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激斗
据说,陈情院最初只是太祖皇帝设立的用于监察天下吏治,以防官员贪赃枉法、盘剥百姓的监察机构,只是武帝、高宗、英宗等皇帝为了集权于中央,打击地方门阀、豪强与宗门,赋予陈情院的权力愈来愈大,陈情院的任务亦从监察百官扩展到监察天下、江湖,四国春秋。 当年,武帝马踏门阀,高宗剑指江湖,英宗御敌于外,立国之根本,这其中都有陈情院的影子。 可以说,陈情院,就相当于大楚皇帝的耳目,替皇帝监天下之事,察四海之人,明九州之事,陈民情于君,涉及官员、江湖、民生等方方面面的事情,可以说只要是人,陈情院都可管得,且与靖安司一样,陈情院乃是皇帝亲卫,奉旨行事,可直达天听,有先斩后奏之权。 所以,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乃至是百姓,皆对陈情院又恨又怕。 陈情院从太祖时期的监察机构发展而来,所以其官职也继承了监察机构的称谓,从上到下分别为:正一品陈情院主、正二品都察司空、正三品提刑御史、从四品巡按校尉、从五品检校巡查以及各种暗卫、细作、谍子等。 当然,以上都是明面上的官职,陈情院内还有其他一些十分职权很大,却十分隐秘的职位,这些就算是叶青都不太清楚。 而青年自称是巡按校尉,那便是堂堂从四品大员,按照陈情院乃皇帝亲卫,见官大一级的说法,那就是从三品大员,说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居然是陈情院的人,难怪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命道人脸色凝重,如果是一般的捕快、衙役,倒也罢了,他们有信心能离开,但若是陈情院的话,说实话他就没什么信心了。 人的名,树的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就算他们能躲过眼前这一劫,那以后呢,被陈情院盯上,就等于被阎王爷给盯上了,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 “嘿嘿,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楚人和身后的胖子笑道。 “大人,我如果说,我们只是杀了冯家家主和与之勾结的清河市丞两人,灭门之祸与我们无关,不知大人信不信?”命道人服软道。 “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杀了人,杀了官,这便是死罪。”楚人和冷冷一笑:“而且,不止冯家的事情,三年前,你们在河西劫掠官银三十万两,杀害一百二十五名参与押运的甲士;两年前,你们在常山胡作非为,杀害郡守衙役共三十二人,;一年前,你们截杀了中原镖局的镖车,劫走其中九颗为雍王贺寿的北海珍珠……” “这些事儿,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胡说八道,官银是我们劫的,但我们没有杀人;河西那个贪官也是我们的杀的,那些狗腿子则是活该;至于北海珍珠什么的,老子听都没听过,不是我们做的。”杀僧气呼呼道。 “你说不是你们就不是你们了吗?”楚人和不屑道:“铁证如山,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们狡辩!” “杀僧,命道,病书生,你 们还不束手就擒,认罪伏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命道人脸色渐冷:“既如此,我们就领教楚大人的高招了。” “分头走。” 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合作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命道人的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分头向酒楼外逃去。 逃跑间,命道人挥动衣袖,宽阔的衣袖内冒出一股烟雾,烟雾迅速扩散至整个酒楼,一片茫茫皆不见。 “冥顽不灵。”见状,楚人和冷哼一声,身后的三人也分别冲向烟雾中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 然而,烟雾中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在掠至一半时忽然折回,并未夺路而逃,反而同时向楚人和冲去。 擒贼先擒王,酒楼外已被人团团围住,想要突围十分不易,所以唯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方能有一线生机。 楚人和年纪轻轻就能官至巡按校尉,身份定然不凡,只要抓住了他,其余人定然不敢对他们动手,以其为人质,必然能脱身。 但楚人和境界不凡,且其身边那三个人也不是弱者,想要擒住对方殊为不易。 所以,命道人耍了一个小聪明,先以言语和烟雾暗示、诱导众人他们要逃,那么楚人和身后的三人必然会离开楚人和身边,去追他们,而他的烟雾,也不是普通的烟雾,乃是香火烟。 所谓香火烟,即是庙宇等地用于敬奉、祭祀仙神的香火所产的烟雾,由于这种烟雾中夹杂着众多百姓的愿力和诉求,驳杂不堪,故而不但可掩人耳目,更加可以扰乱他人的气机、精神感应等。 所以,在引开三人后,他们借着香火烟的遮掩,返回来向楚人和出手,擒住对方。 楚人和虽然境界不俗,但一来不会想到他们会返回来突袭于他,心存大意;二来年纪轻,也就意味着江湖经验不足,他们三个可是积年老江湖,三人联手,擒住一个小娃娃,还不是小菜一碟。 有时候,武者争锋,靠的不仅仅是拳头,还有脑子。 甚至有时候,脑子比拳头,更重要。 “聪明,只是,可惜了。” 烟雾弥漫中,叶青老神在在地倒了一杯酒,仿佛能看透烟雾般,看向同时扑向楚人和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 就在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掠至楚人和身前,伸手抓向他时,原本好像毫无所觉的楚人和眉峰轻挑,露出一抹冷笑,双手不知何时变得洁白如玉,连环拍出。 霎时,掌影重重,犹如一朵白莲,在空中绽放。 “砰砰砰……” 紧接着,一连串的碰撞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几声闷哼,只见杀僧、命道、病书生三人同时倒飞出去,胸口处皆有一个乌黑的掌印,顺着掌印,一层层冰霜蔓延而出。 但事情,还没结束。 在三人倒飞出去之时,原先跟在楚人和身边的两男一女从旁掠出,分别拦住三人。 那名胖子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双手挥舞,一枚枚暗器,好似绵绵春雨,飞射向命道人。 清瘦男 子迎上的则是杀僧,男子的速度奇快,仿若鬼魅一样出现在杀僧的身后,枯瘦的手掌上泛着金属寒光,斜切向杀僧的脖颈。 剩下的道姑女子则对上了病书生,伸手一指,身后的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直袭病书生的心脏。 关键时刻,命道人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烈烈作响,无形劲力旋转,所有飞射向他的暗器皆被弹开。 但胖子却视而不见,双臂化千臂,双手化千手,无数银针、毒砂、铁蒺藜、飞蝗石、柳叶镖等暗器连绵不绝的飞射向命道人。 命道人仿佛被狂风雨幕所包围,等狂风雨幕消失,命道人身上的道袍已然褴褛如棉絮,到处都是伤痕,凄惨至极。 杀僧的身上则浮现出一层金光,形如大钟,清瘦男子的手掌切在金钟上,竟是响起一声巨大的钟鸣。 清瘦男子面色不变,切在杀僧金钟上的手掌斜斜划下,霎时火星四溅,刺耳的声音响彻酒楼,杀僧身上的金钟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杀僧的后背被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飞溅。 病书生则在长剑临身时,猛然咳嗽了一声,虚空如似炸开,长剑被震飞。 但见道姑冷斥一声,骈指如剑,斜斩而下,空中的长剑亦随之斜斩而下,剑气纵横,病书生躲闪不及,一条手臂生生被剑气斩落。 仅仅一个照面,命道人等的算计不但全部落空,反而吃了大亏。 事实上,命道人在算计楚人和,楚人和何尝不是在算计命道人他们。 命道人想利用香火烟声东击西,楚人和便将计就计,故意让身旁的三人离开,藏在暗中,突袭命道人三人。 香火烟既能遮掩他人气机、精神感应的作用,也有遮蔽自己感应的能力,所以命道人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藏在暗中的三人。 只能说成也香火烟,败也香火烟。 “如何,还要负隅顽抗吗?”楚人和挥了挥手,制止自己这边的三人动手,看向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道。 命道人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楚人和,苦涩道:“楚大人真是好心计啊!” 他知道,他的算计全被对方看穿了,结果就是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凶多吉少。 “不是本官心计有多好,只是你太蠢了而已。”楚人和用丝帕擦着手指道:“本官既然敢来抓你们,自然对你们的手段一清二楚,所以你的小聪明,对本官没有任何用处。” “陈情院之人,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今日领教了。” 命道人叹了口气,继而依次扫过胖子、清瘦男子和道姑,慢慢道:“这三人,应该是笑面修罗唐川,铁叟于石,冷面罗刹骆长冰吧?!” “道长看相、批命乃是一绝,没想到眼力也不差嘛!”胖子笑眯眯道。 “咳咳……当年你们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何故为虎作怅,甘做朝廷的鹰犬走狗呢?” 病书生猛烈地咳嗽着,或是由于断了一条手臂,失血过多,病书生的脸色极其苍白,犹若鬼魅。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本官,成全你们
笑面修罗唐川,洗神初期,据说乃是蜀中唐门弟子,擅使暗器,一手暗器手法出神入化,一息可扔出数百枚暗器,杀人如屠狗,且杀人时常面带笑容,故有笑面修罗之谓,为人亦正亦邪。 铁叟于石,洗神初期,无门无派,本是一樵夫,后偶得一本名为《嚼铁**》的武功秘笈,以钢铁为食,以铜汁为饮,可将身体练的如钢似铁,坚不可摧。 先前于石仅用一双血肉手掌,就生生破开了杀僧大成的金钟罩,威能可见一斑。 冷面罗刹骆长冰同样是洗神初期,本来出身名门望族,性情孤傲,只是家族为了联姻,将其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弟,骆长冰便于大婚当夜,阉了那名纨绔子弟,出家当了道姑,并习得一手太微御剑术,可凌空御剑,威力无穷。 这三人当年在江湖上都不算是无名之辈,但后来却忽然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没想到三人竟然加入了陈情院。 “良禽择木而栖而已。”唐川笑道:“至于所谓的鹰犬走狗,只是愚昧之辈的偏见罢了。” “难道像你们这样滥杀无辜,才算是英雄、大侠吗?那你们这样的英雄大侠,貌似还不如我们这些鹰犬走狗呢?” “咳咳……鹰和狗,只知道到为主人摇尾乞怜,果然,你们当狗当的时间长了,便连是分黑白也不分了,可悲,可笑!”病书生摇头惋惜道。 “都说读书人巧舌如簧,伶牙俐齿,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不过,等进了陈情院,不知道你的嘴皮子,还能不能这么溜?!”唐川仍旧微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威胁的意味。 “你们以为,你们赢定了吗?咳咳……”病书生看着楚人和和唐川,淡淡道。 “哦,怎么,你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不成?”唐川讥讽道。 杀僧、命道、病书生三人的实力都不比他们弱,要是单打独斗,他们三个真不见得能胜过对方,但可惜,他们不是一人,更何况现在杀僧等三人身受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 “咳咳……不试试,怎么知道。”病书生的双眸逐渐变得浑浊、暗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既然你们早有准备,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病书生吧?” 唐川等人眉头轻蹙,不明所以。 “我之所以叫病书生,是因为身染重疾,但我身染重疾的原因,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咳咳……我身染重疾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东西,你们瞧……” 病书生猛然咳嗽了两声, 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晕红,而由于香火烟已慢慢散去,众人的视线已经恢复正常。 顺着病书生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那滩鲜血正在不断蠕动,或者说,不是鲜血在蠕动,而是鲜血中的东西。 那口鲜血中,赫然是密密麻麻的虫豸,看上去恶心、诡异而渗人。 “蛊虫?” 楚人和脸色微变:“你修炼的是《万虫噬身功》?!” “楚大人真是好见识。”病书生捂着嘴巴,又咳了两声。 “哼,邪魔 外道而已,你不会以为小小的蛊虫,就能奈何得了我们吧?”楚人和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先前之所以色变,不是因为他惧怕《万虫噬身功》,仅仅是因为《万虫噬身功》的修炼方法与过程,太过残忍和变态。 《万虫噬身功》是一门驭使蛊虫的功法,但与其他养虫驭蛊的方法不尽相同,《万虫噬身功》更加残忍、阴毒与变态,是以自己的身体养蛊,简而言之,就是将蛊虫饲养于自己的体内,以肉为食,以血为养,使蛊虫不断壮大、产卵、孵化,新的蛊虫继续以身体血肉为食,继续壮大、产卵、孵化,如此往复不绝。 若能将《万虫噬身功》修炼至大成,便可以虫为躯,聚散自若,杀人无形,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体内的蛊虫、伤人杀人,且由于身体已全部为蛊虫,没有任何要害与弱点,只要蛊虫不死不绝,就算受再重的伤也无关紧要,更可以分化虫躯,用来逃命,厉害非凡。 不过,《万虫噬身功》强则强矣,但修炼《万虫噬身功》的方法和过程却太过残忍,修炼《万虫噬身功》的关键就在于万虫与噬身二字,修炼之人体内的蛊虫愈多,实力就愈强,但相应的,万虫啃食肉身之苦,也就愈厉害,几乎相当于每时每刻都要承受万虫噬咬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坚持,一旦无法忍受其间苦楚,放弃或者停止修炼《万虫噬身功》,体内的蛊虫就会反噬,将饲主啃食一空。 所以,一旦开始修炼《万虫噬身功》,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疯,要么死。 是的,不是活,而是疯,就算练成了《万虫噬身功》,遭受了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非人苦楚与折磨,是个人,都得疯。 说实话,他真没想到,病书生修炼的竟然是《万虫噬身功》这种惨无人道的功法。 另外,《万虫噬身功》厉害是厉害,但那些蛊虫对于他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他并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你的三个狗,也不怕,但有人怕。” 病书生嘴角微微上挑,脸上露出病态的微笑:“大人既然知道《万虫噬身功》,就应该知道《万虫噬身功》的特性,我的体内,都是我饲养的蛊虫,包括我的血液中。” “刚才骆女侠一剑斩断了我的手臂,我便趁着香火烟还没散去,将蛊虫扩散至了整个酒楼。” “换句话说,现在酒楼内绝大多数人,都中了我的蛊虫。” “什么?” “病书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闻言,酒楼内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顿时炸了锅。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自然是真的,咳咳……我从不骗人。”病书生咳嗽着,伸手指向一名距离酒楼门口较近的情卫。 情卫,即是隶属于陈情院的私卫、士兵。 那名情卫脸色微变,下一刻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抱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看到了吗?” 病书生收回手指,笑道。 “病书生,你想干什么?”见状,酒楼 内的所有人脸色大变,质问道。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活命而已。”病书生看向楚人和,道:“我的蛊,只有我自己能解。” “你威胁我?”楚人和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无非就是想用酒楼内这些人的性命,威胁于他。 “算是吧,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病书生道。 “嘿,枉你们自称侠义中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没想到竟然用诸位江湖同道、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威胁我等,真是可笑。”唐川讥讽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病书生不慌不忙道:“再者说,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朝廷鹰犬逼的,若非你们步步紧逼,也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楚大人,你觉得如何?” “本官觉得……”楚人和脸色沉重,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渗出,可刚说至一半,楚人和忽然如鬼魅般掠出,一掌按下。 虚空扭曲、塌陷,病书生的身体生生被掌劲震碎。 但震碎后病书生的身体,忽然分化成无数虫豸,向四面八方爬去。 却见楚人和冷笑一声,手掌继续下落,无尽阴寒充斥,那些四散奔爬的虫豸直接僵硬在原地,无声化作细碎的粉末。 落地后,楚人和大袖一挥,地上的粉末纷飞而散。 “本官觉得不怎么样,因为,本官从来不接受威胁。” 楚人和扫了一眼众人,鹰视狼顾,气势骇人。 “看来楚大人是不打算救他们了,果然,当官的从来就不在乎我们这些江湖人和百姓的死活。” 楚人和的话音未落,命道人的身边浮现出病书生的身影,只是此时的病书生缩小了数倍,好像一个小孩,脸上挂着病态般的笑容,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楚人和的举动一般。 “诸位兄弟,看到了吧,这些当官的,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功绩。咳咳咳……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诸位能助我们脱困,我以圣贤的名义起誓,定会帮诸位解除体内的蛊虫。” “可我若是死了,那诸位也要给我陪葬。咳咳……” “妖言惑众,给我杀了他们……”楚人和脸色一变,唐川、于石和骆长冰同时攻向命道人三人。 可三人刚一动,便有一柄大刀从天而降,钉入在几人中间,长刀晃动,嗡鸣作响。 “三位大人且慢……”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事好商量。” 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则不予理会,继续向命道人、病书生和杀僧扑去。 可就在此时,数人直接掠出人群,挡在三人面前,道:“大人且慢。” “大胆,你们竟敢阻拦陈情院办案,想死不成?”见被拦住,唐川厉呵一声。 “我们并非是想阻挠大人办案,只是有事好商量。”一人硬着头皮道。 但话还没说完,便见于石陡然欺近,右臂横扫,三人只是炼罡境,直接被于石一臂扫飞,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第三百九十三章 牵肠蛊
“陈情院的人果然不拿我们当人,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和他们拼了?!”见状,酒楼内的诸多江湖人顿时义愤填膺。 事关他们的生死,他们怎么可能坐视病书生被杀。 可陈情院的人却丝毫不顾忌他们的生死,他们怎么能不怒? “对,这些当官的,那会在乎我们的死活,而且大家应该也清楚陈情院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就算杀了病书生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肯定会把我们抓起来关进陈情院严加审问,进了陈情院,无事亦有灾,我们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成问题呢?” “是啊,既然这样,还不如和这帮狗官拼了。” “拼了……” “拼了……” 由于潜龙之会的缘故,酒楼内的大部分人都是江湖人,行走江湖,谁的手上会没几条人命,若是进了陈情院,裤裆里头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况且,在这些人中,不乏一些改头换面、隐藏身份的江洋大盗或者邪魔外道,真要是被抓住,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们刚开始还抱着侥幸的心里,认为陈情院的人抓了命道人三人后就完事了,但现在病书生整了这么一出,将他们所有人都拖下了水,他们不想动手,也不行了。 所以,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整个酒楼瞬间变得混乱、紧张起来,所有江湖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楚人和他们。 “大胆,阻拦陈情院办案,与谋反无异,你们想谋反吗?”见此,楚人和的脸色已经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恐怖的气息充斥酒楼。 病书生先前应该是故意引他出手,从而激化他与酒楼内这些江湖人的矛盾,江湖人贪生畏死,受此挑拨,一定不会坐视他们杀病书生,再加上有些人的挑唆,现在别说是杀掉病书生他们,就是想生擒,也已经十分困难。 现在想要对付病书生他们,就得与这座酒楼内所有人江湖人都对上,到时候势必血流成河。 “谋反?”一名江湖人嗤笑道:“有本事,你就将我们全部杀光。” “是啊,有本事来啊,把我们都杀了!” “嘿嘿,这些当官的人,就喜欢扣大帽子,实际上屁本事没有!” “哈哈哈……” 酒楼内的江湖人哄堂大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相信对方敢动手。 “既然如此……”楚人和阴沉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那本官就成全你们。” “本官说过,本官从不受威胁,陈情院,亦从不受威胁。” “所有情卫听令,给我杀!” “一个不留!” “嗡嗡……” 随着楚人和低沉冰冷的声音,机括声中,弩箭如雨,倾泻而下。 唐川、于石、骆长冰也同时出手,毫无顾忌地杀向挡在他们身前之人。 那些江湖人,仿佛没想到楚人和真的敢对他们所有人出手,傻傻愣在原地,竟然忘了躲闪。 “唉,年轻啊!” 坐在墙角的叶青摇了摇头,这些江湖人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不知道在与谁打交道,陈情院作为大楚皇帝亲卫,高居九天,监管天下,行事狠辣,作风强硬 ,比之靖安卫更加嚣张跋扈,何曾与他人妥协过,岂会受这些江湖人威胁? 再加上那个年轻的巡按校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些江湖人还敢死命撩拨,大言不惭,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吗? 叹气声中,坐在椅子上的叶青忽然如泡影般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刻,叶青出现在大堂中央,袖袍横拍,如风起江潮,倾泻而下的漫天箭雨被一袖抽飞。 不等所有人反应,叶青屈指轻叩虚空,自在天魔拘魂妙法随心而动,无形魔念横扫虚空。 楚人和、唐川、于石、骆长冰、命道人等几名洗神境武者的反应不可以不快,气机牵扯、感应之下,就发现了叶青这个不速之客,刚准备出手,可忽然间意识晦暗,六识不明,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叶青一步跨出,三个身影同时出现在杀僧、命道人、病书生身后,右手成刀,斜切在三人的脖颈上。 命道人和病书生双眼一翻,毫无反抗之力,栽倒在地上。 杀僧身上的金钟罩则寸寸碎裂,“砰”的一声轻响,杀僧如木桩般,齐膝没入地面,闷哼一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到一阵危险,腰椎如龙,扭身出拳。 “轰……” 轰鸣声中,叶青岿然不动,拳头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但旋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见。 反观突袭的楚人和,脸色青红不定,身上冒着缕缕雾气,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 九步九个脚印后,方才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也想与我陈情院作对不成?” 楚人和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垂落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五指扭曲,肘部似有淤血。 更可怕的是,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烘烤一样,全身血液、真气都沸腾起来,神魂如蒸似煮,全身气机溃散,难受异常。 对方那一拳,不仅震断了他的手臂,震散了他全身气机,磅礴的罡气更是侵入了他的身体,伤到了五脏六腑与识海神魂。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叶青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这时,唐川、于石、骆长冰等人先后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中清醒过来,看到对峙的叶青与楚人和,迅速上前围住叶青。 而那些江湖人,虽然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都躺在了地上,和楚人和对峙的那个家伙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有样学样,齐齐上前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青和楚人和。 同时紧张地防备着酒楼外步步逼近的情卫,色厉内荏道:“楚大人,你想干什么?真的打算和我们鱼死网破吗?” “阁下究竟是谁?以阁下的境界与身手,应该没有中蛊,又何必趟这滩浑水呢?” 楚人和一挥手,制止酒楼外逼近的情卫,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江湖中人,而是紧紧盯着叶青:“这是我陈情院与这些贼人的事儿,和他人无关。奉劝阁下一句,还是莫要插手为妙,省得牵连己身,祸及家人。” 闻言,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莫名有些意外与震惊,楚人和的话看似强硬 ,但却颇有几分色厉内荏和退让的意味。 “别误会,我没有阻拦陈情院办案的意思,更没想与陈情院作对,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叶青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帮忙?”楚人和眼睛微眯,狭长的凤目中射出阴冷的目光:“既然是帮忙,那就将地上的贼人交给本官?!” “不能给他,给了他我们就死定了。” “对,这些当官的没安好心,别听他的话。” “就是,兄台,他们根本就是想杀了我们,不如我们带着病书生,一起冲出去。” “兄弟们,跟这伙狗官拼了。” “对,杀了这帮作威作福的狗官……” 楚人和话音刚落,那些江湖人再度鼓噪起来,都是刀头舔血的江湖汉子,谁还没点儿脾气,刚才楚人和摆明了就是想杀他们,都快死了,还怕个屁。 十数个江湖人更是人很话不多,直接向逼近的情卫冲去。 情卫亦拉开弩箭,准备出手。 “唉,一点儿都不消停。” 叶青右脚抬起半寸,跺在地面上,平地起惊雷,那些刚准备交手的江湖人和情卫顿时立足不稳,人仰马翻。 “都住手,听我说。” 有些人还没从刚才的晃动回过神来,下一刻便似有炸雷在耳边响起,震得他们神魂失守,气机溃散。 酒楼内,唯有寥寥数人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尽皆一脸骇然地看着叶青。 他们自问用尽全身劲力,也能一脚踏的酒楼地动山摇,但要是想像眼前的青年那样,在不伤地面分毫的同时,又能将那些不弱的好手震倒在地,一声轻喝就能喝散他们全身的气机,举轻若重,他们便做不到了。 “都冷静下来吗?”叶青扫视了一眼众人,原本还鼓噪、咋呼不已的江湖中人,也都一脸惊骇地看着叶青,噤若寒蝉。 “很好,那就听我说。” “这次之事,诸位江湖同道没有错,楚大人也没有错,双方无冤无仇,何必兵戎相见呢?”叶青不紧不慢道。 “不兵戎相见,事情又如何解决呢?”楚人和冷冷道。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病书生,所有症结也都在于他。你们想要病书生。”叶青先看向那些江湖人,继而又看向楚人和:“你们也想要病书生。” “其实,这两件事,在本质上并不冲突。” “不冲突?病书生只有一个,我们双方都想要,怎会不冲突?”楚人和又恢复了先前的乖戾冷酷,语带讥讽。 “你们要病书生的原因,是因为中了他的蛊,想要解药;楚大人你们呢,则是因为病书生他们触犯了朝廷律法,想要人。” 叶青笑道:“一方要解药,一方要人,又怎么会冲突?” “哦,何解?”楚人和眯着眼睛道。 叶青笑道:“病书生现在已在我手中,那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将解药找出来,给这些江湖同道,人嘛,则给你们,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闻言,所有人一片哗然,若真能如此轻易的解决,谁又愿意与陈情院作对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挂肚虫
“如果他身上没有解药呢?” 一名江湖人质疑道:“病书生不是蠢货,既然敢这么做,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解药的。” “今天之事,想来病书生他们提前并不知晓,事先应该没有准备,所以病书生身上很大的可能带着蛊虫的解药。” 叶青身手一摄,病书生身上的山河贝,落入叶青的手中,魔念侵入其间,生生将山河贝上病书生的精神烙印抹去,魔念探入其中。 数息后,叶青抬头看着那些目光殷切的江湖人,干笑一声道:“咳咳……不好意,是我猜错了,还真没有。” 众人一脸鄙夷,但更多的则是失望。 “没有也没关系。”叶青好似一点儿也不尴尬,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据我观察,病书生体内的蛊虫,应该是牵肠蛊,所以诸位江湖同道中的也应都是牵肠蛊。” “牵肠蛊?什么是牵肠蛊?”有人问道。 叶青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所谓牵肠蛊,是一种厉级诡怪,进入人体后,会寄生于人体肠胃之中,若不及时取出,就会将人的肠胃啃食一空,肠穿肚烂而亡。” 叶青忽然看向脚下的病书生:“不知我说的可对,病书生?” “这位少侠见识渊博,小生佩服。”病书生睁开眼睛,轻咳了两声,慢慢坐了起来,道:“既然少侠知道牵肠蛊,那就应该知道,牵肠蛊虽然只是厉级诡怪,可一旦进入人体,想要取出,便是千难万难,如果不得其法,强行为之,则会将牵肠蛊和肠胃一起扯出,故有牵肠之名。” “咳咳……所以诸位不要想着将牵肠蛊取出来,很危险的。” 闻言,酒楼内诸多江湖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病书生,你真是该死。”有人咬牙切齿道。 “我是该死,但如果我死了,诸位也得陪葬,这么多人陪我一起死,我也不冤了。”病书生脸上的笑容愈发病态。 “呵呵,他们不会死,但你一定会死。”叶青微微一笑,身手拍了拍病书生的脑袋。 病书生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逝去,眸中透着冷意:“哦,少侠有办法救他们?那可得尽快,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肠子、肚皮,就会被牵肠蛊啃得一干二净呦。” “多谢提醒。”叶青脸上的笑容则愈发灿烂:“事实上嘛,解决牵肠蛊的方法,并不难。” “哦,愿闻其详。”病书生道。 “想解牵肠蛊,唯需挂肚虫而已,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叶青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病书生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同时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叶青反问道:“《拾遗记》中有言:牵肠思挂肚,犹如痴男怨女,思之如狂,见之而往。” 见酒楼内的江湖人一脸不解,叶青叹了口气,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所谓牵肠挂肚,分别指的就是牵肠蛊和挂肚虫,牵肠蛊和挂肚虫,一公一母,牵肠为公,挂肚为母,两者就像热恋中的痴男怨女一样,只要一 见面,就会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叶青解释道。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挂肚虫,就能将牵肠蛊引出来?!”楚人和道。 “没错,就是这样。”叶青笑道:“病书生,不知我说的可对?” “的确如此。”病书生脸上的惊慌已经敛去,平静道。 见病书生承认,所有人顿时一喜,但旋即,笑容便僵硬在脸上,只听病书生略带讥讽道:“可是知道了又怎样,挂肚虫可比牵肠蛊更为罕见,等你们找到挂肚虫,想来诸位江湖同道,早就死无全尸了。” “当然了,陈情院势力遍布天下,要是他们肯帮忙的话,说不定能在诸位临死前找到也说不定。” “只是诸位刚刚得罪了陈情院的大人们,他们会不会帮你们,可就说不准了。咳咳……” “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不去说书呢?”叶青笑道。 “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未有挑拨离间之意。” 病书生嘲笑道:“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德行,想来诸位江湖同道比我更清楚,你问问他们,会帮忙吗?” “当官的不都是坏人,就像你们,也并不见的都是好人。” 叶青唇角微微上挑,慢慢道:“另外,他们帮不帮忙也无关紧要,因为,挂肚虫罕见归罕见,可并不难找。” “不难找?那我倒是想听听,少侠怎么个不难找法了?”病书生看着叶青,面带讥讽。 叶青低头看着病书生,微笑道:“我说不难找,是因为你身上就有一条,不是吗?” 闻言,病书生脸色陡变,猛的低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在掩饰什么? “别咳了,你那些牵肠蛊,对我没用。”魔念感知中,病书生每咳嗽一声,就有无数细小的牵肠蛊从嘴里喷出,飘向叶青。 可还没靠近他,就被他周身的焚风烧成灰烬。 病书生也似感觉到了,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提掌如刀,插向自己的心脏。 可手刀刚触及皮肤,便停了下来,病书生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如鬼,身躯微微颤抖。 只见他的胸膛上,不知何时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胸膛内的心脏,已不翼而飞。 “原来就藏在你的心脏里啊。”与此同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病书生抬头,只见叶青的手中,赫然抓着一颗心脏。 只是那颗心脏,仿若蜂巢蚁穴一样,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内皆是一条条黏糊糊的幼小牵肠蛊,同时还有无数成年牵肠蛊在那颗心脏中钻出钻进,爬来爬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病书生死死盯着叶青。 叶青笑道:“刚才你吐的鲜血中,有一些牵肠蛊的幼虫和虫卵,我先前说过,牵肠蛊为公,公虫不会产卵,你的体内既然有幼虫与虫卵,那就说明你体内有一条虫母,即挂肚虫。” “牵肠蛊与挂肚虫(交)配,挂肚虫所产之卵,即是牵肠蛊。” “如果我的 猜的没错的话,你修炼《万虫噬身功》的方法,是以挂肚虫为根,先寻一条挂肚虫豢养于体内,然后寻找牵肠蛊与之(交)配来不断诞生牵肠蛊虫,这样一来,可以大大节省你修炼《万虫噬身经》的时间,且只要有挂肚虫在,你就不怕这些牵肠蛊反噬、背叛于你。” 叶青握着心脏的左手微微用力,上面的牵肠蛊幼虫和虫卵,一层层剥离开来,露出里面一条肥肥胖胖的虫子。 虫子婴儿手臂粗细,三尺长短,呈淡红色,上面长满肉钩似的倒刺,每个倒刺上都趴着一条牵肠蛊,看上去颇为怪异与惊悚。 “这应该就是挂肚虫吧!”叶青打量着手中的虫子,他虽然知道挂肚虫,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病书生没有答话,只是死死盯着叶青,眼中满是怨毒。 “你刚才应该是想捏死挂肚虫吧,可惜,晚了一步。”叶青也没指望病书生回答,笑道:“不过,我能找到挂肚虫,还要多谢你了。” 病书生无疑是个果决狠辣之人,在他说出对方身上就有挂肚虫时,病书生果断下手,打算弄死体内的挂肚虫,这样一来,虽然会导致《万虫噬身功》修炼速度大幅减缓,但却可以以此来继续要挟那些江湖人。 但可惜,叶青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事实上,他也是故意激病书生出手的,他虽然能猜到挂肚虫在病书生的身上,但具体在身体哪个部位,他却不太清楚,所以才出言相激,果然十分顺利地找到了挂肚虫。 “原来是这样……你……”病书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好似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般,瘫软了下去,满脸颓丧与绝望。 “少侠,既然已经找到挂肚虫了,快救救我们。” “是啊,少侠。” “若少侠真能解我们身上的蛊虫,我等感激不尽!” 听到叶青与病书生的对话,再看着叶青手中的挂肚虫,所有人一下子变得激动异常。 “诸位别急。” 叶青笑了笑,将挂肚虫肉钩上的牵肠蛊取下来,用两根手指捏了捏挂肚虫,挂肚虫两侧的身体陡然变得鼓胀、浑圆,一股淡红色的气息,从肉钩上冒了出来,飘散在空中。 数息后,离得比较近的几名江湖人,忽然弯腰干呕起来,嘴里吐出一股酸水,而那些酸水中,赫然有几条细如牛毛的蛊虫,正是牵肠蛊。 那些牵肠蛊被吐出来后,仍旧蠕动着,向叶青爬去。 一缕清风拂过,那些牵肠蛊虫无声化为灰烬。 “呕……哇……” 与此同时,愈来愈多人的开始干呕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和酸爽的味道,顿时萦绕着整个酒楼。 对此,叶青早有预料,早在众人干呕之前,就封闭了嗅觉,而楚人和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闻到那股酸酸爽爽的味道,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些吐出来的牵肠蛊,有的被那些江湖人愤而碾死,有的则向叶青爬来,被叶青用焚风烧成飞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好吧,我摊牌了
“啊……” 忽然,瘫软在地上的病书生惨叫了一声,只见密密麻麻的牵肠蛊,从病书生胸口破开的大洞,手臂断裂的伤口处,钻了出来,蜂拥向叶青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病书生就像是流干了水的水囊一样,整个人干瘪了下去。 叶青眉头轻蹙,一脚跺下,那些向他涌来的蛊虫好似火中的纸张一样,尽皆燃烧起来,化为一团飞灰。 等所有牵肠蛊都被灭杀后,病书生已经成了一张人皮,没了气息。 “原来如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看着地上的人皮,叶青叹了口气,顿时明白了缘由。 病书生虽然凭着挂肚虫,可以快速饲养牵肠蛊,可一旦体内的挂肚虫被夺去,那么他体内的牵肠蛊便会不受控制,反噬己身。 只能说病书生是成也挂肚虫,败也挂肚虫。 “呸,真是死有余辜。” “娘的,就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就是,这次要不是多亏了这位少侠,我们都要栽到这恶徒手里。” “对了,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 “多谢少侠。” “少侠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感激不尽。”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也容我等日后相报?” 看到病书生的下场,酒楼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心情舒畅,出了一口恶气,对着病书生的尸体破口大骂,骂完后,又对叶青表示感谢。 “诸位不用客气,我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对于众人的感激,叶青并没放在心上,这些人大都是嘴上客套客套,真指望着这些人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报,可以说是麻绳提豆腐——别提了。 事实上,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在解决了体内的牵肠蛊后,早就有几人偷偷的溜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几人应该就是先前起哄架秧子的幕后之人。 叶青发现了,楚人和自然也发现了,在那几人离开后,便悄悄命令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跟了上去。 那几人连病书生的牵肠蛊都抵挡不了,境界应该还没达到洗神境,被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盯上,必然是凶多吉少。 叶青倒也不觉得那些人可怜,病书生固然该死,那些人也不是好人,要不是他出来阻止,说不得便会有一场无谓的冲突与腥风血雨。 事实上,他之所以出面,一方面是恰巧认出了牵肠蛊,有能力解决此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麻烦,一旦这些江湖人和陈情院发生冲突,他肯定会卷入其中,要是被陈情院扣上一个什么大逆不道的帽子,即便他是靖安司的巡查使,也有不小的麻烦。 没错,陈情院就是这么霸道。 “这位兄台好见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出身何门何派?”等酒楼内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楚人和走到叶青面前,问道。 “我叫叶青,无名小辈而已。”叶青拱了拱手道。 “叶青,很好,跟我们走一趟吧。”楚人和说道,随着楚人和的声音,那些埋伏在酒楼外的情卫冲了进来,手持楚刀,里三层外三层,将叶青紧紧围住。 “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眉头微蹙,有些不高兴:“我才刚帮大人你解决了一桩麻烦,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灾,并抓住了这三名贼人,大人这么快就打算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人和冷笑道:“莫要自作多情,首先,本官并未让你帮我们;其次,就算没有你,他们这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好,就算我多管闲事,那你们凭什么抓我?” 叶青心中有些怒意,以前听说陈情院的人霸道骄纵,他还以为是有心之人的攻诘、偏激之言,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都特娘开始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 “凭什么,自是我怀疑你与这伙贼人有关。” 楚人和冷笑一声:“别说本官不讲道理,本官先前亲眼所见,你与杀僧坐在一起,且相谈甚欢,这个你如何解释?” “这只是意外而已,大人先前也在酒楼内,应该已经看到了吧!”叶青道。 “看到归看到,但有时候,眼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做戏?” 楚人和用手帕擦着手指,若有所指道:“另外,杀僧不是还给了你一枚玉扳指吗?” “玉扳指,你是说这个?”叶青从怀中取出那枚玉扳指道:“这是杀僧给我的谢礼,我请他喝酒,他便给了我这枚玉扳指。” “谢礼?” 楚人和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渗人的笑容,如讥若讽:“你可知你手中的扳指,值多少钱吗?” “那枚玉扳指,是天下有名的能工巧匠,用苍山青玉打制而成,苍山青玉寸分寸金,再算上手工打制费用,这一枚玉扳指,就价值万金。” “你觉得,你的一壶酒,值万金吗?” “不值。”叶青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杀僧给的玉扳指,竟然如此值钱。 “那你可知,这枚玉扳指,是谁的吗?”楚人和继续问道。 “不知。”叶青老实道。 “这枚玉扳指,是冯亦星的,冯亦星,就是清河冯家的家主。”楚人和又问道:“那你知道,冯亦星是什么人吗?” 叶青仍旧老实的摇了摇头,总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了。 楚人和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低沉温柔如三月春水:“冯亦星,既是清河冯家的家主,也是我陈情院的检校巡查,朝廷命官,而那枚玉扳指,则是我陈情院的信物。” “这下,你可知它的珍贵了吧!”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事情大条了,杀僧、命道人、病书生他们竟然杀了一个陈情院的检校巡查,那人应该还是陈情院的秘卫,难怪楚人和他们会大动干戈。 但这样一来,牵扯到检校巡查,他就有些麻烦了。 以陈情院的秉性,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与这件事有关之人,而他则好死不死地凑了上来,怨谁? “既然这枚扳指如此珍贵,杀僧为什么要将价值万金的玉扳指给你?”楚人和冷冷一笑。 “我怎么知道,这你应该问他。” 叶青叹了口气,一脸苦笑:“总之,这一切都是意外,我根本就不 认识杀僧,甚至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字,我前两天刚到天雍,若大人不相信,可以去查一下。” “是不是意外,你说了不算。你所说之事,我们也会一一查证。”楚人和从容不迫道:“但首先,你得跟我们回陈情院。” “不止是你,先前呆在这座酒楼内的所有人,我陈情院都不会放过。” “如果我不跟你走,你又当如何?” 叶青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这么说,你是打算与我陈情院为敌了?你可知道,与我陈情院为敌,有何下场?”楚人和目光冰冷。 “有何下场?”叶青问道。 “与我陈情院为敌,便是与谋反无异,夷三代,灭九族,到时候不止是你,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邻居,所有一切与你有关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楚人和冰冷的眼眸中泛起残忍、嗜血的光芒,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你想不想试试?” “谋反,好大的帽子啊,不过是不是谋反,你陈情院说了恐怕不算吧!”叶青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所及,尽我陈情,在大楚这一亩三分地儿,我陈情院,便是王,便是法。” 楚人和慢慢道:“我说你是好人,你便安然无恙,我说你谋反,你便是大逆不道。” “都说陈情院行事公道,一心为公,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叶青耸了耸肩,这陈情院行事作风简直比靖安司还蛮横霸道,惹不起,打扰了。 “哼,算你识相,跟我走一趟吧。”楚人和自然听得出叶青语气中的讥讽,但他也不在意,等进了陈情院,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好好教他做人,让他明白,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有些风头,也不是随意能出的。 “实在抱歉,本官还有事,陈情院,本官恐是去不了了。”叶青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嗯?本官?”楚人和愕然:“你究竟是何人?” “忘了自我介绍,本官洛水靖安司巡查使,叶青。”叶青自我介绍道:“见过楚大人。” “你是靖安司的人?”楚人和的眉头不可察觉地挑了挑。 陈情院和靖安司都直属于皇帝,分工不同,平时也没有太的交集,但一家子都有兄弟阋于墙的事情,更何况是两头猛虎,一山不容二虎,所以陈情院和靖安司一直不太对付,虽然明面上和和气气,但暗地里却是谁也看谁不顺眼,没少有龌龊龃龉。 虽说还没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亦相距不远。 “是的,这是我的令牌。”叶青取出自己的靖安令,递给楚人和。 楚人和接过,看了一眼道:“你既是洛水巡查使,不好好呆在洛水,来这里干什么?” “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参加潜龙大会。”叶青道。 “靖安司,叶青……”楚人和瞳孔收缩,沉默一下,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小青帝叶青了?” “小青帝,什么鬼?”叶青愣了一下,这说的是我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女子武夫
“安阳县,揭露幽主之诡计,挽安阳于危亡;天门渊,巧破太平道阴谋,救百姓于水火;洛水擂,一人独战江湖群豪,豪气干云;落日山,识破魔佛之诡计,挫敌于咫尺之间……” 楚人和似笑非笑道:“小青帝的名头,本官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笑了,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这都是我应尽之责。”叶青拱了拱手,没跑了,显然小青帝说的就是他。 只是不知道,他啥时候有这个称号了? “叶大人不用谦虚,叶大人出身于君山村那等微末之地,却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从拓脉境升至洗神境,从一介平民官至洛水巡查使,我等可是佩服的紧呢。”楚人和道。 “运气而已,大人客气了。”叶青客气道,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殊为震惊,没想到陈情院竟然知道他这么多事儿,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陈情院可能已经将他的祖宗十八辈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也不知道陈情院是闲得无聊,还是图谋不轨,调查他一个小卒子干什么?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楚人和慢慢道:“不过,叶大人既然身为朝廷官员,就更应知法守法,这件事涉及我陈情院的机密,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叶大人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么说,楚大人还是不相信我了?”叶青皱眉。 “不是不信,只是职责所在而已,放心,我陈情院自会秉公执法,若此事与叶大人无关,等调查清楚后,我们自然会送大人安然离开。”楚人和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楚大人调查清楚后,再来抓我吧。” 叶青心中生出一阵怒意,老子都亮出身份了,你还不依不饶,真当老子没脾气吗? 他是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着他怕麻烦。 “这么说,叶大人是想知法犯法了?”楚人和的语气陡然冷了下去。 “知法犯法?你们那双眼睛看到本官犯法了,就凭本官和杀僧坐在一张桌子上,就凭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凭他给了我一枚玉扳指?”叶青语气冰冷道:“你们什么真凭实据都没有,就敢断定本官与他们有关,要将本官下狱,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不是下狱,而是回去协助调查。大楚律令,任何人都有协助陈情院办案的义务与责任,若是不予配合,自当严惩。”楚人和道。 “跟本官讲律法是吧,那本官便和你说道说道,大楚律令是明言任何人都有协助陈情院办案的义务与责任,但哪一条律令中规定了我必须要跟你们回陈情院?” 叶青笑道:“另外,我是靖安司的人,大楚律令有规定,凡事涉靖安司,皆须由三司会审,圣上亲裁,你是陈情院的人,还管不到我靖安司头上?” “靖安司,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楚人和嘴角的冷笑更甚。 “不敢当,比不上你陈情院目无王法。”叶青以牙还牙。 “叶大人真是好口才。”楚人和的语气已是冰冷如霜。 “一般一般,比不上楚大人你牙尖嘴利,颠倒黑白。”叶青耸耸肩:“楚大人若是有真凭实据,就上 呈有司,让他们来抓我。” “若无真凭实据,就请圆润的离开,我还要吃饭呢?” “好,很好……好久都没有人敢跟本官这么说话了,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已经被我喂鱼虾了。” 楚人和嘴角上挑,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但眸光却冷的如似三九天的寒冰,忽的压低声音道:“别人怕你靖安司,我陈情院却不怕,你真以为你是靖安司的人,真得了小青帝的名头,我,便动不得你吗?” 下一刻,楚人和手掌用力,那面握在他手中的靖安令好似面粉般,生生被捏成粉末。 靖安令乃是由钨钢制成,坚韧无比,寻常刀剑水火皆奈何其不得,但楚人和仅凭一双肉掌,便将其捏成粉末,足见其实力不俗。 见状,叶青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楚人和捏碎靖安令后,双眸化作赤红,怒喝道:“竟敢有人假冒朝廷命官,其罪当诛,给我杀。” “杀”字出口,带着无尽的煞气与杀意,煞气做洪流,杀意作长剑,席卷而出,所有人只觉得神魂战栗,气机萎顿。 与此同时,楚人和身上的暗红长袍荡开一阵血红光晕,无数细如牛毛的血红丝线,从四面八方,刺向叶青的身体。 一如,流淌的鲜血。 鲜血流淌,裹住了叶青。 但楚人和的脸色却变了变,因为下一刻,真正的叶青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一拳轰在他背上。 楚人和的背部血红荡漾,继而如同巨石砸入湖泊中般,鲜艳的血红猛地向四周荡开,中央凹陷下去。 巨大的罡风气流,向四周溢散,那些情卫直接被掀飞出去,与后面的人撞作一团,惨叫声不绝。 当血红凹陷,楚人和身上的筋骨噼啪作响,眼耳口鼻中渗出殷红的鲜血。 “砰” 一声轻响,楚人和如箭矢一样,倒飞而出,撞在廊柱上,廊柱上龟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痕,整座酒楼摇摇欲坠,灰尘溅落。 “咦……” 叶青并未乘胜追击,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拳头,此时他的拳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似针孔一样的孔洞,孔洞还有血丝流转,那些血丝好像活物一样,向他的体内钻去。 “相传小青帝拳法入神,果然名不虚传。”楚人和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略显黯淡的血红长袍,心中骇然。 先前他与叶青交手,也吃了亏,但他并未在意,毕竟他刚才并未动用全力,都是洗神中期,他并不认为自己比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 但现在却是满心骇然与妒忌,他刚才已是尽了全力,更是使用了自己压箱底的诡器化血金蚕袍。 化血金蚕袍也就是自己身上的长袍,无常诡器,乃是一件攻守具备的诡器,其由化血金蚕的蚕丝编织而成,化血金蚕丝坚韧、锐利无比,刀枪不避,水火不侵,更兼具破罡断气之效果,既能用于抵挡他人的攻击,又能操控万千化血金蚕丝攻击他人。 由于化血金蚕丝锐利无比,更有破罡断气之威,故而可轻易刺破他人的罡气、肉身,一旦化血金蚕丝进入他人的 身体,就会变作活物,顺着血液进入身体内部,刺穿其心肺等脏腑,威力不俗。 可没想到,即便他使用了化血金蚕袍,仍未完全挡住对方一拳,那一拳所蕴含的劲力,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期,就连化血金蚕丝也不能完全卸去其劲力,强横的劲力不但生生破开了化血金蚕丝形成的防御,更是侵入了他的身体,震得他脏腑移位,气息紊乱。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化血金蚕袍,那一拳足以将他打个半死。 “不过,中了我的化血金蚕丝,你也不好受吧。” 楚人和看着叶青拳头上密密麻麻的血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 “你是说这个吗,也还行。”叶青抬起拳头,猛然攥紧,啪的一声轻响,如闷雷在酒楼炸开,震得人耳朵嗡鸣作响。 继而,在楚人和惊骇的目光中,那些钻入叶青体内的化血金蚕丝生生被震了出来,甫一落地就被烧成飞灰。 然后,叶青受伤的血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陈情院的人,貌似也不怎么样嘛!” 叶青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已无再战之力的楚人和,轻笑一声。 “小子好大的口气,竟敢藐视我陈情院,老夫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 忽然,一个苍老阴冷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声音响起的一瞬,叶青抬手横架,只听一声轰鸣,叶青向后滑出一段距离,在地面上留下两条深达数寸的划痕。 叶青一脸凝重,只觉得手臂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抬头看向攻击他的人。 那个人,赫然就是先前独自占了一桌的那名女子。 “你也是陈情院的人?”叶青眉峰一挑,他没有在那名女子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生气,反而满身阴冷,如同死人一样。 诡异的是,他先前却丝毫没有在女子身上感受到这些。 女子却没有答话,身影一晃,快如闪电,陡然出现在叶青身前,一拳递出,好似一朵繁花在空中绽放,花团锦簇。 美则美矣,但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女子的拳法,也一样,叶青在那一拳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没有硬接,脚步一错,身影翩跹,三个幻影向不同的方向掠出,难辨真假。 女子拳锋下压,两个幻影破碎,只剩叶青真人出现在女子右侧,一拳擂向女子的脑袋。 女子身形极快,在一拳落空之时,以脚为轴,身子半旋,臂如长棍亦横扫向叶青的脑袋,似要以伤换伤。 女子的力量绝不在他之下,叶青可不想试试他的脑袋和女子的拳头谁更硬,只得放弃先前的打算,拳偏几分,轰在女子的手腕上。 手腕本是手臂的薄弱之地,蛇打七寸,人打心肺,女子横扫而至的手臂被撞开,叶青趁势前踏一步,地动山摇,侧肘如锤,如猿猴撞山,撞在女子的身上。 “混世魔猿拳,魔猿撞山” 撞山如天倾,全身劲力爆发之下,女子被一肘撞飞了出去,酒楼的墙壁生生被撞出一个大洞。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听取蛙声一片
下一刻,女子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掠回,一拳轰向叶青。 一拳之下,如若满园花开,锦绣如春,春来花满园,便是拳意满天下。 叶青不敢怠慢,双拳横甩如搬山,周身出现一头魔猿虚影,仰天咆哮,轰向女子的满园春色。 拳罡碰撞,拳意交织,酒楼内的桌椅瞬间化作齑粉。 叶青与女子乍触即飞,随后复又厮杀在一起,整座酒楼摇摇欲坠。 女子的拳法绚烂璀璨,如繁花盛放,处处锦绣处处春,虽然看似绚烂夺目,但威力却一点儿也不小,招式精妙,拳劲充盈,拳意充沛,浩浩如春回大地,恐怖至极。 叶青则仿佛一头魔猿,于人间纵横来去,肆意无忌,拳法大开大阖,霸道蛮横,却又不失灵动、精妙。 两人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相持不下。 不过两人看似势均力敌,但叶青心里却明白,他不是女子的对手。 女子同样是一名炼体武这边,境界乃是通玄境,且拳法精妙无双,拳意强绝,比他强得多。 他之所以能与对方势均力敌,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纯粹的炼体武夫,不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在罡气、精神力方面也极为不俗,比对方更加灵活;另一方面则是为在他的感知中,女子的拳法、拳意强则强矣,但却有些呆板滞涩,好似本能一般。 但长此已久,他恐怕还是得落败,更关键是就此拖下去对他颇为不利。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施展幻魔身法,分化出九个栩栩如生的幻影,同时扑向女子。 女子素手握拳,一瞬递出九拳,如一朵冉冉盛放的并蒂莲花,九拳分袭九人。 九个人影,直接碎了八个,只剩真的叶青,以身体硬扛了对方一拳。 闷鸣声中,叶青周身的太极虚影砰然破碎,整个人微微一晃,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果然如此。” 叶青不惊反喜,女子看似一连出了九拳,九拳力量都不俗,但一连九拳,拳力必然分散,以《太极九势》和他的体魄,足以挡下这一拳。 挡下之后,趁着女子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叶青横跨一步,欺近女子,轰在女子的腹部。 “破阵” 孤骑破阵,阵破人亡。 女子躬身如大虾,体内噼啪作响,筋骨震荡有音。 趁你病,要你命,不等女子反应,叶青一拳擂在其躬起的背部,巨大的轰鸣声中,地面开裂,女子生生被砸入地底三尺有余。 但整个过程,女子一声未吭,古怪至极。 就在叶青心神疑惑时,一声蛙鸣在他识海中响起,下一刻蛙鸣声一片,震得他识海颤抖,精神恍惚。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但这蛙声一片,却是催命夺魂的魔音。 随着蛙声不断响起、高亢,叶青的神魂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不已,身体的气机变得紊乱不堪,罡气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蹿,难受至极。 “哇……” 叶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以手抚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运转,魔莲摇曳,慢慢将脑海中的蛙鸣镇压了下去。 “嘿嘿,小子,你倒是个天才, 不但体魄强横,精神力也不差,能抗住老夫的索命蛙音,但你得罪了楚大人,又伤了老夫的小宝贝,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便在此时,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在他耳畔 响起,带着无尽的阴冷。 下一刻,本已被镇压下去的蛙声,复又慢慢高亢了起来。 叶青眉峰一挑,抬手轻叩虚空,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发动,无形魔念横扫而出。 既然镇压不了,那就以攻对攻。 “嗡” 继而,似有无形力量在酒楼内碰撞、荡开,酒楼内的十数名情卫身体一颤,七窍中渗出殷红的鲜血,瞬间没了气息。 “老夫要你死。” 一声怒喝在酒楼内响起,酒楼嗡鸣震颤,一只巨大的青蛙出现在空中,但诡异的是,青蛙没有眼珠,只有一双空洞、幽深的眼眶,眼眶内流出一行行鲜血。 青蛙背部的花纹,交织勾勒形成一张鬼脸,鬼脸蠕动,桀桀怪笑着。 而在其腹部,则还长了一张嘴,嘴里长满了利齿。 继而,青蛙肚皮鼓起,一鼓一缩间,便是一声巨大的蛙鸣,响彻天地。 “呱……” 一声蛙鸣,酒楼内霎时阴气森森,百鬼横行,叶青只觉得脑袋如绞,神魂欲裂,体内气血翻涌,如浪奔腾,再是一口逆血脱口而出。 “又一个通玄境……” 叶青眼眶充血,内心沉重,如果说刚才的女子只能算是半吊子通玄境的话,那么现在出手之人,则是实打实的通玄境,凝聚了阴神。 那只鬼蛙,就是对方阴神显化。 他的精神力虽然不俗,但与凝聚了阴神的通玄武者相比,还是略有不及,一个照面,他的魔念就被压了下去。 “呱……” 鬼蛙的肚皮一鼓一缩,再度发出一声蛙鸣,虚空荡开层层涟漪,叶青的眼耳口鼻之间渗出缕缕鲜血,脸色惨白,神情萎顿。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一声蛙鸣,空中出现四个头生双角、全身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狰狞恶鬼,恶鬼手持大剑,齐齐斩向叶青。 “哼” 叶青低吼一声,眸光充血,撮掌成刀,凌空斩下。 “业火红莲刀” 刀光妖冶、瑰丽,朵朵红莲飘落,四头恶鬼齐齐拦腰断为两截,顺着断开的伤口,妖冶的红莲业火渗出,眨眼间就将其烧成飞灰。 那只鬼蛙的肚皮上,亦斜斜出现一道伤痕,伤痕内阴气翻涌,同时还夹杂着缕缕红莲业火。 鬼蛙身上阴气翻腾,似乎想扑灭伤口上的红莲业火,却始终无法彻底湮灭。 鬼蛙的脸上则露出狰狞、痛苦的神色。 鬼蛙不好受,叶青亦不好受,头疼欲裂,这一刀,直接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力。 相比于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业火红莲刀的杀伤力无疑更加可怕,且红莲业火对于阴邪、鬼物等杀伤力尤大,所以他才会选择使用业火红莲刀。 效果自然也显而易见,一刀便伤了对方的阴魂。 “走……” 趁此机会,叶青毫不犹豫地向酒楼外掠去。 打不过,那就跑。 刚一掠出酒楼,便见弩箭如雨,从天而降。 叶青不闪不躲,身上浮现出两道黑白交织的罡气,宛如太极,黑白交替,阴阳逆转,所有射向他的弩箭皆被黑白两道罡气裹挟着偏移了原来的方向,与后面射来的弩箭碰撞在一起,一瞬间叮叮当当声不绝。 看上去就像那些弩箭故意射偏了一样,所有的弩箭皆擦着叶青的身子而过。 所以,让所有江湖人畏之如虎的破罡弩 箭,却未拦住叶青丝毫。 但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陡然拔地而起,一把抱住叶青的双腿,向下拽去。 赫然是先前那名女子武夫。 此时,女子脸上的面纱早已被震碎,露出女子诡异的面容。 女子双目无神,瞳孔扩散,亦没有半分呼吸,更诡异的是其脸上长满了白色的绒毛,唇角处有一对凸出的牙齿。 “僵尸……” 看到女子脸上的白色绒毛,叶青瞬间明白了心中的疑惑。 这名女子生前应该是一名通玄境炼体武者,只是死后被人炼制成了僵尸,所以有通玄境的体魄与实力,但由于没有灵智,所以拳法才略显僵硬与滞涩。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 叶青体内罡气爆发,生生震开抱着他双腿的女子,然后一脚踩在其头顶上,女子仿佛一块陨石般,砸在长街上。 叶青则借力而起,继续向远处掠去。 但刚掠出数丈,便见一名五六岁的童子站在他前面的屋顶上,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你走得了吗?” 童子开口,但声音却苍老阴沉,半点儿不像天真烂漫的小孩。 童子,是先前和那名女子坐在一起的小孩,亦是在酒楼内出手的通玄境强者。 显然,童子不是真的小孩,而是一个老怪物。 便是这稍一停顿,那名女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安然无恙。 显然,那名女子武夫,应该也是眼前童子的傀儡。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叶青叹了口气,前有老怪物,后有女子,旁边更有楚人和及一众情卫虎视眈眈,想走,已经难上加难了。 “嘿嘿,等你死后,老夫会烧纸告诉你的。”童子怪笑一声,笑声凄厉阴邪,笑声未落,小孩和女子,一前一后,同时扑向叶青。 童子实为陈情院的供奉,名童真,他本来以为凭借自己通玄境的傀儡,就能杀了叶青,却没想到叶青竟然强大如斯,不但击退了他的傀儡,更伤到了他的阴魂。 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亲自现身,不过既然现身了,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务必要将叶青灭杀。 他虽然叫童真,可并不代表着他真的就很天真,不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他可不会犯那种死于话多的错误。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童真一出手,就是杀招。 “陈老哥,戏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叶青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摇人了。 “故弄玄虚……” 见叶青如此,童真冷笑一声,五指点出,五道指芒带着慑人心魄的劲力,射向叶青。 而童真的速度比指芒更快,在指芒被叶青身上的太极劲气卸开之后,童真已经出现在叶青头顶,五指聚拢,掌心鬼哭狼嚎,拍下。 “哇呀呀呀,好大的胆子,谁让敢伤我叶老弟,不想活了。” 便在此时,一个夸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下一瞬,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童真的身后,蒲扇似的手掌一把抓住对方。 与此同时,人影左手横挥,从背后掠至的女子生生被一臂砸飞,斜斜撞在长街上,划出一道长达数丈的划痕。 “老弟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人影看向叶青,一脸真诚的笑容。
第三百九十八章 雷小胆
“呵呵,陈老哥这戏看得过瘾吧。” 叶青斜睨了陈无心一眼,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叶青所在的酒楼与陈无心凑热闹的争艳楼并不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就不相信陈无心没有察觉。 事实上,他早就察觉到陈无心回来了,只是躲在人群中吃瓜而已。 “什么看戏,我可没看戏,老哥我这不是才刚回来嘛!”陈无心装傻充愣道。 “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老夫!” 陈无心蒲扇大的手掌中,童真挣扎不已,罡气、精神秘法一股脑儿地对陈无心用去,但陈无心却恍若不绝。 陈无心的身体乃是半步宗师的陈阿生,体魄强大无比,而脑子里则是无心脑鬼,无心脑鬼连因果、缘法都能斩断,更何况是区区的精神秘法,根本就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这时,那名被陈无心一臂砸飞的女子仿佛感应到了童真有危险,亦疾驰而至。 奔跑的过程中,女子的气势节节攀升,待奔至陈无心身前时,气势已昂扬浑厚如高山。 拳落,便是山崩地裂。 但见陈无心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左手上抬,如截江流,女子奔涌而落的拳劲再无法落下。 旋即,陈无心手掌前伸,女子不受控制得撞入陈无心的手中,陈无心捏住女子的脑袋,猛然一扯,女子便生生被贯在地上,陈无心一脚踩在女子的背部,咔嚓声中,女子身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女子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整个过程,陈无心看都没没看女子,而是与叶青攀谈。 “老夫童真,乃陈情院的供奉,识相的就快放开老夫,老夫可以既往不咎。”看到陈无心如此强大,童真心中大骇,色厉内荏道。 “管你是谁,敢伤老子的兄弟,老子捏死你。”陈无心回头看向童真,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五指用力,便要将童真捏死。 “住手!” 便在此时,一声厉喝遥遥传来,声音起初极低,待由远而近之时,便犹如平地起雷,大如洪钟。 伴随着声音,虚空噼啪作响,白、青、蓝、赤、黄五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向叶青与陈无心。 雷霆未落,叶青便汗毛倒竖,心神震颤,更可怕的是,四周虚空充满了游离不定的雷电,使得他与陈无心全身酥麻,劲力溃散,无法凝聚,想走都没法走。 叶青与陈无心相视一眼,皆面露不苦笑,确认过眼神,是搞不过的人。 “雷小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靖安司的人出手,不想活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跃出人群,五指成爪,抓向空中落下的雷霆。 笔直劈落的五道雷霆,不受控制的落入来人的手中,慢慢融汇成一个雷球。 “无欢,又见面了。”来人握着雷球,看向叶青道。 “见过洪大人,多谢洪大人的救命之恩。”叶青大喜,急忙躬身行礼。 来人赫然正是洪降龙。 “小事,我靖安司的人,岂能被陈情院的人给欺负了?”洪降龙豪爽道,继而扭头看向某处,大声道:“雷小胆,给我滚 出来?” 洪降龙的嗓门甚大,震的叶青耳朵嗡鸣作响,但嗓门大是大,和顾隋唐有得一拼,但并没有人出现。 “不出来是吧,很好,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当你的缩头乌龟。”洪降龙冷笑一声,将握在手中的雷球径直扔向楚人和所在的方向。 在洪降龙手中温柔无害的雷球,在脱手而出的一瞬,瞬时变得狂乱暴虐,五色雷霆轰鸣,骇人至极。 楚人和脸色陡变。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洪兄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呢?”就在雷霆即将劈在楚人和身上时,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响了起来。 继而,五色雷霆静止在空中,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身披一件浆洗的发白的麻衣,头发枯黄稀疏,相貌平凡不同,微微佝偻着身子,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和所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压弯了腰的普通百姓一模一样。 唯一称得上与众不同的就是,男子有六根手指,不是一只手有六根手指,而是左右两只手都有六根手指,颇显怪异。 男子双手垂在腰畔,笑眯眯的从街角走了过来。 男子的速度看似很慢,但几步的功夫就到了楚人和身前,而在男子靠近后,空中的五色雷霆如有灵性般飞到男子身前,围着男子上下飞舞。 叶青竟然在那些雷霆上,感觉到一丝欢呼雀跃的意味。 男子挥了挥手,空中那些雷霆聚而钻入其衣袖中,消失不见。 “雷小胆,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连自己弟子的死活都不顾了呢?”洪降龙嘲笑道。 “洪兄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大火气,向晚辈动手?就算晚辈不懂事,洪兄教育一下就行了,也犯不着这样下狠手吧?!”男子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洪降龙的态度,脸上仍旧挂着憨和的笑容。 洪降龙冷笑一声:“洪小胆你还是这么无耻,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对我靖安司的人下狠手的,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靖安司的人,说的是这两位吗?”男子神情愕然,看向叶青与陈无心道:“那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还以为有恶贼胆大包天,想要杀我陈情院的人呢,情急之下才动了手。” “误会,都是误会。” “两位兄弟,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老眼昏花,得罪了两位,抱歉,实在抱歉。” 男子的姿态放的极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仿佛一点儿也不似宗师高人。 “我叫雷小胆,是天雍陈情院的提刑。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见过雷大人。”叶青微微一惊,陈情院提刑,也就是提刑御史,正三品官员,和天雍靖安司司首平级,比洪降龙还要高上一级。 当然,对于雷小胆的说辞,他是半点儿不信,但却不好揭穿,也不敢啊。 别看洪降龙敢和对方吆五喝六的,那是因为洪降龙和对方都是宗师,且品阶也也相当,他可没这个底气,于是乖乖道:“在下叶青,这是我朋友陈无心。” “哦哦,原来是小青帝啊,小青帝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 雷小胆听到叶青的话,双眼一亮,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靖安司能有此等英才,真是朝廷之幸,大楚之幸,百姓之幸啊!” “大人严重了。”叶青拱了拱手,却并未因为对方的恭维而放松警惕,堂堂陈情院提刑、正三品陈情院命官,宗师高手如此恭维于他,着实令他有些心惊胆战。 “我陈情院今日在这里抓一伙逆贼,不知怎么与小青帝你起了冲突?”雷小胆亲切问道。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听到雷小胆问话,楚人和急忙上前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雷小胆打断:“我在问小青帝,你插什么嘴,没礼貌。” 楚人和仿佛对雷小胆很畏惧,不敢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叶青。 “小青帝,你说!” “不敢当大人小青帝之称,大人直呼我的名字就行。”叶青道,小青帝究竟是什么鬼,虽然听着还怪好听的,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谦虚是好事,那我就叫你小叶吧。”雷小胆笑眯眯道:“小叶,你说。” “好,事情是这样的。”叶青准备将事情说一遍,反正这事儿错不在他,说到那儿都是他有理,怕什么。 可刚开口,却见雷小胆看向陈无心道:“陈兄弟,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把童兄弟放下来,他都快没气儿了。” 陈无心依言将手中的童真放了下来,大佬都出来了,人肯定是杀不了了,还不如放下来。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雷小胆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 “多谢陈兄弟了。”雷小胆道了声谢,继而道:“陈兄弟你实力高绝,拳法无双,还是难得一见的炼体武者,若是能成就宗师,亦也前途无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陈兄弟修炼的应该是混世炼魔宗的《混世魔猿炼身经》吧,我和混世炼魔宗的宗主有点儿交情,倒是知道一点儿,除了了寥寥数人外,很少有人能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都这种程度。” “哦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人,十三寇之一的陈阿生,听说陈阿生修炼的也是《混世魔猿炼身经》,且境界极为不俗。陈兄弟你也姓陈,相貌和陈阿生也有几分相似,而且听说陈阿生最近也流窜到了天雍一带,你说巧不巧?” “呵呵,是挺巧的。”闻言,陈无心眼皮一跳。 “雷小胆,现在是说你徒弟和无欢的事情,少扯有的没的。”洪降龙眉峰一挑,意识到了什么,喝止道。 “哈哈,洪兄你还是这么性急,我这不正说着嘛!”雷小胆也不生气,看向叶青道:“不过,我想陈阿生那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逆贼,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对吧,小叶?” 叶青深深看了一眼雷小胆,看着对方脸上憨和的笑容,也笑了起来:“雷大人,所言甚是。” “呵呵,对了,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小叶,你怎么会与人和起冲突,如果是人和不对的话,我定会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雷小胆笑眯眯道:“别怕,小叶,你放心大胆的说。”
第三百九十九章 蛇打七寸
“没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楚大人将我误会成了那些贼人的同伙,也怪我没有及时澄清,表明身份,才造成了误会。” 叶青笑容和煦,心中却暗道了一声老狐狸。 雷小胆嘴上说让他放心大胆的讲,但却用陈无心的身份来威胁于他,也就是陈阿生,陈阿生是十三寇之一的混天寇,混天寇不同于那些毛头小贼,可是真真正正的大逆不道之辈,在朝廷上也是挂了名的,任何人敢与陈阿生勾结交好,若是为人所知,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雷小胆故意点出了陈阿生,却又没有彻底撕破脸,就是告诉叶青,不要瞎说什么大实话,否则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了,雷小胆如果以此来威胁于他,他也不介意实话实说,将混天峰、无心脑鬼之事和盘托出。 但这也是最后的无奈之举,虽说杀了陈阿生也算是大功一件,但这其中却也牵扯到鬼楼,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他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另外,十三寇同气连枝,要是被其他十二寇或者与陈阿生有关之人知道了,他恐怕也难逃一死,除非他一辈子躲在靖安司中不出来。 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那么名声与名气,有时候不仅不是青云梯,反而是催命符。 可能是雷小胆忌惮靖安司与洪降龙,也可能是不清楚陈阿生为何会和他在一起,总而言之他没有和叶青撕破脸,只是暗示了一波。 叶青自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就借坡下驴,没有将楚人和在酒楼内的所作所为讲出来,而是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是误会就好,说开了也就没事了。”雷小胆笑呵呵道,如同一个老好人:“来,人和,给小叶道个歉。” 楚人和眸中闪过一丝冷芒,冷冷道:“先前是本官莽撞了,得罪了叶兄,还望叶兄见谅?” “我先前也有不是,楚大人也不要介意才是。”叶青微笑道。 “这不就好了嘛,都是自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雷小胆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也该多亲近亲近。” “哼。”楚人和低哼一声,没有说话。 “洪兄,这事儿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你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雷小胆看向洪降龙。 洪降龙冷笑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只是我告诉你雷小胆,你陈情院管天管地都随你们,但千万别惹我靖安司,也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瞧洪兄你这话说的,我陈情院和你靖安司同属天子亲卫,为皇帝做事,为百姓做事,同气连枝,我们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呢?” 雷小胆诚惶诚恐道:“就算别人有,我老雷是肯定不会有的,我老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最好是这样,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也最好说到做到。”洪降龙霸气道:“今天的事儿,到这儿就为止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波澜,也不想听到任何不利于无欢、不利于靖安司的消息。” “那是当然。”雷小胆恭维了一声:“要不趁着今天有空,我在争艳楼摆一桌酒席,既为小叶接风洗尘,也为今日之事向小叶、向洪兄你赔罪,如何?” “免了吧,我可不像你那么闲,我靖安司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呢。”洪降龙扫了一眼叶青, 道:“无欢,跟我回靖安司吧。” “是。”叶青应了一声,继而向雷小胆拱拱手:“雷大人,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虽然心里恨不能对雷小胆敬而远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去吧,有空的话可以来我陈情院坐坐,你我好好亲近亲近。”雷小胆亲切道。 “亲近,亲近?你个老玻璃!”叶青嘴角一抽,道:“多谢大人,有空的话我一定去。” “哈哈……那我就恭候小叶大驾了。”雷小胆大笑一声。 “下官告辞。”叶青再一拱手,转身随着洪降龙离去。 “洪兄,有空喝酒啊!”身后,传来雷小胆和善的声音。 目送洪降龙和叶青离开后,楚人和脸上露出怨毒狰狞的神色,好似一条毒蛇。 “人和啊,你可是怨为师不帮你出头?”雷小胆看向满脸怨凝的楚人和,道。 “徒儿不敢!”楚人和道。 “不敢,那就是说有了。”楚人和也不生气。 楚人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徒儿不是替自己不忿,而是替师父不忿。” “师父你身为陈情院提刑,论品阶、论实力都要高于他洪降龙,我陈情院的实力也不弱于他靖安司,你老何必……何必……” “何必唯唯诺诺、曲意逢迎对吧!”雷小胆笑道。 “徒儿不敢。”楚人和口是心非道。 “你不会以为为师名叫雷小胆,就真的胆小如鼠吧!” 雷小胆笑呵呵道:“为师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与人做表面上的无谓之争,面子上的争斗,争来争去,争到最后谁也伤不了谁,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而已。” “蛇打七寸,人打心肺,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致命一击,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否则的话,打草惊蛇,不但抓不到蛇,反而有时候容易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雷小胆看向楚人和:“就像你今天这样,冒冒失失,没有调查清对方是否是一人,有没有何倚仗,就贸然得罪对方,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吃了大亏,你说是不是?” 楚人和张了张嘴,但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 “你啊你,还是太急躁了。”雷小胆拍了拍楚人和的肩膀。 楚人和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徒儿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雷小胆笑了笑:“年轻人嘛,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而不知改。” “知耻而后勇,方能有有所为矣。” “是,徒儿谨记。”楚人和低头。 “好了,把兄弟们都带回去吧,死伤的兄弟,多给他们家人一些抚恤,别让兄弟们寒了心。”雷小胆拍了拍楚人和的肩膀,身影慢慢变得虚幻,一个纸人从空中飘落,但还没落下,就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灰烬。 楚人和一脸惊容,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们说话的雷小胆,从头至尾只是一张纸人,而非真人。 “这是……提刑大人的剪纸成人神通?!”童真也目瞪口呆道:“提刑大人的剪纸成人都可以以假乱真了,竟然连洪降龙也没发现破绽,看来大人的实力又有提升了。” “是啊!”楚人和也一脸艳羡,过了一会儿:“行了,将现场都处理一下,回去吧!” 童真扭头看着狼藉的酒楼和陷入地面受创不轻的女子武夫,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人和,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楚人和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我楚人和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怎么能算了?” “那你想怎么做?”对于楚人和的回答,童真一点儿也不意外,楚人和是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 “再说吧!”楚人和冷冷道。 童真忽然道:“根据提刑先前所言,叶青身边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陈阿生,我们可以用陈阿生来做文章啊,陈阿生可是十三寇,明目张胆地勾结十三寇,可是死罪,就算叶青他身为靖安司的人,也没用。” 楚人和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道:“不行,师父明知陈阿生的身份,却未当场揭穿,肯定是有所考量,且先前师父已答应洪降龙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也就意味着我们不可再拿陈阿生的事情大做文章,否则就是落了师父的面子。” “惹恼了师父,你应该知道后果。” 童真咽了口唾沫,想起雷小胆的手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这位提刑大人看着十分和善,不容易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那可是十分可怕,手段残忍异常。 这位提刑大人,喜好研究古代刑罚,一旦生起气来,最喜欢用刑罚折磨他人,且都是最惨无人道的刑罚,例如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斫人手脚而装于瓮牖的人彘之罚,将人蜡封而不死的蜡人之法等等,至今陈情院内还有很多雷小胆制作的人彘、蜡人等。 “那该怎么办?”童子问道。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一定要想一个完全之策。”楚人和脸上的阴冷晕染开来,化作阴柔的笑容:“师父说的对,蛇打七寸,人打心肺,不做既已,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一击,就要让叶青,死无葬身之地!” …… “无欢,你一来天雍,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回靖安司的路上,洪降龙看着叶青,戏谑道,同时也有些惊讶与感慨。 他第一次见叶青时,是在魔坟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炼罡后期,后来在魔坟中突破至洗神境,但这还不到一个月, 就又成了洗神中期,而且还不是那种一味求快而不顾根基的花架子,在他的感觉中,对方精神饱满,精光四溢,体内血气充盈如大日,简直可怕。 现在的叶青,别说罗斩了,恐怕就连楚清歌也不是对手,简直变态的可怕。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就只是想吃个饭而已。”叶青苦笑道,他先前已经将酒楼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给洪降龙讲了一遍,知道对方只是调侃而已,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过也没什么,陈情院那帮人,就是欠收拾,若是遇到他们挑事儿,别留手,给我狠狠打,出了事儿,有我给你兜着。”洪降龙一挥手道。 “大人威武。”叶青拍了句马屁:“对了,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洪降龙道:“呵,他陈情院有他的眼线,我靖安司也不弱,你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岂能不知道?” “对了,他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陈阿生吗?” 洪降龙看向陈无心,脸色凝重。
第四百章 潜龙之会
“是,也不是。” 叶青道。 “别给我整这些机锋,有话直说。” 洪降龙厉声道:“你可知,勾结十三寇,乃是死罪,我靖安司虽不拘一格,但也绝容不下此等恶徒,更容不下心术不端之人,你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别怪我不客气!” “大人放心,属下绝非不知轻重之人,亦绝不会和十恶不赦之辈同流合污。”叶青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叶青将赶阴集、鬼楼以及陈阿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甚至包括得罪楚王孙的事情,洪降龙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不怕对方泄露出去。 当然,除了魔君令的事儿。 “你还真是……能惹事儿啊!”听完叶青的讲述,洪降龙神情复杂地看着叶青,只是短短这半个月的时间,既是得罪八部天龙,得罪鬼楼,又是得罪九先生,得罪十三寇,哦,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陈情院。 如果再算上幽主、太平道的话,都快赶得上楚国的半个江湖了。 而且得罪之人背后的势力,一个比一个可怕。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得罪上一个,叶青倒好,短短一年的时间,全都给得罪了,这惹祸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 偏偏得罪了这么多人,人家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了。 “都只是意外而已。”叶青摸着鼻子,也有些无奈,他也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杀杀诡怪,练练武功,偶尔找个小姐姐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可偏偏有麻烦不断来找他,他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坐等被杀吧! “哼,你的意外,还真是多啊!”洪降龙冷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杀了陈阿生,便等于消灭了混天寇,这绝对算是大功一件,要是为你请功,足够你官升两三级了。” “还是算了吧,希望洪大人能替我保密。”叶青摇了摇头。 “呵呵,倒还没有被功名利禄冲昏脑子。”见状,洪降龙满意地点了点头:“功名利禄犹如空中楼阁,实力则如根基柱石,有牢固坚韧的根基柱石,才能支撑起繁花锦簇的空中楼阁,若无牢固坚韧的根基柱石,空中楼阁便可能随时坍塌,亦有可能随时压死你自己。” “庙堂、江湖,为盛名所累,丢了前程,丢了性命之人,不知凡几。” “若然是我,别说是消灭一个陈阿生了,就算是灭了太平道,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你却不行。以你现在的实力,若得此功绩,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很可能为你引来杀身之祸,不仅仅是外人,还有可能是自己人。” “所以,实力才是一切。” “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教诲。”叶青拱手致谢,但神情却有些古怪,虽说洪降龙说的都是实话,但总感觉对方有自卖自夸的嫌疑,还灭太平道,你咋不上天呢? “你明白就好。”洪降龙笑道:“不过我靖安司也不是有功不赏之人,虽然不能为你加官进爵,但却可以赏你一些其他东西,诡器、丹药、功法、神通等,可任你选择。” “多谢大人。”这下,叶青是真的大喜,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个,下官可以什么都不要,能不能允许下官进武楼修炼一段时间。”叶青想了想,功法秘籍什么得见,他好像都不缺,他就缺时间。 虽然他有南柯,但相比于南柯,武楼无疑更安全、方便。 “你 想进武楼?”洪降龙饶有深意地看了叶青一眼,笑道:“看来你小子手中的好东西不少啊,不过这样也好,诡器等物终究只是外物,不如自己的实力、境界可靠。” “不过若是进武楼的话,你最多只有几天的修炼时间,毕竟潜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下官愿进武楼。”叶青没有任何犹豫道。 “那行,等回靖安司后,我就安排。”洪降龙笑道。 “对了,大人,刚才雷大人明明认出了陈阿生,为何没有当面拆穿?” 叶青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好奇道。 “雷小胆这人,人如其名,做事谨小慎微,若无十全把握,绝不会出手,他虽然认出了陈阿生,但应该没弄清陈阿生为何会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贸然出手。” 洪降龙道:“不过,你一定要小心雷小胆,这人看着无害,唯唯诺诺,实则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万无一失。” “那他会不会拿陈阿生的事情做文章?”叶青担忧道。 洪降龙笑道:“这你不用担心,雷小胆这个人虽然阴险狡诈,但却十分信守承诺,先前他已承诺酒楼的事就此了解,便不会再拿陈阿生的事情说事。” “不过,也不可不防,我回去后,就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多谢大人,大人大恩大德,小鬼没齿难忘。”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无心急忙点头哈腰道。 洪降龙看着陈无心,道:“你是鬼,我们是人,本来留你不得,但既然你帮了无欢,我也可以饶你一命。” “不过,既然当了人,就好好做人,要是敢作奸犯科,为非作歹,或者图谋不轨,那便别怪我不客气,让你永不超生。” “小鬼省的,小鬼从今以后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助人为乐的好人。”陈无心拍着胸脯道。 对于陈无心的保证,洪降龙不置可否:“以后好好跟着无欢。” “小鬼和叶老弟一见如故,亲如兄弟,自然会好好帮他的。”陈无心保证道。 “神特么亲如兄弟,表面兄弟吧!”叶青撇了撇嘴。 “对了,无欢,你要小心楚人和和那个童真,也就是那个侏儒。” 洪降龙又看向叶青,叮嘱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以雷小胆的身份,不会对付你,但你今天得罪了楚人和和童真,这两人可都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你最好小心一些。” “我会的。” 叶青点点头,这个他心里有准备,倒也没有多少害怕,反正楚人和和童真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另外,楚人和和童真都只是小意思,关键还是楚王孙的事儿! 感觉姓楚的,果然都好麻烦。 希望,一切都平安无事吧! …… 六月六,庆天贶。 每年的六月六日,是每年一度的天贶节,所谓天贶,是真宗年间,真宗夜梦有仙人赠天书九卷于他,遂将六月六定位天贶节,并建天贶殿,以行纪念。 慢慢的,天贶节这个传统就流传了下来,现已成为民间一大佳节,每年六月六,家家户户都会吃麦粉和糖油做成的面食,以求身体安康。当然,一些地方还会举行各种庆祝活动,热闹非凡。 但今年的六月六,最引人瞩目的却并非是什么天贶节,而是潜龙之会。 天雍三年一度的 潜龙之会。 一大早,举办潜龙之会所在的飞龙山下,就挤满了人。 潜龙之会举办的地点,自然不在天雍城内,毕竟潜龙之会乃是三年一度的盛会,比之三年一度的府试等还要有名,有无数人慕名而至,人之多,天雍装不下,所以潜龙之会的地点就只能放在城外的飞龙山。 飞龙山是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峰,悬崖峭壁,云遮雾绕,十分险峻。 飞龙山之所以名为飞龙山,一是因为整座山峰笔直陡峭向上,如似一条即将翱翔于天际的飞龙;另一方面,则有潜龙在渊,即将一飞冲天之寓意。 潜龙之会举行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登山。 所有参加潜龙之会之人,齐登飞龙山,以六个时辰时间为限,凡能登顶飞龙山者,便是一等潜龙英才,可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的方法更简单,登潜龙擂,试应手。 简单来说,就是比武,通过比武,决出魁首之位,最终晋级前三甲之人,皆能获得丰厚的奖励,一举成名天下知。 飞龙山的山顶,如被一剑削去了般,是一片巨大平台,平台中间有一个四方坑洞,周围布满了繁复的花纹,神秘莫测。 平台的四周,则是一座座小亭,此时每个小亭中,都坐着一人或者两人。 若有人在此,一定会吓得两腿战战,亭内所坐之人,皆是天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天雍靖安司四方镇抚使之一的洪降龙,如天雍陈情院的提刑御史雷小胆,如稷下学宫大祭酒的第九弟子九先生,如雍王及其世子,如朝廷特派的钦差大臣,如浣花剑派的宋西来等等。 “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一位身穿长袍,相貌清雅俊逸、气度不凡的男子开口道。 男子看似雍容不凡,但一身气质却犹如芝兰桂树,语气轻柔,温文尔雅,不仅不让人心生敬畏,反而心生好感。 说话之人,是朝廷所派的钦差,毕竟潜龙之会名义上是为朝廷举贤纳才,朝廷自然要派人意思一下。 而这次朝廷所派之人,乃是帝京三公之一、当朝太傅的嫡长子,名方暮云。当朝太傅方致庸,素有贤名,当今皇帝为太子时,方致庸为太子太傅,肃奸党,诛外戚,一手扶持太子成为皇帝,也就现在的景润帝。 景润帝即位时年幼,内外皆(动)乱不堪,方致庸兢兢业业,合纵连横,内安社稷,外御强敌,终保江山稳固。 等景润帝成年之后,方致庸亦毫不留恋,归权于帝,而他则怕功高震主,便欲致仕归乡。 景润帝念其功劳,故不准,方致庸无奈,但以年纪为由,不再管理朝廷诸事,转而开办书院,教授学生,为朝廷培养英才,门生故吏遍地。 方暮云也少有声名,但却不喜欢入仕为官,而是帮着方致庸打理书院,教授学生,所以被人称为清远先生,清远也就是方暮云的字。 所以说,方暮云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身份地位却比一般的官员还要尊崇。 “洪大人,你觉得呢?”方暮云看向洪降龙。 “是到时间了,九先生以为呢?”洪降龙看向和方暮云坐在一起的楚王孙。方暮云也曾在稷下学宫和大祭酒门下学习,虽说没有拜大祭酒为师,但两人亦算是师兄弟。 “开始吧。” 楚王孙淡漠道,目光始终不离手中的书籍。
第四百零一章 登山
“既然清远先生和九先生都发话了,那就开始吧。” 洪降龙道:“雷大人,宋兄,还望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 “应有之事。” 洪降龙起身,手中出现一方小鼎,信手扔出。 小鼎离手之后,不断变大,最后落入平台中央那方坑洞之内,严丝合缝。 鼎名潜龙鼎,是开启飞龙山大阵的钥匙。 随后,雷小胆、宋西来、洪降龙隔空将罡气注入大鼎之内,平台上的神秘符纹慢慢亮了起来,当所有符纹都亮起后,一条金光巨龙从大鼎中飞出,冲开云雾,直上九天。 “嗷” 金龙在空中盘旋着,将漫天云雾搅碎,龙吟声垂四野。 围在飞龙山周围、等着参加潜龙之会的江湖人,自然都看到了那条盘旋于九天之上的金龙,心情激荡。 这意味着,潜龙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怎么无欢还没来?这潜龙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人激动,有人兴奋,有人却十分焦急。 焦急的人,自然是楚念酒、林聿淮、小道士三人。 他们是两天前到达天雍的,到达天雍后,就被告知叶青进了武楼,所以并未见到对方,现在潜龙之会都快开始了,叶青还没影儿,不会误了潜龙之会吧。 “要是我能进武楼修炼,还参加劳什子潜龙之会啊!无欢这小子不知道又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楚念酒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手里的酒他不香了。 “放心,肯定能赶得上。”高宁安安慰道。 高宁安身边,还有罗斩、隋烟、楚清歌等天雍靖安司的年轻一辈以及天雍各郡、各县靖安司所派之人。 当然,也都是年轻人。 “明知道今天是潜龙之会开启之日,也不现身,这位小青帝架子倒是很大嘛!”有人阴阳怪气道。 “你要是有人家的那本事,你也可以架子很大。” “嘿,就是不知究竟是徒有虚名,还是有真材实料?” “这可就难说了,这个世上,别的不多,欺世盗名之辈却是不少。” 一群人顿时阴阳怪气,议论纷纷。 “算了,不用理会他们,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小道士面露不忿,正想争辩几句,却被林聿淮拦住。 阴阳怪气的那些人,大都是天雍各郡县靖安司之人,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本就对叶青的名头羡慕嫉妒,现在叶青又进了武楼,更是让他们颇为忿忿不平。 人见不到,只能过两三句嘴瘾了。 事实上,要不是和叶青是朋友,他也很想阴阳怪气两句。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就这么秀呢? “吼……” 这时,空中的金龙再度咆哮一声,恐怖的威压横扫天地,实质性的光芒垂落天地,金龙则笔直向天穹冲去。 当破开空中的云雾与黑暗时,一**日横空,遍扫阴霾,天穹如洗。 “潜龙之会,现在开始!” 山顶,传来洪降龙中气十足的声音。 “进山……” 洪降龙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皆争先恐后地向飞龙山冲去。 人潮如涌,没入云雾之中,只是片刻的功夫,飞龙山脚的人流便少了一大 半。 剩下之人,要么是胸有成竹,不屑于争那一时一分之人,要么是看热闹的。 “楚兄,林兄,我们也走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宁安道。 登山的时限只有六个时辰,也就是半日,半日之内若无法登上山顶,自然意味着失败,说实话,就算以他实力,想要在这半日内登上飞龙山山顶,也多少有些勉强。 “算了,聿怀,我们先登山吧。”楚念酒淡淡道:“以无欢那小子的实力,要是能赶上的话,登山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我们没必要在这里等他,山顶也一样嘛。” “也好。”林聿淮点点头,温和一笑,随着高宁安几人向飞龙山走去。 甫一进入飞龙山,林聿淮便发现楚念酒、高宁安等人不见了踪影,同时身体也变得有些沉重,周围弥漫着诡异、阴沉的气息。 登飞龙山,自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单纯的登山。 否则的话,以他们的实力,别说是百丈高的飞龙山了,就算千丈高的山峰,也是轻而易举。 飞龙山上布设有一座大阵,一旦进入飞龙山,都会分开,独自一人登山,不允许相互帮助、合作,且在登山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断崖、峭壁等只是等闲,更可怕的是各种人为布置的陷阱、禁制,各样的诡怪、诡异,稍不注意,就会被淘汰,更甚者身死道消。 所以,潜龙之会从来都不是一场小打小闹的作秀,而是一场生死历练,每次死伤在潜龙之会中的人都不在少数。 潜龙在渊,不经磨难,如何一飞冲天? 对于潜龙之会这些规则,林聿淮自然烂熟于心,紧守心神,开始慢慢登山。 …… “哟,那个人的速度真快,已经登了百米了。” “咦,那个娃娃也不错,一刀就砍死了一头厉级诡怪。” “唉,那个人是来搞笑的吗?让你登山,你坐在那儿吃东西,饿死鬼吗?” “嗯,那个女娃娃不错,身手矫健,实力非凡,最关键的是端庄大方、雍容娴淑……” 飞龙山顶,此时已经变得透明如镜,所有登山之人的画面,都清晰地呈现其上。 旁边的亭子中,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手提着酒壶,双眼则紧紧盯着画面中登山的众人,大呼小叫,时不时还抿上一口酒,仿佛小孩一样。 “父王,那是妹妹。” 一名满身酒气、脸色虚白,懒洋洋躺在一名侍女怀中的青年男子瞥了一眼画面,道。 “废话,不是你妹妹我夸什么夸?”老人瞥了一眼青年,理直气壮道。 “有什么好夸的。”青年张开嘴,身后的侍女将一颗葡萄放入青年口中,青年咀嚼着,一脸享受。 “他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不夸他,难道夸你吗?就你这幅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本王夸得着吗?”老人恨铁不成钢道。 “您老先别高兴,妹妹能不能登上山顶,还两说呢?”青年懒洋洋道。 “呸,乌鸦嘴,你以为你妹妹是你啊,以清歌的实力,登上山顶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道:“降龙,你说呢?” “禀王爷,以清歌的实力,登上山顶不是难事儿。”洪降龙回答道。 别看老人 疯疯癫癫,但却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当今景润帝的叔叔,先皇亲封的雍王,名楚玉枫,封地就在天雍。 雍王年轻时风流多情,喜欢游戏风尘,等到年纪大了,性格反而大变,仿佛老小孩一样。 雍王虽然生性风流,有诸多妃子,但却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且是老来得子。 男的就是雍王身旁的青年,名楚清离,女的就是楚清歌。 由于老来得子,所以雍王对于两个子女宠溺异常,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养成了楚清离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格,其是天雍地界有名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年纪轻轻就亏空了身子,体弱多病。 反倒是雍王的女儿楚清歌,既不似其父,又不若其兄长,天赋极佳,谦逊好学,习文练武皆有所成,并加入了靖安司,多有作为,深得靖安司上下的喜爱和敬重。 “逆子,听到了吗?”听到洪降龙的话,雍王顿时喜笑颜开,洋洋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老继续看你的,别烦我。”楚清离喝了口酒,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逆子,逆子……”雍王气呼呼地骂了两句,打又舍不得打,只能骂两句过过瘾。 “降龙,除了我家清歌外,这次潜龙之会中,还有哪些好苗子?”气了一会儿,雍王又看向洪降龙,好奇道。 “倒是有一些,譬如飞龙寨的少寨主玉面飞龙陈少羽,褴褛山庄的赵褴、赵褛两兄弟,财气楼的酒色财气四兄弟,在广平、中山一带活动的吃喝嫖赌四奇人,还有雷大人的高足楚人和,等等。”洪降龙道。 雍王看向雷小胆道:“小胆,你徒弟也参加了,他都已经是巡按校尉了,未来前途无量,还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年轻人嘛,就喜欢出风头。”雷小胆笑呵呵道:“不过这样也好,让他见识见识其他少年英才,也省得他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不过,说到少年英才,洪兄应该还忘了一个人吧!” “哦,是谁,是谁?”雍王好奇道。 雷小胆笑道:“当然是洛水靖安司的小青帝叶青了。” “小青帝叶青?哦哦,本王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也来了吗,在哪儿,是哪个?”雍王兴致勃勃道。 洪降龙尴尬道:“那个来倒是来了,只是有事儿耽搁了,现在还没开始登山呢?” “还没开始登山,那还来不来的及啊!”雍王失望道:“可惜,不能一睹小青帝的英姿了。” “洪兄,小叶被什么事儿耽搁了?”雷小胆好奇道。 洪降龙暼了雷小胆一眼,没有说话。 雷小胆也不以为意,只是和善地笑了笑。 “章兄,小青帝是谁?难道是青帝的徒弟?”一座小亭内,一人侧首看向旁边一人问道。 两人都不是泛泛,乃是天雍两大名门章家和杨家的家主,章怀恩和杨石秀。 可以说,能坐在这里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杨兄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连小青帝之名都没听过?”章怀恩笑道。 “章兄你知道的,我这些天不在天雍,前几天才刚回来,所知有限,你给我说道说道。”杨石秀道。
第四百零二章 拼一拼,黄土变白金
“好,我给你说说。” 章怀恩道:“这小青帝,并非青帝大人的徒弟,而是洛水靖安司的巡查使,名叫叶青。” “不是青帝的徒弟,敢叫小青帝,他配吗?”杨石秀怀疑道。 “配不配,你听我慢慢道来。”章怀恩将叶青的事迹给杨石秀讲述了一遍:“当年青帝崛起于微末,而后加入靖安司,屡立奇功,以绝世之姿横扫天下,这叶青和青帝的崛起之路颇为相似,故而得了一个小青帝的名头。”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倒是个人才。”杨石秀恍然,继而道:“只是青帝毕竟是青帝,百年来也只有一个青帝,将其称作青帝,难免有捧杀之嫌,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呵呵,这就不得而知了,叶青得罪的人太多了。” 章怀恩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人无名不争,人不争不进,若是他连小青帝这个名头都承受不住,那么也只能算是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也是。”杨石秀笑道:“这个江湖,永远不缺天才,但活着的天才,才算是天才。” “小胆,小胆,那个人是谁?”这时,雍王指着画面中,一名相貌冷酷、手臂上缠着层层布带的青年道。 此时青年身陷十数头泥牛的围攻当中。 泥牛是一种怨级诡怪,形如牛,但却由淤泥形成,喜群居,见人辄喜以泥糊其面,令其窒息而亡。 泥牛个体实力虽然不强,但却是群居性诡怪,少则十数,多则上百,一旦招惹到泥牛,就算洗神境武者都要退避三舍。 其实,对付泥牛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毕竟泥牛速度较慢,只要不是双腿残废,都能逃得了。 但那名青年却反其道而行之,面对冲上来的泥牛,不闪不避,等泥牛快冲到他身前时,猛然出拳。 泥牛的脑袋如纸糊般破碎,但一拳轰碎泥牛的脑袋后,青年拳力不竭,继续向前,破开了泥牛的身体,打穿了第二头泥牛的脑袋、身体,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 青年的拳,就如箭矢一样,开弓不回头,一拳就洞穿了整个泥牛群,潇洒而去。 “禀王爷,那人应该是小拳门的伏朝罡,洗神中期,修炼的是小拳门的一以贯之拳法,以一贯之拳法讲究一个胸中一口气,拳去无悔意,简而言之就是凭借一口气机贯一拳,有去无回。” 雷小胆回答道:“这伏朝罡年纪轻轻就将一以贯之拳法练至大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有趣,有趣。” 雍王点点头,瞥了一眼平台中央的那口大鼎,大鼎中喷出一个个名字,其中剑无生的名字位于最高处,即也代表着目前剑无生处于第一的位置:“现在排在第一的那个剑无生,又是谁?” 雷小胆如数家珍道:“剑无生,本名剑无声,洗神后期,本是洗剑门弟子,只是后因触犯门规,被逐出洗剑门,但被逐出洗剑门后,却际遇不凡,偶得当年无生公子的传承,习的无生无我剑诀,亦改名字中的“声”为“生”,意寓新生之意,威震广平、清河两地,亦颇有侠名。” “不仅如此,剑无生亦是人榜有名,排名第九十八,江湖人称无生剑客剑无生。” “人榜有名啊,难怪如此厉害。”看着画面那名剑法凌厉、杀气凛然的年轻男子,雍王(震)惊道。 “第二名,罗斩。”观察了剑无生一会儿,雍王便没了兴趣,看向第二名,罗斩。 “降龙,那个罗斩是你靖安司的吧,还有诨号叫霸刀,嗯嗯,刀法霸气侧漏,少年英雄啊。”雍王看向洪降龙道。 “还差得远呢,光有霸气,而无有我无敌的气势,未得霸刀精髓,不行。”洪降龙瞥了一眼画面中一刀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树木、山石夷为平地的罗斩,摇了摇头。 雷小胆笑道:“洪兄的要求也太高了,罗斩年纪轻轻就能将霸刀修炼到这种程度,已经极为不凡了。” “就是,就是,年轻人嘛,不要对他们要求太高了。”雍王附和道,看到排名第三的正是自己的女儿楚清歌,顿时眉飞色舞向自家儿子炫耀道:“臭小子,看到了没,你妹妹已经是第三了。” “算了,问你也是多余的,你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点儿本事,本王也就安心了。” 楚清离:“……”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楚清歌再往下,便是楚人和,楚人和之后,则是几个比较陌生的名字,雍王都比较感兴趣,仔细询问了一番。 而雷小胆则无愧是陈情院的提刑,对所有人的信息、资料都如数家珍,一一给雍王做了解答。 时间慢慢流逝,日过中天,登山的时限业已过半,而留在飞龙山上,继续登山之人,也愈来愈少。 有人是主动放弃了登山; 有人是受伤无法前行,无奈放弃; 有人则是死在了登山的过程中。 剩下之人,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但余下者,无一不是强者精锐。 而登山之人的排名,业已发生了变化,第一名已不是剑无生,而是一名名为钭蛟的怪人。 之所以怪,不是因为其姓氏罕见,名字古怪,而是因为其长相和手段。 钭蛟约莫三十多岁,洗神后期,额头上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看上去格外凶神恶煞,手中的武器则是一柄三股钢叉,武功路数凶狠霸道,实力强绝。 第二名则是一名看着年轻、但却少年早衰之人,名魏不老,同样是洗神后期,使用一门掌法,掌法算不上多精妙,但却颇为诡异,凡被击中之物,都会慢慢老去。 第三名是楚清歌,剑无生位居第四,第五又是一名女子,名花蝶,人如其名,周身彩蝶飞舞,所过之处,各种诡怪纷纷暴毙;第六名则是小道士齐玄云。 而罗斩、楚人和以及洪降龙先前提及的陈少羽,赵褴、赵褛两兄弟,酒色财气四兄弟,吃喝嫖赌四奇人等,都榜上有名。 当然了,林聿淮、楚念酒、高宁安等人也还留在山上,只是位置嘛,基本处于吊车尾的位置。 其中第一名的钭蛟,已经登上了飞龙山约莫三分之二的高度,从第二到第五的位置都相差不大,可以说距离山顶,已经近在咫尺。 但便是这咫尺之距,却犹如天涯之隔。 所有人几乎都遇到了大麻烦。 钭蛟遇到了一个坟茔,坟茔中不断有阴魂、鬼物钻出,拦阻着钭蛟,每每当钭蛟将挡在身前的阴魂、鬼物杀掉,便会有新的鬼物出现,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钭蛟当然不傻,擒贼擒王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也想过先不顾这些鬼物,打碎那个坟茔再说。 可当他向坟茔冲去的时候,坟茔的下面忽然长出两条腿,跑了,速度奇快无比。 然后,钭蛟就傻了。 而当他不 欲纠缠,打算换一个方向时,坟茔又凑了上来,不断骚扰。 所以,现在钭蛟就陷入了打不完,追不上,躲不开的痛苦与纠结之中。 魏不老碰上的则是一条瀑布,是的,一条瀑布。 瀑布,本来是从高处向下流的,偏偏魏不老遇到的瀑布,是向上流的。 魏不老察觉到不对,便欲离开。 可他刚转身,瀑布便张开一张大嘴,并向他吐了一口水。 然后,魏不老就被巨大的水流冲出老远,还不等他趁机离开,河水倒流,又把他冲了回来,瀑布则继续向他吐口水。 偏偏魏不老引以为傲的掌法,轰在巨大的瀑布上,屁用没有。 所以一时间,魏不老陷入了被吐口水的苦战之中。 楚清歌遇到的诡怪更加诡异,那是一个没有皮的人,就像是被刚被剥了人皮一样,只剩全身鲜血淋漓,露出红色的肌肉纤维,看上去惊悚而恶心。 而其能力更加诡异,当楚清歌一进入无皮人的范围,就必须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能眨眼,不能躲避对方的视线,更不能闭眼不看,一旦不看对方的眼睛或者远离对方的视线,楚清歌身上的皮肤就会开裂,似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要将她的人皮剥下来一样。 而一旦向对方靠近,同样如此。 所以就形成了进退维谷、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罗斩、楚人和等人,也都遇到了不同的麻烦,速度大幅减缓。 “都来啦,来啦,押注了押注了,押钭蛟第一的,一赔一;押魏不老第一的,一赔一点二;押楚清歌第一的,一赔二;押剑无生第一的,一赔三……” 飞龙山的山脚下,也有一份榜单,虽然山脚下的人无法看清登山之人的情况,但却能看到登山之人的排名。 所以,仍旧有大量的人围观、看热闹。 有看热闹的,自然也就有凑热闹的,这不就有人拿登山之人排名来坐庄赌博。 事实上,这种事儿往年也经常有,也没人管。 而开赌之人,乃是天雍的黑太岁,也是著名赌坊太岁赌坊的主人,信誉良好,不会赖账,所以吸引了许多人参赌。 “我押钭蛟,你们可能不知道,钭蛟曾是十八连环坞的二当家,被称为三首蛟,一手乱蛟十八式威力无穷,更兼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是那些毛头小子能比的。” 一人道:“所以,我押钭蛟一百两雪花银。” “江湖经验有什么用,只是多吃了几碗米饭而已,我看好魏不老,我押他能第一个登上山顶,三百两雪花银。”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这飞龙山上最多的就是诡怪,对付诡怪,当然要数靖安司最拿手了,所以我押靖安司的楚清歌赢,二百两雪花银。” “你们所押之人的赔率都太低了,就算赢了也赚不了几个钱,有什么意思,没听说过搏一搏,板车变马车,拼一拼,黄土变白金吗?”有人哂笑道:“我押罗斩,一百两雪花银。” “嘁……” 闻言,所有人皆“嘘”了一声,罗斩也是这次第一个登顶飞龙山的热门人物之一,谈得上什么搏吗? “这位兄弟说的好,搏一搏,板车变马车,拼一拼,黄土变白金,我押叶青赢,一万两雪花银。” 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继而一大袋雪花银落在黑太岁的手中。
第四百零三章 赌
“一万两?”
“叶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仿若铁塔的男子,站在那里,压迫感十足。
“好一条壮汉。”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叶青是谁?”
有人将空中的榜单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其中压根就没有叶青的名字,满心疑惑。
“没有叶青这个人啊?”
“现在没有,马上就有了。”陈无心镇静自若道,是的,来人正是陈无心。
“马上就有了,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意思是,他马上就来了。”陈无心笑道。
话音方落,众人眼前一花,仿佛有一个人影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
“刚才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好像是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我还以为我刚才看错了呢,原来真有人啊!”
“快看,叶青的名字出现了。”
“哪儿呢?”
“那不,最后一个,刚出现的。”
“刚出现的,不会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吧?!”
“有可能。”
“什么有可能,就是,我亲眼看到那人进去后,叶青的名字才出现的。”
霎时,人群汹涌、喧嚣了起来。
“这人是来搞笑的吗?潜龙之会都开始将近一半时间了,这人才来。”有人嗤笑一声。
“这不算是什么,更搞笑的是竟然有人押他赢,还是一万两雪花银的。”
“谁啊,脑子秀逗了。”
“嘘,小声点儿,就那边,那个大个儿!”有人指着陈无心道。
“唉,这年头,脑子有病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那人压低了声音,感慨了一句:“偏偏,人家还有钱。”
“比你傻的人还偏偏比你有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位兄弟,你确定押叶青吗?”那些人的对话,自然瞒不过黑太岁,黑太岁看向陈无心,确认道。
“确定,你不会不敢接吧?”陈无心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
“嘿,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黑太岁不敢的,你敢押,我就敢接,押叶青赢的,一赔一百。”
黑太岁大笑道:“还有没有人押?”
“押他,当我和那个傻大个一样傻啊!”
“就是,黑太岁这次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碰到这么一个憨憨,这种好事儿,怎么不让我碰到呢?”
“就你,得了吧,连喝口凉水都塞牙,还想要撞大运,除非重新投一次胎。”
“别吵了,快看,那个叶青的排名上升了。”
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众人望去,只见原本垫底的叶青,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人,位居倒数第二的位置。
“嘁,我还当什么呢,只是超过了原来那个倒数第一啊,也没……”有人不屑道,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又有人惊呼道:“快看,叶青的排名又提升了。”
那人定眼望去,只见原来排名倒数第二的叶青又上升了一名,来到了倒数第三的位置。
数息后,叶青的排名又上升了一个位置。
慢慢的,原本充满讥讽、喧嚣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份榜单。
只见叶青的排名,仿佛磕了药一样,疯一般的往上蹿,约莫两个时辰的
功夫,生生从倒数的,变成了正数的,位居第十三位。
好在到了十三位后,叶青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一往无前的架势。
这也让黑太岁吊在半空中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要是真让叶青第一个登顶飞龙山,他估计连(底)裤都得给赔出去。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叶青也足够可怕了,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硬生生超过了那些用了四五个时辰之人,不可谓不变态。
“这人究竟是谁?”黑太岁心中不由生起这样一样念头。
“你说,这个叶青,会不会是那个叶青?”忽然,有人道。
“哪个叶青,别打哑谜了,快说?”
“就是那个洛水来的叶青,小青帝!”
“小青帝?没错了,肯定就是他。”
“如果是小青帝的话,那还真有可能!”
“他是小青帝?”黑太岁也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陈无心道。
“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哭?”陈无心玩笑道。
“哭倒是不会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黑太岁想了想道:“我就是想问,你这一万两,我能不能还给你。”
人的名,树的影,小青帝叶青之名,他也是听过的,所以有些担心。
“那不能,男子汉大丈夫,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钱。”陈无心道。
黑太岁的脸,顿时夸了下去。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不太相信叶青能第一个登上山顶,毕竟他来的太晚了。
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黑太岁的心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希望前面那些人,争口气吧。
山脚下的人在议论叶青,山顶上的人,也在议论叶青。
“降龙,那个就是洛水靖安司来的小青帝吧?!”雍王看着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青年,目露讶然。
不仅是雍王,方暮云、宋西来、章怀恩、杨石秀等人看着画面中的叶青,也颇觉意外,甚至于连楚王孙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画面中的叶青。
只是楚王孙的神情,不像是震惊,反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王孙,怎么了?”方暮云察觉到了楚王孙的异状,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叶青有些熟悉而已,但还不太确定。”楚王孙神情不变道:“等一会儿再说吧。”
方暮云点点头,也没追究,他深知楚王孙的脾气,若他不肯说,就算你再追问,也无用。
洪降龙自然不知方暮云和楚王孙的对话,听到雍王的提问后,回答道:“回王爷,正是他,他名叫叶青。”
“叶青,不错,好名字,小青帝这个名号也是名符其实。”雍王目光一刻也未离开画面,状似随口道:“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青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变。
“哈哈,王爷说笑了,那小子哪儿能跟青帝大人比呢,他将来要是能有青帝大人一半厉害,就烧高香了。”洪降龙打了个哈哈。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叶还年轻,谁也不知道他未来会怎样,我倒是挺看好他的。”雷小胆有意无意说道。
洪降龙瞥了雷小胆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候,盛名累人,亦杀人。
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也是叶青应该经历的事情。
“你们觉得这个小青帝,能第一个登上山顶吗?”忽然,有人道。
“登上山顶有可能,但第一个登上山顶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难,毕竟他来的太晚了,排名第一的杨照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杨兄,第一个登上飞龙山顶的,非杨贤侄莫属了,恭喜啊。”章怀恩向一旁的杨石秀道喜道。
杨照,正是杨石秀的长子,天资不俗,年纪轻轻便已是洗神后期,并且人榜有名,排名九十二,人称横笛秀士。
“哈哈,同喜,同喜,章贤侄也不错,也很有机会。”杨石秀说的自然是章怀恩的儿子,名章天成,排名也不错,暂时位居第九。
两人正商业互吹时,却听到雷小胆慢悠悠道:“那也不一定,以小叶的速度,第一个登上飞龙山,也未必没有可能。”
“肯定不行,越往上,所遇诡怪也就越强,纵然小青帝实力不错,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所以他肯定无法第一个登顶飞龙山。”雍王摇头否定道。
“万事皆有可能,王爷可不要小瞧这些年轻人哦。”雷小胆笑眯眯道。
“嘿嘿,小胆你这是不相信本王的判断啊,那好,要不要赌一把?”雍王看向雷小胆道。
“赌一把,我也来。”听到“赌”这个字眼,本来昏昏欲睡的楚清离顿时来了精神。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儿?”雍王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挑衅地看着雷小胆道:“敢不敢啊,小胆?”
“既然王爷有雅兴,我就陪王爷玩一把。”雷小胆道。
“好,好,还是小胆你识趣。”雍王兴奋道:“不过这赌嘛,得要赌注才有趣,你说是不是啊?”
“那不知王爷想赌什么?”雷小胆问道。
雍王眼睛一亮,仿佛早有准备一样,道:“本王听说你有一件仙人拜寿镶金炉,我们就赌这个如何?”
雷小胆哑然失笑道:“原来王爷是瞧上下官的心肝宝贝了啊!”
仙人拜寿镶金炉是一件香炉,若将香料点燃置于其中,升起的烟雾就会形成一幅仙人拜寿的画面,栩栩如生。
而香炉所产生的香气,也有助于睡眠,延年益寿。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雍王道。
“好,那下官就用仙人拜寿镶金炉作赌注,只是不知王爷你的赌注又是什么?”雷小胆道。
“你想要什么?”看到雷小胆答应了,雍王顿时欣喜不已。
雷小胆想了想道:“下官知道王爷收藏有一本奇书,上面记载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夜可入梦进入其间,历经玄奇……”
“你想要本王的《天缘奇书》?那不行,本王不赌了。”雍王当即拒绝道,警惕地看着雷小胆。
“王爷别急,下官还没说完呢。”雷小胆苦笑道:“下官不是想要,只是想借几天看看。”
“借几天看看,这倒是可以。”雍王这才放下戒备,想了想道:“那好,赌了,本王要是赢了,你就把仙人拜寿镶金炉送给本王;你要是赢了,本王就将《天缘奇书》借你七天。”
“王爷慷慨。”雷小胆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吃亏一样。
“嘿嘿,还有没有人要赌?时间有限,赶快上车啊!”旋即,雍王看向其他人道。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唯有洪降龙道:“那我也押叶青赢吧!”
第四百零四章 倒流瀑,墓中鬼
“你脑子也坏了?”
雍王诧异道。
“咳咳……”洪降龙咳嗽了两声,道:“我就陪王爷玩玩而已,况且叶青也算是我靖安司的人,我于情于理都该支持一下。”
“那你的赌注是什么?”闻言,雍王喜笑颜开道:“本王可不接受空手套白狼啊。”
洪降龙道:“我有一幅画仙张百端亲笔所作的鸾凤和鸣图,就拿这个做赌注吧,而我的要求也和雷大人一样,借王爷你的《天缘奇书》看几天。”
闻言,雍王眼睛灿如星辰,生怕洪降龙反悔一样,急忙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封盘,封盘。”
“哈哈,你们两个输定了,看看叶青遇到什么了?”
旋即,雍王指着画面中的叶青,得意地大笑起来。
众人望去,只见叶青遇到了刚才魏不老遇到的那条瀑布。
先前,魏不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某种秘法,才摆脱了瀑布的纠缠,摆脱那条瀑布后,魏不老脸上又多添了数条皱纹,足足老了好几岁。
现在轮到叶青了,他可不相信叶青能轻而易举的过去,肯定得浪费不少时间。
其他人也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齐齐傻了眼。
只见面对那条恐怖的瀑布,叶青忽然转过身子,背对瀑布,倒退着向那条瀑布走去。
而那条瀑布,则仿佛没看到叶青一样,任由其接近。
等退到瀑布跟前时,倒流的瀑布便将叶青冲到了悬崖上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青就那样舒舒服服、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儿了?”
所有人皆疑惑不解,一脸懵逼。
“降龙,你小子是不是作弊了?”雍王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洪降龙,大有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过去掐死你的架势。
“呵呵,王爷稍安勿躁。”雷小胆解释道:“小叶没有受到那条瀑布的攻击,并不是因为洪兄作弊,而是因为那是倒流瀑布。”
“什么是倒流瀑布?”雍王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雷小胆回答道:“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倒流瀑布却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诡怪,水往高处走。倒流瀑布十分强大,最常见的都是勾魂诡怪,一旦遇到人正面向他走去,便会引起它的敌意,对其纠缠不休。”
“不过,倒流瀑布有一个弱点,当然,也不能说是弱点,只能说是习性,那就是只要背对瀑布,倒退行走,就不会引起倒流瀑布的敌意。”
“小叶刚才就是利用了倒流瀑布这个习性,故没引起倒流瀑布的敌意,安然度过了倒流瀑布。”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雍王点点头,恍然大悟。
过了片刻,雍王忽然又大笑起来:“你们快看,叶青遇到那个坟茔了,钭蛟刚才就是被这座坟茔纠缠了好久,才被别人超越的,叶青这下子完了。”
雍王所说的坟茔,就是先前那个不断钻出阴魂鬼物纠缠钭蛟,你追我逃、你逃我追、你疲我打,非常有脑子的坟茔。
当初钭蛟硬是被坟茔纠缠的没脾气,最后拼着消耗和反噬,利用秘法,激发自身的潜能,生生追上了逃跑的坟茔,将其打碎,才击杀了坟茔。
当然,赢是赢了,但钭蛟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由于动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术,等秘术结束后,整个人变得虚弱无比,实力大幅降低,这也导致他登山的速度大幅减缓,连续被数人超越,现在已经跌落至第十的位置。
所有人也都好奇地看向画面中的叶青,看他怎么应对那个古怪的坟茔。
画面中,叶青确实遇到了和钭蛟一样的情况,碰到坟茔后,一群阴魂鬼物从坟茔中钻了出来,向他扑去。
但面对扑来的阴魂鬼物,叶青却不急不慌,手中出现一炷香,将其点燃,遥遥向坟茔的方向拜了拜。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那些阴魂竟然停下下来。
随后,叶青拿着手中的香,径直向坟茔的方向走去,那些阴魂鬼物既未拦路,坟茔也没跑,任由叶青接近。
等到了坟茔前后,叶青又拜了三拜,将手中的香插在坟茔前。
下一刻,那根香快速燃烧起来,而冒起的轻烟则斜着向坟茔飘去,等飘到一半时,突兀的消失不见,怪异莫名。
就好像有人,站在坟茔上,张嘴将那股轻烟吸进了鼻腔中一样。
事实上也是如此,山顶的画面中,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在叶青将手中的香插在坟茔前时,坟茔上空出现了一张苍老惨白的脸庞,张着嘴,将飘起来的轻烟吸入口中,神情陶醉。
与此同时,叶青趁着苍老面孔吸食轻烟、无暇理他之际,从容离开。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与所有人想象中那种大战三百回合的情况,大相径庭。
“这……又是怎么回事?”雍王瞪着双眼,看向雷小胆。
雷小胆摊手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怕得问洪兄吧。”
雍王又看向洪降龙。
洪降龙摸着鼻子道:“画面中的坟茔,名墓中鬼,勾魂级诡怪,算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诡怪。人有家,鬼有冢,坟冢就相当于鬼的家,但由于一些无端枉死的游魂野鬼没有坟冢,往往就会寻觅一些荒坟枯冢寄居,躲避罡风烈阳的伤害,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墓中鬼,多出现在荒郊野外。
“由于墓中鬼都是游魂野鬼,而荒坟也是无主之坟,无人祭祀,所以墓中鬼无法享受阳间的祭祀、供奉。因而,当有人路过墓中鬼时,墓中的鬼物就会出现,向行人讨要香火祭祀。”
“若行人不答应,或者贸然动手,墓中鬼就会进行反击,将其活生生拉入墓中,成为他们的食物。”
雍王想了想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给墓中鬼香火祭祀,对方就会放你离开了。”
洪降龙道:“鬼者本贪,所以一般的香火祭祀很难满足他们的要求,一旦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墓中鬼还是会将行人拖入墓中。”
“所以,我猜,无欢给墓中鬼敬奉的香,不是普通的香,所以墓中鬼才会放任其离开。”
“原来如此。”雷小胆接话道:“难怪我观小叶手中的香,神光内蕴,不似凡香。”
“香是其次,人才是关键。”很少开口的宋西来忽然道:“年纪轻轻,就学识渊博,熟知如此多诡怪的秉性,且临危不乱,很是难得。”
“哼,什么学识渊博,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了,本王就不相信这小子接下来运气还会这么好?”雍王耷拉着脸,干脆连叶青的名字都不叫了,直接以“小
子”称呼起来。
接下来,叶青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向山顶冲去,但凡遇到弱小的诡怪,皆以蛮力轰杀;若是遇到强大的诡怪,叶青便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解决;就算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危险或者问题,都临危不乱,以各种匪夷所思导弹手段解决。
所以,很快叶青就超过了钭蛟、楚人和、酒色财气、吃喝嫖赌等人,排名第七,仅次于杨照、楚清歌、魏不老、罗斩、齐玄云等人。
所有人均对叶青的表现大加赞赏,唯有雍王的脸越来越黑,愤愤不平道:“降龙,你小子还说没有作弊?”
“肯定是你提前将飞龙山中各种诡怪的秉性告知那小子了?!”
“我就算是有这心,也没这能力啊。”洪降龙摊手苦笑道,他也知道雍王只是在发牢骚,并不是真的说他作弊。
飞龙山本身就是一件奇异的诡器,里面自成空间,生态环境自成体系,因此每一次潜龙之会出现的诡怪都不一样,而飞龙山唯有在潜龙之会开启时才能进入,平时无法进入其中,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飞龙山中有哪些诡怪,有哪些危险,就算是想作弊,也做不到啊。
当然了,也难怪雍王郁闷,实在是叶青的表现简直和作弊没两样,就连先前让楚清歌身受重伤的无皮人,也都被叶青轻易解决。
嗯,解决的方法也简单地出乎了他人的意料,就是用一个替身纸人,替换真人,让纸人盯着无皮人,自己则悄悄溜走。
说实话,这种办法他也属实没想到,换他,他也郁闷啊。
“王爷,别生气了,叶青现在碰到胡说树了,这玩意儿可不好解决呢?”有人见雍王黑着脸,笑着宽慰道。
“胡说树?”闻言,雍王看去,只见叶青被两个高大的树人围住,那些树人正对着叶青喋喋不休。
雍王顿时来了兴致:“快,快,降龙,给我把声音弄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这次怎么解决?”
洪降龙无奈,看向雷小胆和宋西来道:“劳烦了。”
雷小胆和宋西来相视一眼,也颇为无奈。
飞龙山上所布置的阵法、禁制,理论上可以让山顶的人听到声音,但却需要额外耗费一定的力量。
但既然雍王想听,他们也不好拒绝。
随后,洪降龙、雷小胆、宋西来三人将罡气、精神力注入那尊大鼎,顿时胡说树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
画面中,只见一棵胡说树看着叶青,得意道:“我很有钱,我每天从黄金制成的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东海夜明珠镶嵌的屋顶,有成千上百的女仆用杨枝甘露帮我漱口,用长生泉水帮我洁面,我穿上用千年蚕丝编织的衣服,骑着百年难得一见的龙马,去前厅吃饭。”
“我吃的是龙肝凤髓,喝的是琼浆玉液,我一样菜只吃一筷子,等我吃饱了,抬头一看才吃了不到一个桌角。”
“吃完饭,我来时在院子里消食,走了两个时辰,却连自家的小院也没走出去。”
“消完食,我准备出去赚钱,可刚转身,我才想起来,这天下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我有些无聊,想找几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聊聊天,车夫带着我去找他们,可当我走出家门,见到他们时,却得知他们早已老死了,而我自己也已经垂垂老矣。”
“你能比我有钱吗?”
第四百零五章 胡说树
山顶上,听到胡说树的话,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这牛给你吹的,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是的,胡说树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吹牛树。
胡说树是一种十分神奇的诡怪,人形树身,本体十分强大,最普通的胡说树都有无常诡怪的实力。
虽然强大异常,但胡说树却不喜欢伤人,也是一种无害的诡怪,但喜欢与人胡说八道,吹牛打屁,故名胡说树,吹牛树。
一旦遇到人,胡说树就会和其吹牛,如果你吹牛吹不过胡说树,胡说树便不会放你离开,继续和你吹牛打屁,直到你吹赢了对方后,胡说树才会放你离开。
曾经就有人被胡说树缠住,最后,疯了。
但偏偏胡说树吹牛的本事极佳,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这种本事,很少有人能吹牛吹过胡说树。
所以,如果被胡说树缠住,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哈哈,你说,这小子会怎么回答?”雍王笑道:“反正本王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方贤侄,你呢?”
方暮云温和道:“学生是读书人,从来不说大话。”
闻言,雍王脸色古怪,总感觉这就是大话啊。
“九先生,你呢?”
雍王看向低头看书的楚王孙道。
楚王孙头也不抬道:“我会说,你其实没钱。”
雍王:“……”
方暮云:“……”
雷小胆:“……”
让你吹呢,谁让你搁这儿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那什么,降龙,你呢?”雍王又看向洪降龙道。
“咳咳,那什么,我从来都没钱,我不知道有钱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洪降龙光棍道。
“王爷别问我,下官也是穷鬼一个。”看到雍王看向自己,雷小胆急忙道。
“没意思。”雍王一脸无趣的表情,复又兴致勃勃地看向画面中的叶青。
这时,只见叶青低头思考了一下,慢慢道:“我也不是很有钱,只是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胡说树愣了。
雍王愣了。
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这回答没毛病,你再有钱,还能有债主有钱吗?
这时,另一个胡说树道:“我很厉害,我打了个哈欠,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混沌初开;我睁开眼睛,日升月沉,天放光明;我翻了翻身子,山崩地裂,苍天哭泣;我掉了几根头发,草木生发,山峦起伏;我尿了一泡尿,汪洋横流,大海肆虐;我叹了口气,狂风呼啸,席卷天地;我瞌睡了,闭上眼睛,月升日沉,换了人间。”
“怎么样,你能有我厉害吗?”
“这吹的,都赶上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了。”听完胡说树的话,雍王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回答不了,太难了。
“这下这小子没辙了吧?!”继而,雍王又得意起来。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叶青,看他怎么回答。
画面中,叶青却挑唇一笑,不慌不忙道:“先有胡说再有天,我叶青更在胡说前,徒儿,你还不给为师奉茶?”
胡说树:“……”
怎么就凭空矮了一辈了。
雍王则一拍大腿,大笑道:“师父的确比弟子厉害,还有那句叶青更在胡说前,更是点睛之笔,这小子的回答,有意思,哈哈……”
雷小胆也笑道:“小叶这回答,确实有些意思。”
叶青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山顶的大佬看在眼里,得意洋洋地看着锤头丧气的两个胡说树,道:“小样,跟我比吹牛,真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再练一百年吧。”
随后,叶青在两个胡说树敬佩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离去。
离开
胡说树的视线范围后,叶青才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说实话,他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胡说树给他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关键是胡说树吹牛的范围并不固定,万一吹到他的知识盲区,那他可就拉胯了。
要是耽搁了时间,没能在时限内登上飞龙山,被淘汰出局,回去后还不得被顾隋唐给煮了啊!
摆脱胡说树后,叶青连气儿都来不及喘,施展全力,向山顶奔去,现在只剩一个多时辰了,不拼命不行啊。
想起这个叶青就来气,进入武楼前,叶青给看守武楼的老人送了五大坛美酒,请老人在潜龙之会开启前一个时辰提醒他一下,结果好嘛,老人直接喝酒给喝醉了,潜龙之会都过去一半儿了,才想起这事儿,叫叶青出关。
结果,这个不靠谱的老人还振振有词地说,都怪他送的酒太好喝,让他误了时辰,这把叶青给气的,幸好他的理智拦住了他,否则他估计就要被揍了。
所以,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还迟到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他只能拼了命地向山顶冲去,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在,路上所遇的诡怪,他大都在书上看到过,知晓其弱点、缺陷,才能轻易通过。
“要是飞龙山上的诡怪都这么简单的话,那估计很多人都登上山顶了吧。”叶青以己度人道:“不行,我还得加快速度。”
叶青心中发狠,气血鼓荡,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向着山顶冲去。
“这小子是嗑药了吗,速度怎么还能提升?”山顶的雍王等人看到叶青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顿时大惊。
他们自然不知道叶青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大骂一句谁会像你那么变态啊!
“叶青已经赶上杨照、罗斩、剑无生、楚清歌、齐玄云他们了。”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叶青就已经赶上了第一梯队。
这时,这些人都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山顶。
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遇到了麻烦与危险。
杨照遇到了一个岩石巨人,岩石巨人名岩巨人,无常级诡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穷,就算身体被打碎了,只要往地上一滚,岩石就会附着其上,修复伤势,十分难对付。
罗斩碰到的是一片诡异的泥潭,泥潭上漂浮着一具具惨白、浮肿的尸体,当罗斩靠近时,所有尸体齐齐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罗斩。
罗斩的身体,便如同被溺在水中一样,开始鼓胀,皮肤渗水,出现浮肿的痕迹,越靠近泥潭,这种现象便越严重。
好在只要离开泥潭的范围,这种现象就会消失。
但偏偏泥潭占据的范围极广,想要绕过泥潭,就要额外浪费很长的时间,想要在时限范围内登上山顶,便有些说不准了。
唯一的方法,就是强渡泥潭。
但强渡,便意味着危险。
剑无生遇到了一个剑傀,剑傀乃是一种较为罕见的诡怪,乃是剑道强者死后,剑灵不灭,控制人体,成为剑灵操纵下的傀儡,故称剑傀。
剑傀一般保留有生前的武道境界和对剑法、剑意的感悟、理解,十分强大,痴于与人生死相搏,磨砺剑意。
剑无生碰到的剑傀,生前是通玄武者,所以剑傀亦为无常诡怪,剑意凌厉肃杀,与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剑意相差仿佛,所以两人一碰到就是针尖儿对麦芒。
剑傀胜在剑意充沛凌厉,境界较高,但失之灵活;
剑无生胜在剑法灵活、高妙,但境界较低。
两者各有优劣,所以一时间,剑无生和剑傀打得难舍难分,相持不下。
楚清歌这次倒没遇到诡怪,而是陷入了一座大阵之中,大阵之内风雷交织,水火交济,到处都是危险。
好在这些危险都是明面上的,不似诡怪那般诡谲、多变,所以楚清歌的
速度是几人中最快的,有望第一个登上山顶。
齐玄云则碰到了一条河,一条怎么也过不去的河。
河流看似只有一丈之宽,一跃就能过去,可无论你怎么跳,那怕用尽全力,落下的位置,永远都是河中心。
一旦落入河中心,就会往下沉,除非是往回游,否则会越沉越快。
使用舟船以及各种诡器来渡河,同样不行,其甫一接触水面,就会沉没,根本浮不起来,颇有几分鹅毛不浮的弱水的意味。
跳不过去,渡不过去,那就绕吧。
那条河流看似不长,可偏偏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怎么绕也绕不过去。
跳不过,渡不过,绕不过,所以这会儿小道士正蹲在河边,挠着头,哭丧着脸呢。
叶青则碰到了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女子正在唱歌,所唱的歌曲旖旎温柔,摄人心魄。
女子很美,美的惊心动魄,毫无瑕疵,就像将人世间所有最完美、最无暇的东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样。
女子的歌声也很美,美的让人痴迷,让人陶醉,让人不可自拔。
但偏偏,看到美女之时,叶青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山顶的洪降龙、雷小胆等人看到女子时,脸色也变了,急忙将女子那美妙如梦的歌声屏蔽。
“降龙,你干什么,这么美妙的歌声,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呢?”雍王愤怒道。
“就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等歌声,天上方有,人间难闻,洪大人,你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一些人也附和道。
洪降龙冷笑一声:“说得对,多听一会儿这歌声,确实可以让诸位大人早日升仙。”
“呃……有什么不对吗?”有人听出了洪降龙话中的讥讽,问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催人老吧!”方暮云忽然道。
“清远先生好见识,确实是催人老。”洪降龙看了方暮云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也知道催人老。
“催人老,什么东西?”雍王问道:“是指那名女子吗?”
“不错,正是那名女子。”方暮云道:“我也只是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如果说的不对,还请洪大人指正。”
“清远先生谦虚了。”洪降龙道。
方暮云这才解释道:“催人老是一种十分强大、奇异的诡怪,拥有花月之容,沉鱼之姿,绕梁之音,常会于山巅歌唱,一旦有人听到其歌声,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于不知不觉间衰老、死亡。”
“故而,有诗曰:莫道不消魂,风卷歌声,声声催人老,催人老之名,亦由此而来。”
“所以,洪大人刚才隔绝声音,其实是为了诸位的安危着想。”
“嘶……方贤侄说的可是真的?”雍王吓了一大跳,看向洪降龙。
“清远先生所言无误。”洪降龙补充道:“事实上,催人老的歌声是一种诅咒,极为强大的诅咒,会使听到歌声之人的生命气机、寿元寿数不断减少,直至衰老而亡。”
“嘶……这么可怕?!”
雍王悚然大惊,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庞,生怕自己会满脸褶子。
雍王虽然已年近五十,但由于保养的好,且身为皇亲贵胄,有各种延年益寿的宝贝,所以虽然年龄很大,但皮肤却白嫩如婴儿。
等摸到自己脸庞,发现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王爷不用担心,刚才我们只是通过阵法将催人老的歌声传了过来,本身经过了一定的削弱,再加上洪兄及时隔绝了声音,所以催人老的声音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顶多就是身体有些疲惫罢了。”雷小胆安慰道。
“难怪本王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
雍王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