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民以食为天
回忆突然回到从前。
“啊！师父，今天怎么又是吃萝卜啊！这都连续三天了！”
采药归来的萧云将装的满满一箩筐的药材扔到了地上，擦了擦汗，抬头的功夫看见师父端过来的一盘热气腾腾的白萝卜，萧云的脸色顿时就可与皓月争明白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鱼翅龙虾你吃过不少，倒没见你这个样的鬼哭狼嚎。食材无贵贱，只是价格的高低，但好吃的并不意味着你能消受的了！”
萧云的师父将盘子放到桌子上，随后埋头盛了两碗白米饭，也不谦让自己这累的满头大汗的徒弟，抽出一双筷子就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嘁！说好的你做饭我出去采药，不就是睡觉睡过头临时应付差事做的嘛！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萧云洒了一眼，就看明白那白米饭并没有蒸熟，还掺杂着夹生，根据对师父的了解，便知道他这是在强词夺理。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食药本同源，这人一生下来就离不开五谷杂粮，而药材呢则是从中分拨出来的有毒的食材，虽可以祛病，但仍会在人体内沉寂下来一些毒素，这才有了是药三分毒的说法！”
萧云的师父得意地卖弄的同时，却不想咬了一口粒粒饱满的米饭，咯的他的牙跟吃了跳跳糖似的。
“那照您这么说，我天天吃这大白萝卜，还能强身健体远离百病不是？”
萧云强憋着笑，低着头抽板凳坐了下来，说道。
“我告诉你，人病了就得吃药，人健康就得吃饭，但前提是药配的对了，这病才会被治愈，同理这食材要是配的好了，人想不健康都难，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快吃饭吧！”
师父说完这句话以后，便本着是自己做的饭，哭着也要吃完的心态，胡囊胡囊就大口吃了起来。
萧云只当是师父的歪理，也不打算再争执什么，可是当他无精打采地抽出筷子，夹了一块那其貌不扬的白萝卜片以后，一种犹如夏天在瀑布下冲浪的豪爽顿时从心底激发了出来，原本足蒸暑土气的全身，随即消热降暑。
那是萧云第一次听说过食药同源的医理，而后在师父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便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这也就是为什么曾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萧云，如今却执着于那些流传于民间小巷的小吃。
萧云低头看着眼前的那一笼小笼包子，咬了一口，辨识着那颜色分明的菜馅，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这位小兄弟，看来你对这美食的烹制也颇为了解，那请你还能不能解读一下婆婆爷爷的手艺究竟有着怎样的奥秘！”
那位西装革履的食客扭过头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衣着朴素却器宇不凡的年轻人。
“萧大夫，您真的知道吗？”
坐在萧云对面的蒋小芳，此刻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头顶仿佛带有光环的她。
“其实我对烹制也并非有什么独到见解，只不过学过几天医术，对着饮食搭配算是有几分浅识，既然几位都想知道为什么婆婆的早点这么好吃，那么我就谈谈？”
萧云说到这里，将目光快速游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婆婆爷爷身上，似是在询问可不可以继续讲，毕竟这牵扯到人家的秘方，在如今这个时代，各行各业可是都无比看重版权的。
婆婆和爷爷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冲着萧云笑了笑，看样子并不介意。
“先说这包子，菜馅包含有山野菜和菌类食材，同时糅合着几味中药的精粹！”
在几位食客的掌声中，萧云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山野菜性凉，而此刻正是清晨，温度低，而人体内的温度还保持着一个恒温状态，如果长时间没有适应周围的温度，很容易受凉感冒，所以这山野菜则可以凉血调温，让人食之神清气爽！”
萧云的此话一出，买早点的婆婆将沾满面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他的讲述感起了兴趣。
“而菌类性温，可中和山野菜的凉，从而提高了菜馅的口感和营养；而那几味中药精粹则可起到刮油去浊的效果，啖下以后并给人回味无穷之感！”
萧云说完这句话，将剩下的半个包子点了点蘸汁后吞进嘴里，满脸帝王尊享。
“这位小兄弟的见解果然精妙独到，真是受教了，不过还想请问婆婆，小兄弟的解读是否正是你们的烹制的奥秘？”
几位食客全都惊呆了，只有那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赞不绝口的同时，将头扭向了婆婆大爷。
“嗨！这位小兄弟说的太过高深，我也听不明白，但是有一点，食药同源，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要有营养，配得上这大千世界万物生长的价值和意义，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包包子的大爷挥挥手，虽然说话的语气夹带着西北地区的浓厚方言，可是这番话却足够震了一个满堂彩。
“大爷就是大爷，这番话说的真好，其实说实话，在下此次前来西北，就是想开发当地的美食特色，然后一个推广，不知道大爷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
那位西装男子站了起来，一脸诚恳地问候道。
“算了，我们夫妻俩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辈子生活在这里，这老了也就不折腾了，倒是这位小兄弟，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识，或许他才是你所需要寻找的！”
大爷摆摆手，旋即返回到了厨房，继续抱着他那菜鲜味美的包子，而婆婆则开始归置离开的客人留下来的碗筷。
“小芳，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动身吧！”
萧云对那西装男子和大爷的对话并没有兴趣，而是对着面前盯着自己愣神的蒋小芳提醒了一句道。
“好好，萧大夫，咱们走吧！”
蒋小芳有些措手不及，她将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咽下去以后，跟着萧云站起身来，说罢就要一起离开。
“这位小兄弟还请留步，听您的口音像是来自南边，不知道可否让在下耽搁几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西装男子匆匆跟了上来，向萧云递出了一张名片。
第四十七章 千年灵芝
萧云先是狐疑地盯着眼前这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随后低眉接过了他递来的那张名片，却发现名片上面的文字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并未多出其他的什么东西。
“金时珍？”
萧云低声念了一遍名片上的那个名字，接着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似乎等待着什么回应。
“不错，在下姓金，京城人士，托祖上的福家里有些积蓄，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就是喜欢遍访名山大川！”
自称金姓的男子这段自我介绍可谓是无可挑剔，既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却又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萧云，一听便知道是属于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金老板，幸会，我叫程野，这位是我的妹妹，幸会！”
萧云虽然随着师父在山上潜心了三年，远离世故可并非不知世故，在外人面前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也并未很坦诚地说了实话。
可是一旁的蒋小芳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这位萧云大夫却说自己叫程野，但为了不捅出什么幺蛾子，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红着脸低着头。
“程野，打叶传林，自在成野，看来程先生也是爱好闲云野鹤之人啊，只不过……我刚听这位小姑娘可是喊您的是萧大夫啊！莫非您还懂医理？”
金时珍一开始脸上露出的笑容确实人畜无害，可是当他的语气像过山车一样陡转之后，让萧云和蒋小芳两人都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
蒋小芳本就是工厂里的女工，拿着辛勤劳动的死工资，本就没有见过大的场面，可是但这个气度不凡的金时珍似问非问地盯着她看的时候，蒋小芳瞬间变得语无伦次了。
“妹子，咱回村里应该还有一段距离，要不你去大爷那里再买几笼小笼包子，留着咱们路上吃！”
萧云一眼就看出来了蒋小芳的窘境，担心她说漏了嘴，毕竟现在自己的处境可并非无虞，只得找了一个借口将她给支开。
蒋小芳这才如释重负地快步跑开了，留下萧云来应对这个话腔里都自带找事因子的西装男子。
“这个是家中私事，咱们萍水相逢，我觉得金老板还是不要问了，倒不如说说您叫住我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萧云点头一笑打了个哈哈，就这么将那个话题给盖了过去，这就相当于太极里的以柔克刚，化无形为有形。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程先生不要介意，是这样的，在下虽谈不上走过华夏的每一寸土地，可对每个地方的见闻，多多少少也知晓那么一些，听程先生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此番前来这西北之地，莫非也是为了那千年灵芝而来？”
金时珍左右望了望，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在萧云看来有种鬼鬼祟祟的嫌疑，而他之后所说的话，更让萧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来金老板是误会了，因我与妹妹常年在外打工，这口音就不知不觉被带跑偏了，其实我们都是这附近村子的土人！”
萧云故意模仿着蒋小芳的说话腔调，尽量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像本地人。
萧云脸上露着笑脸，可事实上当他听到那个千年灵芝，自是心头一惊，因为他曾听师父说起过，这灵芝乃是划分灵药与珍贵药材的无形杆秤，说它有起死回生之能，亦或是延年益寿的仙丹都不为过。
而且这灵芝且是以五百年为一小劫，经历三小劫以后，便精华为世间不可多得的灵药，只是因为当前中药材市场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像灵芝这类需求量极大的药材多是人工养殖，且年份更是少的可怜，久而久之基本上已经丧失了作为无形杆秤的地位。
“原来是这样，是在下心急了，来之前本以为做了充分的研究，我这还特意学了西北的官话，看来是班门弄斧来咯！”
金时珍话说到一半，突然拽起了西北方当地的口音，而且听起来要比这萧云说的正宗多了，因此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金老板刚刚说的什么千年灵芝是怎么回事，离家的时间长了，对这边的了解也是屈指可数了！”
萧云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着金时珍，因为他记得师父的药房里收藏了一支还被养活着的灵芝，可那也不过才八百年的历史，懂行之人自是知道其中珍稀。
“看来程先生真的是离开家乡太久了，连这斐名海内外的大型活动都淡忘了，还得我这个外地人给普及一下！”
金时珍的眼睛笑弯成了两座小拱桥，拨弄着几分嘲讽般的神色，对着萧云说道。
“在这西北的某处山谷处，传说千年之前某位名医经过此地，看到那里云云山雾罩，气湿土肥，便先后在山谷中种下了上百株灵芝。直到一百年前有个农民放牛的时候经过那里，看到一株宽厚肥大，色泽明艳的灵芝以后，这才揭开了千年前那传说的神秘面纱。”
金时珍讲到这里，那眉飞色舞的神情，活脱脱地像如他就是百年前那个捡到千年灵芝的农民一样。
“上百株千年灵芝？可是据我所知这灵芝一旦经历了一小劫以后便有了灵性，就算知道将其栽种到了哪里，若是想寻得可也并非易事啊！”
萧云皱着眉头，若是换做以前他绝不会知道这些，可是现在却做出了一名医者该有的表情。
“程先生还知道这灵芝的小劫啊！看来还真是在医理上造诣不浅呐！”
金时珍笑了笑，浑身上下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萧云，语气意味深长。
“嗨！也是道听途说，金老板您继续！”
萧云愣过来神，赶紧摆着手说道。
“萧大夫，包子我已经买过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动身了！”
萧云话音未落，可就在这个时候，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小笼包子的蒋小芳，忽然从早点摊那边跑了过来，冲着萧云大喊道。
“这次我没有听错吧！萧大夫！”
金时珍眯着眼睛凝视着萧云，微笑道。
第四十八章 觅灵大会
蒋小芳跑到萧云的面前，看见金时珍此时一脸的笑意，而萧云的脸上则有些难堪，她简单回想了一下，立刻捂住嘴做出惊讶状。
啪嗒一声，手里提着的一袋子包子坠落到了地上。
“小芳，你这是怎么了，快提好了，这包子占了灰就不好吃了！”
萧云思维敏捷，赶忙蹲在地上做出捡包子的动作，这样便又无形中避开了金时珍的一次质问。
“小姑娘，包子都掉地上了，肯定是我给你的袋子不结实，快回来，婆婆我再重新给你装上一些刚出笼的！”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早点铺收拾碗筷的婆婆看到了这一幕，招着手冲蒋小芳大声喊道。
感觉自己做错事情了的蒋小芳一脸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却迟迟没有流出来，将所有的包子捡起来以后，她也不敢抬头看萧云，埋着头就朝着早点铺那边跑去了。
“程先生，您这妹妹倒也活泼可爱着呢，她的当地口音倒是让我有几分亲切感！”
金时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扇子，抻开来以后，便看到那扇骨是檀木质的而扇面则是苏绣断面，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子奢华。
“嗨！粗心大意就是粗心大意，活泼可爱却也只是沾点边而已！”
萧云摇着头笑道。
“话说回来，既然程先生对这药理也精晓一些，而这次的觅灵大会是否愿意与在下一同前往？”
金时珍将扇子以后，扇骨在虎口处敲了一声响，对着萧云说道。
“觅灵大会？那是什么东西？”
萧云兀自念叨了几遍，似乎也并未听师父说起过。
“程先生您也知道，这灵芝一旦经历了一小劫，哪怕是熙熙攘攘的上百株种植在一起，可它们也不会再共同出现，这就讲究个机缘，看谁与这有了灵性的灵芝有缘。”
“因此当地就不定时会举办一个名为觅灵的医药大会，根据对灵芝灵性的掌握，推测出下一株灵芝出现的大概时间，然后广邀海内外的各界人士前来参加，各凭本事，谁找到了那千年灵芝，就归谁！”
金时珍说起这件事信手拈来，似乎对于这个觅灵大会也颇有研究。
“原来是这样，千年灵芝，的确是不凡之物不可多见啊！”
萧云暗自赞叹了一声，砸吧了一下嘴巴。
“程先生对药理也有所研究，况且千年灵芝这么大的诱惑，不如与在下同行可好？”
金时珍将手搭在萧云的肩膀上，两颗大眼睛颤动着闪耀的光泽，盯着他问道。
“这个还是算了吧，家中琐事众多，也无暇去奔赴这没影的事，下次吧，金老板！”
萧云虽痴迷但也不至于不理智，摇着头便拒绝了，而这个时候提了一袋子热气腾腾的包子的蒋小芳也走了过来，为了防止她再说漏了嘴，便直接将手拦在她的肩膀上，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程先生，这觅灵大会的举行还有一个月，如果您有兴趣，还请务必打电话联系在下啊！”
金时珍看着萧云和蒋小芳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大喊道。
可是待到萧云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金时珍的视野里以后，只见他虔诚恭敬的脸色顿时化为虚无，嘴角咧出一丝弧度，用扇骨缓缓敲击着自己的虎口处。
“萧大夫，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再见的！”
金时珍低声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历史上西北总喜欢被修饰成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悲壮情景，可是在如今，这里科技发达，城市繁荣，一扫人们对他的固有印象。
萧云和蒋小芳走了没多远，距离要去的村子也就几公里的路程，本想走着过去，谁知半路碰上了一辆马车，一打听正是去那里的，因此也就正好搭了一辆顺风车。
“萧大夫，刚刚在早点摊上遇到的那人你们认识？”
沉默良久，憋不住心中好奇的蒋小芳便开口问道。
“不认识，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怎么了？”
萧云以为蒋小芳要说什么，便接着反问道。
“这样啊，我听着那人说话都带着刺，几次三番盯着我，那眼神真是可怕极了！”
蒋小芳身体抖动了一下，说到这里回想起金时珍的眼神，语气都带着瘆人。
“对了，小芳，你和蒋勇都是这里的本地人，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称为觅灵大会的东西？”
萧云对那件事还是放心不下，思索再三还是问道。
“觅灵大会？那不过是那些当官的搞出来的噱头而已，用来提升他们的政绩的，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
看起来傻乎乎的蒋小芳，再说到这件事情上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对其中的道道门清。
“可是我听说不是有一个灵芝谷嘛！都是上好的药材，谁找到就归谁！”
萧云继续问道。
“萧大夫，您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您知道有个地方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你能不动心？恐怕那些当官的早就把那地方洗劫一空了，但为了他们的面子，这才搞出来一个劳什子觅灵大会，用来诓骗一下世人罢了！”
一向沉默的蒋小芳这个时候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向着萧云灌输着她所知晓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小芳，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呢！”
萧云冲着蒋小芳咧嘴笑了笑，而在马车上的颠簸之中，不知不觉便已经来到了他们所要去往的地方，马坨子村。
“萧大夫，这就是我们村子！”
蒋小芳看到了阔别已久的村子，心中自然别提有多开心了，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跟萧云指着村落的方位。
“那事不宜迟，快带我去蒋勇的二叔家去吧！”
萧云也随之跳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村子的四周，舒了一口气后，却又立刻皱紧了眉头。
“对了，蒋勇没有请下来假，那么这些天他还能赶回到这里吗？”
萧云不敢再大口呼吸，便借着说话的功夫，扭过头看着蒋小芳，想看看她的反应，因为萧云他察觉到这空气中似乎存在着异常。
第四十九章 化肥厂
萧云眯起眼睛，自从三年前师父给他开了根骨，他的眼睛和耳朵的灵敏程度早已异于常人。
“小勇哥他……他应该会来的，肯定回来的！”
蒋小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回答出来的这句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反而更让萧云起疑了。
“这样啊，那行，快带我去蒋勇他二叔家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能让你们忌惮成这个样子！”
萧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睁大了眼睛，对着身旁的蒋小芳说道。
随后，在蒋小芳的带领下，萧云在这座村落里来回穿梭，目光所至之处人迹罕至，哪怕偶尔出现几道人影，也不过是坐在自家院子门口的石头上，垂头丧气的老人家。
“怎么回事小芳，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看到过年轻人，是不是也都出去打工了？”
萧云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询问道。
“是啊，村子里也没什么产业，种庄稼收成也不好，男女比例失调的越来越严重，所以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结伴出去打工了，现在村里就剩下一些勉强还能干些农活的老人了！”
蒋小芳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对这村子的感情很深，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萧云之后也没有接上话茬，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他管不着，他也没能力去管，只得一路走一路看，以他的医术来救治眼前之人，比起某些黑心的资本家，这就足够了。
可是萧云发现，随着越往村子里面走，空气中那略有带有刺鼻气味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基本已经达到可以用肉眼看到颜色的境地。
“小芳，还有多远？”
萧云为了减少那些气息的吸入量，只得按照师父交给他的吐纳法进行呼吸。
“快了，小勇哥他二叔家在村北头，而咱们是从东村口进来的，要到那是得费些脚力！”
蒋小芳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回过头笑着对萧云说道。
“对了小芳，这走了一路了，难道你就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吗？”
萧云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道。
“气味？什么气味！村子里也没有种树养花的，有可能是牲畜们拉的粪便的臭味，萧大夫看来您一定没有来过这犄角旮旯的农村……”
萧云能从蒋小芳的回答中听得出来她似乎是在可以规避着什么，而且看她那紧张的神色，很明显也问道了萧云所说的气味。
蒋小芳这一路上都特别的奇怪，可是迫于诸多缘由萧云也只能缄口，就当他抬望眼打量着村落四周的境况的时候，几根高耸入云的大烟囱闯入了他的视野。
“诶！那几根烟囱是干什么用的？”
萧云停下脚步，指着那根上半身布满了灰尘的烟囱问道。
“昂，那是建在村子附近的化肥厂的烟囱，已经杵了十多年了，以前都是没日没夜的冒烟，现在估计是在风口浪尖上，你看吧，晚上肯定还得冒烟！”
蒋小芳哼了一声，看得出来她对那几根烟囱是格外的不满。
“既然村子里有化肥厂了，为什么年轻人不去那里上班，按理说工资可是不低啊！”
萧云觉得好奇，虽说化肥厂不是什么好差事，但至少离家近，总好的过背井离乡地出去啊。
“那是份折寿要命的工作，村里人可没人敢去，就连现在，那里的工人也是从百里之外的穷山沟子里请过来的！”
蒋小芳的回答让萧云更加云里雾里的感觉，心想这化肥厂怎么会跟折寿要命这一说法扯上关系。
“萧大夫您不知道，在多少年以前，化肥厂的地盘还是一片坟地，听说下面埋得都是当初战死的士兵，可是后来化肥厂来了以后，直接将那些坟包连同尸骨直接填平，这就导致工厂刚开工的那段时期，老有人说看到有鬼影大半夜出来乱晃！”
蒋小芳看出来了萧云的疑惑，索性直接跟他解释道说。
“到了后来啊，接二连三的有人发疯了，工厂的老板只得辞退了他们，而那些疯掉的人回到家没多久便死掉了，村里的老人说那是冤鬼作祟，谁去谁倒霉啊，也正是从那以后，村子里的年轻人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就近去那化肥厂！”
萧云听到这里就哦了一声，盯着那几根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刺眼的大黑烟囱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萧大夫，二叔他家就在前面了，您看那栋小红砖房，就是二叔的房子！”
就在萧云发呆的片刻，蒋小芳指着百米开外的一处院落，睁大了眼睛喊道。
而萧云却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就跟着蒋小芳离开，而是蹲在了地上，从土地上捻起一小撮还略带湿润的泥土，放在鼻底稍微嗅了嗅，谁知那气味刚窜入鼻孔，就吓得萧云赶紧将手中的泥土扔了去，拍拍手，极为忌惮地将残留在指腹上的土拍了去。
“萧大夫，发生什么事了！”
终究是个女孩子，蒋小芳看见刚刚萧云的那番动作，吓的她赶忙跑了回来，站在萧云的身边，紧张地问道。
“怪不得我刚一进到村子里，就觉得空气有些不对劲，而那些坐在门口的老人各个无精打采，脸色发紫，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萧云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捻土的手指，虽然泥土已经被掸落下来，可是指腹的位置却仿佛被滴了紫色药水一样，红得发紫。
“萧大夫，您究竟发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蒋小芳的心怦怦直跳，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云，问道。
“小芳，你给我说实话，蒋勇他二叔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这种病在村子里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这一例！”
萧云扭过头来，跟蒋小芳四目对视，声音严厉地质问道。
临下山之前，萧云的师父告诉他，这世间的病不仅仅有头疼脑热，骨折血阻，还有人心。
“萧大夫，您还是快跟我回家看看二叔他吧，真的已经耽误不得了！”
蒋小芳甩甩手正要拉着萧云赶紧走，却反被萧云一把扣住了手腕，辨识度最高的食指随即在她的筋脉上摸索着什么。
第五十章 未知短信
“萧大夫，现如今二叔他十分排斥医生，哪怕是游街串巷的赤脚郎中他也不能看进眼里，这样吧，我先进去看看二叔他的状态，如果情绪稳定的话，那么萧大夫您听我的暗号就进来！”
蒋小芳领着萧云站在那栋红砖房的院墙外面，此刻正细心对着萧云叮嘱。
“蒋勇他二叔究竟怎么了，他告诉我说医生都不敢靠近他，还需要有点功夫才行！”
萧云觉得好奇，他隐隐感觉到院子内的氛围还算和谐，只不过散播在空气中的那股子刺鼻气味比较明显。
“怎么说呢，静若处子动若疯兔，有点像突然爆发的狂犬病，可是这一点不现实，所以说如果没有点功夫的话，恐怕会被发疯的二叔所伤啊！”
蒋小芳将她所担心的问题讲了出来。
萧云左臂夹在腋下，右手握着腮帮子，皱着眉头思索蒋小芳描述的这种情形，因为这让他想起随师父在山上时经常遇到的一种藤蔓植物。
那植物本身没有毒，可是在特定的处理方式以后，便会挥发出人体无法抵御的毒性，在古代的一些郎中，会用这东西做麻药。
而二叔之所以疯疯癫癫的，恐怕就是中了某种相似的毒，而且中毒越深，意识就会越混乱，萧云抬起头，不经意间又看见了西边的那几根大烟囱。
“好的小芳，那你先进去，如果二叔情绪稳定，你就给我发消息我直接推门进去！”
萧云掏出手机在蒋小芳的面前晃了晃，对她说道。
蒋小芳点点头，然后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妆容，虽然这二叔只不过是蒋勇的叔叔，但今后早晚也会变成自己的二叔，来看望长辈也不能太冒失不是。
跟萧云互发了一条消息确定网络正常以后，蒋小芳便大大方方地推门走了进去，萧云等在外面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声音，在听到蒋小芳高声喊了一声二叔以后，萧云便知道情况正常。
“程先生，今日在下会在这西北呆上一段时间，约么到觅灵大会结束，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请随时联系我，对了，我是做中草药生意的，华夏境内各种医书上记录的药材我都能找得到！”
就在这个时候，萧云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而当萧云以为是蒋小芳发来的信号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阵暴躁的叫骂声，萧云赶忙看了一眼短信，发现竟是一条未知短信，但这说话的口吻，让萧云想起来了一个人。
“这个号码有些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正当萧云狐疑之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正是上午在早点铺那个金时珍给自己的，萧云对比了一下两个手机号，发现一模一样。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他联系方式，这个金时珍是怎么联系到我的！”
萧云抬起头，只觉得后背一阵阴风吹拂，莫名其妙的这条短信让他有些云里雾里。
“哼！素昧平生，我平白无故怎么会需要你的帮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金时珍绝非善茬！”
萧云关灭了手机屏幕，没好气地吐槽一句道。
“你这臭妮子，赶紧给我滚出去，休想害我，告诉你，你们谁都别想害我，快滚！”
红砖房里越来越大声的叫骂吸引了萧云的注意，他转过身仔细去辨识那声音，隐约听到了蒋小芳的抽噎和求饶，再加上东西被砸破的动静，萧云意识到情况不妙，便赶忙冲了进去。
“这什么情况！”
萧云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房间里面开着灯却依旧光线昏暗，而如同没头苍蝇的蒋小芳躲催命鬼一样四处奔逃，在她的身后，一个满头凌乱长发，脸上黑漆漆裹着多年未洗的污秽的中年男子，手里抱着一个花瓶追赶着蒋小芳。
“萧大夫，二叔他突然就失控了，他这是要杀人了，你赶紧出去，别让他看见你！”
蒋小芳并没有祈求萧云来救自己，反而催促他赶紧离开这里。
“面颊色紫黑，身中剧毒的迹象，耳垂蜷曲，这毒已经入了五脏六腑，胸腔鼓一大包，经络血脉堵塞所致，看来二叔他伤的不轻啊！”
萧云眯着眼定睛观望着奔跑中的二叔，从他的身上检索着身体状况。
“大夫？医生！都该死啊！”
可是还没等萧云的话说完，那边发疯的二叔又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不再去追赶蒋小芳，反而将视线锁定住了萧云，并朝着他快步冲了过来。
“二叔，你不能冲动，萧大夫，你快跑啊！”
蒋小芳被这一幕吓傻了，她双腿抖动着站在原地，想迈腿却发现脚底似乎被地面黏上了一样。
“小芳，不要怕，二叔他是中毒太深，意识神经已经被严重干扰，接下来就看我给他施治几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萧云不慌不忙，反手从腰间抽出八根银针分夹于各指缝间，掌心相对，随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相互揉搓，生热的高温来给银针进行消毒。
“神阙穴生津活血，气海穴化淤清塞，关元穴锁毒清流，鸠尾穴控血逆流！”
萧云脑海中登时浮现出这几处穴位，随之眼疾手快迅速挥出双手，将八根银针分别刺入这四处穴位，原本还暴跳如雷的二叔，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胸腔前的大包并未消除太多，可是弥漫在其上的青筋却减少了不少，而二叔低着头，仔细听会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怪叫，而后在某一瞬间，二叔突然抬起头，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黑血，牙齿和嘴唇都被染成了黑紫色。
“萧大夫，二叔他这是怎么了！”
蒋小芳惊魂未定，她看见二叔突然口吐鲜血，那么大的量就算是正常人也得失血过多。
“二叔他的体内已经被毒素侵蚀严重，如果不这样做，再拖延几天的话，恐怕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萧云说话的同时，先后将那八根银针给取了下来，只见针头的位置已经微微有些弯曲，足够看得出那毒的凶狠。
第五十一章 哪里出问题了
“萧大夫，二叔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
蒋小芳脸上的泪痕还在，颤动着的睫毛足够看得出来她的惊恐。
“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毒，人心败坏而产生的流毒！”
萧云左手捏着那八根银针，遂而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合在一起以后暗中调整呼吸，随后快速地从左手八根银针的根部一甩，淬去了沾染在尖端处的黑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恶臭味，但是如果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这气味来源于昏迷过去的二叔身上。
“可是二叔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也没有得罪过谁，更不要说做什么昧良心的事情了，萧大夫，这不可能啊！”
虽说这二叔并非蒋小芳的亲叔叔，但是她与蒋勇也是从小长大青梅竹马，对于二叔这个人她也十分的知根知底，所以当听到萧云下的结论，立刻反驳道。
“小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人心败坏产生的流毒也分为很多种，有的是属于自作孽不可活，而有的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破坏别人为代价，你二叔沾染的怪病，就是属于后者！”
萧云单手扶着昏迷的二叔，右手快速在他的胸前和背部指点了几下，因为中毒太深，血液太过容易堵塞，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进行一次指穴通塞。
“那二叔他还有得救吗？萧大夫，这些年我和蒋勇在外面打工，一半的钱都花在给二叔看病上面了，蒋勇说，这二叔跟他亲如父子，就算自己死了也决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蒋小芳说着说着泪水便再次决堤，哭泣声在这昏暗且沉寂的屋子内四散开来，听起来十分的瘆人。
昏迷中的二叔被萧云扶着坐到了床帮上，然后平躺着睡了下去，萧云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皮，附着在眼球上的紫色线状毒素消除了不少。
“小芳，你放心，二叔他倒不至于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人可要比花虫鱼鸟坚强的多了，只是我发愁的是，如果我把二叔救好以后，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重新染上这毒，真到那个时候的话，再想医治就难如登天了！”
萧云从怀中的小包里取出两枚刮痧板，将二叔翻过身让其趴在床上，徒手在上面刮了没几下，顿时青筋线条状的紫色毒素接二连三地显现出来了。
人有七窍，外界的秽毒便是依靠这七处位置逼入人体内，若是流窜入血脉再想清除绝非易事，因为人体的血液是流动性的，而毒素依凭着血液流遍全身，久而久之堵塞了经络，这人便先是身体层出不穷各种毛病，随后侵入大脑，构成病入膏肓之势。
想要将这毒素清除，如果依靠现在的医疗手段几乎不可能，但萧云深知病从口入再从孔出，所以一定要立足于整体性，决不能一蹴而就。
“这毒虽然凶猛，但只要逐个击破便仅仅是个时间问题，所以这针灸和刮痧配合着理疗，先将五脏六腑之毒清理干净，而后再说其他！”
萧云操纵刮痧板的力度时大时小，完全让站在一旁的蒋小芳摸不着头绪，只得傻傻地观望，而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原本显现在背上的紫色块状，现在已经变成了趋向健康的红色块状。
“萧大夫，您刚刚说就算医治好二叔他，过不了多长时间还会重新染上这病，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小芳沉着脸，舌头在嘴里打了好几下转才吞吞吐吐地问道。
“小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没必要瞒我了吧！说实话，村子里染上像二叔这种症状的，究竟还有多少人！”
萧云猛的扭过头，但手里刮痧的动作并未停下，一双严肃的眼睛盯着蒋小芳看。
“萧大夫！您最终还是发现了！其实，如今这一整个村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就连诊所里的医生也不例外，村里人没了法子，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些像二叔这样走不了远路的人。”
蒋小芳支支吾吾地将这番话告知了萧云。
“既然如此，那么严重的疫情，难道就没有找外面大医院的医生过来研究治疗吗？”
萧云皱着眉头，额头上已经弥漫出来几珠汗水。
“本来是有人来的，但是都没有什么头绪，可随着得这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医生也怕惹祸上身就都不敢来了，再说这村子位置也偏，久而久之也就放任不理了！”
蒋小芳说的这话，终于让萧云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她都显得郁郁寡欢，看来就是担心自己也会扭头就走，才会故意隐瞒实情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谈虎色变是人的本能。
“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凭着悬壶济世的心，这村子里的怪病，我一定给你们治好了！”
为了平稳蒋小芳的情绪，萧云站起身来，拍着胸脯子跟她保证道。
“真的嘛！萧大夫，您可真是个好人，您让我怎么谢您啊！对了，您来了这半天了，还没让您喝口水，萧大夫您先坐着，我这就去烧水，让您尝尝我们这特产的沙棘茶！”
听见萧云立下的保证，蒋小芳高兴的手舞足蹈，说罢就起身朝着门外跑去了。
萧云随后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走，打量着昏暗中的情景。
村子里爆发的这么严重的疫情，很可能是源于某种污染，刚进村口，萧云就察觉到空气中的那股子细微不可详的刺鼻气味，隐隐感觉与此一定有脱不开的关联。
“萧大夫，水烧开了，您先喝杯凉水簌簌口，这沙棘茶一定要在口腔恒温的情况下，才能品出其中的清香！”
蒋小芳一手提着一盏冒着蒸汽的铁水壶，一手捧着盛了满满一碗凉水的瓷碗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
萧云笑着将那碗凉水接了过来，正说口干舌燥想要润润嗓子，可是他刚将瓷碗凑到鼻子底下还没等张开嘴，那股子熟悉的刺鼻气息便又扑面而来。
第五十二章 水有源树有根
蒋小芳背对着萧云，正在将包裹在油纸内的沙棘茶饼倒出来放进茶壶里面，随后将做好的热水沏了进去，顿时让充满郁郁之气的房间里清香四溢。
这沙棘本就是西北漠中常见的植物，当地人会选取其根部块茎处晒干，而后以专门的工具打磨成条叶，放在阴凉处储存几个月，便成为了味香汤清的沙棘茶。
“小芳，你在做什么？”
萧云端着那碗凉水迟迟没有喝，而他抬起头看见蒋小芳鼓捣的身影，便问道。
“萧大夫，我这是在弄茶啊，是不是已经闻到香气了，要知道这东西虽然便宜，但是在城里多少钱都喝不到！”
蒋小芳回过头朝萧云笑了笑，随后继续研磨冲散极慢的沙棘茶。
“小芳，这凉水是从哪里接来的，为什么不烧开？”
萧云说话的同时，重新从怀里取出一根还没有使用过的银针，摩擦生热以后，将针头一端点进了那碗凉水里面，静静看着其中变化。
在山上的时光里，师父为了让萧云能够长个心眼，不至于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就经常性会出其不意地在饭菜里下各种无害毒药，起初的几次萧云都没有反应过来，连连中招。
可是随着萧云他医术的精进，渐渐的师父的那些把戏已经不足为虑了，但这也让萧云下山以后，还不忘保留着这个习惯，同时也能够通过鉴别银针的色泽，来判断水中之毒是何物。
“萧大夫，这水啊是从井里刚打上来的，清甜着呢，我们这里没有自来水，都是喝着井水长大的！”
“萧大夫，您是不是喝不惯这凉水啊，是我的疏忽，您等等，我这就先给您晾一碗凉白开！”
蒋小芳说了几句话后，忽才反应过来，以为是萧云大夫在意这没有进行消毒的凉水，说罢就将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就准备去重新倒水。
“小芳，你别忙活了，我不是喝不惯凉水，想当初我在山上的时候天天喝山涧泉水，只是这碗里的水似乎……”
萧云将银针从凉水中伸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虽然没有像给二叔做针灸的那几根出现弯曲，但原本光亮的色泽现在明显变得暗淡。
“这水果然有问题，小芳，你快将哪壶没有泡茶的热水倒出来一碗！”
萧云睁大了眼睛，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重新掏出一根银针，两三步跑到了小芳的身旁。
小芳虽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按照萧云的叮嘱照办，她抽出一碗，倒了一碗热水后，萧云直接就将那银针探了进去。
“刚烧开的热水都无法化解这毒，看来真是凶猛啊！”
结果可想而知，萧云将两根银针进行对比，发现针头处的黯淡一模一样。
“萧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井里怎么会有毒呢！这不可能啊！”
蒋小芳慌了神，生怕萧云会误会自己，连忙解释，却不想越解释越乱。
“小芳我问你，这村里的人喝的都是这一样的井水吗？”
萧云掏出一方白色丝巾，将其在银针的针头处蹭了蹭，原本素白的丝巾上面，瞬间沾染出几滴黑影。
“村里人喝的都是井水，但和这口井的水应该没有关联，因为二叔他并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人，是从外地迁过来的，村里有规矩，村井不给外人，所以二叔家吃的水，都是当初二叔和他工厂里的几个工友一起打的井。”
蒋小芳回答道。
“工友？你意思是二叔他曾在村西边的那个化肥厂当过工人？”
萧云皱着眉头，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又回到了那个化肥厂上。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二叔似乎是受了工伤，便被化肥厂辞退了，从那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染上了这怪病！”
蒋小芳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这村子里的疫情果然跟这个化肥厂脱不开关系，这水势都是自西往东流，而北高南低，化肥厂在村西头，二叔家又是在村北头，因此最先受到影响，而随后在全村普及开来。”
萧云双臂交叉夹在腋下，盯着趴在床上昏迷中的二叔，忽然想起时间到了，该给他进行针灸了。
“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化肥厂搞的鬼，蒋勇他还不信，这分明就是报复！”
蒋小芳跺了一下脚，嘴里咒骂着那个在她看来应该挨千刀的化肥厂厂长。
萧云快步走到床边，重新取出八根银针，摩擦升温以后，将二叔翻了过来，就准备重新在那四处穴位上扎针。
“萧大夫，那这茶还是不要喝了，我这就去村里的小卖铺给您买矿泉水去！”
就在蒋小芳掏出钱，准备出门的时候，萧云本想开口说不用，可是抬头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子忽然被一股很强的捏力给控住了。
“萧大夫！二叔他，醒了！”
蒋小芳听见动静看过去，只见鼻息深沉的二叔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右手握住萧云的胳膊，张着嘴似乎在低喃着什么话。
“我是蒋小芳请来的医生，您别激动，现在体内的毒素清理的差不多了，如果激动导致血流加速，那么很可能会再次伤及您的五脏六腑的！”
萧云快速将八根银针分别扎在那四处穴位，随后又取出两根银针，扎在了二叔眼睛两侧的睛明穴。
“医生？小芳？小勇去哪了！”
听二叔的声音，能够判断他此刻的意识应该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握住萧云手腕的右手，始终没有松开的动静。
“二叔，小勇他还在城里，这几天他就能回来了，您别担心！”
蒋小芳赶紧跑了过来，趴在二叔的耳边对他说道。
“二叔，您身体抱恙，先躺下来安心休息一会，这样好的快一些！”
萧云话音刚落，就在二叔的脖颈处指点了几下，只见他脖子一歪，随即昏沉而睡。
“小芳，现在村里还有管事的没有？”
稳定住了二叔以后，萧云从床帮边上站起来，看着蒋小芳问道。
“如果有的话，应该就是老村长了！”
蒋小芳思索了几秒。
第五十三章 村长的傻儿子
村长家在村东头，距离村口不远。
“萧大夫，现在村子里死气沉沉的，而只有村长一直都想改变这种状况，只不过他年事已高，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蒋小芳领着萧云来到了村长家门口，只见竹篱笆编制的大门紧闭，两排低矮的红砖墙徒手便能翻身进去，两人抬头仰望，只见院子里种植着一些蔬菜。
“看这情形，老村长也是过起闲云野鹤的日子来了！”
萧云叹了一口气，他这次过来，也是想让老村长帮着自己调动一下村民，这样也能尽快调查清楚村里疫情的原因。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是不是小偷！”
萧云和蒋小芳伸着脖子往院子打量，动作像极了准备发功的扒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从他们的身后走过来一道人影。
“请问你是？”
萧云听见那声音便知道是个年轻人，转过身来以后，果真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青年推着自行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眼神里充满了警觉，而在他手扶着的自相车后座上面，捆着两个大木桶。
“诶！你不是小芳嘛，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是谁啊！”
那青年注意到了一旁的蒋小芳，原本警惕的神色顿时笑逐颜开。
“小壮哥，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萧云，我们这次过来是想拜访一下老村长的！”
背井离乡在外面呆了多年，家乡早已发生了改变，蒋小芳也是盯着这青年看了半天，才终于认出来他是老村长的独苗陈壮。
“你不是说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嘛！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低声询问着身边的蒋小芳。
“这个啊，他是我们村长家的宝贝疙瘩，老村长百年以后就是他当村长，有着这个铁饭碗，他哪还用得着出去！”
蒋小芳脸上笑嘻嘻的，同时压低了声音，回答着萧云的疑惑。
“找我爹？你们可别进去！”
陈壮一听说他们要找村长，赶忙将自行车支好了以后就赶紧堵到了门口，生怕这两人会无视他一哄而进。
“小壮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只是想拜访一下老村长，又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就让我们进去呗！”
蒋小芳看起来跟这个陈壮的关系应该不错，一向小心谨慎的她，这个时候也变得大大方方的。
“说不行就不行，你们赶紧走了，否则就别怪我哄你们走！”
陈壮推开两人以后，手脚麻利地跑回自行车前，蹬了支架一脚过后，便赶紧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而后座上的那两个大木桶则格外的惹眼，其中一个里面还发出了咕咚咕咚的水声。
“看来是老村长的腿疾又犯了吧，人到这个年纪，腿疼很正常，但是你采的这些草药啊，事实上对于腿疾没有丝毫的好处！”
萧云作势就要拉着蒋小芳离开，可是临走之际，却不忘高声大喊了一句。
“小伙子请留步，你怎么知道我爹他的腿疾犯了？”
陈壮正要关门，可是听见了萧云的话，赶忙停下了动作，走出来跟了上去，追问道。
“什么？老村长患有腿疾？我怎么不知道！”
蒋小芳听见这话也有些诧异。
“你这自行车上的两个木桶，一个装的应该是山泉水，一个装的应该是新采的草药，根据不能见光透风的性质来看，应该有制川乌，伸筋草，寄生，土别等不下于十种草药，而空气中略带有几分甘苦之息，所以应该还有杜仲和独活，我说的可对？”
萧云正是在刚刚陈壮推着自行车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嗅出来了这些药材的气味，而恰恰这些药材，都对腿疼风湿一类的老年疾病有好处。
“既然你都知道这些药材能够对腿疾都有好处，那你为什么说对我父亲没有丝毫的用处？”
陈壮此刻对这个从未见过的萧云充满了敌意，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仅凭着鼻子就能分辨出这么多药材，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跟踪自己了。
“小壮哥你别多心，这位萧云萧大夫是我从江州市请来的名医，毫不夸张的说，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既然老村长犯了腿疾，正好让萧大夫看看啊！”
蒋小芳感觉到了陈壮对萧云的敌意，便主动上前解释道。
“等一下，这个人不是名医嘛！那你就说说，我采了这么多有益于腿疾的草药，为什么没有用！”
刘壮将竹篱笆门从外面关上后走了出来。
“这些药材虽然都是针对腿疼风湿一类的疾病，但对于令尊的腿疾未免有些填鸭了，就我刚才说的那几味草药，他们的药性相同，但放在一起就是相克，服用的时间长了令尊想要活命恐怕只能截肢了。”
“所幸的是这些药材中还有杜仲和独活两味，算是中和了那些个草药的相克，而这清冽的山泉水更是减少药材的两分毒性，所以无益也无害！”
萧云说的有理有据有节，令在场的陈壮和蒋小芳不得不相信。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些天全都白忙活了？”
刘壮脸色惨白，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很贴切的体现在了他脸上。
“也不尽然，看你就知道一定跑了不少山路，这些天瘦了至少有十斤吧！”
萧云说道。
“小壮哥，幸好萧大夫发现的及时，既然如此，快让他进去看看老村长的腿疾，相信定能手到病除！”
趁着这个机会，蒋小芳对着那边神情有些恍惚的刘壮说道。
“不行！我还是信不过他，这样，如果你能猜出来我爹他腿疾的病症在哪，我就让你们进来！”
刘壮如旋风一样窜到了篱笆门口，双手摊开拦住了身后的大门。
“这位兄弟，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可不是靠猜啊！”
萧云一脸汗颜，虽然不知道这个刘壮为何如此忌惮他和蒋小芳进去，不过眼下最好还是先给他普及一下基本的药理知识，省的哪天他若是上了位，整出事故就不好了。
“那我不管，如果你不能让我相信你，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太阳都下山了！”
刘壮无比倔强地说道。
第五十四章 悬丝诊脉
“小壮哥，你这真的是不讲道理啊，我们连老村长的面子都没有见着，就让我们猜他的腿疾是在什么位置，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嘛！”
听见刘壮那话，蒋小芳当时就火冒三丈，作势就要冲上前揪住这村长家的傻儿子的衣领。
“小芳，不可乱来，若是惊扰了村长，只怕是会急火攻心，酿成大祸啊！”
一旁的萧云连忙一把拉住了蒋小芳，只见他语气平和，似是无意地说道。
“哼！既然如此，萧大夫，我们去想其他的办法，这村长我们今天还就不见了！”
就当蒋小芳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堵在门口恍如台柱子的刘壮却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小伙子，你刚刚说我爹他急火攻心又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想诅咒我爹？”
刘壮虽然脑回路有点不清晰，但却十分的明事理，若是听到有人污蔑他的家人，他会第一个冲上前掰扯一番。
“并非我有意希望老爷子有什么不幸，只是你采摘的这些草药啊，湿气太重，一般草药转化成药材需要两个月的烘晒缩磨，而你父亲的腿疾又与类风湿脱不了干系，如果长期服用不仅没有好处，反倒是会增加骨质疏松，严重的话还可能伤及肺腑！”
萧云摇摇头，故作一脸惋惜状。
“可是这药是村里的郎中开的，他行医几十年，还从没有出过错啊！不会那么严重吧！”
刘壮嘬着一张樱桃小嘴，眉心凝出一个川字，盯着萧云等待他的回答。
“百密终有一疏啊，这两种病症有时候看似相似，实则大相径庭，若是已医治其中一种病理的法子去医治另一种，结果总会差强人意的。但是至于老村长的腿疾究竟在什么位置，或许我真的可以试上一试！”
萧云站的笔挺，和眼前的刘壮对视着，这种情况下往往气势弱的一方往往会落荒而逃。
“哦？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来推断，事先说好，这院子你都不能进的，否则鬼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强行进屋！”
刘壮抠了抠鼻子，一脸久病成良医的表情。
“好！我就站在这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不答应，恐怕今天也算我注定跟老村长，没有这一面之缘了！”
萧云将手伸进怀里，掏了半天，伸出来的时候，只见在他的手指上缠覆着一串类似于鱼线的银丝。
“你需要把这银丝的一端缠覆在你父亲的脚踝处，而我牵引着另一端，不出十分钟，我便能说出令尊腿疾的具体位置。”
那根彻底拉开足足有十多米长的银丝，萧云曾在火车上使用过一次，需用他时便有形，无用他时便无形，这也是师父送给他的一件宝贝。
“萧大夫，你这是悬丝诊脉？我曾经听说过，没想到今天还真就看到活的了！”
蒋小芳看到那段银丝，赶忙就冲上前睁大了眼睛打量几眼。
刘壮接过了银丝的另一端，为了防止萧云动手脚，他还特意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东西就跟钓鱼用的鱼线差不了多少，便欣然接受。
“有一个词语叫做气若游丝，说的就是这悬丝诊脉，正是因为它的纤细，才能够感受到人体内脉搏的颤动，通过细微的传达，医者往往能够来推断病者的病症所在！”
在刘壮提着另一端兴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以后，萧云向蒋小芳解释着这悬丝诊脉的原理。
“已经绑在我爹的脚踝上了，小伙子，你开始诊断吧！”
过了两分钟，刘壮气喘吁吁满脸潮红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朝着萧云招招手大喊道。
萧云随即闭上了眼睛，只见绑缚着银丝的另一端的中指颤动了一下，原本被风吹摇着的银丝瞬间波澜不惊，仿佛静止在了半空中一样。
“兄弟，你这把银丝的另一端绑到桌子的木腿上可就没意思了，这木头可是没有脉搏的！”
萧云的嘴角先是撇了撇，然后迅速睁开眼睛，颇为不满地嚷嚷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绑到了木桌子腿上的！看来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刘壮听到这话，故作吃惊状，如果说萧云知道自己采的什么药是因为他跟踪了自己，可刚刚自己将银丝绑到了桌腿上，他是不可能看到的。
“木头虽然没有脉搏，可是它的棱角因为受热不均匀，无形中的一张一弛，很容易便能够推断出来。我跟你说，不用试了，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我全都能大差不差的诊断出来！”
萧云明白这刘壮是在试探自己，绷着脸无精打采地说道。
“小壮哥，你可真够无聊的，我就说这萧大夫是神医了，你还不信，怎么样，这下子知道萧大夫的厉害了吧！”
蒋小芳捂着嘴嘲笑道。
刘壮一脸的尴尬，什么都没有说，只得扭头重新回到屋里，将银丝的另一端，老老实实绑在躺在床上的老村长的脚踝上。
“血脉流速正常，起伏，凝滞，回逆出现问题。经络呈断断续续的阶梯交汇，腿肚子身上的脉搏略显微弱，按照血液循环的无限方向，这老村长的腿疾应该位于三阴交穴与足三里穴之间两寸的位置！”
萧云睁开眼睛，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盯着对面的刘壮看。
“怎么样小壮哥，萧大夫说的是否正确！”
听到萧云的回答后，刘壮明显一惊，而蒋小芳抓住这一细节，大声问道。
“但是有一点，虽然令尊的腿疾痛苦难捱，可真正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在腿上，而是在腕前区，桡骨茎突与舟状骨之间的太渊穴！”
萧云没等刘壮开口说话，便直接挑明了病症缘由。
“你胡说，我爹他的手一点毛病都没有，我看你一定是歪打正着，这什么破鱼线，看我不扯断了它！”
刘壮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双手握住那纤细的银丝，刚用力想要将其扯断，却不想那银丝却利如刀刃，瞬间便将他的手指割除了数道血口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大喊大叫。
“壮儿，不可胡闹！”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五十五章 龙头杖
“爹你怎么出来了，你有腿疾，郎中可是说了不能长时间站着，否则对神经不好！”
听见背后传来的那个声音，刘壮赶忙回过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村长父亲。
“这位就是村里的村长？”
萧云打量着站在门口，手里拄着一根桃木杖的耄耋老人，只见他的花白胡须已经擦碰着胸口，脸上的纵横皱纹深厚冗长。
“是的，这刘老头在村子里当了几十年的村长，为人谨慎，从不主张激进，因而在过去的年岁里使得村子丧失了发展的好机会，但好在他这个人不胡搞，村子里的民风还算淳朴！”
蒋小芳中规中矩的评价，让萧云即时对这位老村长有了兴趣。
“壮儿，他们都是客人，你不得无礼！”
只见老村长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走了出来，他那佝偻的身影，每走一步就要皱一下眉头，看起来腿上的疾病早已让他痛苦难捱。
“小芳，是你吗？几年不见，都变成大姑娘了啊！”
老村长走下台阶便不再继续往前走，双腿的膝盖微微弯曲，这样似乎能让他好受一些，而村长只是冲着萧云他俩挥挥手，示意让其进来。
小姑娘心细，会照顾人，还没等老村长的话生活玩，蒋小芳便立刻迎了上去，从一侧搀扶住了老村长，这令一旁看样子有些木讷的刘壮撇了撇嘴。
“村长，您的腿究竟怎么了，碍不碍事？不过没关系，这位萧大夫可是精通各种疑难杂症的神医，让他给您看看，定能药到病除！”
蒋小芳低头看了看身着宽松亚麻长裤的老村长的双腿，但却并看不出个所以然。
“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年轻时候没当回事，这老了老了没想到变得这么严重，腿疾猛如虎啊！”
老村长左手执杖，抬起右手有些无能为力地挥了挥。
“村长，要我说这腿疾并不是耽搁出来的，而是您自己给养出来的，现在我明白那郎中为什么给你开这么些个药方了，治病疗伤没错，只是可惜再好的锅也刚不过锤头啊！”
萧云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他眯起眼睛盯着老村长执杖的右手，随后又把目光放到了那个造型古朴的龙头拐杖上头。
“小伙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胡说八道的话，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刘壮站在萧云的面前，抬手推了他的肩膀头一把。
“壮儿，不得胡闹！快退下！”
原本脸上笑呵呵的老村长，登时就勃然大怒，冲着儿子刘壮大骂了一声，让他离开。
“小同志，你这话又该作何解释？老朽的腿疾实在是古怪，疼起来是钻心的疼，可却总是时隐时现！虽然知道腿疾的位置，可是到大医院做透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村长揉了揉眼睛，两边饱满的耳垂抖动了一下，问道。
“原因刚才我已经说了，病根并不在村长您的腿上，而是在您的手上，右手桡骨茎突与舟状骨之间的太渊穴处，那里有一根经脉被您自己挑断了！”
萧云慧眼识珠，径直走到了老村长的面前，瞬间伸出手，将他撑着的那只桃木龙头杖给抽了过来，同时用手扶住了老村长的另一只胳膊，才使得他没有摔倒。
“萧大夫，您这是做什么？”
蒋小芳也没有预料到萧云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不过好在她反应灵敏，在刚才的一瞬间，抱住了老村长的手臂。
“太渊穴处有三根经脉，用于流通输送到腿骨的血液和精元，保证双腿的持续健康，可是据我观察，村长你右手太渊穴处的三根经脉，已经被磨断了两根，而剩下的一根也岌岌可危！”
接着萧云又抬起老村长的右手，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看起来无比宽大厚实，而萧云却用拇指的指腹在老村长虎口周围摩擦了几下，不多时，皮肤下面的青筋线条便全都露出了端倪。
“萧大夫，这就是你说的经脉线条吗？”
这老村长显然也懂一些经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本应该分三个叉的青筋，现在的确只剩下了一条。
“可是我并不记得我有受过伤啊，而这里更不可能被伤到啊！”
老村长轻轻用手指去点了点，瞬间疼的龇牙咧嘴，但是疼痛难忍的双腿却有了短暂放松的感觉。
“我想原因应该就在这根拐杖上面，村长你仔细看，这桃木杖上雕刻着一只蛟龙头，而这龙龙的龙角向后突起的特别厉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好抵着的就是虎口附近的太渊穴！”
萧云说罢，便将那根拐杖握在了手里面，按照个人熟悉的动作，擎着拐杖盛在地面上，而那两根龙角不偏不倚地贴着太渊穴。
“村长，这拐杖是您自己做的吗？”
蒋小芳在一旁盯着那根桃木杖，问道。
“不是我，是犬子做的，据他所说是某天折到一根大小适中的桃木干，突发奇想便给我削成了拐杖，正好当时我腿疾刚犯，有了这拐杖走路还好些！一定是这小子误打误撞，给我做了一根催命杖啊！”
老村长摇摇头，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充满了无奈。
萧云没有说话，因为他可不会认同如此荒谬的说法，能将龙角位置雕刻的如此巧妙，如果不是有意为之的话，真的很难做到。
“小芳，萧大夫，怎么能让你们一直站在外面了，快进屋里吧！对了小芳，你们这次过来，不单单是来拜访请安的吧！”
老村长不拄着那拐杖，顿时就觉得腿脚好了一些，转身就要进屋，同时招呼着身后两人。
“村长，既然您也已经知道我是大夫了，您的腿疾我自然有办法医治，但另外一件事，我想您身为本村的村长，也不会没有发现吧！”
蒋小芳跟上了老村长的脚步，而萧云则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老村长佝偻的背影，忽然说道。
“咯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医生愿意来这个鬼地方了，萧大夫，那件事情恐怕你也只会无能为力啊！”
老村长捻着胡须说道。
第五十六章 恐惧的知情者
“小芳，萧大夫，刚刚犬子壮儿在门口冲撞了二位，在此老朽给你们道个歉，还请不要记挂这件事！”
在一张四四方方的茶几两边，老村长和萧云两个人对面而坐，此刻一脸抱歉地说道。
“哪里！小壮哥从小就爱护着您，那时候他要是听见有谁在背后说您坏话，他总会去那家偷鸡蛋，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趣呢！”
蒋小芳扭头看了看萧云，看得出来似乎充满了眷恋。
就在这个时候，刘壮端着茶托走了过来，先后将三杯热茶放在了几人面前的茶几上。
“小芳，萧大夫，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是担心我爹他的安全，毕竟这段时间村子里……”
刘壮憨笑了两声，正挠着后脑勺解释的时候，却突然被老村长开口打断了。
“好了壮儿，你就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回房里念书去！”
原本满脸慈祥且和颜悦色的老村长，忽然紧绷着脸，冲刘壮呵斥道。
刘壮也不敢吱声，只得捧着茶托，转身就要离开。
“小壮，你先等等，我听说你做手工的手艺不错，有没有考虑弄个非遗，也算是给村子里开通了一条财路啊！”
萧云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叫住了刘壮，旁敲侧击地对他说道。
“等等！做手工的手艺？萧大夫，您就别开玩笑了，您看我哪像沉下心来鼓捣东西的人啊！”
刘壮被萧云的这一席话给说的晕头转向，他可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村长可是跟我们说了，就他拄着的龙头拐杖，就是你自己一点一点打磨的，我跟你讲，那么漂亮的物什，没个十年八年的，可真的做不到这个程度！”
萧云继续牵着这个话茬，引诱着刘壮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哦！你是说那个啊！那个我就是做着玩的，爹，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刘壮突然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好像可以规避着萧云的那个话题，还没等话说完，就已经扭脸跑出去了。
“这孩子，就是怕自己成为话题，还请萧大夫不要见笑！”
村长爽朗的笑声，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萧云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情商不高的刘壮，此刻会如此谨慎，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萧云捧起来了面前的那杯热茶，刚喂到嘴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这茶汤清凉，茶叶更是粒粒舒展，真是好茶！”
萧云并没有急着喝两口，而是鼻翼微张，嗅了嗅其中的气味，果然比起在二叔家那带有强烈刺鼻气味的井水，闻起来都清甜不少。
“萧大夫，这茶只是一般的茶叶，重点是这水，这水是犬子壮儿从数里之外打来的山泉水，和村子里引用的井水不可一概论。”
村长解释道。
萧云微微一笑，心想自己在刚进来的时候，并未在院子里看到有井眼，回想起流行在村子里的疫情，很有可能是饮用了受到污染的井水，而这村长家两人并未出现这方面的征兆，或许便是引用这山泉水的缘故。
如果说能够污染到地下水源，在这附近恐怕也只有那个化肥厂能够做到了，只是如果仅仅是简单的水污染，也不至于将村子里的村民荼毒到这个程度啊！
萧云意识到这村长一定是个知情人，如果他不愿意主动交代的话，就只能诈他一诈了。
“村长，这村子里年轻人口流失严重，而留守村子的中老年人又身患重症，您作为一村之长，难道就不进行一番调查吗？”
原本以为二叔的怪病只是发生在他一人的身上，可现在看看，早已经流窜到了整个村子里。
“没法子啊，以前也找过医生，专家，可他们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后来就有人说这是老天降下的灾难，我就算在有心救治整个村子，可奈何人不胜天啊！”
老村长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唏嘘声。
“树有根水有源，既然是疾病，就肯定存在引诱它爆发的原因。村长，说句不好听的，那根桃木杖可能是您儿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话，您老的结果恐怕就悬了！”
萧云不动声色地将一根银针放入了茶中，过了几秒钟后抽出，针头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可以判断这茶没有问题。
“萧大夫，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老村长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的时候手劲大了，砸出一声闷响。
“这太渊穴可是又号称为死穴的，刺激的时间短或许仅仅是诱发腿疾，可一旦时间长了，就会导致全身经络发生信号错误，从而血液逆流，关节错位，老村长，您也懂一些针灸，这是什么结果您不会不清楚吧！”
萧云冲着老村长眯眼笑了笑，只见他脸上骇人的光景，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近些年这里因为污染严重，那个化肥厂本应该关停，可是因为关系硬，就改成了白天休息，夜里开工，而工厂的废水全都排入了地下。厂子本身就在地下水的上流，我迫于村子的压力只得过去交涉，却没有任何的进展！”
老村长叹了一口气，将隐藏在心底的事情告知了萧云。
“村长，您的腿疾还未病入膏肓，接下来我会开一张药方，您按照方子上的剂量抓药，口服配合着外敷，那根拐杖就不要再用了，不出七天，你的腿疾自当消去！”
萧云也没有再跟老村长卖关子，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想要知晓的事情，而他也毫无保留地将药方告知了老村长。
“那可真是谢谢萧大夫了，对了，天色已晚，要不二位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老村长连忙站起身来，一副殷勤的模样。
“不用了，小芳家中还有病人没有脱离危险期，不能分身，小芳，我们这就回去吧！”
萧云也随之站起身来，扭过头看着蒋小芳说道。
两人离开了以后，原本和颜悦色的老村长，狠狠地将手中的桃木拐杖掷在了地上，瞬间摔成两截。
?
第五十七章 猝不及防的温柔
睡着了的二叔躺在床上，待萧云将八根银针分别扎在那四个穴位以后，只见紫黑色的毒素线条浮现在脂肪层上，不过比起萧云第一次针灸时的情况，要好转了很多。
“好了，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只能靠二叔自己的身体来慢慢净化了，好在二叔身体素质不错，若换成是个病秧子，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萧云取出刮痧板，继续在二叔的背上剐蹭着，浮现出来的红道道眼看着就淋漓出鲜血，脆弱的皮肤现在一碰即破。
“萧大夫，二叔他已经没事了吧！”
守在边上的蒋小芳有些惴惴不安，她手里捏着一块方巾，都快给揉碎了。
“应该没有问题，只不过身处在这么一个环境中，后续恢复实在不好说。小芳，我问你，这蒋勇此刻究竟在什么地方，你们到底还对我隐瞒着什么！”
萧云放下刮痧板，二叔的皮肤已经无法再经受这魔鬼手法的理疗了，旋即转过头，盯着蒋小芳看。
“萧大夫，蒋勇他就在赶来这里的火车上，我们也没有什么欺骗您的，真的！”
蒋小芳吞吞吐吐的模样，摆明了她并没有说实话，萧云奔波了一天，心里也有些烦躁，便也不再追问，毕竟他只答应了来救治蒋勇的二叔，其余的事情就看他自己了。
“萧大夫，这夜也深了，要不您早点休息吧？”
房子里的无声安静，让守在烛火旁的孤男寡女颇为尴尬，蒋小芳低着头，脸上不知何时竟泛起了绯红，问道。
“那行，你给我安排一间房，待会我把这银针拔了以后，便直接去休息了！”
萧云故作发困揉眼的动作。
蒋小芳应了一声，便直接转身出屋了。
事实上萧云的想法是打算趁着今夜月黑风高，独自一人前往城西的化肥厂探探究竟，虽然老村长说引发村里的疫情很可能是化肥厂排放的废水，但研究药理的萧云很清楚，如果只是工业废水的话，还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萧云记得蒋小芳曾说过，化肥厂的原址是一座坟地，而据萧云所知，在阴气极盛且终日潮湿之地，生长有一种有毒的植物，这种植物绿藤红花，在午夜十二点会绽放出一天最精彩的花容。
越美丽的东西往往代表着危险，花香无味，花蕊无色，医书上且说有勾人心魂之效。
二叔明天只需食补一些药膳，再辅加以针灸，将一切都安排好以后，而萧云和蒋小芳回到各自的房间以后，院子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萧云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睁着眼睛，就这样大概等待了一个小时，确定蒋小芳应该已经睡着以后，没脱鞋没脱衣服的萧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偷偷摸摸地溜出门外。
可是让萧云没想到的是，他刚出门反手将门锁住，还没来得及往门口的方向迈出两步，就见蒋小芳背对着自己坐在一架石磨上面，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蒋小芳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一头长发在没有头绳的约束下散落至腰间，双臂自然下垂搭在石磙子上，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萧云没敢发出声，毕竟自己现在穿的规规矩矩，一看就是要出门，正当他打算悄咪咪地回屋里再等一会的时候，却不想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萧大夫，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蒋小芳也没回头，直接便说道。
“是啊！天气有点闷，出来散散心！怎么了，是不是想蒋勇了！”
萧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冲蒋小芳打着哈哈。
“想他干什么，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却没有让我感受到片刻的暖心，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如此草草地过去了！”
蒋小芳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扭过身子，那清澈的眼眸朝着萧云眨了眨。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芳，你和蒋勇应该是青梅竹马吧，这小时候结下的情谊是一生中最难磨灭的东西，人无完人，能在一起就是缘分啊！”
萧云至今还记得那天在山上，蒋勇的那一副怂样，但是就现在蒋小芳的状态，他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萧大夫，果然还是您会安慰人，您能不能坐下来陪我说说，自从那天发生过那档子事以后，我这心就没定过！”
蒋小芳朝着一旁挪了挪，由于睡衣贴身，因此在挪动过程中，她身体的曲线毫无保留地被勾勒出来。
“那好！我就陪你唠五块钱的！”
此时的萧云也没有想太多，便直接坐了下来，可没想到这蒋小芳竟上去就搂住了自己的手臂，还将脸贴了上去。
“小芳，你这是干什么，这夜深人静的！”
萧云彷如触电一般，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了，他想要将手臂赶紧抽回来，却不想被小芳报的死死的。
“怎么了，萧大夫，您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就是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姑娘？”
蒋小芳嘟着嘴，她的那一双大眼睛此刻贴近了看，真的有种看进去拔不出来的美丽，她盯着近在咫尺的萧云，问道。
“我只是个土郎中，可不是心理医生，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可别趁机刁难我啊！”
萧云虽然早已不是纯纯的宅男，可是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是一脸懵，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肘好像贴在了软软的什么上面，那温热的触感让萧云顿时羞红了脸。
“萧大夫，怎么会呢，您说您一表人才，又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谁要是能嫁给您，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蒋小芳的动作越来越亲昵，这让萧云越发的不对劲。
“小芳，你已经名花有主了，还请你自重一点！”
萧云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从蒋小芳的怀里抽了出来，紧接着站起身来，面色冷淡的说了一句。
萧云也没有低头去看蒋小芳，而是直接迈开步子，朝着村西头化肥厂的方向跑去了，这在他看来恰是个绝佳的溜走机会。
脸上泛着清晰红晕的蒋小芳，此刻一动不动恍如雕像。
第五十八章 潜入厂子
萧云没有想到像蒋小芳那样淳朴的姑娘，竟然也会因为偶像崇拜，而做出冲昏头脑的事情。
虽然蒋小芳的身材好的没话说，且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让人看着犹如心头小鹿乱撞，可是萧云心中始终只记挂着林紫嫣一人，在追回她之前，萧云一定不会做出任何不轨之事。
这就是为什么说婚约对双方来说，就是一个至死不渝的承诺。
马坨子村里流传开来的怪病，让原本以为只是像二叔那样的个例的萧云察觉到异常，后来通过老村长的交代，所有的矛头都已经指向了村西头的化肥厂。
这件事本来与萧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认为自己答应了那个至今还没有露过脸的蒋勇，同时自己心中牢牢记着师父医者救人的教诲，萧云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怪病彻底治好。
出了村西头，化肥厂的厂址已经可以看到轮廓了，而那根远远看去就高耸入云的巨大烟囱，此时于黑夜烧燃着黑烟，更显得庞大如斯，给人一种蒸汽朋克的暗黑感。
“看来果真如蒋小芳所言，形势所迫，这家化肥厂白天表现的挺老实的，到夜里却加班加点的排烟排水，本应该星海浩渺的这里，此刻竟然看不到一颗星星了！”
萧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在这空旷的平野之中，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漆黑。
化肥厂灯火通明，不过因为地处偏僻，除了门口的值班室里有一个打瞌睡的老大爷，并没有其他多余的门卫，萧云很轻易地便溜了进去。
刚越过了化肥厂的大门没几步远，一股子刺鼻的化学气味就扑面而来，呛的萧云赶紧屏住了呼吸，而厂房里随之传来的轰鸣噪音，更让萧云的耳朵不堪重负。
“我还是赶紧找到他们的排水管吧，这种地方实在是不能多待，不然就算没病也给折腾出病来！”
萧云发现弥漫在厂子里的那刺鼻气味，跟村子里所闻到的有几分相似，接下来只需要找到他们的废水排放处，用银针进行检测，便知道那怪病是否是由于废水乱排所致。
化肥厂的规模远超萧云的想象，他兜兜转转消磨了大概十多分钟，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废水处理站的所在地，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队十几个身穿廉价防化服的人员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储水池已经满了，厂长让咱把阀门打开，手脚得麻利点，免得给驻厂的那个环保局的小书记发现！”
“现在这管事的啊可真是没法说，拿钱不干事的有，不拿钱不干事的也有，可像这种拿钱干事还不如不干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听说厂长连续塞了好几张银行卡，可这货就是赖着不走，非说要调查清楚污染的事！”
“这年头干点啥都不容易，还是谨言慎行着点把，储水池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赶紧走吧！”
那几个操着西北方言的男子的对话，被躲在旮旯里的萧云一字不差地给记了下来，只见他们话音刚落，便鬼鬼祟祟地加快了脚步，好似生怕别人看到他们一样。
“储水池？那会不会就是存储废水的地方，怪不得找不到废水处理站，感情是被收集在了一起，然后等时机偷偷给排放掉了！”
萧云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随即跟上了那些人的脚步。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反侦察能力是真的强，一路上的直线行走的时间从没超过两分钟，是不是就拐进一条岔路，十几双眼睛四处观望，若不是萧云的视觉和听觉都异于常人，恐怕他早就被发现了。
“老马，你们几个在门口盯着点，我和小哈他们进去排水，提高着点警惕！”
“行了你就赶紧进去吧，这边的大蚊子凶狠着呢，早解决早完事收工啊！谁愿意守在院子里喂蚊子！”
萧云站在一堵墙的后面，耳畔回荡着那几个人的对话，随后只听得铁门被狠狠关闭时发出的一声闷响，他猫着腰探过身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量两眼。
“看来储水池就在这里了，想要摸清楚这废水中都含有什么东西，以及排往什么地方，就只有进去才知道了。”
萧云掏出几根银针，刚刚他扭过头就是为了察看守在门口的那几人的分布情况，对于萧云来说，解决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这厂长也真够缺德的，这造化肥的废水毒性那么大，他却不经任何处理直接排到地下，我估摸着这地下水早就受到影响了！”
“又排不到你家去，你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再说了，你真当现在这人命都很值钱吗？”
就在那几个身着廉价防化服的男子闲扯的时候，萧云背着桥猫着腰便快步奔袭过去，刚刚他在八根银针的针头上都淬了茫荡液，只需要给那些人扎一针，他便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这种茫荡草是他在山上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将其磨成粉捻出来的汁液具有麻痹神经的功效，换句话来说就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麻醉剂。
“什么人！”
最终还是有一个人察觉到了逼近自己的萧云，可是刚喊出来的同一瞬间，他的脖子就已经被萧云扎了一针，另外几名男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银针的针头也早已没入了他们的皮肉。
“小点声，先躺在这里睡会吧，放心，这茫荡草可是有驱蚊除湿的功效，多凶狠的蚊子都不敢叮咬你们！”
萧云看了眼倒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那几名男子，拍了拍手，随后直接推门进去。
“你是什么人，老实交代！”
可是让萧云没有想到的是，他溜进去刚反手将门关上，原先进来的那几个，此刻一人手里掂着一根钢制的棒球棍，死死盯着刚进来的萧云。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厂子里有人潜入，快戒严，不要让他逃出去！”
“快去通知厂长！”
虽然隔着一扇铁门，可是门外面的声音却清清亮亮的。
第五十九章 一马一候
“我说你们的反侦察能力可真够棒的，我前脚刚进来，你们后脚就得到消息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个猪队友的存在！”
萧云自嘲一声，抬起头注视着他面前的那六个人，虽然身着防化服，可是他们的脸型轮廓还是能够脑补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其中的一个掂着一根棒球棍的男子质问着萧云。
“别误会，我不是来检查的，只不过大半夜吃多了，出来散散步溜溜食你们信不信？”
萧云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冲着几人挤眉弄眼道。
那几人对视一眼，认定了萧云就是冒死进来调查他们的记者一类身份的人，随后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六个人越靠越近，朝着背对着铁门的萧云逼近过来。
“我告诉你们，杀人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你们还年轻，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不然后半辈子一定会后悔的！”
萧云一直在示弱，事实上他只是想要这些人放松警惕，而他便可以趁机而动。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这就怪不得我们了！”
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围堵过来，而铁门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萧云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便一个纵身过去，抬脚将一名男子手中的棒球棍给踢飞了出去。
萧云的反应力远远高于常人，所以对付这几个并没有实战经验的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三下五除二之后，六名身着防化服的男子便被萧云制服在地。
随后将铁门从里面反锁上以后，萧云便快速冲进了里面，一个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场地的巨大锅炉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锅炉的上方是一个圆筒状的物件，一直贴到天花板，看样子应该是用来进废水的，而在锅炉的一端衔接着一根巨大的管子，而管子本身被缠绕着如同一条睡着的蟒蛇一样，最后穿墙而出，不知道这管子最终被通往何处。
“这里面应该就是废水，通过这跟管子排出来，只是这几个构件被焊死了浑然一体，怎样才能采集到里面的废水？”
萧云有些发愁，就在他托着腮帮子思索的时候，管子尾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滴落到地上。
萧云蹲下身去察看，发现那个位置的铁管比起其他地方已经有些生锈，而滴落的水珠洇在水泥地面上，应该就是因为衔接不严，使得里面的废水从这里有了一些泄露。
空气中的那股刺鼻的气味越发浓厚，萧云掏出一根银针，将针头放在泄露处的下方，等待着几滴液体的滴落，过了大概几秒钟，他抽回到眼前进行观察，不出意料地和先前的那些银针一样，针头处有些弯曲，且光泽被黑化腐蚀。
“里面的人，给我蹲下抱头不要动，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萧云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铁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直接踹开，随后迅速冲进来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看模样应该是这座工厂的护院打手。
“没想到一家小小的化肥厂，里面还有这样的狠角色，还真是小瞧它了！”
萧云站起身来，现在他已经彻底弄清楚了马坨子村怪病的真实原因，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疑惑也解开来了。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给我抱头蹲下，是不是劳资还得亲自来教你啊！”
为首的那个脸上刺着青的青年恶狠狠地吼道，说罢就抡着棒球棍冲到了萧云的面前。
“小迪，住手，不得造次！”
眼看着青年的棒球棍就要挨到了萧云的身上，可萧云自始至终不卑不亢地站着，就连眼睛里也没有丝毫地胆怯盯着他，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听起来夹杂着些倦意的男声传了过来。
“厂长，这个人他偷偷……弟兄们，把你们手里的玩意都给我撂了，干什么呢这是！”
被叫做小迪的青年刚想反驳，可回过头来看见吩咐他的厂长的身旁跟着的另一人，立刻会了意，着急忙慌地就命令自己的手下。
“马厂长，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化肥厂难不成还豢养着一批打手？这可不行啊，这违反规定的！”
站在厂长边上长得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捻着兰花指说道。
“侯书记，您误会了，这些人都是我亲戚家的一些孩子，年轻气盛，就在我手底下先磨炼磨炼，我平时也放着他们不管，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加强管教！”
有着一双黑眼圈的马厂长悄咪咪地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侯书记的手里。
“你就是环保局的吧？我要举报，这家化肥厂将废水全都排入了地下，直接污染了地下水的水质，现在附近的村子都受到严重影响！”
萧云将那个侯书记当成了救星，连忙指着身后的巨大锅炉向他说道。
“马厂长，他说的是实话吗？你们厂的废水真的是不经过处理就排进地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萧云听见那个侯书记嘴里似乎发出扑哧一声，像是在嘲笑，可是随后就扭过头盯着身旁的马厂长。
“侯书记，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们厂严格按照最严格的的标准对污水进行处理，而且有专门的排放点，不可能像这位小兄弟说的那么不堪！”
马厂长随后又悄咪咪地递过去了一张银行卡。
“那好，这件事就你们自己处理吧，切记一点，不可动用武力，那样违法！”
尖嘴猴腮的侯书记这下收了一个钵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用充满嘲笑的小眼神，回望了萧云一眼。
“臭小子，好端端地跑来这里无事生非，看劳资不把你的胳膊给卸下来！”
在那侯书记走了以后，脸上有刺青的青年顿时暴露出本性，说罢就打算上前教训萧云。
“把他废了，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他！”
那位那厂长的脸上再没有了殷勤的笑容，只吩咐了这么一句，而那双冷冰冰的熊猫眼盯着萧云不放。
“厂长，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小静姑娘她忽然发起了高烧！”
第六十章 医者无敌
“什么！不是刚刚已经退了吗？妞妞她究竟是怎么了！”
原本还一脸风轻云淡的马厂长，这个时候就形同受惊的马儿一样，双眼瞪着那个跑来汇报的工人。
“厂长，您快去看看吧，小静她一直喊您呢！”
工人赤红的脸庞上挂满了汗珠，看得出来他是一路疾跑到这里，一秒都不敢耽搁。
“小迪，你把这里处理干净了，我先回去看妞妞，记住，一定别让那个姓候的在抓住把柄，我挣得这点钱全他娘的进了他口袋里了！”
马厂长吩咐一句后便转身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咒骂一声。
“小子，别东张西望了，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大概是处于医者天生的敏感，萧云听见刚才马厂长及那工人的对话，对他们描述的病症随即感到好奇，而脸上刺着青的小迪注意到这萧云竟还有空分神，冲他提醒道。
“那个小静姑娘是谁啊！你们马厂长的女儿吗？”
萧云捏着下巴，半嘀咕着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不对！这关你什么事！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就要死了！弟兄们，准备动手！”
小迪重新抡起棒球棍，说着就朝着萧云那边走了过去。
“我觉得如果你们就这么杀掉我的话，你们的马厂长一定会后悔的！”
萧云镇定自若，丝毫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哟呵，就因为你的出现，害的我们厂长又给姓候的那小子塞了钱，凭这一点，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完全可以干掉你！”
这时在那一群人里面，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实不相瞒，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个医生，专门治理任何疑难杂症，如果杀了我，恐怕那马厂长可怜的女儿就真的要遭罪了！”
萧云灵机一动，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医生？开什么玩笑！你要是医生，我就是教授，弟兄们，动手！”
刺青脸的小迪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其余五名打手瞬间将萧云包围在了人群中央。
“你的脸上其实有一块胎记，可是你为了遮丑便在胎记周围刺了青，但你的胎记与常人不同，并非一出生就有的，而是某一天突然出现的，我说的对不对！”
就在小迪率先冲过来的一刹那，萧云的这番话瞬间让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萧云。
人群里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是和小迪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过命兄弟，相互之间都知根知底，而萧云说的确实不错，小迪的脸上从小都没有任何的瑕疵，可是十二岁的那一年突然就凭空长出来一块铁青色的胎记，当时寻遍了各个医院的医生，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胎记也稳定了下来，可是脸上有这么一块不美观的东西，导致小弟找工作屡屡碰壁，这就使得年轻气盛的他直接选择在脸上刺青，开始跟着一些地痞无赖厮混在一起，至于脸上的东西，连马厂长都不知情。
“那是因为你应该误食了什么东西，比如野菜什么的，和你们当地的水产生反应，导致你脸颊之下的血管发生了变异，产生瘤以后这才使得你脸上出现了这么一大块。”
萧云在众目睽睽之下，解答了小迪及他那帮小弟的疑惑。
十几年的时光都过去了，自然没有人记得那时候小弟究竟吃了什么，不过后来在省里面的一家大医院，却的确听一位专家说过似乎与某种瘤有关。
“那现在还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小迪深吸了一口气，将举在半空中的棒球棍放了下来，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块刺青。
“有倒是有，不过你们厂长可是吩咐你们赶紧做掉我，快快动手吧，下手麻利点最好！”
萧云却卖起了关子，摊开双臂并闭上了眼睛。
“混小子，给了你便宜还卖乖是不？要是你有办法就赶紧给小迪哥治治，如果真的有效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厂长那边给你求情！”
一名小弟心里窝火，上前揪着萧云的衣领威胁道。
“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地上躺着的那几味，体内都已经积攒了毒素，如果再拖下去的话，恐怕不是发疯就是生活无法自理！”
萧云扫了一眼众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胡话！我们怎么可能中毒！”
那个揪着萧云衣领的打手松开手，反问道。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用右手抓住自己左手的手腕，不出几秒钟，一条紫色的线条就会在手臂上浮现，而那就是中毒的迹象，至于是如何中毒的，恐怕就是这座化肥厂造的孽太重了吧！”
萧云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
那五个打手将信将疑地按照萧云说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果不其然手臂上随即出现了一条紫色线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筋不都是绿色的嘛！这怎么是紫色的！不会真的是毒素吧！”
那几个青年随即变得慌张起来，毕竟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除了恐惧就再没有其他的表现形式了。
“你们放心，不管是你脸上的胎记，还是你们体内的毒，我都有办法解决，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们厂长的女儿，听起来似乎很严重，如果再不进行治疗的话，恐怕就真的朝不保夕了！”
萧云走到小迪的对面，跟他四目对视，说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小迪问道。
“快带我去那个小静姑娘的住处，我必须赶紧查明她的病情，随后才能进行相应的治疗！”
萧云笑了一声，现在的局势已经牢牢捏在他的手里面了。
“那好，我这就派人去给厂长打个招呼！”
小迪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去吩咐那些自己的小弟，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萧云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可没说白帮，如果我救好了你们厂长的女儿，他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做不到的话，那我也不会过去的！”
萧云深知见死不救是医者大忌，可眼下比起厂长女儿一人的姓名，还有一个村子需要等他来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