱司慕?爱我都比他强。”玉
藻看着他:“你那时候不是才九岁吗?”
张辛眉要抓狂:“九岁怎么了?爷照样英俊不凡,优雅迷人。”玉
藻把照片还给了他。
她发现,这个世上还有跟她一样不要脸的男人。
张辛眉陪着玉藻,直到她睡着了。玉
藻安睡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她一个翻身,看到自己的病房里不知何时加了一张床。一
张比她的病床更大、更宽阔的床。
而张九爷躺在病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喂,张叔叔!”玉藻爬起来推他,“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你睡得比我舒服,你哪里弄来的床?”张
辛眉半梦半醒间被人吵醒,好像对自己身在何方没什么意识,他伸手拉了玉藻的手,亲吻了下:“宝贝儿乖,再睡一会儿。”他
一翻身,拉过被子继续睡。
玉藻缩回手,环抱胸前。她
站在床前,似笑非笑看着张辛眉。
下一瞬张辛眉猛然坐起来,这下子是清醒透了。
玉藻立马落井下石,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张叔叔,你刚刚亲我了,还叫我宝贝儿!我就知道,我的魅力任何人无法抵挡!你已经爱上了我,是不是?”张
辛眉的眼角再次抽搐。
他恨不能回到一分钟之前,一巴掌把自己拍晕: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贪睡!
“滚,小屁孩子!你张叔叔睡得女人太多了,不知道身边是谁,睡在谁家,有什么稀奇吗?”张辛眉爬下床,“陪了你一夜,不感激我,居然还恶心我!”
玉藻对恶心不恶心这个问题暂且不论,单说他拉一张床在旁边睡得像头猪,根本不算“陪了你一夜”。“
中老年人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玉藻微微侧弯了头,“这叫陪了一夜吗?张叔叔,你刚刚亲我了哦......”这
还没完了!“
滚你丫蛋,才亲了下手背!英国佬还这样行礼呢,就你事多!”张辛眉道。
玉藻不动如山:“哟,恼羞成怒了。张叔叔,你有点出息吧。”
后来,名震上海滩的张九爷从医院落荒而逃,再也不肯见司玉藻。
玉藻把张九爷从头到尾恶心了一遍,算是报复他昨天口不择言说自己不美的仇,然后精神焕发出院了。经
过了这件事,玉藻再也没单独去过罗公馆,每次去都是带着宋游和她的女佣渔歌。她
也没什么收获。附
近的老人都说,当年是一个权贵人家的小姐杀了罗家三十多口人。玉
藻就是他们口中的权贵小姐。
而她也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捅死了那个女人,然后又如何点火。一
切历历在目。
可她母亲坚持说不是她,还说已经找到了凶手,警察局也结案了,只是报界觉得“权贵小姐”作为凶手更能吸引眼球,他们更正了自己的报道,却在明里暗里暗示是司家花钱找了替死鬼。“
大小姐,您来上海的时候,太太一再叮嘱您,不要去碰那件旧案。您再这样不好好念书,我要带你回新加坡了。”宋游威胁她。
宋游的话对她还是有用的。
玉藻只得把此事丢下。她
去学校上课,发现全校就没几个女生,几乎都是男同学。“
这是医科学堂,不是护理学堂。”男同学低声议论,“怎么又来个女的?”他
们对女同学很诧异。玉
藻没有理会。倒
是有个男生,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她,很突兀、很主动上来答话。“
我叫杜溪上,二年级的,是学生联合会的会长,你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杜同学说。
玉藻知道学生联合会,这算是比较正规的组织了,对方又是会长,就给了他一个笑容:“谢谢师兄。”杜
同学又问:“你要加入我们联合会吗?我给你一张申请表。”
玉藻道:“好,我先看看。”她
拿到了申请表,也看到了联合会的章程,发现他们是需要做些公共服务的,且跟医学没关系。玉
藻来上海,既不是真的求学,也不是真的从医,她没心思,就委婉道:“我考虑考虑。”她
上了四天课,有一名老师就是圣德保医院的外科医生,说他下周开始带毕业班的学生实习,也会挑两名初级班的学生观摩。
玉藻就立马举手:“老师,我能去吗?我是新来的,还没有见过。”
班上一共四十多名同学,包括玉藻在内只有三名女生,同学们九成是中国人,都很含蓄内敛,居然没有人主动要求。
老师就道:“那你来吧。”教
室里静了一下,同学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样好的机会,司玉藻这么喊一嗓子就得到了。“
她什么来历?”“
她好像是南洋亲王的妹妹。”“..
那不就是南洋的公主吗?她家里很有钱吧?”
“我阿爸说,学校要新建两个实验室,好像就是她家里捐钱的。”一名同学低声道,这位同学的父亲就在学堂任职。众
人七嘴八舌,都开始抱团,觉得司玉藻跟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跃跃欲试打算排挤她。司
玉藻不知道此事,她还在傻淘傻乐,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被扭曲成了这样。
圣德保医院就在学堂旁边,与学堂只有一墙之隔。玉
藻跟着老师和师兄们去实习,然后看到了那个联合会的会长杜溪上。他不是毕业班,也是托关系过来的。
再次看到了司玉藻,他冲她眨眨眼,很是亲切的样子。然
后,司玉藻同学再次在医院里见到了张辛眉。这
次不同上次,张辛眉是被人扶着进了急诊。
第1633章 我是张辛眉的家属
玉藻在急诊看到了张辛眉,很是诧异。
张辛眉脸色雪白,额头不停的冒冷汗,已经不能站起身了。
她挤开了人群:“张叔叔,你怎么了?”张
辛眉下腹疼得快要晕厥,瞧见了司玉藻,顿时感觉连胃也疼了。怎
么哪哪儿都有她?阴
魂不散的司玉藻,让张辛眉几乎要发晕,他一把推开她:“躲远一点,你丑到我了!”“
你不仅瞎,还失去了理智!”司玉藻道,然后使劲观察张辛眉的眼睛。她
的老师没想到她认识病人,就没有阻拦她,而她的师兄们都在低声议论:“这是急性阑尾炎吗?”“
疼得这么厉害,应该是。”
“要安排手术吧?老师,阑尾炎手术我们可以观摩吗?”
大家七嘴八舌,急诊的医生就过来了,大声咆哮:“都散开一点,病人不能呼吸了。”护
士推了病床过来,张辛眉被医生和护士放到了病床上。急
诊的值班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安排手术室。”玉
藻急忙拦住了医生:“医生,确定是阑尾炎吗?我怎么看着他像是中毒?”
场面一静。
护送张辛眉过来的两名随从,也惊愕看向了司玉藻。张
辛眉躺着,满头满脸的冷汗,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否则他一定要坐起来啐司玉藻——看把她能的!急
诊医生先开口了,他非常不耐烦:“你是哪里的学生?不懂你捣什么乱?你见过几个病人?”..
师兄杜溪上就连忙拉了下司玉藻。
“学妹,不要多嘴。”杜溪上低声道。老
师也说:“你先出去。”司
玉藻的眉头蹙得更紧,她见张辛眉那么痛苦,手不停的按在小腹处,临床反应像极了阑尾炎。
“不,给他检查,他可能是中毒!”司玉藻手扶住了病床不松,声音也大了起来,“医生,你没有看到他的瞳仁在缩小吗?这么疼的情况下,临床反应是瞳仁放大,他绝不是简单的疼痛。”众
人一愣。
急诊医生也是震惊,然后急忙去看张辛眉的眼睛。的
确,他们看到他握住了下腹,先入为主,且刚刚他的眼睛变化不怎么明显。
如今再看,他的瞳仁的确在缩小。
医生顿时出了一身汗。
如果是中毒,就可能会死在阑尾炎的手术台上。一个医生,阑尾炎开刀都能死人,他的职业生涯就到头了。
西医发展了几十年,舆论和病人对医生的要求再也没那么低了。“
去,做血检!”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
司玉藻比他更急:“我是家属,先给他洗胃、灌肠,按照中毒的治疗来做,等不及做血检了。”众
人全看向了她。
“你是什么家属?”医生将信将疑。说
罢,医生看向了张辛眉的两个随从。
随从立马道:“听司小姐的。”司
家既有神医中医,也有西医院,司玉藻从小跟着她母亲和姑姑,她说是中毒,八成可能就是。
随从不能拿自家主子的命开玩笑,他们不信任医生,却很信任司小姐。
于是,随从签了字,依照中毒的方法治疗,赶紧进行洗胃和灌肠。几
番折腾之后,张辛眉非常没有尊严的死去活来,疼痛反而减轻了很多。
过了两个小时,他的肠胃彻底清洗干净了之后,血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医生的手不停的发抖:“是中毒......”至
于是什么毒药,还需要进一步做实验,但的确不是阑尾炎。
“我有些中成药,是专门清毒的,我也会点针灸,您能让我试试吗?”司玉藻问医生。
医生看向了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您知道新加坡有一家裴氏医院吗?”司玉藻问。
医生道:“当然知道,亚洲最好的医院之一。”“
那是我姑姑家的,股东是我姑姑和姑父,我从小就在医院里玩,时常跟着医生们打转。”司玉藻道,“我母亲是顾轻舟。”
医生整个人僵住:“神医顾轻舟?”
“是。”司玉藻道。医
生很想说,那可是中医界的传奇人物,名声几十年不减,至今提到她,都是很响亮的。“
令堂还健朗吗?”医生激动得语无伦次。
司玉藻无语的沉默了下,才说:“我姆妈才三十七岁,看着比您还年轻不少。”医
生尴尬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幸好手术室里只有他和司玉藻以及病人,要不然他这个笑话就闹得有点大了。“
你是顾神医的女儿,这个自然可以的,你去拿来。”医生道,“出了事我承担责任。”
玉藻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的公寓离医院很近,走路回来也不过七八分钟。她
把药给张辛眉服下,又给他用了针灸。她
的药和针灸下去之后,张辛眉开始重新出汗了。
“这是清泄。”玉藻对医生道,“用汗水排出毒素。”医
生也说,当病人开始出汗,说明他自身的免疫力在起作用,这是很好的兆头。
六个小时后,司玉藻和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护士也推出了张辛眉,他正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需要观察四十八个小时。
医生对司玉藻道:“司小姐,你不仅救了这个病人一命,也救了我一命,我谢谢你。”他
四十来岁,应该算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若是他这个时候出事,对他的人生打击是毁灭的。他
既没有重头开始的时间,毕竟这么大了,人家也不会对待年轻人那样给他机会;他也没到退休告老的时候,大概他还需要养家,孩子们还没有成年。
“不必谢。”司玉藻笑道,“你叫我司同学吧,司小姐留在了新加坡,我是来上海求学的。”“
司同学,我叫吴正华,我除了坐班,也要给你们低年级上外科课。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吴医生说。
司玉藻很高兴:“多谢吴老师。”
此事,只有她和吴正华知道,其他的老师和学生们只是听了个大概,护士小姐也不太清楚内情。司
玉藻三缄其口,还是在学校里出名了。他
们的同学都知道,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学妹,在第一次观摩实习的时候,就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得到了医生的赏识。再
加上司玉藻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家里又给学堂捐了一大笔钱,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她了。
第1634章 保住一条命
张辛眉入院到第五天,才能吃点清淡的饭菜,这几天一直挂点滴。
好在,他终于脱离了危险。医
院的检测也出来了,他的确是中毒,而且是急性毒,是那天他上午吃饭的时候被人下毒了。
医院抢救及时,毒素没有对他的肠胃造成特别大的损伤,只是还有点余毒未清。
这个就需要中医调理了。玉
藻每天都过来给他针灸,辅佐他出一身汗,早日把毒素清理干净,否则仍是潜伏在身体里,也许三五年之后仍是会要了他的命。
除了针灸,玉藻也会过来陪他解闷,坐在旁边温习功课。张
辛眉懒得出奇,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挪动自己,就伸腿踹司玉藻。“..
干嘛?”司玉藻一个激灵,发现她看书看得脑袋沉沉的,差点打瞌睡了。
“给叔叔倒杯水。”张辛眉道。
司玉藻放下书,果然倒了一杯水,又特意掺了半杯温水给他。
他一边喝水,一边对司玉藻道:“你才来上海不到一个月,我就进了两次医院,一次是陪你,这次更是差点丢了命。司侄女,你是扫把星转世吗?”司
玉藻狞笑看着他:“张叔叔,我能救你的命,也能悄无声息给你下毒,你想好了再说话。”
张辛眉就道:“我错了玉藻,叔叔是病人,乱说话。你这么美,赛貂蝉、西施,比所有人都好看!”司
玉藻眼角也抽了。这
位叔叔,您也有点骨气吧!他
们俩在一起,能正经说话的时候不多,好不容易他终于败了下风,收起了他浑身的贱骨头,玉藻才问正经事:“是谁给你下毒?”
那天上午,张辛眉是有饭局的。
他从小到大就经历了不少暗杀,他有个当龙头的爹,这些都是小儿科。这
次是在自己名下的饭店,用的人也是自己的,请客的更是几位老朋友,张辛眉就掉以轻心了。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还真不知道是谁。我回去慢慢查。”张辛眉道。
司玉藻:到底谁才是扫把星?
“是政敌,还是你们家以前的仇人?”司玉藻又问,“你要有常识,以前有一次别人也给我弟弟下毒,我弟弟都知道避开。”张
辛眉扫了她一眼,很憋气。“
也许是政敌。”张辛眉道。
他不再说话了。
张辛眉很想说,自从他爹去世,他家和洪门断了联系,他姆妈跟着他两个姐姐去了美国定居之后,张家的仇人就不怎么找他了。
他只是老爷子最不争气的儿子。
他爹是生病死的,在去世之前的三个月就查出了肝癌,走得挺快的,没吃什么大苦头。老头子一生腥风血雨,他做好了横死街头的打算,却没想到是被肝癌杀死的,实在可笑。
不过,他去世的时候已经七十岁了,也算是够本了。
父亲死后,母亲不许他再掺和洪门的事,张家彻底退出。他
父亲以前的朋友,替张辛眉谋了个差事,是在交通局上海分局任部长。这
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张
辛眉年纪轻轻就做这么大的官,很多人眼红和不服气,背地里骂他什么的都有,只是他太过于混账,也没人敢正面和他起冲突。所
以,他们暗中给他下毒。“
你现在是在混什么来着?”玉藻突然问。“
在交通局。”张辛眉道。
司玉藻不太懂这个。不
过,在张龙头刚刚病逝的时候,她母亲邀请过张辛眉去新加坡。她
父亲的海军里还缺军官。
为此,母亲特意回了趟上海,不过张辛眉拒绝了。他
那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差事,是在上海交通分局当个小官。不
过几年的功夫,他就成了上海分局的一把手了,也是很有手腕的。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去新加坡?”司玉藻好奇,“你不喜欢当兵,宁愿当官?”“
不是。”张辛眉道,“去干嘛?看着我的女人做别人的妻子和母亲,然后我还要在她丈夫手下混日子吗?”司
玉藻狠狠瞪他:“你再猥亵我母亲的名声,我一刀捅死你!”张
辛眉抬眸,诧异笑了。“
我的女人”这几个字,对他而言是很轻的,他不过是拿来恶心司行霈的。
但是,他这一刻突然想到,母亲在孩子心中是神圣的,他再怎么调侃,也不能用这种词,因为在司玉藻看来,这是对她母亲的羞辱。
“抱歉。”张辛眉正色道,“你母亲像是我的亲姐姐,她一直很关心我。她非常信任我,要不然她不会把木兰和暮山交给我养。
我想要告诉她,哪怕没了我阿爸,我也能顶天立地,我又不是怂货,怎么需要她的照顾呢?所以我才没有去新加坡。”
司玉藻接受了这个解释。她
起身转了两圈,缓和了下情绪:“你现在就做得很好,我姆妈是很满意的。”“
行了吧,我一大把年纪,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安慰吗?”张辛眉道,“九爷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果然,正经话说不来三句,就开始扯淡了。
玉藻见今天正经谈话的量用完了,就决定告辞:“好好养病张叔叔,我回家了,等你出院我再来接你。”张
辛眉点点头。
到了第十天,吴正华医生给张辛眉签了出院手续。
玉藻果然过来接他,给他把脉。“
张叔叔,我还要再给你针灸半个月,要不你暂时住到我家。”司玉藻道。
张辛眉问:“你放学后直接去我家,不行吗?”
“到底谁求谁?”司玉藻瞪眼。张
辛眉白了她一眼:“老子是病人。”
病人比天大,司玉藻被说服了,无奈道:“那好吧,每天晚上八点,准时针灸四十分钟。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晚上的酒池肉林就全部推了。”
张辛眉:“我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要酒池肉林?”司
玉藻:“......”
论起不要脸,她和张辛眉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全然没底线的。
她不想再说教了,叮嘱张辛眉要好好修养,又说了些注意饮食的话。而
后,司玉藻每天下课之后,都要去张辛眉家。
张辛眉早已不住从前的张公馆了。他
祖母早年就过世了,父亲也病逝,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想留在上海,正好他两个亲姐姐在美国都定居结婚了,她母亲去看外孙,也走了。他
母亲离开的时候,卖掉了老宅子,重新替张辛眉买了一处花园洋房。
张辛眉没有住,他另外买了一间公寓。公
寓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居然挺温馨,只是有点奇怪。张
辛眉住在四楼,也就是公寓的顶层,而一二三楼总是格外安静。玉
藻来了三四次,就问他:“怎么楼下人家都不在家?”“
楼下都是我买的。”张辛眉道。司
玉藻:“.......”
她真是头一次见这么吃饱了撑的。
“你就没想过好好过日子吗?”司玉藻问,“要不你娶了我,我帮你打理家业啊!”
张辛眉很牙疼:“滚!”
司玉藻于是在扎针的时候,刻意乱刺了几下,次次都刺中穴位,让张辛眉疼得出了一脸的冷汗。
他知道玉藻在报复,可银针拿在人家手里,抗议会引发更多的报复,张九爷能屈能伸,决定忍了。一
周之后,玉藻给张辛眉把脉,确定余毒已经散的差不多,再针灸也没效果了,只能靠自己代谢。“
张叔叔,你捡回了一条命,以后要好好做人。”玉藻道。张
辛眉无力把她推了出去,心想的确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七天被她气死了至少八回,险险保住了性命。以
后最好不要再碰到这个死丫头了!
第1635章 学生联合会
玉藻救回了张辛眉一条命,洋洋得意给她姑姑和姑父写了一封信,讲述自己如何英勇,字里行间全是吹嘘的。宋
游帮她看了,觉得照她自己的这个吹法,她都快要上天了。
大小姐什么都挺好,就不知道“要脸”这两个字怎么写。中
途的周末,玉藻去了趟岳城。
她是和五舅舅颜一源一起离开新加坡的,后来她非要乘坐邮轮,又有宋游照顾,就和五舅舅分开了。
她到了上海之后,打算安顿一番再去看外婆,不成想又遇到了张辛眉的事。
等她去岳城的时候,已经是端午节了。正
好姨母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表
兄妹相见,格外的惊喜。
“玉藻,你变漂亮了。”颜洛水的长子谢尚宽说,“特别像你姑姑年轻的时候,我给你看照片。”
玉藻遗传她生父司慕的特征,外貌上和司琼枝年轻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活泼得像个猴儿,没有她姑姑那种淑女气质。谢
尚宽果然拿到了一本相册。
上面除了颜洛水他们那一代人,还有玉藻他们这一代人幼年时候的。是
颜太太精心收藏的。
颜洛水和谢舜民坐在旁边,看着孩子们:“我们真老了,他们都这么大了......”颜
一源沉默看着,没言语。
他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可能是他牵挂了太多,还没有像洛水他们一样过了大半辈子。霍
拢静这些年好了很多,她会跟颜洛水一起吃饭、逛街。为
了她,颜洛水停掉了在南京正红火的生意,搬回了岳城,只为多陪伴她。
谢舜民一开始很想证明自己,等生意真的做大了,他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天天钓鱼、跑步、打球,陪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大
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只有颜一源和霍拢静还没有。“
......什么时候走啊?我原本也是打算去英国留学的,我姑姑都帮我申请好了学校。”旁边,玉藻的声音猛然提高。
谢尚宽和谢强毅都要去英国念书了,下个月就出发。“
你们从上海走,还是从岳城走?”玉藻又问。尚
宽说:“我姆妈跟霍爷借到了飞机,我们从岳城走,不坐邮轮。”“
我要是没念书,也想去玩玩。”玉藻道。谢
尚宽就不能理解了:“圣德保医科学堂是法国人办的,很普通的学校,专业也很狭隘,全是培养专职医生,上海很多的大学都比它要好,你怎么会选择它?”玉
藻道:“我想做医生。”“
可是,其他的也应该学学。”谢尚宽说。玉
藻笑起来。外
婆就看了她一眼,当时没说什么。晚
夕,玉藻还是依照从前的习惯,她和外婆一起睡。颜
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跟从前完全没得比,是个真正的老太婆了。
可她仍是很睿智,仍是记挂着每个孩子。“
......你姆妈上次来,跟我说过罗公馆那件事。”颜太太道,“玉藻,你去上海,是查那件事吗?”玉
藻咬唇沉默了。颜
太太喟然:“你还是放不下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证据也摆在了你面前。你当初才七岁,怎么可能杀人放火?”
“可是我记得。杀人和放火的细节,我都记得。”玉藻低垂了头,“姆妈拿了证据给我看,的确不是我,但别人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
“火势那么大,记忆会骗人的。”颜太太道,“记忆有时候太合乎逻辑,就可能是伪造的,是它自己填补上去的。我
虽然没学过科学,但我知道,世事无常,往往发生的事都没什么规律可言。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有人才有逻辑。有
些事,你觉得不合常理,不符合自己的认知,于是你的大脑自己把它补全了,伪造出一些东西。这
也就是为什么同一件事,每个人说起来都不一样,我们常说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事件本身客观且缺乏规律,我们自己描述时候,没有规律就成了胡言乱语,于是我们加入了自己的记忆伪装。”
这些话,是顾轻舟说的。颜
太太把顾轻舟的话,死记硬背,只是为了开导司玉藻。
而玉藻,也是从小听她姆妈这样讲。
她姆妈告诉她,当年绝不是她杀人放火的,她不是单纯的说,而是找了证据,也找了科学理论。
母亲为了说服她,花了很多的心思,可惜最后都失败了。
外婆的话,却让司玉藻听了进去。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为了她操碎了心,玉藻很感动。“
我知道了,外婆,我顺带着了解下,不会钻牛角尖,查不到就算了。”司玉藻道,“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我谈恋爱结婚了,就忘记了。”
颜太太欣慰点点头。
玉藻没有在岳城多留,很快返回了上海。
周一去上课,她班上的两个女同学把她拉到了一边的树林里。“
司同学,你知道你现在很出名了吧?”一位女同学道。
张辛眉的中毒,成就了玉藻在学校和医院的名声,这件事玉藻知道。她
不太理解:“怎么了?”“
.......也没什么。”另一个女同学欲言又止,“你加入学生联合会了吗?”
玉藻摇摇头。“
那你最好加入。”女同学道,“司同学,有很多事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如果相信的话,就尽快加入联合会。”玉
藻一头雾水。她
不明所以:“为什么?”两
个女同学就丢下她,快速走开了,并没有仔细解释。玉
藻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正好这天吃午饭的时候,她又在食堂遇到了杜溪上。
食堂有专门的小餐厅,有值日学生站在门口。玉
藻试图进去,值日模样的男生拦住她:“同学,你的通行证呢?”
她都不知道餐厅还需要通行证。
杜溪上正好要进去,就对男生道:“这是我的小学妹,让她进来吧。”
男生道是,态度极为恭敬。玉..
藻一头雾水。吃
饭的时候,玉藻发现这里的学生们个个衣着光鲜,好像是学校里比较富裕的人,还有几名外国人。
饭菜不算贵,只是更加新鲜美味。
她不动声色。杜
溪上就问她:“那个申请表,你填完了吗?”玉
藻觉得前面肯定有个很大的坑。她
不能明知有坑也要跳,就笑道:“我还在填,最近太忙了,我朋友不是中毒嘛,你见过的。”杜
溪上接受了她这个说法。后
来,玉藻又问了他另一个同学:“你加入学生联合会了吗?”男
同学笑道:“我填了申请,没通过。我听说他们要家里比较有钱有势的,或者成绩特别出众的。有不少好处,我每年都挤破了头想要进去。”
玉藻又感觉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世上总会有想象不到的湍流,玉藻决定先搞清楚再下决定。她
打电话给张辛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