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凤凰的小算盘
费振勋怀疑林晓光,这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之前就想进入电影行业。
而香江已经有两家国营电影公司了,要是华闰作为外贸部下属企业,再进军这一行业,难免有不务正业之嫌,而且还会被文化部的人说是捞过界。
因此,这才有秦淮影业的成立。
香江这个地方太小,而电影圈就这么大,凤凰那边出了变故,他不怀疑林晓光,还怀疑谁?
但林晓光也很无辜啊。
这件事,他真不知情,秦淮影业与凤凰影业的合作一事,是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一手主持,要说覃连胜有这么大的能量,说动凤凰改制,这他还真不相信,覃连胜的可能性是极低的,因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凤凰内部。
这件事,是凤凰内部主导的。
至于原因,最大的一个,肯定是凤凰不想与新联合并,因为合并肯定有主次之分。
凤凰式微,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会提合并这事,而新联自从李联杰的《少林寺》之后,实力雄厚,财大气粗。
很明显,这次说是合并,其实不过是新联吞并凤凰。
凤凰的人不是傻子,难道任由别人吞并自己?本来自己说一不二,合并之后,老大变老二,然后慢慢被架空,被边缘化。
这肯定不行。
林晓光一瞬间想了很多,面上却当即摇头,说明自己绝对没有对电影行业的觊觎之心,这才把心里针对这件事的看法娓娓道来。
听完,费振勋沉默了。
事实上,他也是下意识的怀疑,理性一分析,就知道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能量,要是直达文化部高层,百万富翁这部片子早就筹拍了,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两家公司合拍?
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排除了这种可能,他也觉得,林晓光的猜测,这是凤凰内部的决定,**不离十。
思忖着,他说道:“据说,新联已经向文化部提出了方案,全港所有涉及电影行业国营公司,包括制片、院线统一合并,名字叫什么无所谓,叫凤凰也可以,叫银都也行,反正最后要合并到一块。”
“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不容易折断,合并之后,劲往一处使,相信做出的成绩会更大。”
“这是新联的说辞,据说已经得到部里不少领导认同。”费振勋点头说着。
他说起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兴致颇高,林晓光听得也饶有兴趣。
“至于凤凰嘛?他们在部里也是有领导支持的,不过没有做出成绩,没什么说服力,他们的意思,合并成一家,不一定力量更强,因为还可能出现消化不良,而且从竞争的角度来看,有必要保留一个竞争对手,这样两家相互竞争,共同进步。”
“说的也挺有道理,也有一些领导支持。”
“不过目前总的来看,支持新联的占据上风,支持凤凰的人相对较少,很正常,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新联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林晓光像捧哏似的,追问:“那您说,这最后,到底是新联胜,还是凤凰胜?”
“这不好说。”
费振勋摇摇头,目光又落到他身上,道:“这就要看你们合拍的这部百万富翁,到底会取得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他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见状,费振勋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过了会儿,他又问:“这要是百万富翁成了,凤凰要引入其他国资,到时候,咱们华闰要不要参与进去?或者说,还是让秦淮影业参与进去?”
费振勋意味深长地笑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说呢?”
皮球踢回来,林晓光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按他的想法,当然是让秦淮影业参与进去,但话又说回来了,凤凰引进的是国资,秦淮影业是国资吗?秦淮影业是秦淮实业全资子公司。
而国资的定义,有三种情况,第一种100%国有持股,也就是独资,第二种绝对控股,国有持股50%以上,第三章相对控股,国有持股比例在50%以下,但是最大持有股东。
秦淮实业是国资吗?
华闰投资只持股24%,连1/4都不到,算什么国资?
很明显,就算百万富翁这次可以成功,凤凰影业都轮不到秦淮影业入股。
那怎么办?
要不,再成立一家公司,组织华闰、中行、召商、中信,再把立信、同孚拉进来,让前死者加起来持股比例维持在34%,然后秦淮影业33%,立信和同孚占据剩下33%?
这样一来,国有固然是最大持股股东,而且还是相对控股,但是前四者加起来的,论单一最大持股股东,还是秦淮影业。
想到这,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接下来,他没有再深入话题询问,因为没必要,费部长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不想说,那显然是还有某种筹划,或者说有意考较他。
转开凤凰影业这个话题,费振勋又问:“秦闰专送组织的怎么样了?”
秦闰配送,就是秦淮餐饮,与华闰万家联合成立的合资配送公司,秦淮餐饮占大头,持有76%的股份,后者占据小头,只占股24%。
之前,林晓光原本不打算让华闰万家插手的,不过外卖配送、跑腿代购,少了便利店和超市,服务就少了很多,这是一个不做大做全,就体现不出便捷性的一个服务行业。
樊永明也没想着秦闰专送,能给华闰万家带来很多利润,因而并不支持。
还是费振勋觉得这事比较新奇,可以一试,这才下令,让华闰万家参与进去,付出真金白银的那种,出资240万港元。
于是,新成立的秦闰专送,成为秦淮餐饮第三个子公司。
第一个是msk快餐,第二个是coco饮品,第四个还在研究中,可能是九龙烧烤,也可能是粤味串锅,也可能是粤式烤肉,等等,反正还讨论很激烈。
林晓光点点头,道:“负责人已经走马上任,是港大毕业的,眼下正在招募客服和骑手,购置摩托车,上线在即,保守估计,眼下已经六月底,七月初,这项服务就能准时上线。”
听罢,费振勋点点头,笑道:“我也很期待,到时候就看一下,你说的这个打电话订餐,买东西,专人配送,到底会不会被人接受。”
眼下,香江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相当发达了,人均月收入一千以上,一般的办公文员都要一千加,这还是最少的,工资七八千的白领大有人在,而秦闰专送的客户,就是这群白领,以及香江的中产阶级。
林晓光笑了:“部长,你放心,经济越发达,人的时间就会变得越珍贵,同样的,人也就会变得很懒,这项服务,以后会越来越有市场。”
“花钱买时间,不是说说而已。”
……
第三七五章:林副处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林晓光路上碰到毛晓楠。
这小丫头,去年他在北平结婚时人在香江,没能前去,但礼节却到了,还是她哥哥毛晓楼转达的,用他的话说,小妹不能亲往,只能由他这个哥哥代劳。
毛晓楠颇有一番背景,来自军区大院,不过为人很低调,这个毛晓楼却不一样,虽是二代,却是个顽主。
林晓光事后打听一番,这家伙,跟王硕挺熟。
好吧。
“晓楠,都十二点了,一起下去吃饭?”他笑呵呵打个招呼。
毛晓楠一沓文件抱在胸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呀,等我把文件送进去,稍等,我马上出来。”
“快去快回。”
后者甜甜一笑,这才向部长办公室走去。
小姑娘背景颇深,就林晓光所知,她把费振勋叫叔叔,称呼是这样,但不是什么亲戚关系,而似乎是同学还是别的,对,毛晓楠她爸跟费振勋是同学,很早以前的同学,没解放之前的,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毛晓楠去年来的香江,在公司待了一年,级别没变,还是最低级的科员,不过职务却提高了不少,一开始只是文员,现在嘛,是华闰投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总经理是谁,费振勋啊。
他在外面站着,寻找着蔡文静的身影,可惜,并没有寻找到。
这时,有人走过来,悠悠道:“林副处找谁啊?蔡文静副科吗?哦,忘了跟您说,她前不久申请调职回内地,现在是深镇特区外贸局的业务三科科长,你要找她,只能去深镇了。”
他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宋邯。
这孙子,今年也升了一级,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科长了。
不过,他在升,林晓光也没闲着,自打去年结婚后回到香江,没多久,走马上任秦淮集团董事局董事后,他的级别,也升了一级,不再是过去的正科级(享受副处级待遇),而是实打实的副处级。
级别提升,有各个方面的原因,一则是学历,费部长也跟他说过,二则嘛,作为上市公司董事,也要有相匹配的身份,三则嘛……
这一点,费部长不说,他都知道老丈人出了一份力。
好吧。
老丈人面冷心热,倒是对他挺不错的。
他现在一个副处,宋邯一个正科,级别同样要比后者高那么一点点,但是看宋邯这幅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表面上一副好心帮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人呢,不过他也只能这样,更多的却不敢。
毕竟,自从林晓光结婚,安部长女婿的身份,他就瞒不住了,虽然没曝光,但是有关系的,早打听的一清二楚,宋邯也不例外。
自打那时起啊,他就不敢明着惹林晓光了,但时不时佯装热心肠,暗地里损他,确实少不了的。
“宋科长,您倒是对我挺记挂的,我该谢谢您啊。”
林晓光笑眯眯用京片子回一句,这才看着他,道:“我老丈人有个部下在深镇任职,听说你哥也在深镇,似乎在做生意还是干啥的,要不要我请邢叔叔关照他一下?”
去年老丈人上调部里,升了一级,今年前不久,老部下邢国城,就被调到了深镇。
邢国城来深镇之前,是正处级区分局局长,眼下调到深镇,自然不会是平调或者贬低什么的,实打实的升迁。
去年深镇升格为副省级城市,相应的公务员级别都有所提升。
邢国城一个副厅级,到了深镇公安系统,还能干啥?不言而喻,肯定是局里一号啊。
他嘴里说的关照,什么是关照,关心照顾,可作为主管全系统的一号,针对做生意的人,这关心照顾是怎么关心照顾?
宋邯知道他说的是谁,略一思索,脸都白了。
“林处,我可是好心啊,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我哥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是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的。”
“另外啊,我听说,蔡科怀孕了,她本来想留在香江的,可公婆不同意,最后才回去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林处,您忙,我先撤了。”
说罢,他当即溜了。
毛晓楠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宋邯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溜了,顿时颇感有趣,问他:“你刚才跟他说啥了?”
林晓光觉得有趣,一同出去的路上,便把这事跟她说了。
毛晓楠当即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他惹到你,其实挺可怜的,你一个大好人,别跟他计较了,不然被别人说小肚鸡肠,以后还怎么看你?”
“我就没跟他计较过。”林晓光翻个白眼。
“知道。”
这边,当他二人在msk快餐店吃盖浇饭时,那边粤州中学,也到了放学的关头。
其实不是放学,而是考试结束。
粤州中学所有年级5月10号开学,这学期上课时间短,但依然是7月2号放暑假,8月16号秋季开学,整个暑假45天,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眼下,正在进行期末考试。
林晓飞就很痛苦,在长安时高一他就上了一个学期,来到香江大半年,才上了不到两个月的课,高一的课程还剩不少都没有学,现在让他考试,考个屁啊。
直到上了考场,看到试卷,果然还是像老师说的那样,不简单,顿时整个人心如死灰。
这次考试,林晓光可是发了话的,考得好,各项成绩都在85分以上,就带他去外面玩,大马泰国等南洋各地溜达一圈,要是成绩差,别说去南洋溜达,奥门都别想去,门都别想出,就在家里待着,好好补课。
因而,他对这次考试不知道有多看重,准备了许久,但是看眼下这情况,85分绝对无望,70分还能勉强一波。
考试结束,他心情沮丧之极。
高一一班教室,最后一排,时值七周后,他重新回到最后一排,距离喜欢的人郭雪琪更远了,目前她在第一排。
老师把试卷收回去,他收拾好书桌上的书,就起身直接离开。
“林晓飞,你等一下。”
“干嘛?”心情不大舒爽,他懒洋洋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班长凌斐。
“你坐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神神秘秘的?”他翻个白眼,原本不打算理她的,忽然转念一想,想起江志成的嘱咐,顿时明白了,当下回到座位上。
凌斐是个学习好,又身材高挑,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家境颇为优渥,一向很受人欢迎。
她看班上的同学都认真看着自己,这才道:“同学们,最近关于保钓运动,壬戌六君子,以及赵汉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提起此事,学生们那叫一个激动,纷纷叫嚷道:“当然。”
“很好,叶老师跟我交代了下,等下大家可以去维园示威,有谁想去?可以报名。”
“我。”
“算我一个。”
……
第三七六章:端午节
25号这天,正好是端午节,同时也是周五,粤州中学今天起放两天假,然后周天就要补课,在上这么五天课,这一学期就结束了。
中午,林晓飞和杨杰几人去维园示威去了。
傍晚,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过来,送了一些首映观影券,林晓光忽得想起那天费部长跟他说的,看曾媛正好在,随即问:“媛媛,小姑上次说找她同学帮忙问百万富翁电影这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曾媛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把茶端过来放在桌上,随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唐姨自己就在文化部,应该是她帮忙的。”
他顿时眼前一亮:“唐姨?敢问名讳啊?具体什么职务?”
“唐姨叫唐婧,女字旁加一个青,至于职务,单位好像在电影局,具体什么职务我忘了,我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个的。”曾媛眨巴着大眼睛,没有帮上他,有些苦恼。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找我妈去问问。”
林晓光笑了下,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四九城我也算认识一些人,要是你出面的话,你妈肯定会把你批评一顿,连这个都记不住。”
“姐夫!”曾媛脸一红,有些羞赧,揪着裙摆,跺了下脚。
“媛媛,还是谢谢你。”
他道个谢,然后才转过身,看着覃连胜,道:“这次的百万富翁,不能失败,必须成功,这涉及到秦淮影业的战略,以后能否进入内地,还是就此困守香江奥门,首映式过后,电影什么情况,具体表现如何,大家都清楚了。”
“到时候,各院线方不自己过来,咱们就主动过去,跟他们谈,抓紧时间,尽快谈出一个结果出来,让电影大规模上映。”
“我们没有自己的院线,就这么一些电影院,还是太薄弱了。”
“好的。”覃连胜有些凝重,点点头,他本以为百万富翁很重要,但没料到会这么重要,重要到一战可以决定公司能否进入内地市场。
可以说,这一战赢了,自然是一片坦途,输了,那就只能困守港澳,进军南洋了。
南洋的市场,比内地小多了。
百万富翁今晚首映,覃连胜自然很忙,首映观影券送到,随即就走了,正好两辆的士开到门前,林晓飞几个人下来。
林晓光盯着他们四人,没看到身上有受伤的样子,随即问一同过来的江志成:“怎么样?”
江志成接过茶,一口气喝完,才道:“果然是今非昔比,十年前,警队下了死手,这一次,那么多人,手指都戳到脸上了,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其实始终在暗中关注,毕竟这是头等大事,但现场什么样,还真不知道。
“这是我拍的照片。”
林晓光接过照片,摆开一张张看起来,曾媛也有些好奇,趴在一旁观看。
镜头上,警队果然很克制,或者是甚至有点憋屈,因为他们真的很烂,作为港府的狗腿子,要不是上峰有严令,而且还是死命令,不准出现任何差池,以激化矛盾,要是谁失手,谁就脱衣服滚蛋。
不然的话,他们早开打了,一向是他们欺负市民,哪有学生老师欺负到他们头上的道理?
“姐夫,为什么会这样?”
“很简单。”
林晓光一本正经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次的事情,美国佬一如既往地偏袒东京,但是在其他方面,却对北平有补偿,而香江这边,英国佬被老美出卖了,老美驻香江总领事馆领事先生丹尼尔,紧急约见港督尤德,提出严正关切此事。”
说到这,他笑了:“根据小道消息,总领事先生离开之后,尤总督连说几个法克,还把心爱的珐琅瓷瓶给砸了。”
曾媛听得也是忍俊不禁,都能想到那个白发老头气得跳脚的样子。
说话间,林晓飞几人走过来。
“哥,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可是大发神威,那些差佬,见了我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被我们指着鼻子骂……”
“就是,表哥你不知道,整个维多利亚公园密密麻麻都是人,估计有好几万,那阵势,旁边高士威道、告打士道都被堵住了,我们一直步行到商务印书馆才找到的士……”
几个人絮絮叨叨说着。
林晓光刚开始还笑着,后来越听,越皱起眉头。
适当的参与这些正义的活动,抨击警队十一年前的暴行,是好的,不过太过蔑视警队,真以为警队是泥捏的,那就不好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把警队放在眼里,那以后绝对要吃亏。
这一次,刚好赶在这风口浪尖之上,警队忍了,等这事以后,学生们可要规矩点了。
秋后算账,英国佬比谁都熟。
当下,他脸色一板:“明天不许出去了,禁足,好好待在家里写作业。”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变脸,林晓飞傻眼了:“不是吧?”
这时杨文姝走过来,挨个瞪着四人,道:“不是什么不是?要不是你哥早上给你发话,说破天我都不让你们去,你看他现在都后悔了,明天你们别想出去了,谁想出去,我就给老家打电话,把你们送回去。”
林晓光的手段够严厉的,没成想林妈更严厉,本来林晓飞还想辩解几句,听到这,只能老老实实认怂。
他再差,也不会被送回老家,可这几个兄弟,就惨了。
若他们真一走,香江就剩下他一个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郭雪琪都不香了。
“听到没有?”
“诶,好。”几个人一一点头应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直接回了屋。
见他们进屋,回过头,杨文姝看着林晓光,忍不住埋怨道:“你到底是咋想的,早上还支持,下午就反对了?”
“妈,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行,太过火了,那就不好了。”
林晓光当即解释:“这次是个意外事件,很具有偶然性,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警队和法律最具有威慑性,我可不想经过这次,让他们以为,警队就是泥捏的,法律就是厕纸,那可就麻烦了。”
“真要那样,我还是赶紧送他们回内地。”
听他这么一说,杨文姝顿时松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就怕你膨胀了,真以为自己有了点本事,就敢蹿腾这种事,怕不是嫌命长?以后好好反省反省。”
“诶!”
见他一本正经地答应,杨文姝很满意,点点头,这才回房。
她一走,江志成还好,不敢太放肆,旁边一直看着的曾媛,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他这么大人了,事业这么成功,也会被林妈训得跟哈巴狗一样。
林晓光倒没觉得尴尬,只是看着曾媛,威胁道:“你要是再笑,晚上不带你去看首映了,就我和你姐去。”
“别啊姐夫,我错了。”
……
第三七七章:百万富翁上映
晚上七点,香江安乐院线百老汇影院,偌大的放映厅内,座无虚席,人影憧憧。
林晓光坐在中间位子上,左手边安洋,右手边曾阳,安洋身旁又是曾媛,四个人占据了中间一排相对较好的位置。
随着电影院内一黑,屏幕上这才亮起,秦淮影业的logo出现。
不同于当下邵氏的风格,也不同于后世的万达影业,秦淮影业的logo,很像索尼影业,不过索尼是四个字母,秦淮是七个,七个字母展现在观众面前,背景是一片黑幕,唯独中间的h字母反射出一点光芒。
和当下绝大多数电影公司的logo相比,绝不花里胡哨,秦淮最大程度上简约化,甚至有一种硅谷的风格,极简主义。
看到这个logo,在场的不少行内人都知道这代表秦淮影业。
但有一些可就不大清楚,比如曾阳,一脸懵逼:“姐夫,这个不是香江本地公司吧,看起来和美国那边的比较像?”
“这就是秦淮。”林晓光笑了下,才解释:“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秦淮影业国际化。”
“我还以为是美国的。”曾阳缓缓点头。
秦淮影业的logo之后,接下来就是凤凰的,相比以前,做了改版,不过改变不大,一眼就能看出属于凤凰,大家没多大想法,只道原来这部片子凤凰也有参与。
两个公司的logo出现之后,并没有介绍主创和电影,电影直接开始。
第一个镜头,是在银行,准确地说是在银行柜员,一个人前来办理业务,取出一百万港元,柜员小姐将一摞摞捆成扎的港元,在点钞机上清点过后,一百万港元码放得整整齐齐,然后被顾客装进手提箱里随即提走。
这笔港元不少,眼下在月工资平均一千以上的年代,想要赚取一百万港元,嗯,不吃不喝奋斗83年吧。
众所周知,这是一笔巨款。
因此,一下就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一幕很快,没有超过5秒钟,随着顾客走出银行,然后摄像机给了个全景镜头,将其囊括在内,同时也将银行的标牌拍摄进去,只见上面写着长安银行。
没错,这是一个软广。
接下来,第二个镜头,就是在电视节目演播室,黑暗的环境,夹杂着些许的光明,周围各个都是竞争对手,表情凝重,态度冷淡,搞得不像是电视节目演播室,倒像是监狱或者集装箱,给人一种犯罪片的感觉。
随着主持人的讲解传来,环境才由黑暗,逐渐向光明过度,但依然保持着一半黑一半白,光影效果很是强烈。
这时,主持人问男主陈家驹:“你叫什么名字?”
陈家驹正要回答,突然观众眼前一变,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啪的一声,男主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观众顿时被吓一跳。
好在安洋知道这幅场景,表现还好,曾媛就差多了,直接尖叫出来。
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是任何一个时候,估计会有很多观众不满的视线看过来,不过眼下并没有,因为绝大多数的观众,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也被人扇了一巴掌。
“姐夫,这部片子风格好怪异,以往看电影我只喜欢看**,这部片子不一样,保不准什么地方就会被吓一跳,弄得人精神绷紧。”
曾媛忍不住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聚精会神过。”
“是吗?”林晓光笑了下,盯着屏幕,随口问:“那你觉得,这部片子,开头怎么样?惊艳还是平白无奇?有没有想看下去的念头。”
“还好吧,说不上好不好看,不过比当下绝大多数片子有意思多了。”曾媛歪着脑袋,斟酌着言辞。
林晓光笑了,抓住安洋的手,小声道:“安安,我有预感,屋邨的百万富翁这部片子,观众初看可能不大适应,不过影评人和知识分子绝对喜欢。”
“是么?”安洋盯着屏幕上。
电影继续,有个凶神恶煞般的刺青男,恶狠狠地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男主似乎精神状态不佳,一巴掌被扇蒙了。
刺青男继续问:“说,叫什么?”
“陈,陈家,陈家驹。”
“家住哪?”
陈家驹反应不及,一巴掌又扇过来,接着下一刻,镜头就被切换到电视节目演播室。
“肯定的。”林晓光笑道:“百万富翁的视听语言,高出当下电影不止一筹,我甚至觉得,这部片子,会得国际大奖,像什么奥斯卡也不在话下。”说到这,他有些可惜,叹口气:“哎呦,这么好的片子,我应该捂在自己手里的,送给凤凰,真是亏了。”
确实是亏了,百万富翁这部片子,那可是得过09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等七种奖项,以及最佳配乐和最佳音效剪辑两种提名。
此外,还有美国金球奖四项获奖记录,都是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之类重磅奖项。
79年,香江电影界杂志《电影双周刊》诞生,从事电影界报道、评论的创作,而今年3月份,香江金像奖诞生了,第一届香江电影金像奖于3月9日,在香江艺术中心寿臣剧院举办颁奖典礼,由伍家廉、詹小萍担任主持人。
最佳电影是《父子情》,最佳导演是《父子情》的方育平,最佳编剧是《胡越的故事》张坚庭,最佳男主角是《摩登保镖》许冠文,最佳女主角《长辈》惠英红。
下来,还有十大华语片,分别被《父子情》《鬼马智多星》以及《舞厅》等十部片子获得。
以及十大外语片,被《愤怒的公牛》美国、《古都》东瀛、《邮差总按两次铃》西德、等十部骗子获得。
今年的金像奖已过,百万富翁是没什么希望了,不过明年的倒可一试。
明年金像奖哪部片子出现比较多?他想了下,大概是《投奔怒海》《最佳拍档》还有《夜惊魂》,都不简单。
不过他很有信心,只要香江本地电影人不太过分,百万富翁至少也能拿下一个重磅奖项。
闻言,安洋窃笑不已:“我倒是觉得不亏。”
“要没有这部片子,我哪知道,你除了会写小说,还会写剧本,以后啊,你可得多写几部本子出来,不然未免浪费了这份才华。”
“天哪?天赋异禀富有才华难道也是一种错?”他佯装无奈,叹口气。
安洋顿时被逗笑了:“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姐,姐夫,你们就算要秀恩爱,好歹换个地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曾媛看他们这么恩爱,羡慕之余,心里微微有些酸。
“都怪你,不说了,认真看片子。”安洋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回去。
林晓光无奈笑了。
……
第三七八章:票房出炉
电影最后一幕,陈家驹回答完最后一道题,拿到这一百万港元的奖金,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他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领取完奖项后,他走出高档写字楼,看着外面的天空,世界很大,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时,不经意间,注意到路边有个姑娘走进地铁站。
而那个姑娘,很像青梅竹马的女主。
他当即飞速冲过去,等追到地铁站,刚好一趟地铁开走,他就看着这辆地铁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
他坐在地上,神情沮丧。
就在这时,一辆地铁开过来,他没有注意,可地铁对面的站台上,一个姑娘走下来,撩了下头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微笑地看着他……
电影到此,就算落幕,画上句号。
但播放还在继续,屏幕上主创和演员名单一一出现,周星弛主演陈家驹,关之琳主演阿美……
在场的观众以及嘉宾,都认真地看着,直到片尾曲演唱完毕,屏幕彻底一黑。
到此,然后雷鸣般的掌声才响起。
接下来,林晓光再没有多待,也没有欣赏覃连胜的高光时刻,带着安洋三人一块离开。
车上,他开着车,安洋坐在副驾驶位,后面曾媛和曾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曾阳说道:“男主也那个了,要我是男主,女主跟了别人,不管我再喜欢她,我以后绝对都不会原谅她,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
持曾阳这种观点的人大有人在,毕竟这年头内地的人都比较淳朴,还没有后世发达的社交观。
不过曾媛不这样看:“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那这个女的是该多倒霉,这样的爱情没有生存的基础,还是趁早了断的好。”
“那你的意思,合着女主就应该自甘堕落,当社团老大的情妇?”
“当情妇也比窝囊一辈子要好。”
安洋听得大为皱眉,不由打断,批评道:“媛媛,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女人还是应该自尊自爱,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曾媛听罢,不由翻个白眼,你说的可真漂亮,真是何不食肉糜,饱汉不知饿汉饥。
“阳阳,你也是,一个男人,如果不变的强大,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女人会喜欢这样懦弱的男人的。”
曾阳可不会别人一说啥,他就认啥,当下道:“男人并不会一直弱小下去,任何人都会成长的,但是很可惜,女人往往没有耐心,等不到男人成长的那一天,就会对老男人投怀送抱。”
“唉,真是一支鲜花插在一朵牛粪上。”
他这话说的颇有哲理,安洋听罢,不由想到关之琳。
她和关之琳也算是朋友,当然知道后者的事,时不时在于大她二十来岁的中年富商谈恋爱,她也问过,好好找个同龄人结婚不好吗?
后者回答,年轻的男人,成功的极少,大部分都在辛苦奋斗,不仅如此,而且年轻的男人一般都很幼稚,直到经历过人世沧桑,才会变得成熟,而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不抓紧时间活在当下,难道要活在幻想中?
“安安,我很羡慕你,你男人是年轻才俊,可像他这样天才的人太少了,可遇不可求,我又能怎么办?”
这句话,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林晓光一旁听着,暗自好笑,随即一本正经道:“媛媛,答应我,以后要自立自强,成为新时代的新女性。”
记住,别给男人当情妇。
“啊?”
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对曾阳说道:“阳阳你也是,爱情是需要现实基础的……”
他本来想说,不付出真心,就不会痛,爱得越真,痛的越深,男人还是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考虑到安洋和曾媛,不对,是安洋就在旁边,所以很有求生欲的,没有说这句话。
转念一想,他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舔狗,做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什么舔狗?”曾阳有些懵。
安洋和曾媛也有些好奇,都盯着他,准备听他详细解释。
“舔狗嘛?顾名思义,指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一再地毫无尊严和底线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就比如阳阳你喜欢一个妹纸,她不喜欢你,你却疯狂跪舔她。”
曾阳一听,顿时受不了了:“姐夫,我哪有那么差?”
“我只是提醒你,舔狗不得好死。”
次日一早,林晓光喝着上午茶,正看着保姆买的报纸,秦闰专送的报纸和其他服务,要到七月初才能上线,目前还要等一段时间,因此家里的保姆还兼着这份卖报纸的差事。
早上新一期的报纸出炉,七大报纸里面,和秦淮集团比较关系好的东方日报,以及其他三家佐派报纸,都有报道百万富翁首映。
文章不少,版面颇多。
“如果只是看这个名字的话,很可能把这部电影当成是一部励志影片,应该大多数人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是一个从屋邨里走出的小男孩,如何通过发奋图强从而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然而并不是,这是一部残酷的直指人心和社会黑暗的片子……”
无一例外的,因为极其出色的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再加上电影中的诸多隐喻,使得片子在影评人乃至广大知识分子中获得一致好评。
也就是在某些人眼中,这部片子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以及为了炫技而炫技的感觉。
隐喻未必不深刻,不过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便有种故弄玄虚了。
当然,这种人是因为自己拍不出这么深刻而富有内涵的片子,以及没有这种高明的拍摄手法,才故意批评的,整个就一柠檬精,其影评也太酸。
随后一日早上,26号全天的电影票房出炉。
全港三十六家电影院,从早到晚,每天8场,平均上座率六成,票价25港元算,票房就是36x8x60%x25,最后乘以平均座位数60,于是单日票房就是259200港元。
这个票房,可以说比较中规中矩,并没有大爆。
可能是头天上映的原因,并没有体现出影评人纷纷叫好,观众卖座的局面。
不会是叫好不叫座?香江观众水平比较次,欣赏不了这么寓意深刻的片子?林晓光觉得应该不会。
许安华拍的《投奔怒海》彻彻底底的文艺片,都拿到1500万票房,《百万富翁》固然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比较新颖,可就片子本身而言,并非文艺片,而是合家欢爱情喜剧片,顶多只能说是黑色幽默,但没道理这么差吧?
单日25万,还是影院数量太低了,再翻三倍,放映时间延长至一个月不现实,那就半个月,差不多就有1500万票房了。
这个数字才是真的。
……
第三七九章:编剧长安君
电影继续上映,票房一天天增加,与此同时,秦淮教育也有消息传来。
何思道坐在茶桌对面,认真地说道:“林董,我接触了下岭南中学不少校董,与校长邓宗泰也谈了谈,两方面的态度都比较模糊,根据我的初步判断,他们比较倾向于我们提供资金,收购一部分股权,但是不能多,他们必须获得控股权。”
岭南中学估值500万港元左右,不取得控股权,最多就249万港元。
“再加个条件。”
林晓光看着何思道,不紧不慢说道:“我们要进校董会,获得相应的校董席位,同时,对岭南中学是否接受港府布政司教育署,以及岭南中学是否向其他人出售股份,以及是否向银行或其他公司贷款,这些涉及资质变更、股权变更以及比较重要财务的问题,我们要有一票否决权。”
“前两个,估计没什么问题,最后一个,有点麻烦。”何思道摇摇头。
“试一试嘛?”
林晓光笑了:“谈判,哪里是能一次性谈成的?我们不要求控股,只要求49%的股权,但是在资金上,我们可以提供250万,这算是我们的让步,那他们也要礼尚往来,相应让步,不然哪有我们单方面让步的道理?”
“就算最后一个条件不答应,那稍微退一步,改成可以贷款,但是不能以股权为质押去借贷,更不能债转股。”
“我们的核心目标,就是即便不能全资收购岭南中学,也绝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何思道缓缓点头:“明白了。”
到这,林晓光也便直接做出决定:“那你就再去接触岭南中学校董会,确认没问题,再提交董事局,我这边会提前说服各位董事的,务必保证提案可以通过。”
“好的。”
何思道匆匆过来,然后又匆匆走了。
最近秦淮影业与凤凰影业的合拍片上映,市民中的反响尚在预料中,不过在香江知识分子圈子中,可算造成轰动,打下偌大的好名声。
秦淮影业做出了成绩,秦淮教育一直默默耕耘,眼看覃连胜最近春风得意,何思道也是着急的不行。
何思道一大早过来,坐了不到半个小时,连忙又走。
曾媛拿着今日份的报纸回来,然后看着报纸上的对百万富翁这部片子的评价,开心不已。
这毕竟是获得过奥斯卡的片子,本身实力不弱,放两千年后都能这么鹤立鸡群,放在八十年代的香江,这简直刷新了香江电影人的三观,原来电影还能这么拍。
其实啊,文化人就爱这些文艺片啊,这类普通观众看不懂的片子。
普通观众,或者说人民大众,固然是受教育程度比不上知识分子,有些深奥的东西看不懂,但并不代表观众就垃圾,只不过,相比起说教意味浓厚,寓意很深的片子,他们往往喜欢比较直白的商业片。
为啥?因为看着不费脑子,人都是喜欢享乐的,没有人会喜欢受虐受苦。
生活都这么艰难了,为什么其他方面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好在百万富翁这部片子,说教味不浓,隐喻也不深,两点全是拍摄手法、叙事方法以及视听语言,是在技术方面领先当代绝大多数电影一筹。
因为是林晓光一个人写的本子,完全照抄了原著,只在一些剧情方面略作改动,电影主基调没变。
不管什么年代,编剧的话语权相当弱,影视拍摄中更是完全没有发言权,要不是权利被导演夺走,就是被制片人拿走,但这一次显然不同。
覃连胜知道剧本出自他之手,因此选择导演时,再三嘱咐,电影拍摄完全按照剧本来,同时电影拍摄期间,他也是全天候盯着电影拍摄,后期剪辑时,更是与剪辑师一块盯着,确保镜头完全按照剧本来。
于是,最后就造成了这样的情况,导演和剪辑,都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人一样完成自己的任务。
虽然有些不尊重人家,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最后的结果,显然是好的,不仅好,还是出乎预料的好,覃连胜对此没有一丝怨言,相反还感激颇多。
“姐夫,你听,百万富翁横空出世,就像是给未来的香江电影,指明了道路,在当下粗制滥造连片横行的年代,百万富翁这部片子剧本打磨一年之久,足以看得出,编剧长安君这是有多尊重电影……”
“百万富翁能获得成功,实至名归。”
曾媛自从知道他就是电影编剧,以及全港闻名已久的长安君后,更是颇多崇拜,现在看到媒体褒奖颇多,也是与有荣焉。
“还有,这个。”
“长安君是金镛古珑之后,华人圈最具代表性的武侠小说作家,一句诗可以概括他在武侠界的地位,他是金镛封笔古珑衰退之后,江湖上唯一流传的传说,许久不见他再出佳作,他竟然跨界写剧本,读者都不大看好。”
“谁料事实打脸,长安君再一次,用他的笔告诉所有人,他不是武侠写的最好的,但一定是武侠作家中,剧本写的最好的。”
林晓光看了下,这是东方日报的评论,算是友商,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徐季新拉下脸这么吹捧,他感觉都有些过了。
“别念了……”他摆摆手。
“不嘛?再听下一个,长安君写的剧本拍的片子固然好看,不过读者们有话说,他们想问下,长安君到底何时再出新小说?”
曾媛看向他,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姐夫,你下部小说什么时候出?”
她是女孩子,并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武侠,相比起这个,更喜欢看琼瑶、亦舒、张爱玲写的情爱小说,写的越狗血越虐心就越喜欢,看得时候哭得眼睛都红了,不过哭着追书一时爽,一直哭着追书一直爽,已经走入一条不归路。
至于林晓光下一部武侠什么时候出,这个问题东方日报的徐季新主编,也多次打电话问他,甚至想直接找上门来,但被他搪塞过去了。
因为没时间啊。
既要上学,又要带娃,虽然一般都是杨文姝和张淑华带,还要工作,工作倒是没人帮他处理,这么忙,几头顾,当然没时间。
现在倒是有时间了,不过也只能抽时间写,毕竟不能将全部精力放这上面。
一部小说几百万字,顶多几十万港元稿费,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抄几部电影剧本,随随便便都是一两千万港元,若是抄英语片,找人发行到美帝去,美钞数起来还不是数到手抽筋。
“再说吧。”林晓光摇摇头。
曾媛还欲追问,这时安洋站在楼上弯腰看着二人,喊道:“小光,电话!”
老婆大人太有眼力劲儿,这个电话来得也太是时候,林晓光如释重负,连忙上去接电话。
……
第三八〇章:硕士毕业
电话是劳拉打来的,林晓光接通,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恭喜你,论文答辩和考试已经通过,你现在,已经是港大硕士了。”
距离答辩和考试已经有二十多天了,这速度可真够慢的。
他等得花都快谢了,好在还是通过了,要不然,就只能重回学校,再学一学期,然后再进行考试和答辩,再看一次答辩委员会几个教授的脸色了。
“谢谢!”他真诚地道谢,对于劳拉,这一年半的教导,他还是颇多感激。
劳拉笑了,没有拒绝这声道谢,只是笑道:“毕业证,学士学位证,你什么时候过来拿?另外,你的授课老师们,还有同学,你不打算拍照合影留念吗?”
“当然,港大的一年半,是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当然要拍照合影。”
他一片深情地说完,接着才道:“至于毕业证、学士学位证,我随时都有时间过来,就是不知道学校校务委员会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你可以明天早上九点过去。”
“好的,谢谢教授。”
“唉,一晃一年半过去了,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劳拉叹口气,接着道:“你去美国留学之前,记得向我要推荐信,我好针对你去哪所学校,去哪位教授门下学习,给你写针对性的推荐信,一定不要忘了。”
不得不说,比起港府那帮没有丝毫底线的政客,学校里的英国教授就要正派许多,前者是阴谋,后者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你在我手底下学习,在学习学术之余,就要接触我的宗教和思想文化,这是长期的浸染过程,即主动也被动,当然也是洗脑,不过手段就要温和许多。
劳拉抱着阳谋而来,但学术方面,可丝毫没有打折扣,对他指导颇多。
其实真正而言,劳拉并不认为自己这是洗脑,在她看来,这只是把普世价值,灌输给一个误入歧途的人,让其迷途知返改邪归正,这是善良无私的举动,是一个教师最崇高的理想,就像一个母亲对待一个浪子。
林晓光也是这样看的。
劳拉心里没有一丝阴暗的想法,因为她已经将这作为毕生信条。
但他也一样,三观早已成型,在他的认知里,西方的那一套,被西方的知识分子坚守着,被上层商界的资本家肆意玩弄着,政界的政客们作为既得利益者维护着这套秩序,唯有下层的人被欺骗被愚弄,他们是错的。
他也坚持着自己的道路,并且义无反顾地走在路上,同时坚信不疑地认定,这条道路是对的。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就是这个。
抛开其他,只在学术上,他对劳拉颇为感激,也颇多尊敬。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教授。”
电话挂断,薄扶林道的房子里,劳拉叹口气,有些可惜。
整整一年半时间,除去周六日及下课时间,所有的上课时间加起来总共2340个小时,终究还是没能影响这个年轻人分毫,可见他是一个意志多么坚定的人。
坚定到她都难以置信。
她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在这么落后的国度出来的年轻人,为何对他的信念如此坚定?
几年前,她了解到南下的逃港者,一个个信念破灭,他们当时改头换面的有多彻底有多坚定,今天的他坚持的就有多彻底有多坚定。
太不可思议了,那套思想,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贫穷或是富有,都难以影响到他。
道格拉斯不知何时悄然走进,拄着拐杖,哼道:“他就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臭小子,要不是你的坚持,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毕业。”
劳拉听到丈夫的声音,回头看着他,道:“让政治的归政治,学术的归学术,难道他学术方面不过关吗?”
“哼!”这一点,道格拉斯也屋里反驳,但仍然心有不平:“港大是港府为自己培养人才的地方,从这一点上来说,以他现在的状况,完全没有达到港府的用人标准。”
听到这,劳拉笑了:“据我所知,港府高层都是英国人,可没有一个华人,也就是下层,比如警队,才有华人,你想说的港府的用人标准,指的是那些欺压市民贪污受贿成风的香江警察吗?港府就是这么用人的?”
听到这,道格拉斯顿时哑口无言。
警队要不是烂到家了,港府会成立廉政公署?但警队为什么这么烂?还不是因为上行下效,警队高层中层的白人鬼佬一个比一个贪婪,下面的人为了喂饱上面的,只能拼命剥削市民了。
他脸色难堪,但不想认输,想了下,直接道:“我是港大的校董,在其位谋其政,警队的事,我无法予以置评,不过学校里面,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现在的学生,太不像话了,不好好待在学校,整天游行示威,扰乱交通秩序,妨碍警察执行公务,影响香江市民的生活,这叫什么?这叫不务正业,视警队和港府为无物,抹黑港府和香江的形象。”
“上帝都对我说,这几届学生,无可救药了,迟早要完。”
说起此事,道格拉斯顿时来劲了,想起一事,直接道:“还有你这个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任职的秦淮实业,搞得赵汉青基金会,这不是明摆着和东京作对?”
“还有背后的长安国际,更是不安好心,起诉琉球当局警方,却把高等法院和警队牵扯进来,把707事件翻出来。”
“因为这是,校董都对他颇多微词,要不是学位委员会一再力陈,他别想毕业。”
劳拉听到这,对最近的事情顿时有了一些明悟,想了下,当即反驳:“不对,他是华闰的职员,秦淮实业的大股东是长安国际,公司的行为,不能代表他,你们不能因此而迁怒他,他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他是无辜的。”
“无辜?”
道格拉斯顿时笑了:“谁知道这件事情中,华闰扮演了什么角色?虽然外面传闻他投了唯一的反对票,但谁知道是不是给公众演戏?”
劳拉一个搞学术的,对这些事情本来不太擅长,当下说起了另一件事:“赵汉青一事,高等法院不打算受理开庭?”
“绝对不可能,伦敦不会得罪东京。”
“那你觉得,东京地方法院,会不会受理这个诉讼?”
“东京对钓鱼岛的态度很明确,所以不可能打自己的脸,受理这个诉讼,再加上已经得到华盛顿的支持,就更不可能了。”
“那么琉球当局警方是否会认罪,承认拘捕过程中违规,对受害者进行赔偿?”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我不是琉球警察,我不知道。”
……
第三〇九章:负责人周国强
“尹姐,好久不见!”林晓光同她打个招呼,寒暄一下。
尹美丽笑了下,撩了撩头发:“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小光,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要不是我听人说你来了江汉,我还被蒙在鼓里,小光啊,你来江汉,好歹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们有点准备,今天真是太仓促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半个早上和一个下午时间,就从江汉大学传到长江文艺?未免也太快了吧,这两个单位,八竿子都打不着。
他想着,笑了笑:“条件不允许,我也没办法,抱歉!”
然后他起身,向外面走去:“尹姐,咱们去外面聊吧,这房间太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些不雅,被人看见传出去也不好听,尹美丽点点头,跟着走出来:“行!”
招待所三楼的走廊里,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晓光思考着尹编辑的来意。
之前的那三本书,《北大荒》按照千字四块五买断,到《工人大院》的时候,他不是新人了,作品稿费涨了五毛,工人出版社千字五块买断,最后的《北风那个吹》,长江文艺出了千字五块五。
这三本书,加起来稿费才一万出头,而且都已经结清了,那么尹编辑现在过来,那么就只有一个目的,约稿。
果然,出了大楼,来到院子里,找了个石凳石桌,然后尹编辑道明来意。
尹美丽希冀地望着他:“小光,你最近有什么新作品吗?”
林晓光摇头:“尹姐,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光要工作,还要学习,不是一般的忙,两方面我都顾不来,最近真的一个字也没有写,这次我可能无能为力了。”
千字还不到六块,一百万字才六千块,这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要不是之前本着不赚白不赚,他才不会费那个劲。
尹美丽有些失望。
之后,无论她继续怎么劝说,林晓光都无动于衷,一直待到很晚,他找了个借口要休息,她这才开口告别,失落离开。
等她一走,他就准备回楼上睡觉。
结果,听到一声怪异的猫叫,他顿时停下脚步。
天有些黑,招待所大楼一楼一颗枯黄的灯发出昏暗的光芒,院子里落下一地的黄辉,林晓光顺着灯光,看向被铁栅栏围住的围墙外,有个黑影在那趴着,猫叫声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这么晚,特意用猫叫声吸引他的注意,却不敢走进招待所来找他,会是哪个熟人?
他思索着,走出招待所,顺着街道向那边走过去。
黑影突然叫了一声。
“总经理!”
林晓光猝不及防,差点被吓一跳,紧盯着这人,问:“你是谁?”
来人似乎这才醒悟,连忙用长安方言说了一句:“总经理,额是常安縣云台乡的,额是严经理派过来的,北湖省经销部负责人,周国强。”
他这么一说,林晓光瞬间恍然大悟。
还说呢,他在江汉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这大晚上的,谁来找他?唯一认识的秦川那个孙子,似乎哪里对他有些不满,下班了都不找他。
除了长安团队,还能有谁?
这个周国强,他认识,这个省级负责人,可都是他亲自接见,并且敲定,严西明严格执行任命的。
“总经理,额听下面的人说,你来江汉了,然后我就跟长安和北平拍了个电报,凑着这个机会,正好把这事解决了。”周国强小声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长江文艺知道,还有可能是他们跟江大《青年文摘》杂志社,以及江汉《读者协会》的同学认识,但长安团队可只是做生意的,还是不能上台面的那种,比如说盗版武侠小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对了,他以前叮嘱过,老乡在外要抱团。
因为他的吩咐,这些做生意的长安团队的人,跟各地求学的长安籍学子都有联系,哪个学生家庭贫困,日子过得太清苦,都会以老乡会的名义,支援一些粮票和钱之类的。
北湖的这个负责人周国强,就与秦川认识,八成是他告诉的。
这么一想,他才放心。
此行回国,他一个人都没有告诉,就是为的低调,不过现在看来,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总经理,你去一趟吧,正好把事解决了。”周国强哀求。
“行。”
他一答应,周国强瞬间挥挥手,黑暗中又有几个人窜出来,还有一辆卡车,看样子还是个东德的大依发h6,周国强有些不好意思:“总经理,让你见笑了,找卡车来接你。”
“没啥,挺好的,这年头,能开得起卡车做生意的,那可了不得啊。”林晓光摆摆手。
他说话有点夸张,周国强也不是笨人,不用琢磨,都能听出不对劲,当下连忙解释:“总经理,这车可不是我们的,是跟我们合作的村里人的,个体户七上八下,控制得可严着呢,谁敢开车?这可是找死。”
“是吗?”林晓光就怕他们得以忘形,不知道藏拙,大摇大摆把车开出来,这还不是找死?
92年之前,哪个个体户,是开着卡车做生意,怕是嫌命长吧?
周国强连忙点头:“我哪敢骗您?是这样的,以前咱们的书都是从长安运过来,但这一路上的,路霸太多,经常出事,后来严经理觉得这样做成本太高,就与各地的村子合作,咱们出机器、书和人,他们出地方和名义,合作做生意,咱们八成,他们两成,这样一来各省都有印刷工厂,就不用大老远运过来了。”
“不错不错。”林晓光点点头,看来严西明真的历练出来了,还知道生产本土化,这样成本就降低太多了。
“走,上车。”
一行人上了车,他坐副驾驶位,其余人做车厢,周国强在驾驶位开着,一路向着经销部开去,便开边汇报一些经销部的情况。
目前而言,乡镇企业没法组建各省的分公司,南窑大队的乡镇企业,在全省内都很有名,因而去各地市开办分部,各地基本都放行,但出了省,可就没有人认这个南窑实业厂,于是在其余各省,只好以经销部的形式运营,进行销售。
生产也都下放到各省的印刷厂,销售则是在经销部,南窑总部,现在成了名义的总部,只是在财务和人事上,抓得比较紧。
严西明抓人事,林东霞抓财务,这两个可都是林晓光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有着后世先进的企业管理方法,现在用来对付这帮只认得几个字的毛头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经销部离的并不远,卡车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在一户二层的民宅前停下,然后看门的人立刻打开门,最终开进院子里。
一个个做生意的,弄得跟偷鸡摸狗一样,林晓光也是暗叹不已。
……
第三一〇章:分钱
下车之后,林晓光和周国强进了房间,其他人都守在外面,没有人进来。
房间不大,就二十来平米,一张办公桌,头顶上白炽灯发着昏暗的光,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放着文件,还有一个计算器。
周国强请他在办公桌后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才汇报工作。
“总经理,是这样的。”
“别叫我总经理,我已经退位让贤了,叫我光哥。”林晓光摆摆手,现在他虽然还在分钱,但管理上,他完全交给严西明来,自己置身事外当起了董事长,好不容易藏身幕后,怎么能又戴上这个名头。
“总经理,这?”周国强有些愣。
“还叫!”他瞪了一眼。
不得不说,他在这些人面前很有威望,周国强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提那茬,好好叫了声光哥,才道:“光哥,是这样的,这半年来,北平的关系,陆续撤出,我们赚了几个月空白期的钱,然后观望了一阵之后,现在有当地的人过来,寻求合作。”
“不过他们心更黑,要的分成也多,我跟严经理汇报过,正巧你来了江汉,他让我请示下你的意见。”
“就这事?还有吗?还有就一并说了。”
“还有一件,是这样的,这半年政策松动,打击盗版书的力度减少许多,书籍销量大增,这半年赚了不少钱,严经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回长安,所以周转了一下,准备在这把您那份钱交给您。”
“是吗?大概有多少?”
“有二十万。”
“这么多?”林晓光有些吃惊,之前一年到头他才分个二十万左右,现在半年就这么多?
“是这样的,北平的叶总、沈总和丁总陆续退出之后,这部分的分成,他们拿了一半,剩下的,严经理都算到光哥你头上了,再加上书籍销量大增,所以才有这么多。”
周国强解释了下,又道:“不过等以后和当地人合作,就没有这么多了。”
林晓光点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在思考,这二十万,还只是全国一半的市场,想当初他把全国市场一分为二,长安占据西陕、北湖、西江、胡建以西十六省市,北平占据以东十四省市,北平那边的钱估计很快就到了,照这么算的话,这半年得有四十万,这是一大笔钱。
周国强说完,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大行李箱,道:“光哥,钱就在这。”
林晓光随意一看,然后打开。
十元大大团结,一扎一千块,一沓十扎一万块,整整二十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行李箱中,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要不身边的人都是云台乡的,要不这些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林晓光丝毫不怀疑,月黑风高夜,有人会铤而走险,财帛动人心啊。
他想了下,取出五万块,道:“把这五万块交给严经理,让他按照业绩高低,把这钱,给十六省经销部的兄弟分了,平均每个省能分三千,也算是这半年来我对你们的嘉奖。”
周国强虽然很感动,但还是予以拒绝:“光哥,这不合道理啊,我们已经拿了我们应得的那份。”
“听话,就这么决定了。”林晓光朝他和煦一笑。
唉,他作为幕后大佬,虽然躺着就能赚钱,但赚的太多,也是需要花钱消灾的,这不,只能拿钱来收买人心了。
果然,拿到这么多意外之财,周国强很激动,激动之余,也更感动了。
给大佬做事,大佬果然不是薄情之人,太值得了。
回过头,看着剩下的十五万,林晓光有些发愁,离开江汉他还要坐火车去长安,这一路上,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也太不方便了。
想了想,他问:“江汉有什么比较好的房子?”
“光哥,你要买房?”
“嗯。”他点点头:“以后来江汉,也不至于整天住招待所,还是有个安身之处比较好,江汉这里以前有租界,那里的房子比较讲究,有没有民国的什么公馆之类的?”
“哎呀,光哥,这我得想想,您看要不这样,明天我找人去打听,一有结果,我立刻给您汇报。”
“那行,多找几栋,钱就暂时放你这,没问题吧?不会给我吞了?”
“那哪会?您放心,我给您妥妥的,要是钱没了,不用您说,我自个儿去跳汉江。”周国强拍着胸膛。
“别说大话。”林晓光笑骂一句,然后就准备走。
周国强追问:“光哥,那当地人合作这事?”
“我回长安,到时候和严经理商量。”
“好嘞,光哥,我送您回去。”
接着,周国强开着卡车,把他又送回招待所,然后他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起来过个早,托人买了车票,中午就准备动身,结果在火车站站台上,被连忙赶来的长江文艺夏主编给拦住了。
“小光,你等一下。”
夏岚四十多岁,保养的甚好,可以见得平日里养尊处优,再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雍容华贵之余,还有种诗书气质,不用猜都知道其出身于诗书世家,而且家中有人身居高位。
“夏主编,您这是?”林晓光很客气。
“小光,我去了招待所,不过还是来迟一步,说你走了,我现在是二顾茅庐,你是不是非要我三顾茅庐,才肯给我们供稿?”夏岚秀眉微蹙,诚恳地看着他。
他很无奈,为什么非得这样呢,他真的没时间啊。
想了想,他道:“夏主编,我真没时间,这样吧,我给您出个主意,你要是觉得行,我可以帮您找稿子,要觉得不行,那还是算了。”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夏岚生出一丝兴趣。
“港台武侠小说,知不知道?”
好歹是一介文人,还是做出版的,谁不知道港台武侠,但是,香江武侠也就罢了,台弯的,目前还没有官方渠道,上级没有明文规定之前,谁敢乱来?
“小光,这香江武侠,难啊……”夏岚叹口气。
“国家现在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港澳南洋资本家,都进入内地投资建厂,经济领域已经开发,在活跃了,文化领域,长江文艺为何不试探一下,做个领头羊,大一点,来个陆港澳三地文化交流,小一点,试试港澳武侠能否在内地出版。”
林晓光琢磨着,慢慢道:“如果可行,我倒是认识一些人,几百上千万的稿件,还是没问题的。”
“这?”
“试与不试,全在您,成与不成,就看多大的力量去推动,有的时候,尝试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尝试,一定失败,夏主编,外面的盗版书卖的那么火热,是时候推出正版了。”
林晓光说完这话,乘务员开始催,他道声别,然后就和安洋一块上车。
原地,夏岚眉头紧锁,沉思着。
……
第三一一章:火车旅行的故事
列车在南河大地,先竖后横,走了个直角后,才开向关中。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但从江汉去长安,只能走京广线和陇海线,没法走鄂西北与陕东南通道,也只是在后世,才陆续开通这条陕鄂通道,于是自长安至江汉,一下子节省三分之一时间。
然而这年头只能去郑都绕路。
列车开进洛城后,安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嵩山少林应该就在这吧?”
“对啊。”林晓光惫懒的躺在床上随口回了一声,半晌没听到回话,便朝她看去,却见她看着窗外,兀自发呆,顿时感觉有些不大妙,好好的提嵩山少了干嘛?不会是想出家吧?就算要当和尚,这地方也不太对,应该去峨眉,女人怎么能当和尚呢,女人只能当尼姑。
“想什么呢?”
“没想啥。”安洋看他一眼,叹口气:“你知道中原电影现在正在拍的《少林寺》吗?”
李联杰的《少林寺》,82年内地公映,以一毛的票价,创造了超一亿元人民币的票房,此后不知道过了几十年,才有一部超一亿票房额电影,还是老美的片子《泰坦尼克号》,98年的,3.6亿票房。
然后又过了四年,老谋子的国语大片《英雄》横空出世,创造2.5亿票房,才洗刷了华语电影的耻辱。
林晓光知道《少林寺》正在拍,去年8月份,国家体委一纸令下,武林界十八精英相聚中州宾馆,准备为电影开拍而集训。
然后今年,香江长城制片与新联影业合并,组建中原电影制片公司,接手《少林寺》这不片子投资拍摄,具体似乎是投资200万港元,内地与香江两地联合制片,现在都七月份了,似乎明年一月就要在香江上映。
“怎么了?你们凤凰也心痒痒?”他笑了下,看向安洋。
香江三大佐派电影公司,长城、凤凰与新联,现在其中二者都合并了,只差一个凤凰还保持着独立,不过也不远了,似乎83年11月份,就与中原电影合并,组建传说中的银都机构。
银都机构这个名字,并非首次出现。
香江有佐派电影公司,同样有佐派电影院线,即双南院线,这家院线由南华、银都、普庆、南洋等影院组成。
为何长凤新组建的电影公司取名银都,这里面有何牵扯,林晓光目前也不知道。
“不对吧。”他摇摇头:“长城拍的主要是社会写实国语片,新联是家庭伦理粤语片,你们凤凰不是主拍龙马戏剧国语片吗?怎么,也要转型拍功夫片?”
“你刚才也说了,中原电影能转型,为什么凤凰就不行?”安洋听着不乐意了。
“但是敦煌莫高窟能拍什么功夫片?中国道士大战外国盗贼?”
“别贫了,说正事呢。”她没好气翻个白眼。
“行,你说。”
“去敦煌考察,是公司的任务,我不能不去,不过,关于电影,我还真有一点别的想法。”安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熠熠生辉。
“什么想法?”他有些好奇,作为男朋友,女朋友想做事,他肯定要支持。
“凤凰擅长喜剧,我想写一部喜剧剧本出来。”
林晓光瞬间就思索开了,凤凰的创作理念上,主要着手小市民小人物,描绘他们的现实生活和思想感情,善于营造真实的社会情境,并且在精彩的故事中巧妙探讨家庭、爱情等社会问题,大凡凤凰出品的片子,都打上了这种烙印。
同时,香江观众都有这样一种认识,凤凰出品,是合家欢电影。
他知道无数的武侠电影、科幻电影、灵异电影,但是对于合家欢电影,还真是不大熟悉,有些爱莫能助。
“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一点想法,不过只是一点,还是在火车上想到的。”安洋歪着脑袋。
“说来听听?”
“大约是个旅行的故事。”
旅行,还是火车旅行,其中涉及家庭,林晓光那么一想,还真想出几个电影来,比如徐导的《囧妈》,讲述一对母子坐上中俄班列,六天六夜的俄罗斯之旅,还有老美导演韦斯·安德森的《穿越大吉岭》,讲述三兄弟为寻回亲情,开始一场横穿印度的火车之旅。
其他的,他就想不起来了。
《囧妈》这个片子豆瓣评分5.9,比较勉强,《穿越大吉岭》豆瓣7.7,似乎比较合适。
前者涉及中俄班列,看眼下额政治形式,这片子写出来,也过不了审,更别说观众还是香江人,就算要抄袭,也得大改。
至于后者,故事背景是在印度,这一点也要改。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香江人多地少,只有西九龙到罗湖口岸这么一段铁路,坐火车几十分钟一个多小时就到,一个多小时的电影,这点路,根本不够啊。
这算啥火车旅行?
这样一来,故事背景肯定就不能放在香江,不能放在这,台弯又不行,内地似乎更不行,那还能放到哪?东瀛?韩国?唐人街?
“有细节吗?”
“没有。”安洋摇摇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但还是有一点大概的,这是一个讲述一对情侣的故事。”
这么一听,他算是明白了,合着故事男女主,是安洋依托他二人作为原型设计的。
他顿时连连摇头:“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怎么就不靠谱了?”
“电影比小说更具有张力,更具有戏剧性,矛盾冲突更多,不然你要是写一个温馨有爱的爱情故事,太过平淡,没有爆点,谁会看?但要是加上矛盾冲突,你能加什么?劈腿出轨?还是其他等等?”
安洋一听,顿时晴转多云:“你什么意思?什么出轨?什么叫劈腿?你说清楚?”
要死要死要死,怎么就联系实际了呢?
“姐,我说的是电影啊,不是现实,没说我们两个。”他欲哭无泪。
安洋这才脸色稍霁,不过依然有些不大高兴,似乎这个话题,引起她某一桩心事。
后半程,林晓光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便不怎么开口了,只是观看车窗外的风景,然后写一些东西。
终于,在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列车抵达长安站。
“还甜蜜的情侣火车旅行,我看遭罪的才是。”下了车,看到站台上的严西明,他顿时如释重负。
“西明哥,好久不见!”
这几年间,严东明虽然还兼着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以及南窑实业厂厂长的职位,不过他现在主要工作重心在乡里,很多事情,都下放给下面的人,至于销售,则一手交给严西明这个弟弟。
严西明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看起来和年轻干部没啥区别。
“好久不见!”严西明笑容灿烂:“走吧,一块出站,外面有车在等。”
“好嘞!”
……
第三一二章:结婚?
林晓光一下火车,并没有回家。
他先让严西明找人将安洋送回去,他自己去了趟农场,见了林晓飞一面,然后才回来。
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林妈在厨房里做饭,一边回头问他。
“一共放了十天假,路上一天,江汉待了一天,然后路上又一天,还有不到一周了。”他随口回一句,然后又问:“妈,我爸和小茉呢?”
“你爸在局里,小茉还在学校考试呢,过两天才放假。”
“哦!”
虽然和他在说话,但林妈并未冷落安洋,又问她:“安安,这次回不回北平啊?”
安洋执意打下手,林妈无奈,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好依着她,听到问话,她洗着菜,抬头朝林妈甜甜一笑:“阿姨,看时间吧,时间够就回一趟,时间不够就不回了。”
“这样啊,那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就不管了。”杨文姝笑了笑。
她确实对安洋比较满意,虽然出身干部家庭,但不矫揉造作,就是屁股有点小,不太好生养,而且胸也不大,以后孩子可能奶水不足。
过了一会儿,林晓茉背着书包回来,看到林晓光,顿时惊喜交加:“哥,你回来了?”
“对啊。”林晓光张开双手。
林晓茉刹那间就冲过去,往他怀里钻,但到跟前后,却脸一红,硬生生止住,只是拽住他的胳膊撒娇:“哥,我好想你啊!”
他不禁一乐,妹妹也长大了,知道跟男人保持距离了,这真的挺不错。
他倒是没有失落。
这时,林晓茉才想起门口站着的同学,赶紧把她拉过来,互相介绍了下:“哥,这是我同学,余静,静静,这是我哥,你知道的。”
“余静同学,你好。”林晓光和煦地笑着。
“林大哥,你好。”相貌清秀的余静,看着他,小脸微红,问候一声,然后飞速低下头去。
不错不错,妹妹在这都有同学和闺蜜了,他也算放心了。
几个人坐着聊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余静见他们一家人有话说,便识趣的主动告辞,她人一走,林晓光问起,林晓茉才道:“哥,静静是余政委家的孩子,余政委是新调来的,我和静静关系挺好。”
“哦!”他这才恍然,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看来分局班子上半年有调整。
“任何事情都不能看的太简单,不能先入为主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有的时候,还是要长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林晓茉吐了下舌头。
虽然不想听这些说教,不过哥哥的话,她却还是很听从的。
五菜一汤,摆上桌面的时候,林仲平终于过来。
他可能在思考事情,进来坐在沙发上,才注意到家里多了人,抬头一看,发现是林晓光,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顺手拿起手边的报纸扔过去:“臭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林晓光嘿嘿一笑:“刚进门,刚进门。”
安洋听到声音,也出来叫声好。
林仲平瞬间脸上堆满笑容,慈祥地和她说起话来,直接把林晓光扔一边。
饭桌上,聊了不少事,结束之后,杨文姝洗碗,趁着这个空档,她把林晓光叫过来,认真地看着他,问:“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啊?”
这事没办法糊弄过去,作为过来人,想弄清楚,办法多的是,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因而林晓光迟疑了一下,也便承认了。
“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见他承认,杨文姝就有些愠怒。
“妈,情难自禁!”
儿子都成年人了,半大小子,和他讨论这些话题,即便是杨文姝也有些脸热,强忍住不适,深吸一口气,道:“要不是看你现在大学毕业,都参加工作了,我真想找个棍子,把你打一顿。”
林晓光小时候没少挨打,一想起上小学时的惨痛经历,仍然心有余悸。
“妈,我想好了,现在结婚年龄不够,实在不行,我们就在香江把证领了,现在安安也在香江工作,组织上一般会批准的。”
“结婚?”
转眼间孩子就到了结婚的时候,听到这两个字眼,杨文姝有些晕晕的,好像自个儿突然就老了似的。
也是,一结婚,过不了多久,孩子就有了,她都要带孙子了。
但是,她今年才四十刚出头啊。
她顿时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太早了,我现在还不想丢下工作,大老远跑去香江给你们带孩子,要是你爷爷的话,他估计很乐意。”
“妈,你想哪去了?”
林晓光也是哭笑不得:“对于结婚,我当然是现在结也可以,等年龄够了再结也行,但是我感觉这事主动权不在我们,在安安和她爸她妈那,他二老想什么时候,我估计就得什么时候,这不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杨文姝一听,仔细一想,当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个理。”
回过头,她看着林晓光,有些欣慰:“长大了,这些事情也能琢磨透了,不错,比你爸当年强多了。”
林晓光倒是想听一下父母的爱情故事,但又怕说出来让她羞恼,便果断闭口不提。
晚上,即便知道他二人已经发生关系,但杨文姝依然没有安排他俩睡一间房,而是叫安洋和她一块睡卧室,林晓光和林仲平一块睡次卧,林晓茉一个人睡小房间。
虽说是父子,但和男人睡一张床,林晓光别提多别扭了,这大夏天的又不热,索性睡沙发。
次日一早,他带着安洋,一块回常安縣。
到了城区,先去武装部家属院,去看爷爷和婆婆,初次见面,爷爷倒是对安洋喜欢的紧,不过暗地里却一直瞪他,这让林晓光心惊不已。
陪着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又跟大姨聊一会儿,临近中午大伯林伯平才回来。
安洋的事,他们一家都知道,不过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安洋甜甜叫一声伯父,林伯平爽朗地应一声,之后吃饭间,说起一事,让林晓光心中一动。
“大伯,芸姐准备跟谁订婚啊?”
林伯平正拿着筷子夹菜,闻言顿时一僵,疑惑地看向他:“小光,小芸她没跟你说?”
林晓光皱着眉头。
之前,林晓芸确实跟他说过,不过当时他态度挺坚决的,一开始还有些反对,后来态度倒也松动了,还鼓动她可以先接触一下,可不知怎么回事,她事情都快要成了,都没告诉他一声。
这是怕他反对吗?
“说过,名字我忘了。”他随口解释了下。
林伯平皱了皱眉,没说话。
吃过饭后,他便告辞,出了门,没有去姑姑家,直奔云台公社。
公社的严主任,这两天可是一直吵着要见他,也不知道遇到多大的事,急成这样。
……
第三一三章:云台中学
林晓光对老家的情况一直在关注,但谁让他事情多呢,因此难免顾此失彼。
去年南下香江时,县里的李季成被调去市里,升职了,乡里的常建平也被扶正,一下子成了一把手,严东明这个没有干部身份的人,也当上了二把手副主任。
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倒是严东明继成为县人大代表后,又成为市人大代表,现在竟然成了省人大代表。
级别没升,不过代表身份倒是越来越高。
由此观之,也能见国家对待三农问题的态度,是何等的重视。
到了云台公社,他才准备去南窑大队,就被闻讯赶来严东明拉住,拽他去公社革委会。
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走近一看,不错不错,云台中学的教学楼还排在革委会大楼前面,三层的教学楼,钢筋混凝土结构,红砖建造,远远看去就有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大楼占地五百左右平米,共十五个教室,全部拿来让学生上课,没有安排一间校领导和老师办公室。
看着,林晓光不由点点头:“不错。”
这年头的校领导和老师们,很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很有操守,宁愿自己住破屋子,也不愿意学生们吃苦。
这不,新的教学楼刚修好,全部充当了学生们的教室。
可惜,他来的时间不对,云台中学的初中生都已经放假了,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更没法听到朗朗读书声,充斥耳边的是建筑工地的嘈杂噪音。
文教这种事,做好了历来能让人出名,严东明也有些自豪:“以前,全公社只有一万出头的人口,两千多适龄儿童,初中生只有三百多,那时整个云台中学,才不过六间教室,十来个老师。”
“自从公社有钱之后,修了新的教学楼,又调来了新的老师,教学水平一下大涨,附近乡镇的村们都把孩子送过来,现在光学生就有近九百,增加了两倍。”
“老师增加了四倍,现在有五十多个老师。”
“咱们云台中学在校师生近一千,虽然比不上县里几所初中,但比以前好了太多,出了县城,就属咱们最强。”
见他有些得意,林晓光忍不住泼冷水:“东明哥,做大不一定能做强,学生数量上来了,质量上来了吗?学校的配套设施,住宿条件,伙食上来了么?”
严东明讪讪一笑:“住宿楼正在修,不光是学生住宿楼,还有老师的,以及办公楼也在修。”
一下子进展三个项目,要不是有了钱,有了十足的钱,哪有底气修,就是自己能掏出钱来,乡里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投放到教育领域,县里更不能让乡里这么造。
林晓光想着,忽然道:“云台中学再做大做强,还是给县里的高中输送优等生,赔钱的事不能干,这样吧,我提一个建议,东明哥,你找时间跟学校校领导以及公社领导商量一下,达成一致,再向教育局提申请,云台中学增设高中部。”
“高中部?”严东明有些吃惊,不知道他一下子怎么想到这个。
“高中下一步就和大学接轨了,这年头只要有能力考上大学的,出来个顶个的领导,这样学校就和他们有了关系,有这层香火在,对学校好,对公社更好,没有高中生,等于没有校友,这是云台中学百年大计。”
说到百年大计,严东明终于动容。
“我希望有朝一日,云台中学,可以达到南开中学、长郡中学、镇海中学,全国闻名的地步,做一个百年名校出来,驰名中外,享誉全球。”
“它的学生,遍布西陕、全国、甚至全球政商科教文化界。”
严东明听得热血沸腾,不过也暗暗咂舌:“小光,你的志气太大了,我很有压力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反正慢慢来,读书育人嘛,不就是修漂亮的教学楼,聘请有才华的老师,对于学生先成人再成才,再优胜劣汰,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十年八年不会见效果,得慢慢来,不着急。”
“嗨,我心急了。”
就这样聊着,一路开过学校,最终停在革委会门前。
到了一看,常建平这个一把手竟然在楼前等候,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倒像是迎接领导的架势。
乡公社主任和副主任,两个一把手是正科级干部,常建平和严东明就是正科级,同样的,林晓光看起来人小鬼大,也是正科级,不过享受副处级待遇,但一个是行政,一个是外贸,不在一个系统内,这样迎接就有点僭越了,又不是领导。
“常叔叔,您这可是折煞我也。”他连忙下车,朝后者深鞠一躬。
常建平其实并无他意,他和林仲平是老同学,本来就有私交,论私谊,他算是林晓光的叔叔,抛开官面上的身份,叔叔迎接侄子,这不过分吧。
只是,他一个一把手出门迎接,下面的人又怎会安心坐在办公室里,只好跟着出来了。
最后闹出的动静就有点大。
常建平哈哈一笑:“小光,我没跟你见外,你倒是见外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晓光跟他寒暄一阵,突然想起一事,问:“对了,常叔,云秀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常云秀,常建平就叹口气。
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家里几个都考上了大学,还是清北人,自家一个师范,一个中专都考不上,提起来就气人。
“她呀,大学考不上,师范中专无望,正好云台中学招行政,没编制,只是待遇还算好,我就让她去了,结果学校录取了,她现在在教务处,做的挺好的。”常建平有些黯然,不过还是笑着。
总算是老同学,林晓光也想帮帮这个不算青梅竹马的玩伴。
想了下,他道:“常叔,你问问云秀,她喜欢干这份工作吗?喜欢的话就算了,不喜欢的话,香江那边比较缺人,我有门路。”
常建平有些吃惊。
他还想着,能不能找找林仲平这个老同学的关系,把女儿调到县里,甚至去市里,没编制就没编制,只要别在乡下就行,这怎么他一句话,一下子从云台中学,跳到香江去了?
外面虽然好,但是未免也太远了,不踏实,还是算了。
“行,我问问,不过她应该不想出远门。”
附近的一种大小干部听着,却都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这些领导家里的私事,纯当没听见。
楼下寒暄一阵,终于上楼。
到了会客室,常建平叫人倒上热茶,赶走多余的人,就他们几个,严东明,加上一个书记员,一个倒茶的小姑娘,说起了正事。
“小光啊,南窑实业厂干的是风生水起,不过云台实业厂没什么起色,你有什么办法?”
……
第三一四章:全国销售网络
云台实业厂,是严东明就任革委会副主任三个月后,由常建平提出来,仿照南窑大队企业改建后的南窑实业厂,以乡里的厂矿企业合并组建的。
云台实业厂要地有地,要人有人,但要钱却没钱。
南窑大队几百号人,几十上百万资金,云台公社上万号人,却连十万块也凑不出来,没有钱,谈再多也是空想,因而南窑实业厂开展得如火如荼,但云台实业厂却不温不火。
严东明作为二把手,心里主要记挂着南窑大队,倒是不怎么着急。
可这常建平不一样,他是一把手,要为全乡负责,不能只盯着南窑大队,这段时间,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平日不知道多焦虑。
对于云台实业厂的困境,林晓光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有点不合时宜。
后世三农问题那么突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太过分散,只能搞小农种植,但农作物价格相对比较低,种小麦等主粮甚至还维持不了一家人吃喝,种蔬菜又太过辛苦,而且价格时高时低,价钱好时还能卖点钱,不过大头都被商贩赚走了,价钱低,那就是滞销,血本无归。
因为地里再也刨不出钱,大量的年轻劳动力,只能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打工,留下老弱妇孺留守农村。
越来越多的人口流失,导致农村经济几至崩溃。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土地集中起来,开展集约型新农业。
就目前而言,对云台公社来说,农业顶多还能搞两三年,等全国彻底放开,各地大搞农业时,再种地养殖,就会与广大农民形成竞争,利润会越来越低,所以需要尽早转型,尽早开展工业。
以目前的技术储备,和人力优势,搞工业中的制造业,最合适不过。
农民变工人,解决就业,一举两得。
开办工厂就要地皮,而地皮从哪来?只能从耕地上解决,但分田到户后土地都是农民的命根子,谁会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就算目前继续搞种植养殖,要做大做强也只能开展集约型农业。
但是目前全国各地都在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都在分田到户,现在搞土地集中,弄不好就会被认为是开历史的倒车,眼下这可是严重违背中央政策的。
同样,要开展制造业,土地建厂,买卖当然是不行的,租赁倒也可行,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以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入股,但眼下股份制改造为时尚早,不现实,只能走租赁这条路,农民手里的土地出租出去,他们没法种地,只能进厂当工人。
思索着,他便跟常建平和严东明,说了租赁土地、农民进厂的对策。
“这样一来,开办厂子的地皮有了,工人也有了,下来的话,南窑实业厂技术比较强,可以专门做上游产业,至于利润比较低,又需要大量劳动力的项目,云台实业厂可以接手。”
“具体做什么项目,你们可以再仔细研究,云台实业厂别嫌一些项目技术含量低,利润薄,同样的,南窑实业厂别太贪婪,把利润比较低的,交给别人做,自己专心做技术含量高又赚钱的,大家合作一起赚钱嘛?”
常建平微微有些苦涩,即便知道云台实业厂差太多,不过被人这么指出来,还是有点丢脸。
严东明便没有这种感觉,他现在既是南窑实业厂的厂长,又是云台实业厂的副厂长,还是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更是云台公社革委会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多重身份加于一身,眼界开阔了,不会小气,当下便点头。
“确实,南窑大队做大了,但是不一定做强了,有的时候,确实需要丢掉一些包袱,轻装上阵。”
他看着常建平笑了:“常主任,我保证,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做通同志们的思想工作,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南窑大队不能敝扫自珍。”
“好,好,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常建平顿时大喜。
谁不知道南窑实业厂现在负责流油,县里、市里、省里、部里,各级干部,前来调研的数不胜数,有掌舵人这句话,就算转手10%的业务,云台实业厂也能转起来了。
见他们将相和,林晓光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想了想,他道:“衣食住行,这是目前最急需的,云台实业厂可以考虑开办一个制衣厂,这个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只要开办起来,乡里70%的女性都可以去工作,至于服装面料,这涉及到纺织业和化工业,有一点技术含量,南窑实业厂就可以做。”
“国内服装价格还是有点高,平均下来每人一年也就能买一两套衣服,这太不够了,服装是个很大的市场,可以大力开发。”
“男人嘛,现有的机械配件厂,就能解决就业,我就不多说了。”
听着,常建平不由眼前一亮,做服装,这个还真没想过,脑子里就没有过这种念头,毕竟之前有能力做服装的,最低都是市一级的厂子,现在乡里的厂子就能做,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但他还是有些怀疑:“以乡里的实力,够开办制衣厂吗?”
“买几百台缝纫机,三班倒,就需要一两千人,这点钱可以去找银行借,实在不行,找南窑大队拆借,女工不会缝纫?那也简单,找县里市里的资深工人师傅,给她们培训,这总行了吧?”
“那销售怎么解决?”常建平追问。
“销售?这个,你找严西明,他一手给你包销,怎么样?”
常建平有些怀疑,若说是林晓光自己,他倒是信,严西明一个半大小子,他行吗?
林晓光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当初的画片生意,只赚了几套北平的四合院,放后世倒是能值个五十亿左右,不过现在只能干等着,可后世并不起眼的全国销售网络,却靠着画片、玻璃球和盗版小说,给搭建起来了,也是不错。
这年头,恐怕就只有供销社,才有遍布全国的销售网络。
新华书店也有,只不过专注于图书领域。
抛开国企央企,也就只有长安方面的南窑大队,和北平方面的肖家村,组合起来的全国销售网络,目前暂列非国企第一。
有这个全国销售网络,能干的事情太多了,卖什么什么赚钱。
若是拿来走私,他在香江,货物走深镇多方便。
不敢想,这太诱惑人了。
“常叔,你就放心好了,严西明那,绝对不会出问题,我给您担保。”
“有你担保那我就放心了,那行,我们再合计合计。”
二人联袂送他出门,然后他才回南窑大队。
到家之后,他组织一队人马,准备好此行进山所需,趁着天色还早,就此出发,进入秦岭,开始终南山之旅。
……
第三一五章:无朴居士
秦岭这个词汇,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上的秦岭,西起昆仑,中经陇南、陕南,东至鄂豫皖-大别山以及蚌埠附近的张八岭,是长江和黄河流域的分水岭,而且还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
而秦岭淮河一线,就是南北方分界。
狭义上的秦岭,仅限于西陕省南部、渭河与汉江之间的山地,东以灞河与丹江河谷为界,西止于嘉陵江。
林晓光此行目的地终南山,就在这片区域内。
终南山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雍州眉縣,东至长安蓝田,狭义上的终南山,仅仅指的是位于常安縣的主峰,太乙山,海拔2604米。
此去终南,进山之路有很多,不过相当多的人都由云台龙峪沟进入。
云台山是第一站。
他组织了大队人马,包括林国栋,林家伟,两个堂兄弟,还有大队民兵队队长杜宏义,以及当过兵的一个姑娘杨爱莲,都是南窑大队的,互相之间都有本家或者亲戚关系,都是自家人。
除了人,还有马。
进山之路不好走,带轮子的根本没法走,行李和一些带的食物、饮水,以及准备的帐篷等东西,都安置在找来的几匹马上。
这几匹马还不错,都是关中驽马,有黑有白,比起什么汗血马阿拉伯战马差远了,不过用来载物倒是绰绰有余,耐力十足,而且不是一般温顺。
没有电子产品,没有车,就这样步行,牵着马,倒也有种古人的姿态。
外面很热,山里郁郁葱葱,只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一点也感觉不到热,相反还很凉快,空气清新,走在土路上,人的心情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
沿着土路向前,一路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慢慢沿蜿蜒的山路向上。
正是七月时节,城区燥热不堪,唯独终南山上,惠风和畅,风景宜人,实为避暑胜地,不少游人便上山来,途径云台寺,顺道过去烧香拜佛,为亲人祈福,又直上青云台,携三两好友谈今论古,还能一览终南古迹,快哉如斯。
上山有大路,在云台乡东头,可以直接上云台山,现在倒是免费,往后可就要收门票了。
他们上得山来,路过云台寺,安洋有心上香,便停下。
他是不怎么迷信的,不过小时候烧香拜佛都习惯了,而且重生后,对大自然、生命以及无法理解的神秘存在,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便跟着去上香。
聆听着远处朗朗佛音,仰望着那香雾缭绕的宝殿,他躁动的心一下子变得如止水一般平静。
寺中香客并不多,殿内佛香扑鼻,二人并排跪倒在佛前,焚香叩首,各自许着愿望。
他很快许愿结束,看向一旁赤脚跪在蒲团上的安洋。
她微微俯首,那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轻轻闭合着,娇俏甜美的脸蛋安然虔诚,双手合十拢合在翘翘的鼻前,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轻轻的诉说着她的愿望。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结束。
他抓着她的手,出门的时候,问:“刚才这么久,许的什么愿?”
“哎呀,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不说便不说,他并不在意,其实他知道安洋不会说,只不过问还是要问的,不然她等下就回问,你为什么不好奇,你为什么不问,如何如何,太麻烦了。
出了云台寺,继续上山。
一路沿着山谷行着,与潺潺流下的溪水并行,深入山中。
安洋步行得累了,他便将行李放其他马上,让她上马,自己牵着马在前面走,道路蜿蜒,并不崎岖,骑马相对能走。
其实对于马术不好的人来说,骑马要控制平衡,相反还挺累。
于是安洋坐了一阵,便又下马步行。
如此走走停停,挨到傍晚,才走了还不到十公里。
山中也有村落,不过数量稀少,甚少遇到,因而晚上没地休息,只能自个儿安营扎寨。
找了块平整的地,搭好帐篷,又去附近找了柴火,然后升起篝火,围成一团,一边烤肉,一边烧水,好不惬意。
考虑到林晓光此行进山,山上难免遇到熊瞎子之类的,严东明便让民兵队队长过来,还派了两支五六半,再加上林国栋二兄弟带的猎枪、弓箭,带了这么多武器,可以说安全得很。
晚上吃着带来的干粮,吃完就睡了。
次日继续前行。
这一日,林国栋倒是打了不少野味,如野鸡、野兔之类的,还有一条鹿。
这年头,山里生火,自然没有什么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那么严峻的森林法,打猎也不会触及保护野生动物法,因而大家都没什么顾忌。
傍晚吃了鹿肉,倒是林晓光有种冲动。
这里地方不大对,即便有心克制,但腹下燥热,岂是人力可以压制的。
于是他将自己和安洋住的帐篷,与其他人的移开一段距离,一到晚上,夜色已深,别人都睡了,才缠着安洋讨要。
安洋本来就比较害羞,眼下这种情况,更是果断拒绝。
但谁让他吃了助性之物。
最终,半推半就,于是被他得手了。
自那以后,就好像放下矜持,虽然顾忌着旁人,时时注意,但也只是死死不出声,一起不会被旁人听到,不然那可就丢脸丢到爪哇国了。
进山的第三天,终于,在山脊上,遇到终南隐修。
隐修只有一个人,自个儿搭了个青砖土屋,一身皆是没有太极八卦的蓝灰色道袍,头发缠成发髻,脚下踩着一双布鞋,人正在背着一捆柴,在回家的路上。
拐过小路,看到他们一行人,顿时微微一愣。
“居士!”
林晓光在安洋面前放荡不羁,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正式正经的,面目肃然问候一声,才道明来意:“居士,我是港大的硕士研究生,老外对咱们的终南隐修特别感兴趣,所以这次我过来调研,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那人竟也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道:“两天之前,有个英国女人,已经来过这,她托我,如果有人路过此地,就把一封信交给他,请问你是林晓光吗?”
“英国女人?”林晓光一愣,会是谁呢?
他点点头:“我就是。”
“过来吧。”
这位隐修果然是高人,四十岁左右,面容清隽,气质淡然,脸上并非面无表情,而是不悲不喜,无欲无求,天然一股道韵在身。
他跟着走过去,路上追问:“敢问居士大名?鄙人云台山下林晓光,长安本地人士。”
“不敢称大名,贫道无朴。”说着,递过来一封信。
林晓光拆开一看,看到落款,顿时了然,原来还真是凯瑟琳。
……
第三一六章:勘破虚妄
看来凯瑟琳也被劳拉布置了终南隐修这个课题。
不过她能进入内地,林晓光还是有些惊讶,这年头想来中国的老外数不胜数,然而能拿到中国国旅指标,然后再获得签证的,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一般人申请十次也未必能通过一次,大多数都被有钱有背景的人拿走了。
丹尼尔据说是外交官的儿子,但照样没有拿到。
凯瑟琳能进来,看来关系要比丹尼尔还要硬一些,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背景。
摇摇头,他不去想这些费脑筋的事,专心采访起了无朴居士,说采访,或许用交流这个词语更准确一点,当然说的更雅致一点,就是坐而论道。
无朴居士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林晓光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蒲团上,盘膝而坐。
“居士是正一派还是全真派?”
“无门无派。”
他顿时自嘲一笑,差点忘了,全真派是出家道士,正一派大部分是不出家的火居道士,但无朴显然不同,居士这个称呼,在道教里的意思,指的就是信奉道教的俗家信众。
“居士何年何月上的山?”
“廿三年前。”
林晓光往前推算,算到是1958,他今年四十出头,二十三年前差不多十七八,便顿时了然,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其他人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这幢青砖土屋坐落于山脊上,站在这里,东边日出西边雨,尽收眼底,山脚下还有潺潺流水,以及平整的土地,上面种着一些水稻和小麦之类的庄稼,半山腰上,尽皆是五颜六色的花,大多数都不认识,唯有紫薇还算常见。
此外,旁边还有一只小黑狗,好奇地望着众人,
真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安洋随身带了一款相机,是东瀛的奥林巴斯om-1,73年推出的om系列第一款机型,世界上最小巧的单反。
林晓光虽然讨厌东瀛,但相机这个领域,也不得不服东瀛人,连老美和德三也比不过。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鄙人佩服,不知居士平时如何生活?”
“就这般生活,以天为床,以地为席,与自然相伴。”
“……”
林晓光再问:“居士何不说的仔细些,吃饭如何解决?”
“居士是否知晓辟谷一说?”无朴反问一句。
辟谷,这他自然是知道的,源于道家养生中的不食五谷,源于先秦,流行于唐朝,又称却谷、去谷、绝谷、绝粒、却粒、休粮等,最早的记载源自《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具体而言,传统的辟谷分为服气辟谷和服药辟谷。
服气辟谷主要是通过绝食、调整气息(呼吸)的方式来进行,其效用目前缺乏科学依据;服药辟谷则是在不吃主食(五谷)的同时,通过摄入其他辅食(坚果、中草药等),对身体机能进行调节。
他点点头,更好奇了:“居士已经臻入辟谷之境?”
无朴点头,也摇头。
据林晓光所知,辟谷食气主要是采用绵长柔细的呼吸方法。这一方法来源于仿生吐纳,所以又叫做龟息。道家认为,乌龟之所以长寿,是因为它“食气”。气在人体内循环不止,不可或缺。
断气了,人也就死了,但维持在一种很微妙的平静中,人体机能消耗降到最低,似乎就能持续很长时间。
还有服药辟谷,在食气的同时,还需进食杂食和药饵。还有一些辟谷人士只是提倡少食,在辟谷过程中仍进少量主食,这与节食其实并无二致。通观此类辟谷手法,其实质均是限制热量摄入。
而科学研究发现,从低等生物真菌、果蝇到哺乳动物的小鼠和犬类,限制能量摄入均能起到延长生物寿命的作用,即“饥饿”的动物不但活得更久,并且活得更健康。
目前看无朴居士,脸色说不上红润有光泽,却也不算是皮肤蜡黄粗糙。
还有身体,并不显得消瘦,但也说不上强壮,之前背着一捆柴,也不见得摇摇欲坠,当然仙风道骨自然是有点,颔下的胡须很长,头上的发髻更长。
林晓光离他比较近,却也闻不出有什么怪味,显然无朴很注意卫生。
寻常一个人待久了,会出现各种问题,不喜欢交谈,甚至不会说话,怕生等等,但无朴显然不在此列。
想了想,他决定改变话题,问一些能触及痛点的。
“居士,目前海外对终南隐修正义比较大,有的人认为是消极避世,不值得推崇,应该被否定,您怎么看?”
无朴脸色并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沉默许久。
就在他以为无朴不会回答时,他答道:“西方有个人叫淡定,他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话我回赠给你。”
果然道心坚定,不然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独自一人潜心隐居在此了。
而且还很博学,五十年代知道但丁的,有几个人?这人隐修之前,绝对是读过书的,甚至来自诗书世家。
“那隐修的意义何在?长生?”
无朴摇头:“如果只是为求长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苍老,不走火入魔,也到崩溃的时候了。”
林晓光点点头,确实如此,现在谁还会相信人可以长生不老。
他准备再问,这时无朴又回答:“我上终南山,一来是世俗之事让人苦闷,二来,是遇到一些离奇之事,我想寻找生命的真谛,人活着的意义,所以才选择上山。”
“那您寻到生命的真谛了吗?”他心中一震,旋即追问。
“找到了。”
“那是什么?”
“佛家有云三千世界,我便在我一方世界中,此世界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飞禽走兽,乃至人,以及一切饥饿、劳累、挫折、困难、喜悦、悲伤、痛苦、怨恨、贫穷、富贵,乃至生、老、病、死,都是我将要勘破的虚妄。”
“虚妄?居士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这个小世界的真实,未必是大世界的真实,眼见为虚,耳听为虚,眼、耳、鼻、舌、身、意、末那,七转识皆为虚。”
林晓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不就是主观唯心主义么?
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我”的感觉、观念、意志、情感等等的产物,没有“我”就没有世界,“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但是也有一点不同,无朴认为这一方小世界是他的,大世界却是更神秘的类似于天一样的存在,这又是客观唯心主义了。
很矛盾。
但足以说明,眼前这位无朴居士,是一位避世的哲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