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各自
史密斯完成了一天的学业，回到家里，开始例行祈祷与呼唤。
上一次被突然召唤至无名荒岛，与鳞人交战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还太过弱小。
因此，他增加了每天的锻炼时间。
坚持下来之后，史密斯发现自己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多了些隐约的肌肉轮廓，就连在学校里女生的回头率都变高了许多。
身体的锻炼只是一方面，他更加欣喜的是，上次之后，他对于咒文的掌握更加深入了。
此时，甚至能探知到自己的精神力，肯定比普通人强大不少。
他做过尝试，光凭借眼神，就可以吓退几条恶犬。
而那个有些让他在意的名字——‘尼古拉亚’，却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困扰。
或许是失落之神的庇佑，也或许是他太弱小了，除非在荒岛那种特殊环境中，否则呼唤神名，并不会带来什么回应。
方仙能呼唤成功，本身的位格才是关键。并且，还是位于尼古拉亚自己的梦境之中。
当然，即使如此，史密斯也不敢念诵那个可怕的名字。
他吃好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思考。
在纸张上，写下这一段时间的目标。
‘日常锻炼——完成！’
‘每天祈祷——完成！’
‘接触超自然——？？？’
“我需要接触那个圈子，明白一些基础知识，否则很容易犯那个海岛上的错误！”史密斯喃喃自语：“或许警署那边有专门的管理机构，但我不能将自身安危赌在他们的宽容上……黑帮或许能接触到这种阴暗面，但太过危险……我最好的选择，其实是上次的战友们，比如薇薇安，还有那个男人……可惜，当时情况紧急，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出于同一个信仰，他暂时觉得那些人可以信任。
此时，却深刻感觉到了联系的不便：“失落之神啊……您纵然沉睡之中，也能回应卑微信徒的祈求，请让我们拥有自己联络的渠道……”
……
薇薇安手臂包着绷带，有些愁眉苦脸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那个梦境十分奇怪，在里面受到的伤势，竟然带到了外界！
她当时为了施展‘折翼之鸟’咒文，往自己胳膊上捅了一刀，不得不编造了一个镜子打碎的谎言，才勉强蒙骗过关。
只是，也被惊恐的父母送到了医院治疗，活动范围大大受限。
‘超自然的力量，的确令人迷醉……只是……都必须付出代价么？’
少女优雅的眸子，顿时变得有些迷惘。
……
一处密林之中。
米奇在腐烂的泥沼之中艰难穿行，他个子瘦高，神情冷酷，穿着猎人的装饰。
实际上，他的确是一位‘猎人’，来自黑暗界的一名雇佣兵，负责替雇主解决一些不便公之于众的人或物。
由于职业关系，这一行业偶尔还是会接触到一些超自然案件，因此他在一干信徒之中，可能对神秘学的了解最深，但也仅仅只是了解而已。
非人的大门，并不是那么容易敞开的。
因此，在获得‘失落之神’的只言片语之后，他才会欣喜若狂，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不朽诗篇我已经掌握，接下来，就是折翼之鸟！”
米奇喃喃着，突然眯起眼睛：“痛苦……为什么要献祭我自己的痛苦，别人的痛苦不行么？这需要试验品……”
他感应到了密林中诸多碧绿与蓝色眼眸的接近，那是狼群！
“就是你们了！”
米奇残忍地笑着，念诵起不朽诗篇。
低沉沙哑的咒文中，莫名的精神压力被释放出来。
接二连三的野狼倒下，从猎手变成了猎物。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同样也是自然界的弱肉强食，只不过颠倒了位置。
“我……我一定会复仇的。伟大的失落之神，请庇佑我……只要让我成功复仇，我的灵魂，我的生命，都是你的。”
良久之后，米奇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走出了密林。
……
未名之岛。
已经察觉数波‘审查’的方仙面无表情，回到宿舍。
在他的耳边，已经回绕着大量信徒的‘祈祷’，附带画面的那种，能听懂任何一位信徒的祈求。
‘这是方士六级位格的附带，但是，我只能粗浅利用到这一步了……至于主动回应？甚至神降？我可是个假货，根本没有力量……’
方仙摇摇头，没有理会。
‘信徒需要引导，失落之神需要逼格……看来还是得罗卡下场，成为神眷者与教宗？不要啊……这一套我有些腻歪了……’
秘堡最近外松内紧，据说好几位传奇调查员都回来了。
方仙也不可能直接在房间内推演什么邪恶巫术。
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在脑海中整理得到的各种知识。
其中，又以霍普斯金人生最后阶段的成果最为珍贵。
那是被方仙命名为‘霍普斯金登神术’的禁忌知识。
除此之外，另外三本教典之中，也给了方仙许多启发，比如《血之旧印》中的印记技术，完全可以与霍普斯金发明的精神钢印结合起来，成为捍卫普通人理智的最佳堡垒。
除此之外，对于狂猎王座的了解，让方仙能更好地利用逐风印记，召唤无形怪物，甚至命令它们做一些复杂的事情。
至于《黑帝九玄教典》更不用多说，蠕虫赞歌必然可以得到极大丰富，而那里面包含的篇章，还远远不止于此。
至少在秘药学上，方仙觉得自己只要钻研一段时间，绝对可以超越大部分调查员。
守密人总部苦心孤诣想要保护的秘密，在他看来，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方仙起身，打开门，看到了埃里克。
“罗卡……我……有事想跟你说。”
埃里克局促不安地道，眼神有些躲闪。
‘这是做了愧疚的事情，但不是对我，想要倾诉。’
方仙心里微微一笑，准确把握住了这家伙的心理，让开一条道路：“进来说……”
“新来的教官找到了我，说我有心理方面的天赋，也有成为‘血疗师’的潜力，她希望我留在总部学习……在培训之后。”
埃里克纠结地道：“这……这不算背叛分部吧？”
第427章 联想
‘终于来了么？’
方仙对此毫不意外。
他们这一批新人调查员，确实是各个分部最优秀的新血。
总部有招揽的意图，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而从分部调到总部，怎么都算晋升，还能有更好的发展，大概所有调查员都不会拒绝。
埃里克为此还感觉有些愧疚，觉得对不起分部，已经算有点良心了。
“实际上，不用歉疚，我们是守密人，我们的职责是守护秘密，守护世界……在总部，你的能力会得到更好的发挥，对这个世界更加有益！我相信……就算你分部的部长，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方仙宽慰道。
“我总觉得……你这话跟劝我的教官一模一样。”埃里克吐槽道。
“……”方仙一瞬间有些无语：“你忘了，你自己就是一位心理医生，你能治疗好自己，你现在只是需要一些安慰罢了，你的心早已做出了选择！”
“是的，我早已做出选择，却还要靠别人来‘劝说’我，为我寻找借口……喔，在我们的身体里面，居住着如何卑劣的灵魂啊……”埃里克苦笑一声。
“承认自己的卑劣之后，感觉好点了么？”
“好多了。”
“那我们聊一聊，你想转职成为‘血疗师’？”方仙递了一杯热可可过去。
“是的。”
埃里克双手捧着杯沿：“教官说我拥有这个天赋，我的手腕很灵巧，曾经差点就成为了一位调酒师……抱歉，剩下的我不能透露更多了。”
“我明白，总部不希望机密外泄，秘药是这样，血疗也是这样……”方仙耸了耸肩膀。
实际上，埃里克已经泄露了一些消息。
调酒师是怎么做的？混合、搅拌、旋转……
‘所谓的血疗，就是调制一些特殊血液，如果有一台离心机的话，或许效率更佳？’
方仙摸了摸下巴：‘除此之外……大概是眷属位格越高，血液的效果越好……不知道守密人总部有没有收集到过沉睡于深海之下那位伟大存在的血液……哪怕经过稀释，那也一定是最高级的特等品，大概只有传奇调查员能够享受……’
‘当然，猜到大概的手法没有用，还需要珍贵的原材料，以及配方……’
‘等等……为什么我联想到了霍普斯金的一些研究……他……或许曾经也是一位调查员，甚至是调查员中的传奇？或者说禁忌？’
方仙感觉，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守密人总部所保守的秘密，似乎都被他窥探得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
奥赛市。
守密人分部。
洛夫最近有些无所事事。
大概是由于接连破获大案的关系，城市内的超自然案件爆发率急剧降低。
哪怕偶尔有爆发，也只是某个笨蛋学者无知地破译了隐含力量的上古卷轴之类的事情。
只要不是早有预谋，有组织，成团伙地作案，对于洛夫而言，都算容易解决的范畴。
更不用说，在发生分部袭击案之后，这里的调查员都跟疯了一样，满大街地寻找可疑之辈，已经有几个隐藏的很好的‘非凡者’因为各种原因而暴露。
并且，各地的调查员也前来支援，令奥赛市的治安空前良好。
“唉……感觉自从罗卡去进修之后，真是变得清闲了不少啊，不知道那小子在总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洛夫抱怨着，打开了手上的档案。
里面是他最近接手的超自然案件，一位疑似食尸鬼的外科医生。
这位医生十分狡猾，在他诊所周围十数年都没有任何人口失踪与盗尸案，只不过比较擅长截肢疗法，经常为不那么严重的病人推荐此种治疗方案。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破绽，但也只能算一般，或许这个医生特别贪财，也或许他只擅长截肢手术，要不是最近还有一位调查员，发现他开的诊所使用的血包，与进货量相差有些悬殊的话，或许就要被他蒙混过去了。
‘一位平时靠喝血维持，偶尔用截肢打牙祭的食尸鬼……真是理智得有些过了份呢……’
洛夫起了兴趣：“难道是拥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食尸鬼？值得调查一下……”
作为一位老牌调查员，他的实力其实十分强大，单枪匹马解决一头异类并不算什么。
因为目标明确，情报到位，只要准备上专门对付食尸鬼的特殊武器，就连普通调查员都能轻松完成任务。
更不用说，为了以防万一，比如那是一只伪装成食尸鬼的吸血鬼，他还特意带了被祝福过的银质武器。
德维尔诊所。
老旧轿车停在路边，洛夫按了按藏在腰间的武器，推开了诊所大门：“医生？护士？”
诊所之内，一片安静。
安静地有些过分。
“奇怪，现在不是营业时间么？”
洛夫脸上露出应有的疑惑，往里面走了几步。
突然间，他的表情一变，嗅到了血腥味。
它来自一扇虚掩着的房门之后，已经开始淡薄……
洛夫拔出左轮，轻轻推开了门扉。
一片暗红色的血泊浮现，当中躺着一位白衣护士的尸体，缺失了很多部位的尸体。
她头颅还保持着完整，无神的眼睛大张，似乎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不可能……米勒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他能忍耐数十年，就不可能向周围人下手。’
洛夫额头冒出冷汗。
新发现的意外，似乎将卷宗上的线索全部推翻，也让他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他检查了一下凶案现场，取出一个滴瓶，往眼睛里面滴了两滴液体。
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世界便似乎发生了改变。
那钢铁做成的椅子与病床，都似乎充满了锋利的气息，光线变得暗沉，有各种色彩莫名划过。
地面之上，那原本的血泊，染上了一层荧光。
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宽大的脚印浮现而出。
洛夫追踪着泛起荧光的蓝紫色脚印，追出了诊所，来到一片树林之中。
在树林之内，有一个山洞，脚印一路延伸进去。
洛夫皱着眉头，先发出求援的信号，再走进山洞。
没有多久，他就看到了一个蜷缩的黑影，那黑影也看到了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以及裂开到耳根位置的嘴巴：“救……救我！它……它还在……”
洛夫蓦然感觉寒冰冻住了自己的脊椎。
第428章 营救（上月月票补更）
“什么东西还在？”
洛夫手枪指着米勒医生的脑袋，大声问道。
这位医生嘴巴裂开，里面满是锋利的獠牙，毫无疑问是食尸鬼的显性表现，甚至，还有些失控！
对于一位理智派的食尸鬼而言，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情况。
除非……他的精神受到了什么恐怖的冲击与影响。
那是比食尸鬼更加可怕之物！
米勒医生已经陷入谵妄与癫狂的状态，又十分害怕，蜷缩成一个婴儿的姿态，宛若醉汉一样，断断续续地开口。
从他混乱不堪的描述中，洛夫勉强整理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位食人魔医生的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就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直到最近的一天，他得到了几张残页，据说来自殖民地旧民的《伏都教典仪》，那上面的文字，十分令人迷醉。
特别是其中一句‘万物的生命在于血中，血是生命之源，血是赎罪之泉，血是取悦伟大存在的美物！’
被米勒医生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他本来就主要靠饮用鲜血维生，在接触那几张残页之后，虽然谨慎地并未学习与记录什么，但影响还是不知不觉地产生了。
疯狂与变异在一点点累积，暴食的渴望再也无法压抑。
终于，在前一天，他袭击了自己的护士，颤颤巍巍地让兽性压过了人性。
在打开理智的闸门之后，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次的猎食，似乎满足了什么仪式，召唤来了一位无形的存在。
它就缠绕在米勒身边，无形无质，没有人可以看到，却一直用包裹着蜜糖与毒蛇汁液一般的呓语，诱惑着米勒堕落。
仅仅只是被纠缠了一夜，他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
如果洛夫再晚来一会，或许就会见到一头完全疯狂的食尸鬼。
“该死……涉及另外的超自然生物么？还是情报完全不知道的那种……”
洛夫感觉汗毛倒竖，四周浓郁的黑暗之中，仿佛就隐藏着难以描述的危险。
嘶嘶！
嘶嘶！
他耳边，仿佛传来了蛇嘶之声，被一根根蛇信舔舐着。
“用血与肉，取悦伟大之存在……祂应许你获得荣耀！”
一个虚幻迷离，不知道用何种语言述说，却能清晰明白意思的声音，出现在洛夫脑中。
他的心却一下定了下来：“这个召唤仪式，还没有完全成功，召唤出来的这头眷族还未完全降临……它是虚幻的，需要实体，需要遵循规则……所以在诱惑我？”
对于处理超自然案件，洛夫有着非凡的经验。
当他感觉内心动摇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从腰带中摸出一枚小药片，塞进嘴里。
痛！
当苦涩味道传开的时候，难以言喻的痛苦，顿时席卷他全身。
但也就是在这种痛苦之中，洛夫一下从噩梦状态清醒过来，重新掌握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候，他看到对面的米勒已经彻底疯狂，手指变成利爪，彻底转化为食尸鬼，扑了过来。
砰！
刺耳的枪声，顿时在山洞内响起……
……
‘嗯……按照我这段时间获得的知识，将逐风之猎犬训练，让它们变成‘邮差’，传递一些消息或者包裹，应当是完全可行的……’
方仙与埃里克并肩走着，表面上言笑晏晏，实际却在思索控制眷族的方法。
这是霍普斯金早就做到的事情，他同样也可以。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调查员。
是克拉克·卡特！
埃里克与方仙连忙让在一边，弯腰行礼。
克拉克·卡特颔首致意，眉宇间似乎有着一抹阴霾，径自走了过去。
“最近好多调查员都回来了……”埃里克感慨道：“想不到我们还能经常碰到卡特大人，他就是活着的传奇！曾经解决过梦境巨人案件！”
“是啊！”
方仙附和了几句，感到一些不自在。
获得了想要的东西之后，未名之岛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反而有着暴露的风险。
只是，没有理由却强行离开，也是自找麻烦。
‘我需要去外界……实验一些新的咒文，创作一些新的诗篇。’
‘但是……找什么理由呢？’
方仙按了按太阳穴，有些苦恼地想着。
这时候，一名新人学员过来：“罗卡……收发室有你的信件……”
他表情凝重，带着安慰：“不要担心。”
“嗯？”
方仙的灵感被触动，隐约感觉到机会的到来。
他向对方道谢，来到了收发室，拿起信件。
因为未名之岛被神秘力量封锁，这里不可能拉一条电话线或者收发电报，有些原始的信件，是唯一的消息渠道。
他熟练地拆开信封，抽出一张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洛夫……失踪了？”
方仙有些诧异。
不过想一想也算正常，调查员遇到各种危险的情况数不胜数，失踪已经算好的了。
毕竟，没有直接死亡。
当然，大多数失踪的调查员，下场都不怎么好，只有小部分安然归来，并解决了麻烦，成为传奇。
“不，洛夫，我的老师，我的搭档……”
方仙心里一片平静，脸上却浮现出浓郁的悲伤。
“唉……看开点吧，小伙子，这是我们调查员的常态！”
正在一边看报纸的老头叹息一声，似乎这一幕见得多了。
“不，我相信我的老师一定没事，我要去救他，我要申请离岛！”
方仙语气坚定地道。
“你……”
白人老头放下报纸，真的有点感动了。
来总部进修的机会，可是其他调查员梦寐以求的，这个年轻人竟然为了搭档放弃？
的确当得上一声‘好搭档’的评价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头不由劝了一句。
“我想得很清楚了，洛夫不仅是我的搭档，还是我的老师，我的恩人，我必须立即回去，营救他！”
方仙十分坚定。
开玩笑！
难得有一个这么美妙的借口，不利用起来才是浪费。
这批学员之中，因为各种原因半路退出训练的也有几个，他混在其中，并不算惹眼。
至于洛夫？
他是真的打算去营救一下的，如果对方还活着的话。
第429章 快递
渡轮上。
方仙站立甲板，冲着马恩客港挥了挥手。
虽然他拥有门之秘钥这样的方便传送手段，但调查员不知道。
为了保守秘密，也是为了隐藏自己，不得不一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去，用每一站的票根，构成一条虚假的路线。
他回到自己的船舱，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立即启动‘秘钥’，来到一处学校之外。
透过围栏，可以看到史密斯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缘，淡漠地注视着正在踢足球的人群。
孤僻、偏执……
这是他最近留给同学的主要印象。
在学校中，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受到孤立，以及群体冷暴力。
但史密斯一点都不在乎。
至于明面上的欺负？
在他将本校几个有名的小混混都打过一遍之后，已经没人敢那么做了，甚至还有想让他当老大的意思。
史密斯当然对此毫无兴趣。
‘真是……无趣啊！’
他望着操场上奋力流汗的运动员，还有两边热情的啦啦队，打了个哈欠。
‘末日还有数年就要到来……宇宙之中还有伟大之真理……这些普通人，却只能宛若蝇虫一般，愚昧而无知，尽情享乐，灾难骤至，也不知为何而死……’
史密斯心里喃喃着。
修炼咒术之后，他不可避免地也偏向了黑暗一点。
只是这样的症状，还算好的。
就在这时，史密斯的精神似乎触及了一片可怕的漩涡。
他站起身，额头已经流下冷汗，周围的世界慢慢开始旋转，那些人脸、景物、以及欢声笑语，都受到了可怕的扭曲。
“是谁？”
史密斯的心提了起来，咒术随时准备用出。
追寻着精神上的可怕漩涡，他来到栏杆边缘，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明明站立在那里，却又令人把握不定，他似乎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又似乎是一件漆黑的斗篷，在斗篷之下，还有无数蛇鼠蠕动。
至于面容，更是模糊不清，或者说，看到了也记不住。
“年轻的信徒，我们共同的信仰，让我找到了你。”
史密斯听到一个声音。
他飞快瞥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不由问道：“你也是……失落之神的信徒？”
方仙没有说话，只是念诵起不朽诗篇的开头。
这种精神震慑的感觉，就足以与其它信徒区别。
“为什么……我没有在小岛上见过你？”
史密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旋即，他就听到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太弱了……当你们奋战之时，还有更多的信徒，在其它的战场……神与神之间的征战，要超出你的想象……”
史密斯一下就怔住了。
他想到了最后出现的那巨大黑鸟与黑太岁。
现在看起来，或许就是真正的强力信徒施展的法术？
“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史密斯接着问道。
“吾主说，你们都是懵懂的羔羊，需要牧羊人的引导……”方仙很是神棍地回答。
“是吾主听到了我的祈祷，才派你前来的么？”史密斯一下激动了，甚至有些热泪盈眶：“我的信仰、我的祈求……终于得到回应了。”
“你们这些新加入的信徒，并没有秘密结社的经验，很容易被调查员发现端倪，因此不能集会，不能频繁使用公共设施联系……”方仙道：“我会教导你们召唤信使的方法……它们是无形之猎犬，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也可以为我们所用，只要一点点咒语与技巧……”
“谢谢您，先生！”史密斯连忙道。
旋即，他就听到了对面的陌生人，念诵起一句咒语。
周围的空间里面，似乎多了一头生物，那或许就是‘信使’。
下一刻，史密斯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痛，似乎被汲取了一点血液。
“血液是信标，也是记号，它就是你的信使了。”
方仙的身影不断倒退，进入一片阴影之中：“其它的一些知识，我们可以通过信使交流……”
温暖的阳光洒落。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如果不是手指的刺痛，还有身边一头只有自己能见到的无形猎犬浮现出来，史密斯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
船舱内。
方仙的身影重新浮现。
他不仅去拜访了史密斯，就连薇薇安、米奇……还有几个认为比较有潜力的信徒，都去看望了一遍，并且留下了各自的联系方式与信使。
以后，就可以通过信使等方式，教导他们一些超自然知识，乃至传送物品什么的。
‘说起来……这不应该叫信使，叫快递员更合适一点？’
方仙摸了摸下巴，坐到椅子上，开始写信：
“……追寻超自然力量的同时，需要警惕的一点，那就是保持谦卑，人类相比于宇宙，本来就是渺小如同尘埃……”
“理智与思考，相当之重要，我在这里分享一个符号，名为‘精神钢印’，它能有效维护我们的理智，在面对眷族污染之时保护我们的精神……”
“我们有幸聆听伟大存在的教诲……要牢记教条：不可学习其它教团，进行血腥的祭祀仪式，不可呼唤其它伟大存在的名字，不可随意使用咒文的力量……”
“最后，这些知识，我希望你们能互相分享……”
写了厚厚一叠信纸之后，方仙将它们塞进信封里，将信口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念诵咒文。
从虚空中，蓦然跳出一只逐风之猎犬。
与它的同伴们不同，这些作为‘快递员’的猎犬，都已经被方仙用霍普斯金的咒文控制。
除非它们的主宰醒来，否则哪怕是逐风教派的人，也召唤不了它们。
‘那位狂猎王座之上的伟大存在不会注意这点小事，再说……还没到群星归位之时呢，说不定还在沉睡……至于那些教团，难道我还怕他们？’
方仙心安理得地将信件塞入了猎犬嘴里。
如果有外人在，就会看到一封厚厚的信件直接消失在空中，似乎被无形的怪物吞食了一样。
“送去给史密斯。”
第430章 流浪者
奥赛市。
方仙戴着口罩，出现在米勒医生的诊所之外。
望着已经拉起的警戒线，以及在外围巡视的警官，不由摇头：“果然来晚了……”
按照‘路程’，他现在还应该在渡轮上，目前是偷偷传送过来的。
毕竟真的慢悠悠乘坐交通工具过来，那差不多可以等着为洛夫收尸，顺便参加追悼会了。
即使是现在，也晚了很多步，毕竟信件投递过去也有一个过程。
‘希望洛夫还活着吧……’
方仙清晰记得，当初自己记忆还未恢复，被夏拉骗到史都华德的湖边别墅中，遭遇袭击之时，洛夫将那个异教徒一枪击毙的情景。
‘信件里面说得很简略，大致就是在查案的时候失踪了……’
方仙望着天空。
夜幕飞快降临。
一个人经常呆在舱室之内，会引起怀疑，但晚上就没有多少问题了。
黑夜给了方仙最好的掩护。
他并未直接去搜查那间诊所，因为周围必然有着调查员隐藏在暗中监视。
方仙有着更好的方法，直接召唤出无形的信使，逐风之猎犬不仅是优秀的信使与快递员，同样也是优秀的侦查员、盗窃者。
它已经发现了隐藏的调查员，正在蠢蠢欲动。
这种太古支配者的眷族，本来就是混沌的，嗜血的。
它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到那人的隐藏位置，撕咬开对方的脖颈，痛饮对方的生命之泉。
幸好，方仙掌握着狗链子，牢牢制止了它的这种冲动。
“给我去诊所里，拿一件凶杀案现场的物品出来。”
方仙传递命令。
虚空一闪，猎犬消失不见，只是过了十几秒，一把染血的手术刀从半空中落下，被方仙稳稳接在手中。
“好狗狗！”
他轻笑一声，握紧手术刀，开始通灵。
灵感足够高的调查员，可以通过各种沾惹了超自然力量的物品，感受到一些信息。
但方仙相信，没有一个调查员所见，能如自己一般清晰。
他的思维变得混沌，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
周围的夜色更加张牙舞爪，带来危险的气息。
于这样的氛围之中，方仙似乎一滴墨水，进入了水池之中。
漆黑如墨的线条，迅速勾勒出一幕场景。
那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男人，他嘴巴裂开，直接到耳根位置，瞳孔里面满是血丝，正趴在地上，低头在血泊中耸动。
突然，他抬起头，现出沾满血迹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惊恐：“不要……不要过来……”
……
‘察觉到了我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仙继续观察。
他看到了虚空之中，一只半透明的‘水母’，它长着章鱼一般的触手，散发出令人目眩的神秘紫色光彩，宛若灿烂的星辰。
‘星空之眷族！’
只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方仙心里就莫名浮现出对方的名字。
嘶嘶！
下一刻，那只星空眷族诸多触手舞动着，宛若蟒蛇一般，传出嘶嘶的声音。
通灵到的场景瞬间破碎。
方仙回过神来，念动咒文。
一层黑雾浮现，将他本人笼罩，化为一袭得体的黑袍。
“折翼之鸟乃吾之名，噬汝痛苦以饲吾心。”
在咒文声中，一只黑色大鸟浮现，它羽翼残破，鳞片污秽，双翅展开却足有六七米长，令方仙轻易站在它的背上。
折翼之鸟在半空中翱翔，没有多久，方仙就看到了那片密林，看到了那个山洞。
‘对方曾经在这里停留，但并未很久……’
追寻着灵感若有似无的感应，方仙一拍折翼之鸟。
它振动翅膀，隐藏在云层之中，飞快移动起来。
折翼之鸟的速度惊人无比，不到半个小时，方仙就赶到了灵感追踪之地。
‘这里是……马塞罗市？’
方仙看了看地标，想了想就回忆起来：“距离奥赛已经很远了……那边的调查员想要找到这里，除了要有一位通灵大师之外，还必须拥有一架飞机。”
他撤下法术，看了看路牌，走进市郊的一个小镇。
号角镇。
这就是此地的名字。
时间还是晚上，甚至都没有到半夜。
镇子上唯一的酒吧还没有关门，传出酒鬼们的吵闹声。
‘感觉有些不对劲……’
方仙望着这里的夜空，如果是寻常人，或者调查员，大概都没有什么感觉。
但在他眼里，这里的夜空，那些星辰的光芒，赫然都带着一丝妖异的紫色。
他想了想，向镇子上走去。
“滚开，你这个肮脏的乞丐！”
酒吧门口，一名流浪汉模样的家伙被丢了出来。
一个胳膊上纹身的络腮胡胖子还狠狠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这里不欢迎你，无家可归者！”
方仙望着这个流浪汉。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满脸胡茬，衣服破烂，身上带着一股馊臭味，眼睛里面充满迷惘。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方仙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流浪汉满脸迷惘，但方仙看得出来，他虽然身上邋遢，污垢下的皮肤却保养得很好，手上也没有老茧，这不像是流浪汉，倒像刚刚破产的企业家之类。
‘在小镇之上，居然还有这种破产者？怎么感觉有些不协调？’
方仙本来想走开，但灵感突然被触动，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家在哪里？”
此时，这个流浪汉慢慢站起身，他的眼珠转了转，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茫然道：“我……忘记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方仙八成就一拳打上去了。
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难道被车撞失忆了？
但现在，他选择相信！
他真的感受到了流浪汉心里的痛苦。
“没事……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他笑了笑，带着流浪汉进入酒吧。
“这位客人……您要带他进入我们店么？”
刚才拦路的大汉又出现了。
“是的，我为他买单，你知道有关他的消息么？”
能令自己灵感触动，大致就是一条线索。
保镖一样的肥胖壮汉闻言一怔，摸了摸脑袋：“不知道……他是一周之前突然出现在小镇上的，大家都不认识他，但他就是坚持不肯走，似乎丢了什么东西……起先我们还接济他，但是先生，每个人的善心都是有限的。”
“我明白。”
方仙笑着塞过去几张纸币：“给我来两杯啤酒，你们酒吧最好的食物也来一份。”
第431章 代替
酒吧内。
声音吵杂无比，方仙与流浪汉坐了一个偏僻的吧台。
酒保与保镖对视一眼，感觉有些奇怪。
哪怕有人愿意出钱，他们也未必肯让这个流浪汉进入店内，刚才怎么就答应了？
方仙没有管这些，看着前面狼吞虎咽的流浪汉，心里默默思索着：“一周之前……那倒是跟洛夫失踪的时间很接近啊……”
对面的无名流浪汉狼吞虎咽，似乎饿得狠了。
在他的身上，不仅有着邋遢的痕迹，还有被殴打的淤痕。
很显然，在排外的小镇上，突然出现一个十分好欺负的外乡人，大概可以充分领略到当地人的‘热情’。
如果是年轻女人的话，或许会遭到更加可怕的待遇。
方仙看着他吃得差不多了，突然问道：“你再好好想一想……你的来历，你真的忘记了么？”
他的声音迷离，赫然使用了学到的一点催眠技巧。
在高精神的加成之下，这种低级催眠不需要用什么道具。
“我……”流浪汉脸上浮现出惧怕的情绪：“我记得……我家好像就在这里，就在最高的那个地方……但是每次这么说，他们都打我。”
“这位先生，您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骗子。”
送酒的酒保经过，闻言很不屑地提醒：“这里最高的别墅，属于公正而富有的华尔特先生……那是一位仁慈和蔼的绅士，经常做慈善活动，获得镇上所有人的尊敬……我们小镇的警官曾经亲自开车将这流浪汉送到了那里，送到华尔特先生的面前，但华尔特先生根本不认识他，这就是一个骗子！他根本不是华尔特先生的朋友与亲戚！”
酒保非常愤慨。
甚至，他的愤怒都超越了常理，让方仙不得不又送出一张纸币，外带一点精神压力，才将他送走。
吃完食物之后，方仙带着流浪汉，一起走出酒吧。
他在高空的时候，就望了眼小镇地形，建立在一处缓坡之上。
镇子上最高的地方，在这里清晰可见，是一幢漂亮的大别墅。
“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华尔特先生！”
方仙拉着流浪汉，沿着坡道一路往上。
沿途，他感受到了一些恶心以及充满恶意的视线。
这已经超过某种限度，不是普通的厌恶，简直是仇恨，可以酝酿出杀机的那种。
……
山顶别墅。
方仙按了按门铃，没有多久，就有一位女仆过来开门：“先生……请问您……啊……”
她看到流浪汉，脸上充满厌恶。
“你认识他么？”
方仙微笑问道：“他说他住在这里。”
“先生……这是一位卑鄙的骗子，用谎言欺骗了许多人！”女仆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圆脸蛋都气得通红：“他假冒华尔特先生的亲戚，经常有不明真相的外乡人，带他来到这里。”
“我想见一下华尔特先生。”
方仙皱了皱眉头。
“不必了，这位已经给华尔特先生带来大量困扰了。”
女仆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时候，前门的动静，也吸引了别墅内部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一位穿着睡衣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相貌威严，手挽着美丽的妻子，旁边还跟着两个漂亮的女儿。
方仙一看到他，瞳孔瞬间一缩，瞬间无语了：“洛夫……”
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心里暗想：“亏我这么着急地找你，原来你小子竟然躲在这里花天酒地……”
当然，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洛夫的本意。
他的性格已经被扭曲，连记忆都被篡改，以为自己就是华尔特。
此时的身体，与一具行尸走肉也没有丝毫分别。
“这位先生，你也是为他来的么？”
洛夫望着方仙，礼貌地微笑道：“我可以用华尔特这些年来在本地的声誉起誓，我不认识这个人，他也不是我的亲戚。”
“是的，我相信。”
方仙望着旁边的流浪汉，表情有些怜悯。
这家伙，大概就是真正的‘华尔特’本人了吧？
一周之前，受到神秘影响的洛夫来到这里，取代了他。
夺走了他的房子、家人、朋友……
甚至，就连镇子上的居民，都认为洛夫才是真正的华尔特！
‘目前初步可以判定，这种影响范围，大概是一个镇子？’
‘为什么……华尔特仍旧活着，并且不愿离开这里，除非他的失忆，他的痛苦，也是仪式的重要一环。’
有的眷族，并非为了杀人而杀人。
它们需要‘烹饪’，需要按照一定规则，进行严格的‘步骤’与‘流程’。
否则的话，仪式不圆满，效果就不好。
或者，祭品跟吃蛋糕没有奶油一样，乏味而无趣。
方仙估计，还是后一种可能大点。
等到一切揭开的时候，不论是华尔特的痛苦，还是洛夫的绝望，对于那个隐藏的星空眷族而言，或许都是无上的美味与享受。
“那么……它在哪里呢？”
方仙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抬起头：“黑夜给予我眼睛，我将用它追寻伟大！”
刹那间，他的双眼变了。
没有眼白，眼睛变得一片漆黑，宛若两个黑洞与深渊。
这是他即兴创作的‘咒术’，或许可以命名为‘漆黑之眼’或者‘窥视之眼’！
此时，在方仙的眼中，整个小镇，都被一层浓郁的紫色星光所笼罩。
所有人的瞳孔之中，都泛出妖异的色彩，每个人却并不觉得如何异常。
“你……你的眼睛！”
洛夫惊恐地后退一步，他的妻子发出尖叫，他的女儿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但在他们的脖子后面，方仙都看到了一只类似软体八爪鱼一样的生物，攀附在那里，触手刺入了脊椎，拨弄着神经。
“星空眷族的子体么？”
方仙点点头：“如果给你发展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他看到，在女仆、在流浪汉身上，同样有着这样的子体存在。
“母体，不在洛夫体内？”
方仙又有一个发现，这就好办了不少。
他念诵蠕虫赞歌，从虚空中涌出巨大的虫子，锋利的口器咬住了洛夫与华尔特的脖颈，不停蠕动。
那个子体挣扎着，却被很快吞食。
洛夫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望着旁边的几个女人，脸上露出惊骇至极的表情：“见鬼！！”
第432章 应许
“我……我做了什么？”
洛夫捂着自己的脸庞。
他想起来了。
当初，在山洞之中，那恶心的食尸鬼气味，还有对方的疯狂。
枪声响后，特制对付食尸鬼的铅弹，直接轰破了对方坚硬的脑壳。
热铅在前进途中不断扭曲、变形、化为一棵巨大的铅花，炸掉了对方的脑袋。
但旋即，他的脖子一痛，宛若做噩梦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看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趴伏于地，喉咙滚动，对食尸鬼的尸体产生了巨大的进食渴望。
接下来的一切的确宛若噩梦。
洛夫的意识一下清醒、一下模糊。
他感觉自己仿佛长出了翅膀，在天空中自由飞翔。
等到一切静止下来，他的意识重新归于清明，已经来到一幢别墅之外。
透过窗户温暖的灯光，他看到了和谐而温馨的华尔特一家，心里充满了一种病态的扭曲与渴望。
他渴望家庭、渴望爱情、渴望一位温柔的妻子、渴望两个小天使一般的孩子！
他的理智大坝开始瓦解，他的嘴唇颤抖着、翕动着，念诵了咒文。
“是我！”
洛夫声音低沉，双手缓缓放下：“是我动的手，是我用咒术控制了华尔特，取代了他的身份……我许下了愿望，它回应了我。”
当完成那一切之后，他就忘记了一切，真的变成了华尔特。
甚至，有着星空眷族的帮助，篡改了整个小镇人的记忆。
真正的华尔特先生，就变成了乞丐，差点就要在众人的敌视之中，凄惨落魄地死去。
“我……堕落了。”
“我违背了守密人的誓言……”
“我已经是一个‘异类’，我不配成为调查员！”
洛夫呜呜哭泣着，半跪于地。
“爸爸……你在说什么？”
旁边的小女孩也带着哭腔，扯着洛夫的裤脚。
这反而只能更加加剧两个人的痛苦。
“凯瑟琳，我……我才是你爸爸啊……”
华尔特想要上前，看到妻子惊恐的目光，女儿直接躲开的姿态，整个人一下怔住，两行眼泪直接流了下来：“神明啊……为何要惩罚我？为何要让恶魔代替我？我……我跟你拼了！”
他望着洛夫，就要上前饱以老拳。
哪怕对方是‘恶魔’，掌握了神秘的力量，巨大的愤怒也令他忽视了这一切。
“先等一等。”
方仙直接拦住，一抬脚，将华尔特踢到一边：“洛夫……你并没有堕落，你只是遭遇了超乎想象的污染……那头星空眷族的能力，应该是将人的某些渴望无限放大，再诱导你许下愿望……”
“不……我已经堕落了，这就是证明。”洛夫抬起头，现出猩红的眼眸，他的嘴巴裂开，直到耳朵根部，一颗颗锋利的獠牙密密麻麻。
——食尸鬼！
‘吞食食尸鬼之人，会变成新的食尸鬼？不对……根本没有这个先例……’方仙看得瞳孔一缩，旋即摇头：“这也是那头星空眷族的能力？”
“是的……”洛夫痛苦地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杀了我吧，给予我永久的安息……我是老调查员，知道守密人是怎么对待我们这种人的……哪怕是之前的你，也差点被永久监禁，现在的我回去，哪怕运气好没有上手术台解剖，也会被看管关押，直到死亡……”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妻子由于目睹了‘丈夫’食尸鬼化的可怖形态，已经晕死过去。
周围原本呆滞的女仆杂役们，则是惊慌失措，奔走乱叫，似乎一瞬间失去太多理智值，变成了疯子。
嘶嘶……
看到了么？普通人类，就是如此脆弱……
你拥有极高的‘天赋’，世界本来是伟大者许给你的猎场！
你本来就是人上人！
释放那一股力量吧，你将获得一切！
在蛇嘶一般的声音中，方仙也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错的蛊惑能力……或许不应该叫你星空眷族，而应该叫你蛊惑魔王？”
方仙抬头，一挥手。
黑色的光芒宛若月弧一般闪过，割断了一截触手。
它半透明，内部似乎灌满了紫色的液体，散发出迷人的光彩，此时掉落在地上，跟蟒蛇一般蠕动着。
“找到你了。”
方仙抬起头。
借助这股联系，他终于看到了小镇中星光的源泉，那一头星空眷族！
对方如同一只巨大的浮游水母，又宛若半透明的章鱼，悬浮于小镇上空，如同一轮紫色的月亮。
在月光之下，整个小镇中的一切，都如同幻梦！
“就算成为异类，也要勇敢地活下去啊，洛夫……至少，你还保持着理智。”
方仙手指上浮现出一颗血珠。
这一滴血被他凌空虚划，构成了一个双螺旋形态、似乎还在不断旋转的符号，扭曲着没入洛夫额头。
——血之旧印！
洛夫尖叫一声，从毛孔之中，似乎有黑色的小虫子钻出来。
这不是他的食尸鬼特性，而是被星空眷族影响而产生的外来‘污染’。
“折翼之鸟乃吾之名，噬汝痛苦以饲吾心。”
处理完洛夫之后，方仙周身被黑雾笼罩，折翼之鸟浮现，驮着他飞上高空，与那一轮紫色的妖异月亮对峙。
紫色的月亮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诸多触手宛若蟒蛇一般，抽打而来。
方仙哈哈大笑，一拍折翼之鸟的翅膀。
大鸟腾挪横飞，展现出无比精妙的飞行技术，蝙蝠一般的翅膀宛若利刃，切断一节节触手。
“那是……”
地面之上，洛夫半跪着。
虽然还是食尸鬼形态，但已经恢复了部分理智。
他望着那只大鸟，脸上浮现出震惊、痛苦之色。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就是曾经袭击分部的无足鸟！
方仙早就知道这个破绽，但已经无所谓了。
他加入守密人，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禁忌知识。
现在，守密人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少吸引力，再加上孑然一身，随时都可以抽身而走。
折翼之鸟蓦然一个俯冲，将方仙带到紫色月亮之前。
他长笑一声，黑雾化为一柄黑色的匕首，被他握在手中，从浮空水母身上划了过去。
噗！
半空中的紫色月亮，蓦然朦胧了一下，流出漆黑如墨的血液……
第433章 盲目痴愚
小镇之上。
所有镇民，不论熟睡还是仍旧活动的，此时不由做出同一个动作。
他们抬起头，望着流血的月亮，脸上浮现出愤怒与痛苦之色。
下一刻，所有人都疯狂地拿起武器，向着山顶别墅包围了过去。
“星空眷族，有类似放大渴望，诱惑祈祷与满足的能力，只是必须以扭曲的方式实现，还可以繁衍子体，掌握人类思维？最后……免疫所有物理攻击，哪怕核弹爆炸大概也未必能伤到你……”
方仙站在折翼之鸟背部，把玩着黑色匕首：“如果是调查员，哪怕传奇，遇到你也很麻烦，可惜……你碰到了我。”
咕噜！咕噜！
此时，在星空眷族内部，一粒粒孢子正在飞快扎根生长。
诸多真菌狂暴地蔓延，野蛮的蘑菇一株株被催生出来。
原本的星空眷族，只是一头发光水母的模样，此时的形象就变得更加猎奇——于半透明的身体内部，长出一个又一个的肉瘤，并不断增殖，蔓延至体外。
‘霍普斯金的很多研究，都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在狩猎眷族，与它们的弱点介绍方面……’
方仙淡漠地想着，准备驾驭折翼之鸟，再补上最后一击，彻底终结这一头眷族的生命。
但突然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波纹。
那是空间的蠕动。
在超自然力量的认知之中，空间，本来就拥有着自己的生命！
此时，在方仙面前的一处虚空之中，虚空蠕动着，‘吐’出一个人影。
他身材高瘦，穿着黑色燕尾礼服，扎着红色蝴蝶领，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宛若一位受邀请参加化装舞会的绅士。
这时极为礼貌地冲着方仙抚胸一礼：“抱歉……这位先生……这头眷族太过调皮了，它犯下的错误，我将略微弥补一些。”
面具人打开手里的一个盒子。
那看起来是一个古旧的首饰盒，大概只能装进一枚戒指。
但此时，流血的紫月尖叫着，如果它有‘尖叫’这个表情的话，不由自主地飞向首饰盒，主体被首饰盒直接吞噬。
那一条条粗大的触手，还在外界挣扎，但没有用。
小小的首饰盒内似乎有着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所有触手。
啪！
等到最后一条触手被关押进首饰盒之后，银色面具人拍了拍手掌。
一颗又一颗暗淡的紫色光晕，从小镇中飞了出来。
那是寄生在小镇居民身上的子体，居然一个个主动脱离了他们，悬浮而起，宛若一只只飞舞的萤火虫。
失去了它们之后，那些原本狂怒无比，要包围别墅的小镇居民们，一个个昏厥了过去，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它们并没有繁衍的能力，脱离人体之后，很快就会死亡，也不会造成污染……那些镇民们睡一觉就好了。对于它造成的麻烦，我很抱歉，我会好好收容它的……”
银色面具人再次行礼，身形没入虚空。
方仙淡漠望着这一幕，突然打了个响指。
一枚银色钥匙浮现在他面前，干扰起虚空波动。
空间蠕动着，同样将他吞噬。
一片树林。
银光闪动中，两道人影先后浮现。
银色面具人站定，按了按额头，诧异地望着方仙：“你似乎不是普通的调查员？”
“你也不是一般的异教徒。”
方仙的声音十分肯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收容超自然生物的类型。”
“我们跟其它教团不同……”银色面具人摆了摆手道：“另外……有关这头眷族的出现，是我们的失误，因为我的组织不小心泄露了那些文献，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我有必要收容它。”
“也就是说……其它的都不管，哪怕食尸鬼跑出来吃人……”
方仙立即理解了，也发现对面的面具人没有多少敌对之意。
如果非要算的话，大概是异教徒中的中立派，冷静而理智。
只可惜，像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一头眷族，让给你也没有什么，不如聊一聊……你与我见过的异教徒都不同，不如他们那么疯狂……”方仙眸光一闪，来了兴趣。
“我很乐意。”
银色面具人笑道：“我信仰一位盲目痴愚之存在……我们认为宇宙本来就是可怕的深海，人类只是依托这片恐怖海洋上一个渺小岛屿而存在的可怜生物……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海倾覆，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才需要及时行乐……”
“盲目痴愚之存在？”方仙有些哑然。
“越是强大的太古支配者，越接近宇宙奇观，先天就是矛盾的、分裂的、混沌而愚昧的。”面具人很认真地回答：“并且……信仰那样一位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好，正因为盲目痴愚，所以不论你咒骂它，还是赞美它，它都不会在意，更不会要求信徒去做什么……并且，一些仪式得到回应的可能也更大，哪怕你没有给出足够的祭品，在这样一位存在手下，更容易获得力量……”
“这意思就是，对方愚昧，因此好蒙骗……而且，说不定对方一个打盹，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所以约束也很低？”方仙有些无语。
“虽然有些不敬，但就是这个意思，我们都知道末日将近，但既不会主动推进，也不会阻止它，只寄情于享乐，当灾难来临之际，我们或许会带着珍爱之人，一同逃离这颗星球……宇宙很大，拥有生命的星球不止这一颗。”
银色面具人尽量化解着敌意：“所以……我们没有矛盾。”
“抱歉，我对末日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倒是对于那位盲目痴愚之存在，很感兴趣……”方仙突然笑了：“你们获得力量的特点是什么呢？为此，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吾主所赐予的力量，恕我不能直说，但我们能使用任何一位太古支配者的仪式，我们教团也与所有教团关系都不错……这或许就是吾主的特殊之处。”面具人轻声道：“当然……作为获得力量的代价，每当满月的时候，吾主的信徒会处于一段时间的‘理智丧失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434章 日志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与你们教派的名字。”
方仙内心暗自震动。
这个世界上，隐秘存在，特殊的古神，沉睡的太古支配者，简直太多了。
就连守密人总部，都没有完整的谱系记录。
而现在，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教团。
这个银色面具人绝对是一位强者，要是与守密人作对，他们不一定能应付下来。
“造物主教团，你可以称呼我为‘银翼’！”
银翼先生按胸行礼，身形没入虚空。
这一次，方仙没有再拦截。
他望着周围，突然叹息一声，启动秘钥，回到了别墅。
洛夫仍旧在那里，旁边躺着华尔特先生。
其他人都昏厥了过去，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
“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洛夫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食尸鬼症状，看到方仙回来，开口询问，声音干涩。
“没什么，一个异教徒救走了它……”方仙耸了耸肩膀，突然笑了：“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你为什么要袭击分部？你……堕落了么？”果然，洛夫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盯着方仙，开口问道。
“为了解决那个讨厌的老头，就这么简单。”方仙摊开双手：“至于守密人，我倒是没有什么敌意。”
洛夫长出口气，又有些难以置信：“几个月前，你还是一个普通人……你的天赋，实在太过惊人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应该是我问你吧……”方仙好笑地道：“如果你选择去向守密人自首，我就要趁早逃亡了……另外，等你死后，我会在你坟墓上献花的。”
“我……”
洛夫望着自己的手掌。
虽然覆盖着人类的皮膜，但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下面隐藏着的‘非人’。
一位毕生志向是守密与保护的调查员，最终堕落成为了异类，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我……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或许在之前，我太在意一些东西，为别人而活着，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洛夫深吸口气，做了决定。
“很好。”
方仙颔首，他原本想将洛夫拉进自己的教团，现在想一想还是算了。
他走到一边，提起倒霉的华尔特，决定还是催眠他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了。
“那你呢？准备一直待在守密人当中么？”
洛夫望着方仙催眠华尔特，开口询问。
“我么？大概也要脱离守密人，开始追寻真正的目标了吧……”
方仙回答。
他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那就是取回自己的劫力，于永生道路上再进一步！
从守密人总部获得的丰富知识，已经令他有了一定的思路。
……
“恭喜你出院，薇薇安！”
薇薇安穿着淑女的服饰，不得不维持着礼貌而虚伪的微笑，应付一个个客人。
谢天谢地，她胳膊上的绷带终于拆了，人也从医院中出院。
为此，她的父母还特意举办了一场宴会庆祝。
嗯，薇薇安家庭条件相当优渥，父亲是谢米尔大学的历史系教授，以考古学而闻名，母亲则是大富豪的独生爱女。
知识与财富的结合，结出了甜美的爱情果实。
至少，薇薇安感觉自己的父母都过得很不错。
而在父亲的熏陶或者说带领之下，薇薇安自小就对历史上一些奇异的记载很有兴趣。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亲一直强烈反对她接触这方面的内容，甚至不允许她进入书房，研究那些史学界十分难得的资料。
但没有关系。
薇薇安有着足够的零花钱，搜寻自己想要的各种资料。
在这些行动之中，她的哥哥乔安发挥了重要作用。
虽然带回来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假货，几乎骗光了妹妹的零花钱，但有那么一件是真的，就足以值回票价了。
应付完所有人之后，薇薇安找借口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拉上窗帘，薇薇安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敲击桌面，发出一种十分奇特的节奏。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在医院养伤期间，结识的那位先生教导她的办法，可以召唤自己的那一位信使。
薇薇安感觉自己的灵感被触动，她看向房间的墙角。
在那里，一个漩涡正在形成，一头逐风之猎犬跑了出来，张大嘴巴，吐出一封厚厚的信件。
她接过信封，夸了信使一句，端正坐好，以对待升学考试的态度，开始研究这一封信笺上的信息。
“亲爱的薇薇安女士，那位导师又与我联系了，他教给了我一套维持理智的办法，称为‘精神钢印’，我觉得很有效果，在下面与你分享……”
这是来自史密斯的信件。
‘太棒了……我正在为施展咒术之后，精神不可避免地滑落黑暗而担心着……导师知识真是丰富而渊博，吾主的使徒都这么厉害么？’
薇薇安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
‘导师’，这是他们一同给那位先生取的代号。
对方串联起了原本宛若一个个孤岛的信徒，教导了他们召唤信使与维持理性的知识，人品高洁得如同一位圣徒。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吓了一跳的薇薇安手忙脚乱地将信件藏好，又将衣服弄乱一下，这才打开门，不满地道：“打扰一位淑女的换衣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她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果然，一位红发青年站在门口，神情略有些尴尬：“薇薇安……祝贺你康复，嗯……其实我是有个消息想跟你分享。”
他是乔安，薇薇安的哥哥，一位调皮捣蛋鬼。
“什么事？不要跟我炫耀你又交了几位女朋友……”薇薇安翻了个白眼：“否则我就一个个跟她们说你小时候烧光年纪主任的头发，被老爸打屁股的丑事……”
“不是这个……”
乔安双手乱摇：“我是想说……”
他靠近一些，压低声音：“你最感兴趣的那种……父亲最近拍卖到了一份海民的日志，正锁在书房里，废寝忘食地研究……”
“海民，渔民？他们还有日记这种东西？”薇薇安表示出自己的惊讶。
“我们父亲这点鉴定的眼光还是有的，那一定是海民中的某位大人物……对于研究古老年代的渔民历史有很高的价值。”乔安眨了眨眼睛：“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第435章 阅览
薇薇安的父亲是一位十分严肃且古板的人。
大概研究历史的人，都有这样的性格。
他说不愿意薇薇安再接触他的研究，就以十分坚决的意志，完成了对书房的改造，加上了一把大锁。
不过，对于调皮蛋乔安来说，开锁也并非什么难以掌握的技能。
他跟薇薇安一直等待了数日，期间他们的父亲似乎一直都在书房内废寝忘食地研究。
直到大学里面来人通知，才不得不收拾一下，前去参加一个不容缺席的重要会议。
“来！”
望着小轿车消失在街尾，乔安立即拉上了窗帘，冲薇薇安招了招手：“妈妈去参加一个化妆品发布会了，我们有一个上午的时间！”
兄妹两个来到书房之前。
薇薇安盯着书房大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木门似乎变得湿润、充满咸腥味，后面似乎并非书房，而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超自然力量！’
薇薇安深吸口气，反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检查那本日志。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知道，这种包含超自然力量的书籍，是极为危险的东西！
“看我的。”
乔安掏出两根小铁丝，扎入锁眼之中，轻轻拨动。
咔哒！
伴随着一声倾向，铁锁打开。
“女士，请！”
乔安打开房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的哥哥，如果你能将钻研开锁的心思，花在学习之上，爸爸妈妈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薇薇安翻了个白眼：“还有……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会将一切复原的，想必你也不愿意陪我？”
刚才的幻觉，令她知晓，书房里面大概率有着危险。
而乔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应该卷进这种风波里。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薇薇安在心里默默发誓。
“当然……”乔安打了个哈欠：“比起看书……我宁愿回去继续睡一觉。我的礼物送到了，那就先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多看书房里面那些文案一眼，都是莫大的折磨。
……
薇薇安关上房门，望着书房的陈设，舒缓地吐出口气。
她来到父亲的书桌前，望着上面凌乱的草稿纸。
这应该是研究那本日志之时，随手记录的一些灵感与想法，大多破碎不堪。
薇薇安扫了一眼，看到一行单词——‘赛文斯小镇’！
这大概是日志主人所生活的地域，但她根本不认识。
直到往下看去，才发现是海边的一个偏僻小镇，哪怕现在也不发达，更没什么出产。
如果不是专门研究地理学的人，恐怕得在地图上寻找半天，才能发现这个小破地方。
薇薇安坐到爸爸的椅子上，望着书桌的抽屉，一个个打开。
当她抽出右边中间一个抽屉的时候，一本黑色日志本就映入眼帘。
“发现你了哦！”
薇薇安俏皮地笑了笑，神情旋即变得严肃，将日记本拿出来，摊开摆在书桌上。
打开黑色封面之后，她发现内里的纸张泛黄，边缘还有些霉斑，更似乎有些湿润，手指肚触摸上去，有种触摸某种黏液的错觉。
这让她联想到鼻涕虫，不由有些恶心。
但此时，还是强忍着，看向第一页。
【1306年，4月1日】
【大海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过去的数个月内，我们的收获十分稀少……这点鳕鱼可不够满足我与我的船员，我们都有一个家庭需要养活，日子虽然艰难，但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因为我们是海洋之民！】
“1306年？大概三百年前？”薇薇安自言自语。
那个时候，蒸汽机与电话还未被发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落后与愚昧之中，渔民自然也是十分辛苦的行业。
缺乏科学的指导与加载蒸汽动力的轮船，捕鱼完全要看老海民的经验，与一部分的运气。
【1306年，5月2或3日】
【长期漂泊在海上，令我有些忘记时间，再加上中间一段时间忘了记日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日子……今天我们遭遇了一场暴风雨，损失了一面帆，这日子真是糟糕透了……不行，作为船长，我必须振作起来。】
……
【1306年，6月】
【大丰收！海洋之神终于眷顾了我们，我们又可以返航了，今天厨子做的比目鱼也似乎格外美味，我想念夏塔雅了，算算时间，她应该快生产了吧，可惜我不能陪伴在她身边，这是海洋之民的宿命。】
……
【1306年，7月5日】
【船只靠岸，我也知晓了准确的时间，好消息，夏塔雅为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我准备将哥哥命名为欧文，妹妹命名为费丝……加油干，斯波特，你以后肩负着更多人的生活了。】
……
薇薇安有些皱眉，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叫做斯波特的渔民船长日志。
‘或许是我想多了，它没有什么特殊，那真是太好了……’
她略微松了口气，继续往后翻页。
这位船长也不是每天都记日记，只有在想到，或者发生特殊事情的时候，才会写上那么一笔。
【1307年，3月12日】
【难以置信，今天我捉到了一头怪物！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着这样的生物，看起来宛若人与鱼的结合体，有着鱼鳃……老霍克直接就给跪下了，说它们是‘海之子’，大海真正的宠儿，但我觉得就是一头丑陋的怪物，我准备将它带回小镇，或许那些学者愿意为它出大价钱，哪怕只是尸体！】
【1307年，3月15日】
【那头怪物，似乎会说话？我一定是疯了……但它在虚弱，它要死了，哪怕喂它海水都没有用……老霍克说我们会遭遇诅咒的，呵呵……】
【3月23日】
【怪物真的死了，在死亡之前，它似乎在高呼着什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发音，令人听了心里发毛……我准备将它做成鱼干，这样能方便储存。】
【4月】
【诅咒应验了，我们从那天开始就一无所获，老霍克在昨天晚上失踪了……见鬼，渔船上怎么可能失踪？难道他是晚上撒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海里，但我找到的那些鳞片与脚印又是怎么回事？】
第436章 深海
“海洋中的超自然生物？”
薇薇安神情一紧，连忙继续往下翻阅：
【1307年，4月25日】
【我……见到了真正的神！大量之前的鳞人包围了船只，它们大多只会嘶吼，但其中一头特别苍老的，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它告诉我……我们之前的行为触怒了深海长老，必须付出代价，祈求它的原谅。它是宽容而仁慈的，将会原谅并接纳我们，让我们成为真正的‘海之子’！并保佑我们每次都获得丰收。我尝试了它说的仪式……啊……我终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
“这个人的精神，开始变化了……”
薇薇安对比了下前后的日记，发现这一篇日记的文字特别潦草，显然当时斯波特的精神，已经遭到了一定的影响。
【1307年，4月26日】
【我们都获得了‘恩赐’，身体隐秘部位长出了鳞片，这是正常现象，我们将会渐渐接近伟大，获得完美的身体与漫长的生命……波恩说我们有病，这是对于深海长老的不虔诚，我们一致决定将他献祭给深海长老。】
……
【1307年，5月5日】
【船只回航，宣称由于风暴损失了几位船员，小镇上所有人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愿深海喜欢献给它的祭品……大海是仁慈而宽容的，我获得了它的恩赐，只要将鳞片磨成粉末，撒进大海，就会吸引来大量鱼群，我们终于可以摆脱贫困了……】
……
【1307年，12月】
【我已经成为了镇子上富有名望的人，我将会参加下一任镇长选举，我一定会成功！嗯……凡人终究难以接受伟大，我身上的异状或许得想个办法遮掩一下，夏塔雅似乎发现了什么……】
……
【1308年，1月1日】
【我成为了镇长，我将推动深海长老的信仰……当夜晚来临之际，我在海边尝试了召唤鳞人的咒文……那位苍老鳞人应邀而来，告诉我……我做的很好，但还不够……大海需要一次盛大的祭祀……夏塔雅就很适合，永别了，吾爱，你将获得无上荣耀，与大海融为一体……】
在这篇日记下方，还有一行咒文。
薇薇安手指抚摸着，感受到一股恶寒，知道它的确拥有‘力量’。
“该死的邪神……”
她身体有些颤抖，但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1308年，1月15日】
【仪式很成功，我再次见到了深海长老……啊……人类的语言是如此苍白，难以描述它的伟大……但鳞人祭司告诉我，深海长老也只是某一位存在的侍从，那一位存在，才是真正的大海支配者……它的名讳是一个伟大的发音，人类无法发出的音节，只能尽力模拟出相似的意思……它被唤作——尼古拉亚！】
“竟然是它！吾主上次的敌人。”
薇薇安捂着胸口，看到了尼古拉亚的发音下方，还有鲜红的划线，这是后来研究者的标注。
其中，还有爸爸的字迹——‘或许是某位海洋信仰的变种，我需要借阅相关的宗教学书籍’。
“糟糕……这下越来越危险了。”
薇薇安眉头皱起。
这本书籍虽然不是真正的教典，但也充满了禁忌。
比如，召唤鳞人的咒文、尼古拉亚的名讳、以及一些仪式的详细描写。
普通人得到之后，确实有可能因此走上邪路。
她咬咬牙，飞快往后翻阅。
后面的，大部分都是斯波特如何传播信仰，掌控小镇，并且献祭活人，与鳞人交易的过程。
她视线一扫，看到了一篇比较重要的。
【1309年】
【多次献祭之后，深海长老给了我回应……当群星归位之时，大海的支配者将苏醒……但那是数百年之后了，不……这不行！我又询问鳞人祭司，它告诉我，还有一个办法，伟大者想要降临于世，还可以通过生命的温床孕育……必须要合适的人选，我问它什么人选是适合的，它说我早就知道了，是的，我知道了……】
【我是如此荣幸，我的儿女将成为大海支配者降临的路标……只可惜，他们还太小了，至少需要等待十六年……我有了一个伟大的计划……】
……
“很显然，他必然失败了……否则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薇薇安点点头，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1325年】
【该死的，欧文背叛了我，救走了费丝……他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是守密人！守密人给予他们支持，破坏了我的计划……大海传递来危险的信息，让我知道一支军队正在开往小镇……让他们来吧，他们最多只能收获一片废墟，而我将与我的子民，一同回归大海的怀抱……至于欧文与费丝，我将诅咒他们，诅咒他们的灵魂，永远饱受煎熬，诅咒他们的血脉后裔……】
……
日记至此，已经全部完结。
薇薇安合上日记本，心情却起伏不定：“它太危险了……必须销毁……嗯？”
在她耳边，似乎传来了水滴的声音。
滴水声越来越大，似乎要汇聚成海浪，冲击她的精神与理智堤坝。
“这是……精神污染！”
“这本日记，会暗中侵蚀所有看过它的人！”
薇薇安闭上眼睛。
一片漆黑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诸多海浪席卷，化为漩涡。
她的头发一根根活了过来，变成蠕动的海藻。
“精神钢印！”
薇薇安深吸口气，艰难地以精神勾勒出一个双螺旋结构的符文。
与此同时，海浪飞快淹没了她，从脚部不断上升，没过了小腿、大腿、腰部、口鼻……令她窒息。
它们在逼迫她，放弃精神上的堤坝，接纳一位伟大存在的信仰。
“给我滚出去！”
当薇薇安觉得窒息到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她终于完成了印记的最后一笔。
一蓬光芒浮现。
薇薇安顿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椅子上。
但她的全身已经被淋湿，身上还挂着一些海带与海藻，似乎刚刚从大海里捞起来的一样。
第437章 求助
“不行，这本书太危险了。”
薇薇安深呼吸了几下，立即拿起日记本，丢进一个文件袋里，严密地封好。
原本，她只是准备看上一遍，再将现场还原的。
但现在，她害怕了。
这本书上，的确笼罩着邪恶的力量，甚至可能她的父亲已经痴迷进去。
“不对……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灵感也不高，或许不会像我这样，只是看上一遍就有变化……但被暗中侵蚀，也是肯定的……”
薇薇安只能选择先将这本书藏起来，她抱着文件袋，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转圈：“怎么办？怎么办？”
这种与超自然力量有关的事情，普通人甚至警官都帮不了什么。
她立即就想到了，只能向自己的教友们，还有那位十分厉害的‘导师’求助。
想到这里，薇薇安立即铺开信纸，将最近发生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向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教友，以及导师阁下寻求帮助。
此时，她无比庆幸，导师之前送来了信使。
“好狗狗，靠你了。”
望着无形的逐风之猎犬消失于角落，薇薇安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富力士拍卖行。
一名名保安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造成这一景象的，是一位身披黑袍的女性身影。
拍卖行内的所有人，都被精神上的‘海水’淹没了。
如果是灵感足够高的调查员，可以看到澎湃的海水，带着蔚蓝与碧绿的色泽，于厅堂中汹涌，淹没了所见的一切。
不论是拿枪的保安，还是普通服务员与经理，乃至无辜的路人，都被淹没在海水中，出现了窒息的症状。
“凡人……”
黑袍女性上前一步，抓起一名肥胖的经理。
这胖子臃肿而肥胖，却被她单手提了起来，似乎还轻松无比的样子。
只是，在女黑袍人露出一点的手掌上，可以看到宛若鱼类生物一般，覆盖着一层鳞片。
“告诉我……谁买了那本日记本？”
她开口询问，声音沙哑。
“一……一位大学教授，他叫做……住在……”
这位经理的精神堤坝早已被冲垮，双眼翻白，问一句答一句。
咔嚓！
问完想要的东西之后，黑袍女的手掌略微用力。
胖子经理的脖子扭向一边，倒在地上。
黑袍女望了眼周围，施施然走出拍卖行。
‘他们是如此脆弱，就如同地上的虫子……’
微风吹拂，掀起黑袍的一角。
如果埃里克在这里的话，必然可以认出来，这是与他跟方仙同行，后来分别的维戴丽。
就是不知道这位少女，为什么在短短时间之内，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
渡轮之上。
方仙走出单人舱，来到餐厅，点了一份奶酪芝士龙虾，一份煎猪扒，安静地用餐。
他这几天一面制造不在场证明，一面出去搞事，结果到了现在，轮船居然还没有到岸。
“洛夫准备抛下身份，远走他乡，这其实对他也好，毕竟守密人真的容不下一只食尸鬼……”
“至于我？虽然没有被揭发，但也懒得继续做调查员了……”
该弄到手的都弄到手了，再去分部任劳任怨，那就是脑子有病。
方仙切下一份猪排，想到了自己的问题。
“要拿回劫力，信徒呼唤的效果极其微弱，等同没有……轮回盘也压上去了，如果走这条道路，或许我老死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结果……而更加倒霉的是，末日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要到来了。”
即使恢复了方士六级的实力，方仙也不觉得自己能在一干太古支配者觉醒之时做些什么。
那可是一群七级的大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机打开轮回盘，躲入大罗轮回之中。
只是目前看起来，这一条路走不通。
‘末世的预言，大概率是真的，这是逼迫我兵行险着啊……’
方仙叹息一声。
普通的恢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希望。
那还剩下一条路，就是强行突破方士七级！
方士六级是寂灭期，劫力沉寂，但到了第七级之后，自然就没有了这个弊端。
“但六级到七级之间，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哪怕将我出道以来所有破关的难度加起来，怕是也及不上一个零头……”
“我想要成为这个世界太古支配者类似的存在……霍普斯金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这个世界想要登神，几乎没好下场的。”
“神灵与凡物之间，本来就隔着难以想象的距离。”
但是，方仙分析下来，居然觉得，比起在其它世界成神，这个世界的成神之路，居然还有一丝机会。
首先，他本身乃是曾纵横诸天的大佬，经验丰富，意识坚韧无比，见识也不是土著可比。
其次，他还拿到了《霍普斯金之书》，上面的‘霍普斯金登神术’，给了他巨大的启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个世界，存在着沉睡的太古支配者。
比如守密人的总部之下，就封印着尼古拉亚。
在其它世界，想找一个被封印的类似存在，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霍普斯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从无到有地成为七级很难，但吞噬七级，成为七级，就有一点可能性了，虽然，只是十分渺小的一点可能……他最大的缺点，还是自身太弱了……敢去吞噬太古支配者，简直就是送菜，或者说主动融合？”
“一位七级神灵，不论怎么高估都不过分，哪怕是沉睡着的……我应该动用怎样的手段呢？”
就在方仙思考的同时，他感觉周围的虚空一阵蠕动，一条逐风之猎犬浮现出来。
是薇薇安的信使！
‘不要在这里。’
他传递过去一个眼神，让对面的逐风之猎犬迅速明白意思，将信件送到了房间里。
……
等到用过餐点之后，方仙这个在海员与其他客人们看来，有些孤僻的先生，直接回了单人舱。
地面上果然留着一封信件。
方仙施施然拆开，飞快浏览了起来：“一本与鳞人、深海长老、以及那位存在有关的日记……有意思！”
他没有犹豫，立即决定插上一手。
从某种程度而言，被知道了封印之地的那位深海之主宰、大海支配者，是他篡夺的第一目标！
第438 围攻
夜晚。
薇薇安家。
她安静地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哥哥乔安、父亲雷伯、母亲索菲亚，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家庭。
雷伯刚刚才返回，还没有来得及进入书房，当然也不会发现海民日志失窃的事情。
此时，正心不在焉地喝着啤酒，眼睛不自觉地往书房位置瞥去。
就好像，那里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在乔安与索菲亚看来，这只是雷伯喜好考古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薇薇安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一凛，知道那本日志给父亲带来了深刻的影响。
以前的那些研究，哪怕雷伯同样狂热，但也不会让这位十分注重家庭的男人，在餐桌上如此失态。
‘爸爸这个状态，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我要不要等他落单的时候，给他补一记精神钢印？’
薇薇安默默想着：‘这一道精神秘印，是普通人面对超自然现象之时，维持理智的最佳手段……可惜，没有得到导师的允许，我不能将它教给教团之外的人，否则爸爸拥有这个印记，再研究一些超自然书籍就安全多了……’
她喝着蘑菇浓汤，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想将全家都拉进教团的想法。
毕竟，还有三年不到，末日就将降临了。
诸多太古支配者苏醒或者降临，绝对会给世界带来可怕的变化。
到时候，掌握一点超自然之力，至少能比其他人更多一点存活下来的机会。
更不用说，在末日到来之前，各种超自然力量已经变得十分活跃，处处都有危险。
“我好饿！”
乔安手持刀叉，已经开始叫了起来。
他趁机向薇薇安挤了挤眼睛，薇薇安能读懂他的意思，是在说最后的机会到了，如果之前的书房还有没有整理的，赶快找借口去收拾。
薇薇安轻微摇了摇头，看到索菲亚已经端着一盘烤鸡来到餐桌边缘，望着乔安，不满地抱怨道：“乔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每天像个小孩子一样……或许，你是时候搬出去住了，你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
乔安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表情一变。
砰！
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连桌上的碗碟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谁？”
索菲亚太太茫然地抬起头。
“不要开门！”雷伯镇定地喊道，来到客厅边缘，拿起悬挂于墙壁之上的双管猎枪。
这个时代，入室盗窃抢劫多发，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发展成谋杀。
每一位居民，都习惯购买枪械，用子弹保护自己。
按照当地法案，对于这种擅闯者，房屋主人拥有无可辩驳的开枪射杀之权利。
砰！
来人没有回答，继续撞门。
木门发出悲哀的惨叫，边缘黄铜色的金属转轴开始扭曲、变形……一枚钉子飞了出来。
“快报警！”
乔安将薇薇安挡在身后，手里死死握着餐刀：“薇薇安，等会我会保护你的，记得听话，我让你跑你就立即跑。”
薇薇安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的精神比所有人都敏锐，在第一次撞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不同。
房屋之外，似乎升腾起蔚蓝色的海水，想要将这间屋子淹没。
那并非真实的海水，而是精神领域之中的洪流！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更加难以承受。
因此，她一直用自己的灵感与精神，将那片大海与波涛阻挡在门外。
门外之物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开始动用另外的手段强攻。
砰！
终于，又一声巨响之后，房门猛地向后一倒，现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它身穿流浪汉的服饰，体格高大，一步一步走进屋子，留下潮湿的脚印。
“啊！”
在看到人影的脸庞之后，索菲亚太太立即尖叫起来。
那是一张怎样丑陋的脸庞啊？
扭曲而疯狂，布满了鱼一样的鳞片，简直就是一头怪物！
仅仅只是直视对方，在她心里，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就被轰然引爆，令她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只想着逃窜。
“鳞人？”
雷伯教授惊讶地喊了一句，见到那个怪物仍旧上前，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
无数铅子散花一样爆射而出，落在怪人身上，炸开点点血花。
那些鱼类生物一样的鳞片，在现代火力的爆发之下，就跟衣服一样脆弱。
怪人怔了怔，望着自己的伤口，没有倒下，但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咔嚓！
就在这时，客厅的左边窗户碎裂，大量玻璃炸裂四散。
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那是另外一头鳞人！
与此同时，从右边窗户、从后门、从墙壁位置，同样传来了巨大的敲击声。
“嗬嗬……哈……我这是在做梦么？”
乔安抓着餐刀，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笑容：“我只是吃个晚饭，怎么下一秒就变成被怪物围攻了？”
“嗬嗬！”
新出现的鳞人们似乎失去了神智，如同野兽一般，扑向薇薇安。
很显然，在它们身后，还有一位主使者，并且也知道了是谁在一直对抗。
“该死！”
乔安鼓起勇气，扑了上去。
噗！
他的餐刀扎中了一头鳞人的胳膊，却被鳞片与肌肉卸下了大部分的力量，对面的鳞人行动没有丝毫停滞，手臂高高抬起，猛地落下。
乔安后脑勺被重击，趴在地上，差点昏厥过去。
他的脑海一片混沌，看到了尖叫的母亲，看到了怒吼的父亲，还有脸色冷峻，站起来的妹妹。
“又是你们！”
薇薇安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愤怒：“深海长老的走狗，恶心的半鱼鳞人……给我去死！”
她没有再次伤害自己，因为看到家庭被破坏，哥哥倒在地上，她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愤怒与痛苦。
而精神上的痛苦，同样可以献祭给黑暗！
“折翼之鸟乃吾之名，噬汝痛苦以饲吾心！”
薇薇安高声吟唱着，感觉自己的咒术这次施展得无比顺利，与黑暗之力无比契合。
大地之上，折翼之鸟的阴影浮现，扑向鳞人群中。
那黑色的影子，比世界上任何刀片都要锋利，连猎枪都奈何不得的鳞人，成群地倒了下去，身躯断口光滑无比。
“这……”
乔安与雷伯等人一下就呆了。
他们望着薇薇安，就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还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女儿与妹妹么？
第439章 增援
“薇薇安，你……”
雷伯望着女儿，感觉无比陌生。
“抱歉……父亲，我一直在研究超自然力量的领域，为了保护你们，我别无选择……这次的怪物，应该是被那本日记本吸引过来的……”
薇薇安死死盯着房屋之外。
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一名黑袍人的身影浮现出来。
“有趣……想不到在这里，也会见到一个懂得施展咒语的敌人。”
从黑袍之下，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但是……你的力量，你的觉悟，你的痛苦……真的足够么？”
维戴丽尖锐地笑了一声。
哗啦啦！
环绕在屋外的‘精神海洋’瞬间涨潮，在薇薇安的灵感之中，那蔚蓝的大海，荡漾出海浪，瞬间从十几米高，变成了数十米高！
不仅如此，大海蔚蓝的颜色也带上了一抹漆黑。
那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巨影，潜藏于深海之中！
深海长老、深渊古老者的虚影！
咔嚓！
守护在房屋之外的堤坝，似乎浮现出一道无形的裂缝。
缝隙越来越大，最终轰然崩溃！
“啊！”
在肉眼不可见的无形大坝崩溃的刹那，薇薇安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精神受到了反噬。
“薇薇安！”
雷伯想扶起女儿，却感受到一股‘浪潮’迎面扑来。
刹那间，雷伯、索菲亚、以及想要爬起来的乔安，意识中蓦然多了万吨海水，沉重地连一个念头都运转不了。
他们齐齐扑倒在地，双眼翻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的情况稍好，但也感觉沉重的海水将自己包围，甚至那一抹蔚蓝的颜色，还在向着自己的精神内核不断渗透，想要将那一枚精神钢印都沾惹上色彩。
“呵呵……凡人的力量，真是悲哀……”
一袭黑袍的维戴丽沿着打开的门扉，缓缓走进雷伯家客厅：“我还以为……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呢……”
薇薇安已经无法回答。
她的精神无比沉重，更要抵抗‘大海’的侵蚀，连嘴唇翕动，念诵咒文的力量都没有了。
此时，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精神钢印的力量。
“居然还没有崩溃？但没有用……”
维戴丽望着雷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的灵魂，将成为我的祭品，献给深海长老……让一位非凡者绝望，灵魂充满痛苦，也很有趣……”
她打了个响指。
雷伯感觉身上的重压消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眼睛里的神采飞快消退，变得茫然，瞳孔扩大，在皮肤表面，浮现出一枚又一枚的鳞片。
雷伯本来就被日记本污染了一点。
此时则是在维戴丽的影响下，飞快‘鳞人化’。
“爸爸……”
薇薇安挣扎着，预感到了什么。
“嘻嘻……悲伤么？痛苦么？绝望么？……接下来，就由它来处刑如何？”维戴丽眼眸里带着一丝凶光。
她的确如此打算，让转化之后，失去人性的雷伯，作为杀害全家的刽子手。
到时候，大概可以收获数个充满悲伤与绝望的灵魂。
那将是深海长老十分愉悦之祭品。
……
雷伯家的街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仍旧一片平静。
“呼呼……幸好赶上了。”
史密斯累得直吐舌头。
他收到求救信之后，直接翘课，扒上前往薇薇安家的火车，一直赶路，换了数次交通工具，终于在天黑后来到这里。
望着平静的街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欣喜。
“你没有赶上……”
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突然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是米奇先生么？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现实中相见！”史密斯兴奋道：“你为什么说没有赶上？”
米奇来到薇薇安家门外，看到的是一幢平静的别墅，从窗户向外透出温暖的光芒。
“这不是真的，而是幻象……你听说过海市蜃楼么？在海洋之中，可能看到陆地的幻影？这是一种利用光的折射，所造成的魔术效果……”米奇眼睛眯起，盯着前方的薇薇安家宅邸：“这里……就被一层海市蜃楼包裹了，当然……等级要更高一点。”
“那应该怎么办？”
史密斯呆呆问道。
“跟异教徒交战的第一点，注意隐藏身份……否则不论是被寻仇还是被调查员注意到，都不是好事。”
米奇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史密斯这才发现，米奇不仅穿着黑色上衣，还戴了一顶鸭舌帽，此时再略微装扮一番，的确没人能够认出他。
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个白痴！
“就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准备……”米奇将一个购物纸袋扔给史密斯：“拿去套在头上，戳几个孔洞就能用了……”
“不要……这跟那些套丝袜打劫的匪徒有什么不同？”史密斯发出羞耻的尖叫。
“要脸还是要命，你自己选，我只给你三秒钟。”
米奇盯着前方，神情凝重，开始破除这一层海市蜃楼。
在第二秒的时候，史密斯就认命地叹了口气，飞快套上纸袋。
下一刻，他看到薇薇安家的空间被扭曲，有若破开了一层‘幕布’。
一幢全新的别墅浮现在他眼前，门窗墙壁都有着破损，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鳞人的尸体。
腥臭的血液横流。
这一幕幕，顿时令史密斯回想起了那个海岛，想到了当时与鳞人战斗的场景：“又是吾主的敌人么？哪怕不是因为薇薇安女士的父亲，我们也要与其争战！”
“失落之神会喜欢我们的奉献！”
米奇高喊一句，在心里默默补充：“女士也会记住我这一次的情谊。”
他跟史密斯对视一眼，高声吟唱着‘不朽诗篇’，向别墅内移动脚步。
……
“不……”
薇薇安望着已经半转化为鳞人，高举起座椅就要砸下的父亲，眼眸里面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赞美失落之神的不朽诗篇。
那恢弘的声音，直接压过了浪潮的声响，于精神大海中将她解救出来，薇薇安抓住机会，咬破舌尖，一蓬血珠描绘出‘血之旧印’的符文，打入雷伯的额头。
啪！
椅子落地，雷伯抱着头颅，惨叫出声。
“是谁？打扰了神圣的祭典？”
维戴丽表情狰狞，盯着屋外。
在那里，两道人影走了过来，一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与口罩，另外一个头上套着一只纸袋，显得异常滑稽。
第440章 赶至
“深海的信徒……你不能打扰吾主信徒与其家人。”
米奇望着维戴丽，敏锐察觉到了危险，但还是深吸口气，大声道。
“果然……这个女人并非调查员，却懂得咒术，我还以为她是从她老爸那里获得的资料，想不到……她也是一位异教徒。”
维戴丽喃喃自语：“但是……我只信仰海神，其它信仰与我无关！异教徒，让你们的神明保佑你们吧！”
在她身后，大海越发汹涌，其中深海长老的黑影变得极为庞大，带来恐怖的精神压力。
“这诗篇却将长在，并赐予你不朽！”
米奇此时，也与史密斯将不朽诗篇吟诵到了最后一句。
轰隆！
强大的震慑爆发。
深海长老的黑影似乎停滞了一下，不再膨胀与动作。
就连维戴丽，手上的行动也变得迟缓了下来。
“哦？你们不错……但是还差一点。”维戴丽嘶声叫着：“鳞人大祭司……帮助我！”
在虚幻的大海之中，不知道何时，又多出一位苍老的鳞人身影。
它浑身被鳞片覆盖，没有穿戴任何衣物，手持一根白骨权杖，发出沙哑的尖叫。
那是一种复杂的语言，用各种音节组合而成，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而它所尖叫的内容，只有一个词汇，那就是‘尼古拉亚’！
这头年老的鳞人，在呼唤尼古拉亚的神名！
它的力量、它的位格、还有它独特的嗓音，已经代表着足够的影响力。
这样的呼唤，是有可能得到尼古拉亚之回应的！
哪怕尼古拉亚没有回应，单单这个名字自身，就拥有着力量，大海的力量！
真正比较起来，哪怕不朽诗篇，也要差上一个大等级！
轰隆！
虚幻汹涌的大海倒灌，淹没了米奇与史密斯两人。
“啊！”
史密斯感觉自己正在漩涡之中穿行，脚下是数不清的暗流，一不注意就会彻底迷失。
这虽然是虚幻的精神冲击，但照样会带来身体的痛苦！
“支撑住！或许导师下一刻就会到来……”米奇大喊着：“我们都知道，他疑似拥有瞬移的能力。”
这时候，年老鳞人震动鱼鳃，传出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
薇薇安等人神情茫然，却见到那个黑袍女鳞人尖叫起来：“住嘴……斯波特……我有自己的想法与打算，我要先献祭他们，再去找那本日记！”
“斯波特……这个名字……是那位海民船长？”薇薇安一阵恍惚，望着那个苍老鳞人的身影，有一种历史走进现实的虚幻感。
“等一等，那这个女人……”
她灵感突然被触发，望着维戴丽，大喊道：“你是欧文或者费丝的血脉后裔？你要小心斯波特，他虽然是你的祖先，也是诅咒你们的罪魁祸首。”
噗！
薇薇安刚刚喊完，就被维戴丽一脚踢飞出去。
后者面带冷笑：“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啊……我的祖先太过愚昧了……唯有深海之主宰，才是一切之支配者……让对方回归，掌握一切，有什么不好？”
如果没有大海之血脉，又怎么可能在出海之后，受到刺激，觉醒鳞人血统？
或许对于人类而言，鳞人是异类。
但在此时的维戴丽看来，鳞人是一种优越的生命形态！
让大海支配者回归，让世界归于一位古老神灵的统治之下，总比末日强！
‘疯了……这人已经彻底疯了。’薇薇安望着此种状态的维戴丽，心里摇头。
这个时候，年老的鳞人祭司斯波特又发出几声大喊，似乎是在催促。
“不要逼我……你这个老家伙的本体不在这里，再逼我我就将你这一段精神烙印彻底销毁……”
维戴丽大喊着：“我就要先解决他们三个，你这个老东西……嗯？”
她突然抬头，看到了天空之中，一颗速度几乎堪比音速的黑点。
那是一只破烂**的大鸟，有着漆黑火焰一般的羽毛，蝙蝠一样的翅膀。
它双翼张开，溢散出有若实质的痛苦。
漆黑的羽毛一片片落下，落在精神大海之中，令深海长老的虚影飞快崩散。
这很正常！
毕竟，同为古老者，此时的深海长老，只是维戴丽召唤出来的一抹虚影。
而折翼之鸟，则是方仙召唤，真正折翼之鸟的一部分投影与实体力量相结合的存在！
一片片漆黑的羽毛，化为痛苦的深渊，驱散了之前的海洋。
“啊……这是……上次与深海长老斗争之存在？”
斯波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大吼，就被漆黑的羽毛淹没，这段精神烙印瞬间崩溃。
“啊……”
一片又一片黑色羽毛，没入维戴丽的体内，带来极致的痛苦。
她回想起了以前，想到了自己的爱好，想到了旅游、轮船、以及那上面的两位先生。
当然，也少不了后来的大海低语，以及各种折磨。
“啊！”
维戴丽眼珠发红，咆哮着望向站在折翼之鸟背部的那位存在：“竟然令我回忆起如此不堪的痛苦回忆，我要杀了你，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你。”
折翼之鸟背部，方仙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维戴丽，表情略微一怔：“是你……”
他想到了，必然是上次岛屿的异常并未完全消除，让维戴丽带走了一部分，才会引起她的异化。
“你走吧。”
他摆摆手，居高临下地望着维戴丽，让对方离开。
这既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更加重要的是，他已经在维戴丽的身上暗中种下标记，想要看看是否能通过对方，找到鳞人的隐秘部落，获得一些情报。
“罗卡？”
维戴丽似乎也认出了方仙，不由一怔，旋即就是大笑：“当初在海岛上的一切，是因为你而引发的么？”
“不，并不是，我只是凑巧而已……”
方仙耸了耸肩膀：“我跟埃里克，都是调查员……当然，现在的我，不是了。”
“哈哈……命运啊，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如果当初你们多关注一下我，或许就不会……”
维戴丽的黑袍燃烧殆尽，现出其中一位女鳞人的身形：“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转身，飞快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