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终入眠
自从神乐与神洛二人回到彼岸一族之后,那屡屡劫走彼岸一族族人的背后之人,不知何故,却是再没有出现过。
然而,即使是如此,彼岸一族与鬼族,却还是由于种种原因,不敢掉眼轻心,依旧戒备森严。
最近,莫名的不安感,总是让神洛辗转难眠,可正值多事之秋,神洛就没在人前流露出半分不妥,整日都强打着精神,因此,她整个人除了看起来有些恹恹之外,与往昔并无太多差别。
若是在过去,神洛的异常,哪怕在细微,神乐也定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只是最近,夜不能寐的人,却不止神洛一人,他亦如此。
一个刻意隐瞒,一个无意忽视,他们都希望对方好好的,却不知彼此都已陷入不安焦灼的牢笼里。
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后,有那样一个人,总是生活在无限的悔恨里,久久不能自拔,始终没有救赎……
而那,却是后话。
当下,长夜冥冥,月色深深,寒风凛凛,风雨似是隐隐欲来。
翻来覆去许久,慢慢有了些许睡意的神洛,终是得以入眠。
……
时值阳春三月,寺庙后山的那些桃树,早已迫不及待地绽放出朵朵桃花,温暖的风轻轻拂过人的脸颊,时不时吹落桃花……
纷纷扬扬的花雨中,有一人从远处慢慢走来,他着一袭白色长杉,身姿挺拔,一双蓝眸深邃地凝望着眼前,良久,他似是轻笑一声,抬手随意折下一段桃花枝,向前递出,“姑娘,上次匆匆一别,想不到这么快,你我就又遇见了,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缘!”
站在桃树下的女子,“……”
……
古朴雅致的婚房里,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无意识地攥了攥袖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希望你能永远铭记于心。”
“吱呀!”一声。
有人推开门,“对娘子的承诺,我从不敢也永远不会忘记。”
……
昏暗的地牢里,满身狰狞鞭痕的女子,半睁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不断呢喃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
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看着身量不及自己膝盖的小女娃,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袍,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叠声软绵绵地喊着自己爹爹,眼神隐隐变得嘲讽,心里恨意更深几分。
“孽种,滚开!本君可不是你爹!”男人不耐烦地踹开小女娃,亦不管小女娃是否有被伤到,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
突如其来的偷袭,给了毫无防备的女子重重一击,倒在地上的女子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响起,“…为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着,往昔深情脉脉的蓝眸,此刻,竟是再也寻不到一点温暖,一丝情意,有的…只是绵延无尽的寒霜,毫无遮掩的嘲讽,“呵呵!我的好娘子,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
漫山桃林里,娇娇俏俏的女子在凉亭里忙碌着,直到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自己时,女子才停止折腾,她偷偷抿唇笑了笑,捧起桌上小巧古雅的酒坛,转身,冲着来人献宝似的轻轻晃了晃酒坛,眉眼弯弯道,“阿寒,你看,这是上次我们一起酿的桃花酒,能喝了呢!”
男人微微一怔,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复杂异色,随即像往常一样冲女子温和一笑,便迈开长腿向女子走去。
温馨的氛围里,有人轻轻唤道,“阿洛…”
……
房间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气息,满身伤痕的女子,无声无息地趴在床榻上,生死不知。
忽然,床榻上的女子,猛地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体上的剧痛,拖着几乎半残的身子,开始快速收拾起屋子。
女子刚刚收拾好一切痕迹,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就见一抹粉色的小身影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向女子。
“…阿娘…”
“嗯…”女子接住小女娃,几不可闻的闷哼一声,脸上的血色又失掉不少,她缓了缓,低下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小女娃,见小女娃含着泪包,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禁虚弱地笑了笑。
“哟…是谁惹到小阿凝了?快告诉阿娘,阿娘去替小阿凝出气,好不好?”
“……”许久,小女娃稚嫩却不高兴的声音,蓦然响起,“阿娘,爹爹是不是又打你了?”
女子身体微微一僵,脸色苍白的闭上眼睛,安抚地摸了摸小女娃毛茸茸的脑袋,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道,“阿凝,答应阿娘,以后见到他…就是见到你爹,记得一定要远远地躲起来,千万千万不要跟你爹顶嘴,知道吗?”
“阿娘?”小女娃疑惑不解地看着女子,她现在是有些讨厌爹爹,但是,她也想念爹爹。她不懂,为什么阿娘要让自己躲着爹爹?她想和爹爹还有阿娘一直在一起,就像从前那样。
仿佛是明白了小女娃的想法,女子的眼眶蓦地又红了,她无比苦涩地笑了笑,沙哑的声音里,充满压抑,痛苦,还有自嘲,“…阿凝啊,永远不要问阿娘为什么?只要你答应阿娘,好吗?”
那个时候,小女娃并不懂女子眼底的绝望与哀伤,但是,小女娃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尽管,她是很想念爹爹,可是,她却也希望自己的阿娘能够开开心心的。
骤然巨变的生活,让小女娃隐隐约约明白,自己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生活了。
而时间的推移,也让她渐渐察觉,阿娘与爹爹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古怪了。
而爹爹,似乎也越来越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
看着憔悴的阿娘,再想到,自从搬到这里之后,每次,爹爹一来,或者她一提起爹爹的时候,阿娘脸上的淡淡笑容,就彻底不见的样子。
“…阿凝,乖乖的,答应阿娘,好吗?”女子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感觉到阿娘难过的心情,小女娃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终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小脑袋,“嗯,阿凝答应阿娘,会乖乖的,以后会躲着爹爹的。”如果阿凝能忍住想念,就一定会躲着爹爹的,小女娃在心里偷偷补上一句。
“真乖!我的小阿凝,真是太乖了!”女子下意识地抱紧小女娃,欣慰却又似是绝望地弯了弯唇,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瞬间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阿凝,我的小阿凝,你只有离那个人远远的,远远的,你才能更安全。
“阿娘,阿凝乖乖的,阿娘也要乖乖的,不要哭…”小女娃伸着短短的小胖手,笨手笨脚地替女子擦着滚烫的泪水。
“…好!好!…阿娘也跟阿凝一样的,乖乖的,阿娘不哭了…”女子忍着悲伤,苦涩地笑了笑。
……
女子坐在窗沿上,低垂着头,神态认真地缝制着什么,她很专心致志,以致于连有人来到,都未曾察觉。
男人站在不远处,见女子不自觉地流露出少有的温柔姿态,忍不住想要靠近女子,却又不知为何,悄无声息地离开。
“蓝色衣袍…”男人眺望着远方,紧了紧手中的折扇,苦涩自嘲的声音,在大殿里幽幽响起,“…蓝色,从来都不是我喜欢的颜色!”显然,那件还未缝制完成的蓝色衣袍,并不是为男人所制。
……
湛蓝的天空,火轮高高悬挂在天上,微热的风自由嬉戏着,偶有不知名的飞禽,从空中或匆忙或悠闲地飞过,淡淡的花香,在空气里渐渐弥漫……
疯玩了一整天的小女孩,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枝繁叶茂的榕树,一双满是泥巴的脚丫子,经过潺潺溪水的轻抚,显出白嫩的原貌。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本来只是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小女孩,竟是慢慢进入了梦乡里。
小女孩似是梦到什么好吃的,她砸了咂嘴,嘟嘟囔囔着,“…这个真好吃,这个也不错,嘻嘻,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见状,寻到此处的男人,本是一脸肃容,此时,却有些哭笑不得,“让你好好背书,你却如此偷懒,阿凝呀阿凝,等你醒了,看爹怎么收拾你。”
……
“小尘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这些年,我待你好不好?”女子荡着秋千,微微歪着脑袋,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院子里正在练习剑术俊朗男子,一脸的真诚。
正在练习剑术的男子,仿佛是没有听见女子的话,依旧自顾自地练着剑术,直到感觉女子似是要炸毛了,这才停止练习。
随手一挥,那一柄利剑,“咻!”的一声,向着不远处的剑鞘飞去,自动插进剑鞘里。
男子迈着长腿,来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拿起白玉茶壶,向着白玉茶杯,不徐不疾地倒着茶水,闻着扑鼻而来的悠悠茶香,他微微勾了勾唇。
正欲细细品茗,却察觉到一股不可忽视的视线,男子转向秋千的方向,见秋千上的女子,气鼓鼓的瞪着自己,男子心里暗暗偷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抬起手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我问过自己的良心了,它告诉我,这些年,你待我……”
秋千上的女子,一脸的期待。
“…着实不怎样!!”
“白尘!!!”随着一声怒吼,女子从秋千上一跃而起,朝着凉亭里的男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一副要生撕了男子的凶狠模样。
殊不知,她的这一副凶狠模样,在男子的眼里,却是别样的可爱。
远处,漫天落花里,听着从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失笑道,“唉!这两个孩子,又在瞎闹什么?”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谁的幸福
男人提着食盒,唱着不着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走着,耳边隐隐传来声音,漫漫桃林深处,似是有人……
男人凉薄的眼神,随着逐渐清晰的交谈声,慢慢回暖。
“琉璃!羽凝!”男人提起手里的食盒,冲着不远处晃了晃,脸上的表情很是嘚瑟,看着贼欠揍,“瞧!小爷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琉璃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转身就向着男人的方向行礼,“奴、奴婢琉璃,见过殿下,望殿下万福。”
“哎!不是,我说琉璃,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见状,男人顿时有些无语,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是察觉到一股杀气,猛地向他袭来,他敏捷地侧身一避,成功的避开“暗器”,也就是茶杯一只。
“羽凝,你干嘛呀?!”男人不可置信,一脸“你已经深深伤害到我”的表情,“你谋杀呀?”
见男人避开自己扔的茶杯,紫羽凝心里越发不爽,她随手又抓起一只茶杯,“咻”的一声,就再次往男人所在的地方砸了过去,凶巴巴道,“谁让你吓唬琉璃的,不杀你,那杀谁?”
“喂!喂!喂!麻烦您老人家讲讲道理成不成?小爷我好心好意地来送东西,您老人家非但不感谢小爷我,居然还这么对待小爷?”男人一边再一次敏捷地避开“暗器”,一边嚷嚷道,“再说了,小爷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琉璃她自己的胆子太小了,而且她…哎!哎!哎!真的假的?你还来呀?!”
“姐姐今天就是要好好地收拾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会那么红?哼!”紫羽凝才不管那么多,这货敢让她不爽,她就要把他揍成一朵花。
“哎…”琉璃看着在半空中缠斗的两个人,整个人焦急的不行,“殿下,羽凝,你们别再打了!”
“闭嘴!”
“你以为小爷我愿…哎!哎!哎!打人别打脸呀……”
“……”
……
世间难寻的孤本,万金难得的书籍,都整齐有序的摆放在黄花梨书柜上,距离黄花梨书柜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桌案,桌案上除却文房四宝,还有一副摊开的画纸。
漫天桃花,纷纷花雨下,女子一袭白衣,执着青伞,微微歪着头,似是很喜悦,唇角高高翘起,一双眼眸,仿佛承载着万千星辰。
教人,只一眼,便唯恐自己会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男人站在桌案前,一袭白衫,身姿挺拔,他手中执笔,正欲提笔落字,却是不知因何,最终却将笔,放置一旁。
“洛儿,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
凉亭里,一袭蓝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垂眸望着地面,良久,男人将酒杯放在石桌上。
“咚!咚!咚!”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节奏而规律地敲打着石桌,忽然,男人毫无预兆地将石桌上的酒坛掷向地面。
“嘭!”瞬间,酒坛便四分五裂!
温热中带着微微辛辣的酒水,猛地淋在裸露且伤痕累累的肌肤上,摊在地上很久的女人,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酒水淋到,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不远处,仿佛一具死尸。
“呵!”男人冷笑,抬起脚,落在女人身上,慢慢碾压着扎进女人肌肤的酒坛碎片。
女人的身体微微颤动,但是,她却死死咬着牙,不吭一声地忍受着男人的折磨。
殷红的鲜血,从女人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渗出,落在地面上,又从地面缓缓流向凉亭外,在凉亭外,鲜血所触及到的地方,都在慢慢变化着。
枯败的植物,重新获得生机;而本就长势喜人的植物,也变得更加的生机勃勃了……
然而,这些肉眼可见的变化,却被在场的两个人彻底无视了。
时间不缓不慢地流逝着,女人久久的沉默,仿佛目空一切,似是对所有都无动于衷的模样,终是彻底惹怒了男人。
男人狠踹了女人几脚,神情无比狰狞地瞪着女人,仿佛要将女人活活撕碎,却不知为何,又莫名其妙收敛了骇人杀意。
……
喜悦,悲伤,痛苦……
神洛仿佛被世间遗弃,被世人遗忘,仿佛一只孤魂野鬼,身不由己地被困在这个可怕的牢笼里,不能提醒,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幕幕悲欢离合,在不停地重复上演。
一开始,神洛还能勉强催眠自己,只是因为最近有太多事情发生,所以在入眠之后,才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但是,一个又一个场景,不停转换,又不停重复。
这些…都太清晰,太真实了!
“不!假的,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神洛痛苦地捂住耳朵,不敢睁开眼睛,哽咽着喃喃重复,“是梦!都是梦!都是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只要醒了,就不用害怕,就不会心痛了。
神洛不想听,不想见,她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在这里,她只想从这噩梦里…马上醒过来。
只是很可惜,这次,她注定不能轻易如愿了。
那些声音,仍然在她耳边回荡;那些人,依旧在她眼前浮现。
“很多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也希望这些…都只是匆匆一梦,因为只要梦能醒,我就不用害怕,就不会心痛,而那些逝去的人,就都还在;那些云烟往事,就未曾发生……”
随着空茫缥缈的声音响起,空气里,一个透明的人影在渐渐浮现,渐渐清晰。
“只是很可惜…”来人身量纤纤,一袭白衣,帷帽遮面,来人一边轻轻道,一边缓缓伸手,“嘭!”帷帽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来人叹息一声,道,“…每次都事与愿违……”
相似的嗓音,诡异的熟悉感,不断挣扎的理智,在不停地告诫神洛,“不要去看,不能去看,千万别睁开眼睛…!”否则,她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她暗暗攥了攥拳,不自主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神洛的瞳孔不受控制猛地放大!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面容,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此时,一个即使悲伤,却依旧似是盛开的桃花,鲜活而明艳;一个明明平静,却仿佛匆匆一现的昙花,似是转瞬间就会枯萎死去。
她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仿佛是两个极端,却又殊途同归。
神洛心中一阵没由来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有些无措地环顾着四周,那些人还在,那些事依旧在重演…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最终,她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竟然…真的是你?!”
“是我。”
“那这些…?”
“都是真的。”来人的声音,太过平静,仿佛一潭再也泛不起涟漪的死水。
得到肯定的答案,神洛死死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想要让它能不那么疼,想要减少一丝丝的酸涩,可是,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真希望眼前的这些都只是假象,可是,在那里,不止有还未曾发生过的事情,还未曾遇见过的人;亦有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曾经遇到过的人。
悔恨,愧疚,不安…像是无尽的深渊,紧紧禁锢着她的灵魂,不愿意让她拥有一瞬间的宁静。
而此时此刻,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她”不顾一切地回到这里,为的就是想挽救一个人,改变那个人的结局。
真想自欺欺人,可是,神洛知道,这一次绝不可以逃避。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自己,而自己,就是“她”的过去。
“动手吧。”将这一团乱麻理顺之后,神洛就已经大致猜测到“她”的目的,“她”想要自己死,也是,只要自己一死,就能改变很多事情,改写很多人的结局,包括他。
“她”想这样做,实在是合情合理,她没什么好怨的,而未来若真是那样不幸,那她亦愿意一死。
看到曾经的自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却又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的样子,这种感觉,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只有“神洛”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悔恨,愧疚,不安……
这是新的记忆?
“神洛”按了按有些刺痛的脑袋,“她”看着眼前的神洛,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笑了,就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并不是很明显,微乎其微,所以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已不打算杀你。”良久,“神洛” 空茫缥缈的声音,蓦地再一次响起。
“你?”
仿佛没有看到神洛无措茫然的模样,“神洛”环顾着四周,“她”看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曾经遇到的人,“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却又仿佛是被烈火焚烧到剧痛似的,猛地缩手。
“曾经,我能选择,却忽视选择,以致后来,我想选择,却无从选择。”“她”回眸,像是知道神洛心里的困惑,“她”又道,“…有我这个前车之鉴,我想,这次,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何况,神洛的幸福就是神乐的幸福,“她”已负他太多,又怎能亲手将他的幸福剥夺走?
这次,“她”不知道他们最终会不会走到一起?但是,“她”明白只要她活着,那他就是幸福的……
谁让他总是那么笨,那么傻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迷雾渐散
窗外依旧夜色重重,屋内檀香弥漫,烛火跳跃,帷帽的薄纱顺着桌沿飘落,轻轻地在空气里荡了荡,虽无声无息,却也真真实实地留过痕迹。
神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一顶凭空出现的帷帽,心口像是被人拿着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疼,锥心刺骨的疼,痛,刻骨铭心的痛,这种疼痛,在不停折磨着神洛,让她恨不得即刻死去,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亦没资格,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神洛终于停下这种催眠般的自我折磨,她没有去管自己身上的冷汗,而是任其浸湿了衣裳。
她有些迷惘地望着虚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神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有滚烫的眼泪,在缓缓滑过她自己的脸颊,她像是逃避又像是不堪重负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还哆哆嗦嗦地拉过薄被,之后,她畏寒似地将自己裹成蚕蛹。
时间流逝,不知几何?
渐渐地,薄被里,隐隐约约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渐渐蔓延在房间里。
自修炼成人,神洛的生活,一直以来大多都是顺风顺水,甚少遇到挫折,亦未经历什么坎坷,即使偶尔有过惊心动魄,却也总能化险为夷。
自身过高的修炼天赋与特殊的能力,让神洛一直以为自己是得到了天道的偏爱,因此,才能事事遂愿。
但是,直到大梦初醒,当她忆起梦中所闻之时,昔年那些被她无视,被她忽略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冲破了某种禁锢,渐渐开始浮现出隐隐约约的轮廓,直至连那些细枝末节都异常清晰。
那一刻,神洛才恍恍惚惚地真正意识到,原来这些年,自己之所以能够过得那般潇洒,活的如此肆意,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修炼天赋与特殊能力,更不是因为自己得到天道的偏爱,而是因为在她的身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世间最好的人,在沉默无声地守着她,护着她。
多年来,那些本应是她该承担的责任,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竟是慢慢变成压在那个人身上的重担。
那个人,牺牲一切,承担所有,只是希望她能不为世俗所累,永远活得肆意潇洒。
那个人,与她,是无所怨,是无所恨;与己,是无所悔,是无所求。
即使最后,他明明知道自己会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他的心,却一如最初,不曾更改。
后来,再次重逢,即使还未曾相认,可是那个人,却还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亦依旧不求回报。
最后,明明知道前路是万丈深渊,可那个人,却偏偏又做了同样的选择。
神乐,你当真是……
回想起梦里所见到的神乐的转世,那个叫凤上轩的男子,神洛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可是,与此同时,她的眼泪却愈发汹涌。
……
“真是没用,下去!”阎君烦躁地甩袖,来人见阎君隐隐有发怒的迹象,战战兢兢地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只是硬着头皮行完礼,然后捂着自己差一点被吓得骤停的心脏,麻溜地滚出大殿。
眼下,距离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已有时日。
连日来,彼岸一族与鬼族联手,一直在暗中寻找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的踪迹,以及此事的幕后黑手。
然而,双方都用了不少资源,亦派遣不少兵力。
可是,莫说是寻到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的一丝丝踪迹,就连此事的幕后之人的线索,追查至此,亦是寥寥,几近是零。
发展至此,这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仿佛就像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叫人根本无从下手,更别提想解开这困局了。
于是,这件事情,又一次陷入僵局之中。
此外,因为追查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而造成的资源浪费与兵力不济,亦成为新的问题。
“不成,这件事情,绝不可再拖延下去!”阎君望着彼岸一族所在地界的方向,阴声沉沉道。
其实,现在仔细地回想,这造成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的幕后黑手,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彼岸一族而已。
至于后来,那幕后的黑手,之所以会忽然对鬼族下手,大抵可能是因为当时自己思虑过多,非要挖个大坑,把自己一并埋了进去,才会无端端地给鬼族招来无妄之灾。
如今,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两族联手追查了这么久,却依旧是没有任何有用的进展,反倒是因此浪费了不少资源,地府的整个防御,亦因时常调出阴兵派遣暗卫去追查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而导致变得薄弱不少,这着实是不妙的很。
是以,不管最初自己是怎样去看待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都已不再重要,就当下而言,最重要的是,鬼族是不能再继续插手此事了。
想来,还是及时抽身,会比较稳妥一些。
若是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先不提此事对地府的影响,就单单说那幕后黑手,万一那幕后之人又因此事,而再一次对鬼族出手,那可怎么得了?
上一次,是十八层地狱,那下一次,鬼知道又会是什么?
倒不是阎君太怂了,实在是那幕后黑手的实力,真的是太令人忌惮了。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他可不想鬼族再出现什么乱子了?!
“来…”阎君刚刚想要唤来下属,让其走一趟彼岸一族,但是,他却忽然想起神洛与神乐二人,整个人顿时有些僵硬,心里的一腔热血,亦像是被人泼了冰冷的雪水,锥心刺骨地凉凉了。
老实说,就彼岸一族的长老阁跟兰一素,他阎君还真是从来没有真正放在眼里过,但是,这神乐与神洛二人,却是不能轻易忽视。
这下,事情有些难办了?
几经思量,为了鬼族,亦为了自己的利益,阎君还是决定宁愿得罪神洛与神乐二人,也定要从此事及时抽身。
再者,在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上,他阎君自问对彼岸一族,亦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他想,即使摊牌之后,神洛与神乐二人心里再怎么不虞,也不能拿他如何吧?
打定主意,阎君不再犹豫,走上大殿,便执笔着墨,一气呵成地写下帖子。
“来人。”
“属下在。”
“速将此贴,送至彼岸。”
“是,属下领命。”
待阴差离去,阎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愿明日,一切顺利?”
……
自从神乐与神洛二人回归彼岸一族不久,就又接二连三的下达了不少严令,还特意加持了护族结界。
因此,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即使从来都未曾真正地摆在明面之上,却还是让众人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更何况,在神洛与神乐二人还未回归彼岸一族之前,众人就已经隐隐起了疑心。
只是,众人再怎么心焦如焚,惶惶不安,却也都异常默契地选择沉默,就好像只要没有人去主动挑破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他们就能够继续地自欺欺人,将这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与脆弱的假象。
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众人对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确确实实是心存担忧,一心希翼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彼岸一族里。
只可惜,岁月无情,人心易变!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的担忧与希翼,却在无知无觉之中顺理成章地慢慢地变质。
众人心知肚明,但凡那些天资过人的族人,若还是在这彼岸一族里,那么,那些供人修炼的极品灵石灵药,哪怕再排队等上多年,也不一定能像如今这般,竟然能有为己所用的可能?
即使是一丝可能,也没有人愿意放弃。
至于那些资质平庸的彼岸一族族人,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值得可惜的?
且正好,死了还能多腾出一些名额来,亦算是死得其所了。
从心存担忧到恶念丛生,从一心希翼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彼岸一族里,至极度渴望那些失踪的彼岸一族族人能就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天地间,哪怕是一丝一缕的魂魄都不能亦无法回到彼岸一族,当真,只需一念。
其实,并非是所有彼岸一族的族人都是心存这种可怖又可悲的想法,只是大势所趋,毕竟,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彼岸一族的暗潮汹涌,神洛与神乐二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纵然他们的本事再怎么超然卓越,可在易变的人心前,亦是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尽量减少负面影响。
不过,事情再坏,也不一定会是死局,有时,亦会有转机。
此次,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是否可解的契机?
就是神洛。
自神洛大梦初醒后,在人前,她似是与平时无异,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总是不可避免地心生愧疚,悔恨…还一度自我厌弃……
若非“神洛”再度出现,及时点醒了她,那她恐怕不是会自毁元神,就是会滋生心魔?
被及时点醒的神洛,终于不再抗拒那些记忆,而是选择完完全全地接纳。
直到过去与未来的记忆完全融合的那一瞬间,神洛猛然发觉,她自己的思维,竟是变得异常清晰。
有些事情,曾经是疑惑重重,如今却茅塞顿开,就像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
有些人,曾经是未曾分明,今时是心似明镜,就如兰一素。
“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有些人,亦该解决了。”神洛慢慢攥紧手中的白绫,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周身的气势隐隐骇然。
此时,若是“神洛”在此,那“她”一定会发现,曾有那么一瞬间,神洛的神态,竟是像极曾经的自己。
若“神洛”还未经历过那些坎坷,若“她”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女子,那此刻,“她”或许会感叹,这时间,真是世间最有趣亦最神奇的存在了。
只是,“神洛”不在,且,“她”再也回不到最初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赝品都不算
直至回到鬼族,阎君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他本以为今日或有一番唇枪舌战,未曾料想,这事情的进展,竟是比他原本预期的还要顺利几分。
“难不成,这彼岸一族是…?”阎君摇了摇头,“算了,这彼岸一族的事情,本君还是莫再过问的好。”
既已顺利将鬼族从彼岸一族族人失踪一事里,彻底的摘出来,就不必再多生事端。
神洛跟神乐二人,皆非省油灯,若是因此,被他们抓住把柄,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何况,就现今的情况而言,这彼岸一族,简直就是一滩浑水,谁沾谁知道。
一番思量之后,阎君对彼岸一族的心思,顿时淡却良多。
……
此时,对比鬼族的暂时安逸,这彼岸一族的议事大殿的氛围,却是剑拔弩张,格外严肃。
兰一素站在大殿下首,一脸怒容,在她身后,则是长老阁的一干众人。
神洛,神乐,还有陈暮三人,皆在大殿上首位置。
“你们这是何意?!”兰一素嘶哑着声音,手拄着拐杖在地上狠狠敲打,整个人异常暴怒,被气的不轻。
之前与阎君商讨事情,就单单把她一个人排除在外,现在召人前来,却不让她在上首位置,这是想作甚?
兰一素嫉恨地瞪着神乐身侧的陈暮,心里的那一把火被浇得愈发旺盛。
“咚!咚!咚!”,沉重的声音,一声声的响彻大殿,重重的砸在人的心上,叫人忍不住跟着浑身一抖。
这一手震慑人的把戏,兰一素倒是真玩的挺熟练。
只是很可惜,在场的人,除了站在她身后的长老阁一干众人,因常期被兰一素打压习惯,而条件反射地下意识噤声,就连呼吸都放轻之外,其余三人,亦是兰一素真正想要震慑的三人,却是丝毫无惧。
陈暮挑着一双精致的猫眼儿,以一种“你他娘的算个球以及你是一个傻缺”的眼神,狠狠地“关爱”了兰一素一会儿,就迅速移开自己的视线,还故意假装呕吐几下,一脸见到垃圾玩意儿,快被恶心到升天,得赶紧去洗一洗眼睛的气人模样。
神乐漫不经心地瞥了兰一素一眼,眼神凛冽,周身的寒意,仿佛实质,冻得人瑟瑟发抖。
神洛不言语,她意味不明地望着兰一素,直瞧得兰一素浑身发毛。
兰一素本来还在为陈暮与神乐的态度,而耿耿于怀,但是,在与神洛的眼神接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是忽然一阵没有由来的发颤?
像是躲避吞噬人的巨兽,她本能地看向别处,不敢轻易地再与神洛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眼神接触。
兰一素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隐隐觉得,现在的自己,在神洛眼前,就仿佛是透明,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秘密的。
这诡异骇然的想法,才只是冒出一点点小尖角,就足以把兰一素吓的提心吊胆,浑身发寒。
不、不会的、也不可能……
当年,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已经被自己杀光了,就连一向睿智的神乐,也被自己骗了这么久……
神洛,她、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对!一定!她不知道,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兰一素,你不要再自己吓唬自己,你可不能自乱阵脚,给别人可乘之机……
兰一素一个劲的自我催眠,企图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心跳,却是随着时间流逝,而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兰一素怎么也没有料到,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时这个位置,如今,却被神洛轻易地破坏,竟是再度跌落泥潭。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还有这些证据……
她、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兰一素那一张因暴怒而涨红的老脸,在短短一瞬之间,就倏然骤变,跟个女鬼一样,苍白如纸,本来咄咄逼人的气势,亦在刹那之间,彻底消弭无踪,整个人几乎没了精神气,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不拉几,萎靡不振。
神洛所言之事,尽管是铁证如山,却偏偏太匪夷所思。
是以,随着神洛话音一消,这肃静的大殿,即刻就跟有人端着一碗清水,“哗啦”一声,二话不说直直地往沸腾的油锅里倒去似的,眨眼间,就猛地炸开,变得哄闹不止。
“什、什么!?”本来站在兰一素身后的卞长老,不知何时来到兰一素跟前,手指颤抖地指着兰一素,又或者,现在应该叫她真正的名字:兰一一,卞长老一张布满褶子的脸,又惊又怒,“你、你不是真正的兰一素?”
郑长老也是不可置信地瞪着兰一一,只是他没有像卞长老一样失态,他嘲讽不屑地嗤笑一声,“呵!原来,你自己才是真正的烂泥。”
他娘的,不过是一个连赝品都不算的垃圾玩意儿,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脸皮跟勇气,之前居然敢对他指手画脚,嫌弃这嫌弃那,还敢说他烂泥扶不上墙。
哼!现今,风水轮流转,他倒是要好好瞧一瞧,谁才是真正的一滩烂泥?
郑长老阴测测的想。
“啧!啧!啧!”素来爱吹嘘的江长老,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八字胡,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上,竟是颇为自得,“不瞒诸位,其实,老朽早就察觉到此人有古怪了……”
“江长老高瞻远瞩,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在长老阁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地位又低下的钱长老,不管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闻言,又立即与平时一样,连声附和。
“钱长老过誉,过誉!”
“遥想当年,那真正的兰一素兰圣姑,真可谓是沉鱼落雁,林下清风。”很久以前,曾经有幸目睹过兰一素真容与风采的高长老,既惋惜又愤怒,“只是可惜,红颜薄命,没料想,她竟是着了兰一一,你这恶毒之人的道,早早陨落…,你!你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对!高长老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钱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除却钱长老,其他长老亦纷纷道。
“啧!要我说,就该将这兰一一千刀万剐才是。”
“何止千刀万剐,她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
“不!这些惩罚与她而言,着实轻了,应散其魂,灭其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才是。”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嗯,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
渐渐地,不知是有意,或者是无意,长老阁的那些人,皆是一副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将兰一一诛杀,好以此来慰藉兰一素的在天之灵与肃清彼岸一族的模样。
其实,在兰一一的真实身份被神洛拆穿之前,长老阁的一干人,就已经对兰一一,有诸多不满,亦莫提此时了。
被一个连赝品都算不上的垃圾玩意儿,明里暗里的使唤这么多年,常常得不到太多好处不说,还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糟心的是,你还不能臭脸,必须摆出一张笑脸,上赶着将这些都忍受下来。
这搁谁身上,谁能舒坦?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肯定早就扑上去,群起而攻之,将兰一一这冒牌货,活活撕了!
最重要的是,这兰一一除了谋害兰一素,顶替她之外,还做了不少其他的腌脏事情,而在那些腌脏事情里,或多或少,无一例外,皆有他们长老阁的影子,存在其中。
若是这些腌脏事情,真的再被揪出来,那到时候,要倒血霉人,可就不止是兰一一一人,就连他们,也定是难逃罪责。
这次,神洛矛头直指兰一一,明显是有备而来。
此时,她只是单单扯出兰一一谋害兰一素,顶替她的事情,那之后呢?
谁能真正的保证,神洛能点到即止?
与其提心吊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趁着兰一一被打击的没有回神,还没有想到将他们一起揪出来同归于尽,干脆顺势引导神洛,让神洛将兰一一当场诛杀。
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终究只能是一场空。
真是一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们大概是脑子又抽了,竟是忘记,平时他们为何会对神洛心生忌惮?
眼见神洛迟迟不接下这茬,长老阁的一些人,开始渐渐沉不住气了。
对视几眼,常年的默契,让彼此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金长老传音给池长老,暗中教唆池长老,让其趁乱除去兰一一。
池英才,即池长老,但凡认识其人的人都知道,论修为,池英才确实是不低,但是,很可惜,他的脑子却是不太灵光,常常听风就是雨,时常好赖不分。
是以,很多时候,这池英才都会被一些有心人耍得团团转,甚至是推出去顶罪抗罚,都不自知。
简直就是天生的炮灰命,顶包人。
试问,这种情况,还能有比池英才,更适合的人选吗?
显然,答案是没有。
收到金长老的传音,池英才难得的有些迟疑,只是他的迟疑,在金长老的传音洗脑中,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池英才脑筋不太会转弯,素来不会什么迂回之术,一般都喜欢直来直去,他既是答应除去兰一一,就没有考虑太多,竟是二话不说,飞身跃起,直接就挥掌打向兰一一。
池英才这一掌,用了十成力,若是打中兰一一,她定是非死即残。
呵呵!这“池长老”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
快!快!杀了她!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兰一一,老朽倒是要看一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啧!池英才这个蠢货,总算是做了一回聪明事。
……
见状,长老阁的其他人,皆是暗自窃喜不已。
“嘭!”(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稍安勿躁
一道残影掠过,等众人再回神的时候,就见池英才已倒在远处,生死不知。
原本还闹哄哄的议事大殿,在一瞬之间,就忽然安静了。
长老阁一干人,不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竟还有人,会去管兰一一的闲事?
更令他们料想不到的是,这管兰一一闲事的人,竟不是旁人,而是兰一一一直以来的死对头:陈暮!
这、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别说是旁人,就连兰一一自己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暮。
不、不对!
这陈暮,他素来与自己不和,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竟会对自己施以援手?
若是、若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人授意……
授意?他人授意……
对,一定是他人授意,是神乐,一定是神乐。
仔细想一想,这些年,她为彼岸一族贡献良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以,即使她有罪,那也应功过相抵,罪不至死。
所以,这神乐…是打算保下她了?
对!是这样,没错的,一定是这样的……
原本还在六神无主的兰一一,因这诡异的发展,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一扫之前的颓废之势,整颗心思,又活络起来。
只要她不死,只要有一线生机,那她,就定有再度翻盘的机会。
哼!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将这些吃里扒外,落井下石的鼠辈,统统都碎尸万段,叫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尤其是神洛!
一抹浓重的怨毒,在兰一一的眼底,飞快地一闪而逝。
这兰一一欺瞒诓骗他至此,如今,非但没有心存悔意,竟还胆敢对洛儿生出恶意。
当真是死不足惜。
神乐敏锐地察觉到兰一一对神洛生出森森恶意,他眼神愈发凛冽,此时,他看向兰一一的目光,仿若是在看一个死人。
神乐的掌心忍不住慢慢凝聚起灵力,他有一种想要即刻将兰一一诛杀的冲动。
“神乐哥哥,稍安勿躁。”
就在神乐即将对兰一一出手之际,耳畔却忽然传来神洛的传音,他从兰一一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身侧的神洛,只是短短一瞬,他就将掌心凝聚的灵力,尽数化去。
见神乐只是因自己的一句话,就暂时打消诛杀兰一一的念头,神洛的心,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
撇去心里的万千思绪,神洛再度望向大殿下首,唇角微微一弯,一抹冰冷的淡笑,眨眼之间,就消逝无踪。
神洛之所以阻止神乐,并非是她想保兰一一一命,而是兰一一所犯之罪,并非只有谋害兰一素,冒名顶替一事,更有其他。
还有与兰一一狼狈为奸之人,她也不想再放过,需借此机会,将这些人一一揪出,再一网打尽,让他们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承担应有的后果。
她不是没有给他们机会,只是很可惜,这些人不仅没有意识到自身的过错,亦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甚至是变本加厉,竟还意图在此杀人灭口。
呵!
既是如此,那之后,她所做的一切决定,便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苦果,怨不得旁人半分。
神洛与神乐的一番互动,他们二人各自的心思,没人知道,亦没人察觉。
而兰一一的一番心思,却是被人轻易地捕捉到。
虽然兰一一一心掩饰,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今,她最大的秘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被曝光,是以,即使她的心理素质再怎么好,也难免会失去方寸。
因此,被人看出端倪,倒是不足为奇。
只要是明眼人,大抵都能猜到兰一一想打什么主意,于此,他们皆是暗暗嘲讽着兰一一。
啧!这天都还没有黑,她兰一一,就开始做起春秋大梦。
先不提别的,就单单是她谋害兰一素,冒名顶替一事,以神乐的性子,他是断断不可能去保下兰一一。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是神洛先提及的。
彼岸一族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凡是神洛心之向往,只要是没有危险,又不会危及到神洛,那神乐,基本是有求必应。
是以,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想要神乐去拆神洛的台,这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难上万分。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神乐,真的有保下兰一一一命的打算,那他也只会自己出手救人,绝不会亦不屑假手于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陈暮。
众所周知,这陈暮与兰一一积怨已久,而陈暮这个人,亦不是听之任之之辈,他向来肆意惯了。
是以,即使是神乐真的下令,命陈暮保住兰一一一命,那照着陈暮的性子,十之八玖,他是不可能会乖乖听令行事,反而,倒是极有可能会上前去,再补上几刀。
是以,这陈暮之所以会出手救人,完全跟神乐没有半分关系。
这兰一一,是急于摆脱眼前的困境,因此,病急乱投医,失了方寸,才会被自己的臆想,迷了眼睛,做起这等春秋大梦。
但是,旁人不同,他们却是看得分明。
是以,他们现在只想知道,这陈暮,到底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还是出门的时候没吃药,怎就管起兰一一的闲事来?
还有那个池英才,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竟连这小小的一件事情,也摆不平。
长老阁一干人,一边暗恨陈暮无端端坏事,一边在心里不停咒骂池英才办事不利。
只是,看到池英才的惨状,在愤怒之余,他们一个一个的,却又都不禁暗自庆幸,庆幸着之前对兰一一动手的人,是池英才那个蠢货,而并非是自己。
如若不然,那挨了一掌,倒在远处,生死不知的倒霉鬼,恐怕就不是池英才,而是自己了?
“呵呵!”陈暮笑意浅浅,仿若春风拂面,甚是赏心悦目,“怎么?”
长老阁一干人,本来就心中有鬼,而陈暮又常年与他们对着干,是以,乍一见陈暮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他们个个皆是寒毛竖起,心里一个“咯噔”,纷纷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凡对陈暮了解一二的人,心里都清楚,每次,只要他笑得灿烂之际,就是你应当心生警惕之时,如若不然,你就等着倒八辈子血霉吧!
果不其然,很快的,他们那一种不祥预感,就成真了。
“我说,你们这群白痴,不会真的这么‘天真无邪’吧?还真以为随随便便指使个蠢货,就能在这议事大殿,就能在两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企图浑水摸鱼,借—刀—杀—人!”
陈暮一边不错眼地瞅着长老阁一干人,一边随手指了指倒在远处,生死不知的池英才,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着实是欠揍的很。
“简直是胡说八道!”
“就是,你休要污蔑人。”
“浑水摸鱼,还借刀杀人?你有证据吗你?”
“对,证据呢?”
“再说了,凭什么说我们借刀杀人?这事情,明明就是池英才自己一个人做的,干嘛攀咬上我们?”
“正是,正是,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
闻言,长老阁一干人的表情,皆是不可避免地龟裂,即刻就纷纷出言反驳,一个一个的,皆是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道貌岸然样。
“哦,是吗?”陈暮冲他们咧嘴一笑,眼底的嘲讽,简直就要化为实质了。
长老阁一干人被陈暮的模样,气得抓心挠肝的疼,一个一个的,皆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陈暮,恨不得扑上去,一爪子挠他满脸花,省的看着既碍眼,又他娘的闹心。
只是,还不等他们作出什么反应,这陈暮就跟一阵风似的,“呼”地一下,眨眼间,就瞬移到池英才跟前。
陈暮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踹了池英才几脚,他扫视着惴惴不安的长老阁一干人,似笑非笑道,“呵呵!与其在此争论不休,不若,让池……”
之前还不确定,但是现在,长老阁一干人,基本可以确定,这陈暮对池英才那个蠢货,定是没有下死手,而是给他留了一口气。
他娘的,敢情,这陈暮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入套呢。
这陈暮,真是太可恨了。
早知道,上次合力将他困住的时候,就应该将陈暮彻底除掉。
只是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咳咳,想来,池长老也不是故意想杀兰一一的,他想事情一向简单,不太会转弯,估计是听到兰一一的恶行,一时气愤难忍,才会冲动行事。”
“金长老所言甚是,且兰一一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就是,就算她刚刚真的被池长老一掌打死,那也是她死有余辜。”
“对呀!陈长老,你也别再纠缠下去了,你看看,你把人池长老打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还不速速将人送去医阁医治。”
……
长老阁一干人,哪里还敢让陈暮继续把话都说全,一个一个的,接二连三的打断陈暮的话头,并且一改之前把池英才当做替罪羊的架势,处处为池英才说着好话,顺便再踩一踩陈暮。
“咳咳…”池英才只觉得浑身都疼,恍恍惚惚之中,他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长老阁的人,他们似是在为自己美言。
果然,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旁人都是在诓骗他的,明明长老阁的人,除了陈暮之外,皆是仗义之辈。
就在池英才挣扎着快要苏醒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又是一阵剧痛,顿时,他整个人,又再度陷入黑暗里了。
失去意识之前,池英才迷迷糊糊听人有人说了什么?可是,具体是什么?
他却是来不及听清。
看着长老阁一干人的那些嘴脸,陈暮忽然觉得很是没劲,他垂眸,发现池英才隐隐要苏醒了,他面无表情地瞅着,冷不防地,他又抬脚,踹了池英才一下,“啧!真是蠢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谁的信任
踹了人,陈暮懒得再去看长老阁那些人的恶心嘴脸,他径直来到大殿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大人,今日属下的言行,是有不妥,待此间事了,属下自当领罚。”
陈暮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就彻彻底底地将长老阁一干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心中有鬼。是以,即使他们再怎么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再继续揪着陈暮的错处不放。
待池英才被人带去医阁医治之后,这议事大殿的氛围,就迎来诡异的安静。
不过,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再度被神洛打破,又变得喧闹起来。
令长老阁一干人担心受怕的事情,在几次阻止无果之后,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与兰一一一起狼狈为奸,共同做的那些腌脏事情,皆是被神洛一一摊在阳光下,一件件一桩桩,均是铁证如山,容不得人狡辩半分。
令人感到可笑又荒唐的是,直至事到临头,这长老阁一干人,竟然也与兰一一一般,在这青天白日之际,就做起了春秋大梦。
他们心存侥幸,即使心里惧怕的要死,却还是以为现今正值多事之秋,为维护彼岸一族的安定,神洛是不可能真的会按照族规,去处置他们。他们以为,神洛最多就是用一些不轻不重的刑罚,来教训他们,仅此而已。
“直到现在,你们还是不知悔改。”听着长老阁一干人喋喋不休的巧言令色,神洛周身的肃杀之意,愈发浓重,“当真,是不可救药。”
见此架势,长老阁一干人的心,皆是跟着颤了几颤,沉重不已。
长老阁一干人,总算是不再白日做梦了。他们明白,这事情,是注定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诸位,眼下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唯有先离开这里,再作打算。”
“怎可如此!一旦离开,岂不是坐实罪名?”
“哼!你以为,留在这儿,罪名就能洗清?”
“话虽如此,…可是,按照族规,畏罪潜逃,是罪上加罪,等同叛族,到时候,咱们不仅会变成彼岸一族的叛徒,还会遭到彼岸一族永无止境的通缉!”
“呵!那又如何?”
“确实,比起被废掉一身修为,打回原形的刑罚,老子倒是宁愿被通缉。”
“唉!说的也是。若是真的被废掉一身修为,打回原形,那得再花多少时间,才能重新修炼成人?”
“恐怕是遥遥无期?!”
“这还不算完,要是倒霉一点,恐怕就不止是修为被废,打回原形这么简单,而是会机缘尽失,再无法修炼成人,最终,只能沦为一株没有灵识的彼岸花。”
“他娘的,你还真别说,这彼岸一族的纪事手札中,还真的有这种倒霉鬼出现过。”
“不成,老子可不想落入此等境地。”
“我也是。”
……
经过一番传音密谋,长老阁一干人,最终一致决定,先共同合作,再找准时机,制造出一些混乱,到时候,在趁机一起逃离彼岸一族。
到那时,便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此,天高海阔,各自逍遥。
当然,说是心甘情愿的离开,这是绝对不存在的事情。
长老阁一干人,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心思,但是,就武力值而言,他们一干人,就算是联合起来,也不一定是神洛一个人的对手。亦别提此时,在神洛的身边,还有神乐那一尊大佛,跟陈暮那一条走狗。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想直接造反,他们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让其任由处置,他们亦根本无法听之任之。
所以,眼下,他们除了逃离彼岸一族,这一条路之外,还真的是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打定主意,这长老阁一干人,很快就一改之前抵死不认罪的态度,而是哭天喊地地请求神洛,希望神洛能对他们从轻发落,且都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同样的错,绝不再犯。
“趁现在,动手。”这出好戏,还没有唱多久,就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
随着喝声响起,只见,原本还在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的长老阁一干人,按商量好的那般,皆是同时飞身跃起,并冲着大殿上首,与兰一一所在的方向,一股脑丢出各种各样的法器去攻击。
当然,长老阁一干人根本就不指望,凭着那些法器,就真的能把神洛与神乐二人伤去分毫,但是,这兰一一跟陈暮二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他们只是想利用这些法器,来为他们逃离彼岸一族,争取出更多的时间,但是,若是真的能以这些法器,打伤,甚至是杀死兰一一这个老妖婆,以及陈暮那一条疯狗,倒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尽管,长老阁一干人,真的非常想亲眼看着兰一一与陈暮二人的凄惨模样,但是可惜,时间紧迫,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以逃离彼岸一族为主。
是以,尽管有些遗憾,但是,长老阁一干人,却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迅速撤离,并不恋战。
神洛素手一挥,即刻布下一道结界,只见,那些试图攻击人的法器,就被统统挡在长老阁一干人预算的攻击范围之外,眨眼间,便攻击无门。
她轻念咒语,再度施法,一道光辉极速掠过,那些被挡在结界之外的法器,就在一瞬之间,像是被抽干生命力,竟是统统变得黯然失色。
一件,两件,三件……
那些法器,纷纷砸落在地面。
霎时,议事大殿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
神洛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
她眉心未拧半分,亦不急着去阻止长老阁一干人,她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合力将守殿结界破除,看着他们不顾一切想要逃离彼岸一族的迫切样。
她浅浅地勾唇,逃吧,逃吧……
反正,直至最终,也只是一番无谓的挣扎而已。
此时,长老阁一干人,还不知道,一旦他们踏出议事大殿的所在范围,他们就会毫无察觉地走进神洛一早就布置好的幻境里。
幻境里,即使是千年流光,与现世,亦不过是短短一瞬罢了。
若是长老阁一干人能及时察觉到自身所处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现世,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那或许,他们还会有一线生机。
不过,以长老阁一干人的秉性,神洛心知肚明,他们估计是察觉不到自身所处的世界,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而并非是真正的现世。
时间一久,他们则会被幻境慢慢同化,渐渐遗忘自己的所有,最终,成为犹如游魂一般的存在,在幻境里,永永远远地徘徊。
当然,若是他们真的有幸走出幻境,那也无所谓,若真到那时,恐怕心智,亦早已荡然无存,最终,所遗留下来的,只能亦只会是一副空有其表的皮囊而已。
需知,人生在世,有时活着,亦非是仁慈。
洛儿的修为,怎么甚是古怪?
神乐慢慢合上折扇,他凝望着神洛的侧颜,眼底是深深的忧虑。
旁人或许察觉不出问题,但是,他却是不同,他与神洛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对她的了解,自是比旁人深。
不可否认,神洛的天赋,是真的非常高,但是,她活的太过肆意潇洒,以致于修炼的时候,都变的有点懒散,还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是以,神洛的修为,大抵是几何?
又有何人,会比他神乐,更清楚呢?
之前那些试图攻击他们的法器,虽然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上上品,但是却也并非是随处可见的俗物,其共同发出的威力,断不容轻视。
常人若是想以一己之力,将其化解,基本是没有可能。
哪怕是他,若是想要将其化解,虽不是不可,却也不易。
神洛的修为,固然不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强大,但是,若真的与神乐相比,却还是有差距。
但是,神洛刚刚却以一己之力,将其轻易化解,且没有一丝疲惫的征兆。
这岂能令神乐不忧虑?
“洛儿,你…”因犹豫,神乐的声音,有些迟疑。
神洛歪头,疑惑道,“神乐哥哥,怎么了?”
洛儿有时是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她也不至于离经叛道到去修炼禁术,以禁术来提高自身的修为。
洛儿与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久,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其实并没有亦不能,时时刻刻都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或许,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洛儿许是遇到属于她的机缘奇遇?
又或许,是因彼岸一族近来多有事端,其他异族又蠢蠢欲动,洛儿心里有了压力,意识到修炼的重要,拼命修炼所致……
…她天赋奇高,亦不是不可。
又或许……
“…没什么,只是你头上的发簪快掉了,莫动,我帮你重新戴好。”神乐温声道。
闻言,神洛几不可见的偷偷松了一口气,她依言乖乖站着不动,任神乐帮她整理发髻。
神洛的细微变化,自是逃不过神乐的眼睛,他在心中叹息,却终是不愿去追问。
她的修为,因何而涨?
那些事情,从何而知?
即使心有疑虑,即使不得而知……
但是,他还是相信她。
何况,岁月绵长,终有一天,她会愿意亲口告诉自己一切。
他愿意等,亦等得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让你活着
“嘶…咳咳…”疼,真是太疼了,这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此刻,兰一一从黑暗里苏醒过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适应,因一身修为被全部废掉,而引发的锥心刺骨之疼,就猛然警醒。
“我、我怎么没死?”
想起神乐的不留情面,想起神洛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她一身修为废掉的模样,兰一一的一颗心,着实灼烧的厉害。
但是,在恨人恨得抓心挠肝的同时,兰一一心里的疑惑,也是不减分毫。
兰一一细细回想一番,若是她记忆不错,那在她昏迷之前,神洛那个贱人,除了将她的一身修为,全部废掉之外,也是打算取她性命,毁她魂魄。
但是现在,她只是被废掉一身的修为,可是命,却依旧还在。
早在神洛亲手将她的一身修为废掉,而神乐却无动于衷的时候,兰一一虽不太愿意面对现实,却也不得不彻底清醒。
她知道,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姑,而他们对她,也不会再有所顾念。
是以,兰一一自是不会再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是他们,愿意对自己网开一面,才将她的性命留下。
既是这样,那自己到底是怎么从神洛那个贱人手里,逃脱死亡的威胁?
还有,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兰一一浑身剧痛不适,不能轻易动弹,也不敢随便乱动。
她压抑着刻骨的剧痛不适,转动着自己浑浊的眼珠子,就着昏昏暗暗的烛火,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地方。
密不透风的环境,皆是挂着各式各样刑具的三面墙,一张摇椅,一张圆桌,一套茶具,以及其他零碎的生活用品。
真搞不懂,这地方的主人,究竟是在密室里放了刑具?还是在牢房里添了生活用品?
但是,不管这里是密室,还是牢房,皆不是好地方,皆将“此地不宜久留”这句话,昭示得淋漓尽致。
意识到这些,兰一一的心,猛然一紧。
不论是谁,将她带到这里?
兰一一基本可以确定,带她来这里的人,与她,定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若真的有丝毫善意,岂会不替她医治身上的伤?岂会带她来这种恶意森森的地方?又岂会像对死物一样,将她随意扔在地上?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绝不容乐观。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摆脱困境。
如若不然,那谁知道,她接下来会在这里,遭遇到什么?
是死亡?还是折磨?或是自生自灭?
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想尝试。
她要东山再起,她要将那些无视她,蔑视她,欺辱她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当年,她做到了,现在,她一样可以。
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
“神乐、神洛、陈暮…”嘶哑阴狠的声音,在这个地方,久久回响,让这昏暗的地方,愈发阴森,“…嗬嗬!我不会放过你们,绝不!我兰一一要将你们…咳咳…嘶……”
就在兰一一因情绪太激动,而让自己已伤痕累累的身体添了许多负担,致咳嗽不止的时候,这个地方,忽有异动。
只见,在这里唯一没有挂着任何东西的一面墙,仿佛被人用利刃完美地切割开,一分为二,“轰隆”一声,缓缓向两侧移去,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形成一道大门。
与此同时,一道很是欠扁的声音,也由远至近,“啧啧啧!真是没想到!你都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了,非但没有认清现实,反而还贼心不死。”
“老子真不知是该夸赞你‘胆识过人’,还是该嘲笑你异想天开?哈哈哈哈哈……”到后来,来人虽语气疑惑,但是,那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嘲笑,已是狠狠表明着来人的真实意思。
慢慢出现在兰一一视线里的来人,与兰一一而言,是一个意料之外,却隐隐意料之中的人:陈暮!
“陈暮!竟然…咳咳…真的是你!”兰一一惊疑不定,她忍着身上的剧痛不适,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始终像是案板上的一条死鱼,压根不能动弹半分。
“老子劝你还是安分些,省点力气吧!从你被老子扔到这里的时候,你在老子面前,就已经是毫无半点尊严可言了。”瞅着兰一一狼狈不堪的样子,陈暮郁结已久的心,顿时舒坦不少。
兰一一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的日子,但是,一朝不慎,却又跌入她曾避如蛇蝎的泥潭深渊。
这种巨大的落差,她自是难以忍受。
现在,陈暮的每一句话,又都跟刀尖似的,使劲戳着她的肺管子,兰一一怎能不气极?
可是如今,她连自保都是问题,即使再怎么愤怒不平,她又能拿陈暮如何?
“陈暮你…咳咳…噗…”连番刺激下,兰一一一时心火攻心,立马就猛咳出一大滩血,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现在更是极速灰败下来,隐隐有一命呜呼的架势。
见兰一一一副随时都要见阎罗王的样子,陈暮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没错,他是喜欢看兰一一不好过,但是,这不代表,他想兰一一就此死去。
并非他想留她一命,只是,纵然是死,她也不能死的这么早,更不能死的这么轻易。
否则,未免太便宜兰一一这贱人了。
“真是便宜你了。”陈暮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白玉瓷瓶?
他没有耽搁,一边迅速拔掉瓶塞,一边迫使兰一一张开嘴,之后,陈暮二话不说就将白玉瓷瓶里的丹药,猛地塞进兰一一嘴里。
兰一一与陈暮积怨已久,她自是想不到,这瓶丹药是救命灵药,只认为陈暮是想趁机毒死她,因此,她哪里肯乖乖咽下丹药。
像是回光返照,兰一一忽然就有了力气,她不顾自身的剧痛不适,猛地推开钳制着自己的陈暮,气喘吁吁趴在地上,张口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哇…咳咳…陈暮,你想把我毒死,门都没有,哈哈哈哈哈!休想!你休想!咳咳……”
陈暮没料到,都这样了,这兰一一竟还有力气推开他,他一时不察,真被兰一一推开,还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陈暮及时稳住身形,他看了看与疯狗无异的兰一一,又瞧了瞧地上被沾染尘灰的丹药,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呵呵!很好!真的很好!”
“既然干干净净的东西,你不肯好好吃,那老子就不跟你客气了。”没等兰一一反应过来,地上那沾染尘灰的丹药,就被陈暮施法,又塞回到她嘴里去了。
兰一一又愤怒又恶心,她本能地想再把嘴里的丹药吐出来,但是,却猛地被陈暮拍了一掌,顿时,她不受控制地将嘴里的丹药,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意识到自己吞了陈暮的丹药,兰一一吓得心肝剧烈,她顾不上去咒骂陈暮,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嘴里……
“嘿!你怎么没完没了的?”陈暮将擦拭手的帕子,甩在地上,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就见本来挂在墙上的一条铁链,瞬间就自动飞过来,“嗖嗖嗖”几下,非常麻利地将兰一一捆住,让她不能再动弹半分,“兰一一,你他娘的别不识好人心,老子给你吃的丹药,可是能救你狗命的好东西,可别想着再吐出来了。”
“啧!不过,现在就算是你想吐,也吐不出来了。”陈暮看着兰一一的狼狈样,满意地点点头。
“陈……”
“闭嘴吧你。”封住兰一一的经脉,这世界,顿时就清静了。
只是,好景不长,那“哗啦哗啦”的铁链声,真是存在感十足。
“唉!你就是要自讨苦吃,是不是?”再一次,陈暮干净利落地将兰一一的经脉封住。
这下,兰一一可真是成了案板上的死鱼,再不能动弹半分。
即使再不甘心,兰一一也只能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索命厉鬼一般,死死瞪着陈暮。
若是眼神能杀人,这陈暮,恐怕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被取悦到了,陈暮朗声大笑,仿佛很是开怀,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阴鸷,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兰一一,“你不用这么瞪着我,我不是你,我的心,可好着呢。你放心,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我不杀你。我会让你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让你永生不死。”
“因为,只有你一直活着,你才能为素素姐的死…”在兰一一不可置信,又惊惧交加的目光中,陈暮慢慢俯下身,在她耳边森森道,“…付出代价,得到报应!”
“瞧你,都‘感动’得哭了。看来,你也很‘认同’我的想法,很好,你真有‘前途’。”语毕,陈暮不想再看兰一一崩溃到眼泪鼻涕流一脸的恶心样,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随着陈暮踏出大门的一瞬间,“轰隆”声,再次响起,身后的大门,渐渐合二为一,似是将一切都隔绝。
焚香沐浴后,陈暮来到一间布置虽不华美堂皇,但却异常雅致温馨的房间。
珠帘蔓纱,冉冉檀香,悬浮在房间四周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一切笼罩着……
此时,陈暮正站在香案前,一边摆放着点心,一边对着香案上摆放的牌位,时不时地说话。
香案上摆放的牌位,在亮堂的房间里,显得分明,牌位上的“素素之灵位”五个字,清晰可见。
“…先前在殿上,得知你竟真已陨落,我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残魂复生?
神洛的记忆,自与未来而来的“神洛”的记忆相融合后,她所吸收的东西,就不再是那些既属于“她”,却又未曾属于过她的记忆。
还未曾积累的修炼经验,还未曾被她创造的阵法……
皆存于她的脑海里。
没有无意遗忘,没有刻意忆起,只是当用则用。
这所有的一切,她不是不愿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幸而,他终是信她,不曾追问。
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神洛的心,依旧是思绪万千。
“谢谢…”神洛点了点盛开的彼岸花,轻声道。
恰逢一阵微风拂过,彼岸花随风翩翩而舞,似是在回应着神洛。
“属下参见大人。”院落外,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神洛猛然回神,她起身,至院落的石桌前坐下,“进来。”
“是,大人。”来人应声,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抬脚向院落里走去。
“大人。”
“请坐。”
“谢大人。”
见来人欲言不止的样子,神洛一边将白玉茶杯放置在来人面前,一边道,“不必担心,人既已交给你,我便不会再过问。”
闻言,来人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敢问大人,今日唤属下前来,是为何事?”
……
“…让我死…嗬嗬…杀了我…杀了我…咳咳…让我死…杀了我…嗬嗬…”被铁链挂在墙壁上的兰一一,此时已是没有一丝人样,似是没有了神智,不管是有人在此,还是无人在此,来来回回就只这一句。
就在兰一一快要疼昏过去的时候,却听见催命般的异动,“轰隆!”一声,在这房间里蓦地响起。
立时,兰一一干瘦似枯木的身体猛然一颤,她不敢再任由自己昏死过去,她那一双血液早已干涸多时的空洞眼眶,有些不受控制地转向异动的来源处,嘴里也下意识地又开始念叨着之前的那句话。
异动停止,一声一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叫人惊惧难安。
“哟!你竟还有气力作妖?”陈暮站在距离兰一一五六步远的地方,一边欣赏兰一一的惨状,一边有些不可思议道。
之前他还以为一连串的打击,以足够让兰一一认清现实,不曾想,她确实是认清过现实,但是,时至今日,她却又开始做起春秋大梦了。
此时,若是换作其他人,大概真的会被兰一一给糊弄过去,以为这兰一一真的被折磨得疯疯癫癫,失了神智,从而对兰一一失去警惕。
但是,陈暮非他人,兰一一打的什么算盘,他可是瞧得分明。
啧,都到这种地步了,竟还贼心不死!
“你还真是有够执着的。”陈暮摇摇头,嘲讽道。
“…杀了我…杀了我…咳咳…让我死…杀了我…”像是没有听见陈暮之言,也意识不到陈暮的存在,兰一一依旧自顾自地哀声嚎叫着,仿佛在这里,没有第二人,只有她一人存在。
“成,既然你演不累,那你就继续演吧!我呢,就…”陈暮扫视着那三面挂满各种各样刑具的墙壁,来回几次后,他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其中一件挺别致的刑具上,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继续…例!行!公!事!”
没有一丝意外,兰一一一听到“例行公事”这四个字,满是血污的脸上,顿时狠狠扭曲了一瞬,狰狞而可怖。
尽管兰一一掩饰的很快,但是却没有逃过陈暮的眼睛。
他眼底闪过一阵锋芒,立时,那一件本来挂在墙壁上的别致刑具,只眨眼之间,就已落在陈暮手中。
“早知道,就不该早早剜掉你那双狗眼。”陈暮把玩着手中的刑具,语气甚是“惋惜”道,“不然,你刚刚就能欣赏到自己那副人憎鬼厌的模样。唉!可惜!真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陈…嗬嗬…杀了我…让我死…杀了我…”兰一一才堪堪嘶吼了一声,就即刻又变成之前声嘶力竭的哀叫声。
“呵!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这心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坚韧’,能忍的很…”说到最后,陈暮不知想到什么,额上青筋直冒,眼睛猩红,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异常可怖。
感觉到陈暮的嗜血杀意,还在装疯卖傻的兰一一,一颗心都高高悬起来了。
这些天,兰一一虽已明白,陈暮为了替兰一素那个贱人报仇,是不会轻易要她的命。
但是,此时即使她没了眼睛看不见,却也察觉到陈暮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有些失控,似是一言不合就想要她的命。
她还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要活下去,只有活着,她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即使机会再渺茫,她也不愿意放弃。
听着兰一一愈发卖力的‘疯言疯语’,本来攥在陈暮掌中的刑具,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尽数碾压成粉末,纷纷从陈暮指间滑落。
“陈长老,临行前,我想赠你两句话,不知,可愿一听?”
“…属下洗耳恭听。”
“人,若是过分执着于仇恨,往往容易迷失其中,难寻初心……
最终,易伤己,亦易伤人……”
“大人……”
“无需再言,还是那句话,‘人既已交给你,我便不会再过问’,但,方才之言,我亦希望陈长老莫要忘怀。”
“…是,属下定当谨记。”
……
“滚开!咳咳…你是谁?是陈震远!是不是陈震远那个伪君子派你来杀我的?!你刚刚想给我灌……”
“尔,不辨是非,戾气重,故,定身禁言。”
“……”!
“喝。”
“……”!!
“……”?
“兰一素,非陈,解药,喝!”
“……”!!!
……
“陈暮,勿练,歇。”
“素素姐,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能不能说的再具体一些?”
“吾非尔亲,不可唤姐,应尊吾为师。勿再练武,当歇息。”
“…!素素姐,你…赢了!”
“……”?
……
“阿暮,我问你,你我相识有几载?”
“至今,已有三十一年零一天又一刻。”
“…,三十一年了。
你久未提及自己的过往,我便以为你早已放下心里的仇恨,谁曾想……”
“其实,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过往的一切,可是,当我再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刻骨深仇,若不了结,终难放下,心亦难安。”
“凡间之人,皆重血缘。阿暮,我怕你有一天,终会后悔?”
“呵!重血缘?
当年,那个人既能为一己私利,杀死自己的发妻,逼死自己的女儿,毒杀自己的儿子。
那今时今日,我陈暮,为何不能夺其性命,灭其满门?”
“这…?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只要最后,你不后悔,便好。”
“我绝不后悔,何况,这难道不是天意吗?不然,这世间之大,怎偏生,又让我遇见那个人?素素姐,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你们人族,真是太复杂了。即使我已入俗世多年,却还是难辨分明。
但,我却知道,仇恨是一柄双刃剑,它在伤人的同时,亦易伤己。
阿暮,我希望你,莫要迷失其中。”
“嗯……”
……
烛光下的人影,倏然挥掌……
“咔嚓咔嚓……”
“啊……”
紧接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与兰一一的惨叫声,齐齐骤然响起。
陈暮冷眼看着不停碎裂的骨头,从兰一一身体里,一截又一截地冲出血肉,破皮而出;看着兰一一破碎不堪的皮囊,从她身上彻底剥离;看着兰一一的筋,被无形的力量抽出身体;看着兰一一的血液,一点点地从她身上流尽;看着兰一一从不断挣扎,至再无声息;看着兰一一的魂魄,在他跟前战战兢兢地不停发抖……
“原想留着你的贱命,让你为素素姐赎罪。
但如今,我不想素素姐失望,更不想她回来之后,再对你心慈手软。
毕竟,你于素素姐而言,就是毒蛇一般的存在。
而我,也绝对不允许,你这个祸患,再在素素姐身边出现。
所以我想,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的理由与必要,再留着你这条贱命了。
你说,是不是?”
回来?!
兰一素那个贱人怎么可能还有命回来?
兰一一记得清楚,那个时候,兰一素已经死的透透的,就连她的魂魄也被自己散得一干二净。
想让兰一素复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除非兰一素在这世间,还留着一丝……
残、残魂?
犹记,当年是她亲手将那贱人断骨放血,抽筋剥皮,亦是她亲手将其挫骨扬灰,散其魂魄……
这时,兰一一忽然想起当年的一些细枝末节,随着久远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兰一一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狰狞扭曲。
贱人!贱人!
竟是藏得这么深,明明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却还残魂不散,当真是死了都不安分。
当初,她牺牲所有,亦付出沉重代价,最终取代了兰一素。
如今,老天爷却像是要跟她作对,竟是想让那贱人有机会死而复生?
这怎么可以?
兰一一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此时,她对死亡的畏惧,竟是少了几分,反而是心里的那份不甘,却是愈演愈烈。
不!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假的!
陈暮!是陈暮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又或者,他是想用这种可笑的假消息,来借机折磨她?
……
即使隐隐确定,但兰一一却还是宁愿用各种可笑的想法催眠自己,也不愿意去相信既定的事实。
“嗬…嗬…”兰一一的魂魄撕心裂肺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喉咙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而不得言语,只能在半空中不停蹬着双脚,徒劳挣扎。
陈暮看得出兰一一有话讲,但是,她想说,他却不想听。若是真的听了,只怕是会污了他的耳朵,与平添怒火而已。
“真是无药可救。”掌心渐渐凝出的火焰,照出陈暮冷冽的双眼,“也罢!不管你相信与否,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你就带着这种不甘,与这份不确定,永坠地狱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