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鬼神难渡
——
岐山群岭多险峻，猛兽毒蛇到处横行，普通山民也就在岐山外围打猎采药，少有真正深入者。
然而，作为岐山药堂的采药人，鲜有不入岐山者，甚至从童子到学徒这四年时间里，都需要跟随采药匠进岐山采药。
领队的王采药是个三十岁的黝黑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普通，但秦叶却发现这个话语不多稍显沉闷的男人，拥有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同时这人走路特别稳，不管是沙地山路，还是落满枯枝烂叶的林子，王采药走过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这二三十里路走来，王采药呼吸如常，秦叶虽然有些喘气，但勉强还能跟上，至于其他四人都有些掉队的趋势，但王采药却仿佛没有看见，只是默默走路，也不招呼人歇息。
在岐山脚下有个古亭，等五人全部走到时，王采药已经准备进山。
“进山后我不会放慢脚步等你们，要是跟不上队伍，那就自己走回去。”王采药冷漠道。
五人点头，都在心里暗下决心不再掉队，要真迷失在深山中，对他们而言可谓灭顶之灾。
王采药简单询问了众人修行的武功和境界，又考察了各自对药草的掌握程度。
在武功方面自然张虎最厉害，其次是王秀秀、候二小，连碧萝的心法也到了第二层，秦叶却只第一层。
但药草熟悉情况，却又要完全反过来，秦叶第一，碧萝第二，其他三人都要差很多。
王采药沉思片刻，让张虎等人将身上诸如布袋、铁索等杂物全放到秦叶和碧萝的竹篓去，只能带一把柴刀傍身。
之后，让张虎走到队伍前面探路，候二小和王秀秀在左右防备，秦叶和碧萝走在队伍中间，他自己则走在队伍最后。
张虎武功已经练到第二层，因为是修炼虎形拳的缘故，比其他人的战斗力更强几分，即便对上虎狼也有一搏之力，候二小和王秀秀一左一右，即便张虎遇到硬茬子也能及时支援。
秦叶和碧萝战斗力最弱，但对药草和医术略懂，采药辨药和防治毒虫侵扰就得看他俩。
王采药只在意外情况下出手，而且大多以救护为主，如果面对猛虎来袭，他不会上前拼命。
这浩大的岐山，即便是经验再老道的采药人都不敢横行，敬畏天地是王采药交给秦叶他们的第一课。
几乎背着所有人的东西，但秦叶却没有半句怨言。
进山之后他们就是一个团体，王采药这样分工可以最大限度将每个人的能力都用上，秦叶背起大多数的东西，大家负担变少了，自然可以走得更远。
那些有价值的药材，只生长在岐山群岭的深处。
进山后，每次走过一段时间后，王采药都会叫大家原地休息，在山中不比山外，体力很重要，秦叶每次休息时都会找干燥地方打坐恢复真气。
《长生功》唯一的优点就是真气恢复快，这也是他体力好的原因。
论武功境界、力量速度他都比不过其他人，但在体力这项却是五人中最好的，王采药也是看出这点，所以才让秦叶背这么多东西的。
这一路走走停停，秦叶在队伍中心所以是最轻松的一个，甚至都能将部分心思放在感应体内真气运转上。
他发现自己这温和真气每运转一周，身体上的疲惫酸胀感就会减轻几分。
一开始秦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岐山中走了三天后，秦叶便发现除了自己和王采药外，其他人的身体似乎都到了一个极限。
进山后，必定有人要守夜，因为许多猛兽都在夜间出没，这三天下来，秦叶的精神没太大变化，其他四个则已经无精打采起来。
人一旦精神陷入疲惫中，就会犯越来越多的错，张虎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还好王采药立马就近寻到解毒药草，帮张虎的伤口祛毒，否则性命都难保。
候二小和王秀秀也变得狼狈许多，前者仗着自己轻功厉害，摔了两次差点骨折，后者也被山中的灌木荆棘刮伤。
三天后，六人已经深入岐山群岭，周围的悬崖峭壁、水潭泥沼变得多起来。
王采药，每路过一处便会让五人寻药，秦叶竹篓中已经装了不少药草、花果和根茎。
往北又走四天，秦叶远远看到前方有个极其陡峭的悬崖，王采药让众人在此溪边宿营，指着远方的悬崖说道。
“那里是鬼神涧，生人禁区鬼神难渡！”
五人围到王采药身边，听他讲述着‘鬼神涧’的事情。
传闻，这条东西足有数十里长的鬼神涧乃是天上神仙一剑斩出来的。
这鬼见了都发愁的悬崖深不可测，王采药曾经在崖边往涧中扔下石头，在听到十九声撞击崖壁的声音后，便再没有回声传来。
这不是石头落地了，而是因为距离太远声音无法再传上来。
据说这鬼神涧深不见底，在那下边是连接着阴间地府的九幽黄泉。
由于仙人吐出的仙气聚之不散，所以鬼神涧的悬崖峭壁上生长着许多奇珍灵草，不说都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若能用这些灵草炼成药丸日服夜服，长命百岁绝对不在话下。
采药堂明码标价了鬼神涧中的药草，每一样都能换来巨额贡献。
五人听了纷纷眼中冒光，似乎这些贡献唾手可得，但王采药却冷笑摇头。
“自我成为采药人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走进鬼神涧中采药，却不见几个回来的。”
想去鬼神涧的崖壁上采药，并非不可。
但那些道路都是采药人冒着生命危险探索开辟出来的，根本不会告诉外人，王采药也不稀罕其中的宝药，这偌大一个岐山，足够他采一辈子了。
入夜后，山中寒气袭来。
今晚由王采药守夜，其余五人可以休息，秦叶围坐在烧得很旺的篝火前盘坐着，他进山后多以打坐来休息。
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秦叶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而后便睡着了过去。
睡着后，秦叶体内的真气没有沉寂，依旧按照长生功第一层心法在运转着。
而且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隐约间，篝火燃烧冒出的火星子，都似乎被他吸引了过来，渐渐融入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骨’。
这九天之上的浩瀚星河，也有无穷星光直直垂落进鬼神涧深处。
夜枭在林间嘶鸣，皎洁的月辉罩着大地。
王采药靠在树边闭目休息，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耳朵。
恍惚间，秦叶微微睁眼。
天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既不是雪也不像雾，而是一种莹白玉色。
第17章:玄妙梦境
秦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却有无数细小的光点漂浮在身体四周。
“我又在做梦？”
秦叶的头脑很清醒，这半年来他偶尔会做些奇怪的梦，渐渐的他也能知道自己在梦中。
他盘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发现没有任何的不适，便站起身来开始往四处走动。
他虽然知道自己在梦中，却不知该如何醒过来，只得沿着一个方向默默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秦叶觉得自己体力都要耗尽，手脚也都走到疲倦时，忽然这片白茫茫的世界开始震动起来，震动了一会后，秦叶觉得身体仿佛要被撕裂。
惊叫一声，秦叶从梦中醒来，再睁眼时见碧萝正在他眼前晃悠。
“秦叶你醒了呀，快点去洗漱，我们该出发了。”碧萝正在收拾东西。
秦叶摸着脑袋起身，不知为何睡了一夜之后，身体反而更加酸痛了。
王采药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叶子，你之前都起得很早，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死呢？”候二小凑到他身旁问道。
秦叶摇了摇头，看着自己酸麻的大腿，随口道：“可能也有些劳累吧。”
“呵，平常我们几个中就你精神最好，原来也有劳累的时候？”
张虎撇嘴没好气道，他觉得自己这几天来的威风都被秦叶给抢走了，毕竟中了蛇毒，多少还是有些伤身的。
秦叶没有搭理他，在溪边简单洗漱后，背起竹篓跟上了队伍。
对于自己作为为何会睡如此迷糊，秦叶在走路的时候思索起来。
兴许是和那个奇怪的梦境有关，他还记得自己梦里走了很久，醒来后腰酸背痛仿佛真的走了两三天路似的。
经过一夜休息，其他四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今天王采药带着五人踏上归程，有了来时用伤痛换来的宝贵经验，四人在回程中也从容许多，更寻到了不少有价值的药材。
五人背篓里的药材越来越多，秦叶整个上午都很疲倦，中午歇息时他赶紧运转《长生功》消除疲倦，等到下午他便恢复了原有的精神。
因为大家都稳了许多，所以王采药也改换了阵型，秦叶渐渐落在最后，而王采药居于中枢，准备随时出手支援。
来时的收获不多，所以王采药也不着急赶回药堂，入夜前便让五人去寻找山洞休息。
很快张虎和候二小便找到了一个山洞。
“这个不能住，这里有粪便和爪印，应该有猛兽栖息。”
王采药指着地上的痕迹说道。
五人便又去寻找山洞，终于在天黑前，众人找到了一个洞穴。
虽然偶尔有蝙蝠飞过，但王采药说这里面没有猛兽，可以放心休息，而且采药人风里来雨里去，面对这些蝙蝠将就一晚就过去了。
洞里又点起了柴火，许多飞出去的蝙蝠便不敢再飞进来，一些豺狼虎豹见到火光也不敢过来袭击。
秦叶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依旧在盘膝打坐修行，随着长生功的运转，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那白茫茫的梦境又出现了。
秦叶站在原地开始思索，自己昨夜在梦中行走许久，早上醒来身上酸痛，仿佛真的走了好几天路似的。
“难道梦里做的事情会影响到梦外现世？”
秦叶有些不解，想了一会他决定再试一试。
说着，他开始在梦里进行训练拳法和体能，这都是演武大院中教过的基础拳术，体能练习则包括奔跑、蛙跳、猫爬等等。
秦叶在梦中世界开始练功。
不知过去多久，秦叶还没感受到梦境震动，但身体却传来了被撕裂的痛感，而后猛然睁眼，发现候二小正在摇晃自己。
“叶子，醒来了。”
秦叶见众人还在，说明天色尚早。
他冲候二小一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果然酸胀无比，一下竟然没能站起身来。
“你咋啦？”
候二小见秦叶几乎挂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秦叶面色有些怪异道：“打坐久了，脚麻。”
这哪里是脚麻，这分明是快练废了！
秦叶等候二小走开后，赶紧盘坐在地上打起坐来，希冀自己能趁着出发前靠真气消除几分疲惫，不然今天的路肯定比昨天更难走。
果然如此，自己在那梦里做的事情会影响到现世中来！
秦叶眼中闪过精光，这等奇异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如何能不激动。
“可是梦里练武白天也会累，我完全可以在白天练武，这样颠倒过来没有任何意义！”
走在返回岐山县城的路上，秦叶又在思索。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怪梦呢？以前虽然也偶尔做过怪梦，但从来没有这么奇怪过。”
秦叶是个经常做梦的人，他时而梦到小妹，时而梦到李二牛，时而梦到长大后的自己，时而梦到死去的爹娘，当然这里面也有陆雁儿。
可他从未听说过别人做这种能影响现实的怪梦，自己也是进入岐山后才开始做这种梦的。
“难道是这山中鬼魅盯上了我，鬼遮眼鬼打墙，所以我才有这种梦魇缠身的感觉？”
秦叶有些不解，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修炼的《长生功》更没有什么出众之处。
“我是在路过鬼神涧时才开始做这个梦的，若是和鬼神涧有关，那为什么他们都没做梦，只有我一个人做梦呢？”
秦叶想不明白，但心中隐隐觉得，今晚说不准还会做这个梦！
“假如今晚还做这个梦，那我不能再消耗体力了，我就，就打坐练功！”
秦叶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自己在梦里面做体能练习会让身体便劳累，那在梦里修习《长生功》是不是也能增长一点真气呢？
若真如此，那么自己白天打坐晚上练功，岂不就是两倍的练功时间？
秦叶想到这里，顿时脚步一停，总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心情又开是变得激动起来。
“我可以练真气，也可以看药书，药书能带进梦里吗？我衣服倒是出现了，这个还要再试试才行！”
第三夜。
众人休憩在一棵大树边，秦叶迫不及待的开始打坐，很快他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这次他直接在白茫茫的世界席地而坐，任由那些光点在他身边漂浮，体内的真气按照《长生功》第一层心法开始运转。
秦叶眼观鼻，鼻观心，心随气动，聚气凝神。
一个周天。
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四个周天，五个周天，六个周天！
当秦叶修炼到第六个周天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撕裂，一切来得很突然。
“秦叶，醒醒，该你守夜了。”
说话的是张虎，是他将秦叶从怪梦中摇醒的。
秦叶双目睁开，抬头看天，此时正是皓月当空的午夜，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起身微微伸个懒腰，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好，体内的真气也非常充沛，这短短两个时辰的梦境修行，竟然让他达到了白天修行六个时辰的效果。
这次自己梦境中的身体突然撕裂，应该是被张虎中途唤醒所导致，远非自己能在梦中待到的极限。
假如自己的推断没有错，等到天亮时自然苏醒，自己就能修行十二个周天！
要知道，在白天能在四个时辰里修满四个周天就很不错了。
而自己现在白天加梦里，一天或许可以修炼十六个周天，这足足是之前的四倍！
修行一年，相当于四年！
秦叶的眼在黑夜中异常明亮，今夜是第三次进入这玄妙梦境，它究竟是怎么产生的，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一直能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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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春去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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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他觉得梦境中的光点少了许多，但琢磨一会想不清原因，便开始默默练功。
五天很快过去，秦叶五人又要随王采药进山。
相对于上次进山，他们现在显然更加认真，王采药是经验老道的药匠，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真正的‘授业恩师’，陈药师在他们成为正式童子后便再没露面。
等过五天，秦叶没等到陆雁儿回来，便把从山中带回的枫叶夹在她的药书里，在叶片上写了些字。
大抵是‘我进山了，不用挂念’之类的话。
“算起来，已经有两个多月每见过雁儿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呢？”
……
进山后，五人变得小心起来，王采药态度不变，在一些地方会提醒他们注意，五人自然铭记于心。
秦叶这次进山后一直跟随在王采药身旁，他发现许多自己遗漏的药草，王采药往往能一眼看出，光这份眼力就值得他好好学习。
转悠过七八天，众人又来到鬼神涧附近，因为想起之前童子摔死的事，五人不由怀疑起王采药带他们来此的居心。
然而，在五人如惊弓之鸟般防备几日后，王采药又带着他们沿着鬼神涧的西侧一路走去了。
在鬼神涧西南边有块如同印台的青色巨岩，夜里众人便靠着岩石扎营。
秦叶不用守夜，早早进入梦中修行。
他在休整这几天已经试过，摘下玉骨放在身边，晚上依然可以进入梦境，但若玉骨离自己距离太远，则无法进入。
还是无边无际的苍茫梦境，秦叶好奇的看着如漫天繁星般的光点。
“这光点究竟是何物，在药堂时那么稀少，进入岐山就开始变多，尤其在鬼神涧附近，光点简直密密麻麻！”
伸手去抓，光点如细沙从指间划过。
秦叶不明所以，这梦境神秘光点也神秘。
但他发现梦境中的光点越多，他运转一周天后真气增长的就越多。
“难道光点可以刺激真气增长？”秦叶猜想着。
不管原因为何，他都很珍惜每次进入梦境的机会，第一时间就能静下心来修行。
等过几日，王采药带着众人远离鬼神涧后，秦叶发现梦境世界的光点果然变少许多，他体内真气成长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可不行，我要想进入《长生功》第二层，真气的增长至关重要。”
“只有达到第二层，我练习的拳法武功才能发挥威力。”
事实就是如此，秦叶长生功心法第一层的温和真气根本无法施展武技，即便将武技练得出神入化，也依旧威力不显。
秦叶这半年来从未和人争斗过，倒不是他性子有所改变，而是他以前的争，是为了争命，为了生存他必须去争。
到采药堂成为采药童子后，他在努力修行真气，努力学习各种知识，童子间的口角攀比他都一概不问，他知道自己将要和谁去争生死。
那可是整座岐山呀！
然而。
本来对成为江湖大侠已经没啥想法的秦叶在发现能够在梦中修行后，不由又生出了一些心思来。
在梦境修行真气，一年堪比四年！
张虎等人半年进入第二层，秦叶觉得自己资质差些，勤勤恳恳认真修炼四年也肯定能进了。
等到四年后大家成为独立采药人时，秦叶就相当于已经有十六年的真气修为，肯定不会差别人太多。
既然有了希望，秦叶就不会轻言放弃，若真的舍弃了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再拾起。
就这么进山采药日夜苦修，转眼半年时光过去了。
这半年里，王采药每月都会带秦叶五人进山两次，每个人都在飞速成长。
甲木院中少了许多人的面孔，他们的意外身死让秦叶五人颇有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王采药对他们不错，但他终有一日会前往平州，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靠自己。
半年过去，秦叶真气的进展很大，足足是之前的十倍之多。
现在秦叶即便整日都在翻山越岭也不会觉得劳累，每次休整时的打坐调息就足以让他真气充沛精力旺盛。
这一日秋高气爽，王采药带着众人又来到鬼神涧南边的青色印石巨岩附近。
在崖边站立许久后，王采药对五人道：“今夜在此过夜，明天我们回县城。”
“王师，你要走了吗？”张虎忽然问道。
王采药点点头，没有多话，带着五人寻到个避风崖洞充当今夜的住处。
秦叶觉得王采药今日眉间有些愁绪，他将五人留在崖洞，自己拿着柴刀朝鬼神涧方向在枯草乱枝中生生劈砍了一条道来。
“王师下到鬼神涧去了。
王秀秀看着王采药身影消失的方向说道。
秦叶默然点头，他对鬼神涧很是忌惮，因为太多的采药童子在这里丧命。
入夜前。
王采药手拿许多珍惜药草归来。
“你们分了吧，算我离别前的赠礼。”
王采药将药草丢给张虎，候二小对他小声问道：“王师先前下了鬼神涧？”
王采药点头，见他目光灼灼看向鬼神涧，不由冷声道：“不用看了，那边的确有条通往峭壁悬崖的路，如果你们不怕死大可去探探！”
“那边绝壁上长着一株‘云珍灵芝’，十二年前在这里，现在也没人摘去。”
“当年为了摘它，我亲眼见到同伴从绝壁上摔下去，此后我对这里敬而远之，轻易不会靠近。”
“我近日就要出发前往平州，希望今后能在平州见到你们，而不是听人谈起鬼神涧中又多了五个孤魂野鬼！”
他是不善言辞的人，今天能说这些也是因为触景生情。
让秦叶五人休息后，王采药独自守在崖洞边，他看着天上明月，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秦叶自然早早进入梦境修行。
然而不知为何，他发觉今天与平常有些不同。
在进入苍茫梦境的刹那，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一样。
天地依旧莹白，但四周那些光点却开始灵动跳跃起来，秦叶能从它们身上感到一些情绪，这些光点既想靠近自己又显得十分畏惧。
秦叶懵懂，难道这些光点也是活的？
他想不清，索性不去想，管他外面洪水滔天，他自沉浸于真气修炼中。
不知不觉间，整个苍茫梦境中的光点都被秦叶的身体吸引了过来，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甚至形成了一个光点漩涡。
这一夜，月色特别可人。
在月光照耀的岐山中，却有两道阴影横渡无数悬崖峭壁，如鬼魅一般悄然落入了鬼神涧中。
等秋日晨光洒在秦叶身上时，他才缓缓睁开眼来。
他只觉得自己昨夜睡得很舒服，而非平常那样在梦中修行了一晚，此时此刻他的精神与体力都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微微伸个懒腰，身体还能听见一些拉扯声响。
“好舒服！”
秦叶轻声喊道，忽然间他感受到体内有某物在窜动，连忙以《长生功》中的内视之法查看，发现在原本真气运转的经脉中，却有一团白色气芒在慢慢流动。
现在是深秋的岐山，早晨寒气未去，一般都会冷手冷脚。
可是今天不一样，随着白气在他经脉中游荡，他只觉得浑身暖洋洋。
“这是元气？”
“我已经凝元成功达到第二层了！”
第19章:元气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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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五天，秦叶没等到陆雁儿回来，便把从山中带回的枫叶夹在她的药书里，在叶片上写了些字。
大抵是‘我进山了，不用挂念’之类的话。
“算起来，已经有两个多月每见过雁儿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呢？”
……
进山后，五人变得小心起来，王采药态度不变，在一些地方会提醒他们注意，五人自然铭记于心。
秦叶这次进山后一直跟随在王采药身旁，他发现许多自己遗漏的药草，王采药往往能一眼看出，光这份眼力就值得他好好学习。
转悠过七八天，众人又来到鬼神涧附近，因为想起之前童子摔死的事，五人不由怀疑起王采药带他们来此的居心。
然而，在五人如惊弓之鸟般防备几日后，王采药又带着他们沿着鬼神涧的西侧一路走去了。
在鬼神涧西南边有块如同印台的青色巨岩，夜里众人便靠着岩石扎营。
秦叶不用守夜，早早进入梦中修行。
他在休整这几天已经试过，摘下玉骨放在身边，晚上依然可以进入梦境，但若玉骨离自己距离太远，则无法进入。
还是无边无际的苍茫梦境，秦叶好奇的看着如漫天繁星般的光点。
“这光点究竟是何物，在药堂时那么稀少，进入岐山就开始变多，尤其在鬼神涧附近，光点简直密密麻麻！”
伸手去抓，光点如细沙从指间划过。
秦叶不明所以，这梦境神秘光点也神秘。
但他发现梦境中的光点越多，他运转一周天后真气增长的就越多。
“难道光点可以刺激真气增长？”秦叶猜想着。
不管原因为何，他都很珍惜每次进入梦境的机会，第一时间就能静下心来修行。
等过几日，王采药带着众人远离鬼神涧后，秦叶发现梦境世界的光点果然变少许多，他体内真气成长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可不行，我要想进入《长生功》第二层，真气的增长至关重要。”
“只有达到第二层，我练习的拳法武功才能发挥威力。”
事实就是如此，秦叶长生功心法第一层的温和真气根本无法施展武技，即便将武技练得出神入化，也依旧威力不显。
秦叶这半年来从未和人争斗过，倒不是他性子有所改变，而是他以前的争，是为了争命，为了生存他必须去争。
到采药堂成为采药童子后，他在努力修行真气，努力学习各种知识，童子间的口角攀比他都一概不问，他知道自己将要和谁去争生死。
那可是整座岐山呀！
然而。
本来对成为江湖大侠已经没啥想法的秦叶在发现能够在梦中修行后，不由又生出了一些心思来。
在梦境修行真气，一年堪比四年！
张虎等人半年进入第二层，秦叶觉得自己资质差些，勤勤恳恳认真修炼四年也肯定能进了。
等到四年后大家成为独立采药人时，秦叶就相当于已经有十六年的真气修为，肯定不会差别人太多。
既然有了希望，秦叶就不会轻言放弃，若真的舍弃了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再拾起。
就这么进山采药日夜苦修，转眼半年时光过去了。
这半年里，王采药每月都会带秦叶五人进山两次，每个人都在飞速成长。
甲木院中少了许多人的面孔，他们的意外身死让秦叶五人颇有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王采药对他们不错，但他终有一日会前往平州，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靠自己。
半年过去，秦叶真气的进展很大，足足是之前的十倍之多。
现在秦叶即便整日都在翻山越岭也不会觉得劳累，每次休整时的打坐调息就足以让他真气充沛精力旺盛。
这一日秋高气爽，王采药带着众人又来到鬼神涧南边的青色印石巨岩附近。
在崖边站立许久后，王采药对五人道：“今夜在此过夜，明天我们回县城。”
“王师，你要走了吗？”张虎忽然问道。
王采药点点头，没有多话，带着五人寻到个避风崖洞充当今夜的住处。
秦叶觉得王采药今日眉间有些愁绪，他将五人留在崖洞，自己拿着柴刀朝鬼神涧方向在枯草乱枝中生生劈砍了一条道来。
“王师下到鬼神涧去了。
王秀秀看着王采药身影消失的方向说道。
秦叶默然点头，他对鬼神涧很是忌惮，因为太多的采药童子在这里丧命。
入夜前。
王采药手拿许多珍惜药草归来。
“你们分了吧，算我离别前的赠礼。”
王采药将药草丢给张虎，候二小对他小声问道：“王师先前下了鬼神涧？”
王采药点头，见他目光灼灼看向鬼神涧，不由冷声道：“不用看了，那边的确有条通往峭壁悬崖的路，如果你们不怕死大可去探探！”
“那边绝壁上长着一株‘云珍灵芝’，十二年前在这里，现在也没人摘去。”
“当年为了摘它，我亲眼见到同伴从绝壁上摔下去，此后我对这里敬而远之，轻易不会靠近。”
“我近日就要出发前往平州，希望今后能在平州见到你们，而不是听人谈起鬼神涧中又多了五个孤魂野鬼！”
他是不善言辞的人，今天能说这些也是因为触景生情。
让秦叶五人休息后，王采药独自守在崖洞边，他看着天上明月，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秦叶自然早早进入梦境修行。
然而不知为何，他发觉今天与平常有些不同。
在进入苍茫梦境的刹那，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一样。
天地依旧莹白，但四周那些光点却开始灵动跳跃起来，秦叶能从它们身上感到一些情绪，这些光点既想靠近自己又显得十分畏惧。
秦叶懵懂，难道这些光点也是活的？
他想不清，索性不去想，管他外面洪水滔天，他自沉浸于真气修炼中。
不知不觉间，整个苍茫梦境中的光点都被秦叶的身体吸引了过来，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甚至形成了一个光点漩涡。
这一夜，月色特别可人。
在月光照耀的岐山中，却有两道阴影横渡无数悬崖峭壁，如鬼魅一般悄然落入了鬼神涧中。
等秋日晨光洒在秦叶身上时，他才缓缓睁开眼来。
他只觉得自己昨夜睡得很舒服，而非平常那样在梦中修行了一晚，此时此刻他的精神与体力都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微微伸个懒腰，身体还能听见一些拉扯声响。
“好舒服！”
秦叶轻声喊道，忽然间他感受到体内有某物在窜动，连忙以《长生功》中的内视之法查看，发现在原本真气运转的经脉中，却有一团白色气芒在慢慢流动。
现在是深秋的岐山，早晨寒气未去，一般都会冷手冷脚。
可是今天不一样，随着白气在他经脉中游荡，他只觉得浑身暖洋洋。
“这是元气？”
“我已经凝元成功达到第二层了！”
第20章:少年心动
在《长生功》中，心法六层境界分别对应着‘凝元、开脉和破障。’
因为心法催生的真气太过稀薄，以至于从第一层突破到第二层所需的时间，往往是修行其他武功心法人的数倍。
而自秦叶被传功的那日算起，他已经在现实中修炼了这门心法一年，若再加上梦境中的成效，他其实已经练了三年之久。
三年苦修，从未停下，这才让秦叶心法入门，从第一层达到第二层。
秦叶试过自己新生元气的威力，尚比不过张虎心法第一层时的猛虎真气，不过比自己曾经的‘温和’真气却强大了数十倍。
真气俗称内力、内息，通过修炼武功心法就能产生，身体气血越充足者，体内能淬炼的真气便越多。
拳打少壮不打老，一个武者的巅峰岁月就是二十至五十岁。
等人年过五十，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开始走下坡路，许多江湖大佬会在此时选择金盆洗手，其中未尝没有担心被年轻武者挑战的原因。
现如今平州武榜前十的大宗师，年纪皆在三十到六十岁之间，能成为大宗师的人，一身真气自然浑厚磅礴至极，但随着年纪变大，他们的真气也会跌落。
武榜更迭，从来新人换旧人。
若说起元气，其实江湖武者知道不多，反而是山中隐士、奇侠怪医常常提及，‘天地元气’这种说法正是传说中吞云吐雾炼精化气的‘炼气士’所流传出来的。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其中的气便是元气。
人若元气充沛，自可长命百岁，人若元气亏损，则会百病缠身。
有隐士著曰：上善，若水，水善，能利万物而不争，气与之同。
元气与真气不一样，人人体内都有元气，只是有些人强有些人弱，而真气由人体气血所化，若人气血枯败，真气自然如水库开闸一泻千里。
这便是许多武者过了巅峰岁月，身体机能迅速衰退的原因。
元气乃生命之源。
许多隐士，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吃则松子大枣，饮则津液朝露，忍受山中清苦，只为守住元气不泄以期天寿。
秦叶自学会读书以来，所看之书向来不拘一格，随着看过的药经医书愈多，秦叶也在其中见到了《长生功》中所述的‘元气’。
渐渐他也明白，他所修习的功法和武功心法不同，是那些隐士修炼辟谷、强身健体的法门。
就在今日元气初生之后，往昔为学错功法而生出的小情绪统统不见。
他站在崖洞口，放眼往天地看去。
青苍天空当头，云雾山峰可望，有飞鸟掠空去，有野兽啸山林。
他能看清鬼神涧悬崖峭壁上长的野草，也能看到树冠之上又小青蛇在盘绕。
哪怕闭眼，他也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响，感受着秋日晨光洒在身上。
“这一切真好！”
……
虽然体内的元气尚且不如虎形拳心法一层的真气厉害，但自秦叶体内炼出元气后，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跟随王采药穿行在岐山老林中，王师能看到的药草，秦叶也能发觉，王师能注意的意外情况，秦叶渐渐也能注意到。
仿佛生出元气后，秦叶在眼功、耳功、腿功等方面都开始登堂入室一样。
岐山隐去，众人回归药堂，王采药默然离去，五人带着珍惜药草去贡献房换取钱物。
才进门，便有五个青衣采药弟子出来，秦叶发现那张喜也在人群中，似是感受到秦叶目光，张喜对他看过一眼，冷笑一声便离去了。
“叶子，你与这家伙有仇？”候二小看着张喜离去的身影问道。
秦叶摇头不语，他的事不会牵扯别人，如今自己武功造诣不行，面对张喜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如今的心思都用在修行和学习采药上，早日结束学徒期成为独立采药人才是重中之重。
“可千万别逼我！”
秦叶在心底默念道。
休整三日，便有一位周姓采药匠前来。
五人对他不是很熟悉，一个个内心都在防范。
临行前，秦叶在院里收拾东西，将一应工具、药物都备好，以防进山后手忙脚乱。
“小叶子，你们又要进山去？”
闻声，秦叶身形一顿，蓦然抬头看去，却见到个怀抱朱红宝剑的黄杉少女站在他身前。
这少女身形纤细，犹如风中清菊，青丝皆被红带所束，落在身后，落在腰间，被风吹起，印在心底。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却如雪白，容颜绝美，娇艳如花，秦叶闻到一股清香铺面，在看见这仙子般的少女时，竟然两眼呆呆忘记了自己是谁。
过来几个呼吸，秦叶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雁儿姐，你回来了！”
陆雁儿见了秦叶傻傻模样后，莞尔一笑，那熟悉的弯弯月牙又出现在秦叶眼前。
笑着，陆雁儿走进屋里，把朱红宝剑放在桌上，连忙端起茶壶就喝起来，秦叶跟着进屋，站在一旁两眼不离陆雁儿。
喝过好几口，长舒一口气后，陆雁儿才继续开口说话：“真是痛快，刚才差点没渴死我。”
秦叶见她额头有汗水，连忙手忙脚乱的从竹楼中拿出干净汗帕递去。
陆雁儿笑语盈盈的接过，道：“不错不错，许久不见眼力见长。”
秦叶听到陆雁儿的话后，不由摸起脑袋继续傻笑。
陆雁儿没觉得秦叶有啥变化，就是高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不错，这是好事！
“最近姐都在山里，许久没有考校你武功了，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松懈呢？”
秦叶听了连忙摇头，陆雁儿哈哈一笑，道：“那你现在能打赢张虎那臭小子了吗啊？”
秦叶又摇起头来，微微有些神色黯然，张虎已经把虎形拳练出神意，即便自己将心法练到第二层，也根本不是对手。
“雁儿姐，我让你失望了。”秦叶道。
陆雁儿见他情绪开始低落起来，连忙拍着他肩头道：“没事，不要灰心，练武学拳非一日之功，将来你总能成为高手的！”
“姐很看好你！”
说罢，陆雁儿却在心底微微一叹。
“我当初为啥要给小叶子这劳什子的《长生功》？”
“这分明就是江湖破烂心法，臭老爹也把它摆在书架上，害我以为是什么厉害心法，现在把小叶子也耽误了！”
想到自己那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的老爹，陆雁儿就满肚子的怨气，要不是他把《长生功》摆在书架上滥竽充数，自己怎么会把它丢给小叶子。
所以，害了他武功进展缓慢的罪魁祸首是臭老爹，我陆雁儿怎么可能会害小叶子。
“我不是故意的，全是臭老爹害的！”
“哼，下次见面，我要替小叶子出气！”
……
这一日，城门飘起了阴雨。
“不知道这次换成周采药后，会不会出什么事。”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雁儿姐了……”
那青衣少年，背着竹篓，打着一把油纸伞。
蓦然间，他驻足回首，往城门方向看去。
在城门底下，有道黄裳身影在那冲他挥手。
少年的眼眶不由湿润起来，也不知是此间风雨太大，还是他真的落下泪花。
千百年后再回首，谁知长生是情劫。
你看那雨打芭蕉风吹叶。
是雨在动，还是风在动？
也许都不是的。
是有人心动了。
……
——
ps:合同已寄，三天到上海，不是周五改签约状态，就是下周改签约状态，真的是投资的末班车了~我心动了，你呢？
第21章:悬崖采药
周采药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他话语也不多，一路上除了催促赶路外，和五人再没别的交流。
进山后，周采药让五人全都散开搜寻药草，没有阵型可言。
据秦叶观察，这位周采药的眼力显然不如王采药，许多连他都能发现的珍贵药草，周采药却都漏掉了。
秦叶在采摘了几次后，发现周采药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心中猛然明白是自己眼力表现得有些出众，为了不被周采药盯上，秦叶对于之后的许多药材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本来就是采药最少的那个，进山后收获不多才显得正常。
进山后，他们遇到了许多悬崖和沼泽。
这样危险的地方往往生长有许多珍贵药材，以往王采药只会选择性的让秦叶五人采摘，而这个周采药却仿佛想把所有药材都收入囊中，但凡遇上有药材，必定会让秦叶五人冒险去摘。
这样一来，发生意外的几率就不知大了多少。
秦叶如今体力不错，又跟在王采药身旁认真学过半年，许多技巧经验都记在心中。
在被督促着爬上五六丈高的峭壁采药时，虽然手脚还会发抖，但也知道这是采药人必须面对的事，只得硬起头皮上了。
好在他体内有元气支撑，只需冷静认真和小心些，也能慢慢将药材摘下。
周采药从不亲自采药，每次秦叶冒着生命危险采药回来，还会被他嫌弃速度太慢，药材年份太低换不到贡献。
对于这样的屁话，秦叶自然是充耳不闻。
候二小善于轻功，被周采药支使的次数最多，心中怨气也很大，王秀秀和碧萝也没什么优待，每次被喊着爬进狭小地方采药，出来时都会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张虎身材壮硕，从前是队伍的开路人，如今却成了苦力掮客，那些重物都由张虎背着。
若只如此，张虎顶多发两句牢骚，还不至于将周采药唤作‘周扒皮’，之所以会这么叫他，正是因为周采药就如铁公鸡般一毛不拔。
每次大家进山采摘的药草，定然会被周采药全数拿走，这的确是药堂规定，在成为采药学徒前，童子没有钱财可拿的。
但王采药就不同。
他每次都会分些钱财给五人，这举动大大的搏得了五人的好感，加之王采药不会带五人涉险，这让五人心中很感激，进山采药非常积极。
而周扒皮顶多给些药膏给五人治伤，害怕他们受伤影响到采药速度。
如此，五人心中自然怨气十足。
但大家也不是小孩，知道周采药武功已经达到心法第三层，又精通数门武技，即便五人联手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更何况，采药堂中等级森严，若五人还想在采药堂混，就绝对不能挑衅周采药，即便他做错了，他也是代表着采药堂错的。
一旦真和周扒皮闹翻，整个平州都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处，药王帮可是平州排名前三的大帮派！
十五六岁。
正是情动的年纪。
在那日见过面后，秦叶又许久没见着陆雁儿。
他已经在那本药书中夹满书笺，在书笺上写了许多闲碎的话语。
秦叶想她瞧见，可每次到院里，秦叶都看着药书依旧摆在桌上，从未有人翻过。
“成为采药学徒后，就这么忙吗？”
秦叶不是很懂。
和他们住一起的钟师兄已是学徒第三年，他虽也经常进山，但隔两三个月也能打个照面，哪像陆雁儿这样大半年都瞧不见身影。
“唉，下次见面，恐怕要等到新年了吧……”
青衫人，背竹篓，一步两步上山走。
情动了，又如何，秋去冬来平淡着。
入冬后。
秦叶发现山中的采药人多了起来，仿佛约定好似的都往鬼神涧西南去采药。
张虎朋友多，稍加打听便知道了缘由。
原来王采药劈砍出的小道被人发现了，有大胆的采药弟子过去探寻，在鬼神涧崖壁上发现了许多珍惜药草，当然也包括了那株‘云珍芝草’。
周采药得知此事后，带着五人去往了青印崖。
青印崖是秦叶起的名，因为崖边有块巨石如青色大印压在那里。
等几人寻到之前宿夜的崖洞后，才发现已经被人占据，只得另外寻地方宿营。
入夜后，营地却传来争吵声，周采药想要去探索鬼神涧，秦叶五人则不愿冒险前往。
“那里太危险。”
王秀秀眉头紧皱，她听闻这几日又有几人在那发生意外。
“周师兄，那崖壁光滑如镜面，即便轻功了得，也难借到力，想下去采云珍，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
张虎说道，他极力反对下去采药。
那云珍再宝贵，也得有命拿才行。
秦叶五人其实早就去青印崖观察过情况。
只见生长云珍的那处绝壁，四方上下都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无比，青印崖四周又没有粗壮树木可以绑下绳索，这几日有几人匆匆下崖，而后便再没有上来。
这鬼神涧不仅峭壁奇险，山涧更有怪风不断。
人借绳索下崖，只会在崖壁上被吹得乱摆，又无法在山体上借力，很快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旦体力不支，那便有生命危险。
秦叶曾设想过，想要采到云珍，除非凭空在崖壁上凿出栈道，否则根本不好下去，而这崖壁石质较脆，想开凿出能够受力的栈道难度不小。
更何况，凿路工程大、耗时长，周采药也根本不可能答应。
他想要晋升采药师，就得尽快完成任务要求的贡献，这一株云珍芝草便能占据三成份额，抵他一年采摘普通药草的贡献。
“明天候二小下去！”
周采药态度很强硬，丝毫不给五人任何机会，冷声道：“你们若不愿意，我自会向堂内禀告，我可能会被惩罚，但你们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呢？”
“你！”
候二小眼中有惊恐神色，张虎站起身来仿佛一座高塔怒目瞪着周采药。
秦叶皱眉，一把将张虎拉住，道：“虎子，你坐下。”
周采药冷笑着看着张虎秦叶，摇头道：“你们还是多想想要是换自己下去，又该怎么办吧。”
说罢，周采药便独自离开了。
营地里沉默无比。
秦叶这一夜没有修行，哪怕进入梦境后也在思索怎样才能将云珍安全采摘到手。
可是一夜过去，全然无果。
第二日清晨，天空有些灰暗，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将至。
“下崖！”
周采药面无表情的说着，候二小如丧考妣一般。
鬼神涧有多凶险，他周景福自然听说过，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采药人向来都在为死神伴舞，既然要采药，哪会不死人。
死几个采药童子，对采药堂又算什么大事呢？
所以。
哪怕天空阴云密布，青印崖前也有许多采药队伍在这尝试采药。
秦叶见有些人被绳子绑在一起，绳子另一头被放下悬崖，众人见后立刻想明原因，周采药也学着这办法，将绳子绑在张虎和秦叶身上。
如此，候二小的命便落在了秦叶张虎身上。
可反过来看。
若是候二小在崖下发生意外，他俩也很可能被拽下悬崖，毕竟这根绳子是特别加固过的，就为防止被如同刀锋的崖壁隔断。
他们三个人在这一刻，被迫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21章:禁令封山
“猴子你放心，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张虎将绳子套牢在自己身上，而后又将手臂缠住，死死抓住绳索。
秦叶也一般动作，对面无血色的候二小说道：“你下去千万小心，有什么不对立即拉动警铃绳，我和虎子会马上拉你上来。”
候二小看着身上的两根绳索，叹息了一声，说道：“拜托你们了。”
“二小，要小心！”王秀秀说道。
碧萝也说道：“我们五个人都要好好的！”
周采药看着少年们仿佛生离死别一般，不由摇头冷声道：“都深情完了吗，要是说完了，那就赶紧下崖，被别人抢先采去，我非得拔了你们的皮！”
秦叶冷眼看着周采药，拍着候二小肩膀道：“小心。”
候二小三步一回头，看着兄弟姐妹眼中的关心，鼻头一酸，眼泪不住下落。
人到这种时候，往往都会想到很多，就比如候二小现在心中所想。
“我若死了，卿莲会记得我吗？”
想起心中人，候二小往青印崖人群张望，他瞧见卿莲的队伍，但却没看见那道身影。
“明明也进山了，怎么不在这里？”
“难道！”
候二小被山涧冷风一吹，立马清醒几分，眼眸微紧注视着悬崖下，那里已经有几道身影在往下落。
“卿莲，我也来了！”
候二小面对着崖壁，小心往下挪动着，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真的冷！
寒冬之风，如刀割面，幸好带着皮制手套，否则哪里能经受这狂风吹打。
往下挪过一些，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只觉得鬼神涧深不见底，中间还有朦胧雾气笼罩，若是平日瞧见，他或许还有心情欣赏，但如今他只想快点离开鬼地方。
寒风吹来，候二小只得抱紧绳索在峭壁间左右摇摆，这峭壁上也会有尖锐凸起的地方，若绳索不小心卡住，很可能被狂风给吹断。
候二小只觉得自己如同风中浮萍，这天地间全无半点依靠。
体内的凌波真气运转着，一边抵御寒冷，一边帮他缓缓下落。
……
青印崖上，秦叶张虎不敢大意，一边死抓绳索不放，一边牢牢站住如古树盘根。
不多时，却见有个采药匠打扮的人带着五六个采药童子过来。
那个采药匠瞥了周采药一眼，哈哈笑道：“周景福，你还真有胆子来染指这儿的云珍！”
周采药听到这人的话，面色红涨起来，反口大声道：“天生地长的云珍，我为什么不能来摘！”
那采药匠看了眼秦叶和张虎，不屑道：“有本事别指使药童自己下去，凭你也想晋升药师，真是痴心妄想！”
说罢，那采药匠便带人离去，周采药面色就如天空乌云，阴沉得可怕。
秦叶见到张喜也在那队伍中，虽然没有说话，但不知为何他会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小人如鬼，不得不防！”
秦叶心中越发警惕张喜，他总觉得自己和张喜之间还会发生什么事。
周采药看着那个采药匠离去，在心底嘶吼着。
“吴金宝，你若没有长辈帮扶，在我面前又算什么东西！”
他把目光收回，看秦叶等人的目光更加冰冷，仿佛没有了任何情感。
“别怪我逼你们，我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绝对不会放过！”
……
天越来越暗，风如鬼哭，让人心中不由发毛。
秦叶发现身边的采药人队伍似乎出了什么事，开始变得吵闹起来。
“周师兄，眼看就要来雨了，把猴子拉上来吧！”
秦叶见情况很不对，连忙对周采药开口请求。
可是周景福心如寒铁，神情十分冷漠，看了一眼秦叶，又将目光看向了悬崖边去。
无视！
秦叶心中很恼火。
要不是知道自己现在武功不行，又实在不好和周扒皮闹僵，以他从前的性子恐怕早和这厮干起了来，他哪里能忍下这种气！
又过了一会，秦叶忽然觉得胸前挂着的玉骨微微发烫，天地间的乌云更加浓厚，他心生警觉，对张虎道：“情况不对，我们把猴子拉上来！”
张虎点点头，正要发力去拉，却见一只手抓住了绳索。
“你们没听见我的话吗？不准拉！”
周采药面容狰狞的对秦叶张虎吼道。
张虎怒目看着周采药，手臂使劲，但是绳索纹丝不动。
这个周扒皮，好大的劲！
“张虎秦叶，你们把候二小拉上来。”
一只黝黑的大手将周采药的手从绳索上抓开，秦叶回头看去，却是许久没见到钟大牛在那。
“你是什么人，敢对我指手画脚！”
周采药不认识钟大牛，但发现这家伙力气极大，被他抓住的手臂根本挣脱不开。
钟大牛没理会他，对秦叶和张虎点头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黄铜令牌，正面刻着一尊大鼎，另一边则写着‘供奉陈英’四字。
“供奉令牌！”周采药认出了这个令牌。
钟大牛嗯了一声，随即运转真气发出洪钟大吕之声。
“我奉供奉陈英之命，勒令采药堂弟子马上退离鬼神涧，山涧有变，任何人不得靠近，诸位师兄弟，还请马上离开岐山，回采药堂去报道！”
“供奉大人的话我钟大牛已经传到，若有人不听命令逗留于此，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们！”
风越来越大，张虎和秦叶在发力，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绳索变得更沉重了。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候二小肯定遇到了什么东西，也不敢留力气，连忙拉扯着绳索。
“又死了一个！”
人群中有人惊呼，秦叶没功夫去注意，他体内的元气疯狂窜动，力气变大许多，只见他脸红如枣，一丝冰雨刚落在头顶，便被融化成水雾飘散。
人群中，死掉的采药童子浑身如同冰块僵硬，面色苍白如纸，皮肤肌肉也干瘪了许多，那模样仿佛被什么妖魔鬼怪吸走了精气似的。
突然，碧萝指着崖边惊呼道。
“是猴哥！”
王秀秀和她连忙跑过把候二小拉上来。
秦叶结下绳子，对张虎道：“虎子你多留意，我去看看猴子的情况。”
张虎点头，他知道秦叶懂些医术，救人还得他去，而且先前两人早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需要警惕防止意外发生。
“叶……叶子。”
候二小吐气如丝，秦叶将他背在身上道：“吞下药丸，离开这里再说。”
秦叶心头的悸动越来越明显，低头往鬼神涧下看过一眼，总觉得那飘荡的云雾之中仿佛有妖魔在张牙舞爪！
“咳咳，是，是卿莲，卿莲在绳子下面，快把她拉上来。”
候二小憋足一口气把话说完。
秦叶连忙叫张虎拉人，不多时便见到一个昏迷的青衣少女身影，秦叶叫王秀秀搭手将人拉上来。
“还有脉搏和呼吸。”
王秀秀检查过卿莲的情况，秦叶喂她吃下补气药丸，由王秀秀将人背着，几人匆匆离开悬崖。
至于那个周采药。
这时候谁还会理他呢！
“几位师弟师妹，我还得去尊师那复命，你们把身上负重丢掉，尽快离开岐山，路上多加小心！”
钟大牛嘱咐完便消失在山林里。
几人将采来的药材纷纷丢弃，由秦叶背着候二小，张虎背着卿莲，王秀秀和碧萝则只带了干粮等必需品在身上。
这一夜，天特别的黑，雨也格外的大。
鬼哭狼嚎了整整一夜……
——
ps：码些存稿去，等改了签约状态，应该会变成3更。
第23章:雾中有鬼
“猴子，你们在山崖下面究竟遇到什么了？”
在一处干净的洞窟里，秦叶将提前捡来的枯枝放到火堆中，张虎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面色还很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许多的候二小询问道。
王秀秀将锅中煮沸的‘驱寒汤’喂依靠着她的卿莲喝下说道：“小心点，有些烫。”
卿莲年方十五，与众人年纪一般大小，彼此都住在甲木院中不同小院，与秦叶等人是隔壁邻居，平日见面也会打声招呼。
“秀秀，多谢你。”
喝下驱寒汤后，卿莲对王秀秀谢道，又对其他人道：“也多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王秀秀又用手中的木碗盛了一碗驱寒汤，一边递给候二小，一边说道：“都是采药堂的弟子，不必多谢。”
“更何况啊，真正救你的可是候二小，他在昏过去前可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呢。”王秀秀调侃道，候二小接过驱寒汤喝完后，便愣愣看着手中木碗，脸庞被火光映得多了一丝红意。
“猴子？”
“你在想什么呢？”
见候二小没搭理自己，张虎接连又喊了几声，秦叶推了他一下，候二小这才反应过来，迷糊道：“怎么了？”
张虎看他这痴痴傻傻的样子，只得不住摇起头来。
卿莲见候二小窘迫模样，不由笑声谢道：“多谢侯师兄的救命之恩。”
候二小连忙摆手道：“不，不用谢的，就算是别人遇见你，也会救的。”
卿莲将额头青丝撩到耳后，轻声说道：“也许吧，但还是要多谢侯师兄了。”
“叫得这么生分干嘛，我们都叫他二小的，秦叶你说是吧。”
王秀秀朝秦叶使了个颜色，秦叶也会意过来，将候二小往卿莲身旁推去，道：“猴子，那边温度高些，你和卿莲坐到一起，你们俩可千万不要受寒生病了。”
见卿莲没有反对什么，候二小也安心坐到了她旁边，张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道：“山崖下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候二小定下心神，听到张虎问话后，只是不住摇头。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往下滑落十几丈后，突然就有大雾涌了过来，我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却听到了身边有其他人在尖叫，仿佛大雾之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当时也慌了声，一直在拉动那根警铃绳，可是也不见你们有所反应，我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自己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而在往上面爬的路上，我就见到了卿莲也在往上爬，听她说起有采药弟子死了，我心里害怕的紧，只希望你们能快点把我拉上去。”
候二小说着说着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秦叶听了这些话后不由皱起眉头，那诡异的大雾竟然还能杀人？
一想到那个地方是鬼神涧，秦叶便莫名有些心惊胆战，他总觉得那个地方非常不详，在内心深处对那里有一种排斥感。
可是，自己的玄妙梦境似乎又与那里有关，越靠近鬼神涧，他晚上修行时能催生出的元气便越多，这让他又忍不住想去探究和鬼神涧有关的事情。
其实他早就查过了岐山县的地理志，可是对于鬼神涧的描述都只是只言片语，其中描述最多的就是王采药所说的‘仙人一剑斩天渊’的传说。
“难道这鬼神涧真的是仙人一剑斩出来的？”
秦叶摇摇头，这世上的东西只要和仙人牵扯起来，一切都会变得神秘莫测。
“其实，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卿莲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白天下去崖壁时的记忆。
“什么东西？”张虎问道。
卿莲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我好想看到了身旁那个死去的采药弟子出现在了云雾之中。”
“出现在云雾中？”秦叶念道着卿莲的话，说道：“可是今天并没有任何弟子失踪。”
卿莲面色有些发白，候二小连忙在她耳边低语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
说着，候二小又对几人说道：“她其实看见的并不是采药弟子，而是那种东西。”
最后几个字，候二小说得特别重。
“你们今天见到鬼了？”张虎不可思议的说道。
卿莲听到这话面色更加白了，连候二小趁机拍着她的后背都没有发觉，或者说此时此刻的她真的需要一个人这么安慰陪伴她。
“应该……是吧。”
候二小面色也不好看，任谁见到这种东西都会心有余悸，更何况这事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出事的那人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秦叶觉得洞中寒气又重了，柴火似乎暗了不少，便又往其中添加了一些柴火。
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些神鬼志异，忽然说道：“这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多鬼怪，尤其是刚死之人根本变不成鬼，你们见到的可能是那个弟子意外离窍的魂魄。”
“魂魄？”
众人纷纷问道。
“那为什么他们的魂魄会离体呢？”
张虎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忌讳，连忙朝秦叶追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秦叶也说不清楚，只能摇头。
说鬼怪，大家可能心中发毛，但若是魂魄离体，在乡下却是经常见的。
许多小孩因为卤门未闭，受了惊吓就容易跑魂，人也会变得痴痴呆呆，这就是所谓的失魂症。
而许多大人就会拿着小孩熟悉的东西，站在村口屋前喊着小孩的名字，这便是叫魂，可以将孩子跑掉的魂魄喊回来。
听了秦叶的话后，候二小和卿莲的心中才安稳许多。
这一夜天空下起了暴雨，在那鬼神涧中却有一道道迷失的阴魂在那徘徊着。
“杀！”
冥冥中有厮杀之声响起。
金戈铁马，烽火连天！
一排排穿着铁衣的兵士手执青铜长戈在这山涧行走。
若有人看去，在他们的铁甲之下，全是空空荡荡的青幽火焰在跳跃。
这些兵卒自莫名处而来，又去往了不知何地，那些迷失的阴魂也跟在队伍的身后，渐渐离去。
这一夜，秦叶做梦了！
第24章:你曾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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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梦，真的只是一个梦。
他没有进入那个玄妙梦境，而是真的做了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座门前摆放着两个分别燃烧青红火光石龛的破旧宫殿。
那宫殿大门紧闭着，殿前高悬着一块漆黑牌匾，牌匾写有三个暗红大字，秦叶如今也学过古字，但却无法认出来。
“韩老黑，这里真的安全吗？”
秦叶忽然听到有人开口说话。
“王麻子，俺做事你难道还不放心，今夜这里没其他人。”
恍惚间，他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
听着这两个声音对话，秦叶忽然一愣。
“韩老黑，王麻子？”
这两个人，秦叶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今日的一切全然是拜这两个泼皮所赐，秦叶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害得自己与妹妹分开，如今连小妹是死是活都不知！
“哼哼！”
秦叶冷笑起来，决定顺着梦境去看看这两个仇家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喂韩老黑，我怎么觉得有点阴冷呢，我刚才推算了一番，今日实在不宜动手，咱们赶紧扯吧。”王麻子开口道。
“怕个球球，今天好不容易天机隐没，我们才得以混进来这里，你想等下次再来，也不怕先把你的天劫等下来！”韩老黑没好气的道。
“这……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我怕迟则生变。”王麻子有点担忧道。
可是，还没等他俩去推开宫殿大门，那门便咯吱一声自己开了。
“我滴个乖乖，吓死俺了。”韩老黑怪叫一声。
“你早就死透了。”王麻子说道。
“咱俩半斤八两，你别说我。”韩老黑回嘴。
“嘘，让我再算一算，我总是觉得心头难安，此行必定大凶至极。”王麻子又道。
“那个，王麻子，我觉得你不用算了。”韩老黑忽然说道。
“为什么？”王麻子不解道。
“因为就站在那了啊！风紧扯呼！赶紧溜！”韩老黑叫了一声拉着王麻子就跑路。
秦叶看到两道灰色阴影从眼前晃过，而后他也看到了在那破旧古殿门前此时多出了一道朦胧身影。
“你来了。”
那身影默然开口，声音很清冷，不似生人的声音，可说话的感觉又像是和认识许多年的老友在说话。
秦叶知道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也没有刻意隐藏身形，直接对那身影问道：“你认识我？”
那身影摇头又道：“我不认识你，但你一定认得我。”
“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两个家伙，我今天帮你出气。”
说话间，秦叶见到一道白光匹练从眼前飞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空中。
片刻后，那道白光就又飞了回来。
“我们已经不欠他因果！”
“直娘贼的，快放开老子，老子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听到这两道叫声，秦叶不用想也知道是宫殿前那道身影把韩老黑和王麻子给抓了回来。
“呵呵，你们倒是把账算得很清，但貌似忘记在我这还记着笔旧账了！”
那宫殿前的身影声音变得冷厉起来，连顶天立地的韩老黑也止不住开始打颤。
“天若不生我，此道如长夜。”
“今日便请二位入封神台一百年，也好好品味品味百年孤独的滋味！”宫殿前身影幽幽开口。
“一百年！”
“一百年后老子连劫灰都没了！”韩老黑咆哮道。
“怎么会呢，你看我不是便好好的。”宫殿前身影似乎惊讶道。
“这里灵气充沛，又隔断天机，正适合两位在此灵解化道，若嫌一百年不够，大可待个五百年一千年，我是一定欢迎的！”宫殿前身影又开口。
“那个，可以打个商量吗？”韩老黑忽然开始套近乎。
“喔？”
“却不知是怎样的商量法？”宫殿前身影似乎有兴趣。
秦叶见状连忙大声喊道：“别信他们的鬼话！”
“臭小子一边去！”韩老黑斥声道。
宫殿前的声音幽幽说道：“你们在说鬼话？”
“怎么可能，韩某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讲鬼话！你解开束缚，我过来和你商量。”韩老黑连忙自证清白。
那宫殿前的身影似在笑道：“反正不是人话，也罢，你过来吧。”
说着宫殿前身影果然就松开了对韩老黑的束缚。
韩老黑慢慢凑近宫殿身影，忽然间化作一尊巨灵天神扑了过去，同时口中怒吼道：“王道友速走，若有幸劫后重生，还请替韩某收了这妖孽！”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韩某纵横天地时，你这妖孽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玩泥巴！”
话没落音。
韩老黑所化的那尊巨灵天神便被一团白光给打得只有三寸大小了，而后化作一颗暗金色的珠子。
“难怪这种样子还能死而不僵，原来早就结了神魂金珠，你便好生在封神台中待着，别想再到外面欺负他了。”说话间宫殿前的身影便将那颗金珠召到手中。
而后那身影又对王麻子说道：“那边那个，是你自己主动进去封神台，还是由我动手送你进去呢？”
王麻子一身青衫，有的是读书人的应有的傲骨。
只见他昂首挺胸怒目望去，何等的威武不能屈。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古今多少事，且付笑谈中！”
不等王麻子念完诀别之诗，宫殿前的身影便一巴掌把他也扇进了那破旧宫殿中。
“磨磨唧唧的，滚进去待着吧。”
做完一切，那身影在手里把玩着那颗金珠，便转身要回到宫殿去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秦叶开口对那背影呼喊道。
那身影听到秦叶的话后脚步停驻，却没有回头再看秦叶一眼。
良久之后，秦叶才听到那清冷却不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前世你曾渡我，今生我来渡你，莫多问也无须问，你我终会再见的。”
说完这些，那身影便回到那座破旧寂静的古殿中，大门轻轻合上。
秦叶独自站在门前，喃喃自语着。
“前世我曾渡你。”
“今生你来渡我……”
“我的前世……”
“又是谁？”
……
第25章:冬雪方归
“公子，你相信世间有轮回吗？”
“不相信。”
“为什么啊，这话本写得多有意思，前世结缘来生报，生生世世不相离。”
“你这都信，全是写书人瞎编出来骗你这样蠢丫头眼泪的，人好好活过一辈子，便足够了，不要太贪心。”
“那怎么够呢，公子说过要带我游历天下，把世间所有美景全都画下来，可公子你现在才画完一幅画咧，却已经用了十五年咯。”
“咳咳，本公子一幅画能比别人一百幅一千幅，这画中的飞天巨城你可曾见过？这画中的女子难道不是世间绝色？这都是我在梦中看到的，唉，潇潇，你别打我，我真不是照着你画的……”
“我不管，反正这张没画好，我要撕掉，公子你再花十五年重新画一幅吧。”
“哎，你这丫头真是的，这可是我十五年的心血呢？”
“公子不想再为我画画了吗？”
“画，必须画！”
“公子画的是什么？”
“百鸟朝凤图！”
“我怎么觉得想是小鸡啄米图呢，嘻嘻。”
……
前世。
今生。
这不是秦叶能想清的东西，他才十三四岁，虽然比寻常少年心智成熟，但也是个少年，好在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天亮梦醒后，他便不再去想。
既然那宫殿前的身影说将来会再见的，那就等见面了再好好问清楚吧。
岐山中接连下了几天雨，还好几人把干粮都带上了，这几日正好让候二小和卿莲恢复身体，等到天气稍好一些后，六人就匆匆往岐山外赶去。
这山林虽然凶险，但只要小心谨慎些，凭着六人一年进山的经验，也安然走出了岐山。
等回到采药堂众人才发现，堂中早已下达了禁止采药弟子再进山的命令，即便明年开春时也不得靠近鬼神涧三十里，违者以蔑视堂规严处。
对于采药堂这种自断根基的禁令，堂中弟子自然众说纷纭。
“岐山里出了妖怪，有蟒蛇精作乱，已经吃掉了好多人。”
“你们别听他瞎说，我兄弟刚从岐山逃回来，他亲眼见到是有鬼物害人。”
“鬼神之说怎能相信，我听说在鬼神涧中长出了绝世仙药，即便凡人吃下也能立地成仙，因而才会封山禁止采药弟子私自进山，堂中不少老资历的采药师都亲自去寻药去了。”
采药堂弟子间关于岐山变故和封山禁令的猜测传闻版本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人能够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不过大家也知道，岐山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采药堂怎会这般如临大敌。
对这些闲话，秦叶向来不关注。
他知道采药堂并非完全封山，只是禁止弟子在开春之前私自上山，所以从现在到开春的这段时间，秦叶都无须进山采药，每日在院中看书练功即可。
虽然因为不能进山，秦叶梦中朦胧光点变少了，修行《长生功》的速度也因此受到影响，但一想到之前在鬼神涧青印崖边感受到的那种大难临头的心悸感，秦叶觉得还是不要再冒险靠近鬼神涧比较。
毕竟安全第一。
秦叶回来后翻看了医书，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与候二小身上相似的症状记载，得知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惊吓又被鬼神涧的寒风吹散了人体三团命火中的一朵，在经过半个月修养后，候二小又恢复了往昔神采。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青印崖下的同生共死，候二小和卿莲两个人似乎也是情愫暗生，候二小去隔壁院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其实，秦叶非常羡慕候二小的，毕竟候二小只要翻一堵墙就能见到卿莲，秦叶想再陆雁儿一眼，却不知还要等多少时日。
“如今岐山都封了，雁儿姐还没有回来，有尊师带着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秦叶知道，陆雁儿和赵平川每次都是跟随陈药师进山的，如今钟大牛似乎也追随在陈药师左右。
眼看寒冬伴初雪，不知伊人几时归。
至年底，秦叶就彻底结束了童子期，过完新年他就会以采药学徒的身份再进山采药。
年底前，周景福来找过秦叶五人，骂骂咧咧说了许多，最后拂袖而去，让他们今后另外请采药匠带队进山。
对此，秦叶五人都没在意，真到开春需要进山时，采药堂自然会安排新的采药匠来带队，毕竟带队进山既能得带贡献奖励，进山收获的药材还都归带队采药匠所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做。
其实以秦叶五人的经验，只要小心不涉险，就算没有采药匠带领也是有能力进山采药的，但这不符合药堂规矩，只有经过三年学徒期的采药人才有资格独自上山。
因为鬼神涧的经历，秦叶发现几个同门似乎都长大了不少。
连张虎这家伙如今也开始对演武院一个女弟子死缠烂打起来，而王秀秀也有了喜欢的师兄，秦叶知道后替她感到高兴。
平常秦叶能见到面的大概也只有文静的碧萝，她天生内向寡言少语，最喜欢的事就看书，对练武功修心法这些都不在意，秦叶听她说起过，以后长大了她要当一位行走天下的女医师。
那自己呢，自己长大后又会怎样？
秦叶想不出来，他真的很想找到妹妹，让妹妹也能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但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与秦雨有关的消息。
进入采药堂一年半来，他每次从岐山回来都会请人去打探妹妹下落，可是从来都是杳无音信没有半点收获。
渐渐的，他在心里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至于将来自己会去哪里，他真的没有想过。
像他现在这样的年纪，在乡下其实都能娶亲了，但作为药堂弟子，只有成为独立采药人后才有资格搬出采药大院。
对于未来，秦叶没有太多想法，因为心中挂念的人尚且不能见面，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定呢。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孤灯凭栏对月说。
心中这缕愁绪还没落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陈药师带着三个弟子便回到了采药堂。
秦叶听到消息，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和几个同门一同出去迎接。
——
第26章:药书藏情
“见过尊师！”
在人高马大的张虎带领下，秦叶等弟子朝着飞雪中的马车微微行礼，陈药师此时已经从车中下来，赵平川和陆雁儿也在车厢里头，钟大牛则充当车夫的角色在赶车。
因为不久前才在鬼神涧遇到过钟大牛，所以他在众人印象中并没变化多少。
陆雁儿和赵平川变化却颇大。
赵平川已经快满十七岁，从过去那个普通药童也长成了儒雅的翩翩公子，只见他穿着的衣袍比飞雪更白，腰间玉带镶着淡蓝色的烟玉，光是这番着装便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子。
在他宽阔的背后背着一柄水蓝色宝剑，秦叶觉得那剑的样式与陆雁儿手中提着的朱红色宝剑极其相似，就赵师兄如今这副装扮和相貌哪里还有半点采药人的模样，像极了说书人口里行侠仗义的少年剑客。
当然，秦叶的目光仅是在赵平川身上扫过，随后便落到了一身黄杉、披着大红袄袍的陆雁儿身上，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他只觉得雁儿姐又好看了许多。
众人走进府邸，秦叶路上笑意不减分毫，等到院中依旧在傻笑，陆雁儿已经脱去袄袍，见秦叶仍然傻站在门前，便拿着手中朱红色宝剑敲打起他来。
“喂，傻乐什么呢，还不快去把火盆烧好，你想冻死我呀！”
秦叶被打了脑袋，这才回过神来，三两步便跑出院子去生火。
陆雁儿看着满天飞雪，连忙喊道：“你拿伞，外面下雪呢！”
“不碍事的！”秦叶回了一声。
他如今元气充沛，区区飞雪之寒又岂能伤他，在他的心中，如今哪里还有满天寒冬飞雪，分明是艳阳春日才对。
又过去半月，到了新春。
这年春节很热闹，在众弟子给尊师陈英请安后，各自领取了陈药师封的大红包。
秦叶回房将红包中的银叶子收入龙纹木匣，看到了匣中静躺着的断剑，伸手抚摸过，依旧入手冰凉，秦叶很快收回手指，将木匣中放着的两根簪子拿在手中。
一根岐山美玉簪，一根凤栖梧桐木簪。
对比过后，秦叶把木簪重新收入木匣，将玉簪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木盒里面。
做完这些，秦叶心情有些忐忑的去找了陆雁儿，来到她门前时刚好见她又在收拾东西。
“雁儿姐，你又要进山吗？”
秦叶问了一声，陆雁儿没有回头，答道：“是呀，又要进山，好烦。”
秦叶看她手中拿着书桌上的那本药书，似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顿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连忙将手中木盒往她身边桌子一放，道：“那个，雁儿姐你忙先，我，那猴子叫我有事，我先过去了。”
陆雁儿取出了药书中那片早已干枯的枫叶，其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嘴角微翘，将秦叶送来的手工木盒打开，见到一根用红布包裹着着的劣质玉簪。
“这个没良心的小叶子，居然送这么难看的簪子给我。”
陆雁儿嘟嘴说了一声，想将玉簪收回盒子，可是左右看过几眼，忽然一笑，眼如月牙，将玉簪插在发髻之间，做完这些后，她又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铜镜，看看自己带上玉簪后的效果。
“真是丑死了。”
陆雁儿似乎有些被气到，将干枯枫叶重新夹入药书，轻轻翻动着药书，看到了里面被秦叶夹满的书笺。
“多谢你，小叶子，我会好好看的。”
收拾好一切东西，陆雁儿将这本夹满秦叶所写书笺的药书放在了包袱最底层，默默背上包袱，提起宝剑，陆雁儿将赶大红色袄袍披在身上，踏着漫天飞雪一步步走向了东门。
东城外，早已有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此等候，一身白袍的赵平川见陆雁儿过来，便也要伸手将她拉上马车，陆雁儿没有理会，只是自己脚下微微发力，一跃便上到马车上坐稳了。
赵平川只是摇头一笑，对陆雁儿的态度浑然不在意，而后对马车外候着的老人道：“陆爷爷，既然雁儿来了，那便赶路吧。”
老人面如红枣，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有一身不俗真气修为，即便是这等天气也只穿了两件薄衫，在听赵平川发话后，老人朗声道：“九爷和小姐都坐稳咯！”
嘶鸣了两声后，那两匹红鬃宝驹便拉着马车消失在了秦叶的视野里。
秦叶此时独自站在岐山县城墙上，看着马车往东边去后，内心的滋味难以说清。
时间又到三月，秦叶已经年满十四、虚岁十五。
在陆雁儿这次离开后，秦叶在看书和练功之余，变得越发喜欢发呆。
阳春三月，万物生长，正是采集药草的好时节，采药堂没有撤去岐山禁令，但只要不靠近鬼神涧，药童弟子去岐山其他处采药却是准许的，若是再不进山，恐怕今年就也要少一季的药材。
秦叶五人如今穿的衣衫在青布之外还绣了金色药锄图案，这是采药学徒才能穿的衣服，这也意味着秦叶五人已经成了采药学徒，真正走入采药一行的大门。
再之后的日子，就平淡得如水一般，进岐山采药，回药堂休整，如此往返十来个轮回，秦叶的学徒期第一年便这么过去了。
因为只在岐山外围采药，如今带队的采药匠也没有周景福那么刁难人，所以大家相处的不错，许多悬崖沼泽，五人都不会轻易踏足，所以这一年采药虽然很累，但也收获满满，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为了发布悬赏找寻妹妹，秦叶在每次进山后都努力搜寻药材，根本不用采药匠督促，他每次都能完成好分配的任务，被这新的采药匠夸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秦叶练功和读书越来越下功，甚至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境地，秦叶必须让自己每天都充实起来，不然他就会想到陆雁儿和自己的小妹，为了能够专心，秦叶将许多琐碎的事都放下了。
张虎等人平常就和秦叶交流得少，这一年大家的关系也就更平淡了，大家虽然一同进山采药，但每次回到采药堂后都会有各自事情做，彼此很难有更多交流。
在学徒期第一年底，秦叶忽然心有所感，他体内的元气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秦叶也不知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第27章:终开气脉
这还没到一年最冷的那几日，岐山就已经被大雪覆盖，不过短短一夜之间，山洞外面就变成了粉妆玉彻的世界。
天色青苍，犹有雪下，大地寒寂，不见人行，秦叶五人和唐采药在这山洞中已经待过两日，起初外面下着冻雨，到夜里便下起鹅毛大雪。
这雪恐怕要封山，唐采药时而在火堆前出神，时而在山洞口遥望归途，他本是一个心中常有忧思的人，如今天气不好，此次进山的目标恐怕完不成了。
“唉。”
这一声叹息淹没在风雪声中，徘徊在少年心里。
谁都不再是从前少不更事的孩童，一个两个谁心中没藏点事，张虎用木签支着一腿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在柴火上烤着，候二小靠在洞墙边，看着手腕上缠绕的一条翠绿手链，这是卿莲送他以解相思的定情之物。
王秀秀和碧萝依偎着闭目睡着了，王秀秀的面庞被火光映得有些红润，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似乎梦中之事，很美。碧萝睡觉不老实，偶尔会动动手脚梦呓两句。
秦叶盘坐在几人身边，双眸微闭，神情怡然，看似在闭目练功，实则早已神游太虚，他每天至多能在梦境中修行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意识会从梦境脱离，即便再想入梦，也是做不到的。
秦叶的《长生功》心法突破到第二层已经有一年半，加上他彻夜不断的在梦境修行，真要说起来其实已经有六年功夫。
修炼长生功的进展虽然缓慢，但每一天都会在增长，经过‘六年’的苦修，秦叶如今体内的元气数量已经能与武功二层境武者相当，虽然元气本身不具备太多的攻击性，但经过一年多的温养，秦叶的身体素质也在飞速提升着，可以说不比张虎他们弱太多了。
当然，秦叶依旧打不过张虎，跑不过候二小，他只会基础拳法，真要打斗恐怕还得靠以前自创的‘疯狗王八拳’。
这一天，风雪未曾停歇，秦叶从梦境苏醒过来，总觉得身体有一种鼓胀感，他在脑海之中回忆着雁儿姐默写给他的《长生功》心法。
欲得长生，须得养气，气宜静，神宜清，先忘却皮相，再收敛心神，而后心清神明，可以见天地自己。
秦叶体内的元气如同水银般沉重，他虽然盘坐在地，但体内元气周转往复，将气血也牵引着活络起来，秦叶觉得身体有种想要腾空而起的冲动，仿佛变成了一根被挤压的弹簧。
秦叶感受着身体种种变化，只觉得身躯变得轻灵，可是他若要发力运劲，却又十分沉稳如山。
倘若四下无人，秦叶必定会在雪地中酣畅淋漓的打一趟拳，将心胸中的各种意气全都抒发出来，可如今他难以舒展，只能在体内用心神演练，元气沉稳却又轻巧，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秦叶很诧异。
秦叶只觉得自己的各种意念随着元气在胸腔内浮现，秦叶不动不惊，只以心法轨迹将这些躁动的元气约束，使之从杂乱无章变成井然有序。
秦叶一坐便是一天，中间都不曾有过进食，候二小本想叫醒他，却被张虎给拦下了。
“不要去动他，他体内真气浮动，不管是在破关窍还是走火入魔，你都不能碰他身体。”
张虎对采药的东西学得迷迷糊糊，但对武学却深有研究，看出了秦叶如今的异样，所以告诫了其他人。
“对，秦叶应该有了什么突破，你们守着他就好。”唐采药默然说道，他和秦叶五人不生分，有什么话都会直说，甚至为了让几人听明白，还会多解释好几遍。
秦叶的心神完全凝聚在心头，他能感受到体内元气在躁动，秦叶也害怕自己修行出什么岔子，只得按照心法记载的办法让元气平复下来。
躁动的元气在体内运转，满腔意气得不到发泄，秦叶只能小心用心神控制着元气平歇下来，可是胸腔之气越凝越多。
“嗯？”
秦叶忽然觉得体内气息已经涨到极限，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大气球，而在自己的胸腔膻中穴，似乎出现了一个小漩涡，秦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苦修而来的元气竟然都往其中灌入了。
一时之间，秦叶心中惊骇无比，立即停下运转心法，打算由元气随着时间平复，可是，元气依旧在往那漩涡中倾泻，他体内存在的元气越来越少。
“为什么会这样？”
秦叶想不通，元气是他突破心法第三层的关键，如今全然被那小漩涡所吞没，那自己将来要如何去突破。
随着吞噬秦叶体内的元气，那个漩涡越来越大，渐渐的，秦叶体内汹涌的气血也被吞没了进去，他那些躁动的意念也被吞噬掉了。
轰隆隆！
忽然间，天地忽然亮了许多，既然是冬天震雷响起。
秦叶听到这声雷音，忽然间觉得头脑空白，他的人体七窍此刻竟然有了通畅之感。
在秦叶内视之中，一条从未见过的赤红色经脉连接在了自己气府丹田和紫府泥丸之间，这赤红色元气经脉身前身后皆有，彼此连接成了一个周天轮回，秦叶的元气在其中流转。
这赤红气脉的出现，使得元气从丹田到泥丸的距离变短了，紫府藏神，因为受到更多元气滋养，秦叶觉得自己的五感越发清晰起来。
“这是‘开脉’吗？”
秦叶有些不确定，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极好，并没有走火入魔后的症状，所以这种变化应该是好的。
在《长生功》中记载，突破到心法第三层时需要在体内凭空开辟一条‘气脉’出来，这也就是开脉的意思。
所以。
秦叶历时‘六载’，终于从心法第二层突破到了心法第三层，而如今的张虎等人却依旧在武功第二境磨练真气。
秦叶虽然突破了境界，但是那开辟出来的赤红气脉也仅仅是让元气运转速度提升了而已，秦叶感受着体内的元气，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所以说，尽管他突破到心法第三层，但对他的战力并没有什么增值。
“心法第六层能媲美大宗师，心法第五层能与一流高手为敌，那心法第四层应当算二流武者，心法第三层也能和三流武者过招，可我好像并没有那种本事。”
秦叶微微睁眼，在心底想着这个关键问题。
自己体内修炼出的无论真气还是元气都比不过其他武者，这让秦叶不由怀疑起心法上说描述的这些话，修行《长生功》的人究竟怎么才能战胜这些对手？
第28章: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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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自己达到《长生功》心法第三层后，秦叶也开始修行武技，毕竟有武技傍身，不管行走江湖还是进山采药安全性都能有提高。
因为之前练的是基础拳法，所以秦叶从拳法武技开始学习。
武技和心法一样，也分为了上、中、下三等，上等武技需要数十片金叶子才能换来，中等武技也需要一两片金叶子，以秦叶如今的身家也只能从武功阁换来入门武技修行。
尽管是入门武技，但也让秦叶尝到甜头，因为武技不仅包含精妙招式，更有真气运转的路线，所以武技在配合真气施展时威力能够翻倍，真气越强的武者，施展武技威力越大。
秦叶在心法一层时就想学武技，但那时真气太孱弱，练习武技又需要时间来琢磨，才能达到行走坐卧皆可施展的地步，秦叶自知天资愚笨，在努力修行心法和背诵药经医书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时间修行钻研武技。
然而现在，情况有点不同了。
在达到心法第三层后，他体内元气虽然不如武功三层武者的真气，但也足够施展武技，尽管元气配合武技施展威力大约只有七八成，但秦叶胜在元气充沛体力充足，哪怕连续施展也不会出现力竭的情况。
因此，秦叶在拳法武技之外，还兼修了腿法和身法武技，至于不练刀兵，秦叶也有自己的考虑。
俗话说，年刀月棍一辈子枪。
他练武技只为防身，江湖厮杀有演武堂弟子面对，若药王帮真沦落到需要他这样的采药弟子与人拼杀了，秦叶绝对会立马选择撤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谈感情，还真说不上！
秦叶虽然在采药堂生活了几年，但多数时间都在山里，在采药堂中能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不外乎几个朝夕相处之人罢了。
至于其他东西，与他有何干系！
秦叶的学徒期第一年要过完了，陆雁儿没有回来过。
对此，秦叶也已经习惯，一切都照常过，他本来就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在修行《长生功》后，也变得更加寡言少语，许多东西他都可以不在意，四个同门也知道他脾性，也没人觉得秦叶这样有什么怪异。
才过完新年，唐采药就来找秦叶五人。
“我要进山寻一种珍品药材，你们若愿同去，事成后每人一片金叶子。”
对于唐采药的出手阔绰，秦叶非常诧异，一片金叶子相当于一百片银叶子，那可是足足百贯大钱，可供一个成人在城中吃喝十年！
既然唐采药愿意花钱，五人哪里有拒绝的道理，都回声道：“愿前往。”
于是，在冰雪还未消融之时，五人便跟着唐采药进山了。
圆月横空，清冷的月辉照耀着皑皑白雪。
岐山群岭不老峰上，有六道人影在山林间穿行，他们都戴着斗笠，悄然无声在林间搜寻着什么。
“如果没记错，那人当初就在这里发现的雪王参，可为什么搜寻这么久，却连根普通人参的毛都没看到呢？”
“你知道什么，雪王参乃是珍品灵药，平常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藏匿在地里不冒头，但今天不同，今晚上是月圆之夜，那个雪王参肯定会出来吸收月华精气的，尊师早有预料，等捕获雪王参后，尊师必定能借之境界更上层楼，我们也能鸡犬升天。”
“嘘，噤声，要是吓跑雪王参，我扒了你的皮！”
人群中有个为首的人压低声音呵斥道。
不多时，不老峰上又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在唐采药的带领下，秦叶五人沿着僻静小路上来不老峰，唐采药一路寻着曾经留下的印记，终于寻到那枚用来定方位的大眼铜钱。
“就是这里，大家不要发出声响，等圆月高升时，它就会出来。”唐采药有些紧张的对五人说道，几人不敢张声，纷纷点头回应。
一个个隐藏起呼吸在雪地里趴着，若非张虎等人如今真气不弱，恐怕早就冻僵了，至于秦叶因为有元气护体，身体没有半点不适感。
就在秦叶有些百无聊赖时，在他们身前不远处靠近山崖的雪地中，突然钻出一道一尺高的人来。
这小人探头探脑从雪地里钻出，左右看过后，大约是确定没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往那处山崖走去。
秦叶目力极佳，仔细看过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小人，而是一支雪白的人参，根须竟然盘绕成人的四肢，在这月色下行走，乍看还真像个小人在摇摇晃晃走路。
秦叶看到了雪王参，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张虎身体刚想动，秦叶提前按住了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那雪王参才往前走过几步便回头观望起来，警惕心非常强，又过片刻，在确定真没有人后，它才轻飘飘的跳到山崖边扎下根来。
天空圆月有一缕缕月华细丝落在它的身上，雪王参每吸收一缕月华，身体似乎都壮大了一点。
“动手！”
唐采药一声令下，秦叶、张虎和候二小便紧跟他一同拉起天罗地网。
那雪王参本在飘飘欲仙的享受月华，还没等它反应，便被秦叶用罗网给缠住，缠住之后，它即便想重新遁入地里也做不到了。
“还以为有多难抓，这小东西也没啥本事吧。”张虎拿手拍了拍罗网中的雪王参。
唐采药连忙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红绳绑在雪王参根须上，这样一来，它就算从罗网中逃出来也没办法再跑掉的。
然而，就在唐采药心生喜意时，秦叶却瞥见身后有寒光忽然袭来。
“小心！”
秦叶爆喝一声，施展身法躲过那雪亮刀刃，这一刀不是冲秦叶而来，而是朝唐采药而去。
张虎伸手想将那人拦下，可在刀光之下又有一截剑尖刺杀过来。
张虎全身上下寒毛全都炸起，整个人连忙侧向躲开，而后胸腔中竟然有猛虎般的怒吼声传出。
“哪来的鼠辈，胆敢暗算虎爷爷！”
张虎如今身高一米八，身上腱子肉如精铁般扎实，此刻怒目回身，以猛虎下山之势扑杀向身后敌人。
那使剑的人连忙用剑挡住张虎攻势，而那把刀全无遮拦的看向了唐采药。
“啊！”
唐采药惨叫起来，那刀刃锋利无比，刀手臂力也超常人，如此一计刀劈，竟然直接将唐采药右臂斩断。
断臂上还缠绕着红绳，红绳另一头绑着那支雪王参。
此刻跌在地上，猩红染了白雪。
王秀秀拔剑过来找支援，那刀手身后也多了四个人来。
秦叶与张虎互成犄角，余光扫过这偷袭之人，发现竟然有几个竟是采药弟子!
张虎一边以虎形拳起手式防备对面，一边双眸冷凝看着，在借皎洁月光看清持剑人的面容后，他变得暴怒无比。
“吴金玉，你安敢伤采药堂弟子，你这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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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同门生隙
“找死？”
吴金玉将手中长剑指向了张虎，眼中剑上都充满寒光。
“这雪王参我们已经寻找三日，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月圆之日，你们这样横插一脚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张虎看着地上断臂和猩红血花，只觉得目眦尽裂气血冲脑，他咬牙切齿的对这吴金玉嘶吼道：“你敢说我们横插一脚，这雪王参分明是唐师兄先发现的，做了各种布置将它定位，如今我们已经将之捕获，你们却偷袭抢夺不说，还斩断了他的手！”
说着，张虎又凶恶看向那持刀客，那刀身上还有鲜血滴落。
王秀秀也抽出利剑防备对面六人，碧萝在第一时间就拿出纱布和止血药给唐采药包扎伤口，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想把地上的断臂捡起，可是那刀客又是一刀斩了过来。
“这等灵药不是你们可以染指的！”
刀客的声音非常冷漠，碧萝被刀吓得倒退回了唐采药身边。
秦叶见到竟然是吴金玉在此，喝问道：“吴金玉？我记得你可是演武堂的人，竟然敢私自进入岐山将封山禁令视作无物！”
吴金玉原本只防备着人高马大的张虎，谁知张虎身旁一个从没见过的少年却开口喝问起来。
“这……”
吴金玉听到秦叶的话后沉吟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真要说起来，演武堂的弟子是不被允许私自进山的，因为他们的职责是巡视和保护药堂，若是人人进山寻药，敌人来犯又由谁来抵御呢？
这事要是被捅出去，他吴金玉必定会被堂中规矩严惩，纵然他家中长者是演武堂的高层，但药堂的规矩就是规矩，觉不会为他而改变的。
“呵呵。”
“吴少与林少乃是我们请来的护卫，就为了防止你们这样的贼人抢夺灵药！”
就在吴金玉沉默的时候，在他背后那些穿着采药人衣衫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个面色苍白、身材高瘦的少年来，他口中说着话正好秦叶的话给堵了回去。
秦叶见到这少年，不由皱眉起来，因为这人便是张喜，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吴金玉也不蠢，听到张喜的话后，连忙说道：“没错，我与林耀是受他们邀请前来，这株雪王参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若我不来，这灵参岂不是被你们抢去了！”
“分明是你们抢夺我们！”张虎怒吼着就要动手。
秦叶一手将他拦住，对着周围四个采用人冷声道：“药堂规定，门下弟子禁止相残，你们如何敢斩断唐采药的手臂！就算他两个不知道手臂对采药人的重要性，那难道你们几个也不知道吗！”
秦叶看着疼晕过去的唐采药心中一寒，眼中的寒意从未这么深过。
他起初见到刀光剑影，还以为是有贼人偷袭，可是转眼看去却是岐山药堂的弟子来犯。
而他们这一行六人，每一个都穿着药堂配发的采药人服饰，就算如今是晚上，可月明星稀没有云雾遮挡月光，吴金玉张喜等人是绝不会看不见的。
若他们看出秦叶等人是药堂采药人，大可直接出身呵斥，大家在这荒山野岭，绝对不可能马上跑掉，到时候自然可以再论灵参归属。
可是，吴金玉他们没有，而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他们对秦叶六人的身份视而不见，一刀下去斩断唐采药的手臂，这是要杀鸡儆猴直接震慑住秦叶等人，只有让秦叶几人心中有所畏惧，他们才能安然将雪王参收入囊中。
事实上，那个刀客林耀的这一下也已经奏效。
唐采药直接疼晕过去，碧萝只能去照料他，王秀秀和候二小明显心生畏惧连身子都在颤抖，他们虽然习武有几年，可和人动手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所以他们这边真正能发挥出实力来的只有秦叶和张虎。
“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清楚人，还以为有山贼在这，我们自然要果断出手，要是被人反杀哪里还有脸做药王帮弟子。”
“那位被误伤的兄弟，我张喜在这给您赔不是了，钱不多，赶紧拿着去抓药治伤吧，这雪王参就别惦记了，你们身后的尊师不在，可没人能帮你们担责！”
张喜冲着秦叶笑声说道，从地上将雪王参捡起交给身后采药人，又一脚将断臂踢到秦叶身前，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贯铜钱丢在地上，可谓是‘仁至义尽’！
“吴少、林少，我们走吧。”
“秦叶，这手臂现在捡回去或许还能装上，迟了可就废了！”
张喜转身对吴金玉和林耀说道，吴金玉瞥了眼暴怒的张虎，大笑一声收起刀兵带人离去。
张虎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直接迈步虎扑过去，嘴里还吼道：“贼子休走！”
秦叶见张虎冲杀出去，体内元气立马一荡，直接施展出武技身法拦在了张虎身前。
“秦叶你走开！”
张虎面容狰狞如赤虎，秦叶甚至在他身上都看到了一丝红色的血线在燃烧。
气血如火！
这个张虎将虎形拳已经练出真意来，秦叶被他怒斥，但却没有让步，冷声道：“虎子，你冷静点！”
“哈哈哈！”
“冷静，你叫我冷静！”
张虎眼眸微闭，直接一掌劈向秦叶，犹有开山之力，轻易不能挡下。
秦叶体内元气窜动，双手肿胀得同大萝卜，双手交叉在头顶，硬生生的扛住张虎的劈掌。
然而这一掌劲力惊人，秦叶竟被他打得入地三分。
张虎狂笑一声，两眼通红，真气鼓动，一掌接一掌，铺天盖地的打向秦叶。
秦叶见状面不改色，将身子轻易挪过一个身为，闪避着张虎的连环掌，有些掌来得太快，秦叶只得用手臂去格挡，还不过几个呼吸，秦叶便被打得双臂通红。
秦叶到底还是不善战斗，无论身体强度还是力量他都比不过张虎，更何况此时张虎憋着一股邪气，怒火中烧，气血汹涌，劲力比平日更要大几分，秦叶一个闪避不及时，竟被张虎一拳砸在雪地之中，胸膛之中火辣无比，亦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废物！”
张虎低头看了一眼秦叶，很是不屑的说道。
秦叶又吐了几口血水，虽然受了张虎一击，但是因为有元气护体，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他起身之后对张虎道：“我说不能去！”
张虎脚步才刚往前迈出一步，听到秦叶的话后又是转身冲向了秦叶。
“你这家伙，少对我指手画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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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断剑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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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叶双臂微微发颤，张虎身上的血色更浓。
“你们干嘛！”
“自己人怎么打起来了！”
王秀秀见张虎与秦叶动手，连忙将剑插在雪地中，将二人拦下分开。
张虎甩着手掌，也不理会王秀秀的呵斥，对着秦叶冷笑道：“你想明哲保身那是你的事，因为你秦叶很能忍，我张虎忍不了！”
王秀秀伸手来扶秦叶，秦叶示意她自己没有事，将嘴角的血迹擦去，秦叶也对张虎冷声道：“你很能打吗？”
“现在追上他们去打一场，你张虎就算能一个打三个那又怎样？”
“唐师兄昏迷不醒，碧萝不通拳脚，秀秀、猴子还有我全都不善战，对面手中都有刀剑，我们只有把小小药锄，你要我们拿什么去打！”
张虎瞥了眼王秀秀，然后又看向了候二小，目光从碧萝和唐采药身上扫过一遍，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秦叶见他没有要去追人的样子，这才略微放松一点。
打不过。
他们这边真的打不过对面！
张虎是他们这边最能打的，也顶多战平没有兵器在手的吴金玉，可今日对面全都身怀利器，还有一个武功在吴金玉之上的刀客林耀在。
他们要如何去打？
此刻对方只是抢夺了雪王参，若真和对面争斗起来，那个林耀如果心狠手辣一些，这座不老峰上恐怕就要多六个刀下鬼了。
秦叶心法达到第三层后，五感得到了很大提升，对于危机的预感尤为明显，而在林耀的身上，秦叶感受到了杀气，这个人绝对见过血杀过人的！
这人就算不是第三境武者也绝对算得上三流武者，秦叶防备的人还不止林耀，还有哪个心思如同毒蛇般的张喜！
这样的小人，最擅长的就是心计，秦叶在几年前已经被阴过一次，记忆犹新。
他不容易冲动的人，在乱世荒野和豺狼虎豹争命的经历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即便现在进入岐山药堂成为采药人，那些东西他也铭记于心，人心黑暗可不是张虎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乡绅子弟可以体会到的。
你眼中的江湖不过一角而已！
易位处之，秦叶如果成了林耀，绝对会将他六人全都留在不老峰，如果是张喜，也肯定会这么做！
“你们别吵了，唐师兄的胳膊止不住血，必须会去找孙神医救治！”
碧萝见秦叶张虎还在争吵，而唐采药的手还在流血，连她都急得大声喊了起来。
秦叶知道唐采药的伤势不能再耽搁，过去将他背在身上，对候二小吩咐道：“猴子，你轻功好，在前面帮我们探路，我担心还有人埋伏。”
秦叶咳嗽了两声，体内元气将淤血化开，吐出来后果然呼吸畅通了不少，见到碧萝那忧心模样，秦叶连道：“这是淤血，吐出来后我就没事了。”
他有元气护体，抗击打能力非常强，即便是张虎那狂暴之拳也没有将秦叶打成重伤。
碧萝这才放心，候二小见秦叶无事，凌波真气一凝，身形如鬼魅般在雪地中飘去。
秦叶背起唐采药，最初的几步有些摇摆，王秀秀担心他摔倒，秦叶微微运转元气，步伐立马稳当起来，而后渐渐施展起身法武技，在雪山之上快步往岐山县城赶去。
见人都走了，张虎也沉默着跟上队伍，守护在秦叶身边，眼中的凶光越来越深。
才到半山腰，候二小便退回了队伍，让秦叶重新选条路下山。
“叶子你猜的真准，前面还有人埋伏着！”
秦叶看了一眼张虎，张虎没作声，只是把头转开不去看他。
然后，就是赶路了。
不眠不休的赶路两天，五人都很疲惫，中途唐采药苏醒要自己走，秦叶不肯放手，他是五人中状态最好的一个，哪怕背负一人他也并没有多大负担，其他人自然也不吭声，在第二天晚上几人终于赶回了县城。
回到县城后秦叶带着唐采药来到了药堂内部的医馆，这里的孙神医有妙手回春之术，平常有采药人在山中受伤大多都会来此医治，在见到唐采药的伤势后，孙神医连忙为他接好手臂。
其他几人都疲倦的回到了小院休息，张虎则独自走到采药堂找管事禀明此事。
接连过了几日，采药堂上层都没有给任何答复，他不由有些灰心丧气，等回到居住的小院又见到秦叶时，不由耷拉下了脑袋。
“我下手太重，对不住了。”
嘴角眼角淤青的秦叶默默摇头，让他不要把事情放在心上，秦叶虽然被张虎揍了一顿，但也知道张虎性子莽撞容易冲动，秦叶不想因为这事让师兄弟间生出间隙，江湖已经很险恶，他不希望在这个小院里还要防备什么。
不过这次的争斗也给秦叶提了个醒，他选择不与吴金玉等人争斗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对方手中有刀剑在手，若是不老峰上秦叶手中也有刀，他还真不一定就这么让吴金玉等人离去。
所以，现在秦叶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弄把兵器来防身，于是便回到自己房中将龙纹木匣打开，里面摆放着那把断剑和打算送给小妹的木簪，在另外的空处还有许多碎银子。
他匆匆去拿银子，手不小心碰到了断剑，手背竟然瞬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怎么变得这么锋利？”
秦叶连忙取出止血药给手背止血，而后将断剑取出来端详起来，当初自己在那青衫老骗子手里那回来时，可还没有这么锋利。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秦叶疑惑起来，自己得到断剑后只当它是装饰品，毕竟看着是古玉雕刻的，肯定非常容易碎，可是谁知如今已经变得这么锋利。
秦叶拿着乌墨色剑柄，剑身依旧灰白空心，他拿出纸张从剑锋擦过，竟然直接被切成了两半，这时候秦叶心中多了些许想法，又从院中摘了叶子和树枝用断剑劈砍，果然一刀皆斩！
“这剑看着像玉石，其实似木似玉，非金非石，在手中也没啥重量，却又坚硬无比。”
秦叶斩断树枝，又用柴刀从院里劈了一节绿竹，他手持断剑尝试去斩断竹子，起初力气很小只在竹竿上留下了痕迹，秦叶见断剑没有崩碎的样子，也就大起胆子用力去劈砍竹子，直到他一剑斩断绿竹，他手中的断剑也没有再断。
能达到这种程度，手中断剑显然不是玉质，否则早就崩碎，然而它非铜非铁亦非钢，却能有金石之利，这倒是让秦叶生起了好奇心，于是借来王秀秀的宝剑斩向断剑，两两相接，断剑竟可与铁剑撄锋。
既然这样，那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