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入世、传经(下)
一副副玄奥的图录和修炼诀法,突然烙印一般的出现在洛北的脑海之中。
极北之地,和天地相连的苍黄灰暗的冻土之上,矗立着冰雪覆盖的黑色巨山,一座苦寒山峰的顶端,宛如高山雪莲一般矗立着一间白墙黄瓦的庙宇。黑色牦牛毛编织成的经幡经历了上千年的严寒苦冻也已经破败不堪。而就在半柱香之前,那巨大的瀑布连着整座山峰从中破开露出这巨殿之时,和罗浮相距数千里之遥的这间庙宇之内,一名半边身体裸露在外,身披红色佛袍,头戴鹅冠般黄绒长帽,浑身肌肤紫黑,形容枯槁,在昏黄的酥油灯下不停转动金黄色转经筒,修行苦禅的老年喇嘛,突然猛的抬起了头。“这便是天意。”一声呢喃般的叹息,让栖息在寺庙屋顶的几只秃鹫直冲天空。
原天衣一指点向洛北的眉心。
一点金砂般的光华在洛北的眉心一闪而没。
“我已在你体内种下空生灭海妄心咒,若有违我所说律条,必遭形神俱灭!”
“入世之后,凡事不可全因利欲而往,否则必诛之。”
“不可泄露我罗浮任何法诀,在回罗浮之前,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罗浮弟子,否则必诛之。”
“修炼妄念天长生经九死一生,所受痛苦比起修炼摩诃迦罗密法更甚百倍,你入世之后,可以选择不修,却不可对人言,甚至不可对此法诀心生怀疑,否则必诛之!”
山腹巨殿之内,依旧满心震撼的洛北一一牢记在心。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罗浮弟子都会经历这样的历练,都会被交代这样的规则,但是洛北却感觉得出,原天衣绝对不会害自己,亦感觉出原天衣所授给自己的妄念天长生经的不凡。
众生平等!
虽然给自己那么多的艰辛考验,但从他带自己到罗浮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未因为自己的资质而看低过自己,对自己也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态度。
“师傅,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无名山峰之巅,遥望着罗浮之中已重新闭合的那座大山,洛北不舍的问原天衣。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原天衣回答洛北,“我罗浮功法举世无匹,但到大成境界,却亦是难于登天。蜀山飞剑,借助外物,倒也是厉害非凡。若能修成剑元,至少便能自保。等你修成本命剑元的那一天,你便可回罗浮来见我了。”
“什么是本命剑元?”洛北不解的问。
原天衣不语,已经了解原天衣秉性的洛北突然喊了一声,“师傅,等等。”
“怎么?”原天衣怔了怔,却现洛北眼光四顾,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老召南呢?我想和他告别。”洛北的眼光又落到自己的麻布粗衣之上。这麻布粗衣,虽然简陋粗鄙,但却是洛北在这世上,第一次有人一针一线,亲手帮他缝制。
原天衣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温暖的神色,“他也有事出山去了,一时不会回来,不过等你回到罗浮的那时,你们就会再见。”
洛北呆了呆,这个曾经半夜起来,帮老召南盖上毯子的纯真少年,完全没有想到,在刚刚体会到家的温暖时,就会面临这样的分别。
“修道者,就要忍受真正的寂寞。”微微的叹了口气,原天衣朝着虚空踏出一步,一个无形的透明圆罩将他和洛北随即包裹在内,以惊世骇俗的度,在空旷寂寞的高空中穿行。让已习惯原天衣的修为和度的洛北惊讶的是,他的目光中又出现了熟悉的巨山。
从何处来,又归何处去。
原天衣竟然带洛北又回到了巴蜀之间,距离那箜桐和弥罗等人所说的蜀山山门只有百里之遥的乱葬岗。
山峦依旧,只是这一片乱葬岗中的坟头,却不知道又已多了多少,洛北也已分不清楚,当初自己是在何处遇到箜桐的了。而眼下虽然依旧红日当空,老鸦飞舞,整个乱葬岗中,却是弥漫着说不出的凄切气息。
“从此地往南十里,就有座山镇。有个门派叫做紫徽道观,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到那山镇,紫徽道观中人便会收你为徒。我罗浮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他人要收你为徒,你便应了就是。”原天衣却不管洛北旧地重游是什么感想,就和那天带洛北第一天到那无名山峰下一样,冷而安静的说道,“现在天下流寇四起,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你是本地村民,遭流寇袭击,流浪到那就可以了。今后无论遭遇任何变故,你只要记得我说的那几条,你便会慢慢知道什么叫做本命剑元。”
原来那先前凡人所羡的修道门派,所谓可遇不可求的仙人洞府,距离这里不过十里就有一个,现在知道这点的洛北心里没有半分的惊喜,即便没有见过罗浮那如天如地的传经巨殿,和原天衣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洛北也早已知道当天连这里的斗法都没有现或者说不敢前来查看的门派肯定不会是什么顶尖的货色。
但是此时原天衣又再次交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对罗浮的有关记忆能忘记的尽量忘记,记得越多,你的危险就越多,除了我所传经文之外,你最好便如那天我初见你时一般。”
像那天一样的懵懂,对只求果腹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么?
洛北将原天衣所说的每一个字紧紧的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原天衣的一言一句必有用意,但是,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一袭白衣的师傅。洛北却不自觉的想,自己有可能会忘记么?
洛北突然跪下,朝着原天衣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当天洛北惊惧鬼神,也是磕了九个响头,而现在洛北不惧鬼神,他也已知道修道一途,九死一生,自己未必能够回到罗浮,他这九个响头,只是因为原天衣是他尊敬的师傅,还因为,原天衣给了他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重重的磕下九个头之后,洛北便站了起来,往原天衣所指的南面山镇走去。
原天衣站立不动,洛北渐行渐远,频频不舍的回头,但身影终于慢慢消失不见。
洛北尽信原天衣,只知罗浮每个弟子都要外出历练。单纯心性的洛北甚至想象,那些原本不属于罗浮的玄奥法诀典籍,都是历代祖师,像他这样在外历练时所得。
他却没有想到,原天衣让他离开罗浮,只是因为罗浮已经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
而原天衣所传给他的妄念天长生经,更是罗浮威力最大,也最难修炼的旷世神诀!
即便是以原天衣的心性资质,获得如斯成就,罗浮上代宗主也未敢将这妄念天长生经授给原天衣,而只是传了在妄念天长生经之下的空生灭海琉璃诀。
由此便可以看出,原天衣虽然从未对洛北有过半句赞誉之词,但在他的心目中,对自己的这一个原本资质平平的弟子,却是看重而甚至有些为之自豪。
但未来虚无缥缈,变化莫测,即便是以原天衣的修为神通,也只看得出天下气运转化,无法照见未来。
越是威力浩瀚的法诀,修炼就越是九死一生,而不说世间三千红尘,就算是这越芸芸众生的修道界,又何尝不是一个处处迷惑本心的大染缸?
谁又知道,经此一别,现在心性纯真善良,坚忍不拔,不以出生、美丑辩善恶的洛北,将来又会如何?
第十六章 恶犬、清虚道人
洛北和原天衣相处日久,突然真的分手,心中无限不舍,黯然。
周围房屋渐多,虽然自小就在这附近颠簸流离,但习惯了那寂寞荒芜,千里渺无人烟的景象,洛北又是很不习惯。如此往原天衣所指的方向行了十里,果然是进入了一个山镇。
“怪不得出外历练叫做入世。”
“这难道就是紫徽道观?”
山镇不大,方圆也不过几里,数百户的人家。但是眼见店铺林立,炊烟四起,人来人往,洛北也有种恍然隔世般的感觉。在整个山镇中转了一圈,洛北现镇西北座落着一座道观,十几进的院落,道观前有一座数丈的青石牌坊门,两侧放着两个麒麟石雕,牌坊后即是一个三孔大门,漆成了玄色,墙上又绘有阴阳鱼的图案,牌坊上和道观三孔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上都有名文,只是洛北现在尚且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连字也不识,所以也不知道这座道观是不是就是原天衣所说的紫徽道观。
因为原天衣对洛北说过他什么都不用做,所以洛北便也没有找人问询这道观到底是不是紫徽道观,就坐在距离这道观大概百米之遥的一处石阶上呆。
不知不觉之间日已西斜,而修炼过摩诃迦罗密法的洛北竟然是不自觉的进入了入静的状态,等感觉到身体周围似乎充盈星星点点的太阳真火之气的时候,洛北才霍然醒觉,想着自己需要谨记除了原天衣灌顶所授自己的那经文法诀之外,再不可想到有关摩诃迦罗密法的一切。
就在此时,忽然听西北方传来一阵犬吠之声,听声音似乎有五六头之多。
洛北略微惊讶的起身望去,却看见街角之处,几个孩童急奔而来,一个比洛北略小的孩童跑得急了,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再爬起来之时双手和双膝已经在地上擦得鲜血淋漓。
五六头身高齿利,狂吠不止的恶犬随后在街角拐角处冲出。
这几个孩童都是衣衫褴褛,脸有菜色,其中两个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最前的两个手里,似乎抓着几个沾满了菜汁,已经被啃过的馒头,还有一些冷菜和根本没有多少肉的…肉骨!
这时几个孩童都已经是精疲力竭,胸中喘气的声音如同铁匠店里的风箱一般,尤其是那刚刚摔了一跤的孩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或是害怕,浑身簌簌抖,目光中全是乞怜和恐惧的神色。
“好些个小乞丐,居然敢到我门上来抢狗食!”街巷之中,又传来这样的咆哮声。
为富不仁!
洛北自幼便在附近山镇颠簸流离,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乞儿,也只不过是因为要生存下去,才不得不去偷抢富人家的狗食。即便如此,十顿之中,也未必能有一顿吃饱。眼看着这些皮毛吃得都油光光,露出白森森长牙的高头恶犬即将这些乞儿追上,洛北的胸口忍不住的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恶狗,快滚!”洛北竟是一声怒吼,挥舞着拳头,挡在了那些乞儿的身后。
眼下洛北虽然没有半点修为,但是在罗浮已然磨练的心性极为坚韧,此时一冲而上,心内没有丝毫恐惧,竟也是说不出的威风凛凛。那些恶犬也是欺人惯了,从来都只有见人惊慌而逃,从未见有人敢迎面拦住,竟然也是被洛北的气势震住,全部顿在当地,露出森森白牙,狂吠不止,一时间也是不敢靠近。
“恩?”街角后走出一个胖子,和洛北想象中为富不仁的形象出奇一致,一件绸缎马褂,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玉坠,肥头大耳,肚子高高的凸起,一双细眼就似要被肉给挤没了,那身上的肥肉和满面的油光和那些皮包骨头的乞儿形成强烈的对比。看着被洛北震住的几条恶犬,这个富贾般的胖子微微的一怔,但旋即又将身穿普通粗布麻衣的洛北当成了和那些乞儿一伙的,“怎么,抢了狗食,还有胆打我的狗不成?”胖子一声冷笑,面色一变,朝着那些狗咆哮道:“一群废物,连一个小毛孩都能把你们吓到,我养你们何用!”
狗仗人势!
在胖子的咆哮声中,那些高头恶犬眼中也都出凶光,一齐朝着洛北扑了上来。
洛北拾起一块石头,“汪”的一声惨叫,砸中当先一条狗的狗头,但这些狗都是极其凶恶,动作也是极快,那条狗才一声惨叫,洛北就只觉腿上一痛,已经被一头恶犬一口咬住。洛北吃痛之下连连双拳击打这条恶犬,但这条恶犬却始终不放。又是一条恶犬扑将上来,洛北一下子就被扑倒。
“给我咬他!”看到洛北腿上鲜血直流,那为富不仁的胖子却反而兴奋的哈哈大笑。
洛北咬紧牙关,眼睛的余光之中突然看到一头恶犬直向自己脸面咬来,洛北急忙双手死死卡住这条恶犬的脖子,一时一人一犬在地上翻滚起来,另外几条狗纷纷扑上,几个翻滚之间,洛北只觉得肩背剧痛,也不知道又被咬伤了多少处。
山镇之中附近的居民听到响动,纷纷聚拢过来,但似乎怕那些狗的凶狠和胖子的权势,都只有在一片惊呼低喊,不敢上前阻拦。
看着洛北被咬得满地翻滚,衣着华贵的胖子更是得意,哈哈大笑,“小乞丐,快些求饶,要是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今天就大善念,放过了你。”
求饶?
听到胖子得意的大笑,顿时,洛北心中气血翻腾,一股强烈至极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啊”的一声闷哼,就连他的右手手腕,都被一条恶犬死死咬住。“让我向你这样的人求饶,休想!”但是洛北却是一声怒吼,也朝着咬住自己右手手腕的那条恶狗的喉咙咬了过去!
鲜血四溅!
“这个小乞丐是人还是野兽?!”
一时间,非但是那条狗嗷嗷惨呼,狂般的跳开,就连一边得意无比的华衣胖子,都被洛北凶如野兽般的目光震住。
“无量天尊,庄员外能否赏我薄面,暂且停手。”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
为富不仁的胖子和围观的人不自觉的转头,却现不知何时,街道边上已经停着一顶红冠四抬大桥。
“这是县官大人的轿子!”一看到这顶轿子的外边和四名抬轿人的装束,这名胖子就马上吃了一惊,而看到推开轿帘走出来的人,这胖子立时就忙不迭的还礼“原来是清虚真人,真人有命,安敢不从。”恭谨的说话间,胖子连连喝止,将那几条恶犬赶到一边。
“既然庄员外如此客气,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如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庄员外不知意下如何?”
从轿中走出的人手捻长须,头戴一顶紫金道冠,身穿玄色道袍,赫然是一名面容清癯,白面长须,看上去七十开外,颇有仙骨道风的一名老道长。
一看到这老道士,刚勉力从地上站起的洛北就是不自觉的浑身一震。
因为他感觉到这老道士身上,有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气息…那种修道者独有的气息。
“当然,当然。”刚刚还凶恶嚣张无比的胖子连连点头陪笑。像他这样的人也只是欺善怕恶,只能欺负普通山民,像这清虚真人便是那紫徽道观的观主,且不说相传有诸多神通,连附近流寇都不敢到这个山镇来,就光是凭他与县太爷交好,是县太爷的座上客,这胖子也是不敢有任何得罪。
“这位小哥,看你面生,似乎不是本地人士吧。”清虚真人顿之后,却不再理会那一脸阿谀的胖子,炯炯的目光罩定了洛北。
洛北气力用尽,浑身鲜血淋漓,索索抖,但心智坚定的他还是牢记原天衣的嘱托,点头道:“我是附近盘龙囤人士,我们村遭受了流寇,人都失散了,所以才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清虚真人微微颔,“我看你骨骼清秀,资质上佳,不若我收你为徒,先住我观内,再帮你找寻家人如何?”
清虚真人如此一说,周围听见的人顿时是一片哗然。
要知道一般人家平时连见这清虚真人一面都难,他那道观平时也是很少收徒,连富贵人家求上门去都未必肯收,可这清虚真人,竟然是在这大街之上就主动对这刚从恶狗嘴下逃生的少年说要收他为徒。这少年有何特别?难道就因为他见义勇为,不惧恶狗?
但就在所有人惊讶的打量着洛北之时,洛北却并未点头,而是问道,“道长,请问你是?”
清虚微微一笑,点了点不远处那十几进院落的道观,“我便是那紫徽道观观主清虚。”
很多善良的山民都忍不住都要叫出声来,要叫这个傻乎乎的少年快点答应,因为能做紫徽道观的弟子至少可以代表着衣食无忧。而看到洛北终于点头答应,若不是那个愕然的胖子员外还未离开,这些善良的山民恐怕都要高兴的拍起手来。“好人有好报。”这些善良的山民高兴的在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并未想到有时候这句话只是他们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或者今天生的这一小段故事就会被冠以这样的结果,流传出去。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却都不会想到,有些人一生不行恶事却是颠簸流离,不得善终。
第十七章 仙风道骨、兽心魔行
“走罢。”因为和紫徽道观相距不远,看上去年岁已高,但面容清癯,行动也甚是矫健的清虚真人也没有再行上轿,只是从轿子里拿出了一柄古朴的黑鞘长剑。这似乎是清虚真人有着莫大神通的佐证,旁观的山民看到这柄黑鞘长剑上镶嵌着的绿松石和红色宝石,又是一阵纷纷的赞叹。
洛北尾随在他身后,走过那先前到过的左右两侧有麒麟雕像的青石牌坊前时,道观中已有两个年纪比洛北略长,束盘髻,戴着扁平混元帽,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童出来迎接了。
这道观虽然只有十几进,比起当日那药王宗都要相去甚远,却也是极有法度。里面的道人见到清虚真人身边跟了个浑身血迹的少年,虽然都是面露惊异之色,也只是对清虚行礼之后就各行其是,没有人多言问询。
“看来这紫徽道观的确不是一般的道观。”
洛北看到自己和清虚真人走进道观之后,两个道童便随后关上了大门,明显平日不接纳香火。那两道玄色大门又是厚达数尺,看上去非常沉重,但两个只比洛北略微年长的道童关起来却丝毫不见吃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建在这山镇之中。”
洛北经过原天衣用虎狼般激进的手段强行改变骨骼经络之后,虽然以前吃过湛西克扎草之后的气力都消失不见,也并未像苗夷传说中一样身逾金刚,但原天衣却也的确看到了罗浮传经授道的巨殿中,上代祖师在流离光影中记录的这逆天秘药的真正功用:脱胎换骨。这份无人知晓,流传在上古苗夷之中的秘药,真正的功效,是可以改变一个人修道的资质。到底这份秘药是什么人传下来的,罗浮的那些祖师的记录中未有记载,原天衣也未可知,只是之前罗浮一直未有大变,罗浮修道偏又是迎难而上,所以罗浮几代传道也都未想要动用这份东西。现在脱胎换骨之后的洛北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个紫徽道观的所在根本没有多少的灵气,并不是个上佳的修行所在。
只是洛北除了被灌顶所授的那一篇法诀之外,对于修道界的认识还是无比的苍白。譬如这清虚真人所修的外丹道法就是出他认知范围的东西。
其实外丹道法最粗浅的功法就是用蕴含天地灵气的药草炼制丹药服用,用来提升修为。
外丹道法和修炼内丹的金丹**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这种功法之所以同样也修炼者众多,是因为这修炼方法来得简单快捷,若是有合适的灵药,可能花数天的时间炼成的丹药就比得上有些功法的数年苦修。再则世间灵气充裕的灵脉大多为人占据,即便知道也未必能在那修炼,而像那罗浮死渊中天才地宝级别的灵药对于一般的修道者虽然可遇而不可求,但普通的灵药甚至可以直接用金钱买到,并不难求。对于修炼外丹道法的人来说,这所在之处天地灵气是否浓郁,反倒是其次,关键的反而在于权势够不够雄厚,能有手段多获灵药了。
所以一般修炼外丹道法的宗派,除了少数避世自己培育、寻找灵药之外,大多数反而是选择入世,建立权势,以庞大的人力财力收集灵药。像那药王宗,便有资金极其雄厚的商号,垄断了南闽一带的药材生意,一现有合用的灵药,就先归己用。
那在原天衣的六道浮屠业火红莲的震慑下不敢有丝毫推诿的药王宗,也已经是世间修炼外丹道法排名靠前的大派,而这紫徽道观,却只是依附在蜀山门下,一个在修道界三流中的三流小派而已。
但只要是进入修道这个门槛的人,必定不会像那些懵懂的山民一般浑浑噩噩,必定是有所求。
就算是一个三流中的三流小派,未必就没有自己的追求和野心!
“奇怪,也不知道师傅了什么痴,带了一个这样浑身是血,乞丐般模样的少年回来,还要我时刻不停的紧跟在身边,小心照料。”
清虚真人最得力的弟子长风一边将洛北带去沐浴更衣,一边打量着洛北,在心中如此想道。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仙骨道风的清虚真人,正站在一幅画像之前。那幅画像是一个和他装束几乎相同的老道,只是相貌迥异,黑童颜。
画这幅画的人画工极为精湛,而且笔墨都是力透劲背,非但将那老道的外貌画的栩栩如生,而且画出了神韵。
“师尊!”
看着这一幅画像,清虚真人的眼睛竟然是湿润起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对着画像中人又行了一礼。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好像这世间为他打开了一扇辉煌的大门。
轻轻的将墙壁上的一个阴阳八卦铜镜左旋九下又右旋九下,画像旁的墙壁无声的洞开,露出了紫徽道观的密室。
宽敞深邃的密道,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颗圆润的夜光珠,光明如白昼,不见丝毫阴暗气息,但是沿途墙壁原本应该摆放着紫薇道观一些古老收藏的格子里,却是摆着一对对的小坛。这坛子看上去和普通的小酒坛似乎没什么分别,但是这些坛子里面泡着的竟然是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对对连着婴儿的阴阳紫河车!
清虚真人一路前行,这坛子足有上百个之多,即便是都用黄色符箓镇压,也似乎无法驱散这原本浩杰光明的密道之中的血腥阴邪之气。
密道连绵下行,终于霍然开朗,竟然也是一个处于山岭腹地之中的地底石室。这方圆十数丈的地底石室中有数个铜架,上面有辟邪镜、剑、拂尘等各色法器,其中有些光华流露,应该是蕴含灵气的法宝。但最为吸引人的却是石室正中的一座高达数丈的炼丹炉。
炼丹炉通体看似青铜,底座如四方鼎,四足上铸就四种异兽花纹,四足大半都是埋入地下,而底座之上的炉身却是双层葫芦形状,底下一层又有葫芦形的气窗。这炼丹炉通体都篆刻古朴铭文,看不见有任何燃料,但熊熊的火光却从下层气窗中透出,耀亮了大半间石室,散出阵阵逼人热力,显然这座丹炉是和地心地火相连,昼夜不息。
从丹炉气窗中透出的熊熊火光映得清虚真人的全身都是一片通红,但是清虚真人却不去看那炼丹炉,他凝视着正对着他的墙壁,轻声的说道,“师弟,我终于找齐了紫河转生**所需的所有材料。”
清虚真人对面的墙壁上,竟然是挂着一个人!
不,这个人甚至都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浑身干枯,看不到一丝的血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具已然死去多年的干尸!而这个干尸一般的人,整个人都笼在一件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袍之中,远远看去,不注意的话,还会以为是墙壁上挂着一件破旧的道袍。
但只要仔细看去,就会现他身后的墙壁上篆刻着各种符文密咒,而破旧的道袍下,依稀可以看到五条玄铁锁链穿过他的身体骨骼,将他牢牢的固定在石壁之上。
这个人,竟然是清虚真人的师弟?
他还活着?
“你还要叫我师弟?”被施以极刑一般挂在墙上,如同干尸一般的人突然开口,冷笑。“明明就是兽心魔行的强行夺舍,在我面前,还要说成什么转生**!”
“师弟。”清虚真人却不和这人争辩,眼眸中绽放出狂热的光芒,“你猜我今日在镇上,遇到一个什么样资质的人?”
干尸一般的人冷笑不语。
但是仙骨道风的清虚真人却疯子一般哈哈大笑,“师弟,你恐怕怎么都想不到,我今日遇到的一个山野孩童,他的骨骼经脉,竟然是夺天地造化,我可断言,就算是昆仑那几个道行冠绝天下的所谓金仙,天资也未必比得过他!”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丧心病狂,失心疯了,看错了。”
“我看错?现在那孩童就在观中,我甚至可立时带到你面前!”
“那又如何?”干尸一般的人垂下了头,似乎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清虚真人了。
“那又如何?”原本状如疯狂一般哈哈大笑的清虚真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凝视着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物,叹了口气,“师弟,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历经万难,刚刚才收集完炼药所需的材料,就遇到了一个千载难求的躯壳,这就是天意啊!”
“呸!”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突然怒道,“天意?若非老天瞎了狗眼,否则怎会成全你这丧心病狂之人!凭你也有脸面谈天意?!”
清虚真人也突然激越起来,“师弟,这么多年下来你还不明白?我做此选择,还不是为了我紫徽道观有一天能扬名立万?否则以我紫徽道观之实力,始终是只能依附在蜀山门下,需看人脸色,受人指使!当年若不是你执意阻拦,我也不至于将你困在此地。”
“一派胡言!”
“你要炼制着强行夺舍之药,除了那些冤死在你手中的妇孺之外,还需鲜血生魂,今日就算让你瞒过,以后万一为人现你用此歹毒功法,我紫徽道观极有可能被灭满门!”
“你根本是一己私利!还要说是为我师门!”
“虚伪至极!就算你留我不死,也只是满足你那变态的**,好让有人可以见到你那不可告人的龌龊事,不至于让你憋在心里,把你憋坏!”
“你这样无情无义,虚伪至极的小人,根本不配喊我师弟!根本不配为紫薇道观的观主!”
一时间,墙上干尸一般的人暴怒狂吼,铁链铮铮作响!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的怒吼声中,清虚道人额上也是青筋暴起,太阳**突突直跳,“你我修行一世,也就只此修为,这便是天资所限,我留你的命,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是大错特错!我要让你看到,我紫徽道观,是如何扬眉吐气!”
第十八章 眉心血、紫河转生丹
“这些东西都太好了,真是不习惯。”
洛北在床上翻身翻了好一会之后,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坐了起来。
在罗浮无名的山峰之上,洛北住的地方很是简陋,硬板木床,垫些干草,上面铺盖都是用的毛皮。虽然整张的野兽毛皮在山外肯定价值不菲,但是只是经过简单处理的毛皮盖着却并不舒适。现在紫徽道观给洛北居住的这间房间里头,床是雕花的檀木大床,铺的是上好的棉花垫衬,盖的是薄薄的一条蚕丝被,床单和被子的里子,被面都是光华的玄色绸缎,看上去即不张扬,符合道观空灵的气氛,在这种天气里睡着又是有一丝冰清气爽。
床前的小龛下面还点着一盘紫色的沉水香。这种熏香是用杜衡、月麟、甘松、苏合、沉香、檀香、冰片、龙涎等数十种香料、药材制成,让人闻之安宁平静,但这种熏香也是极其昂贵,基本上只有官宦富豪人家才会用得起,一盘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月的开销。
这种熏香如此昂贵,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可这时已到半夜,洛北却偏偏睡不着。
床前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象牙色的细瓷白壶,里面装的是桂花露。洛北尝过,是一种甜而微酸,很是可口的饮料。大约是为了怕洛北晚上肚饿,旁边的碟子里,还放着几色精致的点心。
这条件比起在罗浮实在是好得太多,怪不得很多人都想自己的子嗣能够成为紫徽道观的弟子,可是洛北此刻的脑海里想的却偏偏都是自己在罗浮的时日。
“师傅要想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话,就是举手之劳,但是太过安逸,就会反而不思进取,不利于潜心修道。我罗浮宗安心居于穷山恶水的罗浮,也是有迎难而上的意思在里面。”
洛北呆坐着,脑海中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在药王宗的山道上,被原天衣用毁天灭地般的六道浮屠业火红莲瞬间连人带法宝一起炼成飞灰的马脸道士。
“这个紫徽道观好像也是依附官宦,不过那个道士所在的车队好像更有权势,他的饮食起居应该比这还要好,可是修为比师傅却是差了太多。”
“不知道师父授给我的是什么样的法诀。”
洛北胡思乱想了一阵,一想到原天衣传授给自己的妄念天长生经,那一幅幅玄奥的图录和修炼诀法,就突然清晰的出现在了洛北的脑海之中。
这套修炼法诀,吸收的只是纯净的天地灵气,并非要像摩诃迦罗密法一般要吸收太阳真火,所以修炼并没有白昼和黑夜的限制。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罗浮弟子,不能泄露罗浮的任何修炼法诀,这样的话,在夜晚修炼反而是更加的合适。
这样的念头在洛北的脑海中一出现,洛北就又仔细的将那些深印在自己脑海中的修炼诀法过了一遍。“师傅的这种灌顶的法术,真是神奇。”洛北很快现,自己非但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连那些玄奥的图录和修炼法诀理解上面也没什么困难,一遍过后,那些意思就都已经清晰了。
“就是不知道这套功法修炼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神通。”
但是在深印洛北脑海中的记忆之中,却并没有有关这妄念天长生经修炼后会有什么神通,有什么法术的任何记载。“这里虽然不是地处灵脉,灵气稀薄,不过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修炼看看再说。”洛北怀了这样的心思,索性在床上按照诀法的坐姿坐好。
“什么气味?”
这妄念天长生经的第一步也便是入静内视,但洛北闭了双眼,慢慢的吐纳呼吸,整个人还未完全静下心来,鼻中却突然闻到一丝淡淡的异味。“是血腥气!”洛北霍然醒觉,猛的睁开了双眼。初始洛北还以为是自己修炼时产生的幻觉,但是睁开双眼之后,这血腥味非但没有消失,却反而浓厚了些,连那沉水香的香气都没办法掩盖过去了。
“这道观之中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洛北觉得奇怪,忍不住穿了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洛北的这间房间,位于整个道观的中间地带,是取方正圆通之意建造的一个四合大院般的小院子,三间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和一道圆形的拱门,中间是一座太湖石的玲珑假山,旁边种着一些稀疏的潇湘竹,比起房间里的装饰显得更加清淡而有雅致的韵味。洛北一开门,就顿时吃了一惊。
头戴紫金道冠,身穿玄色道袍的清虚真人,就站在洛北对面,那道圆形的拱门门口。
“你醒了?你是不是奇怪道观之中,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血腥气?”清虚真人看见推门而出的洛北,却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转过身去,“随我来吧。”
“这道观里白天明明有那么多人,怎么现在却都悄无声息,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
“他半夜带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洛北跟在清虚真人的身后,一直跟到清虚真人做日常修行的房中,看到清虚真人按下机关,露出紫徽道观的密室时,洛北就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但是看着清虚真人大袖飘然的样子,洛北很清楚自己就算是不想跟着,想要反抗也是无法做到。“既来之,则安之,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洛北本身就很有胆色,再加上自从乱葬岗遭遇昆仑七彩龙舟之后,所闻所见可以说无一不是诡奇绝伦之事,再加上原天衣的刻意磨炼,洛北的本心早比一般的修道者更为坚韧。
长长的甬道之中,就在半日之前,洛北刚被清虚真人带到紫徽道观之时,甬道两边的阴阳紫河车已经全部不见,但越是靠近密室,那浓厚的血腥气就越重。
“那是什么?!”等到洛北走进密室的时候,那血腥气已经粘稠的让洛北有种恶心欲吐般的感觉,而一走进密室,第一眼吸引洛北的,便是那一个和地火沟通的炼丹炉。
而现在的这座炼丹炉中,火光直冲壁顶,整座炼丹炉已经全部烧成通红,若是有人不小心贴上去,恐怕不消片刻就是要炙成焦炭。
而那浓厚的血腥气,正是从这座炼丹炉中散出来!
“你….!”不等洛北仔细打量这座炼丹炉,洛北便突然听到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顺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洛北这才看到那挂于墙上的,如同干尸一般的人物!
这声惊呼,便是这干尸一般的人物出,而此刻他的目光,正死死的罩在洛北的身上,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样,师弟,你是否也为这等资质而感到惊讶?!”而此时,清虚真人却出与他平时神态和身份绝对不符的震天狂笑。
“畜牲!”墙上干尸一般的人出更为剧烈的怒吼,似乎连眼角都睁得快要裂开,“有此资质,若是悉心教导,未必不能让我紫徽道观扬眉吐气!你还要做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天理不容?”清虚真人冷笑道:“你我修道至今,又看出了什么天理!我只知道再悉心教导,也不如由我紫河转生,多一生记忆,自己亲自修炼来得保险!”
“你这畜牲!”干尸一般的人挣得铁链铮铮作响。
“师弟,你又何必白费力气。”清虚真人却不去看他,转头去看洛北,双眼中散着柔和的光芒,就好像是温玉一般,“洛北,你直到此时还能镇定自如,实可说明你的天资的确不凡。”
洛北听清虚真人和墙上干尸一般人的谈话,就已经觉得不对,但是眼看清虚悠然自得般的表情,洛北就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反抗也是无用,所以他只是看着清虚真人,反问道:“你引我进紫徽道观,并不是真正想收我为徒?”
“过了今天,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清虚真人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说了这一句之后,就蓦的朝着那火光熊熊的炼丹炉一指,“师弟,你就我炼制的紫河转生丹吧!”
轰的一声!
炼丹炉顶盖猛的冲开!炽烈的气浪冲得洛北几乎站立不稳,连密室中摆放着道门法器的一些架子,都被砰砰震倒。
“那就是什么紫河转生丹?”
洛北抬前望去,看到那从炉顶冲出的,竟然是一团直径两尺左右,在空中还似乎是在歪曲扭动,如同凝胶状的暗红色圆团!
“穷我三十年之功,终于备齐了材料,炼成了这紫河转生丹!”与此同时,清虚真人的脸孔在轰然四散的气浪中都似乎已经变得扭曲,哪里还有半分仙骨道风的模样!“
死死的看着那团扭曲变形的凝胶状紫河转生丹的清虚道人,眼睛的余光中突然又看到洛北软倒在地,似是已经吓得晕死过去。
“山野孩童毕竟是山野孩童,到此时终于吓晕了!正好少了我一些手脚。”
“你也别怪我,像你这样的山野孩童,十有**都是要暴毙荒野,我将来若有大成就,人人也会敬仰你的模样!”
清虚真人长袖一抖,空气噼啪炸响,右手手指虚划之下,那团悬于丹炉炉顶的紫河转生丹如同生出两只触手,一只伸向洛北,另外一只伸向清虚真人。而清虚真人的左手执一根亮光闪闪的尖锐银针,在自己的眉心扎出了一点血来,又俯下身去,朝着洛北的眉心扎去。
只要以双方的眉心血和紫河转生丹为引,清虚真人便能将自己的命性元神和洛北的身体融为一体,而到那时,洛北便是元神魂魄消弭,以前的洛北,便不复存在了!
“像你这样妄图一步登天的人,再好的资质,也永远指挥仰人鼻息。贪妄而不自知,你根本不配论道!”就在此时,一声冷到极点的声音,突然在这紫徽道观的密室中响起。
第十九章 一念成魔、蜀山
“什么人!”挂在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眼中突然暴出非同一般的神光。
是谁竟然能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入密室!清虚真人也腾的转过了身去。
一袭白衣,散赤足的原天衣,就静静的站在密室的门口,看着躺在地上被他用最为粗浅的安神咒陷入沉睡之中的洛北。
“你!…。”清虚真人的寒毛炸起,这散赤足的白衣人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密室,显然不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但是他却偏偏感觉不到原天衣的身上有任何的法力波动,只是觉得这长相俊秀得近乎妖异的男子,有种另人说不出的浩渺和威压。
“你若悉心教导洛北,和他结下因果,或许你这紫徽道观,将来亦会因为他而不止今日之地位。”原天衣微微抬眼看着清虚真人,“为了这紫河转生,你的神魂壮大,你都不惜用你门下那么多弟子的鲜血生魂来祭炼这丹药,所以紫徽道观今日灭门,皆是由你一念而起。”
谈话间眼中一闪而过的淡淡银芒,使得清虚真人的身体都没来由的一僵,就好像整个身体连同元神,都被无数冰针扎了一下。
大宗师的气度!
“你竟然用的是紫徽道观弟子的鲜血生魂?”墙上干尸一般的人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鲜血生魂是紫河转生丹最后的材料,鲜血和生魂越是强健,清虚真人施展紫河转生法的时候,他自己的神魂会更加的壮大,更容易将洛北的元神消融,代替。修道者的鲜血和生魂,比起一般凡人的鲜血和生魂,自然更加壮大,但是墙上干尸一般的人,却怎么都想不到,清虚真人竟然会用自己门下弟子的鲜血生魂来祭炼这紫河转生丹!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之后,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看着原天衣,突然之间又浑身巨震,“你是罗浮宗宗主原天衣?!”
“你的见识比起你师兄强上百倍。”原天衣看着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物,“只是你道力尽失,已经油尽灯枯,只是被丹药吊着一口气,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这我知道。”墙上干尸一般的人惨然一笑,眼中却滴下泪来。
那泪,却是红色的…血泪!
清虚真人将他禁锢在此,用丹药吊着他的命,是要让他看到他的错,让他看着清虚真人是如何紫河转生,创出紫徽道观从未有过的基业。但是结果却是如同他料想过的一般,错的是清虚真人。
他留下血泪,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紫徽道观今日必定被灭满门,从此在这世间消失。
万年修佛,一念成魔!
生死幻灭,往往皆在人的一念之间!
暗红色的紫河转生丹上散出来的红光,照得面容扭曲的清虚真人说不出的狰狞。
“谁也别想阻止我紫河转生!”轰的一声,一道紫色玄雷在清虚真人的手中炸开,击向原天衣,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银针,也依旧向洛北的眉心扎下。
直到此时,清虚真人还不自知,或者说,亲手杀戮本门弟子,祭炼这紫河转生丹的清虚真人,已经是真正的丧心病狂,如同失心疯了一般!
一道金芒在原天衣的手中绽放,瞬间化为一道琉璃般的焰光巨刃,清虚真人出的紫府神雷,和金色琉璃的光芒一触,便如同跳跃的紫色小蛇一般四散,金色的琉璃巨刃如若无物一般,直接就将清虚真人从中切开,暴涨的光焰又切豆腐一般从密室顶冲出,直接将密室的顶部连着整座房屋的顶部全部切开,直冲上百丈的高空。
实力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刹那之间,清虚真人便被原天衣击杀。
而那一片冲天的琉璃光华,更是引得方圆数百里之内的人,都往着道观的方位眺望。
即便是被从中切成两半,元神也在一击之下瞬间消融,但是分成两边倒下的清虚真人的手中,却还死死的抓着那一根银针。
原天衣跨出一步,一步就到了那挂在墙上干尸一般的人的面前。
朝着墙上干尸一般的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之后,原天衣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干尸一般的人眼中的神光,瞬间黯淡消散。
原天衣的这一指,便断绝了他被丹药药力吊着的所有生机。
但是血泪滚滚而落的双眼之中,在断绝生机前一刹那,却闪过了一丝感激的神色。
因为再多活一分一秒,便是多一分一秒的滔天痛苦。
点点的星光从密室顶部破开的巨大裂口中透入,几道绚丽的剑光,在百里之外的蜀山中飞射而出。
看了一眼那几道闪电般迅捷的剑光,原天衣又低头看着洛北,在心中微微的叹息,“路已帮你铺就,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北霍然醒转,一下子坐了起来,如同梦魇一般大口的穿着粗气。
若是真的被人夺了身体,那便真的是最残酷的噩梦!
但是自己却依旧是自己,连身上被那些恶犬咬过的伤口上的药,都似乎换过,重新包扎过了。而且这些药似乎比紫徽道观的药更具效力,有种凉丝丝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疼痛。
洛北深吸了一口气,放眼四顾,视线所及是一间普通的厢房,两扇木棂小窗,似乎外面有风,在微微的颤动,房中摆设简单干净,除了自己躺着的木床之外,还有一套松木桌椅,散着松木的清香。在两扇小窗的旁边墙壁上,挂着一副字。洛北不识那四个字是“静神养气”,只觉得那四个字劲力惊人,便好像是一道道的剑气纵横在纸上一般。
床下放着一双全新的皂色布鞋,洛北下了床,穿上鞋子,向房门走了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似乎有丝丝的,潮湿的凉风吹入。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洛北心中如是想着,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阳光和煦,微微的有些刺眼,但是啊的一声轻呼,洛北却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门前是个小小的院子,就像寻常人家一般,种着一些普通的菜蔬,菜圃的边上,还生长着一些紫色的野花,在风中寂寥的摇摆,但是洛北所在的位置,却也是在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和他在罗浮所在的无名山峰一样,竟然也是极高,那浓如白棉般的云海,也是在洛北的脚下。
而视线之中,全部是一个个穿出云海的山头,有上百个之多。
这些山头在白茫茫的云海之上,就像是一个个的岛屿,而上百个这样的山头连成一片,在正午的阳光下,说不出的气象巍峨。
但这还不算!
洛北一眼看到,很多山头之上,除了生长着各色奇异的树木之外,还有气势不凡的楼宇。
有些山头上,重重叠叠,几乎全部建满了古朴大气的宫殿楼宇,“那是什么!”洛北甚至看到,有几座同样遍生树木,建造着宫殿楼宇的尖锥般的山头,竟然是无所凭依的悬浮在空中的。
虎踞龙盘般的云海,巍峨不凡的万千气象,整座漂浮在空中的山头,鼓荡充盈的天地灵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时间洛北忍不住心神巨震!
“你…你醒了?”一声弱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绵延到云海之中的石阶上,一个原本坐在那怔的,穿着青布衣衫,比洛北年纪还要小些的少年,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
这个少年比洛北还要瘦小,一身不大的青布衣衫还有些显大,在山风中更是显得他的身形在青布衣衫中显得空洞,而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总是有些不自觉的卑微怯弱。
洛北直到他出声之后,才现身前的台阶下的他,不由得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我…我叫蔺杭,这…这…这里是…蜀…蜀山。你在这稍…稍等一下,我去告知洺哲师兄。”略有些瑟缩的说了这一句之后,这个少年转身就顺着石阶往下一跛一跛的飞快走了。他竟然是一个又有口吃,又是跛脚的少年。
“这里就是蜀山?!”洛北站立不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低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咻”“咻”数声,厚厚的云海突然破开,一道白色和赤金色的剑光穿出,瞬息落到了洛北的面前。
踏着白色剑光而来的是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相貌如同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白面无须,头乌黑油亮,盘在头顶,用一根蛇形的青铜色簪插着,身体修长,看上去十分的飘逸。
而踏着赤色剑光而来的却是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青年,青色劲装外还有一件黑色的,上面好像有鳞片一般的皮甲,浓眉大眼,散乱如硬草般的头随意扎在脑后,看上去即是英气勃,又是豪迈不羁,“啧啧,果然是难得的好根骨。”才站在洛北身前,这名青年就已出了这样的赞叹之声。
第二十章 神像裂、袭昆仑!
蜀山。
这里和洛北以前脑海中想象的仙境倒是已经没有太多的差距。那青色劲装青年赞叹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多说,随手一卷,便和那蓝袍中年人架起剑光带着洛北就往一座山峰冲了过去。这两人不知是不会原天衣的那种可以将洛北全身罩住的法术,还是没有刻意为之,高空之中罡风凛冽,吹得洛北都睁不开眼睛,甚至是无法呼吸。但落地之后,洛北却现自己置身于一座主体为朱色的殿宇之前,一根根巨大的朱红色珠子支撑起黑色的琉璃飞檐,殿宇地面和四周的围栏全部是白色的汉白玉,整个殿宇并不算大,如同寻常富豪人家的一间阁楼,但是这座阁楼却是位于两面陡峭的峡谷之中,在两边陡峭峡谷的映衬下,这一座殿宇如同蚌壳中的明珠,一道细细的瀑布又从一侧的山壁上喷淋飞下,又为这殿宇平添几分灵动。
“师傅、师伯”,青色劲装青年和蓝袍中年人同时在虚掩的门前恭谨的喊了一声。
“进来罢。”一声温润的声音响起,门扉大开,如同普通的书香门第一般,挂着一副淡淡的水墨山水中堂,摆放着八张紫檀木椅的门厅之中,有六七个服装迥异的人,但是坐着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紫色道袍,头用一根玄色的带子随意拢在背后,洛北一眼扫过,竟然是觉得此人的神态,竟然有几分和原天衣相像,一样的一尘不染,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只是原天衣孤傲冰冷,像是独自生长在高山峭壁之上的白色莲花,而这身穿紫色道袍的年轻人,神情之间却极其的温润,让人一见之下,就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感觉。而另外坐着的一个人,全身黑色长衫,却是脸色阴沉,一张细长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锐利之气,一眼也可以觉得,此人必定是非凡的人物。
就在洛北用略带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些人时,紫袍束的羽若尘微微的一笑。和原天衣一样,岁月并没有在这个被誉为蜀山五百年来资质排名第二的天才,自从三十年前天袭越闭关之后就暂代蜀山掌教的人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
坐在他身边,一袭黑色长衫,脸色阴沉的便是他的师弟,在修道界中有着修罗之称,掌管蜀山戈离诸峰的燕惊邪。此刻羽若尘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身穿黑色长衫,脸色阴沉的燕惊邪,他又用温润的声音问恭立在燕惊邪身边的秦风,“你们到紫徽道观时,就只剩下了此子一个活人?”
“是的,师伯。”面相忠厚,身背一柄宽柄长剑,看上去比羽若尘还要年长很多,却喊他师伯的秦风很是恭谨的点了点头。
“看你浑身没有丝毫道力,你不是紫徽道观的弟子?”脸色阴沉的燕惊邪突然问洛北。
洛北点了点头:“我才刚刚被清虚真人收为弟子,并没有得到什么传授。”
“你才刚被他收为弟子?”
“是的。”
在燕惊邪的追问之下,洛北将自己如何被清虚真人从恶犬口中救下,又如何被引入密室,见到那什么紫河转生丹的经过,细细的讲了一遍。至于自己,洛北当然也和清虚真人问起一般,只说自己是附近山野孩童。
“看来是没有错了,定是那清虚暗中炼制紫河转生丹,又见到此子的资质极高,就想用此子的身体,没想到却被高人现,弄了个形神俱灭,想不到这清虚竟然如此歹毒,真是自作自受!可惜了那清玄,想必是反对他的做法,被囚禁致死!”脸色阴沉的燕惊邪的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整个房间之中好像有电光一闪,洛北都不由自主的滞了一滞。
“师傅,那为何清虚真人要杀死自己道观之内的弟子,用他们的鲜血生魂来祭炼紫河转生丹?”带洛北过来的青色劲装青年,燕惊邪的六弟子敖皇忍不住问道。
燕惊邪冷笑,“修道者的鲜血生魂用来炼制当然效果更加,若是怕被人现,这等伤心病狂的人,必然只有灭杀自己的弟子了。”
敖皇点了点头,似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就是不知道那高人是谁,那残留的气息,就足以让人心悸。”
“除了罗浮宗宗主原天衣,还有谁能信手用出屠神灭仙般威力的琉璃金光灭。”羽若尘淡淡的说道。
“罗浮宗宗主原天衣?是他?!”
除了燕惊邪之外,其余人听到羽若尘的话,也都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是师傅救了我?”洛北心中也是猛然一震,忍不住朝着羽若尘看了过去。但是洛北却看到,羽若尘却是透过窗户,看着湛蓝如洗般的天空,淡淡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原天衣行事全凭一己好恶,但人却孤傲高雅,此次出手,消息必然不会由他口流传出去。”片刻之后,羽若尘转过头来,“紫徽道观虽只是依附在我蜀山门下,但在我蜀山方圆百里之内,祭炼紫河转生丹而我们不知,我们也难辞其咎,今后对于这些门派,也应该让门下弟子注意他们平日行径,不可再出这等事了。”
燕惊邪等人纷纷点头,羽若尘温润的目光又罩定了洛北,“你可有名字?”
洛北点了点头,“我叫洛北。”
“洛北,不错的名字。”羽若尘看着洛北,“紫徽道观也算是我蜀山外门,你为紫徽道观弟子,虽然清虚犯下弥天大错,但算起来你也算是我蜀山弟子了,今日你已身在蜀山,你可愿意做我蜀山弟子?”
天下飞剑出蜀山!
想到当日在乱葬岗上见到划破长空一般的剑光,又想到原天衣对自己说过,要修成本命剑元之后,方可回罗浮,洛北没有什么犹豫,当下就点了点头,“我愿意。”
弱若尘微笑,转过头对燕惊邪说,“既然洛北是你的弟子现的,那他就归你教导吧。”
“好。”燕惊邪点了点头,阴冷的眼中,竟然也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而他身周的敖皇等人,也都是脸有喜色。
谁都可以看出,洛北的根骨奇佳,能有这样的一名师弟,将来说不定也会给他们增色不少。
随着燕惊邪的这一点头,洛北便正式成了一名蜀山的弟子!
鱼藻,一个原本宁静的海边渔镇,但这日在正午的阳光下,却是热闹非凡。
三百多名周遭的村民,全部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一路敲锣打鼓,舞着麒麟,扛着烧猪等祭品,浩浩荡荡的往海边的天后庙走去。
这是鱼藻一年一度的隆重庙会。
在这天,周遭的村民,便会全部聚集到海神庙前烧香拜祭,为的是祈求风调雨顺,出海平安,五谷丰登。
他们祭拜的天后,便是一座如同观音一般的女神像。
在这附近沿海一带的传说中,这他们心目中的天后,有着博大、慈爱的襟怀和救苦救难的高尚品格,几乎所有的渔船之上,也都有她的神像。
这些渔民都是满心虔诚,皆因生活艰辛,要是出海遇难,或是年份稍差,收成不好,生活便是难以为继。越是有所求,对神明就越是尊敬,所以这一座神庙,修得却是富丽堂皇,而那一座似乎可以看清天下疾苦,慈眉善目的神像,更是金光灿灿。
由附近周遭最为受人尊敬的长者点上头香之后,三百多名村名全部拜服在庙前,燃香祈福。但是谁也不曾料到,就在此时此刻,大殿中央那尊高逾三丈的金色神像,竟嘎地传出一真“刺咧”之声。
数百村民闻声随即抬眼望去,却只见那尊金色神像的胸口,赫然露出一条足有一丈有余的深刻裂痕!
原来那声音,竟然是金色神像胸前裂开的声音!
好好的一座金色神像,怎么会无故裂开!难道是不吉之兆,是这神像有知,预感到世上有一些可怕的事….将要生?!
数百村民全部变了脸色。
就在此时,所有这些村民,突然感到耀眼的金光,就好像正午的阳光,与之相比,都变得暗了下去。
一团茫茫的耀眼金光,在天空之中,如同金色雷霆一般,朝着西方狂掠而去,而且度似是越来越快,金色光华也是越来越亮!亮得灼人双眼!连远处的海上水面,都似乎被这道光华的威势,带开两边,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阵阵无名的威压,让所有的村民忍不住全部匍匐在地,浑身瑟瑟抖!
光是这阵阵的无名威压,便让这些村民感觉到这金色光华之中,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这是巧合?
还是这神像真的有知,在这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面前,而惊得“心神俱裂”!
“这是谁!”
神州大地之上,修道者多如牛毛,在距离这鱼镇不足百里海中岛上,便也有修道者的存在,这些人本来都在一座丹炉之前,合力驱动道力,炼制一炉丹药,但是在这道金色的光华威压下,他们也是心神俱裂,一下子控制不住火力,轰的一声,将整座丹炉都炸得四分五裂。
抬头望天,这些身上还燃着火苗的人看出,那金色的光华,是由一名御空飞行的人身上出,而这荡漾着惊天的气势的人投去的方向,便是世人所不知的昆仑所在!
第二十一章 绝世芳华,天破!
南罗浮、北敕勒,修道者口中的这两句便是说的罗浮宗和敕勒宗的神秘与强大,这并非是某某手段极妙,但一试之下却不过如此的风月坊间的无稽传说,数百年来,即便是在绝大多数修道门派眼中已经极为强大的比如青城、崆峒之流的玄门大派,将自己得意的法术法诀传授给自己的弟子之后,师傅也往往会不刻意的加上一句,罗浮和敕勒的传人,只要在世间行走,必定都身具惊世骇俗的修为,非是一般的修道门派可以与之匹敌,切勿与他们生任何的冲突。
但这两句并非完整,完整的应该是西昆仑、南罗浮、北敕勒!
即便是数百年来不经意的,如同讲述修道所必须懂的一些基本知识一般的传教,但这世间也还是有不少门派和罗浮、敕勒没有任何的交集,并不知道罗浮和敕勒的存在。但是这世间的修道门派,恐怕却没有一个不知道昆仑。
因为数百年之前,昆仑便隐然是天下道门的领袖,数百之后,依旧如此。
无数弱小的修道门派,便受昆仑的保护与号令,便是像青城等名门大派,无形中也受昆仑辖制。
昆仑令,一面昆仑自己的令牌,便可调动无数的修道门派。一个小门派的修道者曾经对自己的弟子说,这是羡慕不来的,因为这是基业!
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累积下来的基业!
这份基业,不仅是拥有天下灵气最足的灵脉,拥有无数修为绝高的门人弟子,还在于不敢与之为敌的慑服之心。
昆仑中有十个修为绝高的人物,便被世间的修道门派称之为昆仑十大金仙,传说中这十人,随便一人,便有举世无敌的修为。很多修为高绝,天资不凡的修道者都对这传说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如同传说中的五爪金龙一般,某些至高的存在总是不可能扎堆出现在一起。越是真正的强者,越喜欢那种远离众生,俯瞰苍生的感觉,一个门派之中能够出现一两个甚至三四个惊才绝艳,让人仰视的人物尚且可以理解,但是说是十个,却不免让人觉得这十个都只是普通的蛟龙而不是至高的五爪金龙。但只要去过昆仑,见识过昆仑真正面目的修道者,从此心中便不敢再有半分怀疑。
环岛九重,离地千丈,水波浩瀚,灵兽遍地,拥有天下灵气最足的灵脉,隐然为天下道门统领的昆仑,和绝大多数门派一样,真正的山门,也由法阵隐匿在世人的眼中。
九重环岛,最中央的一座仙岛遍涌灵泉,生长着各种世间难见的奇珍异果,西侧一个方圆十数丈的池子里,流淌着的,竟然全部都是石乳琼液,世间罕见,只有在灵气极其充裕的灵脉之中方可酝酿而出的,只要一滴便能固本培元,节省千日苦修的石乳琼液!
这座最中央的岛屿,便是昆仑的禁地。
“他来了!”这座在昆仑中属于禁地的岛屿东侧,一大片开满白色莲花的灵泉池前,一名身穿鎏金长袍,胸口仅用一道玉环相扣,长将近及地的男子蓦然轻声的吐出这三个字。
这人虽然静静伫立,但是浑身却散出一种天上地下,九天十地独有的王者之气。
他正对着开满白色莲花的池子,似乎在看散着令普通修道者为之震撼的浓郁灵气的白色莲花,但是他那白皙得近乎病态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始终未曾睁开。
“凰无神!”那道流露着毁天灭地般威压的金色光华距离昆仑的山门尚有百里,一声淡而清冷的声音便在方圆数十万顷的昆仑内响起,“我既已来此,你还不出来与我相见?”这声音虽然清冷,但却如同九霄雷动,从极高远人神所不能企及的高度丝丝落下,又如同冰针一般,直接刺入人的元神、识海!就连护住昆仑山门,将整个昆仑全部隐匿在烟波浩渺的海中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都未能阻挡。
当世第一大派,天下所有修道者需要仰视的门派,数十万顷的昆仑之中,有弟子十万之众,但在这一声清冷的声音之中,有数万便直接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如遭阴雷重击。
十二诸天秘魔神音!
大自在宫的至高功法之一,但便是由大自在宫当代宫主况含月来施展,都绝对不会有这等的威力!
“他竟然主动杀上了昆仑!”
“行事决断凛冽,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他!”
昆仑数重环岛之中,数个并未受神音影响的人,同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不一样的光芒。
一道经幢!
在九重环岛的第三重一座高达万仞,云雾如同白色巨龙缠绕的高山之上,有一道白色的经幢。
这道经幢高达数丈,但并没有一般经幢看上去的圣洁威严,反而是充满了滔天的杀气和戾气!
因为它赫然是一道以人头结成的经幢!
这道白色的经幢,竟然全部是用密密麻麻的人头堆成,一眼看去,至少有上千个之多。而且这些人头虽然已然全部化为白骨,但绝大多数的人头之上,却还荡漾着一些残余的法力波动。这残余的法力波动,便能让人感觉到这些人头主人,本身的不凡!
这些,全部是修为高绝的强者的头颅!
一个垂手而立的人,便也在此时抬起了头。
这人,赫然便是那天在罗浮之中,光以火烈、张狂的气焰,就使得众生回避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狂傲男子。
现在,他的眼中,除了一闪而没的惊讶之外,燃烧着的,便是说不尽的狂热!他身边的空气,都似乎要被他的眼光,引得燃烧起来!
“原天衣,我昆仑和你罗浮并无瓜葛,你为何无故犯我昆仑?”正对着蔓延不尽的白色莲花的鎏金长袍男子,依旧闭着双眼,轻声的吐出了这一句。他的声音在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抬头之时,便也响彻了整个昆仑的天空。
“今日你我必定一战,何必那么多废话。”金色的光华之中,正是散赤足,一袭麻布白衣,恍若不是尘世中人的原天衣,只是他一直清冷的眼中,却闪动着从未有过的绝世芳华,就像冰峰之上的一朵雪莲,在此时怒放,“凰无神,你既然敢派人来探我罗浮,难道不敢出来与我一战?”
“这人便是罗浮宗宗主原天衣?”
昆仑弟子,独享得天独厚的灵脉,千年的基业,所学功法又是高绝精深,非一般的修道门派所能相比,这昆仑弟子随便一名弟子,出去便都是高高在上,不把一般的修道者放在眼中。但是这来人尚在百里之外,散出的威压,便已经让绝大多数的昆仑弟子,整个身体和元神都为之不自觉的瑟瑟抖。
传说中举世无双,已经数十年未曾露面的昆仑掌教凰无神静静的伫立着,似乎在嗅着蔓延不尽的白莲出的丝丝香气,又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原天衣的话。
百里瞬息即过,极快的御空而行带起的气流和骇浪,在宏大无形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前消弭于无形,未听到凰无神回音的原天衣只是冷冷的一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破!”
站立在虚空之中,黑色长如蛇般舞动的原天衣伸出了手。
数百万顷的海水全部平地涌起,凝成了上千丈的惊天巨浪,如同数万巨龙嘶吼般的轰鸣声同时炸响,那高达数千丈,如同蓝玉一般的惊天骇浪之中,尚有无数**一围粗细的湛湛闪电弯曲游动。
六道巨大的火柱,卷起了强烈的飓风,直冲天际,一朵方圆百丈的业火红莲,随即在空中妖异的绽放。
“天音癸水神雷”!
“六道浮屠业火红莲”!
集无量海水癸水真气,凝聚水雷,生生不息,以天罡金火为引,聚燃尽一切之幽冥之火,盛开的业火红莲。这两道千年以来只出现过几次的灭世法咒引的天地之威,同时毫不留情的砸向昆仑的大须弥正反九宫阵!
大须弥正反九宫阵,取天地无始无终,无边无际之意布成,为世间最强的防御法阵之一,原天衣的这两道毁天灭地般的诀法,一齐砸中这大须弥正反九宫阵,也只是砸得昆仑周遭的空间一阵阵涟漪般的晃动。
但随着那一声“破!”字出现在原天衣手中的,却还有一道金黄琉璃般的金色光刃,这道光刃一撞到威力浩瀚的大须弥正反九宫阵上,便即散开为无数的闪闪的微小金砂。
“空生灭海琉璃诀!”
这微小而不可见的金砂,却蕴含着灭神、杀仙,甚至是如同连空间都可以破坏的威力,轰的一声巨响,将整个昆仑罩住的无形浩瀚神力,如同一个蛋壳一般,碎裂开来!数百道宽逾十丈的白色气柱,杂乱无章的从万丈海底冲出,直冲上天。
飓风!骇浪!支撑天地一般的气浪巨柱,天空中四散的血红色流焰,引得天地都为之变色,乌云翻转,巨大的闪电金蛇狂舞!
“天都破了!”
千里之外的渔民,看到这样的景象,脑海之中都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第二十二章 灭世摩罗经幢、罗神
传说中可抵挡一切术法,从未有人敢试此阵威力的大须弥正反九宫阵,竟然被原天衣硬生生击破!
这便是传说中,真正仙人的威力么!
在昆仑九重环岛之中,大须弥正反九宫阵被强行击破时释放的无匹罡气和原天衣释放出来的那三道灭世诀法的法力纵横四散!无数的昆仑弟子,瞬间就被无尽的威压,轰至元神巨损,鲜血狂喷。
高达万仞的九重环岛之上,无数华美的宫殿建筑,更是瞬间被压至齑粉!
略受四散的法力波及的地方,也是墙断树摧,灵兽哀嚎。
天空中乌云滚滚,火焰和闪电飞舞,亿万吨的海水被带上天空,化做大雨落下,那一滴滴的雨点,竟然都是如同磨盘大小,原本仙境一般的昆仑,竟然变得有如黄泉炼狱一般!
“竟然敢犯我昆仑!”
昆仑上千年统领天下道门的基业,修为高绝者,数不胜数,几乎就在原天衣刚刚释放第一道“天音癸水神雷”之时,便已有数人按捺不住,破空而出!
一道七彩的虹光,如同长虹贯日,九十一道乌黑凛冽的黑光,五道彩色的云烟,一起卷向了原天衣。
参先天坎离妙用,阳刚之气炼成的佛火,心意动间便可对敌的离合神光!
以海底千年精铁用万载寒冰磨冶而成,至冰至寒,未近身便冻人元神,形同织布梭的九十一根九天十地避魔神梭!
以五行禁制,汇聚五彩云英灵气炼制而成,大小由心,不畏法宝飞剑的太乙五烟罗!
昆仑千年积威,道术公认天下第一,当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三人都是昆仑当今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修为便已不输于一般门派的掌教,而这三人对敌也是极有默契,离合神光念至即往,端的是一个快,可以打对手个措手不及,九天十地避魔神梭威力惊人,九十一根神梭变幻无穷,用于主攻,而那太乙五烟罗却是防御极强的法宝。
所以这三人对敌,虽然不都是直接释放攻击类法术法宝,但配合对敌的威力,却反而要比一般修道者,同时释放攻击法术法宝,要强出数倍。
法术法宝,对敌威力,很多时候都不仅在于法术法宝本身,还在于用得是否巧妙,数百年来,就有很多同为修炼内丹道法,到了心动期的修道者却败在修为只到融合期的修道者手中。这三人显然是真正的高手,并不属于那种只懂修行不懂对敌的迂腐修道者。
但是这三人的联手一击,却是一下击空!
要知道以法术法宝对敌,都是以神识锁定对方方位,弹指即至,对方也可以释放法术法宝对敌,但绝少会落空。
怎么可能!
这三人都是元神一震,因为他们现,让他们这一击落空的原因,竟然是他们失去感应,神识之中,失去了原天衣的踪迹。
万法归一,幻化为无!
我即是天,我即是地,这便是原天衣和洛北说过的,无的境界!
原天衣虚空一步跨出,便似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的界限,那意念动间便出的离合神光和四面八方黑线一般朝着原天衣击去的九天十地避魔神梭便已落空在他的身后。一道金光从原天衣的手中射出,瞬间直接轰散太乙五烟罗幻出的七彩虹光。
被金光兜头砸中的三个人直接倒飞而出,轰然掉入深海之中,不知生死。
举手之间,破了昆仑的大须弥正反九宫阵,击溃昆仑三大高手!到这时,原天衣才真正的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罗浮宗宗主原天衣?”
就在此时,昆仑环岛九重的第五重环岛之上,便伫立着当天如同拥着满天月光落在罗浮那瘴气弥漫的山谷之中的那名身穿紫色宫装,脸蒙轻纱,如同月宫仙子一般的女子。围绕在她身体周围的十二颗透明般的珠子出的华光,护住了她,还有呆呆的看着天上,听着周遭人的惊呼声而重复着这句话的一个小女孩子。那四散的法力和卷起的山石、水珠和那华光一撞,便成了粉末。华光之中那个盘着两个髻的女孩子虽然年幼,但是却长得十分的清秀精致,灵韵流动,看她身形和脸部轮廓,便可以肯定,长成之后,注定也是和她身边的这名宫装女子一样,天资国色,绝世风华,宛若仙子。这个女孩子的手中,有一枝树枝,她眼前的沙地,便是树枝勾勒出来的好几幅画,但是那沙地上的几幅画,却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事实上这个女孩,也总是到这片沙滩上来画画,否则的话,身边的那宫装女子,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到她,用法宝将她护住。
但是她为什么老是在这里画画,老是画同样的一幅画?这或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者,只是因为年幼的她,不想忘记画中那人的模样。
这一刻,傲然站在昆仑之上的虚空中,如同魔神一般的原天衣,同样也会深印所有昆仑弟子的脑海之中!
一个人,挑战天下第一,拥有弟子十万之众的昆仑!
从虚空之中**而下的毁天灭地般的威压,让绝大多数的昆仑弟子,都元神震颤至无法祭出自己的法术、法宝。
这是何等的威势!
“痛快!不愧是罗浮宗宗主!”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即便是本心坚定,元神未受影响的修为高绝的昆仑门人,也都心生惧意,不敢轻易与原天衣为敌,但那第三重环岛之上,白骨经幢前的那名脸带银色面具,身穿红袍的狂烈男子,却反而出震天的狂笑,“哈哈哈!”
每一声狂笑,九霄之中,便有山崩地裂一般的回声,予以回应!
光是狂笑,便已引动九天之上的雷霆!
“好狂傲的原天衣,来,今日就看看到底是你强,还是我强!哈哈!煌王,走!”
但这还不算,在震天的狂笑声中,这名红袍男子拍了拍匍匐在他脚边的背上有黑黄色花纹的异兽的脑袋,冲天而起,身上喷涌而出的法力波动,瞬间就使得整个天空变成了黑色。
一点乌光从他的手中射出,出现时如同黑色的小点,但瞬间却无限扩大,原天衣置身的方圆数千顷的海面、天空,瞬间黑云密布!那数千顷的黑云外相,竟然隐然是一幢通体漆黑,如同铁铸一般的浮屠尖塔,上面密密麻麻的铸了无数经文画像,字如蚂蚁,一幅幅的图画也只有小指指甲一般大小,如微雕一般细不可辨。
轰隆!轰隆!
黑云之内,无尽的雷光和黑红的火线倾泻而下,越来越密集,瞬息之间,其中竟然夹杂着斗大的火球,陨石,一起砸下,无数甚至凝结成型的罡风穿梭其间,整个世间的声音,都似乎被这烈焰、罡风出的声音和雷声所掩盖!
黑红的火线一丝丝的落下,刚落到海中,方圆数千顷的,原本已然变成黑色的海面之上,顿时变成了白色!
鱼、虾、蛇、鳖……,那突然泛起的白色,竟然是这海域之中,亿万生灵的尸!
而这将整个海面变成白色的亿万生灵的尸,随即也在烈焰,罡风之中化为飞灰。
“灭世摩罗幢”!肉眼难及的海边岛屿之上,炸裂丹炉四周的几个修道者,脸色都是一片的惨白。
这狂傲到了极点的红袍男子一出手,竟然直接就是一经动,便可引起诸天日月星辰感应,出星辰毒火烈焰九天雷罡,使方圆千里重返洪荒的灭世摩罗幢!
“罗神将!”原天衣的声音依旧清冷的从漫天的黑红色毒火火线中传出,那轮月牙状的玉盘散出的淡淡光华,将那些触之便要形神俱灭的毒火雷罡全部迫开。
罗神将!这名脸带银色面具的红袍男子,竟是世间修道者口中所说的,昆仑修为最为高绝,已到了不死不灭境界的昆仑十大金仙之一的罗神将!
“就你一个人,也敢与我为敌?”但原天衣一步从黑云中破出,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哈哈!原天衣,你果然是比我还要….狂妄!”全身红袍的罗神将见到原天衣冲出,便是伸手一抓,五条粗如水桶,苍白深深的光华破空迎头击去。原天衣随手捏出一个法诀,数十朵碗口大小的金莲凭空生出,和那五条苍白深深的光华一撞,苍白色的光华和金莲全部消散,原天衣神色不变,罗将神却是身体一颤,面具下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一个照面之间,狂傲到了极点,似乎连天地都不放在眼中的罗神将,竟似是吃了一个小亏。
“原天衣的修为,当真是凡脱世!”
一时间,在各环岛上,眼观这一战的,昆仑身份高绝的人物,这样的念头也在心头电闪!
“好强的空生灭海琉璃诀!看来我一个人,似乎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闷哼声后,罗神将的声音,亦是响彻了整个昆仑。
就连罗神将自己,都承认自己一个照面之间,就在原天衣的手中吃了一个小亏!但是,罗将神的声音,却似乎比刚刚还要狂傲、嚣张!
“哈哈!既然这样,那就多个人罢!”震天狂笑声中,一道黑气,从罗神将的头顶冲出!
第二十三章 身外化身,自掘坟墓
这道喷涌而出的黑气一冲而出,罗神将的肉身就迅的干瘪下去。
而喷涌而出的黑气盘旋奔腾缠绕,刹那间变幻化成一具身高百丈,恍如天魔下凡一般的巨大魔神!这小山般大小的魔神一面三目八臂,蓝面獠牙,狰狞嚣笑,三目大张,头戴骷髅冠,全身青莲花色,胸前缠绕着两条赤色巨蟒,口中烈焰黑气喷涌。
八条手臂最上手,屈臂向上,握二十指四面十二股金刚杵,下第二手曲臂向上,执三叉双头长戟,深铜色,长百丈,看上去重逾万钧,下第三臂,压左第三臂,相交在胸口,两手各作跋折罗印,下第四臂,仰垂向下,伸出五指,为施无畏印,左上手中,握一法相金轮,下第一手手臂向左,持着一栋黑色的尖塔,上面符文流转,却是那灭世摩罗幢的原相,下第四手,横覆左胯,施加护印。
这巨魔神相并非法术幻化,而是元神融合的实体,竟然是一栋宝生忿怒明王化身!
世间修道者皆知昆仑修炼不限法诀,但若是有别的门派的修道者能够看到这旷世一战,必定惊至心胆欲裂,因为罗神将显现的,竟然是传说中只有密宗渡劫仙人才能修成的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一显现,罗神将的身体就立时干枯。
但罗神将的身体迅干枯之后,银色面具随即光华波动,凝出两道拇指粗细的宝蓝色气流从鼻孔中涌入,他原本已然干枯的身体,突然充盈起来,已然空洞凹陷的双目又睁开,放出湛湛蓝光,刹那间,罗神将的整个身体竟然通体晶莹,如同宝蓝金刚石一般。
“哈哈!”罗神将肉身双眼一睁开,便又是出震天狂笑,手中瞬息之间又连捏出三个法诀。
元神凝聚熔炼的身外化身是密宗修炼诀法大成后的最后一步,身外化身凝练成真正实体,便相当于可以舍弃肉身,纯以元神灵气存世,跳出生死轮回,到了真正脱生死的境界。
但罗神将脸上一直戴着的这诡异、泛着莹莹霜花的银色面具,却是密宗十大降魔法器之一的鸠盘荼增长面具!
这密宗至强法器,便可依附一丝元神,并以凝练元气滋养干枯肉身,这样一来,罗神将的肉身,反而就像成了他身外化身手中的一个强**宝。
这罗神将的肉身和身外化身加在一起,当然是比原天衣多了一个。
罗神将显化身外化身,六识便和也身外化身一致,便就是身高百丈,居高临下的看着原天衣。在他的视线之中,原天衣是何等的渺小。更何况,这凝练的身外化身,威力又是何等的强大,简直是身体之内涌动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一时间,罗神将的气势和信心,简直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方圆千里之内,风火雷电齐动,毒火、雷电,耀得整个天地都如同裂开一般。
“噗”“噗”!昆仑环岛之中,又有数个昆仑门人口中喷出本命精血,往后倒飞而出。原来就在眼见罗神将吃亏之时,这数个昆仑门人也已放出自身法术法宝,击向原天衣,但是现在和罗神将释放出来的法术法宝一撞,只是碰及边缘,这些门人便已元神巨震,承受不住。
罗神将和原天衣这个级别的拼斗,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插手得了的。
那光是边缘的威力就已经让昆仑那些门人承受不住,但那悬于原天衣身前的月牙状玉盘,却稳稳的护住了原天衣。原天衣又只是一步,便已到了手持两把黑色大刀的罗神将肉身的面前。
“好一个转世月华法轮,若光论防御,你这法宝便可称当世第一了!”
被原天衣一步欺到身前,只是一指,金光闪动间,罗神将的蓝色金刚肉身便化为飞灰,但是罗神将却丝毫不急,百尺之外,又化出一个同样的肉身来。
踏破虚空!罗神将的度,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原天衣,这个化为飞灰的肉身,只是罗神将瞬间幻化出来的幻象。
眼见自己天劫般威力的术法对原天衣无用,罗神将狂笑声中,便是拿了手中的法宝本相,直接朝着原天衣一阵乱砸。
以力破道!
虽然不施术法,但罗神将身外化身手中的金刚杵、三叉双头长戟、法相金轮、灭世摩罗幢等法宝,无一不是以精金金刚等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法宝原相无不重达万钧,此刻身外化身八臂齐动,五色法宝一顿乱砸,就好像无数山头在不停敲打一般!往往还未击落,海面上就已经被无匹的劲气砸出深不见底的深坑,随即又泛起惊天巨浪。
“紫云瘴?”
罗神将的身外化身为元神和天气灵气熔炼成的实体,可以说是气力法力都生生不息,即便是砸不死原天衣,只要能够压制住原天衣,即便是砸上个几天几夜,也绝对不会力疲。但突然之间眼前一变,罗神将眼前一片紫色幻光,五色毒烟阵阵,所见景物就似全部经过折射,似近似远,扑朔迷离,更是方位转换,根本看不出真假。
“原天衣,你用如此法宝来对付我,也太看低我了吧!”罗神将一眼就看出这是原天衣用罗浮瘴气炼制的法宝,这种法宝对于一般的修道者来说,威力自然还算不错,可对于已经显化身外化身的罗神将来说,这种法宝却有如儿戏!
“叱!”的一声,罗神将的身外化身只是张口一喷,数百道实质一般的罡风便从口中喷出,卷出风雷之声,那幻化眼前的紫色幻光,瞬间消弭于无形。
此时原天衣又已在罗神将的肉身面前,他似是见罗神将的身外化身强大,先要将罗神将较弱的肉身先行出去,以免和身外化身厮缠之时又被偷袭。“哈哈!来得正好!”但此刻的罗神将不惊反喜,肉身双眼之中暴出从未有过的亮光!
一道如同透明般的华光巨网,突然出现在原天衣和罗神将之间,如同卷叶一般,瞬间将原天衣紧紧裹住,裹成了一个茧子。
“轰!”
无数金色的气流瞬间从原天衣的身上散开来,凝成一朵盛开的金色莲花,那将他紧紧包裹住的华光巨网瞬间化为齑粉。
这处处散出地仙级法宝才有的法力波动的华光巨网,竟然被原天衣瞬息之间毁掉!
但是这面突然出现的华光巨网,却终究使得原天衣缓了一缓。
一弹指的时间,亦是时间。
原天衣这一缓,最多也就是一弹指的时间,但这时间,对于罗神将来说,却已是足够!
而且这本就是他惊心设计下才出现的时间!
原天衣只是缓了这一缓,罗神将身外化身的两个巨掌,便以将他围在掌中!
掌外便是天地,但掌内,却是罗神将的世!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符咒,瞬间在原天衣的身上绽放,罗神将的双掌一围,瞬间便切断了原天衣和天地的联系,将他从天地之间剥离开来。
破其法,先断其根!
“哈哈!原天衣,你今日便是自行送死!”
随即,金刚杵、三叉双头长戟、法相金轮、灭世摩罗幢,便以缩小法相,朝着原天衣的身上乱击!
金华四溅!
这些重逾万钧的强**宝击打在被紧紧束缚的原天衣身上,每一击,原天衣的身上竟然是爆出金屑一般的光华。
“咚!咚!咚!”每一击落下,便犹如有人在无尽远处,用巨锤捶打天地一般,震得元神都似在随着天地一齐震颤!
“空生灭海琉璃诀修出的琉璃不灭金身,也不过如此!”罗神将的身外化身手持各种法宝,没有丝毫停顿的不停乱击,竟然是将原天衣的身体,一点点击得飞散!
原天衣这罗浮诀法,修的便是肉身成圣,并不像修内丹或者身外化身的诀法一般,可修出第二元神或是身外化身,肉身就算溃灭也不会消亡,他这功法,肉身一溃,便是元神俱灭。
“不好!”昆仑环岛之上,数万昆仑门人看到罗神将将原天衣一点点击杀,都是不自觉的露出喜色,但是将那在地上画画的小女孩护着的那名如同月宫仙子一般的紫色宫装女子,轻纱之内,却是脸色大变!
“哈哈!”将原天衣击杀的罗神将,还未来得及震天狂笑,便也已觉得不对。
因为他的耳目之中,九天之上,竟然是梵音阵阵,仙乐飘飘,无边白莲飘飘而落,五彩华光如同经幔一般从高不可及的天空垂落,华盖香车游动,手捧八吉祥徽,轮王七宝,宝幢,千幅金轮,右旋海螺等供品供养的天女度母盘旋其间。
这竟然是他所知所识之中,唯有渡劫成功,成圣成佛时,才会有的景象!
虽然为世间修道者称为十大金仙,但便是罗神将狂傲如斯,心中也是无比清楚,自己距离成圣成佛,还有着不可企及的距离。
而识海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灵台一凛,本心随即恢复清灵之时,狂傲得几乎连天地都要不放在眼中的罗神将,却是连身外化身和肉身的眼睛,都要一齐睁裂了!
此刻,天上地下,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
他的整个元神,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是那无边无际的,元神俱灭的危险!
一袭白衣的原天衣,此刻就在他身外化身的胸口。
“嗷!”一直狂傲无比的罗神将,在此时不自觉出受伤野兽般的惊天嚎叫,盘踞在身外化身胸口的两条赤色巨蟒朝着原天衣卷去,而他的身外化身,却是往后狂退。
和他身达百丈的身外化身相比,原天衣就渺小如尘埃,但就在此时,一点点金色的星光便从原天衣的手中射出,就如指间漏出的一粒金砂。
但这点点金色的星光却是直接透过了两条赤色的巨蟒,没入了罗神将的身外化身之中。
金色星光后,两条赤色巨蟒瞬间由头顶开始,寸寸化为飞灰,而罗神将的整个身外化身,竟然也如同冰雪消融一般,从胸口开始,寸寸化为齑粉!
“怎么可能!”
一道黑色的云气,从飞快化灰的身外化身中飞出,涌向罗神将的肉身,整个天地之间,同时充盈罗神将不可置信的狂嚎!“怎么可能连身外化身,亦会被幻境所迷!”
原天衣淡淡的看着从罗神将身外化身中逃逸而出的那一道元神,却并未追击,“若是真正身外化身,当世恐怕无人抗手,但是你这只是借助神兽外力融合的身外化身,再加你本心不够坚韧,如何是我的对手。”
原天衣和罗神将这个层面的对决,已然到了一般修道者,无法想象的地步!
原来那一直匍匐在罗神将身边的,便是世间已然绝迹的上古神兽金猊,罗神将之所以能够化出身外化身,实则一部分便是借了这天生身逾金刚,蕴含无穷法力的金猊。罗神将锤炼的元神化身再加这金猊本身,凝聚而成的身外化身就威力而言已经不输于他所修炼的密宗法诀最后一步修成的真正身外化身。
在修行的法诀上如此变通变化,有这样的成就,罗神将此人也的确是旷世罕见,惊才绝艳。
但原天衣的境界,却显然已经越了光用术法引天地之威,光是追求威力的境界。罗神将的这个身外化身威力上无所差别,但是和真正的身外化身相比,在本心上却有着最本质的差距。
唯有历尽千劫,本心极其坚定,万魔不侵的人,才有可能真正跨出最后一步,凝成真正的身外化身。
所以原天衣从一交手,便已看出罗神将的致命弱点所在!
信手释放出紫云瘴之后,原天衣便用出了阎魔幻象秘法,罗神将心中所念所想,最大的诱惑便是击杀原天衣,最终成圣成佛。
魔由心生,这样的幻像罗神将一下便深陷其中。
等到醒觉自己是为原天衣的术法所惑,便已来不及了。给原天衣足够时间施放出的灭神金砂,便是真正的仙佛,也可以灭杀!
罗神将再快,也只是逃出了一丝元神,连他称为煌王的金猊元神都未逃出一丝。
所以这一战!罗神将可以说是一败再败,败得一败涂地!
原天衣只是淡淡的看着已经一败涂地的罗神将的那一丝元神,并为追击,而仅有一丝元神回到肉身之中,遭受前所未有重创的罗神将,在出震天惨呼的同时,他的脸上,竟是暂露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我不甘心!”
罗神将自从修行以来,从未遭受如此大败,他对敌原天衣,便是要证明自己比他更强,但谁知如今却反而败得一败涂地。
对于像他如此狂傲的人来说,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原天衣虽然留手,未追击将他一击元神俱灭,但是他却已然无法面对这个奇耻大辱!
“我宁死,也不要败!”
在震天的狂吼声中,银色面具七窍之中都流出血来,他双手猛的往地面一插。“轰隆”一声巨响,他脚下的方圆数十丈的海面,顿时四分五裂,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而他的人,竟是和所有海水,碎石一起,沉向这个深渊!
一战之下,昆仑十大金仙之一的罗神将,竟然是败至无法承受,自掘坟墓,将自己埋葬!
第二十四章 绝世剑元、身形俱灭!
“我也肯定不是他的敌手。”面笼轻纱的紫色宫装女子,看到罗神将羞愤交加,自掘坟墓,将自己葬于海底万丈深渊,心中顿时泛起这样的念头。
“师傅。”站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子惊恐的看着神魔交战般的景象,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个原天衣,要穷凶极恶的打到我们昆仑来?”
“穷凶极恶?”看着虚空之中的原天衣,没有回答小女孩问题的紫色宫装女子微微的苦笑。不管是不是原天衣展现出来的实力惊世骇俗,远在她之上,此刻她的本性之中,都没有丝毫与原天衣为敌的念头。
站立在昆仑之巅的原天衣可以说是风华绝代,的确是数百年来修道界令人惊艳的存在。但紫色宫装女子的心中很是清楚,而且她相信原天衣的心中也很清楚,以他一人之力,终究无法与整个昆仑抗衡。
但是他现在却还是在这里。
以后,还见得到能和他一样,让他都需要仰视的人么?
紫色宫装女子默然抬手,一道紫色的云气将小女孩卷入到不远处一栋通体由云霞笼罩的宫殿之中,就在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那栋法阵结印护着的宫殿之中之时,一声金铁相交般的声音已然在她的耳边响起,“珞仙师妹,九跋师兄他们正在闭关,你若不出手,唯恐难以力敌,我先行一步了。”
“原天衣,接我一剑!”金铁相交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紫色宫装女子响起之时,只见一道白色剑华,已然刺向了原天衣。
一道不可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无匹剑华!
这道剑华才刚刚出现,剑华周围和到原天衣之间的空间都似乎直接被剑气撕裂,闪现出一条条结晶状扭曲的裂纹!
便是以原天衣连空间和时间都似乎可以一步跨过的度,竟然都似乎无法躲避这道绝世的白色剑华,只能硬挡。他的转世月华法轮,是和施法者连为一体的绝世法宝,施法者的修为越高,转世月华法轮的防御就越强,在原天衣的施为之下,罗神将身外化身释放出的毁天灭地一般的法术都拿原天衣无可奈何,但是这道剑华一击之下,转世月华法轮的淡淡光幕,竟然是被刺出了一个孔洞!纵横的剑气穿过,原天衣的一缕丝飘然而落!
一剑之威,竟至于此!
而这道绝世的剑华,竟然是从一名三十左右,身穿青白儒服的文士的身上出。这人的相貌极其普通,身材也并不高大,但是他的周身,却都荡漾着一股当世无匹的气势!
他的整个人,便是这一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绝世剑华!
“问天师叔!”
“问天师伯!”
“…。”
这道绝世的剑华一出现,整个昆仑之内,就有无数人惊喜的叫了出来。
在罗神将一战之下,不敌原天衣而自掘坟墓之时,还能够不惧原天衣的绝世锋芒的这人,便是昆仑十大金仙之一的绝剑问天!
十年之前,问天便已闭关修炼,谁也未曾料到,他会在此刻出现,如同绝世神兵出世,露出耀眼锋芒!
“噗!”
没有任何征兆,就在问天用绝世剑华,一剑刺穿原天衣的转世月华法轮,斩下原天衣的一缕丝之时,原天衣身后的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一个黑洞,一名身穿白色羽衣,脸色阴冷的男子手持一柄长约两丈,一头尖锥,一头却是九个金环的奇形法宝,击中原天衣后背。
这一击之下,原天衣的转世月华法轮的光幕竟然也是抵挡不住,被这道通体金色咒文流转的法宝直接击中背心,金屑四溅,口鼻之中一齐喷出金色的气息。
“阿难屠”,突见此变,问天也忍不住惊噫了一声,“你也出关了?”
昆仑环岛之上的紫衣宫装女子本来已准备出手,但看到这突然出现在原天衣身后的人,也是不由得怔了怔。
“噗!”
没有丝毫停留,脸色阴冷的白色羽衣男子的第二击已经随即打在原天衣的背心,将原天衣打得直飞出去。“此时若不出关,又怎么和大名鼎鼎,傲视天下的罗浮宗宗主交手?”
白色羽衣男子的言语字面,似乎是对原天衣很是推崇,但是他的语气语调,却显然是截然相反。
这白色羽衣男子,便是同样和罗神将、问天一般,同样位列昆仑十大金仙之列的阿难屠!
“去!”问天虽然惊讶阿难屠此时出现,但出的绝世剑华却丝毫未停,一闪之间,就又已到了被阿难屠打得直飞出去的原天衣面前。虽然陡然多了一个强助,但是问天深知和原天衣这样的对手交手,是绝对不可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刺啦”,从问天身前到原天衣之间的整个空间,瞬间又绽开无数条结晶状扭曲的裂纹,在这绝世剑华一击之下,远远望去,这虚无的虚空,看上去却反而好像是成了一块透明碎裂的水晶一般!
光是这道剑华破空引的罡风,便已比一般的法宝飞剑,威势要大出数倍!
“洛北,这便是本命剑元。法宝飞剑诀法,修到了这个境界,便是有此等的威力。”但是谁也不知,此时浮现在独战昆仑两大金仙,连受重击的原天衣脑海中的,却是这样的念头。一朵金色的莲台,就在原天衣的身前妖异的绽放。
“啵”的一声,就如时间静止一般,问天出的绝世剑华,凝滞在金色莲台之前,无法寸进,只是荡漾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那啵的一声似乎很是轻微,但距离两人周围数百丈范围之内的树木山石,竟然是全部被震成粉末!
“问天,你的本命剑元虽然精绝,但不是我的对手,看你光明正大与我为敌,我且不杀你。凰无神,你还不出来,难道是想做缩头乌龟不成?”
“神形俱灭,便在眼前,居然还敢放此狂言!”阿难屠听原天衣言语,在此时似乎还不把他和问天放在眼里,呼战凰无神,不由得三尸暴跳,将手一抖,手中法宝上的九个金环尽数飞起,化成九个大小变化的金色巨环,向原天衣套去,“难道你还能杀我不成?”
阿难屠手中这件法宝,名为金乌天拘杵,最为厉害之处,便是杵上九个金环为上古金蚕丝炼制,可大可小,上覆法阵,一经套住,任凭修为高绝,也是无法逃脱,肉身要被活活勒杀。阿难屠在昆仑十大金仙之中,是心机最为阴沉谨慎的一个,原天衣修的空生灭海琉璃诀是肉身成圣的功法,无法逸出元婴和身外化身,所以他这法宝,正好是原天衣此类功法的克星,若非如此,即便是有问天和原天衣交手在先,阿难屠恐怕也未必敢施展他的虚空阴阳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原天衣的身后,进行偷袭。
此时阿难屠虽然被原天衣的言语激得盛怒,但出手时机却是抓得极其准确,此时正好是原天衣施展术法,抵挡问天的惊世剑元之时,他金乌天拘杵上的九个金环一飞出去,顿时一个不拉的将原天衣套住。
“哈哈!原天衣,今日就让你毙于我手…。”
一见原天衣被自己金环套住,阿难屠顿时忍不住出震天狂笑,“哈哈….啊….!”但是他的狂笑声方才响起,就已变成震天惨呼。
原来就在他出震天狂笑之时,无数的金色莲花充斥于他的视线,就仿佛天地间开满了金色的莲花一般,刹那之间,这些金色莲花便已化为金色的火焰,远远望去,就只看见一团方圆百丈的金色火苗似的巨茧,紧紧将阿难屠包住便炼!
震天的惨呼之间,一条九寸大小的金色小人,从金色巨茧中冲出,口中亦同时出凄厉惨叫。
原来阿难屠用金环将原天衣套住,自以为稳操胜券,却未料到原天衣不顾自身,放出空生灭海灭世金莲。这空生灭海灭世金莲是比六道浮屠业火红莲还要威力强大的术法,连阿难屠手中的法宝都抵挡不住被直接炼化,阿难屠的肉身如何抵挡得住,所以瞬息之间,阿难屠的肉身便直接被炼为飞灰。
阿难屠修炼的是内丹道法,已然修出了元婴,元婴轻灵,却是瞬间逃脱。那被灭世金莲火灼得凄厉惨呼远遁而去的九寸小人,便是阿难屠的元婴。
阿难屠肉身被原天衣炼成飞灰,虽然元婴也能驱动剩余那九个金环,但是却已经根本不敢和原天衣交手,直接化为金光而跑。比之修道者的肉身,元婴最大的不同便是度,阿难屠修炼的又是虚空阴阳诀,瞬间便可跨越虚空,此刻元婴逃逸,以原天衣的度,是绝对追不上的。
但是看到阿难屠肉身直接就被原天衣炼化,昆仑门人的惊呼声才刚起,“啊”的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呼,阿难屠的元婴便已被击成齑粉!
“分光镜!”
问天元神巨震,一时脑海中既然是一片空白。
“人敬我一寸,我还之一尺,人欺我一尺,我欺之一丈,这是我罗浮的规则。”冰冷的声音中,九个金环从原天衣的身上簌簌而落,落入深海之中。
“罗浮….原天衣…。”昆仑环岛上的紫衣女子,在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在见到阿难屠出手之时,她便以为原天衣已然难逃此劫,但她未料到的是,瞬息之间,看到的结果却是阿难屠神形俱灭!
阿难屠以金环套住原天衣,原天衣用出两败俱伤似的打法,但他能在金环下支撑片刻,阿难屠的肉身却无法在他的法术下支撑。阿难屠的元神逃逸度,他是无法企及,可是,问天连空间都似乎可以撕裂的本命剑元的度,却不在阿难屠之下。
原天衣竟然是用自己的转世月华法轮,配合分光镜这样的法术,迫得问天的本命剑元改变方向,正好将阿难屠的元婴击杀!
对于法术的掌控和运用,原天衣实是到了一个她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但就是如此,她就算不愿与他为敌,这一战却也是无法避免。
或许,这便是天意。
在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之后,月宫仙子一般的紫衣宫装女子皓腕上的两个金色小镯,脱手飞出。
第二十五章 陨落、昆仑金莲
“问天专精一道,十年不见,这本命剑元却是淬炼得世间少有,要真计较起来,罗神将和阿难屠,倒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昆仑第六重环岛之中,一名身穿淡黄色长衫,仪态潇洒,瞳孔之中隐隐露出七彩光华的男子看着虚空之中的原天衣和问天暗自沉吟。“只是经此一役,问天信心和气势被原天衣所挫,剑意一破,他苦修的本命剑元威力却要下降一阶了。”
这名男子身处第六重环岛的山腹之中,面前便是一个引天地真火布置而成的朱雀玄坛,高达百丈的火光在玄坛上形成神兽朱雀的形状,火焰热力不输三昧真火,但这名浑身似乎包裹着一层淡淡青光的男子,却似乎丝毫不惧这朱雀玄坛之中的火焰。他面前的玄坛之旁,有足足七七四十九名修习控火法诀的昆仑弟子,每七人一组,不停的交替轮换,掌控玄坛火力,玄坛之中,有一条如蛇般的长索不停翻滚涌动,闪出一**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动,似是在祭炼某种厉害法宝。
“要是单对单,恐怕除了凰无神,昆仑也无人能胜原天衣。凰无神到现在还不出手,肯定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出关。”这身穿淡黄色长衫的男子冷眼旁观,心中如此想着的时候,“亢昂~”昆仑之上,便已响起阵阵龙吟。
“哦,是珞仙出手了。”淡黄色长衫男子微微的眯起了隐隐露出七彩光华的眼睛。“归化六阳神龙镯,冰魄极光罩,天芒神针,再加上她的那十二颗定海神珠,师傅果然还是偏心,珞仙修为最多和阿难屠在伯仲之间,但法宝众多,要是我与她正面为敌,可能也讨不到好处。”
息息龙威!
这紫衣宫装女子便是亦位列昆仑十大金仙之一的珞仙仙子。
她雪白皓腕上的两个金色小镯一脱手,随风便长,化为两条五爪金龙,朝着原天衣兜头便抓。
与此同时一道白晶般的罩子笼住了原天衣身周的数百里海域,那在剧斗之下,原本已然巨浪冲天,翻滚不息的海面,赫然是出咯拉拉的响声,以难以想象的度,结成了坚冰,而且还不停的往下冻去,似是要连底冻住。丝丝细不可及的阳光一般的乌芒,也围住了原天衣乱刺,细看之下,那乌芒却只是细细的一根,那丝丝围住乱刺的样子,皆只是这一根乌芒的度太快,带起的幻影。
这三件法宝,便是淡黄色长衫男子口中所说的归化六阳神龙镯、冰魄极光罩和天芒神针。
归化六阳神龙镯以六阳真火锤炼海底乌金砂炼制,但这法宝之所以有介于地仙级法宝之上的威力,一是加入云昙精金,勾勒了绝强的混元金刚阵,使得法宝本身有着绝强的防御力之外,还在于炼制这个法宝的昆仑祖师机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两条真正的五爪金龙龙魂,融入其中,使得这法宝施展出来的威力,比起两条真的五爪金龙也不遑多让。
天芒金针,是昆仑上代云澜仙子用自己的丝修炼而成的法宝,度惊人,细微而无孔不入,冰魄极光罩,是以北极千年冰魄为主材炼制,为世间极寒之物,一般修道者被一冻之下,只怕是连元神都要直接冻伤。
这三件法宝无一不是昆仑至宝,威力甚至都在罗神将的灭世摩罗幢之上,站在昆仑的立场上终于出手的珞仙并未有丝毫的留手,以她的修为,同时催动这三件法宝,也已近极限,她并未奢望这三件法宝直接将原天衣击伤,只要能将原天衣缠住,问天的本命剑元,才是真正可以威胁到原天衣的东西。
“珞仙,你法宝虽强,修为却还是不够。”
但是清冷的声音响起,珞仙却看到原天衣以一道金华和问天的绝世剑元硬拼一记,原天衣浑身只是微微的一晃,问天便已闷哼一声,往后倒飞出去。在珞仙还未有任何动作之时,两点淡淡的金色星光便已击中那两条浑身金铸一般的五爪金龙。
“亢昂~~~”
两条五爪金龙身上爆出无数道金华,就如同两颗巨大的金丹当空炸裂了一般。
“他说的不错,法宝虽强,我的修为却是不够。”当空之中,两条金龙并未受损,但地上的珞仙却是元神巨震,一口鲜血喷出。
法宝都是依附元神,原天衣一击之下,归化六阳神龙镯抵挡得住,珞仙却已被硬生生的震伤元神!
珞仙一口鲜血喷出,脸上的紫色轻纱,也随之飘落。
清丽不可方物,冰肌雪肤如吹弹可破,轻纱之后,果然是倾国倾城,连天地都似乎为之失色的容颜。
他是第一个,让她露出了绝世容颜的男子。
微微仰起了头,珞仙凌空而起,远远凝视原天衣。
清澈得似乎不属于人间的双眸之中,在这一刹那闪过了一丝平时绝不会有的东西,似乎她要将原天衣看清楚,将他永远记住,但在下一刻,她的双眸便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如皎皎月华。
“九跋师兄!”
就在此时,和原天衣硬拼一记,被击得倒飞而出的问天,他金铁相交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罗天幻境”
“斩三尸灭神箭”
而此时,原天衣眼中所见的便只有无数围绕着他,身披薄纱,做各种香艳挑逗、交合状的绝色天女,和那一点从昆仑环岛第七重岛中射出的血红色光芒。
“原天衣…。”也便在此时,一直站立不动,从未睁开过眼睛的凰无神,蓦然睁开了眼睛,又慢慢闭上。
天地骤然失去了颜色。
罗浮世代特立独行,修炼到原天衣如此境界的,本心无一不是极其坚定,珞仙此时施展出的**罗天幻境虽然堪比修道者大劫时所见至高天魔幻境,但原天衣却丝毫不受影响,正凝神对付破关而出的九跋出的一道威力甚至不在他空生灭海琉璃诀之下的斩三尸灭神箭。
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感觉到浑身的法力一滞,如同四周的天地,全部都失去了,无所凭依。
极北之地,那宛如高山雪莲一般矗立在苦寒山峰上的庙宇之中,那名身披红色佛袍,半边身体裸露在外,修行苦禅的老年喇嘛,整个人突然全部顿住。他正在往酥油灯中添加酥油,顿住不动,白色的酥油漫出,滴滴而落。“师傅,怎么了?”他身边一名同样脸色紫黑,正在无比虔诚的诵经的年轻喇嘛,不解的问道。老喇嘛慢慢的垂下了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赞西纳错,你现在便去找你的师叔,让他开了大梵天曼陀罗壁吧。”“大梵天曼陀罗壁….我敕勒宗难道面临前所未有大劫?”
双颊黑紫的年轻喇嘛也顿时呆住。他不知道这世间是否有可以攻破敕勒的大梵天曼陀罗壁的法术法宝,但他却知道这曼陀罗莲花座需四十八名修为远在他之上的师叔师伯方可开启,而一开便是六十年,外人无法攻入,里面的人,却也无法出去。
血红色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从原天衣的胸口射入,又从原天衣的身后穿出,一丝的光芒,便映得原天衣身后的整个苍穹一片赤红。
“凰无神,你终究不敢单独与我一战。”
在清冷而傲然的声音淡淡响起之时,一点金色的星光如同一粒金沙,从他的手中滑落,一闪而没。他身上的白色麻布长袍,突然化为飞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原天衣浑身**的站立在虚空之中,却让昆仑任何人心中都没有半分杂念,似乎在轻吟着那一句话,他缓缓行走于虚空之中,身形慢慢变淡,如同金色星光慢慢熄灭一般,整个人消失在昆仑所有人的眼中。
昆仑第七重岛上一处洞**之中,被原天衣最后出那一点金色星光击得七孔全部流出鲜血来的九跋,却丝毫都未关心自己体内遭受重创,已然接近消散的元婴,只是望着原天空消失的地方微微的苦笑,“到底他是为我所杀,还是最后大彻大悟,堪破了虚空,不再属于这凡世之中。”
虚空之中,珞仙和问天亦一动不动的看着原天空消失的地方。
千里海域之上,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天地也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这旷世的一战,终于落幕。
但是,即便是以昆仑十大金仙之中,修为仅次于凰无神的九跋,站于虚空之中的珞仙和问天,却似乎连这一战之下,连原天衣最后的生死都是看不透了。
“今后还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眼前么?”珞仙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掌教师兄,从今日起,我开始闭关。”转身说出这一句话之后,这有着倾国倾城,连天地都似乎失色的容颜的女子,便消失在她那清冷的宫殿之中。
“我这是对了,还是错了?”一睁眼便显露出惊世力量,真正断绝了原天衣本身和天地之间联系的凰无神,手中轻握着原天衣的转世月华法轮,紧闭着双眼的脸庞上的神色,却不知是悲还是喜。“若是我,你我必定非敌为友,可我非我,亦是昆仑。”他站在昆仑第九重环岛,禁地山腹之中的无垠密宫之中,无人得知的低吟。
他的面前,是一个方圆不过数丈的池子。池子里流动的竟然是琉璃色的火焰,而琉璃色的火焰之中,却长着十八株金色的莲花。
这就是世间传说中和昆仑灵脉相连,昭示昆仑气运和根基的金莲。便在凰无神轻声低吟之时,一朵金莲的花瓣已然枯萎,变成了灰色。而另外的十七朵纯粹为天地灵气凝结的湛湛金莲之中,却似乎有肉眼难见的,妖异的红光隐隐闪动。
第二十六章 入门入室、师兄
“人之生也,禀天地之元气,为神为形;受元一之气,为液为精。天气减耗,神将散也;地气减耗,形将病也;元气减耗,命将竭也…。”
黄昏,蜀山戈离群峰中一间接近山顶的小院子里,传出了读书的声音。
身穿青色布衫的洛北,正对着桌子上的一盏油灯认真的读书。
“洛北师弟好认真。”
忽然,洛北的耳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洛北师弟,能打扰一下么?”零落的脚步声在院子外的门口停下。
“什么人?”虽然到了蜀山已然三天,但是在这三天之中都是由萧霄,也就是那天带洛北去见羽若尘和燕惊邪的那两人中的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在这里教他识字读书。对于蜀山的事,洛北基本还是一无所知,亦未曾见过别人,所以洛北也不知道此刻是谁来访。
有些怔的洛北打开虚掩的院子的门,却现站在门口的是两个和他身穿一样的青衫,年纪也都差不多的少年。
左的一个神情俊朗,身材高大,足足比洛北高了半个头。右的一个少年有一头很漂亮的黑色头,用一根丝布系在脑后,笑容灿烂,看上去很是俊雅。“洛北师弟。”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略微有些怔的洛北,这个俊雅的少年很爽朗的点了点自己和身边身材高大的少年,自我介绍:“我叫紫谷玄,他叫凌东山,我们和你一样,也都是戈离峰的弟子。我们都比你早些天入门,不知是否可以厚颜喊你一声师弟?”
“这…当然可以。”听到紫谷玄那么说,洛北马上点头,但他还处于面对不之客的茫然之中,再加他又不懂什么客套,所以回答之后站在门口,有些木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厚颜喊你洛北师弟了。”紫谷玄笑了笑,问:“洛北师弟你用过晚饭了么?”
“没有。”
“既然没有,那是正好。我们也还没吃,东山正好备了些吃的,洛北师弟可否请我们进去一叙,一起吃点东西,也正好认识认识,亲近亲近。”
“….好。”洛北这时才注意到凌东山的手中提着一个用蓝布盖着的篮子。本来洛北这三天之中吃的都是由那个又跛又口吃的少年蔺杭送来,眼看天色一会蔺杭也会送过来了,但眼见紫谷玄和凌东山这么热情,不懂客套与人情世故的洛北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好推辞,将两人请进了房。
凌东山从篮子里面拿出的是一盆盐渍的落花生、几条烤兔腿、一盆腊鱼、几样小菜和一些洛北未曾见过的紫色野果,白色的米饭在木盒里盛着,还散着茵茵热气。
“不知道老召南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看到有些焦黄色的腊鱼,洛北可以说是睹物思人,又不仅想到了在罗浮那座无名山峰之上,做得一手好腊肉的老召南。
“洛北师弟,不要客气,我们白天都要读书诵经,也没什么时间准备,这些都是在伙房里顺手拿的小菜,不过这果子倒是蜀山才有,刚摘的,也新鲜,你才来蜀山,可能没吃过,不妨多吃些尝尝。”
“恩。”洛北收起了思绪,接过凌东山递过来的一碗米饭,用筷夹了一块腊鱼,细细咀嚼,“紫谷玄师兄,你和凌东山师兄住在哪里?离这远么?”
“不远,就在对面的天虞峰,走的快一点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紫谷玄点了点窗外,“眼下天色暗了,有云雾倒是看不见了,否则就能看见我们住的地方了。”
“你们来蜀山多久了?怎么都是住在一起的么?”
“我们这一批都是上月才进蜀山的,只比你早来一月。”紫玄谷笑了笑,眼神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神情一闪而过,“戈离群峰新进的弟子,都是住在天虞峰的,只是洛北师弟资质绝,所以才有这样的待遇呢。”
“新进弟子,只有我才是这样的待遇?”
“是啊。其余的弟子,可都是六人一个房间。而且还是萧霄师叔亲自教你读书识字,这别说在戈离峰,便是在整个蜀山,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
洛北慢慢的吃着,和紫玄谷、凌东山交谈,心里也是慢慢的百味俱全。
紫玄谷和凌东山两个人虽然只比洛北早进蜀山一个月,但是两人却显然对蜀山的一些事是早已摸得熟了。经过两人说了,洛北才慢慢知道,原来蜀山弟子有数千之众,掌教名叫天袭越,但十年之前就开始闭关,现在暂代掌教的便是洛北已然见过的羽若尘。而现在整个蜀山又分为戈离群峰、天铸群峰和惊神群峰三脉,分别归燕惊邪、宗乐瑬、冰竹筠掌管。
这三脉都会有人在外挑选合适的弟子带回蜀山。而除去罗浮、敕勒,蜀山是天下玄门正宗之中,公认的威势仅次于昆仑的第一大门派,千年传承之下,蜀山传经授道,走的倒不是勇猛激进的路子,而是不急不躁,循序渐进。
为三脉挑选的弟子进入蜀山之后,先便是读书识字,先行知晓很多道理,比如洛北方才读的养气篇,便是让人知道人如何会精气足,如何又会生病的道理。蜀山这么做,是先明理,后修道,有点不仅让人知道怎么修,还要让人知道为什么这么修,如何做会有害的意思。
只是在戈离群峰这一脉,就算是后进的弟子,也都是全部住在天虞峰,跟着慢慢的读书习字,从未有过洛北这种,专门由萧霄这种蜀山当代二代弟子亲自教导,追赶进度的。不消多言,就已经可以知道,戈离这一脉,对于洛北是多么看重了。
现在紫玄谷和凌东山两个人倒还是搞不清为什么要一分为三,也搞不清楚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只是听说戈离群峰的弟子外出历练的机会最多,虽然有此机缘进入凡人钦羡的蜀山修道,年轻人心性,却还是不免因为这点而内心暗喜。但事实上两人这么想的时候却没想到另外一点:蜀山和一般门派的外门、内门一样,亦有入门弟子和入室弟子之分,若是通不过试炼的,始终便是普通入门弟子,像现在的紫玄谷和凌东山等人,喊萧霄这些人都是统统称呼为师叔,只有通过试炼,能成为其中一人的入室弟子的,才会得到师长亲传厉害诀法,否则的话,要想和想象中的一样,架剑光遨游天下,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
“你们两个是怎么会进了蜀山的?”洛北又问。
“我是中州洛阳人氏,正好被在那历练的敖皇师叔看中,就带回了蜀山。”凌东山如此说道。那紫玄谷却道:“我爹爹是紫云门门主,认得萧霄师叔,便把我荐入了蜀山。”
“紫云门?”
“离这里五百里,算是蜀山的外门。”紫玄谷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虽然那紫云门和蜀山比起来,太过卑微,但是紫玄谷有修行的底子,再加上他爹爹和萧霄等人有些交情,和其它弟子比起来,他的出身却是好得多了。
“我听洺哲师兄说了,等萧霄师叔教你的功课差不多之后,你也会和我们一起修行,到时候我们亲近的机会就更多了。”
“洛北师弟,现在整个蜀山可都知道我们戈离有了你这样一个资质绝的弟子….据说你的资质,是蜀山数十年来的第一人呢,今后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是啊,现在有什么不懂的,有什么忙要帮的,尽管找我们好了。说不定将来换我们修行不懂了,还要问你呢。”
“…。”
凌东山和紫玄谷说着,紫玄谷突然又掏出了十几张青色的符箓,递给了洛北。
“这是什么?”洛北看着紫玄谷递过来的这十几张青色的符箓问。
“这是我爹爹炼制的神行符,只要贴在脚上,在两个时辰之内行走度是平时的数倍,有了这神行符,你平时也可以去对面的天虞峰去找我们了。对了,萧霄师叔没有交待让你不得离开此地吧?”
“这倒是没有…。”
洛北看着紫玄谷递过来的十几张神行符,一时也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的好。“洛….洛北师弟。”就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了一声结巴的声音,却是帮洛北送饭的蔺杭到了。
“你….你….的吃的。”
看到凌东山和紫玄谷都在,而且三个人正在吃着,提着篮子的蔺杭显然是想问洛北,那自己送来的饭菜,是不是洛北便不用了,或者还是依旧放在这里。但蔺杭本来结巴,又是没有想到凌东山和紫玄谷在,陡然多了这两个人似乎让他有些紧张,一时却是结巴的说不出来。
“吃…吃什么吃啊。”紫玄谷俊雅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鄙夷的神色,“没看到我们已经在吃了么?”
“不…我…我…。”
“别我我我的了,说句话都说不清楚,怪不得到处被人看不起。”紫玄谷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算了,别说了,你走吧。”凌东山也对蔺杭摆了摆手,又对洛北说:“别管他了,据说他在蜀山都呆了两年了,还及不上一个入门三个月的弟子。看他的修为是怎么都不可能成入室弟子的了。”
凌东山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这房间不大,蔺杭却显然是听到了,他不由得低下了头,整个人显得更加卑微,瘦小。
第二十七章 人情薄如纸、修行
洛北的世界里,还没有巴结这个词语,在被原天衣带去罗浮之前,谁也不会愚蠢到要去巴结一个随时可能因为饥饿、疾病而暴毙荒野的乞丐,就算到了罗浮之后,洛北面对的都是亘古不化的荒芜,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罗浮的弟子对于世间的修道门派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但不懂巴结为何物的洛北却很明显的感觉出紫玄谷和凌东山对自己和对蔺杭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洛北的本性使他觉得,自己不喜欢紫玄谷和凌东山这样。看着在紫玄谷和凌东山鄙夷的目光中低下头,显得更加卑微、瘦小的蔺杭,洛北突然问了一句,“蔺杭师兄,你吃过晚饭了么?”
“…。”蔺杭愕然的抬起了头。
“多谢你这几天一直送饭菜给我。”在紫玄谷和凌东山同样愕然的目光中,洛北起身道:“蔺杭师兄如果没有吃过的话,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洛…洛北…师…师弟…你…。”心头巨震之下,蔺杭的一句话更是说不完整,皆因这两年来,除了洛北之外,极少有其他的师兄弟像洛北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更不用说像朋友一样,邀请他一起同桌吃饭。
人情薄如纸!蔺杭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见多了人情冷暖。本来两年前蔺杭到蜀山之时,结巴也并不是如此严重,也并非跛腿。否则的话,当初他也不会被挑选成为蜀山的弟子。虽然有些结巴,但是蔺杭天资聪慧,记忆力在众多师兄弟中也属上乘,经常第一两个背出当日功课的经文。一日他更是在蜀山的一处山谷之中,现了一株长得和功课中丹药经上所说的,解寒毒有奇效的七叶朱草非常形似的药草。于是他就想将这株药草摘回去给负责传授丹药经的青莲师兄看看,是不是就是那七叶朱草,但他去采摘之时,却并没有现药草旁的树丛中,还盘踞着一条碧绿色的毒蛇。等到有人现他之时,他已经昏迷不醒,虽然蛇毒很快被师长拔除干净,但因为时间太长,蛇毒深入骨髓经脉,他被毒蛇咬中的右腿上肌肉经脉有些坏死,这一条右腿却还是跛了。
蜀山基础的筑基功课,除了背诵经文,知晓道理之外,还有一项便是强健身体,锻炼皮骨。这强健身体,锻炼皮骨的功课,除了一些日常磨练意志的体力锻炼之外,便是一些对于世间凡人来说高深,对于修道者来说粗浅的拳法套路。
本来以蔺杭的天资,修行进度就算不说远远将别人抛在身后,至少也不会落后太多,但是蔺杭的一条腿跛了之后,比如有些拳法套路之中,对于一般弟子来说很是简单的翻腰、鸡背、熊经等体式,他都很难做到。
如此一来,他的修行进度,便是远远的落在所有的师兄弟之后。
当他完不成功课,还在练习别人早已经熟稔的东西时,他就往往成了师兄弟们嘲笑的对象。就连之前师兄弟们并没有如何嘲笑的结巴,也是成了师兄弟们嘲笑的一个方面。
师兄弟们慢慢的疏远了他,他也越的自卑,自闭,结巴也越的严重,越是如此,他就成了师兄弟们眼中不合群的….废物!
两年来其余的师兄弟们在修行之中,都是互相交流心得,而他孤僻自卑,修行两年,其结果真是还不如一个入门三月的弟子,甚至就连负责教导他们筑基、入门诀法的师长,都已经对他不抱任何的希望,慢慢的竟以习惯将他当成伙工、小仆一般的指挥。
就连很多新进蜀山的弟子,也都是看不起他,可是现在洛北,却是邀请他一起吃饭。
而且蔺杭看到洛北眼中,很是真诚,没有半点做作和虚伪。
“咕噜”一声,蔺杭的确是到现在还未吃饭,他也听闻洛北是整个戈离,甚至整个蜀山都看重的弟子,这几天他也是生怕误了洛北吃饭的时间,引得师长的责骂,所以都是自己还没吃,就先送了过来,眼下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结巴的说不出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肚子,却是叫了起来。
“蔺杭师兄,看来你是还没吃晚饭。”洛北听到他肚子里出的声音,真诚的说道,“如果蔺杭师兄愿意的话,以后带来,就和我一起吃好了。”
“为什么这洛北要对这个废物这么好?”
有些从未体会过世间疾苦的人往往便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像有些甚至远不如蜀山的大门派,其中甚至是修行了很久的修道者,也应该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是在对于远不如他们的小门派时,总会有不自觉的居高临下的态度一样,事实上原天衣灌输给洛北的天道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在很大的程度上并没有什么错误,佛曰众生平等,但事实上众生何时曾平等过,便是在这世间人看来神仙福地的蜀山,同为蜀山弟子的紫玄谷和凌东山便是有着如此天生般的势利。
“不….不用了…。”蔺杭又是何曾看不出洛北的真诚,当洛北站起来问他吃过晚饭没有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洛北的特别,他也何曾不想有洛北这样的朋友,但是他看了一眼洛北,却还是低下了头,有些畏缩的后退,说出了这几个字。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怪人!”
“怪不得师兄弟没有一个人喜欢和他一起的。”听到蔺杭拒绝,紫玄谷和凌东山便又是在心中出了这样的冷哼。
只是两个人却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所以蔺杭才会拒绝洛北的好意!
因为谁都看得出紫玄谷和凌东山对他的不屑,若他也和他们一起,和洛北一起吃饭,必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他拒绝,只是不想让洛北尴尬!
越是熟知人情冷暖的人,便越是明白真诚的友情的可贵。在苦涩的摇头,有些卑微的退出这间屋子的时候,蔺杭却在心里轻声的对着洛北说了两个字,“谢谢。”
虽然善意而真诚的提议被拒绝,但是看着蔺杭有些卑微的退出这间屋子的时候,洛北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快。他想到了那天给了他一株湛西克扎草的那头双头山蝾,虽然那头双头山蝾在原天衣的面前也是卑微的存在,但是它对洛北做过的事,却让洛北知道再卑微的东西都有自己的自尊。
“做事不以利欲而往…。”
洛北忽然又想到了原天衣的这句话。“我这样做,应该是做对了吧?”虽然眼角中明显现紫玄谷和凌东山的眼神中已然因为自己的态度有些尴尬,但洛北的心中,却还是浮现了这样的念头。
“修道必先修本心,本心坚定,则外魔不侵。”
紫玄谷和凌东山离开之后,在昏黄的油灯下,洛北咀嚼着老召南和自己解说摩诃迦罗密法时说的那句话,觉得自己对那句话的理解又是深了一层。
“入世….出世…这历练,对于修道,真是很有好处。”
洛北的目光又不自觉的停在了自己随手放在一边的蜀山那卷养气篇上。
心念一动,洛北便飞快的用水洗了手脚,吹熄了油灯,躺在了床上。
此时虽然也已到了睡觉的时辰,但洛北此刻上床,却并不是要睡觉,而是想到了原天衣传授给自己的妄念天长生经。
洛北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原天衣所说的本命剑元到底是什么,但他依稀知道这和飞剑术法有关,而蜀山正是天下飞剑术法最强的门派。他也已然觉得自己能进入蜀山,是因为原天衣的安排,所以在蜀山学道,他也是尽心尽力,不多想其它。这三天他也都是全心的在学萧霄教他的功课,一直都没有空闲,但今天他已然将这些功课全部背熟于心,又想到原天衣和老召南说给自己听的道理,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修炼罗浮的这套功法了。
“定神….内视…观想…。这妄念天长生经的第一步,也是和摩诃迦罗密法一般差不多的引气入体?”
洛北在脑海中仔细的想着经文,觉一开始修炼的道理并没有特别大的出入,只是观想不同,引气入体的经脉走向不同。
有过修炼摩诃迦罗密法的经验,洛北此刻也没有一开始修道那种克制不住的即是兴奋,又是忐忑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洛北便是定了定心,开始不想其它,专心的默想了一遍经文,双手结了一个印诀,慢慢心静如水,静入了入静的状态。
和摩诃迦罗密法观想自己是一尊金色佛陀不同,这妄念天长生经一开始的观想却是无我。
将自己想象成为一片混沌,空无一物的存在,和天地融为一体。一开始的这观想无我,其实是有我,因为存了这观想的念头。但修到后来大成的话,却是不用观想这种手段,便可自然进入无我的状态。
在洛北的观想下,他的识海空空荡荡,空无一物,便像是融入了整个天地,很快,外界的灵气开始涌入这空无一物,如同真空地带一般的识海。
这些涌入的灵气开始汇聚成一道道的细流,很快,很自然的流动于洛北的经脉之中,按照诀法流转的经脉,流转了九个周天。
很是顺利,这蜀山的灵气充裕程度,绝对不在罗浮之下,而且这蜀山的灵气,还比罗浮精纯得多,基本不带什么污秽杂气,连转九个周天之下,灵气汇聚似乎如同液体一般在经脉中汩汩流动,洛北也没有见到心魔幻象侵袭。
但是在第九个周天结束,灵气继续沿着经脉流转之时,刹那之间,洛北却只感觉到流经的经脉之中,如同刀割针刺般的剧烈疼痛!
第二十八章 伊始、炼体
“夫…夫金虎铅…铅汞者,不出五行。万物生成,因阳而结,因….阴而生…。”
一名瘦小的青衣少年,行走在天虞峰至天浩峰的山路上,口中默默背诵,一跛一跛,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篮,正是帮洛北送饭菜的蔺杭。
若蜀山有人凝神听他背诵的内容,便知道他现在背诵的依旧是蜀山入门的一些普通经篇的道理。
经文一般都是深奥难读,要是能大声流利的诵读,往往比默念更容易记住,但蔺杭口吃,往往记住了,一句话顿在那里,却又将原本记住的下一句给忘了,背不出来。更何况,他现在很多时间,都被人指派做杂役,修行的时间远比一般的弟子要少。要记住经文的时间,自然就花得更长。
在那么多师兄弟的眼中,蔺杭非但是个废物,而且还是孤僻内向,不合群。但是现在若是注意这少年手中的篮子,就会现非但是篮子上面盖了厚厚的布,就连篮子内里,他也用布重重的包裹。
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饭菜能够更好的保温。
只是因为洛北的一句关怀,不另眼看他,这孤僻的少年就默不作声的用这种方式来报答。
“蔺杭师兄,你来了?”
吱呀一声,蔺杭才刚刚推开院门,里面就传来了洛北清朗的声音。
“洛….洛北…师弟…。”
“快进来吧。”洛北很快的打开了门,招呼他进屋。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蔺杭便已觉得一阵温暖。但是…个是蜀山尽皆重视的天才,一个是两年修行还不如三个月入门弟子的废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实在是太大了。
蔺杭默默的把还散着热气的饭菜放在洛北的桌上。
“你….你…。”蔺杭原本想对洛北说的是,洺哲师兄有特别交代过,如果洛北觉得饭菜有什么不合胃口,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喜欢吃的,都可以提。因为蜀山像修行到萧霄那种程度的,便基本很少进食,所以蜀山普通伙房之中的饭菜,大约也就是那几种。但是让蔺杭瞠目结舌的是,他几个字还未出口,洛北就已经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了一碗米饭,已经在盛第二碗了。
“今…今天的饭菜很…好吃?”看着洛北很快的吃完第二碗饭,蔺杭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
“是啊。”洛北呵呵的点了点头,“蔺杭师兄你还没吃过吧,我快点吃完,你也可以早点回去吃呢。”
蔺杭心中又是一暖,“不….不急…我不饿。”
“其实下次你可以先吃了过来的。不过…,蔺杭师兄,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
“这两天我的饭量好像特别大,晚上老是容易肚饿….晚饭能不能帮我多带点饭…。”
“这…这当然可以。”
……。
“多谢蔺杭师兄。对了,这个给你吧,你要是来回累的时候,还可以用。”
“这…。”蔺杭一眼看到,洛北递给自己的(1盖因这不仅是几张可以让他节省不少力气时间的符箓,份沉甸甸的…友情。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给我说。”
蔺杭默默的收下了洛北递给自己的这几张符箓,收拾了洛北吃完的碗筷,退出房间时,完整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蔺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近两年来,说得最为流畅的一句话了。
走在已然漆黑的山道上时,蔺杭第一次没有感到同样身为蜀山弟子,自己却要伺候别人的屈辱。
因为洛北将他当做朋友!
“洛北师弟的饭量,怎么会变得这么大的。三碗饭都吃下肚了,晚上还会觉得饿。明天我带多点饭菜,再帮他带点晚上可以吃的糕点来。”凛冽的山风中,这个瘦弱的少年,只是心中温暖的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萧霄师叔说,按照我读书识字,背诵经文的度,再过十来天,便可以去天虞峰和其他师兄弟一起修行了。”
注视着蔺杭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山色之中,洛北有些担心的想,“不知道我现在饭量这么大,师叔他们会不会疑心…。”
原来那日洛北迫不及待的修炼妄念天长生经,体内元气运转到第十个周天之时,体内的经脉便像是被硬生生的扯裂似的,非同一般**疼痛的剧烈疼痛直冲识海,让他忍不住头皮炸,元神都为之震颤。
但修炼之前洛北就由灌顶知道,若此时守不住神智,经脉之中的元气一下子控制不住,那四散的元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在体内横冲肆虐,就算不死,也会被轰至五痨七伤。
外伤易治,这种内里的损伤,是最危险的。修道难,很大程度上便也是因为这点。
所以即便是元气在经脉中每过一分,流经的经脉便是刀割针刺般的剧烈疼痛,洛北还是紧紧的守着神识,等到这道元气沿着浑身经脉流转了一个周天,又返回识海,等到从内视,观想无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之后,洛北才觉自己修炼不过半个时辰,却已是浑身大汗,彷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而且整个身体浑身经脉之中还是有如割裂般的疼痛,身体也依旧忍不住微微震颤,体力几近透支。
“按理来说,引灵气入体,应该是滋养身体,人应该感到舒服、轻灵才对,怎么会经脉损伤,破裂一般?难道是我修炼得不对?”经过摩诃迦罗密法的修炼和先前几日在蜀山读修身养气的篇诀,洛北也已经明白了一些道理,他恍惚觉得不对,以为是自己炼错。
但是接连下来两三日,每次按照这妄念天长生经的诀法修行,运转十个周天之时,整个身体浑身经络便是有如割裂般的疼痛,有时候这疼痛晚上都无法消解,如受酷刑。
连续修炼了两三日下来,洛北凝神感觉,却现识海之中,引入体内的灵气基本上只是淡淡的几丝几缕,仿佛和修炼前没有多少差别,根本不像修炼摩诃迦罗密法那般,可以明显感觉到灵气凝练结体,只是这几日下来,气力稍微感觉比平时大了些,饭量也是大增,平时两碗饭便饱了,现在三碗饭下肚,连菜蔬都全部吃光,晚上睡到半夜还是觉得饥饿不已。
事实上罗浮创派祖师,虽然惊才绝艳,创出了这妄念天长生经,但和有些人修禅得道,参透天地奥秘,创出绝世功法的人一般,虽然感悟到了道理,创出了功法,但也未修到最高巅峰。
修道如行路,便是已然看见道路尽头有什么,却还是要一步步走的。
而罗浮的这创派祖师,也深感修炼这功法的九死一生,接连几代门徒都是修炼不成而形神俱灭,所以才会又创出空生灭海琉璃诀。
其实原天衣这空生灭海琉璃诀,便是罗浮几代惊才绝艳的祖师,从妄念天长生经中剥离而出的,一套相对安全,修行简单的简化功法。
就如同青城的大都天功法和小都天功法的差别一样。
十几代来,到了修建山腹之中那授经巨殿的师祖,罗浮也才有传经授道之地,才有越积越多的功法传承,才有灌顶传经的功法,到了原天衣这代,原天衣才会知晓万物一般,无所不知。但到了那修建巨殿的祖师那一代,便已经没有人修炼过妄念天长生经。
因为即便是空生灭海琉璃诀,也非是一般人所能修炼得成,十几代祖师之中,亦有人按自己弟子资质,未传授空生灭海琉璃诀的。
所以原天衣灌顶传授给洛北的所知之中,虽然大体知道修炼这妄念天长生经,必经锻造**的无边苦楚和各种幻魔真境的侵袭,其中又要经过九次生死大劫,但具体细节,洛北在脑海之中却还是搜寻不到。
实际上,这妄念天长生经和空生灭海琉璃诀一样,都是肉身成圣的功法,这初修行之时的几重阶段,引气入体之后,都是用来炼体!
十分气是九分炼,一分养。吸入身体之内的十分灵气中的九分,都是用来锤炼经脉,这锤炼经脉,就像百炼钢一般,熔炉之中烧冶,不停捶打,经脉经灵气淬炼,融合,强化,经脉难免也有损伤,复原,过程自然是痛苦万分。唯一剩下的一分灵气,还得用于修复经脉之内受创的部分。这样识海之中当然没有多少灵气的存在。
只有练到了妄念天长生经的第三重境界,身体内外经脉已经锤炼到一定程度了,这妄念天长生经的修炼,才会自然的进化成五分炼,五分养。
到时候剩余的灵气修补自身,剩余颇多之后,才会才收功之后,流转于身体之内,让修炼者可以释放诀法。
任何肉身成圣的功法,修炼到最后,修成不灭金身之后,整个身体便是天地灵气熔炼,就算与天地断绝联系,整个身体中容纳的元气,也比修炼其余功法的修道者要多得多。所以原天衣即便是在被凰无神用旷世神力断绝与天地间的联系,一时中了杀神灭仙的斩三尸灭神箭之后,还能释放出一道令九跋都无法抵挡的法诀。
所以修到最后,真是整个身体便是世间最强的法宝,任何消耗巨**力的法术都可以信手拈来,但是这修行进境,显然是比十分气都九分存的其它道法要慢得多。
洛北不明这些细微的道理,但是却对原天衣的话从未有过怀疑。他只觉得自己饭量陡然增大,应该是因为每晚修炼,抵御那痛苦都是精疲力竭,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导致,却不知道,整个身体经络的锤炼修补,也需大量的食物养分补充,而且每晚那淋漓大汗之中,便也有功法锤炼肉身、经脉排出的污秽杂物。
“坎一离二,从阴归阳。火一水二,从阳归阴。水二火一…。”洛北又展开了桌子上的经卷,现在洛北每天,便是白天到黄昏都认真的读书识字,背诵经卷,晚上无人之时,便心无杂念的修炼原天衣授给他唯一的罗浮诀法,妄念天长生经。
第二十九章 魔踪、邪月
“轰隆!”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击在昆仑九重环岛,最外一重环岛边的一株擎天巨树上,将翠绿宝盖一般的整个树冠都炸得支离破碎,纷纷飘落。
“都已经几日了,这天地灵气还是如此紊乱不堪。”
“那原天衣真是不世出的人物,我们光是修补这破裂的阵眼,抵挡这一处的天地之威就已经很是吃力,他却一个人随手就破了我们这大须弥正反九宫阵……据说连师傅也受了重伤…。”
距离这株巨树不过十丈之遥的海岸乱石之上,两名昆仑门人心中俱是不自觉的如此想着。
这两名昆仑门人都身穿紫色道袍,面如冠玉,看上去只得二十几许,左一人名叫沉水,右一人名叫定渊,都是九跋门下的亲传弟子。
眼下两人面前的海面上,是一个飞急旋的漩涡,但急旋的水流却又时不时的紊乱撞击,喷出惊天骇浪,就似海底有什么巨大的怪兽在兴风做浪一般。
这地方便是昆仑大须弥正反九宫阵的一万三千处阵眼之一。
昆仑的这护山阵法,就是通过一万三千处阵眼,沟通天地之威,组成威力浩大的法阵,那日被原天衣以强横的手段硬生生击破之后,这些阵眼也毁坏大半,现在沉水和定渊两人,便是负责修复这一处阵眼。
一道透明的霞光,死死的挡住四处乱撞的惊涛骇浪和海底冲出的罡气,又将海水从中分开,露出了幽幽的海底。
定风、避水。这两种法术,对于昆仑门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法术,但是海水中开,越是往下压力越大,而且那紊乱四撞的天地灵气引的罡风骇浪,更是威势惊人,沉水可以力施为,才能让自己出的透明霞光光罩不被冲破。
“沉水师弟,我要一炷香的时间。”定渊神识一扫,现海底阵图之上,按照正反九宫八卦布置的五色玉石已经全部碎裂。
“一炷香的时间我还坚持得住,定渊师兄你且小心。”
“好。”定渊也不多言,身形一动,直接朝着幽幽的海底冲了进去。
沉水身形一动,也不再站在岸边,而是也御风到了被他破开的深渊上方,脸色凝重,目光死死的罩定飞落下的定渊的紫色身影。
虽然沉水知道以定渊的修为,即便是自己一时支撑不住,定渊自保亦绝无问题,但这布置阵眼的材料却是宝贵,而且万一布置不当的话,也极有可能引天变。
幽幽的深渊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片青蒙蒙的光华,“青龙环”,沉水一见之下,便知道定渊亦是非常的小心,已然放出了自己随身的法宝。
“成了!”定渊炷香的时间,但只是约半炷香的时间,沉水便看到海底五色光华涌动,自己释放出的光罩上压力一轻,四周的海面,也一下子变得平静了下来。
沉水心中也顿时一松,因为他知道,这一处的阵眼,已然修复完成!
浑身笼罩着青蒙蒙的光华的定渊从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往上冲来,转瞬之间距离沉水不过数十丈之遥,沉水甚至已经可以看见定渊脸上的喜色,但就在此时,却是变故陡生!
“噫嘻嘻嘻!”
一声妖异的怪笑声,竟似直接在沉水的脑海中响起,还未等他和定渊有所反应,一道墨汁般的元气,突然从一侧如同墙壁一般的海水中冲出,只是往定渊的身上一扑,一绕,定渊的身体就立时干枯,往海底深渊坠了下去。
“居然是有妖人敢犯我昆仑?”沉水霍然惊醒,眼中寒芒炸起,想也未想,锵!阳火翻卷,一道紫红色的华光便已斩向那道兀自盘旋不定的黑色云气。
这一道紫红色光华便是沉水的得意法宝紫金阳火尺,是用紫金金英凝聚太阳真火淬炼而成,专破玄阴污秽之气。现在沉水元神感应到那道黑色云气之中充满玄阴魔煞之气,故立时放出这道法宝。
“嗤”的一声,黑色云气被紫金阳火尺一个划拉,立时出滚油淋上烧红铁板一般的声音,一分为二。“这是什么妖法,竟然不怕我的紫金阳火尺!”但是让沉水瞬间瞳孔收缩的是,那团黑色的云气被一割为二之后,竟不消散,反而扑中了他的面门,“不妙!”沉水元神猛的一颤,这个念头便成了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两道黑色的云气,竟似直接从沉水的面门七窍之中穿了进去,消失不见。
只见沉水的双眼眼白一翻,身体一抖,双眼瞳孔再恢复正常之时,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警惕和得意。
“昆仑门人的修为和法宝的确威力不错,斩了我三分阴煞魔气,只是这两人对敌经验甚少,比起在世间走动较多的燕允明等人,真是天上地下,真是有如守了金山银山,却不知取用,反而活活穷死!”
哼的一声,双眼四处一扫之后,“沉水”出了这样一句不屑的冷哼。
一个照面之间,修为不弱的定渊和沉水,竟然是一个被杀,一个被黑色的云气,占了身体!
“原来内里第九重岛便是禁地,设了十三道禁制,肯定还有十大金仙中的人物扼守…。”只见“沉水”的眼珠子一阵乱动,手脚也是无规则的动作着,似乎是占据了沉水身体的那道黑色的云气在适应着这具身体,又似在读取着沉水识海之中的思想。
“以我的修为,肯定也难以潜入昆仑禁地,所幸原天衣将昆仑弄得这一团糟,我现在至少知道了出入昆仑法门,现在离开,正好从长计议。”眼珠子一阵乱转之后,这“沉水”顿了顿,下定了主意,但就在这“沉水”眼神望向海面,想遁入海底悄然离开之时,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哼。“阴魅罗天**,你就是丰都山的元辰老鬼吧。”
这声音虽低,对于这“沉水”却无异于一道惊雷,“什么人!”只见他浑身一僵,眼神四扫,惊疑不定,但视线所及,却未见到任何的人影。
“像你这种破落货色,竟然也敢犯我昆仑,杀我昆仑弟子,若不教你神形俱灭,我昆仑如何还能在世间立足。”
“沉水”的脸色顿时大变,突然之间,七道黑色的煞气,从“沉水”的面门冲出,分别朝着七个方向,亡命逃窜!
这瞬间扑杀定渊,灭了沉水神魂,夺了他身体的人,就是丰都山的元辰。
元辰的阴魅罗天**,是专取阴魂离煞之气炼制,元神可依附其上,无形无体,一般法术法宝难伤,只要一被扑中,就可用阴煞魔气消融对方神魂,侵占对方身体,极其的毒辣。在修道界中,元辰也是有些名气的人物,但此刻身在昆仑,而且虽然不知声的是何人,但光听那声音,元辰便已产生了根本无法与之为敌的念头,所以立时亡命而逃。
这阴魅罗天**,元神可一化为七,而且无形无体,亡命逃跑起来,可以说是和元婴飞遁一般,瞬息千里。
一分为七的元神,只要逃掉其一,便不至神形俱灭。
但这七道黑色的云气才刚刚往四面八方冲出,却如同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一般,砰的一齐在空中炸开,瞬间就被毫无征兆闪现的白色火焰燃为飞灰。
“连这种破落货色,也敢到昆仑来逞凶了。”
被雷电击中的那株擎天大树忽然从中破开,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这名年轻男子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蓬头垢面,远远望去,便是不折不扣的一个乞丐,但是微微抬头,缓步而行之时,每一步,脚下却好像都有白色的华光,凝成一朵朵的莲台。
竟然是传说中,修为傲世的修道者,方有可能达到的步步生莲的境界!
“竟然是….连大须弥正反九宫阵都被人破了!”看到视线所及,到处骇浪滔天,电闪雷鸣的景象,这名瞬间灭杀元辰的年轻人,猛地转头望向昆仑禁第九重岛,眼中射出不可与之对视的湛湛神光!
“邪月师叔出关了!”
“….不好,邪月师叔他….!”
“…。”
这名年轻男子,竟然是修圆满莲台法华诀,五十年前便已闭关的昆仑十大金仙之一的邪月!
而就在元辰那一分为七的元神被他瞬间灭杀,许多道华光朝这里涌来,阵阵惊呼声响起之时,他已然如同流星一般,投入昆仑的第九重岛。昆仑的禁地!
“凰无神掌教!你既是师傅指定的掌教,我也不与你争,但你竟然使昆仑到了如此境地,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邪月直冲禁地,还未落下,威势凛冽的声音便已然从九霄之中阵阵落下。
这铮铮的气势,竟然是和原天衣的孤傲有几分相像。
“师兄,五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的脾气。”第九重岛中,面对着山壁,静静坐着不动的凰无神,微微叹了口气,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