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超出
异星人避难所的金属壁外面是土层，这主要还是由于殖民船本身的庞大质量所导致，位于底层的一部分是陷入地面下。
为了不被异星人发现自己的痕迹，覆盖在避难所通道内的那些‘线’在霍古的指令下分解成一个个细胞，这些细胞在脱离集体后，就在自噬基因的作用下死亡，所残留下来的体积并不比一粒尘埃大多少。
霍古带领着思从那个通向外部的小空洞逃离，顺便把那个口子用原金属体分子级别的修补，就算拿显微镜放大一千倍，一万倍，也看不到丝毫的裂缝。
当然，也不是全部都采用这种方式进行封口，毕竟这种方式既耗时间，也耗精力，就好比让霍古一个人单独盖一座摩天大楼，从打地基再到彻底完工，显然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这种分子级修补，仅仅只修复了一厘米的厚度，剩下的全部由那些反应出来的残渣进行填充。
“怎么会有种越狱的感觉？”
从异星人避难所内出来的霍古有那么一刹那，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仿佛囚禁在笼中的鸟儿终于可以离开牢笼，展翅翱翔一般。
“越狱？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并没有断开连接，所以思接收到了霍古的这段信息。
“这你别管，跟上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此时，一段根茎出现在两者面前，在地底中撑起一条联通地面的甬道。
而霍古支配的透明细胞集群，也逐渐通过获取四周土层中的物质，转化为一只采集者个体。
从那到处都是监控器的避难所离开之后，霍古它们可谓是龙归大海，一路上畅通无阻不说，行进模式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小心翼翼。
虽然殖民地是异星人的地盘，但在这里，霍古作为‘地头蛇’监控与反监控能力，可是比那些异星人要强，不然，它也没那个自信独闯避难所，救出思。
很快，抵达巨构的金属斜面下方后，坚实而厚重的金属骨骼斜面自动的分开一个洞窟，帮助思离开巨构圈起的地域。
“真是繁琐的操作。”
感受着思的生命场信号回归到整个大集体内，霍古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整个对思的营救过程，就好似在动手术，而霍古就是那个主刀的外科医生，之前还没感觉，现在结束一切，霍古只感觉一个字——累。
但是现在不是放松思维的时候，霍古还要抓紧时间，作好迎击来袭舰队的准备。
【霍古，找你商量件事。】
是来自暝的信息，霍古也随之警觉起来——每次它这种求人的信息，就意味着又是一件麻烦事的出现，比如之前设计制造自养型和异养型多细胞生物一样。
果不其然，暝的下一段信息证实了霍古的猜测。
【你之前的那种行为是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呗。】
“什么行为？”
霍古有些奇怪的反问，尽管是没有语言障碍，但霍古仍然是没听懂暝所指的‘行为’具体是什么。
【就是，就是那种‘小个体’视角，刚才看到你和那些小个体进行的交战，就感觉超，超……超兴奋的！对，兴奋！】
“……”
经过暝不懈地复述，霍古大概明白了暝想要表达的意思——它想要一个‘小个体’视角的分身，或者说是化身也不为过。
它想体验一下，那些可以被它信手捏死的‘小个体’是种什么感觉。
【为什么不说话了？】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你肯定会叫我帮你也整一个对吧？”
【嘿嘿，你真懂我，果然霍古你是最聪明的特殊体。】
“就算你这么奉承我，我也不会帮你，你就安分一点吧。”
【诶？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至今都没有理解你为什么能够存在。”
【不能理解？】
“本来你的存在，还有你的那些能力，都是‘不合理’的，但是它们确实是存在，所以我只能理解为是超出我知识认知范围的现象。”
“我不了解，又怎么谈得上在这些现象的基础上利用，并加以修改呢？”
是的，‘盖亚理论’地球上就存在，当初为什么霍古就是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思考？就是因为霍古是那种理论的坚实反对者。
尽管并不是彻底性的踏入到生物学领域，可即便是半只脚踏入到这个领域的霍古都非常的清楚，‘盖亚’这种东西，就和唯物主义者谈论‘魔法’是一个概念。
星球本身就是一个混乱的系统，在天体尺度上，又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信息的载体，保持稳定，把整个星球完全彻底性的连成一体呢？
就算连成一体，光速的限制仍然是存在的，过于庞大的信息网络，造成的结果就是和当初的‘思维减速’差不多，眨眼千万年，除非那个星球网络是量子计算机的结构形式。
在单纯化合物的网络中孕育出‘智能’，怕是等到宇宙末日都不见得会诞生。
不仅是暝，包括霍古自身也是一样的情况，它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构建的全球网络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可以全部归结于‘这是生命场的特性’这种甩锅，可生命场的真面目具体是什么，霍古仍然还是想知道，毕竟，不明觉厉的东西，总是会令人心生不安。
【诶……原来霍古也是有极限，亏我以前一直还在担心。】
“……你那松一口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在霍古吐槽暝之际，异星人的舰队越来越逼近他们的殖民星，此时，他们舰用雷达上已经可以较为精确的捕捉到当初太空战留下的残骸。
“司令，殖民地在想我们发出求救，他们说怪物组织的‘洪潮’比以往来的更加凶猛，单纯依靠‘爆音’已经快守不住。”
“回复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会采取超远距攻击，给他们提供空中火力打击。”
这么吩咐着，司令随即又下达指令。
“发射前哨探针，把空间站的残骸调查清楚。”
“是！”
又是一枚枚超小型的物体从庞大的战舰上发射出去，这些物体体积比之前的自主舰还要小很多，并且，通体黝黑。
物体高速接近太空站的残骸，利用强磁场，给发射作出缓冲，然后从缝隙中进入到残骸内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舰队
前哨探针在太空港的残骸内活动，并将观测信息实时传送回仍然在前往殖民星路途上的异星人太空舰队。
舰桥之中，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信号接收正常，无干扰。”
“正在调试水平陀螺仪，矫正观测视角。”
“确认电能使用率百分之四十二，预计剩余使用时间46个母星时。”
……
一组组的操作员向着舰队司令汇报，这些关于探针本身信息量庞大的汇报，就和学生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需要喊一声报告一样，并不需要舰队司令去思考什么，就算真出现问题，手下也会处理好一切。
主要的还是后面的观测汇报。
“报告司令，前哨探针检测到救援舱的求救信号！”
“立刻派遣几枚探针过去！”
舰队司令下达的指令从命令，转变为数字信息，然后通过专门加密的无线电波，输送到远在星港残骸内部的探针那里。
几枚探针纷纷向着信号源移动，长长的廊道，但是即便在彻底失去能源供给，也并非漆黑一片，从直通向外部的裂隙中，会有阳光渗透进来，照亮残骸内的环境的同时，也增添了几抹凄凉的史诗感。
很快，探针抵达了信号源。
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他们所预想的救援舱，但是其外观却和他们预想中存在着天差地别。
此时，这个救援舱正如同被剥开的果壳，像是被某种东西硬生生从外面将其撕裂，在破口的边缘，还能看到可以的凹陷口，就像是巨大手掌曾经有力握住那个位置。
“数据建模完成了吗？”司令问。
“是…是的。”
通过数字化模拟，将物体的形变状态与原本状态相比较，即刻便通过受力分析推导，模拟出救援舱的整个受力变化过程，然后反向推导出制造这个过程的物体外观。
其结果赫然便是几条长条物体，硬生生的将这个救援舱撕开一条夹缝，而且还是由内而外。
“奇怪……这也太奇怪了……”
舰队司令对此感到疑惑不解，要说是由外而内还能够以大胆假设的逻辑推导来进行理解，比如一些超乎想象的东西伴随着陨石一同扎进了星港，并将这里破坏殆尽，可由内而外又是什么情况？
逻辑没办法理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这是此时舰队司令的想法。
就在舰队司令纠结的时候，其他区域的探针又回馈了新的发现。
“司令，武装46区有情况！”
当司令将目光转投过去时，那枚探针投影的景象已经是一片雪花，也就是什么也接受不到。
“怎么回事？”
“刚才探针捕捉到星港残骸内的一个漆黑影子，我这就将刚才的记录图像调出来。”
听到手下的回答，司令点点头，补充道。
“让附近的几个探针过去，看看那枚探针怎么样了。”
“是！”
没过多长时间，记录图像被调出，探针所拍到的那个其实的阴影展现在他们面前。
由于光线的问题，这个阴影模糊不清，异星人的可视光线并不能看清其全身样貌，只能大致判断出是一个有着很多触手的可活动物体，具体是活物还是机械都没办法立即区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后续的手段，生物体的极限当然是依靠科技来弥补。
“暂停，调整到红外光谱。”
“是！”
接到命令的操作员点点头，又是一番埋头操作，画面上那个被暂停的画面的颜色开始发生渐变，隐藏在暗冷色调下的隐秘，都在红外视角下变得色调分明，清晰可见。
不过，当看到那个隐藏在阴影下不明物体的真正面目时，舰队司令就有点后悔刚才的决策了。
那东西给舰队司令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触手。
是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就单单只有触手，主体被无数的条状物体包裹，舰队司令可以大致判断出包裹主体的应该也是触手，因为热成像上差别并不大，那东西的真面目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触手之下，即便是红外视角下也没什么用。
这种画面，让有着轻微密集恐惧症的舰队司令有种作呕的感觉，不过他忍下来了。
忽然，舰队司令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家伙会不会是在故意隐藏自己，防备着热成像下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难道真的有外星人？！”
舰队司令瞳孔中隐约透露着不可置信的色彩。
此前舰队遭受的那些攻击已经如铁一般的坐实了他们心中的那个猜测，这次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有着一个明确的对手。
不过那时候，舰队司令并没有往外星人方面去想，而认为是殖民地出现了内乱，并且那些叛乱者试图伪造成是外星人造成的一切。
那些自主舰的观测能力并不是很强大，因为要保证其本身的作战性能，以那样的高速，并不能捕捉到亚光速轨道炮的组成成分。
没办法，即便是已经踏上星空的异星人，来自宇宙其他星球的外星人终归仍然属于科幻的范畴，在差不多一百个母星年前，还有着无数的文学创作者，描绘着一本本外星人入侵母星最后被帝国大反攻的剧本。
舰队司令包括那些帝国高层及元首，也深受其影响，在思维上都不会主观的朝着‘外星人’这方向靠拢，除非现实真的打脸，他们会去思考更加切合实际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真是其他行星系过来的外星人势力，以帝国的力量根本难以招架，科技代差太大了，根本不是数量能够弥补。
然而现在，舰队司令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崩了。
当然，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叛乱者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制造的虚假生物来混淆视听，以达到欺瞒帝国的目的，这样一来，即便战败，他们也可以将错误归咎到外星人身上，免于处罚。
“也不是不能有这种可能，可是……”
舰队司令又瞥了眼图像上的东西。
沉思了一会，舰队司令决定把这个东西发送回母星，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帝国科学会，让他们费脑筋。
无论是不是外星人，舰队司令都对自己率领的这支第四舰队充满信心，那可是第一、第二、第三舰队的总和战力，帝国目前为止最为强大的力量。
就目前完全封锁近地轨道，只依靠自主舰就获得制宇宙权，完成单方面压制来看，就算是外星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优势可是在他们这边！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惊骇
“嗯？”
“太空中还有东西？”
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星际大战作着筹备的霍古，通过环形巨构建筑，注意到了来自星球外层空间的生命场律动。
“不对啊，之前异星人舰队的脉冲攻击，以及那些高速物体，外层空间的生命场早就已经消失了才对，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这就好比理应死透的坟墓里发出活人的声音，这件事情本身就充满着诡异的气息。
不过霍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毕竟它本身的存在形式，可是比‘幽灵’还要更加的令人不能理解——即是个体，也是集体，一个存在于宏观世界的生命体。
换作是穿越前的霍古，可是想都不敢想，因为提出这种生命形式的人，可是有被那些权威用口水淹没的风险。
拿不定主意的霍古将这件事分享给了采集者和暝，想要看看它们怎么说。
【这个嘛……不知道诶。】
嗯，回复了一段形同废话的信息——霍古并不对此作出什么反应，因为它早就隐约猜到暝会这么回答它的问题，所以没有报什么太大期待。
“抱歉，意志，尽管我们的智能体提供了诸多可能，但是没有一种能够让我们信服，异星人出其不意的电磁脉冲攻击，我们并不认为还有能够存活的个体，您也清楚，当初滞留在宇宙中的同胞们并没有针对那方面的防御能力，突如其来由内而外的打击足以让它们死于非命。”
“……”
对于那件事，霍古只能回以沉默。
就在此时，有那么一个采集者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个个体，它凭借着顽强的‘自我’，承受下了异星人的脉冲，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得了吧，你把‘唯物’给吃了吗？还是你想说，思想能够决定宇宙本身？”
这个采集者的言论即刻就被其他的采集者给压下去，显然，对方的言论并不能让这些已经‘浸没’过各种异星人知识的‘权威’接受。
“那你们又怎么解释‘自我’对世界的干涉呢？”
“我们诞生于‘唯物’，‘唯物’本身就是我们存在的基础，‘自我’也是，不要把‘自我’太过神化！”
……
生命场内的争吵还在继续，并且朝着越演越烈的方向发展，霍古在这些采集者们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初人类文明的影子。
暝也没有要劝架的意思，从生命场的思维波动中，霍古感受到了奇妙的情绪，暝似乎并不讨厌这样，反而觉得这样很有趣，可能是由于几十亿年的孤寂和现在这种喧闹作出反衬，这种反衬让暝觉得很新奇，通俗点说就是反差对比。
有点类似于acg文化中的反差萌。
就在霍古想着要不要动用自己的威势，让这场无意义争吵停止的时候，有一个采集者提出了一个方案，其实也不能说是方案，就是个折中的方法。
“既然双方谁都不能说服谁，那不如就前往宇宙看看，就像当初意志告诉我们的绝对法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霎时间，生命场频道以惊人的速度内恢复往日的平静，两边的采集者达成共识。
【这个好啊，我也很好奇那莫名其妙出现，还能够躲避我探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行，前往外层空间，我们的存在不就被异星人意识到了吗？万一他们不再靠近这颗星球，只和我们玩超远程攻击打游击战，那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大家普遍认可的方案被霍古又重新按了下来，这个折中法霍古当然是一早就想到了，不过有着异星人舰队的这层顾虑，所以这个折中法再出现的下一秒有被抛弃。
【呃，霍古，我觉得吧……】
“不行！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探索寻求答案，而是找你们商量，就是因为不能那么做，相比起后续的战略计划，一两件神秘的奇怪事件根本是无足轻重，那可是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问题！”
【好吧，当我没说。】
被霍古这么一怼的暝，瞬间怂了，其他的采集者也是噤若寒蝉，包括永续。
不过，也不是全部个体都是这样，某个个体回复了此时的霍古。
“意志，您这样小心过头，才是有让我们暴露的风险啊……”
“嗯？”
霍古注意到了那段生命场信息，而这个生命场的源头，正是之前那个被霍古救下的采集者个体‘思’。
“思，你说风险？风险在哪？”
面对来自至高意志的施压，思顶着压力回答道。
“您反过来想想，假若您是异星人，您就不会对满是‘虚假’的信息起到哪怕一点疑心？假的终归是假的，和现实实际存在的东西本身就有那么一些违和感，只要异星人们稍加注意，很快……”
“行了，你是想让我不必太过估计异星人，你真觉得异星人能够发觉我们的‘隐藏’？你的根据是什么？”
“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说完，思向霍古递送出一份信息，那是从异星人的避难所内获得的庞杂信息中整理出的情报。
“这…这个是？！”
“该死！被摆了一道，他们知道了多少？”
霍古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在生命场频道内的思，仿若那风雨飘摇中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不知道，情报只有这么多，其他的要么还没翻译出来，要么还隐藏在那些杂乱的信息堆中。”
“意志，事已至此……”
“啊，我知道了，只能将错就错，好在提前发现，不至于到时候反而成了被‘耍’的那个……”
霍古模仿着当初还是人类时的轻叹，刚才思递送的情报告诉霍古，异星人发现了‘生命场’的存在！
是的，独属于霍古、采集者，以及暝这个参与者的共享频道，被异星人发掘了出来。
目前的情况就是霍古不知道异星人究竟对‘生命场’了解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通过生命场，破译出它们这边的交流信息，究竟对它们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把异星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和采集者身上，那么后续计划不就可以更加……”
又一个计划就这样在霍古的思维中缓缓酝酿。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母舰级
刚刚结束手头上的事情，玛文疲劳的摁压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呼，报告总算是写完了。”
说着，把叠有一厘米厚的纸张放入办公桌上的一个机器，那个形似验钞机的机器快速扫描起折叠文件。
在保持松懈神态中，玛文不动声色，神情自然地从抽屉中拿出一块吊坠。
“没有发光……”
这样轻声地呢喃，此刻的玛文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放松下来——她知道，目前为止已经没有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
没错，她手中的东西正是能够感知到生命场的部件，其原理并非多么高大上，就是一小部分的感知细胞插上电极，接受到生命场，生物电必然会发生变化，变化之后，电极另一端的低功率灯泡就会发出微弱的光芒。
玛文用钥匙打开了办公桌一处上锁的抽屉，取出了一台机器。
“能够知道您安然无事真是太好了，玛文阁下，元首可是非常担心您。”
这台机器的那头正是救援舰队的舰队司令。
此时，这个舰队司令的面容上隐约间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会有这种表现的原因在于这次的远征救援，元首给他发布的一条暗命令。
即，不惜一切代价，把玛文爵士带回母星，如有任务冲突，这道命令为最高优先项！
当然，这道命令很夸张，即便考虑到玛文作为帝国科学界‘生物学权威’为原因，发布这种命令仍然是有些牵强。
但假若是再加入另外的一个因素，元首的这个命令就变得合情合理——那就是玛文的另一层身份，她是元首的亲人。
这倒也算不上什么说了就杀头的帝国秘辛，只是很少有人提起，包括元首自己，这也就导致只有少数人知晓元首和一个帝国科学界泰山北斗之间有着这层关系。
严格意义上讲，这次的殖民星事件，元首固然有着殖民地这个客观因素，但也掺杂了不少主观情绪在里面。
但是玛文没那个功夫和舰队司令寒暄，殖民地可不比身处在外太空的舰队那样安全，她直奔主题发起问话。
“博考尔，救援舰队的容纳空间足够吗？预计能容纳下多少人？”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那是一个殖民地的人口，即便由于外太空的设施被摧毁，没有办法进行实际观测，但玛文也不会天真的认为救援舰队能够带走所有人。
为什么会这样想？
理由很简单，这个星球上的人口那可是需要至少两座星港才能运走的数量，一支舰队规模再怎么庞大，能庞大到超过两座星港？
如果是那样，那么又该怎么进行定期维护？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所以在帝国第一到第三舰队在数量上都没有在实质上取得‘质’的突破。
“这个您请不必担心，尽管舰队遭遇了一些始料未及的突发情况，那也只是小损失，目前舰队船只数量94682，其中，母舰级数量568，别说单个殖民地的人口，就是再翻一倍，第四舰队也能全部带走。”
博考尔司令的话让玛文神情明显一顿，她的这种反应并非因为博考尔那自满的态度，而是对方话语中的‘母舰级’。
太过震惊，以致于玛文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最近的忙碌产生了幻听。
所以在博考尔的回答之后，玛文再一次确认求证。
“你是说母舰级？不是战列？还是说，在我离开后，战略指挥中心更改了舰船划分？”
玛文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中都充斥着不可置信，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玛文的这种反应博考尔司令倒也不意外，毕竟那可是帝国的母舰级。
母舰级是帝国中一种可以被称作‘巨型奇迹’的超大型太空舰船，其体量仅为轨道星港的二分之一，有着厚重的装甲和密集的火力圈，最外层更有振动夹层，专门粉碎一切的破甲弹头，搭载其上的大功率激光足以忽略地表大气干扰，将一座城市规模的地表烧成玻璃。
除此之外还具备着星港给舰队提供的太空锚泊机能，而这一切的运作则全部由内部的热聚变核心所驱动。
这种战舰是属于初代战舰，在帝国刚刚接触太空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图纸，试图制造这种巨兽。
但它的吨位和火力，让它一点都不过时。
即便是已经更迭了三代的帝国第三舰队，正面炮击对抗单艘这种庞然巨物，也仍然没有丝毫胜算，只能采取跳帮战的这一种战术，以短兵相接方式尽可能的削弱母舰级的优势来赢取胜利。
唯一遗憾的是，帝国只能造一艘，在那距今约七百年前，就是帝国唯一一艘母舰级的制造起始时间，直到三百年前，这种制造才结束。
为了制造母舰级，帝国近乎倾尽了所有资源，只为了制造出这么一艘超级母舰，甚至因此引发了后来的百年内乱。
不过这是值得的，因为它的威力足以让帝国作出如此的牺牲，玛文的脑海中至今都仍然深深的烙印着，小时候那片在强光中化作玻璃地的沙漠。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有人告诉玛文像这样的超级舰船有五百多艘——就好比和某个秦国百姓说，大秦又开始大兴土木，而且这次造出的长城比原来的还要长上五百倍。
那秦国百姓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我耳朵坏掉了？
“并没有，我所说的母舰正是您知识理解中的母舰级。”
“您也知道，让战略指挥中心那群老古董把沿用数十个世纪的舰船种类划分更改，除非帝国势力重新洗牌。”
这么说明的同时，博考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微抬起下巴，那种神情中充满的自豪与兴奋隐约间流露出来，一点都看不到平时在舰桥指挥的从容不迫，这还是他极力克制后的结果。
每当与人谈论关于舰队中母舰级的事情，博考尔都是这种反应，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涉猎到‘心病’的范畴，没办法，那是毕竟是母舰级，而他又是率领这支拥有将近五百艘母舰级舰队的舰队司令。
“那倒也是，也就是说……”
“……帝国完成了新一轮的工业革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纳米机械
“我还在奇怪您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在您离开母星后的几年里，科学会完成了‘云数据’的累积，整个帝国体系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产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充，当初的‘奇迹’，也已经成了能够批量生产的常规舰船。”
博考尔微笑着解答了玛文的疑惑，但这种解答并没有挥散玛文心中的困惑，作为帝国科学会的一员，云数据计划她当然也是十分清楚，可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云数据并不能造成批发母舰级这种逆天能力，所以玛文继续询问。
“可建造材料呢？那可是五百艘，就算是‘云数据’，那也太……”
“那是您没有考虑到另外一个因素。”
早料到玛文会有此一问的博考尔回答。
“因素？”
“您还记得当初您离开母星前参加的帝国科技展吗？”
被博考尔这么忽然的反问一句，玛文寻思了一会，然后便随即摇摇头。
“科技展？不，那次的科技展我没有去，当时我在浏览从殖民地发送给母星的异星生物数据，你知道，我一进入那种工作状态就停不下来，完全把那次帝国科技展抛到脑后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遗憾的。”
“噢，那看来是我记错了。”
“所以呢？博考尔，你也差不多该说出来了吧？向女士卖了关子而不及时给出答案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
玛文开始催促，当然，这是开玩笑，在知晓了母舰级的事情后，她这段时间里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有所舒缓。
博考尔干咳一下，目光稍微有所偏移，落到一旁的查询仪上，在资料上适当加入一些自己的原话向玛文说明。
“引起帝国新一轮工业革命的技术叫做‘纳米机械’。”
“‘纳米机械’？那是什么样的东西？”
“其实就是一种分子机器，组成这些可活动分子机器的零部件是原子，通过原子间的键位来进行组合……”
博考尔后面完全是照着资料上念，可玛文却觉得耳熟，随着后面博考尔越念越多，玛文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还没等博考尔念完，玛文就打断了他。
“等等，这东西的缔造者是不是叫‘马斯克’？”
“呃……”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耗能非常高？”
“……”
“科技展上的那种造物是不是因为单个体型太小，根本并没有办法刻录多么复杂的集成电路，所以其本身并不具备更高层次的智能，其表现的实际效果也就只是‘制造100%纯度的物质’这一点？”
博考尔看向玛文的目光中充满着古怪，原因很简单，她说的全部都对了，可问题是她刚才不是说自己没去过那次的科技展吗？
博考尔一时间满头雾水，但又不好就这么一直沉默，就他感觉来说，这气氛挺尴尬的。
“……您刚才不是说您没去过那次的帝国科技展吗？”
“是没去过，但我在实验室里见过了……有些不恰当，倒不如说，造出那个东西，我也是有参与其中。”
“当初马斯克来找我，向我说明了他的构想，并希望我能在微生物领域的知识方面协助他完成这项技术的开发，同样参与其中的还有那个整天足不出户的计算机工程领域的珈蓝老爷子以及大数据技术组的莫良。”
“马斯克他第一次接触技术报告，他这人有个缺点，就是没参照模板的事情就没办法做好，所以就拜托我帮他完成这个‘麻烦’工作。”
“原来如此，我说呢，当初马斯克说‘微观械构’太笼统，容易产生误解，技术报告要再拿去修改一下，原来是改成了这个名字……”
说起以前的事情，玛文开始还算是在解答博考尔的疑问讲解，可讲述到后面，基本已经是老头子般的追忆往事。
博考尔干咳了一下，他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他刚才在拿着人家写出的技术报告在念？！
“所以‘纳米机械’的报告是您写的？”
博考尔仍然是有点不敢确信，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那次科技展‘纳米机械’开发者署名一栏中，只有马斯克一个人的名字。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对比一下我发表的技术报告，两者的文风相似度可是很高的，文风这种东西想要模仿可是要花大功夫，而且像我们这些搞技术的，去练文风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可为什么开发者署名……”
“哦，你说那个啊，马斯克是新人，需要一项技术来稳定自己在科学会的话语权，我和珈蓝老爷子早就把那种虚名看淡了，所以也就没填上我们的名字，莫良的话，单纯的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没资格填写上名字。”
“没资格？”
博考尔面容隐约流露出诧异之色，不过他很好的掩饰掉了这种失态。
莫良这个人，即便是在军队中，博考尔都耳熟能详，那是个大人物，是在玛文离开母星后，又一个在科学界上逐渐崭露头角的天才。
也同时是引领帝国在这新一轮技术革新中前进的主要人物之一。
类比的话就好比我们听闻爱因斯坦虽然参与了某种技术的开发，但却因为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想在‘开发者’中留下名字一样。
“微观械…哦，纳米机械的制造并没有如预期的那么理想，预期的成品不仅能够制造‘100%纯度物质’，更能制造其他复杂的东西，无论是一艘船，一个人，还是一个星球，只要有足够的材料，都能够制造。”
一边说明着，玛文也是一脸遗憾的深叹着气。
谈论起这件事，玛文的心情就难免会有失落，毕竟心血在里面，尽管在博考尔看来制造出‘100%纯度物质’也是一种相当难得的成果，可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次技术开发的失败了的。
究其原因的话，问题出在莫良那里，可那也不能全怪他，问题出在算法上，要怎么才能让那些‘愚蠢’的纳米机械‘读懂’指令，并遵从指令在微观世界那复杂多变的环境里执行搭建任务。
不是帝国的算法落后，硬件限制了算法运行内存，虽然玛文不是那方面专业，隔行如隔山这话也没错，但玛文还是能从要解决的问题中，看出难度所在。
就好比通过修改内部程序的手段，让小灵通能具备触屏手机的功能，这不管怎么听，都很天方夜谭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信息
对于纳米机械，玛文有想过解决的方法，要么是发现更加微观的物质粒子，并能够实现加以运用，要么就只能改变算法，以一种完全迥异于当时帝国算法更加简便的演算模式，来作为纳米机械的运行程序。
硬件那块是玛文负责，纳米机械就是一种模仿生物细胞结构的造物，所以当初才会被邀请，唯一和帝国生物学中细胞不同的是，它真如机械那般不需要‘呼吸’，只是单纯的需求能量，并遵从指令。
想要进一步优化硬件，就玛文来说是真没办法了，除非能发现比传统细胞更加微观的生物模型，比如原子生物、质子生物一类。
等等！按照博考尔的说法，帝国的工业革新应该就是‘纳米机械’造成的结果，也就是说，当初算法的问题已经解决——玛文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云数据’的完成，让帝国中又诞生出了新的算法？
“我大致是理解了帝国生产力爆炸的原因，可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运作纳米机械需要的能量从哪来？”
即便算法的问题解决了，可耗能方面应该没能解决才对，毕竟能量守恒，而且耗能高的原因并不是由于材料的电阻率，在那种尺度上，即便导电材料是‘铜’，电阻率也是接近零，所以超导技术其实有没有都一样。
关键点是庞大的数量，单个个体还没什么，可数量增多之后，能量问题就变得尤为明显，玛文仍然记得那次初步试验的结果，一吨质量的纳米机械同时运作起来，搭建同体积的‘100%碳单质’，试验进行到一半被迫停止，三辆前线装甲车的热核反应堆能源被耗尽。
尽管反应堆只是便携式，并非大型供电设施，可供应一座小型城市一个月用电量还是没问题的，但这样的产能即便翻上三倍，也没办法‘喂饱’纳米机械。
以此作为参照，要造出五百多艘的母舰级，这其中还要包括大大小小其他吨位的战斗舰船，消耗的能量可是个天文数字。
莫非能源获取技术也得到了质的飞跃？玛文心中这样揣测。
但博考尔给出了却是不同的答案。
“能源来自恒星，那个自我们种族有思维开始就一直照耀我们的无尽能源库，得益于新一轮的工业革新，‘百年计划’被压缩到在一年内完成，当初元首制定的‘环采能计划’在您离开的第三年里就开始投入使用。”
“正如计划的那样，产出的能量是巨大的，再反过来和‘纳米机械’相辅相成，导致了如今帝国生产力的爆炸。”
“原来是‘环采能计划’，难怪……”
听到环采能计划的玛文不无意外的微微颔首，这个计划会产生的具体效能她要比博考尔更了解，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虽然她没有参与，但也在一旁，作为旁观出席者翻看计划的效能数据。
这么一来，尽管在博考尔看来不是这样，但玛文心中的诸多疑问都已经解决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知道了一加一这个前面式子，后面的二自然而然就会被推到出来。
“博考尔，我们现在是在进行量子加密通讯吗？”
玛文忽然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但语气却很平常，如之前那样。
“是的，您有什么问题吗？”
“有被窃听的可能吗？”
“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您尽管放心，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那对方就是能够‘未卜先知’的神明了。”
听闻如此，玛文点点头，量子技术是帝国的新兴技术，在玛文离开母星时，也就是刚刚推导出那么几个简单公式。
不过，玛文还是不怎么放心，毕竟她需要把极为重要的信息传输回母星，不能容许有一丁点闪失。
“那你们和母星的通讯渠道稳定吗？会不会出现中断或者干扰造成信息无法解读的情况？”
“这个您请放心，尽管有着恒星的干扰，但在恒星轨道上，舰队已经部署有使用寿命五十年的信号中继站，能够确保与母星之间的稳定通讯，您想发送什么信息都没问题，只是会存在一点延迟。”
“延迟无所谓，我只要能保证信息的不外露和稳定。”
“如果只是这样，那您大可放心。”
得到答复的玛文立即在办公桌上开始着手信息发送的操作，似乎生怕晚上一秒，就会被什么未知的敌人给截获一般。
对于玛文这种突然异样的行为，博考尔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他早已开始就预料到了。
忙完事情的玛文，有些意外的看着通讯那头的博考尔。
“你就不好奇我在警戒什么？”
“请您给予舰队更多信心，如果不是顾忌星球上您和殖民地帝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帝国第四舰队完全可以在短时间里，对那个星球实行全球火力覆盖，让它少点褶皱和裂纹，变得更加‘圆润’一些。”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两人的大体信息情报就完成交汇。
玛文沉默了一会后，优先打破沉默。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
“在之前的航行中，我们和敌人发生了交火，损失是损失了一些舰船，但好在及时作出了反制措施。”
“交火？”
“你说你们发生了交火？！”
玛文的面容明显流露出愕然之色和不知所措，因为那是超出玛文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隐藏起来，试图误导她的帝国敌人。
“是的。”
博考尔点点头，一改刚才聊天的样子，多出了一些军人的气息。
“什么时候的事情？和什么在交火？对方展现出的是什么形式的攻击技术？是舰队吗？用的是什么类型的装甲？”
“直接把交火的记录信息发给我。”
注意到自己问题太多的玛文在后一句改口要交战记录，虽然玛文并没有那个权限浏览，但博考尔还是点了点头。
“了解。”
“哦，对了，博考尔，我希望你能浏览我递送给母星的数据包，虽然不能保证信息的全面，但至少能给舰队后续的作战提供或多或少的帮助。”
玛文留下了一句话后，通讯关闭，可博考尔仍然却并未离开前往舰桥，而是手指反复敲击桌面，陷入闭目沉思。
“不像是被威胁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暗示举动，无论是谈论的内容、声谱、最近才投入使用的微表情，都确认是本人无疑。”
“如果是叛乱，做不到这种程度，彻底改变一个人，帝国都没有这种技术，这下母星那些人应该没话说了……”
没错，和玛文之前的交流，即是对信息情报的交流，也是一种试探。
尤其是在知道有怪物能够伪装成帝国公民后，这种试探就变得更加有必要进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误差
生命场中激烈的争吵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霍古发布出来，有条不紊的指令，由无数细胞去执行。
一条笔直的根茎破开地表那因为长期缺乏水分滋润，已经有所龟裂的土地。
并没有向上生长，首部的倒钩反向扣住了地表，咋从远处，仿佛是一处原始人祭祀用的水井。
探索星港的事宜虽然已经决定下来了，但仍然是有问题需要霍古来解决。
要探索已经化作废墟的星港就必须登上太空，突破大气层，这个过程是绕不开的，可问题在于，异星人那边可不会坐视让地表上未知的不明物体突破星球大气，他们舰队发射的那些摧毁了巨型磁轨炮的高速物体可都还在近地轨道上转悠。
所以，传统的火箭发射和建造巨构都是不可行的事情，而且消耗时间也很多，霍古没法保证在开战之前完成对星港残骸的探索。
正因如此，非常问题就要采取非常方案来解决。
霍古采取的方法是利用磁轨加速，把投送物像炮弹一样打出去，也就是和冥古宙时期突破暝的警戒封锁一个原理，只不过核爆加速换作成了磁轨道加速。
不过，这种更换过后，好处是显而易见，没有二次效应，不需要担心核爆产生的震动会伤害那些搭载在炮弹内部的‘宇航员’。
为了节约时间，最大限度的缩短工期，开口并没有在地下构建出什么庞大的结构，只是延伸出一部分后，和那因为整体崩坏后断成多截的磁轨道，地下部分连接在一起。
大致估算好要达到的速度，就在恰到合适的部分进行改造，作为发射中心。
“好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发射准备了。”
“投送计划的参与者，你们接下里再进行最后一遍自检。”
霍古的思维在生命场网络中广播。
“遵从指令。”
“身体机能良好，激素比例正常，缓冲凝胶状态稳定，校准神经网络接洽……”
这种自检复述是在生命场网络公开式发布，让所有的采集者都能接收到，一个人可能会有疏漏，但十个人呢？一亿个人呢？
即便没有像地球上国际宇航中心发射塔台安置的那种计算机阵列，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人工查找疏漏。
“宇航员，进入到太空后，你们就要直面空旷的太空环境，而且即便出现意外，地表这边也绝不会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有谁想退出现在趁早说。”
自检的这段时间，霍古也不会浪费掉，它询问那些被安置进炮弹内部的采集者。
这是必须要了解情况的事情，犹豫不决的心态进入太空就是死路一条，尤其是在被异星人武器封锁的宇宙空间中。
“请您放心，我们必将完成任务，安全返回地表！”
作为这次‘宇航员’的采集者以慷慨激昂的情绪回馈霍古的询问。
对于它们来说，完成族群的目标胜过一切，包括它们自己的生命，这个时候退缩，那才是耻辱。
“你们的决心我感受到了，那么你们再向我复述一次行动步骤。”
“了解！”
“突破大气后，通过调节矢量喷口，利用发射剩余惯性进入第四预定轨道，再通过环绕运动逐级外移接近星港……”
霍古非常认真的听着，这毕竟关系到这些采集者的生命，如果有疏漏，它会及时做出纠正，而且，霍古是真心希望能发现点是什么——在地面上及早发现，总比在太空后出现意外时，再亡羊补牢要好得多。
“暝，大气情况。”
【东南风，一级，持续三天，没问题吧？】
“足够了。”
霍古沉下心，地底根茎网络开始有组织的生产电能，然后近乎无损耗的给磁轨道充能，作为炮弹的投送物，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加速。
开始，弹丸在磁轨道内的速度并不快，但加速度只要为正且大于零，那物体的速度就会一直叠加。
没一会，大地发生了剧烈的震颤，一个被赤炎包裹的物体从那进口中冲天而起，随后则是一阵轰鸣与尖啸音。
与此同时，异星人这边立刻就注意到了这种异动。
这也没法掩饰，毕竟高速物体会和空气摩擦，隔个好几公里都能看见的火光，想不被发现实在太困难了。
异星人对此的反应都差不多，心中警铃大作，而异星人舰队这边，这种反应尤为强烈，他们至今都还是对那个‘微蓝之物’记忆犹新。
虽然‘微蓝之物’并没有给异星人造成足够大的损失，可恐怖的效果摆在那里，让异星人舰队的上上下下都必须要慎重对待。
“司令，请下令吧！”
博考尔点点头。
“出击！”
博考尔依靠在舰长席上，目光紧紧盯着被锁定着的投送物。
不管那是什么，敌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个物体送入太空，都必须赶在它彻底展露出原貌之前摧毁掉！
一个合格的舰队司令不可能把整支舰队的存亡交给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即便那是未知敌人祈求和平的信号又如何？相比起冒着风险去赌博，博考尔情愿让自己当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
远在近地轨道上例行巡逻的自主舰小分队，在接收到舰队发送过来的信息后，开始自己的行动。
说是行动，其实也就是正对着投送物发起冲锋，投送物一旦与自主舰两者间发生接触，投送物迎来的就是化作糜粉的结局。
这是个坏结局，是要避免的事情。
而自主舰的拦截，霍古它们一早就有预料到，并且将它们的行动囊括在计划中，所以应对自主舰的预案是有的，目前这一环节，算得上是整个行动计划中最为凶险的一环，稍有差池就是集体成为星际尘埃的下场。
投送物内的独立生命场，各个宇航员开始有条不紊的交互信息。
“那些异星人的东西过来了，数量为12。”
“无线电测距，个体坐标分别是【59360，23416，86907】、【14244，96555，12414】、【14286，925725，144141】……”
“速度恒定在6806m/s到7566m/s区间。”
“很好，我们被包围了，正如计划的那样。”
“各就各位，当最近个体，距离我们七千米的时候采取行动……”
“等等！侦测有误，下方六千米高速个体接近！”
在太空中，一朵炫丽的烟花绽放开来，无数的残骸四处飞溅。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登陆
在投射物爆炸形成的烟尘空泡中，十数艘自主舰拖着长长的烟尘轨迹冲出，烟尘空泡也因为它们，从‘饱满’变得千疮百孔。
“司令，目标消失。”
“刚才爆炸是怎么回事？”
博考尔如此询问，自主舰的攻击来自其表面的振动，那种攻击是不会对目标物造成‘爆炸’这一现象。
“原因不明，可能是那个不明物体的原因。”
博考尔沉默了一下，而后决定。
“让自主舰小分队在附近巡逻一段时间，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也能够及时做出应对。”
“明白。”
此时，星球地表上的霍古和暝它们都在仰望星空，凭它们的观测能力，自然是不会被大气的分光效应影响，爆炸发生的全过程，它们全程都看在眼里。
【这样没问题吗？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别担心，爆炸已经发生，那就说明计划还在掌握中，它们的情况怎么样？”
霍古安危暝的同时，也反过来询问对方，尽管尚不明白具体的原理，但在宇宙宏观的观测能力上，暝要比霍古强上一筹。
【碎片太多了，我不确定是哪一个。】
“嗯，这么说明计划的效果还是很好的，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它们自己独自完成了。”
正如霍古和暝交流的那样，爆炸也计划的一环。
爆炸产生的无数碎片四处飞溅，而有那么一些大块的残骸被星球的引力所捕获，围绕在星球轨道上作着圆周运动。
这次行动的‘宇航员’们就隐藏于其中一个小容器内，金属体的内部是正在缓冲凝胶中蠕动的肉瘤。
“刚才正是惊险啊……”
“大壮，你好意思说，负责观测的不是你吗？再晚一点，我们就全部都完蛋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突然就从感应雷达里冒出来……”
自主舰的斜面形状，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偏转无线电脉冲观测，当完全正面朝向目标物时，唯一的无线电反射点就只剩下首部尖端那一小部分区域。
本来由于距离过远，反射的无线电信号会出现衰减，现在信号本身就不强，那自然就只能等到，接近到足够接近时，雷达才会作出反馈。
严格意义上讲，谁都没有错。
当然，这些是采集者们不清楚的事情。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立刻报告自己负责的数据信息，确保后续计划的顺利进行。”
负责主持整个团体行动的采集者出言打断了两名同伴的争执。
“太阳能汲取器官正常，正在调试内循环。”
“矢量喷口运作良好，液氢液氧燃料剩余98%。”
“外壳局部损伤13%，处在可控范围内，正在着手捕捞附近残骸修补。”
“刚才爆炸冲击中造成血管壁破裂，修复时间六分钟。”
……
“摇丸，由于方向原因，我们并没有进入预定轨道，怎么办？”
其他的都好解决，都是内部问题，可轨道这个确实涉及到整个行动计划，负责这一部分的采集者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求助这次指挥整个团体的采集者。
“把轨道信息发给我。”
“好的。”
查看目前金属体的运动参数，摇丸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由于方向的偏移，它们已经跨越了预定轨道，进入向着更外侧的轨道前进。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星港残骸，稳定好目前的轨道，然后按照原计划进行。”
“明白。”
当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步入正轨后，摇丸将目光投递向星港残骸。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算是越过了整个行动计划中最危险的一个环，后面剩下的就是和时间赛跑，可不能把时间拖到与那些异星人舰队战斗的时候……”
承载着摇丸它们的金属体一圈又一圈的绕星球进行椭圆轨道位移，而它们和星港残骸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近。
当达到一定距离后，金属体会转变为圆周运动，并和星港残骸的轨道角速度保持一致。
在相对论中，两个物体的速度和方向都相同时，在两者的固定坐标系上，都可以将对方视作‘静止不动’的物体。
这时候，摇丸它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金属体的一侧向着星港残骸弹射出一条根茎，当然，在这一过程中，遵循牛顿力学第三定律，发射出根茎的同时，也会生成反作用力，搭载摇丸它们的金属体会拉远与星港残骸之间的距离，所以要一次成功。
根茎并不是由霍古操纵，地表上的生命场覆盖不到那么远，这条根茎的前身是一只采集者，根茎灵活的绕过障碍物，缠绕住几根星港残骸裸露出来的骨架，一点点的拉近两者间的距离。
“干得好，我们登陆了。”
摇丸它们离开金属体，踏入到星港残骸内，此时它们的外貌也和地表上那些采集者有着极大的差别。
外观和上次太空战役时，强行登陆到星港上的‘敢死队’近似，有着保护内部躯体的复合式金属骨骼，六条类似吸盘一样的足部，可以牢牢地吸附住物体，无论是拿去物体，还是在星港残骸内飞檐走壁，都非常便利。
当然，为了防身，一对獠肢自然是不可能少的，相比起以前那群‘敢死队’，摇丸它们身体没有了占据大部分体型的缓冲气囊，空格也不再中空，还多出了一根可以远程攻击的空腔弹射管，里面可以发射三根骨刺。
无论是防御力，攻击力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尾部连接着一个废囊，身体代谢的废气废物都会自主的流入到这个里面，没办法，毕竟它们体型太小了，还做不到在太空中自给自足的程度，当这个废囊的容量达到极限时，摇丸它们就必须返回金属体完成补给。
“给地表发送登陆信号。”
向着金属体吩咐一下，摇丸和其他采集者爬入到漆黑一片的星港通道内。
而地表这边，在接收到来自星港残骸的无线电信号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松口气。
……然而，如果它们能够预知未来的话，就会发现它们这口气松的有点早。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闻
到处都是飘散的零散碎片和残垣断壁，这是摇丸它们一路深入后，对星港残骸留下的直观印象。
具体怎么走，摇丸它们心里有数，即便它们并没有关于星港的内部地图。
这都要归功于那个生命场源头，源源不断的向外递送着生命场的信号，那就好似绝对黑暗中飘动的火苗，只要方向和目标锁定了，即便中间有着障碍物阻隔，也就只是绕过去需要耗费点功夫罢了。
“大家注意，这些小碎片很锋利，不要被那些它们割破表皮，否则，因为真空环境造成的内外气压差，瞬间就会把你们所有的生物液榨干。”
十分轻柔的用外骨骼拨开漂浮的金属碎渣，作为此次行动指挥者的摇丸再次提醒同伴们行动的注意事项。
“摇丸，前面没路了。”
它们的前方赫然是扇左右闭合，仅余下一条细缝的闸门。
“生命场的信号源就在门后。”
摇丸这么对同伴们说着，来到闸门前，目光透过细缝，观察门缝后面的物体。
瞳孔在收缩，内部的玻璃体曲率增加，光敏神经的敏感度也上调了三十个百分点，在可见光范畴内，摇丸看到了一条阴影。
那团阴影的正体是什么，摇丸看不清，只是大致确定了一小部分的轮廓，上面具有一定的弧度，下面也是同样如此，上下两边的弧度极为相近。
“更换一下其他视角看看。”
喃喃自语中，摇丸更换成紫外线和红外线两种视角，重新对那个未知物体进行观察。
尽管碍于门缝遮挡的缘故，摇丸只能看到那么一小部分，但在那些零散的观测信息丢叠起来后，内部物体的大体外观总算是确定下来。
那是个——球。
“我们该接近那里，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光靠透过门缝观察得到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摇丸觉得还是有必要进去查看一番。
依照这个要求，很快就有采集者给摇丸出谋划策。
“也许我们可以把门撬开，扩大缝隙，然后钻过去。”
“那就试试。”
没多做什么思考，摇丸就和同伴们开始行动，理所当然的是行不通，就凭它们自身的那点质量，怎么可能撬开厚重的闸门。
又过了一会，总算意识到徒劳无功的摇丸，这才让采集者们停下来。
“这个办法行不通，这里不比地面，没有数都数不完的同族，只凭我们目前这点数量，很难撬开闸门，只是在白费力气。”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绕道，去对面，我刚刚看了，对面有直接连接门后的通道。”
摇丸带着采集者们离开了那扇开着一道细缝的闸门，调头，从其他岔路，向着星港残骸的更深处行进。
好在也不算特别复杂，不管再怎么说，这个巨型建筑曾经也是异星人的星港，一座异星人的太空船坞，太过复杂的通道，可不利于人力资源的调度。
“好了，就是这个岔路口。”
摇丸在一处十字路口前停下，一般来说，在这种昏暗且岔路口极多的地方很容易迷路，但摇丸有着生命场，且能够感受到生命场的它们不会面对这种问题。
“这边。”
选定好要走的路，摇丸继续它们的探索。
继续深入一定距离，漆黑的通道中有团亮光一闪即逝。
“停下，有情况！”
“全员戒备！”
止步下来的采集者们死死的盯着自己对面的黑暗，附有攻击性的獠肢已经亮出来，那些骨刺也随时准备好发射。
然而，有些戏剧性的是，那团闪光又出现了，就和上一次一样。
一次…二次…三次……………十次…二十次……
闪光一次次的出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摇丸和同伴们互视一眼，决定靠近查明那若隐若现光团的真面目。
摇丸让其他同族都留在原地，自己则和另外一个同族接近那未知的不明光团靠近。
来到那个光团近前的时候，映入摇丸视野的是一枚只剩下半边的球体，体型只有拳头大小，而摇丸它们所看到的光芒，也正是由它闪烁出的电弧火花造成的现象。
“没有危险。”
采集者们齐齐松了口气，松懈下紧绷的神经，继续往前小心翼翼地探索。
其实，如果是交给霍古来带头的话，很容易就会意识到这个残缺部件背后的问题，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注意到它的就是那么一群思维单纯且智商不过关的采集者。
一路不疾不徐地行进，深入到一定距离，内部环境并不如外部入口那般狭小。
“摇丸，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大山？注意到了什么？”
“你没注意到吗？我们作为目标的生命场强度，高得有些离谱。”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就奇怪了。”
听闻大山的话语，摇丸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个覆盖整个星港残骸的生命场，它也由此终于注意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说，是成功撑过那次异星人舰队脉冲打击的同族，遭受到极大损伤而生命场减弱，这可以理解。
由于各种原因，恰巧没有遭受太大损伤，这也可以理解。
可在脉冲打击后，不仅没有受伤，反过来还增强了，这摇丸就有些理解不能了。
不过，就算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问，它们都没停下过脚步——完成意志布置的任务才是首要！
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到空间的开阔，再走到更深处后，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空腔。
具体有多大，摇丸没法很好的描述出来，但它可以确定，就算以它体积为基准的个体再多上十万个，也塞不满这个空腔。
“还是好不习惯，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会面临这种环境……”
环境一下子从通道直接转变成大空腔，以致于采集者中绝大部分个体一下子没法适应过来。
“同感，无重力环境太难受了，真希望任务早点结束，我有点想回地表。”
在采集者们交谈之际，一直仔细观察四周的摇丸忽然瞳孔骤缩。
“我们到了，那就是之前那道门缝后面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发团
空腔很黑暗，但这并不能给摇丸等一干采集者的视野构成阻碍。
生命场的场源是一个球体，但又不是纯粹的几何球体，而是由无数根长条物包裹倦缩组成的球体。
每一根长条物上都长满了口器，密密麻麻，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孔洞，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吓疯的外观。
并且，沿着中轴线分布着倒刺，表皮隐约间可以看到类似鳞片一样的构造，如果凑近看的话，还能够看到零零散散分布，一直在抖动的纤毛。
自球体延伸出数根条状物螺旋纠结在一起，组合成更加粗大的条状物，与空腔边缘裸露出来的星港骨架绑定在一起。
空腔中这样粗大的条状物数量庞大，从而将大空腔中的球体位置固定下来。
这个球体的体积也非常庞大，按照摇丸看到图景的大略估计，最起码已经占据了整个大空腔容积的四分之一。
“好大，那家伙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么……”
“呃…这个躯体的设计风格和意志以往的设计差异好大，那些密密麻麻的嘴巴是做什么用的？”
“也许是用于专门对付异星人星港设计出来的躯体。”
“摇丸，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有采集者这样询问呆立在旁，保持沉默，直勾勾注视圆球的行动指挥者。
回过神来，摇丸想了想，回答。
“总之先打声招呼在说。”
言罢，摇丸将生命场信息递送出去，同时，它也在用心感受对方生命场的信息波动，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以摇丸的角度来看，这次的任务已经算是接近尾声，最困难和危险的部分就是突破轨道封锁这个环节，现在这一环节已经越过，只要和这个不熟悉的个体同胞建立沟通，带着它一起回到平安回到地表就算是任务结束了。
看来很快就能回去了——摇丸有些高兴的想着。
失去了才能意识到珍贵，离开了大地的束缚，无引力环境让摇丸非常难受，这种难受并不是身体不适应目前这个环境而产生的生理反应，是心理因素，失重环境让摇丸总觉得心底没点着落。
然而，后续的事情展开却完全超出摇丸预想的范畴……
摇丸它们首先感受到就是来自生命场中的冲击，触不及防的它们当场瘫痪在原地，大脑像是经历了一次钝器击打，头昏脑涨。
一般而言，生命场就只是单纯的传递信息，并不会造成实际意义上的物理效果。
但凡事都有例外，绕过的方法还是存在，例如，在单位时间内给接收方投送出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量，让对方大脑疲于处理信息而导致过载。
如果硬件不过关，那就是脑死亡。
好在摇丸它们的内存够大，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大脑在自我保护机制下宕机，还没缓过劲来。
对面似乎并没打算给摇丸它们这个缓过劲的时间，刚才是信息，这次是物理。
整个大空腔在颤抖，在摇晃，那些缠绕着星港骨架的长条物绷的更直，这些骨架在这种巨力扭曲下发出哀鸣。
不多时，一截截骨架被硬生生拉扯下来，与之伴随的是四处飞溅的金属碎片、断臂残渣，或大或小，仿若发生了一场场大爆炸。
‘球体’已经彻底苏醒，越来越多的根须延伸向外，以摇丸它们的视角来看，和搅成一团的发团很像。
霎时间，摇丸它们如坠冰窖，冰冷的视线在它们身上来回扫视，而在生命场中，它们更是能感觉到**裸，恨不得将摇丸它们撕个粉碎的‘敌意’。
“别激动，我们不是敌人，看清楚我们是谁。”
好不容易平静下自己的大脑，摇丸赶忙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它看来，对面这个家伙应该是睡糊涂了，把它们错认为是悄悄靠近它的敌人。
然而，回应摇丸的却是再一次的生命场信息冲击，是生命场中无声地‘嚎叫’。
摇丸直感觉自己脑子仿佛又遭到了一记重击，不过比之前好了很多，采集者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掌控自身，所幸调整大脑运作的冷却速率也属于这个范畴。
同样的招数对我们是不起作用的！
“喂，我们都说过我们没有恶意了！你有完没完！”
这次发出生物信息的不是摇丸，而是大山，性情偏向于急躁的它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和对方缓慢沟通。
而且，还学着对方的技巧，有样学样的用生命场信息冲击怼了回去。
当然，强度摆在那里，大山的这种行为就好比一只蚂蚁对着大象挥动拳头，后者几乎没什么感觉。
就在摇丸焦急思考对策之际，‘发团’的‘嚎叫’忽然突兀的停止了。
但这种停止只是暂时性，停顿了几秒钟后，转而释放的是更加凄厉的‘嚎叫’亦或者说是‘惨嚎’。
摇丸敏锐的注意到对方生命场中多出了一点东西——恐惧！
它在恐惧？！
为什么而恐惧？
摇丸想不明白，但对方的‘惨嚎’仍然在持续，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同行的一只又一只采集者在这种‘惨嚎’下栽倒，陷入昏厥，唯独摇丸仍然在苦苦支撑，执念在支撑着它，它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摇丸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对方居然本裂了，不，更准确点说是散开，无数丝线物体像是看到天敌似的作鸟兽散脱离‘发团’，钻进大空腔边缘的那些连接的通道。
这个时候，摇丸也已经到极限，思维的凝滞感越来越严重，随后就是昏迷，视野彻底被绝对的黑暗所占据。
弥留之际，最后一个念头浮现——它们真的是我们的同族吗？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随着采集者们的昏迷和‘发团’的离开而结束。
由于刚才‘发团’破坏造成的影响，本就只能依靠骨架勉强维持自身整体性的星港残骸，破出了一个大洞，大块残骸脱离星港，用‘天崩地裂’来形容这个时候的情景也丝毫不显夸张。
陷入昏迷的摇丸等一干采集者被裹挟其中，伴随着碎渣碎块和那个大型残骸，‘掉’出星港。
第一百六十章 讨论
“摇丸！摇丸！”
“太好了，终于醒过来了！”
摇丸能够感受到来自生命场那一段的呼唤，生的**让它本能得给对方作出回应，身体的直觉和各类感官一点点的重新与摇丸接洽。
“大壮？”
因为有着生命场，摇丸立刻就辨认出呼唤自己个体的身份信息。
紧接着，它下意识的打量起周遭的环境，入目的是一片蠕动的肉壁，类似于某种生物的腔道内，此刻的它正蜷缩在里面。
十分的柔软、温暖、坚韧，肉壁上黏滑的液体不仅能够保护洞壁免受獠肢的伤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肉壁和摇丸之间起到缓冲作用。
“这里是……？”
“摇丸，是‘缠’救了我们，现在我们已经脱离星港残骸，在临近轨道上。”
一个采集者解答了摇丸的疑问。
摇丸反应过来，原来是留守在星港外面的同伴救了它们。
“诶呀呀，摇丸，你醒了。”
这时，承载着它们一干采集者的缠也注意到了摇丸的苏醒。
“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肯定是完蛋了。”
尽管并没有看到后续发生了什么，可回忆起记忆最后的片段，对缠不由得肃然起敬，这种敬意不仅仅是来源于‘救命恩人’，还有对抗那个不知名东西。
能把它们救出来肯定是和那个东西打了一架——摇丸是这样认为的，此刻的它还并不清楚缠只是在外面把它们捡了回来。
“辛苦倒不算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是什么事？”
“我们的那个任务目标的正体是什么？”
摇丸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会，然后反问。
“大壮它们没和你说吗？”
“它们每一个对目标的理解都不一样，你要我信哪一个？”
听到摇丸提到这个，缠不满的情绪就涌现在生命场网络中，当初它接手这个‘汇报’的分配任务听名字还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现在做起来这么辛苦，它有点后悔了。
“……抱歉，我说不上来它是什么。”
“哈？怎么连你也这样，这要让我怎么向意志报告？告诉它们，我们遇到了一个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忍无可忍的缠终于爆发了。
“……”
摇丸陷入了沉默，这时候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出发前大家普遍都认为是脉冲打击下的幸存者，哪会想到会来这一出？
这个时候，大壮提出建议。
“不如这样，直接把我们了解到关于那东西的信息向地表传递，这样不就行得通了？”
缠那涌现着愤怒的生命场安静了下来，它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
良久，它认可了这个建议。
“……只好这样了，由谁先说？”
“既然是我提出的意见，那我先来。”
作为建议提出者，大壮优先回应了缠，将自己从那个东西身上注意到的一些推导情报分享出来。
“目标虽然和我们一样有着生命场，可是似乎并不能很好地利用生命场，如果它能够像我们那样运用，早就该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也就没必要特意等到我们如此深入星港内部时才作出那种反应。”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在更早之前，我们仅和目标只隔着一扇闸门，而且还不是彻底密闭。”
“后续那种生命场信息冲击，是在我们试图和它建立沟通后，它才使用，也许是被动能力，但这停留在猜测阶段，具体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因果关系，信息太少，我不敢下定论。”
大壮很快将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
“很好，下一个。”缠催促道。
又一个采集者接过话茬。
“那到我了。”
“尽管和我们相似，都存在着生命场，可目标与我们有着迥异的区别，它递送给我们的信息根本不可解读。”
摇丸接收到这段信息后微微愣神，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同时也才后知后觉的认知到自己接触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目标递送的信息是不可解读，而不是无法理解，这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生命场深入到生物体的思维中，就和导线接上电源就会有电流一个道理，尽管没搞清楚具体的真面目是什么，可是确实是能变相理解为是思维的延伸。
两个能够使用生命场的生物在建立联系后，无论思维有多么迥异，都可以在生命场中缓冲，沟通障碍会被严重削弱。
哪怕是个疯子，思维逻辑混混沌沌，连语言组织和逻辑链都没办法构建，大脑变相理解为报废，即便在生命场中只能‘咿咿呀呀’的怪叫，这仍然可以被认为是‘可解读信息’，只是不能理解这疯子到底想表达什么罢了。
然而‘不可解读’就不一样了，到底怎么才能算不可解读？
连基础思维，甚至是最基本的‘自我’都没有？
那不是一坨没有思想的烂肉吗？
烂肉的话为什么还能那么嚣张的攻击它们？
不是烂肉，那又是什么？
越是思考，摇丸就越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接下来是谁？”
“那就我来吧。”
从刚才那个思想推导中脱离出来的摇丸决定和同伴们分享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奇景’。
“目标的存在形式和意志很像，它不单单是‘它’，还是‘它们’。”
“……你在开玩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缠的第一反应就是摇丸想要活跃下紧张的气氛，因为摇丸给出的信息冲击性实在太大，它的言论就相当于在说‘至高意志有两个’。
“你认为我刚才说‘说不上来’的原因又是什么？”
摇丸没好气的回敬一句，这可是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分享出来的，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
“……地表那边知道了估计会全球爆炸的吧？”
就连粗神经的大壮都傻傻的来了这么一句。
地表会不会爆炸，摇丸不知道，但摇丸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它们这个小团体是要爆炸了，因为正在发生。
“意志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繁殖了后代？”
“怎么可能，向意志那种存在需要繁殖吗？即便需要，那又该以什么形式来繁殖？”
“不，很有可能，那个时候意志可是在进行着胜负难料风险极高的太空战，想想看，万一没打赢怎么办？所以在战前，没准还真会留下一个备份……”
……
生命场内叽叽喳喳了好一会，所有采集者这才消停下来。
“要不干脆在报告里说，‘意志，我们找到了您繁殖的子嗣’。”
缠只觉得自己逻辑负担的信息量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两个字——心累。
“咳，缠，理智点，既然是报告就不要掺杂什么主观意见，把注意到的关键点如实发回去就好了。”
“有道理。”
缠想了想回答，然后调转话锋。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向意志那边交代的吗？”
与地表的联系是无线电通讯，尽管有着语言的隔阂，可是还是保不准有被监听破译的风险，沟通次数越多，文本量越大，破译的风险也就越大。
此前采集者这边破译异星人语言，也是利用异星人对话中庞大的文本信息破译。
“体型外貌之类的好像还没说吧？”
对于摇丸的询问，缠给出答复。
“那个不需要，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将这方面的信息收集完备。”
在之后，采集者们简单交流一番，确认了没有遗漏信息后给出肯定答复。
缠开始忙碌，向地表递送无线电信息，而其他采集者则开始商议这次任务的后续。
“摇丸，任务还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当然要进行下去，意志可没放话要终止任务。”
“可……”
“我知道，目标超出了我们的预想，但那又怎么样？假若真是意志的子嗣，你要跟我说让它在这上面等死吗？战争可就要爆发了。”
“问题是，目标不可能会配合的吧？那种情况，摇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大的家伙。”
摇丸沉思半响，生命场中的思维无比坚定。
“方法总会有，就算是要采用极端手段，也要把它给带回去。”
“为了意志，为了族群。”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入
摇丸它们再一次登陆星港残骸。
“摇丸，虽然已经决定要捕获目标，可是具体该怎么做？”
“是啊，体量差距太大了。”
“别担心，具体该怎么做，我已经有了点头绪。”
一边走着的同时，摇丸在生命场的共享网络中构建出星港残骸的三维图景。
这是当初霍古攻陷星港时候记录下来，在这次任务出发前，霍古将这个三维地图交递给采集者们。
地图中三维构架上一个位置被摇丸用思维触角重点标记出来。
“就是这个地方，在那次战役结束后，留守在星港残骸内部同族们的藏身地。”
“可是现在那个方向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场信号，显而易见，就算曾经有现在也没有了，我们不可能寻求到已经死亡同族的帮助。”
大壮对于摇丸说明的计划表示疑虑。
采集者团队里并不是摇丸的一言之堂，它们之间的差别仅仅只是负责的部分不同，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上的差别，全部都是平等，大壮一干采集者在摇丸发布的指令存在疑虑的时候，完全有权利提出质疑。
对于大壮的质疑，摇丸却表现得胸有成竹。
“不，这你就说错了，它们可以帮助我们。”
在一众同伴困惑不解的目光下，摇丸缓缓地向它们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即便身体死亡，但物质也不会凭空消失，由我们来接管它们的遗留物质，这样我们的体量就可以上升，那些同族也能够回归族群。”
摇丸的计划让诸位采集者的内心微微一动，犹如干材沾染上火星，随即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一定程度上，采集者的思维模式接近于机器，接受信息、推到数据、给出结论，经过一番执行斟酌后，采集者们算是终于认同了摇丸的想法可行。
它们再次向着星港残骸的内部深入。
忽然，行动在通道内的采集者们动作为之一顿，原因是它们感受到一股很强且很熟悉的波动。
“等等，生命场！是目标！它在向我们靠近！”
最先反应过来的摇丸对着自己的同伴发出警告。
“先躲起来，现在还不适合和它正面交锋，那家伙不能像我们这般灵活运用生命场，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大壮随后给出建议，并指引采集者们躲入到通道内壁开裂的缝隙内，能躲进这里面。
还多亏了采集者们本身的骨骼韧性，这才能够躲进通道壁上的夹缝中，换作是人类，恐怕早就已经是骨断筋折的命运了。
生命场的场源已经越来越近，这意味着目标距离它们已经越来越紧，而现在，制约目标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躲藏于夹缝内部的采集者们不免开始紧张起来，担心暴露行踪，引得目标再一次的暴走。
目标的暴走之前它们已经亲身体验过一次，下一次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损伤个体，平安的汇合都是未知数。
采集者不怕死亡，但是讨厌无意义的死亡，没有任何给予族群的贡献，毫无意义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毫无意义的死去，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是每一只采集者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它们对此会不安。
某个采集者提出疑问。
“这样靠谱吗？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安静点，它来了。”
同一时刻，采集者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机能，代谢反应，生命场波动统统压制到最低，明明目标并不能通过感知生命场或者其他方面来获取采集者它们的特征信息，它们这么做只是徒劳的无用功，可它们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从残破的金属壁中，奇异的摩擦声传递到采集者它们的大脑中。
它们要针对捕获的目标出现了！
和上一次见到的有所不同，这次的目标是长条状，并非一个整体，由无数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更加细小的条状物纠结在一起，好似一条巨型麻绳。
但又与麻绳不同，麻绳的纠结，只要仔细注意就能发现其中的规律，而目标却不一样，它们的纠结不像‘打结’被约束在一起，反倒像某种看不见的立场强行糅合在一块，没有规律可循。
逐渐的，长条物游动似摆动躯体，远离了这段通道。
“好了，它离开了。”
一直用心，全神贯注监视目标一举一动的采集者们，直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彻底确认生命场内没有其他异动后，这才从夹缝中出来。
有惊无险！
“那个是……”
某个采集者怔怔的凝望着条状物离去的通道那头。
摇丸接过了它的话茬。
“是目标的一部分，我说过，它是‘它们’。”
“有件事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星港残骸内的无线电很奇怪吗？”
一只采集者突然朝几名同伴们发出自己的疑问。
然而，对此，采集者们都表现的不明所以。
“有无线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无线电波属于电磁波的一种，只要能够形成电流回路，在电流回路断开的那一瞬间，无线电波就诞生了。
自然界中，形成不稳定的电流回路事件很普遍的自然现象，而这种不稳定的电流回路断开也是稀松平常的必然结果，两种稀松平常的普遍现象共同作用，造就了整个宇宙都被无线电波所淹没。
所以采集者们才会有此一问。
“但是强度高得有点异常，正常来说，要诞生这种无线电波，就需要一个强能量场，而且这个频率也……”
发现者刚想讲明自己感觉异样的原因，就注意到了通道一端尽头不停闪烁的红点光芒。
“嗯？有东西！”
“那是什么？”
经过这么一提醒，摇丸它们也注意到了这个东西。
“它在动，它是活的！”
“但没有生命场……”
这一发现让采集者们惊疑不定，同时也更加戒备，因为没有生命场还能够活动的物体，基本上就会和异星人挂钩。
事实上，它们这种有失偏颇的判断确实没出错，那确实是异星人的东西。
终于进入采集者们的可视距离，异星人那圆滚滚的探针展现在它们的眼中。
“这不就是之前在通道里发现的那个残骸吗？”
“大家注意，它正在试图接近我们。”
“做好战斗准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应
此时，仍然距离暝相当遥远的异星人舰队接收到了来自探针的信息。
“司令，探针有了新的发现。”
负责探针的操作员进行汇报的同时，将探针发回的画面传到博考尔这个舰队司令那里。
画面上呈现的正是警惕戒备探针的摇丸它们。
熟悉倒不能再熟悉的獠肢，尽管外观差异已经和原本的采集者相差很多，可整体外观上，仍然能给人一众近似联想。
博考尔已经看完了玛文给他的敌人情报，并将情报内那些怪物的数据牢牢刻印在脑子里，并反复温习，构想可能陷入的危局，以及应对方法。
这是一名战场指挥者的基本功，局部小规模战场可能会有‘意外’来挽回局面，转危为安，但宏观战役上，是完全建立在冰冷的数据上，在开战之前，胜负就早已经注定。
所以，只要能有将胜利天平更多扳倒自己那方的可能性，一名称职的指挥官就绝不可能由于‘麻烦’这种原因而放弃。
见到摇丸它们的那一刻，博考尔仅仅只是刹那就想了很多。
大脑电光火石的运作，很自然的，他就把摇丸它们和前不就异星地表向外太空投送物体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关于摇丸它们是怎么绕过自主舰封锁网的这件事，博考尔并没有想要深入探究的想法，他现在脑海中更多地是另外一个疑问——它们来到外太空是要准备做什么？
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尤其是在那次的亚光速打击后。
博考尔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敌人在为即将抵达目的地的舰队筹备杀手锏可能。
杀手锏吗？那么以这种假设为真命题……博考尔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点。
未知生物+地表怪物+轨道星港+自主舰封锁网=？
再结合之前的亚光速打击，得出的结论就是——如今距离越来越近，舰队的规模敌人不可能看不到，为了应对，它们要准备威力更加庞大的武器，而且一旦建成，自主舰的封锁将完全瓦解，同时，它们也应该找到了应对上一次反制行动的措施。
否则超级武器即便完工，也会被自主舰摧毁，等同于无用。
想到这里，博考尔是一身冷汗，但他的指挥官素质摆在那里，表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只是他自己个人的感觉。
“能跟踪吗？”博考尔问。
“我试试。”
接到命令的操作员开始给操作台输入行动指令。
远在星港残骸内，和采集者们遥遥相对的球体探针也随之动了起来。
本就戒备异常的摇丸它们更加紧张起来。
它们判断出那是异星人的东西，异星人的东西给采集者最深刻的影响就只有两个字——‘危险’。
比以前在遗传记忆中，那种超巨型同类‘大傻’还要危险不知道多少个次元。
在霍古回归之前，已经记不清次数的战斗，异星人的造物以铁和血的方式告诉采集者们，它们能以多少种方式死亡。
“那东西靠过来了！”
大壮在频道里提醒，同时已经蓄好力，整体机能调试到最佳，准备放手一搏。
不过，某个个体比它反应更加迅速。
只见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在单分子刃的强力效果下，球状探针向一众采集者暴露出它整齐的横切面。
“呼，安全了。”
行云流水般完成一系列攻击动作的摇丸长舒口气。
“探针损毁确认，编号5636-0992-2596。”
操作员冰冷的报告着，但略微紊乱的呼吸说明着他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对于探针损毁这件事，他并不意外，那毕竟是怪物，之前追踪未知生物的时候，也是损毁了相当数量的探针。
只是最后的画面让他有点小惊吓，毕竟一只怪物就这么突然扑向自己发难，换谁都难免会有心悸感。
这和有人偷偷在身后拍肩膀被吓到是一个道理，与阅历无关。
操作员总结了一下信息，如实向博考尔汇报。
“司令，它们很敏锐，迷彩涂层的隐藏效果并不理想。”
探针基本都有着光学迷彩，虽然在单色背景下很容易被发现，可在复杂的大背景下，即便是帝国最精良的光学探测器，也难以捕捉到。
不过这些对于采集者而言，跟没有一样，它们看的不止可见光，还有红外微波与紫外射线，想隐藏这两种可是很难得，即便是宇宙中最黑暗的天体黑洞都办不到。
博考尔陷入沉思，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那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拿整支舰队的存亡在开玩笑。
“拉远距离，把大部分探针都抽调过去，严密监视它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不能做到隐蔽监视，那就以数量来弥补——博考尔是这么想的。
操作员露出迟疑之色，欲言又止，博考尔的这道命令和之前的下达的一道命令是相冲突的，他需要了解优先权。
“那搜寻那个未知生物……”
“那个暂时搁置，优先监视这些生物，看看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博考尔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此时他早已经将未知生物和摇丸它们看作是一伙，也就是说，‘监视采集者’等同于‘监视未知生物’。
“了解。”
得到肯定答复的操作员即刻伏案在操作台的工作中，大批量的探针指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博考尔怔怔的看着那枚探针最后拍摄的画面，摇丸挥动獠肢的刹那瞬间，出身良久。
原本犹豫不决地神色陡然间坚定起来，以及浮现出来的杀意。
“把一部分的自主舰调往星港那里。”
博考尔的这道命令让舰桥的另一批人动作顿了一下，他们就是随舰参谋，负责司令大体计划下的细节补充。
“司令，这样一来，近地轨道的封锁网势必会出现漏洞……”
“封锁？你没看到已经有怪物突破了吗？现在是要怎么挽回局面。”
博考尔直接打断了那名参谋官的话，参谋官说的事情他当然有考虑到，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做到十全十美。
某些时候，要懂得取舍，就比如现在。
必须要在那些怪物搞出什么新动作前，把它们全部摁死——博考尔。
第一百六十三章 消失
通过感受生命场的场源方向，摇丸它们很好的和游荡在星港残骸内那些不明长条物错开，更加深入到星港内部。
直到抵达它们此行的目的地，宇宙生物体们的沉眠之所。
“总算到了。”
大壮不禁松了口气，东躲西藏的事情可不符合它的行事作风，让它感觉太憋屈了，现在它只想着能快点结束这一过程。
“那些‘球’还在跟着我们。”
某个采集者在生命场里提醒自己的同族们。
在摇丸挥刃一獠肢将那个不明作用的圆球体一分为二后，它们活动范围附近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不明球体。
开始大壮它们也会去清理一些，那毕竟是异星人的东西，采集者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可是球体是会活动躲闪，而且每次跟踪距离都会拉远，采集者们发现，球体的数量不仅增多，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在增多，已经严重拖延了行进速度。
于是到后面，见这些球体没有展现出什么危险性的采集者们一致决定暂时无视异星人这些作用尚不明确的球体。
现在抵达的目的地，采集者们已经没必要去担心补给还有时间精力这种因素，所以也对那些异星人作用尚不明确的球体动了杀心。
摇丸沉吟了一下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它们没展现出什么攻击性，就先别管它们，任务第一。”
这不是出于什么怜悯心，采集者的内心可没有这种东西，这是出于谨慎态度和各方面因素共同作用而作出的考虑。
事实证明，摇丸的这种小心谨慎并不是没有道理。
某个采集者在生命场中询问诸位采集者。
“所以，摇丸，你有看到那些同族的尸骸吗？”
是的，在星港残骸内这片空旷的区域里，并没有它们所想的宇宙生物体尸骸。
这让一干采集者原本轻松的心态再一次转为沉重，巧妇难无米之炊，采集者的所有能力都脱胎于霍古，脱胎于微观生物技术，而要发挥出生物技术就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所以它们需要有机物，或者说是元素周期表中碳氢氧氮磷等排列靠前的元素，周期表中大部分靠后的金属元素并不能作为组合细胞的基础材料。
开始采集者们以为是自己定错位置，打开生命场内的三维地图，经过数次的确认后，无奈的终于确认，原本应该在这个位置区域的宇宙生物体尸骸全部都不翼而飞。
不信邪的采集者们更加仔细地搜寻起来，找了真的很长时间，作为补给已经消耗得相当多，如果再不考虑返回缠那里的话，搞不好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采集者们不得不开始考虑终止这种无意义的寻找。
“……为什么会没有呢？当初在意志率领下，攻陷这座星港的同族尸骸都去哪了？”
作为新计划的制定者，这件事对于摇丸的打击无疑的巨大的，作为初次成为计划的制定者，摇丸知道自己没有经验，所以倾尽全力的考虑了各种因素。
摇丸不畏惧失败，可那也是要看怎么失败，如果是因为什么突发情况导致的失败，它能够接受，因为它做的还不够好，它可以从中总结出自己的错误，然后更加完善自己的能力。
可是现在这种，失败得莫名其妙，这让它怎么接受？
“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某个采集者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骚动，这种骚动很细微，但采集者高效的感知器官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
“脚下？”
越来越多的采集者注意到异状，那是一种独特的声音，或者说振动。
获得一定程度异星人知识的采集者认出了这种现象——固体振动传声。
它们能感觉到，声源越来越近了，或是本能，或是出于谨慎的考量，事先的交流都没有，采集者自发地开始远离那个位置。
嗡——！
当声源突破物质，没有采集者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影子。
但那个东西展现出的力量却让采集者们惊骇不已，星港残骸那足足一米厚的金属壁，居然犹如软泥般穿出了一个大洞！
大壮直感觉心里凉飕飕的，如果它们在晚那么一步退开那个位置，如果它们没能及时的接收到那莫名的声音‘提示’如果这是大气环境它们已经死了，真空吸效应足以粉碎掉它们那并不算坚固的躯体……
没有哪只采集者敢认为自己的躯体能够比一米厚的实心金属壁更坚固，再晚一秒的行动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即便是在采集者认知中穿透力最强的钛螺，也绝对做不到这点。
“该死！那又是什么东西？”
在所有被深深刺激到的采集者中，神经大条的大壮是最优先回过神来。
其他采集者也被大壮这段信息强行拉回现实。
“是异星人封锁近地轨道的高速物体！”
作为这次任务最为危险的阻碍，摇丸对于自主舰的认知已经达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即便只是一闪即逝的影子，它也绝对不会认错。
正因为它足够对自主舰有着足够的了解，霍古才会认命它为这次行动的指挥。
“那东西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由摇丸给出的情报引申出的疑问，照理来讲，它们应该早就越过遭受自主舰袭击的这个环节才对。
但是现在容不得摇丸它们多想，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个诡异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从多个方向传来，显然，它们被包围了，这是一场针对它们的围杀！
刚才意图攻击它们的东西并不仅仅只有一个！
非常诡异，明明是在太空，却仿佛回到了喧嚣的地面一样。
声音无处不在，根本不可能依靠声源方向精确躲过后续的攻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采集者们齐齐看向了摇丸。
“从这里走！”
正是刚才自主舰穿透出来的大洞，下一瞬间，从各个方向上，一闪即逝的影子们将星港残骸的这一部分穿透成筛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险峻
“异星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会制造奇形怪状的工具，让那些工具遵从他们的意愿去行动，关键还是异星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
一边带领着同族们逃跑，摇丸一边向它们讲解异星人‘力量’的施展方式。
它们身后，星港内部通道的金属壁犹如纸张般轻易地被穿出一个个大洞，而且这些大洞总是恰到好处出现在采集者们前一秒立身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被洗礼过后的筛子通道中，景象朦胧，似真似幻，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自主舰的破坏让金属体被分解成了糜粉状尘埃颗粒，干扰光线形成漫反射。
如若摇丸它们停下脚步，或者慢上半拍，金属壁的糜粉下场就是它们的未来，真正意义上的碎尸万段！
“该死！越来越近了！大家加快速度！”
注意到它们和自主舰之间距离正在缩减的某个采集者在频道里拼命提醒，同时，以加速消耗生物质为代价，速度向上攀升了一倍有余。
采集者们纷纷采用了这种方法，将速度提升了一大截，可这样并不能甩掉追兵，自主舰仍然是紧咬不放，反倒是采集者们的储备物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按照这种趋势，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它们必须赶在这之前想到应对之策。
“大家都冷静想想！异星人的力量虽然强大且奇怪，但依旧是跳不出宇宙法则，肯定和我们一样也是要遵循着公理来行动！”
摇丸在生命场频道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在场的同族。
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采集者最大的力量从来不是什么单分子刃或者穿刺冲击，而是集体力量，生命场将它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汇聚形成庞大且具有力量的智能矩阵。
“我记得意志曾经说过，任何的攻击行为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锁定目标！”
某个采集者优先将自己回忆到的信息公布出来。
然后在下一刹那，另一个采集者公布信息。
“所以，异星人一定在某个地方，用着某种方法来锁定我们！然后指挥他们的造物攻击我们！”
真相被一层层的剥离出来，剩下的就只是逐一的排除可能性，采集者们加紧分析。
“可以排除那些高速物体，星港庞大且内部环境复杂，他们如果有那种高效雷达，没理由那么晚才注意到生命场，所以一定是其他的某种方法！
“对！一定有着什么东西，替代了异星人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
采集者们开始向周围搜索，虽然它们并不太认为这种方法可行，但这是唯一的选择，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幸，它们注意到了那些东西的身影。
……眼睛……球体……感光……造物……
全联系起来了！
“是那些‘球’！”
当某个采集者注视到某个隐藏在角落夹缝里的金属球时，所有采集者这才意识这些毫无攻击能力的异星人无害造物具有着怎么样的能力。
然而，它们的思路再一次的走进死胡同——它们要怎么解决这些数量庞大的异星人造物？
显然，单凭它们现在的物质储备，还有能力，都不足以应付如此之多的球体。
“摇丸，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这种问题，摇丸的脑海里思绪纷飞，最终，在最理智的思考下，给出了最理智的答案。
“牺牲大部分，让某个个体能够活着回去。”
没办法阻断异星人的锁定，那就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让异星人错以为他们杀死了全部采集者。
没有过多犹豫，采集者全体同意了这个提案。
这就是采集者和异星人、人类这些个体最大的不同，在面对牺牲决策时，异星人和人类都会犹豫，可采集者却不会，只要为了集体，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它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纵身越下。
只是，还未等摇丸它们采取应对行动，新的变故就那么突兀的发生了。
前方的管道突然被什么东西封堵起来，紧接着就是晃动，摇丸它们所处的那条通道在整段的晃动。
通过通道一侧的裂缝，摇丸它们赫然发现，整段通道在移动！
这时候已经容不得多想，摇丸它们必须要离开这段正在移动的通道。
“走这里！”
招呼同族，摇丸从一侧通道壁的裂缝越出，其他采集者陆陆续续脱离。
当它们离开通道，视野豁然开朗，这时它们才赫然发现，通道外面居然就是那个巨大空腔！
通道晃动的原因就在于通道被从星港残骸中‘摘’了下来，而始作俑者，正是它们作为目标的不明生物体。
未知生物注意到了脱离出来的采集者们，原本卷握着截取通道的条状物直接将其绞碎，像是受到刺激疯狂的开始暴动，条状物如鞭子般四处舞动，碎片四溅。
正在这时，一路追踪采集者们的球体探针也追了上来。
虽然通道内布置的探针基本全灭，可是在庞大的基数面前，这种损失只能是九牛一毛。
“前后夹攻？！”
“我们完蛋了。”
前有虎，后有狼，它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不过，那仅仅只是在采集者们看来，在异星人眼中，则是另外一个样子。
“司令，发现未知生物！它们聚在一起了！”
“那还等什么？把它们全部杀死！”
在异星人看来，无论是那个正体不明的未知生物，还是摇丸它们这些采集者，都是一伙的怪物。
异星人感知不到生命场，对生命场的研究仅仅只停留在‘空间内有没有被生命场覆盖’这种相当浅层的认知，他们可分辨不出生命场之间的区别。
这就好比去勉强一个重度近视去观察别人手相指纹一样。
理所当然的，两边打起来了，自主舰的虽然攻击目标是采集者和未知生物，可是未知生物的体型太庞大了，相比较而言，摇丸它们比蚂蚁还小，所以基本上自主舰攻击都落在未知生物身上。
而未知生物则在发狂的无差别攻击，自主舰速度快，防御高，破坏强，而它本身又是**凡胎，就好比有人和高频震动刀对拳，高频震动刀会出现损伤才是奇怪的事情。
于是未知生物只能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这让它很憋屈，憋屈到极致就只能这样无理智的四处宣泄自己的愤怒，简称‘无能狂怒’。
不过它的这种行为确实还是有点效果，异星人许许多多的探针被破坏，一旦没了探针，想要在星港这种复杂环境锁定未知生物可是难上艰难，即便它个头很大。
打架没有了视力还怎么打？
作为被追杀对象看着两边大打出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被它救了？”
“想什么呢？没感知到目标对我们也充满敌意吗？”
“目标应该是打算先解决威胁性最大的敌人。”
“趁现在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