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死咒夺魂
陆雁儿面色有些苍白，赵平川受伤昏迷不醒，她只得一边借助丹药恢复真元，一边供给生机吊住他的性命。
见到灰袍人走来，陆雁儿有些警惕起来，问道：“你是？”
那灰袍人退后两步，将自己衣袍大帽摘下，露出了一张小巧的脸。
“碧萝？”陆雁儿诧异道。
灰袍人点头，不是碧萝又是何人，如今的碧萝，脸上多了许多紫色纹路，显得既妖异又惊艳，再无昔日小家碧玉的感觉。
“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陆雁儿有些心疼的说道。
碧萝笑了笑，对自己脸上的疤纹并不在意，随口道：“这些都是旧事，不说也罢，陆师姐你先恢复，等人都到了，我们再一起回平州。”
陆雁儿点头，放眼往太安城方向看去，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咳。”
轻咳一声，吐出一些乌血，陆雁儿回到船厢，开始打坐调息，赵平川就在她身旁的床榻上昏迷不醒。
一道道火红色的灵气自她灵台浮现，因为拥有先天火灵，她的身体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蜕变。
赵平川虽然受伤很重，但眉心处也有水蓝色的光辉朦胧而出，将他身上的伤痕抚平。
他的呼吸渐渐舒缓下来，部分伤势转移到了陆雁儿身上，她帮忙分担，因此才没有直接毙命。
服下丹药，炼丹气化为精纯真元修复自身，如此不知过去多久，忽然间陆雁儿听到船厢外有一阵吵闹声传来，她黛眉紧皱，将火灵剑拿起便悄然离开了船厢。
等她走出船厢，便听到碧萝一声令下。
“开船！”
这艘红船应声而动，陆雁儿走出船厢，发现船上多了一些人。
“尊师。”陆雁儿看到陈英，连忙走到他身旁。
陈英见她除了脸色有些不佳外，并没有其他伤势，这才说道：“万幸你们无恙。”
“尊师，我爹呢？”陆雁儿低声问道。
陈英回望了一眼太安城的方向，却是不知该如何对陆雁儿开口。
与陈英一同归来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或为修仙者，或为凡俗武道宗师，各自寻了一处僻静地方休息。
秦叶与李悠然便是如此，纷纷盘坐在地上，开始吐息调整身体伤势。
此次上玉京山一战，两人消耗都不小。
李悠然以各种秘术在对抗李泽天，秦叶也倾尽全力施展了数次杀生一剑，虽然有之前从各个修士那里吞噬来的真元，但依旧无法支撑他如此剧烈的消耗，不说油尽灯枯，却也离之相差不大了。
“这是黄芽丹，对你们这些仙师有用。”
秦叶在调息中，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睁眼一看，发现是个瘦小的灰袍人。
“多谢。”
秦叶接过灰袍人递来的瓷瓶，从中倒出了两颗丹药，李悠然接过一粒，微微嗅过之后，温声笑道：“这种品质的黄芽丹，却是少见。”
那灰袍人点头后便要离开，秦叶注视着她的身影，试探着唤了一声。
“碧萝？”
灰袍人身形一顿，没有回头，没有驻步，默默离去。
李悠然看了两人一眼，叹息道：“斯人已成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大船顺着洛水河往西北方向去了，身后没有来自太安城的追兵。
这次齐聚太安城的大军，也早就散去，无法再觅踪迹，一场谋划多年的大事，似乎就此尘埃落定。
“李泽天……”
秦叶外伤好得差不多，此去平州是为再见小妹秦雨，以及她生下的两个小孩。
平州还是过去的平州，虽然不及太安城那边巨大，但依然经历了数百年风雨而不倒。
此时的平州，与秦叶数月之前来时变化颇大，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大街上出现了许多身穿铁甲衣的平州兵卒在巡视。
很难再见到过去那种帮派割据的场景，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在红莲帮、药王帮府邸的遗迹上，重新建立起了一片宫殿，称作‘浩然宫’，平安王苏启带着王妃雨馨就居住于此，还有小世子与小郡主。
“娘，舅舅他真的是仙人吗？”
一个粉妆玉琢的女童奶声奶气的对平安王妃问道。
“当然，你大舅可厉害啦！”秦雨正在为自己的女儿秦仙梳着辫子。
说完，秦雨眼中又露出了担忧之色，虽然听王爷说，李悠然已经南下，只是是否能将哥哥找到还未可知。
梳好辫子后，秦仙欢快的跑出宫殿，拿起一把木剑开始练起了剑术。
“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舞刀弄枪？”秦雨看了眼秦仙，眼中尽是柔情。
她生了两个孩子，小的叫苏浩，现在才一岁多，方才牙牙学语。
大的便是秦仙，年纪与苏浩相当，但已经像个五六岁的孩童，这种成长速度让她担忧不已。
只是苏启说这是苏家老祖保佑，并不算坏事，秦雨的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看着日子，他们也该回平州了吧。”
站在浩然宫外，秦雨往南边望去，期盼着不要出现什么意外，一切平安才好。
……
楼船上。
秦叶深入简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每日的膳食都是李悠然给他送到房间来的。
“秦叶，你伤势怎么样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李悠然有些担忧的看着打坐运气的秦叶。
自那日从玉京山上下来，秦叶的修为便开始止不住的倒退，身上有紫黑色的奇异纹路时隐时现，自己问他，他也不肯多说。
秦叶听到好友询问，默然摇头道：“修为已经跌落到炼气一层。”
李悠然沉默，因为秦叶这种异样连他也看不透。
“你被担心，去了平州我去帮你查道藏！”李悠然宽慰道。
秦叶微微一笑：“不碍事的，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李悠然应声离去，悄然无声的替他把房门带上了。
“楚钰……”秦叶呼唤道。
随着他的呼声，古剑中冒出一道清冷白光，落在房中之后变幻成了绝世倾城的剑灵。
“剑主决定了？”楚钰轻声问道。
秦叶点头，“不然还能怎样，难道要等死吗？”
“既然如此，剑主须得找个僻静的地方。”楚钰手作剑指，在秦叶身上一晃，“去卧牛山如何？”
秦叶看她指尖灵光所化的场景，那卧牛村村头那株梧桐树已经开始重新发芽，就仿佛涅槃一样。
“尘归尘，土归土。”
“若是难逃一死，我这也算落叶归根了……”
楚钰默默摇头道：“有我在，剑主即便死了，我也能把剑主救活。”
“不用这么悲观的。”
秦叶点头一笑，将古剑背负在身后，从楼船的窗户上一跃而下，在一些人的注视下独自离去。
这一去，只为争命！
第135章：寂灭
重新回到卧牛山，秦叶体内的真元已经只剩一丝一毫。
如果真元被吞噬干净，接下来要吞噬的就是他的血肉，光凭身体的气血连一天都支撑不过。
在山坡上北望，那边是连绵岐山，秦叶回头又看过卧牛村，默默走进了山壁上的一个天然洞窟中。
这个石洞四周没有野兽粪便，也不是什么猛禽巢穴，在确认四周情况安全后，他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真元将石洞敲碎，塌落的山石把洞口彻彻底底的封闭了。
体内的真元消耗一空，如果不能重新把真元修炼出来，他将彻底困死在这个洞窟中。
他要闭关，闭死关！
要么活着出去，要么永远困死在里面。
李泽天对他施展的这种咒术是在诡异，楚钰没有直接替他解除，只能教他一些镇压的办法。
没了真元，他必须要借助丹药来提供元气，否则精血一旦亏损，后果就不堪设想。
至于楚钰所教的办法，就是秦叶炼就的杀生剑道。
杀生可不止杀人，但凡富有灵机之物，皆可被杀生成道诀炼就成杀生剑气！
如果说在玉京山，秦叶是靠吞噬那些修仙者的修为在对抗紫黑咒纹，那么现在他就是在和它刚正面。
你要吞噬我的真元，吞噬我的气血！
我也要将你炼化，成为我杀生剑气的一部分！
猎物与猎人的身份，并非不可倒转。
“炼就剑气的关键在于降服！”
“你要做剑的主人，而不是剑的奴隶！”
“这剑诀乃仙王所创，你不过修成一剑，就有逆行伐仙的能力，其中的风险你也清楚。”
听到心中清冷的声音，秦叶沉默了许久。
对于这部杀生成道诀，他其实一直都挺抗拒，因为和他心中的正道相悖，即便不是魔道功法，但也太过凶戾，有伤天和。
然而，现在的他还有得选吗？
从他十二岁时进入岐山药堂开始，他的路就已经注定了，他没有选择，只能坚持走下去。
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尽头。
“开始吧，我誓必会把真正的杀生剑气凝聚出来。”
作为剑修，自然要以剑入道，秦叶过往虽然使剑，也能施展出青白剑气和青黑剑煞，但那都是仰仗古剑之利，那剑气并非他自己所发。
而现在，到了他真正踏上这条杀生之路的时候了。
“天地有三大极境剑道，分别是绝情剑道、无情剑道和忘情剑道。”
“剑修之剑，即是三千大道，大道无情，剑亦无情！”
“你如今神魂未凝，我只能带你去窥探过往的一角岁月，看看其他的剑主是如何修炼杀生剑道的。”
“回溯过往，对你来说非常危险，我可以护住你的真灵不灭，但你的元魂实在太过弱小，高境界修士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你意志崩溃！”
“就如同蝼蚁见到了人的强大，会对自己的产生怀疑，最后自我崩溃。”
“如果剑主你的元魂崩溃了，哪怕我替你重塑元魂，那时的你也不会再是你，或许那个人还会叫作秦叶，也许那个人还在修炼杀生成道诀。”
“但他不会再是我的剑主。”
“所以即便如此，剑主，你还想想尝试吗？”
秦叶盘坐在石台上，看着漂浮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相识也有几年，他对她也不再那样陌生。
她不是真正冰冷的剑灵，她喜欢喝各种美酒，她常常看不起这个那个，她老是嫌弃他的修炼速度太慢。
对于秦叶，她时常会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关心’。
如果秦叶死掉，她又要沉寂不知多少年，那种枯坐在岁月中的感觉太寂寞。
秦叶冲她一笑，脸冰冷太久，笑得有些难看。
“能带我去看看天南楚国与仙秦的战场吗？”
“你上一任剑主在战场上应该也出现过吧。”
对于天南楚国和仙秦，秦叶心中充满了好奇，他脚下这片灵寂之地，似乎与它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岐山之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还记得坠落鬼神涧的那一幕幕场景。
那冰冷幽寂的世界，仿佛来到了冰冻的世界。
还有那神秘的五色祭坛，出现在鬼神涧的最深处，究竟是为了祭祀什么样的神明，还是连接着某个不可知的地方。
楚轩是谁？
莫天机又是谁？
这一切都太过扑朔迷离，秦叶满头雾水，但清楚得知道必定与楚钰有关。
只是楚钰对曾经的记忆，都已经失去了。
“我记忆中确实有一幕场景，似乎是你所说的天南楚国与仙秦的战场，那应该是我能记得的杀伐最为惨烈的一次……我不建议你去这里。”
秦叶摇头轻笑：“你担心我的意识扛不住？”
楚钰默默点头：“嗯，我建议你去看看第一任剑主，是他开辟的剑中世界，你若能得到一点精髓，就有可能将太虚玉境修复。”
秦叶默然，沉吟片刻后说道：“那就听你的吧。”
现在可不是他任性的时候，生死关头，一切向求活看齐。
在洞府中调息一天。
秦叶一连吞下了七颗固本培元的丹药，顿时元气化生。
楚钰站在他的面前，伸出藕臂轻轻触碰到他的额头。
感受到一股冰凉感从额头传来，秦叶平心静气，开始感应起来。
不多时，楚钰闭上眼睛。
秦叶心头猛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灵魂。
这种痛，不是来自**的伤害，而是虚无缥缈无迹可寻的灵魂之痛。
一种莫名的哀思和悲恸自他心中升起。
这种感觉秦叶从没有过，哪怕是年幼时家破人亡，他也不曾如此痛苦过。
“啊啊啊啊！”
他盘坐在洞窟中，身体微微抽搐，面色有些苍白，仿佛失去血色。
他的灵魂在发出一声声咆哮，撕心裂肺！
那只大手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拉扯了出来，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出身体，一阵阵目眩涌上心头。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生机，看到紫黑色的咒纹将身体完全占据。
那只无形大手拉扯着他的灵魂渐渐走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第136章：画中的世界
“公子，公子你醒醒……”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你昨晚画了什么画，画完了没有呀？”
官道旁有家简陋客栈，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正在推着身前伏案酩酊大醉的青年。
“咦，你又喝醉了。”
女子有些嫌弃的将青年扶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潇潇，给我再去拿壶青竹酿来，要云梦道宫的！”
“那帮臭牛鼻子，一个个就知道拿鼻孔看人，将来还不是要被人给灭掉，嗝……”
这青年醉眼朦胧的看着身旁扶着他的姑娘，哈哈傻笑起来。
“我告诉你，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一个白衣仙女，长相有天下第二那么好看，这仙女告诉我，只要我跟她修行剑道，不用一万年我就能成为仙……”
那青年说着说着，身子一软，就直直倒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红衣女子微微摇头，凌空一指轻点桌案，桌上那张沾满酒水的画纸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还真画了别的女人！”这位名叫潇潇红衣女子眉头一皱，气得一脚踩在青年身上，青年鼾声如雷，昏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红衣女子摇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走出客栈之后，往天空飞去。
说得谁还不仙女似的！
傍晚的阳光变得非常柔和，天空慢慢昏暗下来，一团团火烧云仿佛羽毛挂在天幕上，山风呼呼吹来，林叶沙沙作响。
天地唯美如同画卷，一切显得都不真实。
“呼……噜……”
一个向南的小山坡上有一座茅草屋，屋外的大青石上正躺着一个满身酒气的青年。
山风吹来，青年慢慢睁开了朦胧睡眼，刚想打个滚，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块丈高的大青石上，顿时亡魂直冒，哀嚎道：“潇潇！你怎么把我又丢了上来！”
“……”
并没有人回应他，青年坐在高高的岩石上面，有些茫然的左右四顾。
“贪杯误事啊！”
“我这张嘴，肯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仙王？当神仙有什么好的，神仙有老子逍遥快活吗？”
青年约莫二十岁的样子，身形颇为修长，相貌挺普通的，皮肤还有一点苍白，自带一种书生相。
“这么高跳下去，肯定又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潇潇肯定是故意的，想以这种方法禁我足。”青年苦笑一声，索性盘坐在大青石上看着夕阳西下的这一幕场景。
“这时候，若能有张画纸和根毫笔，那就是人生快事了。”青年长叹，睁眼看着远方，想将这一幕刻在脑子里。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迷了他的眼，睁眼再看，就有画纸和毫笔在他身前。
拿起画纸一看，青年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为被晾在这了。
画纸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白衣的清丽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眼是水烟痕，眉似峦峰聚，容颜倾世，绝美人间。
只是在画纸的最上头，还有歪歪扭扭像极了蚯蚓小虫的字迹。
“长相天下第十！”
“第一到第九都是潇潇！”
青年摇头：“这丫头，连我做梦都要管着。”
吐了吐胸口浊气，青年享受着落日余晖的照拂，阳光尚有一丝温热，和着山中清凉的风吃过，吹在脸上分外舒服。
“昨夜那个梦……云梦道宫真的被灭了，我们这江河畔的小城，今后竟能成为天渊大都，人口百万……”
“只是城再大也有被破的时候，最终只能变作废墟遗迹，埋葬在历史岁月中，被世人所遗忘。”
“说起来，倒还不如现在的小城更有生气。”
“天南楚国，仙秦。”
“世间竟然真有仙人的国度，百万秦仙过大江……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一人一剑，平步青天，如果我跟那个仙女去练剑，是否也能飞到天上呢？”
看着从夕阳中走出的红衣身影，青年再笑一声，在心底彻底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就算要修仙，也是跟随我家潇潇修仙，唉。”
从袖中拿出火折子，青年把手中画卷点燃，明黄色的火焰顷刻出现，将这副梦中所见的画，烧成了飞灰，消失在空中。
“我是萧有才，一个天才画师，我画出什么，就会存在什么……”
“岁月之后的朋友，你要找的答案不在我这，我只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
青年喃喃自语着，看着眼前的笑语盈盈的红衣女子，心中充满柔情。
“公子。”
“你要是再敢画其他的女人，你猜我会不会打死你？”
“打死你，再寻到转世的你，然后再打死，再去找。”
青年头皮发麻，连忙摆手道：“世间哪里有轮回，即便真有轮回转世，那转世后的我还会是我吗？”
“潇潇，人生苦短，不过百年，你要好好珍惜我，如果我死了，你会很寂寞的。”
红衣女子冷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要是再画别的女人，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青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认真道：“我萧有才拿手中的笔发誓，生生世世都只画一个女子！若违此誓，笔断人死！”
“潇潇，我想出去走走。”青年小声道。
红衣女子落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去哪我就去哪，下次喝酒带上我，一个人喝酒多寂寞。”
青年笑了笑，又摇摇头：“有我一个酒鬼就够了，万一你也变了酒鬼，以后谁来扶我回家。”
红衣女子嘟嘴道：“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就要喝！”
“公子立志要把天下第一画个遍，那我也要把全天下的美酒都喝个遍！”
“公子公子，我们下一站去哪儿？”红衣女子将青年从大青石上拉了下来。
青年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我们往东边走，去见识见识今后的东洲！”
……
在画纸燃烧的时候，画面上的场景也在燃烧。
山倒了，江断了，天地如墨色，伏尸千百里。
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长江大河畔驻足，她的身旁多了一个青衫人影。
“你是谁，我又是谁？”白衣女子疑惑问道。
青衫人影悠悠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楚钰。”
第138章：今日方知我是我（第一更）
“楚钰……”
白衣女子微微愣神，口里喃喃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这两个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身前这人略显消瘦，穿着文士青衫，显得十分儒雅，声音有些干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说话。
青衫人影手中尚有一个莹白光团，散发着微微光华，十分圣洁，充满生气。
“这是封神玉，是你的本命物。”
接过青衫人影手中的光团，白衣女子感受到封神玉中的一丝温热，脑海中闪烁过一个又一个场景。
这是楚钰的过往，是昔日的记忆。
良久之后，白衣女子眼中多了一丝灵性，她在低语着。
“我是楚钰……”
“仙剑楚钰的剑灵。”
青衫人影点头道：“善。”
“今时仙秦与楚相争，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为楚祖衡王之剑，今日当要出鞘斩灭仙秦之龙。”
楚钰心中有所悟，点头道：“多谢先生指点！”
青衫人影温笑道：“归位去吧……”
楚钰眼中不再迷惘，而是充满了冷厉寒光。
剑主杀，剑灵乃凶灵！
她如今觉醒记忆，自有杀意横生，化作青白色的凌厉剑气将四周草木树石尽皆撕碎。
当她再抬头看天，那黑云倾压之下的天空，却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一道道神秘而强大的道纹在天空弥补，彼此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战阵，在战阵的中心枢纽，是一个个飞行宫阙，其中有各种仙道之修在掌控着。
战阵在天，要覆灭世间罪恶。
那些道纹除了凝成战阵，还有些化作个了盖世杀阵。
有杀阵影响着天象，让炎炎六月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那雪是冰蓝色的，还夹杂着一些血雨落在长江大河之中。
这条自亘古一直流淌着的大江，哪怕寒冬腊月也不会结冰，可是在这天象杀阵之下，此刻已经完全冻结。
河面的冰足足有数十丈厚，宛若玄铁坚固，无数的仙秦的将士开始横渡长江大河。
另外，还有更为强大诡异的天象杀阵，使得瘴气横生，使得天落陨石，使得天雷震震……
这一幕幕灭世场景映在楚钰眼中，她还看到一个白袍身影屹立在一艘狰狞的玄铁巨舰上。
咚！
嘶啦！
咚！
嘶啦！
咚！
随着震天鼓声传来，一艘艘巨舰破冰驶来，每一艘巨舰都有十丈之高，通体幽黑由玄铁浇铸而成。
在船头有着狰狞的异兽青铜像，皆是拥有上古血脉的存在，此刻散发着氤氲血光，在巨舰之上凝聚出来异兽虚影。
“这是天斗战船……”
楚钰一眼能看到数百里外的场景，在天斗战船后面还有更多的战船驶来，无数身穿玄甲的重装战士伫立在甲板上排兵布阵，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青黑的面具，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寒光凛冽的长戈！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诸位弟兄，胆敢犯我山河者，唯何！”
“杀！”
“杀！”
“杀！”
……
白袍男子站在天斗战船上注视着天空无穷仙秦修士，玄光四射，宝气凌云。
“不亏是天柱之国，国力强盛，富饶难比……”
“只是，你仙秦有天元太子，我天南亦有天渊七子！”
“此为国战，不死不休！”
白袍男子遥遥北望，看见了伫立在江畔的楚钰和青衫人影。
“……王太师，送公主走！”
他的声音响在两人耳边。
青衫人影冲白袍男子拱手，一掌拍打在楚钰的头顶。
楚钰只觉得头晕目眩无比，看到一道三寸大小的虚幻小人从她头顶飘出。
虚幻小人与楚钰的相貌一模一样，她抬头看着天空，又注视了远方的白袍男子，眼中带着白色的泪光，默默对着他在摇头。
她不愿这般活下去……死才是她的宿命。
青衫人影将三寸虚幻小人裹挟着离去，楚钰也慢慢从昏阙之中苏醒。
她抚着额头醒来，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这种充实感又是前所未有的。
“我是谁……”
“或许是楚钰吧。”
……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鬼道贵终！
天地间，是否有轮回？
千百年后，会否有旧人重生？
火焰尽去，前尘已为墟烬。
这既是前尘过往，也是未来一角。
是仙剑楚钰铭刻下的一幕幕，今日复现在秦叶元魂中。
至于他，如今已经开始失我，不能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是梦中的萧有才，还是画中的楚阳，亦或者江畔的青衫人影？
“我是谁？”
秦叶元魂所化的小人盘坐在头顶，身影有些朦胧，被一层白色微光护住，没有消散。
他的身体已然死去，受到洞中的阴气感染，渐渐在体表生出的白毛，眼眸死睁不闭，泛着幽深赤红光芒，隐隐有化作僵尸的趋势。
铛！
仙剑楚钰微微震动，随着铿锵之声传来，秦叶体表的白毛尽数消散，身体也变得柔润许多，没有僵死过去。
虽然身死，但没有生灭，处于假死状态。
他的元魂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有萧有才饮酒高歌，带着醉意泼墨作画，有书生坐于古庙中，伴着青灯古佛在摇头读书，纵然有女鬼夜袭，他亦能坦然面对，字字珠玑，劝君向善。
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是纵横沙场的大将，手拿方天画戟，座下赤血宝驹，能七进七出敌阵而不损分毫！
有时候，他成了老农，躬耕田垄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妇人手提箪食前来，平凡却温馨。
有时，他又穿上了一身道袍，成了行走天下的术士，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
在这宛若梦境的场景中，他仿佛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匆匆看过他们的人生，心中亦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的喜怒哀乐。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秦叶出现在长江大河畔，看着白袍男子手握杀剑冲天而上。
一剑将天与地分割！
一步登天，仙音高唱，地涌金莲，一步入道，飞雪融化，陨石湮灭。
最后一步迈出时，他已经进入了浩瀚雷劫之中，在其中——
浴雷显圣，宛若神灵！
“元神不灭轮回转，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139章：改天换命（第二更）
“楚轩是我，我非楚轩！”
“我是楚阳，七子之首！”
“既然如今天道不公，那我便要改天换命！”
“一剑！”
“平天！”
……
山洞之中，秦叶的元魂彻底破碎，再无半点存在。
身死魂灭，寿尽人亡，此是天道。
楚钰看着彻底死去的秦叶，默然低语道：“我不知你是谁，但你今生却是我的剑主。”
“前路黑暗，白骨铺路，我愿与剑主同生共死，若要人死，除非剑亡。”
“平天剑诀第一式——”
“改天换命！”
楚钰伸手轻轻点在秦叶额前，那里是他的识海灵台所在，此时因为缺少元魂，早已变得死气沉沉。
可是随着楚钰伸手，秦叶灵台上又浮现出了生命灵光，他消散的元魂竟然在逆天重聚，恢复成了虚幻小人的形象。
只是这道小人身上到处都是枷锁，那是天道桎梏，不容死者复生。
这种天道枷锁足足有九道，仿佛九色仙金链条将他束缚在死寂之中不得醒转。
楚钰瞥过，没有多言，掌心冒出一团金白色的异火，慢慢按向秦叶心口。
他的身体早就冰冷，心跳停止了不知多久。
可当楚钰的手掌触碰到他的心脏之时，心跳声又一次传了出来。
咚！
咚咚！
这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被天道枷锁桎梏的小人也开始在颤抖。
楚钰掌心的金白色异火慢慢融入了秦叶的心房，开始在那升腾不灭，化作生命之火。
心火生，命不枉，舍弃前尘过往，从此开始新生。
这金白色的异火也开始烧在小人身上，将他脖子上的那道枷锁给烧毁了。
失去了桎梏，小人开始睁眼。
“我是……秦叶！”
秦叶的意识复苏，记起了前尘往事，亦知道了自己如今在为何。
他在向死求生，要逆天争命，正到了改天换命的关键阶段。
如何从失我证得真我？
经历了宛若梦境的种种，他心中有了更多的思考，那些人或许是楚钰曾经的剑主，或许是她觉得对这次涅槃有所裨益的场景，所以秦叶看到了，引发了越发深刻的思考。
关于我的思考。
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这些记忆是他的曾经，是前世的自己。
可是天地之间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他不知道，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才不过活了二十多年，相对于漫漫仙道的枯寂而言，他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修仙即修真。
所谓修真，便要证道真我。
秦叶对长生不死没有太大的感官，因为太虚幻，太缥缈，一点也不实在。
修仙带来的强大要现实的多，那种种玄妙术法和手段都让他心生向往。
可是现在，他心中有了更大的目标。
修仙不再只是为了这些东西，关于前尘之谜，关于轮回之事，他心中非常想弄清楚。
我是谁？
这个问题重要又不重要。
能明悟自己是谁，知晓往昔的一切隐秘，这当然十分重要。
但做人行事，须得量力而行。
正如那日在太安城外，他听到的那个自称为莫天机的人所说。
一些太过隐秘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去探究的，只须做好自己，漫步长生大道即可。
秦叶的元魂重聚，慢慢落回了枯寂的灵台，他的身体在复苏，从僵尸之体开始逆转。
对于身体的变化，他能非常清楚的感受，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法动弹分毫，改天换命非一日之功。
过了许久，秦叶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但他依旧无法苏醒过来，只得将元魂显化于太虚玉境中，默默修炼剑术。
在梦境之中，他看到了不少剑术招式，许多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尤其是那种逆行伐仙的招法，以一敌二，以弱击强，以寡敌众，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才是真的杀生成道诀。”
秦叶心有所悟，曾经修炼的杀生一剑，不过是最为基础的一式，是对杀生剑气的基本应用，现在看来显得十分稚嫩和粗糙，根本就不成招法。
这时他才想起，所谓的杀生一剑，不过是楚钰教导他蕴养剑气的剑式，若非这功法神异，他哪来的越阶杀敌之能。
对于他从梦境中学得的剑式，楚钰并未作出太多指点，让他在太虚玉境中独自修炼，她则伫立在山崖前遥望远方。
看着楚钰，秦叶心中有些沉默。
因为楚钰变了，性子冷了不少，仿佛又成了最初相遇之时的那个冷漠剑灵。
她身上的衣裙不知何时变得陈旧破烂，仿佛从战乱之中行走出来的人。
她所在的山崖，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光秃秃，渐渐浮现了一丝的植被和绿意，山崖后的宫殿也不再是废墟，而是变成了一座冒着滔天火光的红黑色宫殿。
那火是虚幻之火，根本无法扑灭。
秦叶猜测这是过去某段时间的太虚玉境，虽然玉境复苏，但并没有完全恢复最开始的样子，只能处于被烧毁前的状态。
至于如何将太虚玉境复苏，秦叶觉得还得等自己修为更高深，楚钰恢复更多的记忆之后才能知晓。
“剑主，再过三个月你就能彻底复活，现在正好让你凝聚剑气！”
某一日，楚钰忽然对秦叶说道。
“怎么做？”秦叶问道。
楚钰伸手一挥，显露出来山洞中的场景，秦叶见到了再次浑身是紫黑长毛的人。
“我这是变成僵尸了？”秦叶咋舌道。
楚钰点头：“这洞中阴气旺盛，剑主身体无魂，自然受到阴气感染，死而化僵，僵尸由煞气而生，剑主若想练出本命剑气，就须将这些僵尸煞气统统炼化。”
“炼化了这些僵尸煞气，你才能重新入主身体，才能凝聚出本命剑气，甚至借此突破，开辟出华池气府。”
楚钰平淡的说着这些，秦叶默然点头，他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炼化僵尸煞气的法门。
“这杀生成道诀，不是杀人夺煞，就是自己变成僵尸炼煞，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功法！”
秦叶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得尽快修炼起来。
转眼，便是十年过去了！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又是一年二月二，龙抬头，迎春神。
平安城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繁华景象。
今日不仅是春祭之日，更是平安王小世子苏浩的拜师之礼。
一个带着青铜鬼脸面具的黑袍人伫立在平州城下，远远看着身前的古城楼。
“平州……”
“我秦叶又回来了！”
这人正是秦叶，他身体还有些僵尸煞气未曾彻底炼化，这使得他时常会有嗜血的冲动，就仿佛真正的僵尸一般。
在恢复身体行动力后，他就开始在努力冲关，想要突破到炼气第五层。
只有达到炼气五层开辟气府华池，他才能彻底复苏，脱离僵尸之身，否则只能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存在着。
第140章：岐山学宫（第一更）
炼气第五层在虞国又被称作先天第五境。
因为虞国是灵寂之地，几乎没人能修炼到炼气第五层，即便是炼气第一层也都算是绝世高手，是世人尊崇敬仰的仙师存在。
在某种不可见不可言的玄奥规则限制下，没人能打破这一切。
而在当今的虞国，已经有了一个李泽天，因此在玉京观中其余人至多也就修炼到炼气四层巅峰，连半步华池都达不到。
十年过去，想来那人已经恢复到了炼气五层的实力，甚至可能达到了炼气六层也未可知。
那先天五行道灵的存在，让秦叶都有些眼热，楚钰时常说他资质太差，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灵根低劣，无论是修炼元气还是凝练真元，都远远比不上陆雁儿、李悠然等人。
可是秦叶有太虚玉境存在，他能在其中以多出常人数倍的时间修炼。
外界过去十年！
太虚玉境已经过去了四十年！
重新回到平州城，一切都显得极其陌生，陌生到让他没有丝毫眷恋之感。
“看看小雨和她的子女，然后就去太安城找李泽天报仇！”
这是他如今心中唯一的念头，要了解在虞国的一切，他才能安心离开这里。
另外，想要离开这片灵寂之地，还得有专门的路径才行。
无论是武国还是庆国，其实都与虞国一般处于灵寂之地，受到天地规则限制，无法突破到炼气中期。
在一些古老的世家中，应当留存着去往外界的道路，这也是他来平州城的原因之一。
依靠在在某个酒肆的木桩边，秦叶听着平州百姓的家长里短，慢慢提炼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他也知道了今日在浩然宫中，会有一场盛大的拜师仪式，不仅是世子苏浩和郡主秦仙要拜师，更有许多新出现的家族豪门要在这里拜师。
师从何来？
源自岐山！
在十年前那场大战之后，虞国修仙界彻底的分成了南北两派，北派修仙者基本都是过去先天道盟的散修，而今他们组建了岐山学宫，由苏家拿出炼气功法指引众多半步先天的弟子修行。
南派则是过去的四大世家和玉京观，毕竟已经传承了二百载，底蕴不是散修联盟可以比拟的。
好在苏启已经得到了苏家祖上的遗藏，这才有了足够的底蕴与玉京观去抗衡。
十年过去，南北双方都有所克制，世间几乎不见修仙者的踪影，似乎两边和解了似的。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大家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大决战的机会。
等李泽天恢复之后，必定会带人北上讨伐，苏启如今炼化了其祖上留下的宝物，生生长出了土灵根，十年过去，如今也是炼气三层的修仙者。
而有陆忠堂所留的先天五行战阵，面对李泽天时未必不是对手，只是再贸然南下则为不智，那玉京山得天所眷，其中存在很多隐秘，苏启如今方才知晓，这倒是让他对十年前那一战的鲁莽有所后悔，但事已成定局，后悔也没有意义。
浩然宫通体以黑石搭建，到处能看见琉璃与古木，虽然通体幽黑阴沉，但却没有半点阴冷之一，在宫中每个殿里都放置着明火石，可以驱寒，亦可照明。
苏启如今已经蓄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威严了不少，身材不算高大，但也称得上丰神如玉。
若穿一身铁甲便是将军，换一身蓝衫则如文士，待人之时总是带着笑意，宫外百姓对他印象极好，或许与驱逐各种帮派有关。
得民心者得天下，苏家自小便教导后辈，要爱民亲民，思民所思，想民所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算是苏家的一条祖训。
在他身边的秦雨也变化很大，看起来十分端庄秀美，谁能想到这曾是卧牛山下玩泥巴的小丫头？
在秦雨身旁有个青裙少女，青丝如瀑，柳眉星眸，相貌都是世间少有，在她背后更背着一把木质长剑，这木剑不是寻常木剑，是比精铁还硬的铁荆木削成。
这少女自然是郡主秦仙，今年十一岁，却已似寻常人十六七岁模样，她身边的世子苏浩则是正常小少年的模样，穿着一身红黑色的衣袍，小小年纪已显头角峥嵘。
浩然宫今天非常热闹，前殿接待着众多的豪门贵人，正殿则是各位被称作仙师的岐山学宫修士。
除了他们之外，正殿中还有不少小少年，他们都是今日要拜师的学童，或是资质尚可，或是出身不凡，绝非普通的市井小孩可比。
能踏足仙道的人，又怎么会是真正的凡人呢？
“父王，李先生来了吗？”
苏浩作为小世子，小小年纪就经常被苏启带在身边，去经历各种要务，他口中的李先生，正是北派岐山学宫的宫主李悠然。
北有李悠然，南有李泽天。
李悠然掌剑仙之道，又是主杀伐的先天金灵，在北派之中论单体战力当为第一。
据说在五年前就已经达到炼气四层巅峰，迟迟无法突破，受到了那不可言说的规则限制。
苏启转头看着苏浩说道：“你炼气诀练得如何了？”
“若是没能把口诀背好，等你先生过来可要责罚你的！”
苏浩嘟着嘴，说道：“早就记熟了，只是那些文字生涩难懂，我不喜欢。”
秦仙儿呵呵笑道：“你真是笨蛋，那么简单都理解不了。”
秦雨一拍女儿肩头，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是知书达理的，怎么你这么粗鄙呢？”
秦仙儿见母亲又要唠叨，连忙捂住耳朵，指着天空说道：“看！有剑光！”
众人抬头看天，果然有一道金光自西北飞来。
这可不是寻常的御风术！
这是真正的御剑飞行！
普通的炼气修士可没有这种能力，整个虞国也只有李悠然一人能够施展这种剑遁。
李悠然还是十年前的李悠然。
一身蓝衫，面如温玉，在众人目光下落在殿前，对众人我微微行礼，看到秦雨后眼神有些波动，却没几人可以察觉。
“李先生，学生见过先生！”苏浩是最先回礼的，他是李悠然的弟子，这种礼节不能有失。
秦仙儿则随性得多，笑着跑过去，行礼后就请教各种剑术问题了。
她是个剑痴，除了喜欢练剑之外，别无其他爱好。
“李哥哥。”秦雨唤了一声，见到李悠然如见秦叶，因为这些年李悠然待他比亲妹更亲。
对秦雨，李悠然心中有愧，因为他答应要把秦叶带回来的，而秦叶却……
进了大殿，与众多修仙者同道见礼后，大家便开始举办拜师之礼。
李悠然是岐山学宫宫主，自然需要出席盛典，但操办之事另有他人，无须他多关心。
过了一两个时辰，平州城南的天空蓦然升腾起了一团剑形的烟火。
“我乃国师李泽天，今日出关，来此平乱！”
第141章：上天降旨（第二更）
“什么！”
“竟然是李泽天！”
“他不是已经失踪十年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平州呢？”
……
随着李泽天的声音响彻平州城，浩然宫中一些知情人纷纷变了脸色，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人乃是虞国第一强者，是真正的先天第五境的存在。
哪怕李悠然的剑仙道再厉害，那也只是先天第四境，炼气四层和炼气五层中间有着鸿沟存在。
气府华池，又名成仙池，唯有开辟华池，才能转动人体命轮，才有资格在苦海中争渡。
晋升炼气五层会产生诸多变化，首先就是真元的提升，气府一旦开辟，真元就能无穷尽的在气府中积累，从而质变引发量变，才有让真元转化成法力的根本。
气府华池乃长生之根，这就是原因！
光是真元这一点，炼气中期就能远超炼气前期的修士，他们能施展更多的术法和符咒，灵识也比炼气前期修士要强大太多。
越级战斗可能存在，但不可能有炼气前期的修士在正面击败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这是规则限制的！
如果不能打破规则，那这道天堑就不可能被跨越。
“楚钰，给我视角。”
秦叶平淡的对剑灵说道，经过这些年在太虚玉境的修炼，他的元魂越发凝实，甚至要往神魂开始转化，楚钰说过，神魂诞生之后，他就能凝练剑意，这是他在炼气期最需要感悟的东西。
资质差不要紧，可以靠悟性来凑，剑修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在太虚玉境复苏之后，楚钰拥有的能力似乎强化了不少，过去她就展现过这种超人的灵识能力，在现在的秦叶看来，称之为“神识”也不为过。
楚钰没有回应，但秦叶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冷意涌上他的心头，知道是她已经将神识加持在他的身上，灵识再展开时，已经将整个平州城都覆盖住了。
这是他目前能够承受的极限，再大就会被楚钰的神识压散魂魄，得不偿失。
除非他能真正凝炼出神魂，然后得到楚钰神识加持，才能覆盖更远的范围。
这一眼，看过平州十几万人。
“嗯？”
李悠然刚想到城外去看看情况，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的神念从自己身上扫过，他是学的剑仙道，对这种神念非常敏感。
“这不是李泽天的魂力波动！”
“太冷太凶，不是像个活人！”
凭着师承的智慧，他很快判断出了情况，这道神念非常强大，甚至比炼气五层的李泽天还要强。
“为什么虞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难道真的如师尊所说，这里隐藏有天大的秘密，我也能打破规则枷锁，在这里突破炼气五层开辟气府吗？”
李悠然心中也在猜测，他师尊并非虞国之人，是昔日一剑斩太安的那位麻衣道者，留给了他剑仙一道的入门传承，因此他才知道了一些辛秘。
“苏启，让人开启阵法，通知陈道友、陆道友和赵道友过来，以防万一。”
陈英、陆雁儿等人并未在城中，他们都在岐山学宫中闭关，以修仙者的脚力，从岐山县赶到平州大约要三日时间，但苏启留下过飞舟在岐山学宫，只须添置灵玉就能腾空飞行，半天时间就能赶到平州。
苏启看了一眼李悠然，低声道：“你小心。”
李悠然笑了笑：“我有手段对付他。”
剑仙乃攻伐第一，李悠然手中的剑和袁枚举手中的剑大不相同。
说罢，李悠然再次驾驭剑光飞出了大殿，有苏家的供奉去沟通水云镜，告知岐山学宫平州城的事情。
无论是飞舟还是水云镜，都是苏启从苏家老祖遗藏中所获，这是连玉京观都没有的宝物！
平州城外，却有个白袍中年人站定在前，喃喃说道：“既然有了太安，又何须有平安呢？”
“苏家……究竟隐藏过来什么东西，竟然让天降了上谕，要将苏家灭绝。”
此人正是闭关而出的李泽天，那日在玉京山大战，他虽然斩获了先天土灵，但是对他而言并没有非常实质性的帮助。
先天道灵可以改善人的资质，即便没有灵根的人也能生长出灵根来，也唯有这种造化才能算作仙缘。
可是他在与袁枚举大战之时，所受的伤是道伤，区区一道土灵根本不能修复他所有的伤势。
他本可五行齐修，但如今却不得以只能转修土道，这是他非常不愿意见到的事。
因此，他闭关三年，并未靠先天土灵来恢复炼气五层的境界，玉京观已经将四大世家的人收伏，他座下的太子赵昊也已经登基成了虞国的新皇。
他为虞皇之师，享受着虞国的气运和龙气滋养，这东西也能修复道伤，但对他的伤势作用不大。
无奈之下，他选择去吸收土灵，但在某次闭关之时，他得到了上天启示，让他聚齐先天道灵，来日登仙，许他仙籍。
他能从一个普通的李氏弟子，成长到现在这般，就是因为一次次的仙人指引。
指引他进入了一个名为丹雾门的仙门中修行，修行有成后又回归到了虞国，一步步一统玉京观，成为虞国国师。
而今上天降旨，让他平定岐山，要他覆灭苏家。
他作为上天的传人，自然要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所以今日他来了，来到了平州城。
只是，出现在平州城城外迎接他的第一个人却不少一个活人。
是的，这个带着青铜鬼脸面具的黑袍人并没有太多生人气息，身上带着一股自邪气和煞气，让人不由就心生厌恶之意。
自古正邪不两立。
李泽天没有多言，手掌一张，就有五枚飞符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了五行法术劈打向了驻足在前的秦叶。
秦叶冷哼一声，挥手间就有紫黑色的煞气飞出，化作匹练将扑来的五行法术给抵挡住。
“是魔修？”
李泽天略有疑惑，在这片灵寂之地可不存在魔修的身影，难道也是和苏家有关，是上天降旨的原因？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阵心悸之感，面对此人时尤为强烈。
“小心为上。”
李泽天才想到，那边的秦叶已经扑杀过来，没有拔剑，以手为爪，直接近身搏杀。
僵尸露出了他的獠牙！
第142章:黑云压城
他的身体比铁还硬，僵尸之体本就刀枪不入，哪怕硬抗李泽天的法术，秦叶也不惧分毫。
“果然有古怪。”李泽天察觉到了秦叶的异样。
他如今可是重归了炼气五层，随手施展的法术都远非炼气前期修士可以比拟。
五行法术有各种变化，彼此相生，很难被克制，这也是他想以五行之道修炼到筑基的原因。
若真能以五行之道达成筑基，必定是天象筑基，如过去袁枚举那般，能引动天地异象显露。
李泽天胸有沟壑，图谋甚大，不愿驻步炼气五层，想要去追求更高深的境界。
五行道灵就是他的仙缘，可惜的是他只得道先天土灵，如今又有十年过去，其他四种道灵估计已经被炼化完毕了。
当然，按照上天给出的指引，他只要覆灭苏家，断绝其血脉，就能得到造化，甚至比五行齐聚天象聚集更丰厚的造化！
秦叶内心平静，方才那几道法术，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不能影响他的动作，身如鬼影，眨眼间便贴近了李泽天的身体。
只见李泽天掌心闪过金光，而后便有一股巨力迎着秦叶传来。
“雕虫小技！”
秦叶心中不屑，他知道李泽天精通五行法术和符箓，这次施展的应该是大力金刚符，施展之后，即便凡人也能刀枪不入，拥有盖世神力，可以横推战场。
砰！
秦叶一掌对掌，惊起了一地尘沙，除了僵尸体魄自带的煞气外，他没有借助任何力量辅助，硬生生的与加持有大力金刚符的李泽天在对掌。
“土灵转生！”
沙尘之中，李泽天快速施法，捏诀速度非过去那些玉京观羽士可比，呼吸之间便有三道高大的土巨人拔地而起，迈着沉重的步伐横冲向秦叶。
这些土巨人高大数丈，秦叶的身形在它们面前就仿佛卑微的虫子，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慌乱，甚至连心跳都不曾加剧。
他的心跳，早就停歇了。
有楚钰神念加持，秦叶的灵识远非李泽天的灵识可比，这沙尘不能阻挡他的视线，双手成爪，迎着土巨人冲杀过去。
当我者！
死！
秦叶的神情十分平静，青铜鬼脸面具下的脸成了真正的僵尸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成了么有感情的存在。
左右撕过，那土巨人宛如土鸡瓦狗般被他撕碎，再度沦为沙土。
李泽天心有不妙之感，觉得眼前这似人非人的家伙太过诡异，像极了他在丹雾门中所知的魔修。
“这么强大的体魄，他必定是修炼了炼体之法！”李泽天不敢再随便被秦叶近身，一到法印打入地里，方圆一里地尽皆变成了沼泽地。
李泽天作为施法者，自然不受到这种地理改换的影响，靠着沼泽限制秦叶行动，他有的是办法来轰杀对方！
只是，秦叶已非十年前的秦叶。
这十年里，他的魂在太虚玉境中练剑，他的身体也转变成了僵尸之体，之所以没有沦为僵尸，一是因为他魂魄未散，二是因为他在不断的炼化僵尸煞气，将之转化为剑气，这才处于这种奇妙的动态平衡中。
僵尸集天地晦气而生，乃是至阴之物，天生可以操控寒气。
秦叶虽然不是僵尸，没有那种改变天气的能力，但也能操控一丝寒气，将这四周沼泽冻结成冰，比任何的水道法术都要强劲，即便是李泽天以火道法术来破解，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什么。
两人脚下的一里地，已经成了一个冰冻世界，到处都凝结出蓝黑色的冰晶，这是秦叶的寒气和煞气在凝结，是真正的尸毒，可以腐蚀草木，可以侵噬人魂。
“你是什么人！”
李泽天皱眉，虞国过去绝对没有这种人存在。
“在下丹雾门李泽天，阁下来自何门何派？”他又对秦叶冷语问道。
秦叶不答话，手中直取对方心脏的杀招就是他的回答！
“丹雾门……”
“将来我必定也是要去一趟的！”
秦叶在心底这般想到。
李泽天骂了一身，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法术来对敌，他能察觉到秦叶异样，需要以辟邪之法来镇压。
只是李泽天只学过五行法术，最能辟邪的便是火道之法，可是却破不开此人的煞气，没能产生太大杀伤力，这让他也犯难起来。
三千道法之中，雷法能克制这些尸修和鬼修，李泽天一咬牙，从衣袍袖口取出了一枚紫金色的符箓。
“这是我唯一一张三阶品级的‘招雷符’！”
“不成金丹，便不可能对抗天雷，除非你是以天雷筑基的大修士！”
“我不管你是谁，先灭杀你，再去覆灭苏家，否则上天降罪，我也会遭天谴。”
“死道友不似贫道，轮回路上慢慢走……”
李泽天眼中流露冷意，他已经不年轻，早就活过了甲子岁月，若再不能尽快修炼到筑基，今生恐怕就无望结丹了。
唯有金丹老祖，才拥有兵解转世的资格！
在这次之前，他只听过两次天谕，第一次是上天选中他，将他送出这片灵寂之地，学得了高深的法术，第二次则是将他召回，成为了虞国国师，坐镇在玉京观中。
这是第三次得听天谕，要他彻底覆灭苏家！
做的好，他依旧是他，将来更有长生不死的机会。
若是除了岔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到惩戒呢？
“我李泽天为虞国国师，今日在此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敕令电母雷公，速显神通，随我诛杀此魔！”
“轰！”
“轰！”
“轰！”
“轰！”
“轰！”
“太上天公急急如律令！”
李泽天手掐雷诀指印，将那张紫金色的雷符捏在手中，随着口中词语吐出，那雷符蓦然燃烧，化作紫金火光冲天而去。
而后。
天变了！
风云变色，黑云压成。
不过十几个呼吸，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竟然被各种乌云密布！
一层又一层，仿佛灭世劫云，中间有雷光电蛇时隐时现，看得秦叶头皮发麻。
“剑主，你如今尚未蜕变完全，很容易就能吸引到天雷轰顶，僵尸最怕天雷，除非能化作旱魃由阴转阳，才能不惧雷劫。”
秦叶哪里还用他多说，早已经明白如今事态严峻，根本不容他多想，转身便往平州城中遁去。
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避劫！
第143章：天雷剑气（第二更，求订阅）
他无力改变天象，只能努力想办法避劫！
可是这雷劫该如何躲避呢？
秦叶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城池之中，借助兼顾结实的城墙来替他阻挡天雷轰击。
可是收敛煞气冲进平州后，心头那种心悸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不能在这里面，天空的劫云已经将我锁定，根本没地方可以去躲，若是在城中避劫，那天雷落下之后，必定会轰杀一大片人！”
秦叶是人不是僵尸，他不可能让无辜人因他而死。
再度从城中冲出后，天空乌云之中的雷力已经积压到极点，能看到越来越多的雷蛇在其中游荡！
秦叶神念越发机警，他心一横，直接拔出背后的古剑斩向了李泽天！
要死一起死！
僵尸之念，本就浑噩，秦叶一直都是以强大意志力在保持自己的理智，不想彻底沦为嗜血僵尸。
天雷之威，绝对不是寻常修仙者可以抵御的，秦叶一时想不出办法，只想快速将李泽天击杀。
“剑主，这天雷虽然克制僵尸煞气，但其中的天雷正气也能被剑诀炼化成为剑气。”
“一阴一阳，正好可以让剑主在将来修成道剑。”
秦叶对楚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抵不住天雷。”
楚钰平淡说道：“剑主还弱小，自然抵不住，但太虚玉境能帮剑主把天雷吸收了，就看剑主敢不敢一剑斩天雷。”
一剑斩天雷。
秦叶纵然心如无波古井，此时也不由踯躅起来。
这一愣神，李泽天已然召出了几尊五行巨灵。
昔日在太安城下，玉京观的修士只能以魂力勉强召唤一尊，但李泽天却能轻而易举的召出五尊，以此护卫在他身边，防止秦叶拼死偷袭。
立即击杀对方，秦叶现在也做不到，毕竟炼气四层和炼气五层之间差距太大，他原本就是抱着先探探李泽天底的心思来迎战的，谁知这厮直接出杀招召唤天雷，这是让秦叶有些措手不及的地方。
不过多想无益，秦叶只能面对现实。
看着压顶黑云和其中的雷蛇电龙，说不恐惧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再恐惧他也必须应对，否则天雷轰然落下，他就要尸骨无存！
所以，他选择相信楚钰，他也只能相信楚钰。
秦叶心中一定，楚钰便能感应到，她微微抬手太虚玉境中就多出了一片虚无空域，对应的古剑也朦胧了一层幽深光芒。
既然如此！
那便来吧！
秦叶披头散发，身上尸煞环绕，犹如魔头在世。
天空劫云已成，光芒万丈，化作雷神怒火，要灭杀邪祟！
轰隆！
滚滚雷声才刚响起，秦叶浑身的寒毛全都炸起，这是他身体的机警反应，告诉他天雷已至。
随即拔剑而起，御风术施展到极致，虽然没有飞天之能，但也能腾空一阵，掠飞很远。
以剑犁天！
这是他从梦境中修得的一招剑式，和昔日练过的犁地剑技相似，只是如今手中之剑化作犁刀，翻扒的不再是地，而是这天！
天有劫云齐聚，有天雷轰鸣，如同雷龙眨眼落下，速度极快根本无从反应。
但秦叶是何人，拔剑出剑已经是他的本能，在太虚玉境中待过这么多年岁月，整个虞国何人使剑能超越他？
即便是走剑仙道的李悠然在使剑上也不及他，只是他已修成法剑，秦叶却没有，所以无法施展各种剑修的玄妙法术。
铛！
雷龙降世，有除魔之能。
离得越近，秦叶心中的悸动便越强烈，那是一种将要死亡的恐惧。
可是他的剑已经出鞘，便不可能再回头，这一剑直接斩击在雷电巨龙身上，将之直直劈成两截。
顷刻间，他的双臂就开始发麻，这浩瀚雷霆又岂是他能抵挡。
眼看就要死在天雷之下，手中古剑上的幽深光芒一展，化作无形的漩涡将所有的雷力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天空乌云仍在，若非身体酥麻难耐，秦叶还以为没有降下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剑主不要大意，还有九道天雷没有落下，你仍须小心应对。”楚钰冰冷声音响起，秦叶心中坦然，知道楚钰有辟雷之法，便不再担心天雷将自己给轰成飞灰。
“再来便是！”秦叶心中寒意更盛，面对天雷时的恐惧就在心头，即便有楚钰相护，但那种害怕也很难消除。
可是秦叶又不服输，他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就必须面对一切危难险阻！
轰！
秦叶心中的不服之意方才升起，天雷便再度落下。
犁天！
秦叶故技重施，这一招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剑式精妙非常，甚至将部分煞气都灌注在了其中，想要借此来炼化体内的僵尸煞气。
滋滋滋！
这一道天雷之下，秦叶身上竟然冒气了一阵青烟，甚至还要焦臭的味道传出。
“咳咳。”秦叶猛咳一阵：“楚钰，这道天雷怎么威力这么大？”
差不多是第一道天雷的两倍了，第一道天雷只让秦叶身体发麻，这一道直接让他身上都冒了火光，如果第三道天雷还要再强大，他很有可能真的被雷火给烤熟。
“剑主放心便是，天雷威力不会再大太多，我会把雷力控制到剑主承受的极限，你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事。”楚钰幽幽道。
小心？
这怎么小心？
秦叶苦笑不已，但楚钰也不肯多言，天空天雷重新凝聚，他只得再次拔剑而起，裹挟着青黑剑煞去对抗天雷。
当然，这只是螳臂当车，秦叶体内的僵尸煞气被轰去了大半，剩下一些隐隐染上了金白色。
这是纯阳之力！
杀生成道诀早已铭记于心，能吞噬尸煞炼就剑气，也能吞噬这种纯阳雷力来炼就剑气，几乎无物不可炼化。
这便是大罗剑经的厉害之处，过去秦叶不知，只觉得这剑经太凶，不易修炼，但经历了这十年在太虚玉境中的体悟之后，他才明白这剑经的精妙所在。
气乃修行之根本，剑气修炼亦是剑修的基础所在，唯有凝聚出强大剑气，才能感悟出更深层次的剑意，否则只是寻常剑修，难以称得上攻伐第一之名。
修士要炼化天地之气修行，这个气可以代指天地灵气，也可以指阴气、阳气、煞气、生气等等。
这些其实都是天地灵气的一种，但在灵寂之地受到规则限制，缺乏这种天地灵气，甚至连尸修和鬼修都不成气候。
当然，这得除去岐山鬼神涧，那个地方似乎能够不受规则影响，有许多神秘的地方，但却是修士禁区，连苏家老祖都陨落在了那里，李泽天的胞弟李泽元也是陨落在其中。
对那个地方，秦叶也很忌惮，在成为修仙者后不敢随意踏足。
借助剑诀将这股天雷之力吸收，迅速在体内凝结出了一道金白色的天雷剑气，和那道紫黑色的尸煞剑气交相辉映，自然非常。
虽然属性不同，但其实都是秦叶修炼出来的杀生剑气，受到剑诀控制，不会在体内互斥。
有了第一道天雷剑气，秦叶对天雷的恐惧直接消除大半，还剩下八道天雷没有落下，秦叶很好奇自己这次究竟能凝练出多少天雷剑气来。
余光瞥过错愕不已的李泽天，秦叶心中杀意更盛几分。
第144章：帝力于我何有哉？（第一更，求订阅）
李泽天的面色不太好看，因为这个带着鬼面的黑袍人竟然能扛住天雷。
“是他手中的那把剑，能放出神秘的幽暗光芒，将天雷都给吞噬掉。”李泽天凝神看着秦叶手中古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感。
“似曾相识，我应该在哪见过。”
李泽天皱眉，看着这黑袍人又仗剑斩了天雷，这已经是第三道天雷，这人不仅无恙，反而越战越勇，天雷将他一身上的煞气都洗去不少，多了一丝纯阳至刚的味道。
有金白色天雷剑气护体，天雷落下时他身体连酥麻感都减轻了不少，这使得他可以更好的吸收被楚钰过滤过的天雷，借以炼就更多的天雷剑气。
第三道天雷落下，秦叶挥剑斩过去，古剑轻而易举的将之吞噬，那赫赫天威依旧强大，但却无法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有些微弱的雷力涌向秦叶体内，将他的身体都电得滋滋作响。
体内的煞气又消去几分，秦叶觉得自己的僵尸之体都快逆转，这三道天雷的效益比他三年修行还要大。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去找雷来劈劈。”秦叶在心中说道。
楚钰冷冷道：“这天雷只是招雷符引下的，连真正天雷的万分之一威力都没有。”
秦叶哂笑一声，也不在意她的打击，手中古剑幽暗之光大放，迎着第四道天雷而去。
“犁天！”
他仰天长啸一声，声音回荡在平州城上空，城楼上的守将早在黑云压城之时就已经拜倒在地，城外是仙人在斗法，他们看一眼都觉得害怕。
城楼的一些哨塔飞檐上，此时却站着不少的修仙者，他们大多都是岐山学宫的客卿，本来今日受邀来平州广收弟子，收徒大典才刚刚开始不久，就听到有人在外叫阵。
那人更是自称为虞国国师！
若真是李泽天前来，谁人不怕，谁人不惊。
于是众人彼此联手共同前往城外一探究竟，但是才刚上城楼，却发现那个疑似李泽天的中年文士已经被个黑袍人给拦下。
再然后他们便开始斗法，那黑袍人速度很快，好几次都近身在与李泽天厮杀，对五行法术都不怎么害怕。
那个李泽天也是厉害得紧，不愧是从仙门回来的存在，竟然可以召引天雷，那黑袍人危险了。
“那落下的是天雷不假，这个黑袍修士竟然能抵挡！”
“他的修为我也看不透，定然也是炼气四层以上了。”
“虞国还有这么一号人？既然这么厉害，昔日怎么不见他出手？”
“这气息倒是有些像武国的那些人，但又不太一样，武国的修士比较阴冷，这人却是纯粹的冷。”
“他的杀气真重！”
……
李悠然站在平州城的楼阁屋顶，注视到了秦叶手中所握的那把古剑楚钰。
“是这把剑……秦叶是你吗？”
他有些不敢确定，因为秦叶已经失踪十年，自那日从船上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仅是没有回平州，甚至连岐山县城，连卧牛村都没有回去过，那村子里还有个名为雀儿的姑娘念着你呢。
李悠然看着黑袍人在斩击天雷，心中一时念头万千，但现在也不敢随便进入战场，这黑袍人能扛住天雷之威，他却无法接下，只能等天雷平息之后才行。
轰！
轰！
轰！
乌云之中雷声不断，似乎是老天被秦叶给激怒了，要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人给轰杀成灰，接连三道天雷齐齐落下，秦叶心中心悸感再度传来。
“来得好！”
秦叶不退反进，真元一荡，再度腾空跃起，连续斩击三下，古剑上斩出了三道金白色的剑气，正是天雷剑气。
以天雷之力对抗天雷之力！
秦叶哈哈大笑，感受到体内的酥麻感，又有一股金白色的雷力在他身体上流淌而过，被他以剑诀立即炼化，转变成了新的天雷剑气，在雷霆之中越战越勇。
经历了天雷轰顶，秦叶对杀生成道诀的感悟却又多了一层。
这大罗剑经实在逆天，不仅杀人可以掠夺对方的修为反哺自身，修炼起来也不挑食，无论是灵气煞气都能用来修炼，甚至面对天雷也能吞噬，将之转化为自身的剑气。
真要厮杀起来，有这剑诀在手，他纵然大战三天三夜也不会真元枯竭，实在逆天至极。
李泽天早已心惊，知道这张招雷符无法将秦叶轰杀，只得另换手段来对付他。
“招雷符不行，那便试试我的五行阵！”
李泽天精通五行术法，袖口直接甩出了五枚三尺高的阵旗，呈现为五角形分布在秦叶四周。
这时候天雷已经落下了九道，天空乌云却越发凝厚，简直比墨汁还有幽黑，李泽天不敢大意，只能小心隐晦的布阵，害怕将那道天雷牵引到自己身上。
秦叶凝神看着天空，这第十道天雷迟迟没有落下，他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在心中和楚钰也在交流。
“我心中有不好的感觉。”秦叶说道，楚钰亦点头道：“这一道天雷，由我操控太虚玉境直接吞噬，我猜测是某些人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我？”秦叶不解。
楚钰默然道：“在这灵寂之地不可能存在雷劫，更不可能有可以硬扛天雷的人存在，这是在规则之外的东西，自然容易被察觉到。”
秦叶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将这里变作灵寂之地的？岐山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楚钰眼中有些迷茫，指着天空说道：“我不知道，剑主小心这四周的阵法，你要杀的那人趁你斩天雷的时候已经在周围布下了阵法。”
她虽然忆起了些东西，但却没能将所有东西都想起，许多辛秘都还埋藏在岁月中，需要留待以后去探索。
秦叶隐约看着楚钰从古剑中飞出，手中有一团白光，似乎是玉石，这东西他有些眼熟，是小时候他从韩老黑手中捡到的那块玉骨。
咚！
忽然间，天地似乎响起了一阵鼓声。
随着鼓声而来的，便是一道紫金色的雷霆，仿佛是雷中帝皇，隐约带着一丝劫灭的味道。
秦叶心神都一震，差点没能动弹，但很快他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声古老的歌谣，仿佛是上古的先民在歌唱。
“日出而作，而人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我即自在，逍遥天地，纵是帝皇也于我没有干系！
第145章：丹毒屠城（第二更）
这古谣秦叶听得心头一震，方才的僵直很快消失，再看天空，拿到强悍紫金天雷已经轰然落下。
“来战！”
秦叶已经战意高昂，也不管李泽天此刻已经将五行阵完成，又一次拔地而起，以剑犁天。
轰隆！
电光火石之间，楚钰手中的骨玉莹莹发光，那道紫金天雷还没落到秦叶身上，便被玉骨吞噬得一干二净。
第十道天雷落地之后，天空中的乌云便尽数散去，再也看不到一点方才的摧城之势。
楚钰收回骨玉，一步迈回了古剑太虚玉境中。
隐约间，秦叶听到了谁人的惨叫声，那声音十分熟悉，仿佛曾经听过。
对此，他并未细究，因为眼下不是放松的时候，李泽天的阵法已成，他必须尽快破阵才好。
“小心背后！”
秦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是在提醒他小心偷袭。
“桀桀桀。”
秦叶厉笑一声，邪气非常。
天雷剑气一隐，立即出现了紫黑色的尸煞剑气，转眼将大地给冰冻住。
在秦叶的背后，一条忽然出现的火蛇被寒气给冻结，那火焰顷刻就被覆灭得一干二净。
嗖！
秦叶耳边传来破空声。
灵识中察觉到一道金光自平州城上飞来，并非指向他，而是朝着气息浮动的李泽天而去。
这自然是李悠然的飞剑，以御剑诀驱使着冲杀向李泽天。
有楚钰的神念加持，秦叶自然早就发现了李悠然，现在他的气息也达到了炼气四层巅峰，比十年前玉京观的那几个道人气息还要强大，和现在的秦叶气息相当，几乎也能算作半步华池之境了。
若非受到这片天地的规则限制，李悠然此刻必定已经是炼气五层以上，他的天赋极强，否则也不可能修成剑仙道，这绝非一道先天金灵可以赋予的。
哐当一声。
李泽天面前升起了数道土墙和金墙，为了将李悠然的飞剑挡下。
“分！”
李悠然站在城墙上平静的看着下面，手捏剑指，远远操控着他的本命飞剑化作了四把，如同四条金色游鱼，在五行阵中四处穿行。
他的这把飞剑可是庚金所练，更以日月精气淬炼过，论坚硬程度绝非此刻凝成的土墙金墙可比。
即便他将飞剑一分为四，威能有所削减，但但轰碎这些土墙却是绰绰有余。
“轰！”
“轰！”
“轰！”
“轰！”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李泽天气息隐匿，顿时消失在了五行阵中，城上众多修士议论纷纷。
“这不是普通隐形术，我以瞳术观察都无法察觉。”
秦叶冷哼一声，手中凝聚出一道紫黑色的煞气火球，猛然丢向了西南角，在那边正是给自己加持了神行术，速度极快的李泽天。
李泽天腾飞天空，避过了这个紫黑火球，心道：“这家伙是怎么发现我身影的？”
他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感觉撕碎了几枚灵符，在嘴中念念有词道：“请神降世！”
请神术。
这与招雷术一般，可以算作李泽天压箱底的本事。
所谓的灵符其实是请神天书，是由上天所赐的天玺印刻过的符诏，可以请天上的神仙仙凡。
在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中，他就请过神，那时候他修为尚未恢复，只能请下一尊神，今日却是直接撕碎了五张请神符诏，将会有五尊神灵降世。
呼！呼！呼！
一阵风声过后，便有五道高大身影落在五行阵中。
这与先前的那些灵符卫士不同，这五道尊神都是有灵智存在，各自占了五行阵的一角，将秦叶包围在其中。
“这个尸修体内竟然还有雷力存在，若是让尸阴宗的人知道了，恐怕得视作瑰宝收藏。”
其中一个巨人开口，声音很大很响亮。
秦叶眯眼看去，在这个丈高巨人的眉心有一个法盘，其中有氤氲灵气，不属于虞国这片灵寂之地。
“那东西，对剑主突破有帮助。”楚钰清冷的声音响起。
其实不用她提醒，秦叶早就惦记上了这五尊丈高巨人眉心的法盘，如果能将其中的灵气吞噬干净，他觉得自己兴许就能突破到炼气五层。
这所谓的天地规则，楚钰向来不放在眼中，她传授的杀生成道诀可是大罗剑经，应该能不受到这种规则束缚，不然他现在也无法达到半步华池的地步。
“咻！”
“咻！”
“咻！”
又有飞剑之声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李悠然的话语：“你安心破阵，我来帮你看住李泽天！”
秦叶点头，亦传音说道：“多谢！”
旋即将古剑握住，剑气纵横，直直俯冲向了方才开口说话的那尊丈高巨人。
过去要击败这样一尊丈高巨人，秦叶须得倾力一击才开，可是现在，他已经到达了半步华池，更在太虚玉境中修炼过众多剑技，再要破掉这尊丈高巨人的防御，简直不要太简单。
“有趣的小家伙。”那丈高巨人哈哈笑着，身形化作火焰巨龙包向了秦叶。
秦叶指尖冒着紫黑幽光，古剑上寒气森然，这股尸煞寒气最克制火焰，那丈高巨人身形一滞，秦叶拔剑斩向了丈高巨人的抬头。
咔嚓！
一声之后，那法盘便被斩碎。
“楚钰，收取！”
秦叶在心底说道，楚钰一指那破碎的灵气法盘，不等灵气逸散，便被她收入了太虚玉境中。
“一个到手！”
秦叶露出笑意，转身犹如鬼影冲向了另外一角，这一尊的土道的丈高巨人，额头的法盘呈现为土褐色，秦叶能感受到一股灵气在其中充盈着。
“死！”
那丈高巨人怒吼一声，手中凝练出了一只大锤，似有万钧重，在它手中如同无物，挥舞速度极快，秦叶能感受到劲风压来。
嘭。
秦叶剑光挡下了巨锤，双足都被压入了地中，转眼他又一道剑光斩向了这尊巨人的腰部。
古剑锋利无比，眨眼便将那土灵巨人横腰斩断。
“这该死的地方，连我半成法力都发挥不了！”那巨人不甘怒吼一声，便被秦叶又一剑斩碎了头颅。
那土灵法盘又被楚钰收入了太虚玉境中。
此时已经搏杀到了生死关头，这五行阵变化万千，好在有李悠然帮他牵制李泽天，所以这阵法没人操控，只是以最基础的变化演变着，秦叶只要小心一些，就无须太过在意这个阵法的影响。
“呼风术！”
秦叶掌心一道青光打出，顿时狂风呼啸。
真元催动，那狂风将阵中的煞气吹拂向了各个方向，秦叶在煞气中如鱼得水，如龙入海，速度又一次提升，眨眼间便窜到了木灵巨人身边。
“死！”
秦叶眼中寒光一闪，一跃而起，天雷剑气带着火光劈向了木灵巨人。
第三个！
咻！
又是身形一闪，他手中金白剑气闪耀，以最强硬的姿态将金灵巨人也击溃。
第四个！
剑光凶戾，犹如疾风骤雨，纵然水灵巨人可以修复，但却架不住这般劈砍，水灵法盘被斩落，顷刻间巨大的身形便化作了一滩水。
第五个！灭除！
秦叶一脚蹬地，煞气将他托上空中，如同仙人般飞升而起，在空中划过十余丈，直直俯冲向了李泽天。
“不好，这阵法要被他破了。”
李泽天意识到不妙，转身便要逃遁。
“老狗，哪里跑！”
李泽天听到一声怒吼，旋即是条水蓝色的真元蛟龙轰杀过来。
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艘飞舟，有十数道身影自飞舟上跳下，速度最快的就是手持蛟龙剑杀来的赵平川。
秦叶默默站定在那，将四周煞气一收，看着众多修士将李泽天团团围住。
今日这位虞国国师却是成了瓮中之鳖。
李泽天随手打出一道灵光，将那水蓝色蛟龙打散，面无表情的看着想要痛打落水狗的修仙者们。
“现在你们人齐了，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杀！”
李泽天双眸朦胧了一层绿意，一枚绿黑色的丹丸被他以灵力搅碎得一干二净。
“这家伙，竟然从丹雾门带回了丹毒！”
“不想死的就赶紧跑！”
本来在城楼上看戏的万象宝阙楼主万利，在看到李泽天拿出的东西后，直接大喊了一声，然后先人一步闪回了平州城中。
秦叶猛然一退，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遁出了数里，立在一棵高树树梢观望平州城。
毒雾弥漫！
能看到一个个亡魂开始出现，那毒雾很快就蔓延到了平州城，这城中可十多万人啊！
李悠然速度极快，将陈英、陆雁儿等人召集过来，彼此真元相接，激活了早就布置在城中的五行战阵阵台，由他们坐镇其中主持大阵，激发出了五行灵光在对抗这些毒雾。
一些速度较慢的修士没能逃入城中，毒雾弥漫过去，顷刻便化作了血水。
哪怕李悠然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在五行灵光升起之前，那丹毒已经有些弥漫进了平州城中，只要是活的生灵触碰到丹毒，都难逃化作血水的下场。
恐怖如斯！
“剑主，那个李泽天已经死掉了。”楚钰平静道：“这丹毒威力不小，还能消融魂魄，就刚才那一下，已经死去了近千人。”
秦叶心如铁石，但仍旧心惊不已，他有楚钰神念加持，能看见一个个死去的无辜者的魂魄在丹毒中惨叫。
五行灵光升腾之后，很快就将城中的丹毒磨灭掉了，但城外还有不少丹毒存在，不断的消磨着五行战阵的灵光，一旦灵光消逝，丹毒还会侵入城中去。
“楚钰，怎么才能将这丹毒消除？”秦叶问道。
楚钰默然说道：“剑主就能去炼化。”
秦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丹毒也能被他炼成剑气，丹毒剑气。
“楚钰，助我炼化。”秦叶轻语一声，身影便窜入了毒雾之中。
他的身体上有紫黑色和金白色两种剑气护体，虽然表象不同，但彼此并不排斥，皆是已经被他炼化的杀生剑气。
这丹毒对剑气消耗极大，秦叶听从楚钰的指引，很快寻到了李泽天所在，地上只剩下他的衣物，以及一些消融的遗体痕迹。
“剑主，将这可毒丸吞服下去。”楚钰的声音传来。
秦叶一咬牙，将地上的丹毒摄到手中，直接吞咽下去，味道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微甜。
“静心，以剑气护体，不然剑主身体会被丹毒腐蚀。”秦叶心中响起楚钰的声音，他不敢大意，连忙盘坐于地开始炼化起来。
第146章：一草一木皆为剑（第一更，求订阅）
在绿黑色的毒雾中，秦叶体表的剑气滋滋滋作响，这毒雾的腐蚀性极强，若非杀生剑气的特殊性，他根本无法深入进来。
这毒丸被他吞入体内，外界丹毒失去源头，平州城的五行战阵压力顿减，但秦叶体内却乱作一团。
天雷剑气与尸煞剑气在他体内形成了一层保护膜，使之不会受到丹毒侵蚀。
想要以杀生成道诀来炼化丹毒却也不易。
要让丹毒与真元相融，从而顺应剑诀的的行气路线，这就需要修炼者正面对抗丹毒，以神念来调动丹毒。
滋滋滋。
丹毒触及剑气，发出了一阵阵声响，秦叶盘坐于地，眼观鼻，鼻观心，在他体内丹田位置，此刻已经有异色真元所化的气流长河在经脉中奔腾游走，隐隐有凝聚成湖泊的感觉。
这真元湖泊即是华池，一旦成型就能称作气海，化作真正的成仙池。
秦叶的剑气与真元相融，如同一根根细小的剑气发丝，彼此盘踞凝结，在消磨着丹毒的毒力。
汩。
汩。
秦叶体内的剑气在体内经络中穿行，很快就从丹田位置游动到了右手食指的指尖，整根手指变得有些绿黑色。
他的剑气回归丹田，但丹毒却被积攒在了食指位置。
秦叶神念一动，就能看见一缕黑绿色的剑气发丝从指尖飞出，直接将外界朦胧的毒雾化出了一道豁口。
这就是他炼化出来的第一道丹毒剑气！
“我的丹毒剑气还能靠吞噬毒物来提升威力。”秦叶感受着体内新生的黑绿剑气，心中稍稍有些轻松。
“起码今后普通的毒对我已经没有作用了，这道丹毒剑气虽然弱小，但胜在诡异难防，一旦被我所伤，就会身中剧毒，需要耗费大量真元镇压。”
在厮杀之时若能凭毒损耗敌人真元，那么己方的胜率将会打打提高。
有丹毒剑气护体，秦叶在剩下的毒雾中已经可以正常穿行，不会再损耗他的杀生剑气。
“这剑诀实在厉害，今后岂不是无物不可吞噬？”秦叶蓦然想道。
楚钰摇头道：“剑经强未必剑主就强，这次丹毒只是很普通的那种，倘若遇上专门的毒修，剑主连何时中毒都不知，就已经身亡了。”
秦叶笑了笑，将身上灰尘扫去，默默从毒雾中走向平州城。
这才过去多久，平州城就死去了数千人，秦叶行走在街道上，看到地面残留着许多痕迹，都是无辜惨死在毒雾中的普通人。
这些人不仅惨死，连魂魄都在毒雾中消融得干干净净，倘若真有轮回转世，这些人也不可能再有来世，因为已经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嗖！
嗖！
嗖！
接连传来几道破空声，眨眼间便有一众修仙者出现在了秦叶面前，为首的正是李悠然和赵平川。
“止步！”
有人开口，将秦叶叫停，因为他带着鬼面，身份不明，虽然之前在与李泽天厮杀，但实力明显不凡，这让众人面对他时会有一众莫名的压力感，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威慑。
秦叶目光平静，在众人身上扫过。
李悠然的相貌没有改变太多，只是显得少了几分潇洒之意，有了为人师份严肃，李悠然嘴唇微动，但没有开口说出什么。
再看赵平川，他如今也已经蓄起了胡须，看起来年岁大了不少，这显然是有意为之，他为昔日先天道盟的首领，要约束一众修士，自然需要注意每一处细节。
他身负赵氏血脉，一些威仪姿态本就是刻在骨子中的。
秦叶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个素衣女子身上，看似双十年华，但眉间却总是带着一股愁绪，眼眸中有些无神。
“雁儿姐。”他在心中喊了一声。
这一瞬间，昔日种种情愫都已消散，留下的只剩过往的一些记忆。
“二牛，带我去见小雨。”秦叶对李悠然传音。
李悠然侧身让过一条路，正通向浩然宫的方向，秦叶点头，在众人注视下慢慢向着浩然宫走去。
等他走出一些距离，这些修士才敢开口说话。
“李宫主，你认识这位前辈？”有修士问李悠然。
陆雁儿看着秦叶背后的古剑，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
“唉。”
都过去了。
浩然宫，后庭院。
李悠然将秦叶引到这，旋即又去通知苏启秦雨等人过来，
秦叶默然坐在亭子中，闭目静心，思索着一些事情。
李泽天死了。
死于丹毒之下。
这让秦叶感到一丝古怪，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
可是楚钰直言李泽天已经陨落，连元魂都被毒雾给消融，对于她的话，秦叶只能选择相信。
失去了李泽天，玉京观剩下的那些修士根本不是岐山学宫的对手，纵然是秦叶一人都能将之尽数屠戮，只是这种事没必要去做，吞噬这些人的真元并不能提升他的剑气。
过去了一阵，秦叶听到了庭院中有些动静，随即睁眼一看，发现是个青衫少女在庭院空地上练剑。
少女相貌极佳，衣着也非常人可及，手中拿着一柄黄白色的木剑，在那默默挥剑，是虞国盛行的基础剑招。
这剑招是昔日的虞国剑神袁枚举传下，秦叶在他的极罗剑典中曾经见过，只是有楚钰教导，他已经看不上这些剑道秘籍。
尤其是经历了这数十年在太虚玉境中练习剑招，他再看这些基础剑式，能看出很多破障，若只一次为基础，不可能修炼到高深剑道境界。
微微摇头，秦叶并不打算开口说话，他已经将基础剑招推到十四式，比楚钰一开始传授的十三式还多出一式‘意剑’。
意剑并非剑意，是秦叶对剑道修炼基础的补充，在没能炼就剑意之前，应该将法剑、道剑和意剑三者同修。
法剑为器，道剑为术，意剑为心。
炼就法剑须得修炼出本命飞剑，炼就道剑则须炼就高深剑术，炼就意剑就须剑心通明。
倘若有剑在手而不知何为，此为剑心蒙尘，若能剑心通明，即便手中无剑，也可以心剑意剑杀人。
到了剑术这个层次，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这是剑术巅峰，几近于道，纵然是凡俗剑师，亦可达到这个层次。
“你在这看了许久，也是练剑的人吗？”
“不如和我比试比试？”
秦仙儿早就注意到了亭中之人，见到了这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袍人背后有一把剑，看到了他那古井不波的双眸。
她是剑痴，只对练剑感兴趣，平日在宫中没人和她练手，因为真正的剑修并不多，寻常箭矢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高手的寂寞，世间又有几人能懂？
秦叶闻声微愣，认真看了看秦仙儿，挥手间从地上摄来一根柳枝，轻声道：“来吧。”
第147章：帝师（第二更，求订阅）
“你就用柳条和我比试？”
“我手中的木剑可比一般的铁剑还要锋利，你最好还是取下宝剑，不然我胜之不武。”
秦仙儿莞尔笑说道，她可不想占这个黑袍人的便宜。
“你出手便是，把你会的都施展出来，若能让我动摇一步，就算你赢。”秦叶走出亭子，慢慢站到她面前。
秦叶不算特别高大，一米八左右，身形有些消瘦，宽大的黑袍将他的身体遮掩住了。
秦仙儿嘟着嘴，小声道：“我知道你了，你肯定也是学宫的先生，你修为比我高很多，不准拿修为欺负我。”
秦叶听见这话笑出声来：“呵呵，我只以剑法和你比试。”
秦仙儿将剑握好，摆出了对敌的阵式，秦叶随手拿着柳条，柳条软若无骨。
嗖！
秦仙儿微微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秦叶手中的柳条便直直指向了她的笔尖，柔软的柳条仿佛一根木刺，让秦仙儿浑身上下冒冷汗。
“这……这是什么剑法？”秦仙儿喃喃问道。
秦叶将柳条收回，轻声道：“刺剑。”
“刺剑？刺剑怎么可能这么快？”秦仙儿不敢相信。
刺剑正是极罗剑典中的基础剑法之一，是所有剑师都练过个的剑招。
可是世间怎会有人出剑刺剑如此之快？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刚才感受到我施展真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了吗？”秦叶平淡说道。
秦仙儿有些不解，但还是摇头道：“你没有用其他手段。”
“刺剑真的可以速度这么快吗？我每天都刺剑三千下，但也做不到这种速度。”
秦仙儿直言请教，光是这一招就已经将她更震慑住，知道眼前的黑袍人必定是个不弱于李先生的剑术大师。
她最敬仰佩服的就是剑术大师！
“三千下？”秦叶摇头：“每天只刺剑三千下，练剑十年，你能成为一位普通的剑师，但成就也仅此而已。”
“一万次！”
“每天刺剑一万次，十年之后，你就能成为虞国剑术第一人，不管手中有没有剑存在，你的心中都会有一把剑，可以帮你杀任何人！”
秦叶的声音有些淡漠，听在秦仙儿心中有些震惊。
“每天刺剑一万下？我每天刺剑三千下就要耗费三个时辰，如果每天刺剑一万下，那我岂不是要抱着剑睡觉了？”她有些不解，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再说，我最多成为虞国剑术第二，第一可是我大舅，虞国剑仙秦叶！”秦仙儿昂首挺胸的说着，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秦叶呵呵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既然想练剑，那就要争这个第一，如果只练世间第二的剑，这剑不练也罢。”
秦仙儿有些听不大懂，她虽然看着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真实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对许多东西的理解能力还很懵懂。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每天刺剑一万下太多了，可以先五千下吗？”秦仙儿又问道。
秦叶默然点头：“你觉得多少都行，因为是你练剑，而不是我练剑。”
秦仙儿咬咬牙：“那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我就每天刺剑一万下！”
对于练剑的事，她从来不含糊。
“先生，你也是参加收徒大典的岐山学宫教习吗？”秦仙儿问道。
秦叶摇头道：“我不是。”
“我来此只是来见见故人。”
“故人？”秦仙儿问道：“什么叫故人？”
秦叶哑然，没有再多解释，只说道：“你无须知道太多，转心练剑即可，你练的极罗剑典我也看过，还有许多缺漏的地方，等你什么时候达到半步先天，就可以练练这部基础剑诀，一共有十四式。”
秦叶给出了一个玉简，里面有他练剑的虚影，他看到眼前这个少女，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俗世一流武者，达到了后天第五境，资质非是常人。
“多谢先生传法，我叫秦仙儿，我爹是平安王，您先别走，我去叫他来给你宝物。”秦仙儿接过玉简，连忙欢声叫唤起来。
秦叶自然早已知晓她的身份，秦仙儿相貌与秦雨有些相像，与他的阿娘也有几分相似，这种血浓于水的情丝是无法斩断的。
“无须虚礼，我只是随手指点一下你，修行与否在于你自己，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远行，不会待在虞国，也没工夫教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问李悠然。”秦叶轻声说道，身影一动，消失在了秦仙儿面前。
秦仙儿看着他离去，连忙转身去找李悠然，她觉得李先生肯定认识这位神秘的黑袍剑师。
浩然宫的天极殿。
苏启坐在王座上，看着一个负剑黑袍人走进大殿。
来人驻足在殿前，看着苏启，声音冷漠道：“滚下来！”
苏启皱眉，冷喝道：“凭什么？”
“凭什么？”秦叶哈哈大笑。
一道紫黑剑气打向苏启身后，直接炸裂开一个大洞。
“凭我比你强！”
“凭老子拳头比你大，看你不爽就要揍你，就这么简单！”
苏启面皮一抖，默然起身，走下高台，看着黑袍下的青铜鬼面。
“秦先生，你——”苏启才开口。
啪！
秦叶一掌便将他打翻在地，纵然已经是炼气三层的修士，苏启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知道错了吗？”秦叶冷声问道。
苏启皱眉看着他，低声道：“苏启不知，还请言明！”
秦叶一步掠上高台，坐在了平安王的座位上，俯瞰着台下的苏启。
“你才几分实力，竟然敢算计李泽天！人家一只手就能掀翻你！”
“若非你大胆妄为，平州又岂会死去数千人，若没有我存在，平州早已在毒雾中覆灭，秦雨要死，秦仙要死，苏浩也要死！”
“你还不知错吗？”
秦叶声音越发冷厉，苏启苦笑，低头不敢答话。
沉默！
大殿寂静无声！
苏启只能无声对抗，秦叶坐在王座上，仿佛一尊石像，也不言不语。
咯吱。
过去不知多久，大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秦叶低头看去，在门边有个怯弱的小孩在那观望，发现秦叶在看自己，吓得连忙躲到了苏启身后。
“那是你大舅，快行礼。”苏启小声对苏浩道。
苏浩有些害怕的往前一步，拱手行礼，恭敬道：“见过大舅。”
秦叶看了看苏浩，嗯声点头，随手打出一道灵光，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瓷瓶。
“这是洗髓丹，可以帮人洗筋伐髓，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这洗髓丹可是世间少有，整个虞国只有李泽天手中有三枚，他自己用去一枚，给虞国太子赵昊用去一枚，剩下的一枚在他死后也落在秦叶手中。
“谢过舅舅。”苏浩将瓷瓶拾起，礼数十分到位。
秦叶点头，又道：“苏浩，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
苏浩被他喝问，不由又胆怯起来，连忙朝父亲看去，却见苏启眼中尽是鼓励神色，这才大胆起来，又一拱手，说道：“请舅舅考问。”
秦叶见他身子开始站直，双眸中也多了一些神采，不由点头。
“若你是虞皇，你会如何？”
虞皇？
我是虞皇？
苏浩直接懵逼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现在的虞皇赵昊正如日中天，甚至还是仙师，他怎么可能成为虞皇呢。
苏启低声对他说道：“这是大舅考你治世之道。”
苏浩这才明白过来，连道：“回舅舅的话，若我为虞皇，当施仁政，轻徭役，薄税负，以民为本，思民所思，想民所想……”
“谁能载舟，亦能覆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秦叶再点头，听他所说显得极其富有条理。
“你这样可以做一世仁君，但也只是中庸之君，而非明君。”秦叶轻语道。
“你给我记住这样一句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苏浩将来要成为浩天大帝，统帅亿万仙民！”
“我要你去开疆扩土，去征战沙场，而非躲在宫中当个狗屁的傀儡国主！”
“苏启，今日给浩儿成帝！称浩天大帝！”
“备飞舟！南下太安城！”
第148章：城楼试剑（第一更）
苏启没有言语，秦叶才从王座起来，身影一闪便落在了他的身旁。
“这次算你走运，以后你就安心陪着小雨。”
听到耳语，苏启在心中苦笑，他知道秦叶所说为何意，这是要让虞国改朝换代，要让浩儿成为新的虞皇。
牵着苏浩，秦叶便离开了大殿，苏启传令让宫中供奉去驾驭飞舟，准备南下太安城。
此去只为覆灭赵氏帝统。
“他竟然能击杀李泽天……袁爷爷，你早先便料想到了今天吗？”
苏启有些沉默，心头想起了袁枚举在湖心亭对他说过的一些话，要他与秦叶交好，否则今后会有苦吃。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对秦叶礼数不少，但也并非格外亲近，在有些事上甚至还加以利用，这才让秦叶对他心中有不满。
但好在有秦雨这层关系，秦叶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
这虞国的江山原本就是苏家的，今日还给苏家也是理所当然，不够苏启坐不上皇位了。
因为秦叶看他不爽！
“唉，谁曾想到他竟然也能一手遮天。”苏启有些寞落，独自去了秦雨寝宫。
另一头，秦叶已经带着苏浩来到了飞舟边。
他早已传音给李悠然，要李悠然驾驭飞舟送自己去一趟太安城，了解此间俗事。
“舅舅，母妃她很想念你。”苏浩跟在秦叶身后，忽然说道。
秦叶没有答话，良久后说道：“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苏浩有些懵懂，说道：“舅舅也是岐山学宫的先生？”
秦叶摇头道：“我不是岐山学宫的先生，但我能教你一个道理。”
苏浩抬头问道：“是什么道理呀？”
秦叶默然一笑，带着他跃上飞舟，快速升空，指着身下越来越小的平州城，平淡道。
“仙人的道理。”
……
虞国东南，都城太安。
看着四方云集的太安城，谁曾想到十年前的这里乃是修罗杀场？
北城楼的如今的巡守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名‘石越’，长得孔武有力，是个二流武道高手。
身上穿着皮甲，腰间挎着两把剑，一把是将官配备的横剑，一把是木头削成的木剑，这把木剑他每天都会配在腰间，有人问起缘故他也不说，只道是一位长辈送的。
这天他按例在巡视北城楼，忽然间听到有守卒在惊呼什么。
“快看那边，那边天上有一艘大船！”
“天了，怎么会有船能飞到天上去啊？”
“快，快去禀告仙师！”
石越走到楼台往北边的天空看去，果然见到了一艘船在天空飞来，他的眼力极佳，甚至在那艘船上看到了许多人影。
“嗯？那是叛军的逆龙旗？”
石越在那艘飞舟之上看到了一杆大旗，以黑为旗帜底色，上面绣着鲜红的龙纹图案。
“敌袭！”
“发信号警戒！”
石越大吼一声，知道是平州的叛军来犯，他须得通知太安城的各部防备。
“咦？”
“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不好，他直接朝着这里来了！”
还不等石越反应过来，便见到一个戴着鬼脸面具，身穿黑袍的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前。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他竟然没有一点事，此人绝非武者。
“尊，尊驾如何称呼？”
石越强行让自己平定下来，这黑袍人疑似仙师存在，若真如此，杀他如宰鸡子，不镇定也无济于事。
黑袍人没有答话，忽然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后再一闪身，又出现在了石越身前，只是手中却多了一把木剑。
咕嘟。
石越心头一紧，不知此人取他木剑是何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拂过手中的木剑，秦叶心中有些感慨，再看身前这个壮硕的皮甲将官，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他对石越问道。
石越不敢不答，恭敬道：“我姓石，单名一个越，石越。”
姓石……木剑。
秦叶笑了笑，想起了眼前此人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吗？”秦叶忽然问道。
石越回道：“您……必定也是仙师吧。”
秦叶点头，算是承认的他的话。
看着他腰间挎着的长剑，秦叶平淡说道：“把你的剑拔出来，和我过两招。”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木剑，但又觉得有些不那么称手。
石越听到他的话，内心更是惊异不已，这个从叛军飞舟上下来的神秘仙师，竟然要和自己比试？
“这……”他
有些沉吟，不知该怎么办，叫他对仙师出手，这是断然不敢做的事。
“你不出剑，那我就出剑了，我若出剑，必定杀人。”
秦叶话语中充斥杀气，顿时整个城楼上都变得冰冷不少，石越就在秦叶身前，因此感受格外明显。
“那我便得罪了。”石越能以这个年纪成为城口巡守，自然也是果敢之人，当下别无他法，只得按着仙师的意思来。
咻！
定神之后，石越飞速出剑。
剑光一晃，直直斩向了身前的黑袍人。
基础剑式之‘拔剑式’。
铛。
石越这忽如其来的一剑，很快便被黑袍人在半空架住，他微微皱眉，因为这人施展的也是基础剑招中的‘截剑式’。
“挑剑！”
石越立即变招，顺着木剑一转，自下而上想将黑袍人手中木剑挑飞。
可是很快他的剑招又被破掉，木剑顺着他手中长剑的剑脊直接斩向了他的手腕，虽是木剑，但也有剑锋，若被斩实，恐怕手腕要被废掉。
咚。
石越强行摊开木剑，耳后回头望月，以剑尖直指刺击黑袍人的胸口。
黑袍人一指将他手中的剑弹飞，而后朗声说道：“不错，剑招练得很熟，也不显死板。”
“小石头，你还记得这木剑是从何得来的吗？”秦叶默然说道。
石越倒执长剑，先是皱眉，旋即惊喜道：“你是——秦大哥？”
秦叶点头，将木剑还给他，这时候李悠然也抱着苏浩从飞舟上跳了下来。
“二牛，这孩子有些天赋，你今后不妨教导教导他。”秦叶对李悠然说道。
石越微微一愣，此时秦叶身后已经有十几个从飞舟上跳下的修仙者。
“秦大哥，你是叛军的人？”石越小声问道。
秦叶笑了笑，没有接此话，指着李悠然道：“他是岐山学宫的宫主，你想学更高深的剑术，可以拜他为师。”
石越听到这，连忙变色焦急道：“秦大哥，你们快些走吧，玉京观的仙师马上就要过来了。”
这时秦叶身后某个修仙者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却还不知道，你口中与玉京观的观主已经死在了平州城。”
“今日我们来到太安，便要叫虞国改天换日！”
第149章：尘缘尽时，我已非我（第二更，求订阅啊）
没有再多交流，秦叶与李悠然一同从城墙跃起，在空中划步，飞掠向了皇宫。
石越有些懵逼，看着一个个仙师紧跟秦大哥的身影冲向远处的皇宫，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的那人所说的话。
玉京观观主已经死了？
那可是虞国的国师啊！
石越至今还记得那位国师的威仪，连虞皇都要对他行弟子之礼，世间没有比他更尊贵的人。
死了？
死在了平州？
平州有什么人能把国师那样的仙人杀死？
“难道是秦大哥？”
石越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他听说叛军建的岐山学宫宫主就是平州最厉害的仙师，但这样的人还要以秦大哥为首，这是否意味着那个在平州击杀国师的人就是秦大哥呢？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将身上的皮甲往地上一丢，将木剑重新插回剑鞘，也飞快的往皇宫方向赶去了。
虞皇宫，太极殿。
虞皇赵昊站在三十六级玉梯上向着北边望去，在他的灵识中已经感受到危机，第一时间他便从玉京观中召来了师兄弟，护卫在皇宫之中。
“这些贼子，竟然有胆大至此，还敢来犯太安！”赵昊眼中有些冷意。
自大继承大统以来，虞国已经有南北之分，那苏启竟然敢分去一半江山，这让他有种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
“等我将境界巩固，必定踏平平州！”
赵昊在心中默默发誓，要将苏启五马分尸。
可是，一个黑袍身影慢慢出现在了太极殿北边的红墙之上。
一袭黑衣，背负寒剑。
默然伫立在墙头。
赵昊眼皮一跳，恍惚间看到一道寒光浮现在眼前。
随即天旋地转，世界从此寂静。
苏浩看着无头尸首摔倒在地，看着鲜血染红了玉阶，看着穿着龙袍的身影再无生息。
“死，死了？”
苏浩有些吃惊，李悠然抚摸着他的脑袋，低声道：“浩儿，你看到了什么？”
“舅舅他杀人了！”苏浩手指有些发抖，指着秦叶说道。
李悠然又道：“你可知他杀的是谁？”
“难道是虞皇？”苏浩已经有十一二岁，也算知事，结合身处的环境，他心中也有猜测。
李悠然点头道：“正是大家口中的虞皇，他也是修仙者，修为和学宫中最厉害的几个先生都差不多，但你舅舅杀他如宰鸡。”
杀他如宰鸡！
舅舅竟然这么厉害！
苏浩惊呆了，耳边又听到李先生的话。
“你还记得临行前他对你说了什么话吗？”李悠然低语道。
苏浩点头道：“舅舅说要教我一个道理，仙人的道理。”
说着，他眼中忽然多了一分神采，然后若有所悟，在那思考，回想秦叶说过的每句话。
仙人的道理？
那个虞皇一剑便被舅舅给打杀了。
舅舅比虞皇还厉害。
“你也知道虞国国师这个人吧，他也是被你舅舅杀死的，就在平州城外。”李悠然又道。
哇塞，连虞国国师都死在了舅舅手下！
苏浩心中的震惊感觉越发浓重，那个人可是号称虞国第一啊！
所以，这就是仙人的道理吗？
苏浩握紧双拳，抬头说着：“李先生，我也要当仙人！”
“仙人可没有那么好当。”
秦叶此时已经回到人群，苏浩眼神非常闪亮，充满了敬仰之情，而其他的那些岐山学宫修仙者，却一个个眼神有些发悚。
一击就将修为不低的虞国新皇给击杀掉，这份实力虞国几人能及？
“回去吧。”
秦叶默默说道，伸手将苏浩牵住。
在李悠然的眼中，虞国龙气已经由过往的金色变成了红黑色。
苏家之龙已经腾飞。
苏浩。
浩天大帝。
年仅十二，登基为帝，定都平州，称‘岐都’。
虞国还是虞国，并未更换国名，因为虞之一字本就是苏家祖上所定，后被赵氏窃国，传世二百载。
新帝登基，改旧历为新历，称‘仙虞’，取仙师立过之意。
世人皆知，虞帝浩天尊一人为师，此人常年以黑袍加身，以鬼面遮掩容貌，身负一口玉剑，无人知其来历，世人称之为‘黑衣帝师’。
这位帝师只在人前出手过三次。
第一次！
以一己之力对战过去的虞国国师，甚至在天雷之下而不死，在毒雾之中能穿行。
第二次！
他当着众多岐山学宫的仙师之面，只用了一剑就将虞皇赵昊击杀，一刀两段，来去如风。
第三次！
这位帝师与世人公认的最强剑仙岐山学宫宫主李悠然比试。
以一剑压五剑，此后他便成了世人眼中的无敌仙人。
帝师秦叶。
整个岐都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也就李悠然、秦雨、苏启等少数几人。
秦叶自五年前从太安城回归之后，便回到了岐山县城，回到了卧牛山下。
有些人，有些事，已经渐渐模糊。
秦叶偶然得知，他昔日在采药堂的故友，如张虎如候二小，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成亲，而曾经对他有过好感的王秀秀，却因为一场疾病而早早去世。
她的相公唐清将独子抚养长大，如今也已经成亲，而他本人没有再续弦，想来是放不下王秀秀的离世。
生与死，从来不止。
陆雁儿和赵平川在苏浩登基的第二年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秦叶为他们送行。
看着一身素白衣衫的陆雁儿，他心中多了几分感慨，虽然相貌没有变化太多，但秦叶再难从她身上看到过去那个女孩的影子。
多少年过去了，他心中的少女一去不复返，曾经打着竹伞的青衫少年，也在岐山之中没有再回来。
现在的陆雁儿，已非过去的陆雁儿。
现在的他，也早就不是从前的他。
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存在。
除了孤独与寂寞。
“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在岐山之中，秦叶对李悠然说道，现在的他已经将鬼面摘了下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只是头发更加发白。
“我有直觉，用不了多久还能重逢的。”拿金色小剑削着黄瓜，李悠然递了一半给秦叶。
秦叶哈哈一笑：“这小小虞国当然困不住你，我期待那天的到来！”
这五年期间，身为帝师的秦叶已经借助虞国龙气突破到了炼气五层，他体内的杀生剑气已经凝结完毕，再也不用担心消耗一空了。
咬着一根黄瓜，秦叶从卧牛村边走过。
那棵曾经被烧掉的梧桐树，如今已经再度枝繁叶茂。
在这棵老树之下，能看到一个孤坟，坟头已经有些年岁，木碑上的刻字已经消磨得难以辨识。
今天，有个壮硕的大汉坐在这个矮小的坟头前，默默的拿了有些零嘴小吃摆放着。
这大汉不在年轻，双鬓都已经发白，他一边将甜酒撒在坟前，一边轻声说道。
“二丫，爹来看你了。”
“十五年过去了，家前的枣树又熟了，这甜酒里面加了枣，是你最喜欢的枣酒。”
……
秦叶默默看着树下坟前的朱有才，他的双鬓也变白了，他的腰背也不再笔直，岁月在他身上留痕。
“吱吱吱吱……”
在他的肩头，多了一只朱红色的鸟雀，双眸呈暗金色，头生黑羽，通体火红。
它在秦叶肩头轻鸣，秦叶眼中闪过一丝青火，旋即伸手拂过它的身体，轻语道：“知道了，我替你报答养育之恩就是。”
说罢，秦叶伸手一指，便有一道真元灵光窜入了朱大有的体内，这是属于秦叶的灵力，可以让朱大有晚年无病无灾。
“吼！”
秦叶听到一声虎叫，回头一看，是三头黑虎在朝他低头叩拜。
“你们从太安一直追到岐山，也算有心了，造化我都留在洞府中，你们平日便在那里修炼，若有事情，可去岐山学宫寻求帮助。”
“这卧牛村……今后就叫朱雀村吧……”
秦叶一脚踏出，古剑楚钰飞至他的脚下，御剑腾空，翱翔天际。
飞去的方向，正是平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