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升级
本来不需要这般决绝的时候,却偏偏要掐灭自己生存的火焰,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没听说过“摸金校尉”还有这种规矩啊!阿圆也觉得脊背生寒,十六个盗墓贼主动自杀,莫非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莫非这背后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才能导致这样一幕人间惨剧!
冬日里的气温真的很寒冷了,这一刻手脚都觉得僵硬。
“承光,这件事儿,可能不会完……”,阿圆叹一口气,原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盗墓贼和掳掠犯,现在,形式升级了。
“吴路让我们马上给万岁写信汇报,死士——通常都在一个王朝即将倾塌时才会出现……”。
白承光也是愁眉不展,没想到会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大宋朝目前不是国泰民安吗?怎么会出现这群训练有素的盗墓贼?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用生命去掩盖去祛除存在的痕迹?
应该是——可能是——或许一定是——这些盗墓贼乃是意图谋逆篡位的反贼!
只有上升到这个高度,才能解释为什么要用到“死士”。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媳妇儿,要不然你带着孩子们先回朱阳县,那里,应该安全一些。”白承光在桌案上铺开宣纸,又回过头来耐心叮嘱。
“好好写你的吧,顺便问候一下万岁和太后,就说我们都很想念他们,还有征儿,瘦下来没有?别对他太严苛,孩子还小着呢!”阿圆重新躺到土炕上,闭着眼睛琢磨事儿。
子玉说过,那些贼匪还追问过他的生辰,说什么时辰不对……
盗墓贼抢个把女人为什么还要问时辰?这事儿越琢磨就越蹊跷。阿圆可不是遇事儿就躲避的主儿,这次当然也不会悄没声的就退回去。
反正只要跟男人跟孩子呆在一起,到哪里其实都是温馨的家。展鹏展堂也极度留恋这个地方,那就留在这里过年也没关系。
只不知贼匪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得全神戒备。
日上三竿的时候吴路带着部分兵士回返,煎熬了几天个个都很疲累,听他的安排,已经做好了新的应战准备。
“给万岁的信件写好了吗?”吴路的神色不止是疲惫,还有一种握起拳头却无处下手的惆怅。
“写好了,你看着再添添……”,白承光把自己那几笔赖字递给吴路。倒是不怕吴路会笑话,听说,吴路的字儿写的更烂。
“嗯——先就这些吧!万岁比咱们脑袋瓜儿好用,肯定能想出来这些盗墓贼是谁的人。”吴路大致扫了几眼。转身出去吩咐加急送往京城。
“隔了好几代了,也没听说前朝有什么余孽留下啊?”吴路回到屋里摇头:“可是除非这样的理由才能说得过去,将军你没看到,那些贼匪,不但吃下毒药马上自尽。还——还——”……
“还什么?你今儿怎么吞吞吐吐的?”白承光很纳罕,平日里可看不到吴路这么吧不淡定。
“我就没敢给万岁添上这几句,那些贼匪的尸体,竟然——竟然很快就——腐烂了!连个真实面目都没给看清!”
吴路的话就像炸弹,立刻把另外的两个人炸的发懵。吞毒自尽已经令他们觉得可怖了,还要再加上一个迅速腐烂!
阿圆只觉得胃里面翻腾,这还幸亏没吃饭呢!
“这件事也要跟附近几个县城通通信儿,这群贼匪来历不明,但是手段毒辣。可以肯定,身后必然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觊觎的很可能就是大宋的天下。”
阿圆说出了两个男人没敢说出来的心声,没错,这种恶**件得跟皇位皇权挂钩才配套。
“粘网能起作用,也让其他县城准备一些,这些盗墓贼个个身手敏捷,要不是我们专门做了粘网,又把引诱地点设在半山坡上,那里石头多,贼匪没办法挖掘地道,这次瓮中捉鳖,也不会这般顺利。”
吴路加上一句,即使这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自己的军士也折损了几个,好在没有死亡的,有伤没关系,好好养就行。
青儿在门外轻问:“郡主,可以上饭了吗?”
“可以,让两位将军吃饱了再休息。”阿圆做主,吴路就在独院里吃饭了,军营那边也传来集体就餐的号令声。
三个人埋头吃饭,好久都没说话,直到睡饱了懒觉儿的宋好好进来,屋里才恢复了欢声笑语。
大人就是这样,再麻烦的心事,看到孩子的笑容都会烟消云散。
“您家那俩小子天生就是当兵打仗的料儿,本来都被护卫们抱在怀里睡着了,贼匪一来,得,眼睛立刻睁开,愣是没说一句害怕,直到战局已定才又舍得闭眼睛。”吴路忍不住感叹几声。
“那是!咱这叫‘虎父无犬子’!”白承光开始翘尾巴显摆,大嘴巴又咧到了耳朵根儿。
可惜说了这么多,就没一个人夸赞一下咱们的小姑娘。
宋好好登时委屈了,忘记了母亲上次的吹胡子瞪眼睛立下的不能耽误光爹吃饭的规矩,推开自己的小碗和汤匙,两只手臂一伸:“抱——”。
当然还得有下一个指令“喂——”……
当着吴路叔叔的面儿,母亲总会收敛点儿,小姑娘毫无压力的使唤光爹。
直到,吴路把碗一推,吃饱了,告辞了……
贼匪们的问题又被阿圆忘在脑后了,一场关于能不能宠溺闺女的讨论就此展开,只可惜,积攒了那么多的理论来不及全部阐述出来,那爷儿俩就歪倒在炕上了,老的那一个的鼾声响起,小的这一个闭着眼装睡……
当娘的就没了脾气,伸手给爷儿俩盖被子,装作看不见宋好好还在颤动的眼睫毛。
阿圆回到外屋的桌案前,叫了青儿磨墨,刚才说的很多信息还没记下来呢。
不过,里间屋老是有遭了老鼠似的小动静,阿圆对青儿眨眨眼,嘱咐道:“去里面瞧瞧好好睡着了没有?你肯定知道怎么判断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咱们好好啊,如果真睡着了,那小嘴巴就会张开的……”。
青儿点点头,大踏步往里间走,小心的撩起门帘子偷看,可不是吗?宋好好小朋友睡得很香甜,一张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形!
“回禀郡主,好好小姐睡着了,嘴巴张着呢……”,青儿小声的说话,憋着一肚子笑。
浑然不知道自己被母亲哄骗到了的宋好好同学,装睡装的很投入,然后,竟然真的睡着了,醒来时摸摸自己的嘴巴,却是闭着的。
而且光爹的嘴巴——也没有张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姑娘纳闷坏了,小声呼唤母亲,被青儿蹑手蹑脚的抱了出去。
“郡主去砖窑厂了,小姐先醒醒盹儿,洗个脸再去找郡主吧?”
“嗯,那去找哥哥!”小姑娘还有自己的主意,到底为什么睡着了应该张着嘴巴,醒来时又闭上了,光爹还在睡,为什么就没张嘴?
这么深奥的问题,先看看哥哥们懂不懂,再找母亲问个清楚。
展鹏展堂也已经睡醒了,听了妹妹的问题,也有点发懵,到底睡着了以后应该是张着嘴还是闭着嘴的,还真没关心过。
“光爹是闭着嘴睡的,为什么妹妹要张着嘴?”
“妹妹不能张嘴睡觉啦,这要是从天上掉下一个虫子来,那不得吃下去?”
青儿此时已经肚子里有万只蚂蚁在爬了,三个小主子认真的劲儿头实在太可笑可爱了,平时装的跟小大人似的,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被绕住了。
“哈哈——哈哈——,少爷——小姐——郡主说了,她给你们画了几张连环画,一看,就能明白了。”青儿终于舍不得再继续折磨小主子,提早打断了一场严肃的讨论。
展堂的小嘴巴一瘪,小胳膊一左一右扒着哥哥和妹妹的肩膀,小声嘀咕:“肯定——又上当了——。”
母亲留在桌案上的连环画很可爱,是一只聪明的兔子跟大灰狼斗智斗勇的童话故事。
“……小兔子隔着窗子看见,大灰狼躺在床上,眼睛和嘴巴闭着,真像死了一样。小兔想了想,故意把头伸进窗口,自言自语地说:“狐狸说狼死了,我看它没有死,死狼的嘴巴总是张着的。”狼听了,马上把嘴张开来。小兔知道狼在装死,就大声喊道:“牛伯伯,马叔叔,山羊哥哥,大家快来呀!狼死了,我们把它扔到河里去吧!”狼吓得赶快爬起来,飞也似地逃走了……”。
白展堂声情并茂的根据图画和下面的文字讲完了故事,宋好好还没心没肺的捧着母亲的绘图欣喜,她喜欢这只可爱的小兔子,正打算自己也画一下。
至于这个故事跟自己睡觉是不是张着嘴有没有联系,小丫头根本不会考虑,她还太小呢!
不像另外两个小子,头顶着头嘀咕几句就得出了结论。
万恶的母亲,涮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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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挑衅
如临大敌的日子显得很漫长紧张,然而,整件事就像一个夜半的噩梦一般,做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附近的几个县城,也很安静。
吴路和白承光商量着应该重新加强军士们的训练活动,不能老是这样无休无止的等下去,小皇帝那边的回音,也还没送来。
只不过,与从前的不同之处,是军营里外多了几个蹲在大缸里面的哨兵。
渴望成为“兰博”的军士们恢复了强化训练,附近这座半是石头半是泥土的小山已经跑出了一条能容两三个人同行的平实道路,枯叶干草积淀的很深,倒是也不怕路太滑。
齐子玉脸上的伤痕渐渐痊愈,当然会留下一些印记,正好,能消除几分脸面上的娘气。
对他来说,祁阳县军营的生活非常新鲜,每天目送着军士们排着长队出发,口号声震耳欲聋,或者在军营内的训练场地摸爬滚打,近身格斗,每一幕,都让他觉得震撼,甚至自惭形秽,恨不得缩在屋子里才好。
阿圆对他这种地老鼠似的处世方式早就看不惯了,做什么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还不如白老三那厮能上得了台面呢!
白承光现在对这个弟弟要求也严格点儿了,表面上跟其他军士是一视同仁的,也不再允许在训练过程中让别人拽着托着。
不过,他私底下还是有些不落忍,据说还曾经偷偷的送吃食送银两啥的,还担心被媳妇知道了又说他娇宠弟弟其实是害老三。总是躲躲藏藏的。
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其实最忌讳这种拖泥带水的手段。尽管,白老三其实不再是个孩子了。
经常看到齐子玉夹夹缩缩的身影,白老三早就心底里暗暗生气了,嫂子让大哥虐待自己,却对自己的弟弟百般娇宠,瞧那小子一副欠揍的样儿,风一吹就能倒在地上似的,每天除了吃喝就是闲逛。一点没见他下过力气。
这一天气温忽然猛降,早晨起来外面就结上了冰,没多大会儿还飘起了小雪,吴路很人性化的安排军士们做完常规训练就留在军营休息,午饭也煮了大骨头汤,整个军营都飘荡着一股肉香。
小独院里就剩下齐子玉了,阿圆这几天总是留在砖窑厂跟小五继续改良玻璃的配方,倒是有一枚两枚的球儿烧出了透明状,但是模样很浑浊,气泡又多。还需要改进。
孩子们穿的松松垮垮的流连在砖窑厂的暖房,小五把迷糊阵的那一套种菜措施也原样挪了过来。绿意盎然的很得孩子们欢喜。
白承光和吴路也出去了,大概是在半山坡上又琢磨什么,趁着还没开饭的这会儿空闲,白老三蠢蠢欲动,打算找齐子玉点晦气。
现在可是天时地利,齐子玉又好死不死的扒在了小独院的门口,像一只地老鼠一样四下里望,这是他的老习惯。
大多数军士都躲在屋里侃大山呢,难得这么早就回来休息,三两只转悠的也没有关系,谁还不认识咱白将军的亲弟弟?
白老三其实也没啥多坏的主意,手里端了一碗水,装模作样的喝下去半碗,然后,溜到了小独院门边,就像猛地被地上的一层薄雪滑到了一样,身子一歪,手一抬,那半碗水就浇到了齐子玉的后脖颈里。
谁让他向前探着脖子瞎看呢?又细又白的后脖颈,恨不得给人砍了去!
“哎呦呦——瞧这地滑的!差点没把我的腰摔闪了!”白老三身子晃了几晃就站定了,挑衅的目光落在齐子玉的脸上:“幸亏我这只手拿得稳,要不然这只碗就得玩完!”
他本来以为齐子玉最起码得跳起来骂上两句呢,已经准备好怎么应对。
谁知道对面这小子实在是狗肉上不了桌的东西,眼圈儿一红,伸手提溜着后脖领子就跑了回去,压根儿,没——放一个屁!
太怂了!白老三忍不住感叹,或者他是想回屋里拿家什再来报仇?嘿嘿,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掂把刀来也使不上力气,咱白老三最近可是训练的苦,受罪归受罪,这身板可是真的有力又灵活的多了。
那就等他一会儿?正好让白承光看看他的地位多么可悲,自家的弟弟被媳妇的弟弟追着砍杀,得是多么有爆炸力的一下重击!
可是踌躇满志的白老三等了又等,小独院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地老鼠早就躲进自己的巢穴,眼泪汪汪的不敢再出来了。
“没劲儿!真没劲儿!”白老三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宿舍,一边沾沾自喜觉得便宜,一边也有些担心,这个齐子玉娘儿们似的胆小,那会不会喜欢告状?跟他亲姐姐添油加醋来这么一壶?
好在白老三真是命大,这点小事毫无痕迹,大家都各就各位忙自己的,没任何风吹草动说明他犯过错。
那齐子玉,竟然忍了?
那威风八面的齐阿圆,竟然毫不知情?哈哈……
据说,人不能在第一次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因为这会形成一个思维定式,就是你应该被欺负应该不还手,以后再想扳回败局,那就特别费劲了。
这场小雪始终不大,却架不住缠绵悱恻,一下,就是三天三夜没间断。
小山上整个被白雪笼盖,到处都是寒冷都是湿滑,军士们只能在军营内训练,弯弓搭箭正好加强一下。
地老鼠齐子玉,在小心翼翼的躲起来几天之后,又开始扒着院门瞭望世界了,他这性子太过优柔又沉闷,三个孩子也不喜欢长期跟他玩在一起,说起来,这孩子真的很寂寞。
白老三选择的射箭方位正好能看到小独院门口,好几天没找到机会出出恶气了,这会儿心里头又开始蹦跶,直接弯弓搭箭射杀郡主的弟弟他是不敢的,打小就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不吓唬对方一下,又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天赐良机。
练习射箭的军士都在一面站成一排,没人发现白老三蠢蠢欲动的底细,齐子玉的半拉身子都探出来了,对于他来说,能看着别人训练就是目前最大的享受。
训练用的箭簇都是反复使用的,这边发射完,就有专人负责统一捡回来,继续循环,出现个把坏掉的折掉的箭头不稀罕。
白老三射箭的水平比较差,这会儿换了笑脸对发放箭簇的小兵提议:“给我点儿坏的废的没关系,反正我这水平老是上不去,就别祸害那些铁箭利器了!”
真难得有人主动要求用报废的箭簇练习射箭,小兵还用钦佩和赞美的目光看待白老三,瞧瞧,人家将军的弟弟风格就是高,把好用的器具都给别人!
不过这一位也确实用不到太锋利的箭头,因为他射出去的箭就从来没粘到过靶子的身,不需要穿透力太强的器具。
于是大家都很满意,白老三装模作样的继续向着空气射击。
然后,发令官计划要换一批军士来演练射箭了,于是一挥旗:“最后一轮,射!”
“啪啪啪——”,每只利箭都离开了弓弦,向着前方的靶子飞去,只有一根不长眼的,竟然拐了个弯儿,奔向了将军的小独院儿!
一声凄厉的尖叫破空而起,那是一种面对死亡般的尖叫,格外的恐慌与惊惧。
悲催的齐子玉正看得入迷,现在全身都站在了门外,猛不丁看到一只铁箭照着自己袭来,那声尖叫完全出自于本能。
其实他原地不动是真没问题,毕竟这名射手还从没过射中靶身的记录,但是齐子玉拥有来自身体本能的力量,就那么软软的委顿在地……
“噗——噹——”那枚铁箭的前头吻在了院门框上,然后迅疾落地,与已经仰躺在地面上的齐子玉呈平行状态。
军营内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发令官带头往小独院跑,一边恶狠狠的对白承耀喝斥:“怎么射的?你伤到人了!”
伤到的还是郡主带来的家人,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
白承耀脑子里有刹那的恐慌,别人都看到齐子玉被这一箭给射倒了,可是他自己知道那箭根本就没挨到齐子玉的身子,连衣服都没沾着!
“不是啊!我没射到人!”
可惜这会儿没人听他的解释,齐子玉身边“呼啦啦”就围满了人。
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没有“惊弓之鸟”的传说,受过伤的鸟儿,只要听见弓弦响就能自动从天空坠落,齐子玉目前的状态,跟那只悲催的“惊弓之鸟”差不许多。
对手太不给力,让白老三折腾起来都觉得没意思,早知道齐子玉这么不禁吓,只是对着他瞄准不就完了?还省得大哥回来了再教训自己。
军营里配备着一个军医,判断这只是被吓昏了,地上的那只倒霉铁箭也被发令官捡起来,作为呈堂证供要交给将军。
白老三反复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咱怕啥?那只铁箭根本就没有箭头,这说明咱老白家的人心地善良,就算是万一射到齐子玉身上,那也不会有多大的伤,何况咱只是一时失手,齐子玉的昏倒是他自己胆子太小的缘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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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同榻
不过,白老三还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大哥那里好糊弄过去,那个郡主嫂子肯定会有一番雷霆震怒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最好是一生气不管他了,撵出军营逍遥自在,白老三脑子里一刻也不得闲的瞎琢磨,最后连退路都思谋好了。
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还是没人叫他?别说嫂子使什么招数了,就连大哥都没动静,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任何异常一样。
发令官可是没找到将军,就给郡主做的汇报,据说郡主立刻从砖窑厂回来看守弟弟,到了齐子玉醒来还攀谈了不少时间,莫非那小子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敌意?或者还是忍耐着不敢跟任何人诉说?
见过怂的,真没见过这么怂的!白老三躺在炕上抠着脚丫子叹息,看起来这事儿又要轻松过去了,白三爷的铁拳出击,没得到任何阻力,怪没意思的……
殊不知此刻的白承光正在跟自己生闷气,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弟?这两次的挑衅事件他都听说了,可是媳妇摁着他不让去教训白老三。
“子玉那性子确实得被逼一逼才行,别说看他不顺眼的白老三,我这个亲姐姐都想踹他几脚,成天的憋在屋子里跟地老鼠似的,见到什么人都小心翼翼,我可是翻过来正过去的把道理都讲清楚了,奈何他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越说就越往后缩。我想好了,就让老三继续欺负他,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了就算修成正果。”
阿圆把话说的清清楚楚的,明摆着就是要助长白老三的欺软怕硬狗脾气,这才是为什么夫妻二人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这要是老三没准头儿,胆儿越来越大,真让子玉受了重伤可怎么办?”白承光想的还挺远。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白承耀可不一定能作出什么祸事来,欺负人也会上瘾的!
阿圆斜睨了丈夫一眼:“你放心!我安排人看着呢。只要不出人命,就随便他们俩对掐。出了事儿,我不怪你!”
“对掐?你家弟弟有那个胆气儿?”白承光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应该为白老三的胆量大喝彩加油呢,还是憎恨他欺软怕硬?不过,心底里鄙视齐子玉的“娘气”是一定的。
亲爹是童生,你有学问也行啊,却连半瓶子醋都没装够;那你就去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歹也能有个活路,却没那力气;或者你去做个小生意,老三当初还能支撑一个拉面馆呢。齐子玉又没那份胆量,见到生人就恨不得东躲西藏……
总之这就是一个废人,搁到哪儿都不中用,任谁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都能被吓得少吃半碗饭。夹夹缩缩的像欠了钱似的。对于粗糙汉子白承光来说,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坐在一起交谈!
可是尽管这样也不能让老三可着劲儿的欺负啊,本来就是想改造老三的,现在倒好。还得继续惯着他,引导他往更糟糕的路上走……
两个处心积虑的人都过得不容易,天人交战了大半个夜晚,到最后,还是齐阿圆咬牙坚持自己的观点。
“子玉越是糟糕,就越是得下狠药!承光,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咱豁出去啦!”
这事儿表面上看是齐子玉要吃大亏,其实祸祸的还是白老三。
白承光嘟着嘴巴不情愿:“媳妇,那你可得记得老三起的作用。对他也当自家兄弟捯饬捯饬,他懒咱就治他的懒,他坏咱就治他的坏,骂他揍他都没关系,可不能丢到一边就不管他了!”
这话说得还算在理儿,阿圆翻翻白眼珠子点头答应:“那等子玉的毛病改了,咱接着再治白老三!”
思想得到统一的夫妻二人这才好好睡觉儿,果然在第二天,白承光照样跟从来没听说过射箭事件的一样,对自家弟弟一如往昔。
只不过,白老三的这一组队伍里面,加了一个新人。
住宿也作了调整,新人的铺位就紧挨着白承耀。
新人总是战战兢兢地,小心的跟随在队伍后面,好在这几天还有积雪,大的运动量不可能,他勉强能跟得上行动。
白老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本来计划好了,要等夜半爬上墙头,再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偷一个苹果吃的时候,一觉儿醒来,苹果就自己砸到了怀里,反而让人一时之间不敢下口了。
这个新人——苹果——就是齐子玉。
作为一名编外人员,齐子玉也需要坚持跟随每一项训练,只不过,没人对他提出多高的要求罢了。
就好像孔雀队伍里多了一只小雏鸡,齐子玉这个尾巴格外明显。
起初,齐步走都不会,队长一声号令发出,他就能马上变成顺手顺脚,自己走的也很难受,越发的低着头畏缩着。
射箭?对不起,齐子玉同学拉不开弓……
攀爬障碍?对不起,齐子玉同学的脚脖子崴了,一跛一跛的连走路都很困难……
好在有两个军士很照顾他,架着胳膊一左一右的也没让他掉队。
就这么熬了一整天,兄弟们还得同榻共眠,白老三心里面那叫一个别扭,就好像身边卧着一只毛毛虫,深以为是无害的吧,又不能心安,还不能伸出手指头摁扁……
齐子玉也是头一次跟这么多汉子共处,要不是有那两个照顾他的军士,这一天都没办法熬下来。
这是个傻孩子,他记得白老三两次挑衅欺负,却始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跟他过不去,姐姐只嘱咐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就算交代完了,既没说如何跟汉子们相处,也没说如何应对欺辱。
傻孩子不敢跟白老三搭话儿,另两个军士睡在另一侧,他于是转过脸去极力往那边凑合,尽可能远的离开白老三。
值得高兴的是,今儿这孩子跟好几个军士都说上了话,虽然他怯懦又老实,但是,郡主弟弟的名头还是传开了,军士们反倒客客气气的看待他的各种愚笨。
齐子玉从来没这般疲累过,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的,结果躺下没一会儿就跟周公做了深度会晤,身板儿也摊开来,舒舒服服的把一只脚伸到了白老三跟前。
满怀心思的白承耀这一晚上可遭了罪,到底要不要把这只脚踢开,嫂子把齐子玉安排到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莫非就是想抓住咱的大把柄,好下手除掉自己?
似乎踢开这条腿就代表着向嫂子正式宣战了一样,白老三很纠结,不踢开吧,这小子跟故意的似的,越发的把脚丫子往他的被窝里伸……
其实他还真错怪子玉了,之所以越发的靠近他,是因为他这边暖和,齐子玉的身板不壮实,自己散发的热量不够用的。
本来呢,在小独院里睡觉的话,已经点起了火炕,可惜吴路认为军士们没那么娇气,十个汉子挤在一张炕上,还能冷的了?还有一个原因,点起来火炕之后,满屋子的臭脚丫子味儿,不得给烘酸喽?
那俩军士老是紧跟着齐子玉,肯定是派来保护这死小子的,白老三忍到无法再忍,终于“霍”的坐起身子,虽然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咬咬牙,小心的把那只过了界的脚丫子给捧起来,妥妥的送了回去……
果然,等他再次躺倒,齐子玉的另一侧传来翻身的声音。
“哼!监视着我又怎样?就不信这个癞啦吧唧的傻小子能多熬几天去!白三爷我一开始都受不了这种训练,鸡崽子一样的身板那就更甭提!”白承耀在睡梦里暗暗分析着局势,迷迷瞪瞪的终于也睡着了。
他们这一组的队长叫冯立强,也是专门得了郡主的嘱咐,对待齐子玉是以夸奖和鼓励为主,因为虐待的任务已经交给别人了嘛!
于是,齐子玉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赞扬,仅仅因为他能用跟其他人一样的时间起床穿衣和梳洗。
于是,一整天,傻小子都春风满面,见到队友也能抿着嘴笑一下了,还很小心地叫了一声:“队长!”
最郁闷的应该属白老三,凭什么傻小子这么欢实?今儿拉开了半张弓,那么多汉子围着他道喜,今儿还跛着脚爬上了障碍墙,冯立强又是伸了一番大拇指,谁没看到啊,那小子是生生被两个军士给托上去的,就像当初自己刚来时一样!
郡主的弟弟又怎么啦?自己还是将军的弟弟呢!
白老三这一天格外沉默,亲大哥也没来偷送东西。
齐子玉倒是越来越开心的样子,好像还很适应这种集体生活,小独院那边一次也没进去,老老实实地跟着军士们做各种训练。
有人开心那就会有人不舒服,就是同组又同炕的白承耀同学,始终不肯搭理齐子玉,每次睡觉前都是离他远远地,还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脑袋扭向另一边。
好在这种僵局马上就要打破了,郡主能够沉得住气,可是白将军不能啊,他想趁着还都没睡觉的时候,前来看看两位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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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近身搏斗
将军查夜这事儿不稀罕,军士们个个都跟白承光相处的不错,就像当初在前线打仗,他还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时候,就能迅速跟军士们打成一团。
“那个——都还没睡着吧?”白承光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看到炕上的白承耀已经把自己裹得紧紧地没动静了。
别人倒是都还没休息,难不成是自家弟弟生病了?还是太劳累?
白承光本来是想首先关心一下老三的,可是齐子玉也在这边儿呢,像一只羞怯怯的小兔子,垂着手低着头,眼睛在睫毛底下偷看自己。
“那个——子玉,还习惯吧?要是觉得累,跟队长说一声,叫他给你去掉点难度。”
这话说的不算多么偏向吧?偏偏就气坏了一个身边的人!
齐子玉两只手开始往一起搅,就好像说出这么一番话很费劲儿:“姐夫——我——习惯!不累!这里——很好——比从前——好!”
他的脸变得绯红,好在灯光昏暗看不清:“姐夫——这些哥哥——都对我好——队长——好——”。
子玉这辈子第一次跟同龄人正常交往,他的兴奋劲儿简直没办法表达,就算是身边老有个白承耀看自己不顺眼,可别人都很友好,队长还老是夸赞自己呢!
就算再累再苦再难熬,子玉都想要坚持下去,姐姐说过不喜欢自己为人处事就像个女人,要彻底改掉身上的“娘气”,这些汉子就是榜样,跟着他们学习觉得很惬意。
白承光眼角扫了一下依然一动不动的白老三,对子玉所说的这些哥哥都对他好很抱疑惑态度,可是这位妻弟脸上的表情真实又可信,于是他打算按照媳妇说过的。撒手不管袖手旁观。
“那就都早睡吧!子玉能喜欢这种生活,姐夫很高兴,子玉能坚持下来训练。你姐姐也会为你骄傲的!”
本打算鼓励两句就此离开,炕头上传来阴测测一声喊:“大哥。莫非这位才是你的亲兄弟?小鸡崽子还给你长了脸了?我大凡跑得慢了掉下队来,你哪次不磨磨唧唧的教训一顿?怎么就赶上这个小子跑慢掉队就看顺了眼?难道你真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大笨蛋!”
白老三越说越带劲儿,事实上打小这个大哥就说不过他,全家就他的学问最多……
回想起从前来也是一把辛酸泪,白老三所有的怒气都指向了齐子玉:“你小子可别再装样儿!女里女气的动不动就想哭我早恶心你了,还说什么喜欢这里,呸!就会唬弄我大哥!你这个癞鸡崽子样儿。会喜欢整天在这儿训练?你练一辈子也赶不上别人,赶不上我!趁早滚你姐姐那儿去哭去告状吧,军营里可不是你这只癞鸡能留下的地儿!”
这一场好骂痛快淋漓,其实最符合白老三的个性。毕竟他的身板也不咋滴,齐子玉目前在军营如果能排得上倒数第一,那白承耀也就是当仁不让的“千年老二”!
白承光立刻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识过老三的这副无赖德行,原来只是听说老三说话做事对阿圆无情。到底没有亲见,感触就始终不深刻。
却原来三弟翻起脸来真的能做得很绝,指手画脚唾沫横飞,骂的齐子玉眼泪哗哗的……
想当初阿圆即将生产,这个弟弟曾经逼迫她把孩子打掉。还算计着推出去嫂子来保护自己,那时候,说话的神情跟现在就一般无二吧?
白承光一手捂住了胸口,因为那里正在散播着一种叫做疼痛的东西,这是他的弟弟,打小被父母托付给他的弟弟,他真的长歪了,心里只有他自己的利益……
巨大的悲痛和失望打击到了白承光,憨笨的汉子说不出还击的话来,大蒲扇却高高的扬起来,“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白老三的脸上。
寂静,无比的寂静……
接下来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挨了一巴掌的白老三更加疯狂了,只不过,他疯狂的对象没有对着打他的人,而是回复了一记耳光,给身边的——齐子玉……
落后就要挨打,弱者就要灭绝,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啪——啪——啪——”,直到齐子玉的脸上挨到了第三记耳光,傻小子才恍悟到应该伸出手去——
护住脸……
另外八名军士也都看懵了,将军还在这里,按说没有他们说话动手的机会,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将军的家事?能不能管啊?
其中一个得到过郡主嘱咐的军士拔腿往外溜,这事情的发展态势咱管不了,可是管不了总能通个风报个信啥的吧,只要有一个留着看护不出人命就行了。
郡主只要没在睡觉,这些天就会留在砖窑,里面还神秘的谁都不能进。
在绿意盎然的暖房听了军士的汇报,郡主那张脸都能拧出水来:“你是说,连着挨了三个耳光,齐子玉都没有还手?”
这声音让人浑身想打冷战,真难以想象,这样彪悍的郡主却拥有一个那么卑怯的弟弟,难不成齐老爹的遗传基因有了突变?
“没有——子玉兄弟——哭了——”,军士把头埋得很低,开始后悔跑来汇报这件事了,屋里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好!”阿圆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的嘱咐:“不要管,只要没被人打死,就别插手!”
可是分明郡主的眼睛里也闪着两团异样的光,晶莹剔透辗转落下……
军士脚步飞快退了出去,身后,一个出离了愤怒的女子正握紧了拳头,嘴里呢喃着:“让我来看一看,齐子玉,你——还有没有忍耐的极限?你的极限在哪儿?”
有时候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越是被打击,就越是要反抗,明知道要吃亏甚至丢了生命都不去想;另一种,就属于越是打击就越是颓废,到最后连说一句硬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齐子玉啊齐子玉,你就是这样让你的姐姐失望到心碎的吗?
或许是阿圆打小生活在孤儿院的原因,那里的孩子们打小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凡是学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那就咬牙忍受吃亏挨揍,直到学会了反抗或者学会了屈从为止。
事实上,在军士出门报信之后,形势已经有所改变,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悲观。
齐子玉双手捂住了脸,白承光已经一只手抓住了白老三的手臂,嘴唇哆嗦着,就要再次挥出另一个巴掌来教训这个恶劣的弟弟。
一个微微有些含混的声音,尖细的,又是愤怒的,从“小鸡崽子”的嘴里喷出来:“白承耀你听着,我就是喜欢这里!我就要留在军营!我不是癞鸡崽子!我会超过你!我比你强!我一定会比你强!”
这尖细的声音划破了沉闷的屋子,齐子玉眼中的愤怒如有实质,他的全身又在无法控制的哆嗦着,但是,仰望着在炕沿儿上作威作福的白承耀,他已经没有了恐惧。
是的,在这一刹那间,齐子玉那种近乎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突然的,消失了,那三记耳光打的他头晕眼花,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是啊!到底怕什么呢?别人比自己强壮,那又怎么了?顶多就是多挨两下打而已,多挨两下,也就是多疼一会儿而已,怕者何来?
白承光放下了那只扬起的大蒲扇,如果,白老三的挑衅可以激起齐子玉的男儿英气,那么,不正如了妻子所愿吗?
得到了自由的白老三,还要做最后的挣扎,从炕沿上作势踢出一脚,嘴里恶狠狠啐道:“呸!你再练一辈子也赶不上我!软蛋!孬种!仗着你姐姐的郡主身份赖在军营里,有本事你跟三爷打一场?躲到一边去流猫尿算什么能耐?”
局势再一次发生逆转,心中已经消除了恐惧的齐子玉,在白老三发出了打架的邀请之后,骤然间把头一低,对着白老三就撞了过去!
“打!打!打!”三个连环“打”字就出自小鸡崽子的口,“铁头功”强势来袭,把压根儿就没预料到会得到反击的白老三冲了一个大跟头,然后,小鸡崽子的身子也爬上了大炕,一大一小两具身躯开始混战……
牢记着郡主的嘱咐的那名军士双臂张开,随时关注着会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白承光在一旁也是心惊胆战,既害怕两个人打破了天,又担心媳妇的目的不能实现。
事实上打架应该作为一个孩子成长的必修课,尤其是男孩子。
只有亲身经历过赤膊打架的时刻,身体和心理的承受能力才能得到提高,才能战胜那一种来自人心底本能的恐惧之情。
快意恩仇不能仅仅出现在武侠小说里,阴谋诡计也只能作为斗争生活之中的添加剂,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架,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少年成长道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齐子玉用出了浑身的解数,抓、掐、咬、蹬、踹、用额头砸……,尽管他的力气赶不上白承耀,但是他领会到了长姐的拿手绝招儿,打架嘛,就得拼命——狠一点儿——对别人——甚至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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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真善良
疼痛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催化剂,让疲累的身子又滋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齐子玉一次又一次被白老三摁在身下狂揍,又一次又一次的反击,抓紧了白老三翻滚到上面……
这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场打架可以形容了,这是两个男子在比试耐力,筋疲力尽之时看谁还在继续,满身酸痛之时看谁还能乘胜或者乘败追击!
再次得到军士报信儿的阿圆就站在了屋外,伸手止住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吴路摇着头表示无法理解,亲姐姐亲哥哥都眼看着这场血腥斗殴的进行,却不去劝阻。
“多——准备些药——还有提纯的烧酒,晚会儿——备用——”,军医听着郡主的安排,蹑手蹑脚的又带了两个军士继续往这边拿东西。
屋里的“武打功夫片”终于接近了尾声,谁也没料想得到最后求饶要求休战的竟然的白承耀,明明他脸上身上的伤痕比齐子玉要少得多轻得多,却敌不过刚刚长大的少年郎,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勇气……
“别打了别打了累死我了!齐子玉以后你就是我哥——”,白承耀抱着头滚到了一边儿,眼珠子早就打红了的小子却仍然在往这边爬……
“大哥救命啊!这小子疯啦……”,白承耀的双脚被齐子玉拽住,“吭哧”一口就咬在了小脚趾头上。
“啊——大哥大嫂救命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白承光和那两个军士终于出手,再继续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齐子玉就像头一次见到鲜血的野兽,看向白承耀的眼光万分炽热……
摁住了齐子玉也没有用,那张嘴根本掰不开。还不敢硬来,怕伤到了他的牙齿。
满脸鲜血的白承耀这次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脚趾头那里已经疼的深入骨头了。白承光越是帮着他往外拽,那疼痛就越是强烈。
“齐子玉你撒开嘴——我白老三服了你了——已经绝对不再欺负你了——撒开嘴——你撒开嘴啊——我这只脚要废了——”。
相信这次经历比任何一场说服教育都要管用。白老三彻底失去了斗志,又哭又叫像一滩烂泥……
阿圆和吴路终于走进屋里,做姐姐的蹲在炕下抚摸弟弟的头,软语温声:“子玉,你很棒,你战胜了自己的懦弱,已经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了。姐姐很为你骄傲。”
白承光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也只有自家的媳妇才会这么不着调儿,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也就罢了,偏偏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规劝齐子玉吐出白承耀的脚趾头来,反而在老三绝望的哭叫声中夸赞齐子玉!
可是,野兽一般无法控制无法劝服的齐子玉,就在这声骄傲的赞美声里松开了嘴,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一只被扯开的眼角很可怕,半边脸颊已经完全失去了轮廓……
“姐——”,傻小子就说了这一个字,整张脸看不清楚是笑还是哭,然后就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军医急忙上前招呼。另两个帮手也抱着烧酒坛子开始清洗两个人的伤口。
“郡主,他们都是皮外伤,您别担心,这得——去掉衣服——”,军医拱手,请屋里唯一的女士暂避一下。
“嗯,包扎完了抬到我那个院子里去,就让他俩住在子玉原来那间屋里养伤,免得影响了大家的休息。”阿圆放下伤痕累累的弟弟,疾步走了出去。
这么处理也算不偏不倚,最起码没把白老三给踢出来,白承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跟在媳妇身后也站到了院子里。
“你说——老三还能变好吗?”傻汉子在寒风中帮着媳妇拢拢斗篷,这句疑问里面,没有一点信心。
“这个世界上变数最大的就是人心,承光,我们都不是圣人,做出的处理方式不可能就全对,我们只能尽力,让惦念的亲人尽可能生活的好一些,舒服一些,有尊严一些……”。
阿圆把双手放入丈夫的手心,感谢天,男人通常都是冬暖夏凉的好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脾气也会慢慢儿的变得柔和一些,白承光想想媳妇原来抡着刀跟人拼命的架势,对比今日的温言细语,不由得感到岁月如梭,变化良多。
不变的,似乎就是夫妻之间的这种感情,或者其实是一种亲情,淡淡的,温馨的,彼此信任的……
是不是就因为这种亲情的维系,两个人在形同路人和仇敌的时候,在情感上却没有彼此背叛?
白承光始终不是一个多么细腻的人,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媳妇儿,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会觉得烦躁疑惑和不安,想到你,看到你,听到你,就能安定下来。有你在,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傻男人开开心心的,丝毫不以一个大男人对妻子的依赖而觉得耻辱。
叔本华曾经言说:“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就像在冬天的晚上,在漫天冰雪当中拥有一间明亮,温暖,愉快的小屋。无论身在何处,我们都能在我们自身寻找或获得幸福。”
其实这句话还没有说全,一个拥有丰富内在的人,还可以让别人从她那里寻找或获得幸福。
在丈夫的眼里,这个经常没心没肺,对内心的爱不常乐于表达的媳妇儿,已经可以上升到——拥有丰富内在的人——的层次上。
每个没心没肺的现在,其实都有掏心掏肺的曾经;每个有声有色地爱过,其实就是有滋有味地痛过。被生活打击承受痛苦的时候,依然保留了一颗善良的本心去对待身边的人,这本身的层次,就很高尚了吧?
生活是一涧溪水,常年累月的流淌,打磨着每个人多棱的性格,让人在逐渐成熟中平添了世故和圆滑,谁也无法免俗。
“其实,我没那么善良和优秀,我自己也常常觉得,采用的处理问题的方法,有点极端,有点——苛狠——”,阿圆在丈夫的身边,双手恢复了温暖,声音里有些自嘲的意思。
逼迫齐子玉在肉搏战中成长起来,确实够残忍的。把白老三骨子里那点恶劣性质完全逼迫出来,以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到大众面前,确实,够不善良的。
可是,最起码在白承光的心中,自家这个媳妇,是始终保持着善良的本心的,虽然就像她所说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偶尔,会走极端。
善良是什么呢?看见人家的墙要倒,如果能扶一把自然是善良,如果不能扶,那么不推也是一种善良;看见别人喝粥你在吃肉,让给别人吃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让,那么不吧嗒嘴也是一种善良;看见人家伤心落泪,劝慰是一种善良,如果不想安慰,那么不幸灾乐祸也是一种善良。
白承光咧着嘴笑了,晃一晃紧紧捂住的媳妇的手:“你啊,看到别人的墙倒了,你没有扶,因为你知道勉强扶住的墙是不结实的,你帮着推倒这面墙,看起来是不善良,其实你是要帮着他们重新修一面新墙,更结实更漂亮的新墙!所以,我说,我媳妇是最善良的!”
阿圆这是第一次,目瞪口呆的,听着粗憨的丈夫说出这样深邃的道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过神来可就不得了了,小女人身子向上一窜,就搂住了丈夫的脖子,悬空吊了起来,口里兴奋的不能自已:“老公你真棒!这么一说,你媳妇我就是真善良!我不让你们给老三吃肉,那是我想让老三学会自己找肉吃,我善良!我真善良——”。
就算是你的行为得到了丈夫的肯定,那也用不着欢喜成这样吧?就算是现在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但是,从屋里出来的军士们可个个眼睛都是雪亮的,被抬着的两个小子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嘿嘿,嘿嘿——你们先走——”,白承光黑脸泛红,揽着媳妇的腰放回地面上,下定决心等回到卧室,再继续跟媳妇做深入交流。
白老三听到那句吃肉的话没有?没人知道。
白老三会不会变得招人喜欢,没人知道。
但是,想吃肉想过好日子,必须得由自己动手动脑子,却已经是必然的,因为,他的亲大哥也拿定了主意。
据说,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因为它无法更坏。
齐子玉就迎来了他的春天,尽管这次的伤痕满脸满身,足足喝了五六副汤药才消去些浮肿。
没人再找他的不痛快,军士们个个更加友好,冯立强队长很欢迎齐子玉归队参加训练,大家都乐意帮着他完成各项任务。
白老三有点儿灰头土脸,很是沉默了一段时期,他也搬回了集体宿舍,照常跟齐子玉互相挨着。
其实他俩个根本没办法互相避开,因为在军营里就属他俩最笨,什么任务都能排在最后面完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跟对方说话的,不知道是在哪一次训练中互相搀扶了一把儿,反正自那次互殴之后,两个人慢慢儿的有了很平和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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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辩论
这次在祁阳县停留的时间够长,转眼间,新年,快要到了。
日子始终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冬雪封路的原因,有什么异常的消息也根本传不进来。
两个小子越发的欢实了,现在跟兵蛋子们成日厮混在一起,邢满子正式行使了做“跟班”的权力之后,展鹏展堂的说话习惯都开始向粗鲁靠近。
没办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百十个汉子在一起,要学的文绉绉的还能吓到人呢。
阿圆的忍耐力在小年这一夜爆发,只因为勉强把孩子们都拢在身边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夫妻二人又侍候着小的睡觉,好不容易才等都闭上了眼睛,正要退出房间,就听见展堂的小嘴巴里吐出一句清晰的梦话:“滚你娘的!”
白承光起初还跟着笑了笑,军营里这句话都不能算糙,只不过被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显出几分怪异而已。
当娘的却呆愣愣站在孩子们的炕前自责了很久,两个儿子都属于早熟的,心智上不是普通的两岁孩子可比,尤其是展堂的语言天赋学习天赋都很强悍,早就能识认大部分文字,听懂成人所说的很多道理。
然而,在军营里呆着,成天的跟着兵蛋子们瞎跑,到底算不算走上了歧路,耽误了孩子们的发展呢?
当爹的能体会到一点媳妇儿是为什么不高兴的,小声的解释一句:“这没啥,顶多——以后我说说他俩儿。不学着骂人——”。
阿圆叹口气。脚步迟疑的走出了孩子们的卧室。宋好好的屋里早就熄了灯,安安静静的不需要查看了。
“承光,有了孩子以后,才知道做父母真的不容易。”夫妻二人在火炕上躺倒,阿圆的声音有些沉重。
“是不容易,媳妇儿,尤其是你,自己把他们生下来。养这么大,吃了很多苦——”,这件事儿是白承光永远的痛,任何时候说起来都觉得自己没理儿。
“我不是要说这个。”阿圆在黑暗里摆摆手,大眼睛落在屋顶上:“我是觉得,一直以来,我总想给他们最好的生活,把他们教育成最优秀的人,可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什么样的教育方式才是正确的呢?”
白承光的脑子就有些转悠不过来了。谁家养孩子不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养着?还要半夜里不睡觉讨论教育方式?
“咱家的娃儿哪一个都不比别人家的娃儿差!长大了那当然就是最优秀的人了,媳妇儿你瞎琢磨这个干啥?展鹏展堂是小子。身坯儿结实又聪明,咱们好好那更甭说了,谁见过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小闺女?”
谈起孩子,白承光总是一脸的骄傲,就好像只有他们家这三个才是人间至宝,尽管也极力在人前控制住了这种超级显摆的模样,守着媳妇儿的面儿,可就不需要再谦虚了吧?
人家都说,孩子总是看着自己家的最好,真的没说错。
就连阿圆心中有数的宋好好的相貌,当爹的都认为那是人世间最漂亮的,阿圆大凡敢对这一点提出些异议,白承光就第一个不容许。
女孩子长得肤色黑,基本上跟绝世美女就绝了缘,再加上遗传自她爹的铜铃豹眼,当娘的打算以后就照着英气勃勃去打扮了,但是当爹的总是把闺女当成是绝世美女的坯子,宋好好就越发的喜欢那些小女儿的绢花钗环零碎东西,这要是等以后非得装扮的娇滴滴的形象……
好吧,这件事还很远,可以暂时不提,展鹏展堂的问题总得提早拿个主意出来吧?总不能真的就此放在军营里长大,养出一身蛮力气,再配上两颗粗粗拉拉的脑袋,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作品!
就算是以后非要走上他爹的老路,马家的遗传基因占了上风,两个儿子都要在战场上拼搏一生,那也得做个有头脑有文化策略的将军元帅的吧?
何况当娘的其实还窃窃的幻想让儿子也留在自己身边,做个小阿文那样的文官之类的,或者接过自己的产业经商,都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啊,老这么留在军营里,可就越发的跑偏了。
夫妻二人没讨论出结果,腊月二十四,祁阳县令万重阳,登门造访来了。
这小子还挺客气,置办的年礼规规矩矩的,也并不贵重,每一样却都讨了阿圆的欢喜。
主要是送给两个小子的文房四宝和一摞书籍太及时了,那些书还有两个手抄本,是万县令启蒙之后的学习历程,记录下一个学子成长途中的一些疑惑和思考的痕迹,很珍贵。
还有万重阳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太合阿圆心意了:“我琢磨着展鹏展堂启蒙的早,阿文司马和袁府尹又寄予的希望很高,别耽误了他俩的学业。”
不过,白承光就老大一个不愿意,什么耽误学业啊?孩子们还没满两岁呢,哪来什么学业的问题?
可是阿圆跟万重阳谈的太投机了,还专程把两个小子叫回来,给万重阳见礼,让他们随时在学习的问题上请教县令大人。
两个小子哪有什么问题?最近热衷于摸爬滚打,或者骑在护卫背上跟着队伍跑步追踪,野外训练对他们来说跟高品级的“捉迷藏”似的有趣,早就把“之乎者也”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承光挺着胸脯骄傲的很,因为他的儿子正脆生生的问询万县令:“万叔叔多长时间能爬上山?您懂得怎么在野外判断方向吗?您射箭的本事怎么样?会不会‘百步穿杨’?……”
这是明晃晃的用己之长去打击别人的短啊,光爹点着头还在鼓励,自古文官与武官就彼此划着界限,现在那界限都阻隔到两岁的娃子身上了。
好在万重阳也不是刚刚出道的傻小子,面对这种问题笑意吟吟:“叔叔我的才智有限,这辈子只能耍耍笔杆子动动嘴皮子,在武力上不打算去加强了,因为人活得时间太短,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嘁——叔叔你这是没本事!”白展堂的表情非常不屑,连伪装的礼貌都忘记了:“会读书算啥?把字认全了,然后往一块儿凑,就成了文章,谁不会啊?但是男人家就要练就一身好本事,才能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对对对!万叔叔,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身板壮,有武功!”展鹏跟着弟弟强调了一句重要性。
看看,就说这俩孩子跟着兵蛋子们给教歪了吧?把身板看的比智商重!
万重阳自然不肯势弱,凭什么说不会武功就不是男子汉啊?尤其是在自己喜欢过的女人跟前,说他不是男子汉,那就是在打脸!
“《左传襄公九年》知武子已经说过:‘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制也。’《孟子》的《滕文公章句上》中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就是说,仅凭借身体的强壮处世,还要受读书人的管理治理才行……”。
貌似这场争论开始掉书袋了,万重阳已经把武功的问题给拽到了“劳力者治于人”的角度,来强调读书人的地位更高的论点。
“劳心者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劳力者伸拳出脚就能把劳心者打趴下!看还怎么治人?”展堂干脆不讲道理了,挥着小拳头跟斗鸡似的,貌似想要把武力值再提高一步。
“停!”阿圆终于插嘴:“你们是不是都把话题引偏了?文,有文的优势,武,有武的风光,文武有必要争短长吗?为什么不考虑做一个文武全才的人?能文能武的男子,那才是真的伟丈夫!”
万重阳颇为遗憾的叹口气:“奈何少年起即寒窗苦读,重阳没有习武强身的机会,孩子们,世事总是无法两全的,你得到的同时,必定也会失去些东西和机遇……”。
读书人经常这样,喜欢采用一种稍显悲观的态度看待世事的变迁,不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根本没有伤春悲秋的念头。
白承光是主张孩子们这辈子练就一副好身板,跟着自己行军打仗的,对于万重阳的认为“无法两全”之说也表示肯定,就是嘛,练武从军,就没有时间跟阿文似的,成天读书了才对。
媳妇说的文武全才,那得多累人!
好在,小孩子喜欢挑战,既然娘亲说了,能文能武才是真正的伟丈夫,那就——文武全才好了!
“万叔叔你别叹气,你办不到的,我们肯定能办到,不就是文武全才吗?小爷我——”,展堂的话没说完,阿圆伸手一个“爆栗”已经敲在了脑袋上。
“你还小爷?你是谁的爷?”
这军营里真没法呆了,两个小子粗鲁的不成样了,阿圆又把手指探向展鹏,大小子一脸无辜的退到光爹身后摆手。
“承光,你们得开设新的训练课程,军汉们光是玩命儿训练不管用,还得往脑子里填充些东西,重阳你想想办法,从县城里找几个先生过来,最好还能懂点兵法,跟实际训练能结合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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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向文明迈进
阿圆的脑海里思路开始清晰,被忽视了的文化教育要提上日程,一百多个汉子想成为“兰博”这很不错,那就把“兰博”的故事再修整修整,既要让他“野蛮其体魄”,还要让他“文明其精神”。
就算是只为了自家两个孩子,教育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皇帝把一百多名军士交给了丈夫,不可能只希望他们练一副好身子骨,要想行军打仗打得漂亮,文韬武略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越想越明白的郡主可不得了了,张大山被派出去采购书籍,万重阳去找先生,就连阿圆自己,也第一次不钻到砖窑厂的小砖窑,而是盘腿坐在火炕上勾画新的故事书。
小时候看过的战争片电影也不少,能想起多少来就算多少吧,好歹提高一下军士们的兴趣。
两个小子竟然也破天荒的留在了娘亲身边,画完一张他们就率先琢磨一张,尤其是关于游击战的理论解说,连白承光都被展堂拉了来观摩。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其实是前世的军事家领袖提出的关于人民军队在“敌强我弱”条件下广泛开展游击作战的指导性方针,简称“游击作战十六字诀”。
这十六字诀源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红一方面军总前委在江西宁都小布召开苏区军民歼敌誓师大会上,领袖做出的一副对联,其原对联为: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
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爷儿三个抱着那几张军事故事画稿小声商谈。阿圆这边继续埋头勾勒与文字记录,再把初中时期背过的那些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撵到宣纸上去。先秦时期:牧野之战,姜尚、周武王,不足10万大军对抗17万,依然令对方全军覆没;柏举之战,孙伍、伍员、磕闾3万对抗20万,千里破楚,五战入郢;阴晋之战。吴起5万——50万大败秦军;伊阙之战,白起12万——24万,全歼……
也许战争的名字和地点有可能弄混,但是成败的原因不能随便改头换面。要让军士们首先知道,任何战役的成功都不仅仅只凭借力气,将帅的脑子是更关键的利器……
这一夜儿子们又得到了听母亲讲故事睡觉的福利,宋好好睡着以后,隔壁的《三国演义》就开了头。既然儿子们表现出来的兴趣目前集中在军营这里,当娘的,自然也得把精力都投入到有关战争的方方面面。
手指头酸疼嗓子沙哑的郡主终于回到卧室,连常备的洗浴程序都想省略,好在懂事儿的男人抱起媳妇儿接替了任务。费了不少劲儿,才安置到炕头儿。
“媳妇你放心吧,我听懂了你的意思,咱这两个儿子,就培养成文武全才好了,我以后也跟着他们继续学习,就像当初每天晚上跟儿子们演习兵法一样……”。
白承光的优点是不说假话,阿圆摆摆手点个头,就急急忙忙去梦周公,虽然,这一晚上都净是在各个战争片的梦境里穿梭了。
丢下了一整天的玻璃试验,却就在这一天出了明显的成果。
小五也是清早赶回砖窑的,现在他每天都尽可能回县城里陪伴待产的妻子,昨日里小五忙销售去了,郡主又嘱咐过多烧一会儿,负责添火的雇工就没敢停,以至于郡主始终没再回砖窑,那火就一直烧着……
可是,奇迹就是这么出现的,当小五撵雇工回去休息,自己照例打开小砖窑准备再一次迎接失败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试验球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扁扁的平平的一块东西,甚至还像可以流动似的。
砖窑里毕竟太热了,小五决定再等等冷却之后的效果,于是冒着巨大的热气对着那几块怪异的东西泼冷水,“刺啦——”一声,然后又传来“咔吧——”碎裂的声响……
不过,有一块还是完整的,就像外面水缸表面的那层冰一般晶莹剔透。
小五的手脚就有些不听使唤了,再也不敢轻易去扒拉那块宝贝,好不容易才拖拉着双腿去找东家汇报。
阿圆还在笔耕不辍呢,闻言丢下纸笔就跑,脚上的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好,据说,一心做学问的专家都得这样……
其实这块东西跟前世的玻璃还不算很像,但是,足够透明了是一定的,看来除了调整材料的比例,火候的延长也是奇迹的必备品。
再结合真金火炼淬炼的原理,就能解决玻璃遇冷就碎裂的问题,两个人只觉得浑身都长满了劲儿,那没别的可说的了,继续做试验品,继续烧吧!
有了玻璃,可不仅仅是鼓了钱包这点出息,最起码,自家的窗户不用再纸糊了,省的冬日里屋里总是昏暗暗的看不清东西。
“小五,玻璃做好了以后,砖窑厂的红砖继续降价,我们只凭借玻璃这一块买卖就能做的盆满钵满,而且这是新产品,市场上绝无仅有,销量不是一般的大……”,阿圆一边动手在把材料捏成个小兔子形状,一边絮絮叨叨的对小五讲述美好的前景。
“那我们干脆不烧砖了行不行?东家,既然这玻璃这般金贵,专心做这一样不是更好?”小五也学着阿圆胡乱捏制材料,他手笨,只能捏出个粗碗的形状。
阿圆一板脸:“背一遍我们砖窑厂的宗旨!”
砖窑厂有什么宗旨?还不就是那句宣传标语:“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尽欢颜”吗?
小五“呸”的啐了自己一口,傻笑几声:“东家我是说着玩儿的,咱家的砖窑,非得等到老百姓都住上了砖房才能停工,再降价的话,就都能买得起啦!”
“你接着再找几个铁匠,做几件这样的家什。”做完了玻璃坯子,阿圆又勾画了一张铁皮盒子的图形,斜斜的立一个架子,可以安置在屋顶。
铁皮盒子上面设计了安装玻璃用的凹槽,等这一窑试验品烧出来,成功的话,就可以试验制作平面玻璃了。
“这东西烧的时间长了会成水一样,东家,真的不需要先做一个模子吗?”小五在排放两个人的试验品,捏的倒是有样子,只不能确定烧出来会是什么样。
“先这么试试吧,交代下去,烧——六个时辰就熄火,冷却后再看效果。”
事实上阿圆始终心里没底气,到底昨儿烧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不是前世的玻璃,她都不敢确定,因为,那模样似是而非,硬度、脆度,都跟记忆里有差距。
万重阳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出来合适的先生,干脆把自己的师爷差遣了来,识文断字是没问题的,而且还喜欢读些兵书,喜欢高谈阔论战争。
做吴路的思想工作很简单,阿圆把“兰博”描述成一个知识型特警人员就可以了,故事讲完,师爷见面,军士们的训练课程马上多了一项。
师爷姓黄,平生第一次给人上课,竟然还有点紧张,阿圆坐在最前面,看见黄师爷的两条大腿一直在抖动,手指头也犯抽。
身边的两个小子开始嬉笑,因为黄师爷自从站到前面去,半晌儿还没说出一个字,脸上的汗水倒是有增无减,在大冷的天儿,很罕见。
展堂的眼睛看到了母亲的瞪眼示意,于是很舍不得的出溜下了座位,给黄师爷递过去一个小本子,然后挤眉弄眼的回来了。
那是一本连环画,关于三国时期赤壁之战的,黄师爷其实也知道不少,翻到第二页,那手指头就不抽抽了,清一清嗓子就开始宣讲。
赤壁之战很能引人入胜,黄师爷终于又想起自己临来前的准备,于是侃侃而谈,老学究再加上做师爷必备的老奸巨猾,足可以唬弄住百十个兵蛋子……
总之,第一堂课的效果不错,最起码,大家达成了共识,当将领的,不但要跨上战马能征善战,还要学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减少自家伤亡的军事手段,就是俗称的“会动脑子”。
很遗憾的一点就是,这一上课,发现大字不识的军士还存在着不少,或者就是能狗刨儿一笔自己的名字就算能耐了。
这还不如白承光现在呢!马王爷当年安排专人特训他的成就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能看懂兵书,能书写信件,还能讲出几个军事韬略……
人死去了,后辈儿们就往往会记起所有的好来,而选择遗忘所有的伤害。白承光愣愣的回忆起亲生父亲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痴……。
读过几天书的白承耀,这会儿有些扬风炸毛,拉着齐子玉笑得跟二百五似的。
郡主手一挥,帮着定下一条新规矩,每天晚上睡觉前,十个人一组学习认字,按照黄师爷布置的任务,认字的军士教给不认字的战友,完不成的话,集体挨训。
吴路也手一挥:“完不成的小组,不但集体挨训,还要集体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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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教育
这可是在即将过大年的前夕,好多文盲哭天嚎地的,但是,没用,黄师爷正刚刚品尝到为人师的滋味儿,连县衙都不想回了,当即就布置了最简单的十个大字,做当天的任务。
每个小组里面,认字的汉子就成了宝贝。本来最不受欢迎的白承耀,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
齐子玉其实也有点功底,但是他低调,跟在别人后面就做个辅助工作还行,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的还得是白老三。
一直在军营里都是得到教训的白承耀,到这会儿子,才第一次重新找回自信,甚至于很长时间都持续了这段兴奋,见到阿圆都敢笑一下打声招呼了。
腊月二十七发的军饷,虽然暂时都不能回家探亲,也没办法跑到远处游玩,但是,轮流放假到祁阳县城里面逛逛还是可以的。
冯立强队长开恩,让白承耀和齐子玉第一组就出了军营,临行以前,子玉还小心翼翼的来到小独院儿跟姐姐姐夫打了声招呼,得到了允许和几声叮嘱,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娃儿老实,不会在祁阳城里被人欺负了吧?”阿圆对白承光嘀嘀咕咕,有心安排巴子跟着去看看,又觉得可能伤害到子玉的自尊心。
白承光在对待别人家的弟弟的教育问题上是向来看得很开的,摆摆手根本不当回事儿:“谁家男娃儿长大了不得打几场架?那不能算受欺负,磕磕打打出来的才能成汉子,你啊,还是去鼓捣那啥玻璃是正事儿,老三现在跟子玉关系不错,绝对不会眼看着他受欺负不管的。”
说的就好像你们家老三是多厉害的人似的,阿圆撇撇嘴巴。还不是人家冯立强队长安排的周到,叫好几个兵蛋子一路同行,既能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又能在外面互相照顾。
“我那玻璃已经基本试验成功了,制作的法子小五全掌握了。等过了年再交给老二去搞销售,你媳妇我呢,这几天就专心陪陪孩子们,把我的三个宝宝都喂得饱饱的……”。
阿圆拾掇的利利索索,挂上围裙去灶房给小的们做一顿爱心早餐,铁皮盒子已经被小五取回来了,还附带着帮阿圆定做的几个铁边模子。
打几个鸡蛋剁些菜丝儿。加上调料搅拌均匀,再倒上奶粉和面粉,调匀称了搁置一会儿。
平底锅烧热放油,再取一枚爱心形象的模具摆在锅里。调好的面糊倒进去,等凝固之后再取出模具,两面煎熟了就可以上桌,那模样最讨小孩子欢喜。
小孩子吃饭就得这样,稍微变化点造型就能引起他的好奇心。其实这个饼做法方便快捷,厨娘也经常做的,但是像阿圆这样,偶尔换点蔬菜、换点造型而已,他就会觉得跟平时不一样。吃的就会多一些、香一些,其实做法都是一样滴。
调个凉菜炒个热菜,配上熬得烂烂的米粥,三个小的就能吃的跟小猪一样,当娘的陪着他们吃吃喝喝,很难得的温馨静谧。
“娘的玻璃都做好了?”小展堂很喜欢母亲不再繁忙,尽管他其实每天都在军营里玩的乐不思蜀。
“嗯,做好了呢!吃完了饭,我可以带你们去砖窑里面看看,昨日里娘还给你们烧了几个小东西,现在就能看到效果。”
阿圆这么一说,三个小的可来精神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餐,擦擦小嘴巴就跟着母亲去瞧稀罕。
这是第六次试验烧制带形状的玻璃器皿,如何不熔化能定型,需要温度的掌控,这次总算是解决了瘫软的难题,孩子们一眼就能看到出炉的东西——圆圆球儿,小动物们,还有一只透明的杯子……
“哇——这是小猪小肥猪——”!宋好好感叹的抓起了一只小动物,全不管母亲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好吧,尽管目前已经基本烧制成型,小兔子和大公鸡的模样也都成了肥猪,拖着一个肥大的肚子……
倒是那只杯子肥厚的很有光泽,小五别的不会捏,倒腾了几次,这杯子倒能出师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这“玻璃”跟前世里还是有所区别的,最起码,阿圆没见到过这种成色的玻璃制品,透明,半透明,去掉了气泡之后,还是呈现一种微微的红色。
三个孩子看来看去,最后都相中了那一堆圆圆球儿,晶莹剔透的可不是最漂亮的吗?
“先说好啊,这东西千万别往嘴里送,吃下去可就吐不出来了,有生命危险懂不懂?”当娘的照例要强调安全问题,虽然这三个都精的跟猴儿似的。
“娘放心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我们都懂。”展堂总是要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跟着黄师爷读了几天书本,又开始言语之中带点文言句式了。
总好过半夜里做梦都要骂娘,阿圆对儿子竖竖大拇指,对孩子的教育就得随时留意,发现不好的苗头赶紧纠正。
黄师爷找不到更合适的军事教材,自然讲课要从最基本的文字和礼仪说起,这正合阿圆的心意。
“今儿军营里没有训练活动,娘教你们玩一种新游戏。”既然准备好要陪陪孩子,在游戏中讲讲道理就是最实用的。
圆圆球儿前世里还叫“弹珠”,可以有很多种玩法儿。
阿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是画一个圆圈,几个人将弹珠放在圈内,规则就是将对方的弹珠打出圈外并保证自己的弹珠仍在圈内,打出一个就算赢了一个。
还有一种就是挖一个洞,洞的大小适中,小一点难度会大些,这个洞叫老虎洞,洞外画一个圈,叫做山,离洞两米左右画一个起跑线,所有玩家都从起跑线开始打弹珠,开始弹珠都叫小鸡,进了虎山的老虎洞就是老虎,可以吃鸡,鸡不可以吃鸡,但是可以通过打中鸡来获得再打一次的机会,鸡可以反过来吃老虎,但是必须要连续打中五次,老虎就会死亡,鸡可以获得更多的弹珠,反而老虎吃鸡只能获得一颗弹珠!
齐阿圆宝刀未老,做这种游戏很占便宜,三个小的的弹珠,很快就被她一网打尽。
“再来,重新再来!”展堂输红了眼睛,他的小手还很不灵活,大拇指的劲儿又小,弹珠指挥不得力,总是弹不到想要去到的地方。
“这次不带娘亲,我们三个自己玩才行!”展鹏心眼子多,决心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重新比试。
被嫌弃了的母亲,只好怏怏的蹲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开始弹珠,小独院里面的地面上,挖出的洞洞像一只只眼睛,孩子们不怕寒冷,不嫌弃手上抓满了泥土,玩的津津有味儿。
宋好好在这方面明显没有那俩小子有天赋,第一个缴枪弾尽粮绝的又是她,小姑娘的脸上就挂上了霜,眼睛里眨啊眨啊的要掉出金豆子来。
“娘,展鹏展堂合伙儿欺负我!娘,他两个合伙儿,我是自己个儿——”,小姑娘开始找母亲控诉,这倒也是,两个小子越长越大,跟女孩子家没有共同语言,好好小朋友可不是常常落单吗?
“别担心!等过了年,咱们回幸福苑去,幼儿园里会有好多小朋友跟你玩儿,咱还不稀罕跟秃小子们玩儿呢!”阿圆自然要哄劝小闺女,同时也观察一下两个小子对幼儿园还有没有兴趣。
可千万别要求在军营里死磕啊,小孩子就应该跟同龄人一起玩耍长大才合适。
可是俩小子正在决一死战,展鹏兜兜里的弹珠明显都装满了,展堂的小脸严肃的很,最后一颗弹珠再交待了的话,这一局就算惨败结束。
“幼儿园”这三个字雁过无痕,当娘的计划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当前似乎应该教育一下如何面对失败的打击,貌似三个孩子在这方面都欠缺的很。
果然,“小老二”最后一关又失败了,展鹏欢呼雀跃,展堂面沉似水,两颗泪珠子转在眼眶里,倔强的自己抹了去。
“弟弟妹妹快来,这些珠子重新分,我们再来比一局!”展鹏替母亲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小手一招,二十几颗弹珠应声落到“老虎山”里,然后“嘣嘣嘣嘣——”四下里乱蹦,晶莹剔透吸引人的眼睛。
两个小的一下子就忘记了失败的打击,撒开母亲的手追逐那些弹珠,宋好好在大声交涉:“我是妹妹,多给我两颗——”。
还是小展堂硬气:“那我跟大哥每人匀给你一颗,我们再来比过。”
阿圆瞬间笑开了脸,心底里为这三个孩子倍感骄傲,以后这种竞技游戏还得常做,在实际生活中才能正确面对胜利和失败。
“娘还有一个好主意,可以分出输赢,又不必在外面挨冻。”当娘的到底心眼子要多些,眼珠子一转就有新安排,安排丫鬟在屋里放三盆温水,孩子们的任务就是,看谁能借助器具和智力,把自己的玻璃球在水中浮起来。
每人一个丫鬟负责帮助,三个小娃子立刻投入到新的挑战之中,就连白承光回家想跟他们亲热一下,都个个说是“没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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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团圆饭
这属于智力问题属于科技范畴,白承光其实也不明白,看着孩子们聚精会神享受一次一次失败的乐趣,忍不住也蹲下身子想要尝试。
宋好好第一个想要放弃了,把总是浮不起来的玻璃球丢进了水里,当爹的赶紧占据了那一个木盆,自己胡乱抓着别的东西试验把玻璃球放在上面……
于是小姑娘又觉得这事儿值得继续琢磨了,从光爹手里抢过来一片纸再次尝试,在纸片还没完全湿透之前,果然玻璃球浮起了一个短暂的时间段……
“爹——娘——哥哥——”,小姑娘急于宣布这个成功的消息,可是阿圆跑出去准备午饭了,需要从灶房赶过来。
当然,这些时间不足以继续支撑一枚玻璃球的浮起,纸张湿透之后,玻璃球照旧沉到水里。
“好好真棒!找到了一个方法,中午有奖励!”阿圆的赞扬向来给力,不花钱就能哄得孩子高兴,还有可能在午饭的时间激励她多吃一碗,何乐而不为?
“可是——球球儿还是掉下去了……”,小姑娘很仗义,认为自己尚且没有成功。
“那就再想想法子,让纸片慢些被水浸透,不就能把球多浮一会儿了吗?”阿圆提示着,继续回灶房忙碌,要过年了嘛,吃的喝的得多备着。
这顿午饭就吃得很有水平,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宋好好在丫鬟的建议下准备给纸张刷上一层油,就像一只不浸水的小船。估计能把小球托起很长时间……
两个小子也受到了启发,打算下午找块薄薄的木板,把玻璃球放在上面,光爹主动要求自己做木板的加工手艺……
展鹏吃饭吃到半路,忽然“哦”了一声,双手比划着圆球的形状,大声建议:“爹,木板中间要挖一个小坑儿,可以把球球儿放稳——”。
“那会不会把木板挖漏?漏了水的木板还能像小船一样吗?”展堂立刻提出新的疑问。具体现实会怎样,都需要实际操作以后才能知道。
阿圆很满意这种家庭氛围,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跑跑跳跳打打杀杀中引回来一部分,说不定以后可以选择从军之外的道路。
最关键是他们开始从容的面对失败,玻璃球一次又一次掉进水里,都没有一个哭鼻子的了。能在无数次失败中继续保持努力的乐趣,这就是一种教育的成功。
看起来过年这段时间不会单调了,孩子们找到了新的玩法儿,“小老三”也不再吵着自己落单了,就连白承光都跟着孩子们一起探索各种奥秘。
“只可惜一家人分到了好几下里,采莲会去哪里过年?阿文一个人在京城会不会寂寞?老二两口子带着丫丫会在哪边置办年货?迷糊阵祭祖时有没有自己家的人?”
白承光跟在灶房里絮絮叨叨。他被孩子们撵出来了,因为他太喜欢动手帮忙。无形中剥夺了孩子们探索的乐趣。
“是啊,我们留在祁阳县过年,那几个没办法赶过来凑在一起,好在今年还多一个子玉,再加上你家白老三……”。
好多事儿真是不禁说,阿圆话音未落,就听到了外面很是喧闹。
青儿跑得飞快赶来报信儿:“郡主。将军,二掌柜的来了。还带着夫人小姐彩莲小姐呢……”。
这可是大喜事儿,夫妻两个都乐坏了,赶紧擦手往外就走。
白老二打扮的跟个员外郎似的,油光水滑的皮袄,边边角角还露出长长的狐狸毛儿,脑袋上也顶着个黑皮帽子,一张脸冻得红彤彤,笑得却开心。
“大哥大嫂,你们这一来就不回去了,这大过年的必须一家人团聚,我们只好全家老小来祁阳了!”
绿柳和采莲也走进来,身后的丫丫立刻就奔着三个哥哥姐姐跑了过去,宋好好的欢呼声立刻响起:“丫丫来了,我就有伴儿啦!”
大家好一番亲热,才算在客厅里就坐,难为这些人是怎么从朱阳县往这边赶路的,不是说一路上又是雪又是冰的根本无法通行的吗?
“我们着实走了将近三天才来到,没办法啊,原来你们在京城,想凑到一起也不可能,现在距离这么近,走着也得来一起过年不是?”白老二脱去皮袄,摘下皮帽儿,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就露了出来。
“嫂子,你不在朱阳县,我就全代你做主了,嘿嘿,阿东爹侍候的那百十个长生果,多半生熟的时候,我就安排着往外销售了,凡是能通行的几个县城,都安置了销售点儿,一枚果子卖到了五十两银子到一百两不等,还有京城那边,我替你置办了长生果和红桃果的年礼,都装在精致的木盒子里,提前就送去给阿文接收了,那小子,肯定能替你送到皇宫里去……”。
白老二谈起这些就忍不住眉飞色舞,自家嫂子大大咧咧是出了名儿的,他自觉这样安排非常聪明。
果然,得到了阿圆和白承光的大力称赞,再到绿柳从行李中取出四枚长生果,“哇——哇——这能吃吗?”感叹声都是三个小的发出的。
绿柳笑得脸上红扑扑:“这个东西今年可金贵,我们大人都舍不得自己享受喽,除了阿东爹和白长老贾师傅各自给孙子孙女留了一枚,我们一共就留下四个,丫丫也等着见到哥哥姐姐再一起吃呢!”
采莲也跟着笑,搂着好好逗趣:“你们舍不舍得让姑姑尝一尝味道?本来呢,都说我小,给我也留了一个,可是我一听说这东西得卖一百两银子,哪儿还舍得自己吃?”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啊?四个小人儿都猛点头:“我的给姑姑尝一口……”。
绿柳伸出小手指在脸上划:“丫头没羞!你可没把那枚长生果卖到一百两银子啊!你给胡公子孝敬爹娘去了,还好意思来哄骗孩子们?”
“哦?真的?采莲快说说——”,大家一听就闹开了,原来采莲和胡不语已经关系这般亲近了?这里面有戏啊!
小姑娘的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整个埋在好好的后脖颈上,嘴里辩解着:“没有——不是啊——胡公子——要给钱来着——我没收——”。
绿柳继续无情的揭露:“嫂子你不知道,她是没收人家胡公子的银子,可是收了一只玉钗,嫂子,这算不算私相授受?”
“嗯——这个问题有些严重!”阿圆也跟着绿柳板起了脸:“为今之计,等过了年,我就得回朱阳县,质问一下胡不语那小子,怎么就把我家妹妹给骗到了?叫他给一个交待才行!”
白承光瞪着铜铃豹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理解她们到底要说什么,白老二早就抱着“小老大”亲热的不行了。
采莲被逼无奈,小声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不是啊——不语说了——年后——就来咱家——提亲——”。
“哈哈哈哈——”,妯娌两个开心的大笑,终于要把这个妹妹的终身大事处理掉了,胡不语那小子人不错,长的精神脑瓜聪明,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属于“高富帅”的典型。
妹妹的问题解决了,又想起老大难——白老三,到了这会儿,估计也早回到宿舍了,哥儿俩起身打算去看看弟弟,顺便叫回来吃一顿团圆饭。
过去的不愉快就让他过去好了,如果可以从头开始,大家的哥儿们情谊还得续下去。
这一天注定有很多惊喜,白老三和齐子玉跟着大哥二哥进门,竟然手里还有礼物。
四个小娃子每人一个银锁,两个姑娘还得到一对银手镯,尽管那银器挺轻的,做工也不精细。
“这是——我俩商量着一块儿买的,咱家人不多,就这四个孩子,原来,也没给他们——置办过东西——”,白老三说着说着嗓子就有些粗,也不知道是真忏悔了还是假惺惺。
子玉站在后面,有点手脚都没处放的意思,只会点着头说:“是——是——就是——”。
阿圆摸摸鼻子尖儿,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很是感慨的笑了笑:“老三,子玉,这一下子就把刚发的军饷给花完了吧?孩子们,快谢谢你们的叔叔和舅舅!”
四个小的声音脆脆的,他们喜欢这样人多热闹的场面,道谢完毕,挂着银锁和镯子,抱着长生果,就在丫鬟们的看护下玩弹珠去了。
青儿走路都带着风,站在门外请示:“郡主,现在就包水饺吗?”
“嗯,包吧,今儿赶路都累了,早吃了早去休息。”阿圆点头安排。
白老二忽然感慨起来:“嫂子,大哥,三弟,采莲,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每天晚上一块儿拾掇吃食,准备第二天去卖……”。
是呢,一晃大家都长大了,最初的时光越发久远,那时候阿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白家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一家人凭借勤劳的双手和阿圆的奇思妙想慢慢儿的富了,然后各自走上喜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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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和谐
白老三的嗓音越发哽咽了:“我——经常做梦——梦到那时候——我捞鱼——嫂子夸我很棒——”。
一时间大家都在唏嘘不已,阿圆心里的那个难解的结儿,就在这唏嘘声里彻底解开了,她拍拍巴掌,站到门口呼唤青儿:“把面板面盆菜盆都送过来,今儿个我们一家人自己动手,再回忆一下当年的气氛……”。
孩子们听到热闹也跑出来了,拍着小手要跟着包饺子,齐子玉代替了小阿文的位置,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
这时候天光已经非常暗淡,客厅里烛火高燃,角落里四个火盆的温度能赶得上暖气,白老三又是开心又是伤感,下决心自此以后再也不能犯浑了,一家人互相照顾多么温馨啊,鬼mi心窍了才会思谋着只顾及自己的利益。
面盆里很快就见了底,老三端了盆去灶房重新和面,还红着脸宣布:“谁也别跟我抢,和面拉面这事儿,我最在行!”
齐子玉现在成了他的小跟班儿,屁颠屁颠的也去了灶房,剩下的成人们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朱阳县一直都没再出问题吧?那两个女孩子找回来没有?”阿圆转换了话题,上次那些贼匪销声匿迹的太过诡异,总感觉一定还会有后续。
“没有出现新的案情,但是,失踪的女子也没找到,子玉这属于命好的,只在脸上留下些疤痕。”白老二捏完一个饺子感叹一句:“邻县那些女子也没找回来一个,生死难说啊!”
如果是拐走了想要挣钱发卖,那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一名女子出现过,难不成贼匪们把掳掠来的人全部留在了自己老巢里?
“大过年的不提这种吓人的事儿了吧?”绿柳只觉得后背上发寒,“说起来这件事也有好的一方面,胡公子不就借着保护采莲的机会才得了青眼?要是照原来那样拖下去,明年可办不了喜事儿。”
大家又把打趣的矛头指向了采莲,小姑娘再次面红耳赤。
可是还有一个孤家寡人呢,这会儿端着沉甸甸的面盆,齐子玉帮着掀起门帘,白老三换上一副笑脸。
细数起来他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怎么就mimi糊糊厮混了这两年?离开了家庭的港湾他就完全失去了航向,任凭污水浊浪把船舷泼满……
这顿饺子大家包的都很欢喜,只有白老三是强作欢颜,无尽的懊悔充满了心xiong,恨不能上天开恩,让他重新来过一次。
真到了开饭的时候,孩子们又出问题了,“小老三”和丫丫舍不得吃掉自己的“长生果”,说那是个胖娃娃,咬他会疼的。
但是又觊觎两个小子的果实,不品尝一下实在受不了,可是这个要求还不好意思去说,眼巴巴的望着两枚胖墩墩的果子。
展鹏展堂准备好要吃第一口了,果然干脆利索“啊呜”一下,还没给大家说说什么滋味儿呢,“小老三”率领着丫丫就哭了起来。
小孩子多了就是这样,哭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公正没什么道理,难不成你的保存着,还不让别人吃人家自己的?
“刚才你俩个还比哥哥们多得了一对银手镯呢!怎么没见到哥哥哭闹?哥哥不给你们吃也是应该的,莫非你们打算想吃自己的果子的时候,也请哥哥帮着吃?”
这种纠纷还就得阿圆来亲自处理,看白承光那模样,已经打算从两个小子手里把果子抢过来了。
说清楚道理也就行了,小孩子哭两声有助于肺活量,丫鬟们在往桌上摆放煮好的饺子,必须要把手脸都擦干净才可以动筷子。
说实话丫丫最怕这个大伯娘了,因为无法无天的宋好好也得听她的话,于是怏怏的都收了声,伸着小脸给青儿擦擦,干干净净吃饭啦!
“小老大”展鹏,给白老二留了一半儿长生果,“小老二”呢,给母亲喂了一口,其他的人就得不到了。
白老二小心的品味了一点儿,又把剩下的分给了两个小丫头,于是整张桌子上皆大欢喜。
白老大吃着饺子还喝着小酒儿,对二弟举杯感慨一声:“要不是你当时抱着孩子们四下里找奶喝,这仨孩子长不了这么出息……”。
只可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出把力,还跟着马王爷做了不少对不住妻子和孩子们的事儿……
这世界上没有出售后悔药的,同样后悔的前心贴着后背的还有白承耀,喝了几杯酒之后,这厮就抱着白承光大哭了起来,女人们拉着孩子另换了一张小桌子,随便他们兄弟几个出洋相去……
“娘,三叔为什么哭?他不是大人吗?”小展堂对男人们占据的那张餐桌很感兴趣,指点着问询。
“心里难过,或者懊悔,这是大人也会有的情绪,就好像犯错误一样,没有年龄的区别。”阿圆向来对孩子的疑问上心,回答起来跟同龄人之间交流没有两样。
小展堂笑了:“娘,你也会做错事吗?”
老白家最牛气哄哄的女人,当然会犯错,还会经常犯呢!
母子两个顶着额头“嘻嘻”的笑,展鹏补充了一句:“等娘犯错的时候,我们也要给娘罚站,让娘好好想个清楚。”
没错,老白家最严重的体罚就是面壁思过了,轻易舍不得用。
绿柳在一旁帮着丫丫和好好吃饺子,采莲正琢磨怎么给两个丫头换换发型,最让好好满意。
“姑姑,等一会儿,我给你看我的首饰盒,好多——好多——亮亮的——”,好好嘴巴里还有食物呢,就迫不及待的要显摆一下了。
丫丫急忙伸手张口,因为她也拥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了,绿柳拗不过小闺女要向好好学习的劲头,还填充进去几样东西。
现在,臭美的小侄女们,遇到了最臭美的采莲姑姑,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两个小子吃饱喝足,就奔着男人那张桌子去凑热闹了,见识一下光爹醉醺醺的模样也是好玩的。
女人们转战到卧室,东拉西扯了一番各自去睡觉,任凭男士们继续哭天嚎地的瞎嚷嚷,把门窗关紧,还不算太喧嚣。
人需要时不时宣泄一下情绪,神经的抗击打能力才能进一步提高,过了这样一个畅所yu言的晚上,白老三和白老大都似是敞开了心结一样,就连齐子玉,都比原来要健谈的多。
第二日,白老二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当阿圆把他领到小砖窑去观看烧出的玻璃样品时,这位名副其实的“商人”的双眼就再也没转开视线,每一样,都看了又看,mo了又mo。
“嫂子,销售的事情都交给我,价格一定能卖上去!就是这出产量实在太少了,不行,咱得扩大规模,我有信心产出多少量来都能销售出去!”
小五也在一旁摩拳擦掌:“我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东家,咱舍不得去掉烧红砖的生意,那,也得把烧玻璃的窑扩大一下!”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大胆干活吧!投入资金、培训人力,全由你们做主,我呢,再推出几个新用途,给你们开开眼界。”
阿圆就喜欢看到他们这么雄心壮志的精神头儿,玻璃的用途可广泛了,随便哪一种,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mi糊阵能不能烧出来这种东西?小五我们把原材料拉回去尝试一下,要是两边同时生产,那很快就能推到县城之外!”白老二的ji动情绪难以自抑,从这种透明的小物件之中,他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东家说先要多做几套模具,平面玻璃安在门窗上是最漂亮的,第一阶段我们就推出这种门窗玻璃……”。
听着小五和白老二踌躇满志的还在交谈,阿圆微笑着退了出去。
祁阳县的民风很淳朴,砖窑厂的雇工从不多事儿,一码码一摞摞的红砖红瓦,在冬日的阳光下分外整齐。
小五盘算着今年的盈利很有限,向阿圆请示过年的福利问题,奔着大家都得利的原则出发,阿圆决定,自产自销这些红砖红瓦就好了。
每人发放可以盖起一间新房的砖瓦当成新年福利,这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雇工们的一致同意,发放这东西可比发吃的喝的还要给力,庄稼人熬上一辈子,就盼的是给儿孙辈多起座新房。
“谁家里要是开春还需要多盖房,那尽管到小五总管那里报个名,咱自家的红砖红瓦可着用,自家的雇工只收本钱,你们都住得舒舒坦坦的,我这个东家才最高兴!”
砖窑厂里面人声沸腾,身高力壮的汉子们个个湿润了眼睛,砖窑厂一直按时发放工钱,中秋节和新年还有羡煞旁人的福利待遇,现在盖新房又能省大钱了,跟一家老小面前,可就更能ting直了腰杆。
小五对阿圆竖起大拇指,正犯愁福利的事情呢,东家就出了好主意,温室里的蔬菜那就能可着军营里的汉子们吃了,庄户人家宁愿拉着砖瓦回家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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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联欢
腊月二十九正式放假,这一天全祁阳县能拉运砖瓦的牛车几乎都到了场,小五和几个小管事在乐呵呵的点数儿,一边应答着各家各户老少们的招呼。
“开了春能不能让我家二小子也来窑上上工?干上一年就能再起一座新房子,我大小子在村子里可露了脸啦,都眼馋咱们这么高的工钱,还发啥——砖瓦的福利……”。
好几个老汉抽着旱烟袋,跟在小五屁股后头提要求。
这个时刻就是小五最骄傲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体与谦恭:“咱们砖窑开春之后还真的要扩建,只要家里的孩子身子骨壮实,人性又好,那就尽管来报个名,不过这家里的新房子可得盖漂亮了,咱们东家就喜欢大家都住得舒舒服服……”。
军营这边也不含糊,一群闲的没事儿干的兵蛋子在组装太阳能,铁皮盒子架在房顶上了,新出炉的玻璃也装备好了,就是竹管子忒不禁冻,水一沾上就要解冰。
于是各种方法都琢磨出来了,草绳子布条子给缠了个结实,竹管子终于安全的伸到了洗浴间里。
竹片做开关还算好用,细心地兵蛋子还钻了个小孔,系上根细绳子缠在竹管上,防止这严丝合缝的竹片逃出岗位。
其实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这铁皮盒子里面的水没办法自己灌上去,兵蛋子们自己固定了一个木梯子,打算每天由值勤的人士负责往里面倒水。
阿圆对这个发明很是担忧,不知道这块后玻璃能不能经得起室外的寒冷。里面装了水以后。会不会不但没有接收到太阳能的温度。反而整个都冻成一个冰坨子?
齐子玉小心的站在姐姐身后跟着担忧,他说不出多么贴心的话来,却在大家伙儿散去之后,自己悄没声的爬上了房顶,目不转睛的盯着铁皮盒子查看。
到后来,发现铁皮盒子的表皮真的结了一层冰,傻小子一口一口哈着热气为它们解冻,尽管浑身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好在这个下午的阳光很给面子。到后来齐子玉几乎要在房顶上睡着了,还是白老三到处找不到他,才摸索到上面去查看。
“赶紧的,下去跑几圈暖和暖和,需要看着什么,我来做。”白老三的人性越来越没那么糟糕了,这几天还经常笑得阳光灿烂。
“嘘嘘——”,齐子玉吸吸鼻子搓搓手,抖着声音解释:“姐姐总担心里面的水会冻成冰坨子,我看了好大会儿。没有冻呢,玻璃下面。水珠一颗一颗的,很好看……”。
白老三伸出手去抚摸透明的玻璃:“子玉你不知道,你姐姐很厉害,做什么都能成功。你看,这玻璃还是温热的,结不了冻……”。
可不是么?平平展展的玻璃表面温温暖暖的,齐子玉咧着嘴笑了,这才慢慢儿挪着双脚爬下梯子。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污染还不严重,阳光直射到玻璃上毫不吝啬,到了晚上,尝试着往下放水的时候,小小的洗浴间里,竟然有热气腾腾……
吴路伸出手去试了试水温,不算太烫,但是足以让汉子们洗浴,比冷水澡可不是强多了吗?
“郡主琢磨的这东西可是咱们的宝贝,等明儿在房顶上多安几个,今儿夜里可别把宝贝冻坏喽,这么的吧,多找些草席子麻袋子把宝贝给裹住,等明儿太阳出来,再给他掀开!”
吴路的安排很得大家的心意,一大铁盒子水足够不少人轮流泡脚的,后面还有好几个铁盒子没放上去呢,明儿还能再多些人享受享受。
反正军营里的兵蛋子闲着也是闲着,百十口子人分了好几组去砖窑厂义务劳动,小五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利索呢,砖坯子先脱出了一摞又一摞……
“那啥——要不今儿这窑上的火就还继续点着,弟兄们继续烧出一窑来试试?”小五那可也得算跟奸商搭上边儿喽,现成的好劳力不使唤足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只为了温室里面的蔬菜就烧着个窑太败家了,现在兵蛋子们能接替上雇工的活计那自然好,小五欢喜的也顾不上回家了,带着几个留下来的小管事一起做辅导工作。
白承光和齐子玉干活儿最欢实,因为这其实是自家的产业,当阿圆带着丫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个笑嘻嘻的汉子奔波劳碌的身影。
兵蛋子们很勤劳,就像起初曾经建议过的,白承光和吴路一边练兵,一边在附近开垦荒地,还打算开了春以后,就在这里播种,尝试过一种军人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现在又主动来砖窑厂帮忙干活儿了,让阿圆这心里热乎乎的,叫过来小五嘱咐几句:“再买几头肥猪回来,给弟兄们多添些荤腥。”
吴路安排的很到位,一直到正月初六雇工回来之前,兵蛋子们都会前来帮工,当然,分开班来做,不需要太劳累。
太阳能洗浴很给力,温室里的蔬菜长得又水灵,兵蛋子都说在砖窑厂干活儿可比训练享福,温度高的赛过了酷暑。
腊月三十晚上就是除夕,干脆所有人都聚到了砖窑外间的温室里,人群拥挤的坐在一起更显得亲密。
吃的喝的大家随意,随手掐一把嫩生生的蒜苗也觉得美气,郡主安排的今晚上举行个联欢晚会,分组比赛,看哪一组的节目最受欢迎,优胜小组的成员每人可以获得一件玻璃制品。
这时候玻璃可无比的金贵,兵蛋子们个个晃起了膀子动起了脑筋,这个时代确实贫瘠,唱山歌的很稀有,讲故事的不多见,小品相声更是甭提,到最后发现,只要敢出场说几句俏皮话儿,就能收获地震般的掌声鼓励。
冯立强组长很着急,派出去的几个手下都不景气,还剩下白老三和齐子玉缩在后面,为了玻璃制品的奖励,为了给自己组争口气,组长巴掌一挥,就把两个最后的赌注押了出去。
“承耀,你不是还曾经哼哼过啥糖葫芦的歌吗?就唱那个,保准得第一!”组长一边往前推组员,一边出主意。
那时候嫂子刚嫁进白家的门,一家人每天夜里加工出食品第二天售卖,嫂子曾经教过大家一首关于糖葫芦的歌儿,小阿文和采莲,曾经唱着这支歌作为白家的成名曲……
白老三站在了队伍中间,齐子玉紧紧捏着他的衣襟,温室里太热了,子玉脸上流满了汗。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点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那甜里面还透着点酸……”,久违的记忆,就在这首歌曲里决堤。
似乎,白老二和采莲的声音加入进来,白承光和阿圆的声音加入进来,孩子们的声音加入进来,兵蛋子们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点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那甜里面还透着点酸……”,到最后,重复来重复去舍不得停止的,就是这几句。
人生也像冰糖葫芦,酸里透着甜,甜里透着酸,只要你秉持一颗诚挚的心去体会,就有无穷无尽的美好滋味儿……
现场被激化的热烈起来,齐子玉面红耳赤推到了最前面,他什么都不会,只在养伤的时候,三个小外甥常在他床前唱一首《催眠曲》,模模糊糊的,还能记得音调儿。
可是别怕,小娃子们就在身边帮忙呢!
瘦瘦弱弱的少年,牵着孩子们的小手,一晃一晃的演唱着:“快睡快睡,可爱的心肝宝贝,快睡快睡,小宝真美丽……”。
闹闹哄哄的很快就到了夜深,吴路乐呵呵扛着“小老二”去点炮竹,“噼噼啪啪——”的巨响,将会送走旧的一年所有的悲欢,又将带来新一年美好的希望。
冯立强代表整个小组发表了获奖感言,然后十个人抱着属于自己的玻璃奖品欢喜无限,这可是最新出品的高端物件,晶莹剔透不说,各种式样也很可爱。
除了守夜值勤的军士,其余的人应该全都睡下了,但是,联欢之后的兴奋之情,怎么能够压抑的住?
聊天的下棋的,都是决心在除夕之时守夜的,还有一个瘦瘦的身影,独自留在小砖窑里摆弄石英砂。
这是齐子玉,哀求的姐姐给他一个接触玻璃材料的机会,那件奖品太可爱了,他很希望自己也能亲手做一个。
其实齐阿圆的美术功底就很不错,画几笔捏点东西都很像样儿,齐子玉觉得自己也能捏的似模似样,战胜了独处的恐惧,把自己反锁在小砖窑里。
阿圆粗略的给他讲过了怎么操作,现成的原材料都配置好了,随便齐子玉怎么祸祸吧,好不容易这娃儿敢于提个要求,可不敢拒绝!
齐子玉想捏一只长脖子的白鹅,他前两年养过,那只鹅跟他很亲密,后来——被亲娘卖掉了……
石英砂混在原材料里面很绚丽,齐子玉小心的捏了一次又一次,脖子断掉了,再来,脚爪碎了,再捏。(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亲人
起初真的很丑,美丽的白鹅捏成了肥鸭子,然后,一遍一遍的摸索,终于捏出了满意的形状,轻轻的,躺倒在桌案上,等待着第二天开窑去烧……
齐子玉就在小砖窑里伏案睡着了,梦里,家养的白鹅变成了会飞的白天鹅……
大年初一,到处都是崭新的衣服出来亮相,军士们可去的地方少之又少,给郡主和将军拜年就成了必须的一道程序,小独院里的人流摩肩擦踵,都要挤不动了。
小五也赶了来给东家拜年,才发现了小砖窑里面睡着的齐子玉,大大小小肥肥瘦瘦的“鹅”形制品躺成几排,竟然如同模子里倒出来的似的,长成了一个模样。
“这小子,手还挺巧的!”小五赞叹一声郡主家的遗传基因,蹑手蹑脚的收拾准备烧制,这种细作东西需要的火候很关键,既要烧的融化成半透明的状态,又不能烧过了,再化成一滩水……
其实这种烧制法子纯属在实际操作中摸索出来的,与阿圆脑子里存留的前世记忆相差很大的距离,以至于到现在,虽然同样把这东西命名为“玻璃”,但是心里着实没有底。
或者说,这更像一种陶艺或者瓷艺?
正是源于这种技术上的尚不确定,烧出来的成品,也往往会有不少的惊喜,当然,败笔也是没办法避免的。
就像齐子玉做的这些“鹅”,在冷水中淬炼之后,有几只的细脖子就断掉了,有两个合乎心意的精品,还有一个两只鹅粘在了一起的,嘴巴和胸脯密不可分,肚腹一下,竟然还呈现出一种渐变的蓝紫色,非常的漂亮和震撼。
闻讯而来的阿圆,把这件东西叫做“完美的艺术品”。
“姐姐喜欢。这些都送给姐姐……”,齐子玉兴奋的手脚都觉得没地方放了,似乎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很有用处。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成就感很重要,尤其是男孩子。
“把这个交给我处理吧!子玉,以后只要你想来,小砖窑就随便你进,只是,不可以把这里面的一切告诉给任何外人。”阿圆小心的抱起了那一对儿“鹅”。用手帕包裹起来。摆摆手离开了。
小五摇晃着脑袋继续赞叹:“子玉。干脆你就留在小砖窑上专门陪着我烧玻璃,我这手粗,只做平面玻璃就够了,捏个细致点的活计。就由你来,工钱肯定足足的给!”
就这么捏捏烧烧,能挣到工钱?齐子玉的心,活动了。
“这边还有几张东家画的图纸,子玉你试试看能不能捏出来?要是能行,具体付多少工钱,我马上去找东家定。”
齐子玉忘记了所有的身外事儿,立刻又投入到研发新产品的行动中,直到青儿在外面呼喊:“小五掌柜。郡主让我给舅老爷送饭。”
傻小子从昨夜到此刻,还滴米未进呢,竟然感觉不到饥饿!
齐子玉怪舍不得的放下了手里的材料,玩这种彩色的泥巴太过瘾了。
不过,被人叫做“舅老爷”。还真不习惯,齐子玉塌着肩膀从小五手里接过来饭菜,小声的说了一句:“小五哥,别——让她们——瞎喊——”。
事实上整个郡主府的辈分都不算较真儿,称呼也乱七八糟的,只要叫的和被叫的觉得舒服,那就没人会在意。
这会儿军营那边又有新的热闹了,一行人马,在大年初一来到营地,按说万县令不会在今日上门,过了初三才有可能行动。
这些人要面见的乃是白将军,还簇拥着一辆马车气氛严肃,风尘仆仆的样子,那直接说明是很远的地方赶来的故人……
白承光也很疑惑,好在来人身后还冒出两个小兵,是他当初派出去跟随马王爷灵柩的亲随。
莫非是母亲马王妃出了什么事儿?白承光只觉得心头一紧。
“白将军,某乃是马家第五代家主——马国立,你生父马国涛已然葬入祖坟,你生母——在安葬之时本想与你父同去,被你的亲随拦阻,但是,你生母至今了无生念,某代表马家人前来护送到你这里,无论前尘往事如何,请善待你的生母。”
马国立的身板也很彪悍,一双铜铃豹眼证明着血缘关系还挺亲近,白承光一揖到地,只吐出两个字:“多谢!”
马车里就是生母马王妃,一个随身的丫鬟战战兢兢地扶了她出来,连日的奔波劳累,或者是因为心死心碎的缘故,马王妃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一双盲目更加失去神采。
“母亲——孩儿不孝——”,白承光忽然大放悲声,“噗通”跪倒在马王妃膝前。
所有的抱怨不应该再让这个老妇人来承受,短短的时间段内,马王妃已经如同处在风烛残年,往日只在鬓角能看见银丝,现在已经是满头的花白像落了雪似的……
“欢儿——欢儿——”,马王妃呢喃着这个名字,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呼唤的哪一个儿子。
“马家已经派人前去西疆找寻马寻欢,一旦寻回,会勒令他赡养母亲,暂时,就先请将军委屈一下——”,马国立说的很诚恳似的,毕竟白承光从名义上跟马家早就不搭边儿了。
“不必再寻找了!”白承光帮着马王妃拢好了披风:“我会好好赡养母亲,百年之后,送回马家祖坟与——马王爷同葬。”
“将军大义!马某告辞!”马国立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任务完成,马王妃做好了交接,留下来也很尴尬,白承光的身份,多谈无益。
马家虽然失去了一个马国涛,但看起来还有些余威,随行的人员安安静静的调头离去,留下一辆马车、一个丫鬟,和两个白承光的亲随。
阿圆已经在小独院门前等了很久,终于看到白承光搀扶着一个白发老太太缓缓走来,才让绿柳带出三个孩子。
“你是——我们的奶奶?亲奶奶?”再聪明的孩子也对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没印象了,曾经见过的那几面,马王妃还是个美丽的妇人。
“展鹏——展堂——孙儿——”,老太太宛如枯木又逢了春,华夏人这一点特别诡异,就算是真的行将就木的人,见到自己的孙子也能欢实一阵。
宋好好很不开心自己被忽略了,扒拉开两个哥哥自己往前凑凑:“您认得我吗?我是好好,我要不要叫您奶奶?”
当初好好跟马王妃和马老夫人基本没怎么碰面,主要是马老夫人重男轻女的过分厉害,还觉得孙女被赐予了皇家的姓,那就根本不是老马家的人!
好在马王妃不是那么势利眼,蹲下身子搂住了好好,一双盲眼里面又落下泪来:“奶奶知道好好,奶奶的乖孙女——”。
白承光用着那样求肯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阿圆知道他的意思,事实上关于马王妃的事情夫妻二人有过讨论,家里多一个老太太,阿圆能接受下来。
“王妃一路疲惫,请里面歇息吧!孩子们领着奶奶去卧室躺躺,奶奶眼睛不好,要小心。”
阿圆用的是很自然的语调,表示着欢迎的意思,白承光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踏实落地。
马王妃神色有些难堪,面对着阿圆的方向,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声“谢谢”,或者是别的。
可是一个落拓的瞎眼妇人,能说些什么呢?丈夫死了,心爱的小儿子跑了,被抛弃过的大儿子接受了她,膝下还有三个孙子孙女,现在就是她唯一的挂牵了……
事实上,她真的很想跟着马王爷一起入土的,身无分文,双眼又盲,实在是那段时间生无可恋,如果,白承光夫妇,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倦她来,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上死亡之路。
阿圆的声音平平和和的:“王妃,孩子们缺少奶奶的疼爱,正好您来了,弥补上这点不足,以后,我们的家,就是您的家了。”
“好……”,马王妃的声音也平和了,这辈子,能有机会疼爱一下孙子们,也算没有虚度吧?
那个马家跟来的小丫鬟双儿倒是很会合群儿,先跪拜了郡主,又跟青儿她们互相见了礼,很快就熟络了。
马王妃开始了一段艰难的生活,不是物质上的艰难,是心理上。
不尴不尬的身份,孑然一身,对这个自小生在高官富族的贵妇人来说,很是无所适从。
菟丝花可以攀援的大树轰然倒下了,自然要有一段心理重建的时光。
她的卧室,安置在孩子们的隔壁,得到母亲授意的孩子们,总是尽可能多的带着这个病弱的祖母走到外面,童声稚语,有时候,会引出马王妃的几分微笑……
“娘,阿圆建议您跟我们一块儿吃饭,一家人在一起也热闹,多好。”白承光现在叫“娘”叫的顺口了,孩子们叫“奶奶”也很流利,只有阿圆还是很自然的称呼一声“王妃”。
这丫活了两辈子,都没得着可以亲亲热热叫一声“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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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文艺范儿
其实阿圆一向觉得,忧伤就是一张矫情的脸,谁成天挂着都会面目可憎。
都是成年人了,既然选择活着,就必定要有所承担,失去丈夫,失去儿子,也未必就一定得每天愁眉苦脸。
“活着的过程,应该就是一次又一次享受成功失败的盛宴的过程,抱怨、忧伤、绝望——那些无谓的情绪,怎么有资格出席生命的狂欢?”阿圆跟孩子们聊天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思想灌输进去,从来不去在意他们这个年龄听不听得懂。
这么有文艺范儿的语言,也只有跟孩子们聊天的时候才会无所顾忌的表现出来,跟别人可不行。
白承光的日子过得很满足,有媳妇有孩子,现在还多了个亲娘陪伴着,这几天也不需要带兵训练,只埋头享受天伦之乐就可以了。
绿柳想的周到,临来时把麻将牌也装上了,加上采莲和阿圆,正好缺一个牌搭子。
马王妃本来是拒绝参加的,她的眼睛看不清,没办法打牌。但是架不住大家苦劝,只好在双儿的帮助下跟着凑人数。
据说,上帝如果关上了你的一扇门,那么就会在其他地方为你再多开一扇窗子。
本来只是凑人数的马王妃,在第三天参与到活动中时,竟然开始自己摸索着盲打,大拇指指肚在牌面上一摩挲,就能把这张牌辨认个**不离十。
初学麻将的人,照例都要有一段时间的上瘾时期,马王妃在散场之后。还留了几张牌反复在手中摩挲。直到彻底辨认清楚才算作罢。
孩子们跟老太太一起做的游戏。就变成了猜牌。小展堂总是很奇怪,眼盲的奶奶,为什么可以用手指肚把牌面辨认出来,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据说,这个问题在黄师爷那里得到了答案,晚上睡觉前,小展堂就搂着母亲的脖子解说了一番:“只要静下心来,人其实可以开启更多双眼睛……”。
于是。黄师爷收到了一只比瓷器还要精致透明的天鹅塑像,作为他教授孩子们知识的奖励,让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汉,着实欢喜了一番,把那只天鹅奉若珍宝。
天鹅的制作者齐子玉,现在完全把自己封闭在小砖窑里了,他已经学会了做砖坯,烧琉璃砖瓦,更多的时候,还是扑在玻璃制品的研制上。
每做出一件满意的成品。小伙子都会喜不自禁,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姐姐做汇报。分享他成功的喜悦。
马王妃的情绪稳定了不少,阿圆也开始出入于砖窑,祁阳县的雇工重新来上工了,军士们也要继续展开严苛的训练,小五每天来回跑,碧儿大着肚子,雇了个妇人照顾着还是不能放心。
万重阳特意来拜个晚年,并且精神抖擞专程找白承光显摆一回,万家的媳妇也有了身孕,以后再不能拿这个话题欺负人了!
白老二这段时间是最忙碌的,每一张玻璃熔铸出来,他都要亲自操作着四下里镶嵌,要想把玻璃卖出个高价,前提就是各方面用途都心中有数。
至于齐家姐弟两个的创作作品,白老二计划着到富人堆里搞几场拍卖,趁着玻璃还是个新鲜物件,这价格正好能提的无限的高……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数量太少了,白老二舍不得即刻就回朱阳县,过了初六他也忍不住了,跟着小五和齐子玉专门做平面玻璃。
眼看着玻璃溶液水一样流进模具,每个人心中都满是欢喜,自从发现了搅拌可以减少气泡,平面玻璃就越发的透明和结实了。
齐子玉的工钱提前领到了手里,小伙子很想回朱阳县交给母亲,尽管那母亲总是喜欢唉声叹气,还曾经变本加厉苛待姐姐。
小五也在抓紧时间培训新的人手,玻璃这门技术不能外流,找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雇工,签了保密的契约才能得到信任。
采莲早就要求了,要第一个在朱阳县把“美丽坊”的门窗都镶上平面玻璃,还有“幸福苑”和迷糊阵的家园,都得撕掉窗纸好好透透光亮。
还有采莲的亲事呢,姑娘大了,不能再继续蹉跎下去,好不容易才跟胡公子看对了眼儿,得趁热打铁把亲事定下。
阿圆又安排丫鬟们收拾行装了,打算带着孩子们和马王妃一块儿回朱阳县,“幸福苑”那边的幼儿园可以开张了,正好把孩子们都送进去。
小展堂再次提出了异议,他在军营里还没玩够呢,反正教习武功的有吴路,讲授课业的有黄师爷,比幼儿园可来的欢乐。
展鹏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很狡猾,弟弟表达意见,他就观察母亲和父亲以及祖母的表情,当然,白承光最乐于听到这个提议了,他巴不得儿子经常跟着自己。
马王妃这几天也跟人交流了,瘦削的脸上还微微的挂上了一抹笑意:“乖孙儿要是留下,奶奶也不走,每天等着你们训练回来……”。
阿圆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老二”这家伙立场坚定的很,不好改变,那就试试大儿子这边,把他两个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很不错。
展鹏那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着,阿圆作势揉揉眼睛,揉红了之后又叹口气,哀切切盯着大儿子,泪眼朦胧的模样……
果然,“小老大”受不了母亲的表情攻势,决心暂时放弃弟弟,放弃了要求留下的权力。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白承光和马王妃还能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作陪,阿圆也得意,毕竟把两个小子给分开了嘛,省的在一起老是生主意出妖蛾子。
只有“小老二”很凄凉,一向跟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哥哥竟然改主意了,剩下他一个小娃子,可怎么玩下去?
他可不知道母亲的心意,两个儿子都喜欢从军最要亲娘的命了,能避免的话,一定要不遗余力。
两个小子还挺有主意,一直到马车启程,都没一个哭闹着变卦的,反倒是一直没心没肺的母亲,抱着二儿子掉了几滴泪,又狠狠的捏了一把胖脸蛋才算告别。
最开心的就是“小老三”,早就在这里呆腻歪了,跟展堂摆手说再见的时候可气人了:“展堂——二哥——我们回去——吃好的——玩好的——去啦——”!
巴子留下贴身护卫“小老二”,阿圆又留下了青儿和另一个丫鬟,再加上双儿一起,完全可以跟马王妃凑成一副牌,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爱好,不能让老太太荒废喽。
“要是我下次回祁阳的时候,你两个还没改变心意,那就做主给你们成亲。”阿圆临走又拉拉青儿的手嘱咐,她总是担心青儿的决定有些冲动,需要时间验证验证。
最后跟吴路和白承光告别:“军营里安全的问题还得注重,大缸里面的警戒继续保持着,那群贼匪总是让人不放心,上次在咱们手里吃了亏,恐怕早晚都得找对回去。”
“你们——也要注意,把两个孩子——看好,别太累了——”,白承光的黑脸膛上看不清楚情绪的波动,他们这对夫妻,其实很多时候都不那么显得亲密。
马车终于启动了,“小老二”瘪着嘴巴没哭出来,齐子玉在最后那辆车上对他招手,小家伙把头一扭,埋在了光爹的怀里许久不动……
这次回程带的人不少,但还是留下了白承耀,远远地站在军营前面悄悄的送行,妹妹也要定亲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
万重阳等在半路上,笑容满面对阿圆拱手:“郡主尽管放心回去,小五这边扩建砖窑的事宜有我帮着办理。”
“你小子还惦记着我的玻璃吧?这次就不在祁阳县城内销售了,我们去别的地儿挣钱去,等过了这个风头儿,价格落下来,再便宜卖给祁阳的父老乡亲。”
阿圆撩开了车帘子也笑得开心,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关系,就不需要下车寒暄客气了。
万重阳的声音留在了身后:“就知道郡主有情义,不会只把朱阳县当自己的家,祁阳这块地儿,也扎着根呢,别忘记了!”
“小老大”依偎着母亲,忽然发表了意见:“娘亲,万叔叔说话,跟你很像……”。
“小老三”也跟着点头:“像!光爹不像!”
是呢,做夫妻的不一定就是相像的两个人,阴差阳错的降落到这个世界上跟白承光绕在一起,其实骨子里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
爱情很多时候不等同于婚姻,就像两个曾经爱到骨头里的人,大部分,是要凄迷的分离的……
阿圆从来不是一个苛求完美的人,事实上她也没认为过,自己就应该拥有完美的那份幸运。
“宝贝,人生就是一段路程,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的,可能彼此很投缘很相像,但是结果会是擦肩而过,或者,可以同行一段时间;有的,看起来不那么相像的,同行的时间,却可能会是一辈子……”。
那么,即将邂逅的一个翩翩少年,是会与你擦肩而过呢,还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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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在朱阳县与祁阳县的交叉路口,分界石碑旁边,一行人在“吭哧吭哧”的推一辆马车,似乎的一只车轮陷进了道路中间的大坑。
阿圆的车队也不得不停下了,张大山安排了护卫各司其职,轻声对阿圆禀报情况。
车帘掀开,斜斜的可以看到界碑上坐了个年轻人,似乎很悠闲,二郎腿翘着,微微的晃动,嘴角似扬非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之所以看不清楚他的笑容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是因为年轻人的双眼和鼻梁,都被一枚银质的面罩笼盖住了,额前一缕垂到了腮下的黑发,还夹杂着几根银丝,搭配着一身的银白色锦袍,领间和衣袖间,又透出一圈的白色狐裘毛,在寒风里,猎猎飘动。
说实话,在荒郊野外猛不丁的见到一个这样的人物,还挺不适应,半仙半鬼的,怎么想都邪佞的很。
阿圆的看不惯这种假仙气质的男子的,可是有人喜欢啊!
“小老三”满眼都是小星星,隔着车窗就伸开了手臂,口中热情的召唤:“漂亮哥哥——抱——”。
好吧,小姑娘爱美臭美,当娘的早知道了,可也没想到爱美到这种程度,见了美色,还一定要亲密接触的啊?
似乎是“小老大”行使了大哥的责任,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被落下来了,耳边还传来“小老大”故作老练的训斥声和“小老三”好不服气的辩白……
那个很假仙的年轻人,却款款起身,抖一抖身上的锦袍,悠悠闲闲的往这边踱来,似乎,对刚才得到的那一声招呼很感兴趣。
阿圆悚然一惊,为什么这人走动起来的身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他的发髻只用一枚白玉簪松松挽住,在冬日的阳光下,凌乱不羁的发丝。与白狐裘的长毛一起闪闪发亮……
这种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乃是大家子的出身,与生俱来的高贵。衣食无忧的颓靡,就这么懒洋洋的结合在他的身上。
阿圆踏出了马车,疑惑的,想要切近一些观察一下来人,她几乎可以确定,只要揭下来那枚银质眼罩,她就能马上叫出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张大山紧紧伴随在阿圆的身侧。护卫们的手也都紧握住了刀柄,虽然这个年轻人形同纨绔,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还是孤身前来。也未必就不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见过——夫人,小可的马车出了故障,耽误了夫人的行程,抱歉。”年轻人彬彬有礼上前招呼,银罩内一双流瞳深幽。望不见其中的情绪,银罩下可见唇红齿白,肤色也如久未晒过阳光般的象牙白……”
可是这模样这身材到底像谁呢?
阿圆向前再进一步,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眼睛,唇角微笑:“出门在外。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无需客气。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公子开口就是。”
“多谢——夫人体谅。夫人心善,且稍等片刻,我的下人们会很快处置好马车的。”少年公子实在也看不出来实际年龄,但离得近了,银罩下的笑容却是真实存在的。
“小老三”已经再次突破了哥哥的重围,从车帘内探出了头儿,清脆脆的大叫了一声:“漂亮哥哥——”!
原本很没有营养的对话,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年轻人的银质面罩转向了后面的马车,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着光亮:“小丫头,你可不能叫我‘哥哥’,看年龄,我还应该叫你母亲一声‘姐姐’呢!”
最后一辆马车上的齐子玉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自家的姐姐,什么时候也能让别的男人攀亲了?真讨厌!
阿圆心头的不安感越发的强烈了,对面这个陌生人,就好像很了解自己这一家人似的,言谈之间非常熟稔,可是,明明其实还是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啊?
张大山最是尽职尽责,抱拳施礼:“前面的故障已经排除,请问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一个土坑而已,那么多的人使劲儿,都能把马车整个抬起来,现在,可不是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前面吗?就连那个始作俑者土坑,都正在被填埋平整。
年轻人再次笑开了,微扬的银纸面罩泛着金属的光泽,再次弯身施礼:“如此——小弟向姐姐告辞了,山不转水转——来日再见——”。
还是那样潇洒不羁的身影动作,锦袍迎着寒风猎猎飘动,发丝狂舞……
“大山,你觉不觉得,这个人似乎很熟悉?”阿圆回身向马车上走,轻声对张大山嘀咕。
“说不上来,公子哥儿还不都这样?”张大山皱皱眉头,带着面罩,敞着锦袍,能看出啥来?京城里面那些公子哥儿,可不就喜欢这样打扮的另类一些,多招些小姑娘的青眼?
年轻公子的队伍,很快就拐上了其他的道路,这段偶遇没留下啥痕迹,除了,“小老三”很执拗的要求母亲,给自己也打制这样一副漂亮的酷毙了的银纸面罩戴戴……
以至于,阿圆常常会想起这次偶遇,想起这个熟悉的又是陌生的面具男,那声“姐姐”,也叫的很是亲热似的。
正月初十回到朱阳县,就是好一番忙碌,齐子玉马不停蹄地去看望他的母亲,阿圆也要对齐家庄的村民做一番安置,荒地处置的已经一塌糊涂了,就等着郡主回来做进一步指示呢。
盐碱地被洗了几遍,表面上看起来不那么白花花的晃眼了,阿圆跟齐家庄的里正讨论了几个时辰,最后定下基调,好好给荒地施些农家肥,要熟好的肥料,提前筹备或者购买,然后跟着春耕的队伍播种,种子选取能养地的品种。
“我建议村子把住房集中一下,都忌讳那座古墓不是?那就离得再远些,把这一片都空出来。现在这样三五家占了一块地的布局多可惜,腾出来的地方都转换成耕地,别担心盐碱的厉害就没有产出,好好改良一下,一定会有惊喜。”
阿圆一番讲析,就给了老里正许多勇气。其实那座古墓已经处理完毕了,胡县令得了指示,就地掩埋好所有的痕迹,说是要让死者安息。
“还有啊,新盖的房一定得统一,回头我安排迷糊阵的砖窑厂拿出个设计图来,仿照着幸福苑那样的规模安排,把齐家庄也治理治理。”
老里正立刻两眼就放了光,这段时间可全都指望着郡主来拿主意呢,“幸福苑”那可是方圆几百里都难见到的好住处,齐家庄要盖成那样,祖宗们都能在地下笑开了花儿!
“郡主说的,老儿我都记下了,齐家庄人少庄穷,但是够听话,所有的安排都跑不出圈儿去,这是年前各家各户签的字画的押,齐家庄老老少少就塌下心来跟着您啦!”
就是说,现在的齐家庄已经变身成福瑞郡主的领地,村子里的庄户们,也都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房一院一地,都可以由阿圆统一管理。
签字画押之后就是大家伙儿的投名状了,也包括齐家后母,替儿子签了一份儿。
这就不单单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了,想不到第一个从属于自己的不是迷糊阵,而是娘家齐家庄。阿圆顿时感到了责任在肩,分外沉重。
“那劳烦您老人家给我一个庄户的人口册子,都是多大年龄,擅长做什么都标个清楚,既然跟着我混了,那就没有老是喝汤不吃肉的道理。”
最起码,得让齐家庄的农户,超过迷糊阵村民的生活水平吧?目前,迷糊阵在附近属于最富庶的村子。
齐子玉只在家里呆了一夜,让母亲抱着银子着实欢喜了一番,就惦记着玻璃器具的制作,坚决奔赴祁阳县了,对阿圆也只是匆匆道了一个别而已。
阿圆安排了两个护卫跟随,小伙子还推让了一番,说是要锻炼一下自己独立的能力,更让当姐姐的心中欢喜。
所以说呢,对于还处在成长期的孩子,永远不要一眼看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找到了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然后一路扬鞭疾行,前途一片光明。
把齐家庄的事务理顺,剩下的就由老里正带领村民完成,阿圆跟胡县令夫妻两个见了次面,说好了二月二给两个孩子下个小定。
然后是“幼儿园”的开张问题,李薇现在吃住都在“幸福苑”了,正月十五都不打算回家去欢度。“幼儿园”已经里里外外大变样儿,败家的女人怎么投入都不心疼。
屋里屋外都剁去了门槛,木地板打磨的光滑明亮,室外的每一段走廊都搭着篷子,不怕下雨下雪恶劣天气。
室外的木制玩具可大发了,一座滑梯伸出大象的长鼻子,四条象腿是螺旋的,一根尾巴也罗列着阶梯。
木马滑车一排又一排,跷跷板刷了新漆,还专门保留了一个圆形的沙地,孩子们可以蹲到那里随意挖坑填埋还带运输的器具……
一直没能广泛推广开的儿童脚踏车三轮推车独轮推车,现在都漂漂亮亮的见了世面,宝儿每天骑来骑去就没说过厌烦了。
李薇的脸上神采飞扬:“阿圆你不知道,咱的幼儿园还没开张,找我报名的,就超过了五十多个,我这心里正犯愁呢,不收哪家的孩子都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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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招生的问题
阿圆瞪了瞪眼睛,其实五十多个孩子来幼儿园不算多,只不过距离她们当初的预算,找十几个小娃儿跟自家的孩子一块儿成长,确实多出了不少。
“反正我是做甩手掌柜的,薇姐姐你自己看着招生,只要不嫌累,招上百十个孩子那才热闹呢!”阿圆还惦记着mi糊阵的果园子,不知道白长老的果树准备的怎么样了,年前找来的树苗,从温室里挪到室外的话,会不会折耗不少。
李薇扑上来掐了一把阿圆的脸,咬牙切齿的发泄一通:“我已经找齐了所有可用的先生,还按照你建议的设了什么‘班主任’的职务,其实真的开张以后没我们什么麻烦事儿,你丫的还打着主意跑得老远?”
你没干过幼儿园的营生,哪里知道这里面就没有一日得闲?不过这活儿对李薇实在是合适,没发现这丫的身材已经恢复的苗条有致了吗?情绪状态也很阳光。
阿圆“嘿嘿”傻笑任凭李薇下手:“这不是——薇姐姐一身本事没地方练手吗?现在好了,一群先生还跟着一群小弟子,再在门口配上几个彪形大汉做保安工作,姐姐这个园长才当的威风!”
看出来这个女人是真的不想插手,李薇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那咱只收跟咱孩子一般大的,或者允许比宝儿年龄大到——两岁?”
这个园长的si心很大啊,阿圆帮着出主意:“越大越好,孩子们在一块儿还跟着长心眼呢,不超过七岁就行!”
如此一来娃儿们就好带了,只可惜现实跟理想总是有差距的,计划好的正月二十开始上课,李薇的正月十五都没有过成。
实在是家长们把孩子送来的心太炽热了,李薇去掉的那些年幼的娃儿,到处委托熟人说情,就连卢千总的日子也不肃静,卢府门前的马车,总是挤得满满的。
卢千总不得不重视媳fu鼓捣出来的妖蛾子,放着舒舒坦坦的千总夫人不躺着做,非得忙里忙外的开啥“幼儿园”,弄得千总跟儿子媳fu轻易见不到面。
这个正月收的礼额外的多,真难相信都是为的那个“幼儿园”来的,千总大人决心实地去查看一下,顺便也监督一下媳fu到底在忙些什么。
“幸福苑”里面有李薇的房子,只不过千总大人没来住过,这个媳fu叛逆的很,房产啥的一律都写她自己的名字,弄得千总大人很不舒服,到mi糊阵那儿住的日子,都感觉自己是个倒插门儿的女婿一样。
躲在幼儿园享受清静的李薇,这会儿正陪着宝儿和展鹏蹬三轮车,一块素雅的布巾子包住了头发,因为间或奔跑,额头上有了汗意,身上穿的也薄,早先发福了的身躯,现在已经演变成健美的凹凸有致。
宝儿有时候会大喊一声:“娘——”,因为三轮车的车把扭不动了,需要母亲提供帮助,李薇小跑着追逐孩子们的身影,在并不热烈的阳光下格外生动。
千总大人的眼神很好,隔着透视的铁栅栏围墙,甚至可以看得到媳fu儿的脸蛋是红扑扑的,很健康,没有涂脂抹粉,很美丽……
还是儿子跟亲爹心有灵犀,宝儿对着围墙外的千总笑嘻嘻:“爹——来啦!”
臭小子这毛病没办法治,经常xing的不见他爹也不觉得陌生,猛不丁见到了,还总是亲热的不行。
刚刚学会骑车不久的宝儿,向着父亲的方向狠蹬几步,隔着铁栅栏挤眉弄眼:“爹——”!
这声呼唤揪住了卢千总的心肝儿,似乎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儿子就长大了似的。
“爹,娘跟展鹏的娘商量好了,没办法去掉那么多小朋友,就办个比赛,哪一家赢了,就收哪一家的孩子跟我们作伴儿……”,宝儿试图讲清楚自己的意愿,不过他亲爹还是一头雾水呢!
展鹏的娘?哦——那就是齐阿圆——鬼点子最多的女人!
小朋友比赛?小娃子会比什么?笑话!
卢千总颇有些嗤之以鼻,但是儿子对这场比赛很认真,等亲爹转进幼儿园里面,抓着他的衣襟求肯:“展堂说了,我们几个也要参加比赛,让外面的小朋友看一看我们的本事,爹,你和我一起比赛好不好?”
谁?叫我这个千总大人跟小娃子一起——还比赛?
卢千总嘴里“嗤——”了一声,把脑袋摇的跟不倒翁似的:“胡闹!”
宝儿的眼睛里面很快就蓄满了泪水,看一眼站在远处的母亲,愤怒的控诉道:“娘早说过了,爹绝对不会答应跟宝儿一起比赛,可是宝儿不信!现在——信了!”
小家伙打算跨上自己的坐骑蹬回去,这个亲爹真的很不给他长脸,原本就不应该对他抱着希望。
可是三轮车的车把很难调头,宝儿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却已经学会了自己继续努力,不向这个打碎了他的希望的男人求助。
李薇的眼睛里面也是冷冷的失望,或者是已经麻木。
卢千总今天这心里不怎么正常,儿子这一哭,他也觉得自己理屈了,何况媳fu就站在远处,嘴角挂的一抹讥笑清晰可辨。
“那个——儿子啊——”,卢千总一哈腰,连车带人都掂了起来,稳稳的一个旋转,就替宝儿拐完了一个半圆的角度。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比赛什么啊?爹陪着你——”。
小孩子跟爹娘总是不记仇的,宝儿就是这么善良,眼泪里面的泪珠儿还没落完呢,就换上了一张笑脸:“爹说真的?爹陪着宝儿?”
千总的心也是肉做的,面对儿子的疑问也很羞愧,双手从儿子的腋下穿过,把儿子举起来,抱在了怀里。
管他是什么比赛呢?只要儿子喜欢!
貌似对面的媳fu眨了眨眼睛,千总大人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宝儿已经顺势从他怀里攀援上了肩头,又稳稳当当的骑在了千总的脖子上。
这个姿势可丢千总大人的身份,当爹的黑脸一板,就打算把儿子揪下来说教一下,可是,宝儿正在欢喜的呼唤朋友:“展鹏快看!我爹也疼我!也给我骑马脖儿了!”
孩子的欢呼,把千总大人的气势彻底打了下去,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也需要肢体动作来证明亲爹疼爱自己,他从来不知道,儿子也渴望得到别的孩子一样的待遇,他从来不知道,这点点微薄的付出,就值得儿子向小朋友炫耀。
展鹏老神在在的坐在三轮车上,说出的话又让千总大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宝儿,我昨儿就让人捎信儿给我光爹了,让他正月二十一定赶回来参加比赛,我爹可比你爹有能耐,这次比赛——一准儿是我赢!”
宝儿的小脸蛋就“腾”的红了,这个年龄不容许别人说自己的爹不行,两只小手揪住了千总的左右耳朵,大声宣布:“才不是呢!我爹肯定比你爹有能耐!我们家会赢!会赢!”
卢千总看向展鹏的眼神就不善意了,这孩子的亲娘足够跋扈,可是亲爹白承光是个憨厚的,他了解啊,怎么这孩子就不随他爹呢?
李薇终于开了口,摩挲一下展鹏的头顶,话里的意思却是给千总大人说的:“凡是报名要来幼儿园的家庭都要参加比赛,我们只取获胜的前二十名,内容是父子或者母子各出一只脚捆缚住,两个人就好像只用三只脚走路,哪一家走到前面,就哪一家赢。”
李薇说完还挑一挑眼眉,那意思是这活儿千总您成吗?这不是比赛谁的个子大表情凶,这是在比赛父子或者母子的心意相通!
“胡县令答应了,到时候他跟胡夫人一块儿来观看比赛,县衙里的衙差做裁判,父子二人必须全部用脚着地行走,犯规的就当场取消比赛资格,要是你两个比赛输了,宝儿这幼儿园可是就不能念了。”
李薇慢条斯理的又把规则讲的详细些,也是防止千总大人计划直接把儿子提起来赶路,这个比赛项目还是阿圆琢磨出来的,说是只有这样,才能促进父子或母子之间的和谐xing。
本来呢,她打算跟阿圆一样亲自上阵,带着宝儿参加比赛的,可现在,儿子那么明晃晃的表示要跟父亲一起参赛,这是赤luoluo的打击母亲的积极xing啊!
事实上她们两个已经带着孩子们练习过了,说实话还ting不容易的。
现在被儿子剥夺了自己参赛的权力,李薇转而看向展鹏:“你爹忙,要是那天赶不回来,姨母带着你比赛,你母亲带着好好走得慢,肯定赶不上咱俩儿!”
可是小孩子都不喜欢说假话安慰人,小展鹏就很骄傲的大声宣告:“姨母放心!我爹说过,我们的事儿就是最大的事儿,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宝儿的小手又增添了几分力气,直揪的千总大人心都疼了,看看人家孩子对自己的爹多么信任,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儿子寒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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