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战争 二合一
“什么情况?要发生战争了?”
当飞奔入城的骑士绝尘而去后,徒留下一片乱哄哄的狼藉街道。
身在街道旁的夏凡自然听到了人群中那声唯恐不乱的叫喊。
宛阳失守,救苦军南下。
这两个关键词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了战争。
问题是夏凡压根不知道宛阳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救苦军又是何方神圣。
但南郡的民众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变得惊慌不已,仿佛下一刻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公子,事情不妙了,我们恐怕暂时无法北上了。”
卢少阳闻听到夏凡的疑惑,不由得苦涩着脸朝他低声道。
“和我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凡轻蹙眉头道。
“是的公子……”
卢少阳自然是毫无隐瞒地娓娓道来。
宛阳。
颍州北部的一座重镇。
自古以来便是颍州通往中原腹地的门户与咽喉要道。
因此,坐落于昆岭的宛阳素有颍州的北大门之称,一旦宛阳失守,意味着整个颍州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
大晋建兴三年,北方多地大旱。
无数流民都被迫离乡逃难向中原与南方。
但沿途的官府豪强大多都拒绝难民入城,甚者连开仓赈济都不肯,完全将这些流民视为了洪水猛兽。
以至于中原各地都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都争相上演。
最终——
活不下去的难民们纷纷落草为寇,揭竿而起。
尽管朝廷第一时间便命令当地官府镇压了各地难民引发的动乱,奈何随后的年月里,神州各地灾害频发,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同时饱受官府豪强的盘剥欺凌之下,沸腾的民怨犹如烈火烹油轰然爆发开来。
救苦军便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应运而生。
大晋建兴六年。
隶州豪侠苏元鸿目睹百姓困苦曾散尽家财救济,但他后来深刻意识到唯有推翻这个昏暗的世道重定乾坤,方能解救天下所有的受苦百姓。
在众多贫苦百姓的拥护下,苏元鸿建立了救苦军,其意为解救百姓于苦难的军队。
不到半年的时间,救苦军便如同星星之火席卷了整个隶州,而朝廷方面自然是不可能容许救苦军继续壮大。
起初朝廷只当救苦军是小打小闹的叛匪,但地方官府接连镇压都以失败告终后,这才引发了朝廷方面的重视。
大晋建兴七年。
朝廷命卫国公协同镇武司率军镇压救苦军,并于同年八月阵斩苏元鸿,全歼救苦军主力,一举平定了隶州的局势。
苏元鸿死后,苏元鸿的长子苏云骁秉承父亲的遗志,正式成为救苦军的新任统帅。
随后在苏云骁的领导下,苟延残喘的救苦军一改前态,不再以攻城略地为主,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偏远乡县之间,一旦遇到官府出兵镇压,救苦军立刻溜之大吉,绝对不与之正面交锋。
久而久之,疲于奔命的官府大军都不再轻易出动,这让救苦军得以休养生息,不断积蓄着力量。
直至大晋建兴十一年。
救苦军趁着北蛮袭扰边关之际突然发动雷霆攻势,直接横扫了半个隶州。
但救苦军没有再进一步,反而派出使者向朝廷请求招安。
面对北蛮入寇的威胁,本就无力顾及救苦军的朝廷干脆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尽管彼此都清楚,朝廷在解决北蛮威胁后势必会掉转枪头向救苦军。
可救苦军似乎毫不在意,一心都扑在了半个隶州的整合方面。
建兴十二年。
也就是今年。
在朝廷与北蛮达成和议之后,救苦军立刻兵锋直指宛阳。
因为隶州地处平原地带,根本无险可守,只要朝廷重新组织大军攻伐,弱小的救苦军势必会一败涂地,重现苏元鸿当年战败身死的下场。
唯有攻克宛阳,依靠宛阳的地利优势,救苦军方有可能抵御住朝廷大军的清剿。
何况颍州向来富庶,只要能拿下颍州,救苦军的力量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原来如此。”
听完卢少阳的讲诉,夏凡终于明白了。
宛阳失守,意味着颍州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面对救苦军的兵锋,南郡可谓是首当其冲。
战争是可怕的。
尤其是承平已久的南郡民众在得知战争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后,不慌才怪了。
再者,宛阳失守,朝廷必然震怒,不可能不派兵驰援颍州,到时候整个北面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夏凡他们想要北上无疑会困难重重。
“不过这个救苦军也太强了吧?卢少阳,你确定这是一支由流民组成的军队?”
夏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对此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回禀公子,救苦军确实是一支流民组成的军队,但救苦军的主力却不是这些流民。”卢少阳轻叹道。“如果救苦军都是一群流民的话,救苦军早都让官府给绞杀干净了。”
“哦?”夏凡顿感兴趣道。
“隶州豪侠苏元鸿生前交游广阔,与江湖中不少帮派宗门都关系匪浅,自苏元鸿起兵造反后,这些帮派宗门都纷纷派人前来襄助,毕竟这些帮派宗门对朝廷一向恨之入骨……”卢少阳缓缓解释道。“若非没有这些帮派宗门,苏元鸿的救苦军当年又如何能横扫隶州?”
“我就说嘛,一群流民造反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敢情是这个苏元鸿拉了一票外援啊。”
夏凡恍然道。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平民造反无异于自寻死路,随便来几个江湖好手就能上演割草无双的戏码。
虽然砍人也会累,但人家可以跑啊,跑完休息好了回来继续砍,想想都可怕。
但如果造反的人里同样有江湖好手,这仗打起来就有意思了。
他非常好奇。
这帮人究竟是怎么打仗的?
难道像三国演义里一样各自派人单个挑?平民就在后面摇旗助威喊666?
最后打赢洗地,打输跑路?
那这也太儿戏了吧。
前世生活在一个和平国度的夏凡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所以自然无法深刻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他知道战争无时无刻都在自己生活的星球上发生着,但战争还是离他太远了,远到他只能随意关注下新闻,然后在论坛群里毫无负担地讨论一番。
现在——
他却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没有半点恐慌的情绪。
即便他身处在两军交锋的阵前,他都丝毫无所畏惧。
他怕死不假。
但他更清楚,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
宗师不行,战争更不行。
所以战争看似离他很近,实则完全没有威胁感触。
“公子,我们现在还要北上吗?”
卢少阳见北门卫兵有调动的迹象后,急忙向夏凡请示道。
“当然!”夏凡不假思索道。“难不成你怕了吗?”
“公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卢少阳苦笑道。“在下主要担心的还是王兄,毕竟王兄行动不便,万一路上发生了什么差池,我们该如何是好?”
“简单。”夏凡随手打了个响指道。“你们干脆和王焕留在南郡,我一个人北上就行了。”
“问题是王兄却执意要和我们北上,在下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卢少阳无奈道。
你以为我不想留在南郡吗?
关键是王焕犯了倔驴的脾气,身为好友的他能置之不理吗?
“你说他不听,我说他会听的。”
夏凡不以为意道。
“公子不必了,我们还是一同北上吧。”
卢少阳叹了口气道。
虽然他不知道王焕为何要坚持和夏凡北上,但他一定有自己不可告人的想法。
现在他如果让夏凡劝阻王焕,指不定王焕还要怪罪自己呢。
“别担心,你们现在是我罩的,路上谁都伤害不了你们的。”
夏凡笑了笑,拍了拍卢少阳的肩膀便大步朝着北门外走去。
呵呵。
说得好听。
也不知道是谁为了保护你躺在马车上了。
卢少阳给驾驭马车的许萍儿使了个眼色,两人旋即紧随跟上夏凡,一道出了北门。
出了北门不久。
卢少阳心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结果顿时发现南郡的北门城门正缓缓关了上去。
幸亏他们早走了一步。
看样子城内疑似救苦军内应说的是真的。
宛阳确实失守了。
但他们下一步真的会南下南郡吗?
卢少阳不觉得。
如今临近初冬,行军不易,再加上救苦军能攻克宛阳势必损伤不轻,何况在没有彻底稳定下宛阳的局势前,他不相信苏云骁会贸然南下。
不知不觉间。
他们沿着官道来到了城郊外的十里长亭。
“你们先走,我稍后便会跟来。”
当夏凡注意到长亭内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后,他突然勒马停下,看似漫不经心地朝卢少阳吩咐了一声。
“公子,您认识亭里的人?”
卢少阳的观察非常敏锐,一眼便推测出夏凡的驻足可能与亭内之人有关。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
夏凡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向了长亭。
“公子小心。”
卢少阳有心提醒了一句,然后便与许萍儿继续沿着官道北上。
反正他也没能力劝阻,既然他让他们先走,自然有他的道理。
“等我很久了?”
在长亭外随意拴好了马匹,夏凡大大方方地走入长亭,一屁股便坐在了那个壮汉的对面,顺便翘起了二郎腿道。
“是的。”
壮汉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灰色袍服,生得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他神色漠然地看着夏凡,无形间便给人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有事吗?”
夏凡摇晃着双腿道。
“在下薛泽,敢问阁下高姓?”
壮汉不紧不慢道。
“夏凡,清屏山的扛把子,江湖人称宗师杀手。”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你就是南郡云梦河畔的话事人吧?”
“……”薛泽冷冷盯视着夏凡道。“原来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冒出来的那位神秘宗师。”
“是的,所以你找我究竟有何贵干啊?”夏凡懒懒道。
“我无意与你为敌。”薛泽语气淡漠道。“只是听闻南郡突然有贵客到访,身为主人公的我又如何能怠慢了贵客。”
“所以你是那个马知州搬来的救兵?”夏凡眉毛一扬道。
“阁下觉得马良茂能使唤在下吗?”薛泽冷笑道。
“行了行了,老子不是来看你装哔的,如果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要走了。”夏凡不耐烦道。
“我只想知道,阁下为何要去天香院?为何要见莺莺那个丫头?”
薛泽这回终于道明了来意。
“拜托,逛青楼诶,当然是要去找最好的姑娘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凡淡淡道。“难道你逛青楼不找姑娘找鸭子吗?放心,我不歧视lgbt的!”
“你对莺莺丫头做了什么?”薛泽冷下脸道。
“当然是做男人该做的事情啊!”夏凡耸了耸肩道。“毕竟我又不是太监。”
“据我所知,莺莺丫头在见过你后便失踪了。”薛泽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
“关我屁事,女孩子喜欢玩失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夏凡撇撇嘴道。“当过备胎谈过恋爱的都知道。”
“若非不是你的关系,你觉得莺莺丫头会无故失踪吗?”薛泽挑明道。
“这口锅我不背。”夏凡说完突然好奇地打量起薛泽道。“我说你为何要如此关心一个青楼女子?莫非你看上她了?啧啧,原来是老牛吃嫩草啊!”
“我儿对莺莺丫头一直情有独钟,如今莺莺丫头莫名失踪了,而我儿又即将回到南郡,你说,身为父亲的我总该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交代吧?”
薛泽浑身都开始散逸出咄咄逼人的霸道气势。
“你觉得会不会是莺莺姑娘听说你儿子要回来了,所以才吓得直接玩失踪了呢?”
夏凡却摸着下巴故作思索道。
“阁下还是不肯说吗?”
薛泽缓缓站起了身子,灰色的袍服都无风自动起来。
“我感觉我好像被人摆了一道。”
夏凡伸手挠了挠头发苦恼道。
特么的,一定是那个大胸女人在背后搞得鬼。
老子要不要检举揭发她呢?
可惜薛泽没有给他机会。
下一刻。
薛泽的拳头便突兀间出现在自己眼前。
夏凡瞬间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紧接着便用力抡起薛泽往地上砸去。
嘭——
整个长亭的地面都在剧烈的撞击下龟裂开来。
夏凡见薛泽仍旧试图挣扎,赶忙再抡起薛泽来回砸了几下,直至确认薛泽再无反抗,他才松开了薛泽的手腕。
他瞥了眼地上翻着眼白口吐白沫的薛泽,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走出了长亭。
“什么玩意啊,吓死爹了!”
第十二章 吊诡
“这世界的宗师感觉不太值钱啊。”
骑上马离开长亭后,夏凡有点心不在焉地掐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
自他出山以来,他便遇到了三个宗师。
天枢阁的魏平章,摘星楼的虞恒楚以及南郡话事人薛泽。
嗯,那什么门的谁谁谁勉强算半个。
三个半宗师,他打了两个。
或许是夏凡太强的关系,他总感觉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宗师有些名不副实。
简而言之。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什么样层次的人便会接触到什么样的圈子。
如果夏凡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虾米,估计他这辈子都难以与宗师产生交集。
但如果他到了宗师这个层次,他便会发现宗师和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数量多了自然便显得廉价了。
拿隐世宗门举例,一个底蕴深厚的隐世宗门不可能只有一个宗师吧?
假设一个隐世宗门有三个宗师,十个隐世宗门就有三十个,那么与之敌对的魔宗呢?各个分支宗门加一起少说也有几十个吧?
这里夏凡还没算上朝廷与其他有宗师坐镇的名门大派,而且除了神州中原外,其他地方又有多少宗师呢?
林林总总下来,一两百个起码有吧?
如此一算,宗师还值钱吗?
问题是把这一两百个宗师分布在人口上亿的神州大地上,鹤立鸡群的宗师又显得无比珍稀了。
这跟前世里看滚滚似的,平日里难得一见,可去了蓉城熊猫基地一看,呦,好多好多滚滚,霎时间便感觉滚滚不稀奇了。
“公子,您没事吧?”
这时候,夏凡已经慢慢追上了卢少阳他们,而卢少阳见到安然无事的夏凡,似乎仍旧不放心地问一句。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夏凡语气散漫道。“我就是和对方唠了下磕,顺便友情跤流了一下。”
“既然公子无事在下便安心了。”卢少阳舒了口气道。
“别说得我跟麻烦精一样嘛。”夏凡漫不经心道。“很多时候麻烦都是不请自来的,尤其是像本公子这般拉风的人,总是免不了一些不法之徒的骚扰。”
“公子您误会了,在下如何敢腹诽您呢?”
卢少阳连忙战战兢兢道。
呸!
这家伙就从来没让自己省心过!
“没事的,就算你在背后说本公子坏话,本公子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夏凡还调皮地朝卢少阳眨了眨眼睛。
“公子,就算您给在下一百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啊!”
卢少阳苦笑告饶道。
“行了,不逗你了,好好赶路吧。”
夏凡顿感无趣地摆了摆手道。
与此同时。
长亭内让夏凡抡得不省人事的薛泽悠悠醒转了过来。
夏凡没有杀他。
毕竟人家气势汹汹而来是为了向夏凡质询莺莺下落的,谁让莺莺见了夏凡后便无故失踪了,未来的儿媳妇丢了,他不找夏凡找谁?
偏偏夏凡却一直在插科打诨东拉西扯的,这搁谁身上都有火啊!
他理解薛泽怒极之下的出手,但不代表他不会还手自卫!
所以夏凡只是把他砸晕了事便置之不理了。
本来他都打算检举揭发那个大胸女人,既然对方不地道在先,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他一定会在薛泽出手前说,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告密。
可惜——
时间不能倒流。
薛泽这顿揍注定是白挨了。
只是打完薛泽离开之后,夏凡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不过忘了就忘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薛泽醒来后慢慢爬起身子,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的官道,眼角却不断在微微抽搐着。
他输了。
输得彻底。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宗师,可却依然抵不过对方一招。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对方根本不是江湖传言的宗师,而是特么的大宗师!
此时此刻,薛泽的心里很想骂脏话。
这特么究竟是哪个老不死闲着没事出来游历红尘了?
身为大宗师,你的风度呢?你的涵养呢?你的威严呢?全都让狗吃了吗?调戏江湖后辈就这么好玩吗?
是的。
薛泽下意识便认定,夏凡绝对是一个隐退江湖销声匿迹多年的老前辈。
据说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返老还童改头换面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光是薛泽知道的高龄大宗师便有好几个。
但这些超凡脱俗的大宗师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成仙之道,往往常年都在闭关不闻世事,唯有宗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帮老不死方有出关的可能。
因此,长期以来江湖便以宗师为尊,彼此都默认大宗师不会干涉世俗之事。
一旦到了大宗师都重出江湖的时候,意味着整个神州的天都要变了。
中古与近古两个时代是怎么结束的?
还不是大宗师们纷纷大打出手了。
如果夏凡知道这些事情,他立马会将大宗师联系到一样恐怖的东西。
核武器。
大宗师就是核武器,大宗师的战争就是核战争。
核战过后的世界可想而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原来那个女人没有骗我。”
薛泽突然喷出一口积压在胸口处的淤血,他随手抹去嘴边残留的血渍,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昨夜。
那个女人身负重伤跑来江心岛见了自己。
声称莺莺在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后便神秘失踪了,甚至连她都不幸遭到了对方的重创。
本来薛泽没有轻信女人的说辞,可后脚马良茂便前来拜访,说是自己儿子招惹了一位宗师,他的家族恐有灭顶之灾,所以恳请薛泽看在他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出面保全自己的家族。
薛泽在敷衍答应下来后,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位近期在江湖里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宗师。
宗师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而夏凡的行为明显是过界了。
身为南郡之主,不管是为了莺莺,还是维护自己身为宗师的威严,他都必须见对方一面。
可万万没想到。
他踢在了一块真正的铁板上。
当初是哪个人传言他是宗师的?一旦让他知道,看他不把对方的脑袋给拧下来。
这特么是宗师?
你这是想要老子死啊?!
当然,薛泽是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不然他宗师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说是被大宗师打了,空口无凭谁信啊?难道要让夏凡再打自己一次吗?
何况丢脸也不能丢他一个人的脸,他倒想很想看看,到时候还会有谁和他落得一样的下场。
再者,他私自将对方的身份泄露出去,万一对方知道怪罪自己怎么办?
他一个南郡土皇帝当得好好的,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是莺莺——
算了,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
我儿有宗师之资,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耽搁他的大好前程!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理解一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不过,他们好像是奔着宛阳去的?”
薛泽舒缓眉头之后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身为南郡之主,消息灵通的他如何不知道宛阳已经落入救苦军的手里,但具体内情还需要他儿子回来后才能知晓。
宛阳高城深池,又有朝廷派来的镇武司从旁协助。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
救苦军是如何攻下宛阳的,听说连他儿子都败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薛泽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并非是自己成了宗师,而是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因为他儿子不过弱冠之龄便成功晋升至朝元境,可谓是世所罕见的天纵之资。
如今他儿子二十有三,近乎摸到了半步宗师的门槛,恐怕要不了一两年,他儿子便能正式踏入半步宗师的境界,甚至有望在而立之年成为真正的宗师。
偏偏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败了。
而且他败给的人好像和他同样年轻。
薛泽不怕儿子失败,但他却非常疑惑,击败他儿子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是他们吗?”
实际上薛泽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现阶段他不敢妄下结论罢了。
隐世宗门!
也只有他们才能培养出比自己儿子还要优秀的年轻弟子。
如果真是隐世宗门出手,那么便不怪乎救苦军能攻下宛阳了。
“或许这世道真的要变天了。”
薛泽喃喃低语了一声,旋即转身便走出了长亭。
在他离开不久,空荡荡的长亭轰然间坍塌了下去。
……
“逃难的人真多啊。”
官道上。
愈是往北,夏凡与卢少阳他们在路上便遇到了愈多携家带口的逃难人群。
但这些逃难者大多都衣着光鲜,一看便知道是出身于大户之家,相较于一无所有的贫民,这群有产者无疑是最怕战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人。
因此他们逃难都要比普通人快上一步,深怕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有的人选择逃,但在下相信还有更多人会选择留在家乡。”
卢少阳望着官道上陆陆续续的逃难者们感叹道。
“故土难离吗?”夏凡随口道。
“公子,您可知救苦军打出的口号是什么吗?”卢少阳卖了个关子。
“打土豪分田地?”
夏凡兴致缺缺道。
从古至今的农民起义来来回回都是这些口号,有什么好猜的。
“……”卢少阳闻言不由一怔,转而便摇头苦笑道。“公子,您这回答未免太过激进了,如果救苦军真的按照您的说法去做,恐怕早都举世皆敌了。”
“也是,这个世界想要搞土地革命确实困难了点,毕竟江湖中人多与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支持,确实无异于自取灭亡。”
夏凡若有所思道。
“是的,所以救苦军的口号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卢少阳缓缓道。
“噗……”夏凡一听忍不住喷出了口水。“这特么不是天平天国的口号吗?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公子?!什么天平天国?”卢少阳顿感迷惑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救苦军的口号又不难打听,但凡听闻过救苦军的人都知道他们打出的口号。”
“呵呵,这回乐子大了。”
但夏凡却没有回答卢少阳的问题,脸上的表情都渐渐严肃了起来。
巧合吗?
还是说……
他遇到了“老乡”?
如果是后者,如他所言的一样,这乐子就真大了。
“卢少阳,你知道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由谁提出来的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扭头盯视着卢少阳质问道。
“还请公子恕罪,在下也不清楚这个口号最早是谁提出的。”卢少阳顿时小心翼翼道。“因为在下第一次听说救苦军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有了这个口号。”
“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去查明一番了。”
夏凡眉头紧皱道。
“公子?!难道您想……”
卢少阳瞬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宛阳是我们北上的必经之路吧?”
夏凡神色恢复了平静。
“是的,但如今宛阳兵凶战危,如果我们想避开的话,大可经由昆岭的山道翻越过去。”
卢少阳心中忐忑道。
“不必,我们直接去宛阳!”
夏凡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决定。
完了!
没劝住!
“公子,您不需要考虑考虑吗?”
卢少阳仍旧没有放弃打消对方这个危险的念头。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宛阳我是一定要去的。”
夏凡斩钉截铁道。
因为,他必须亲自去印证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
“少阳!你过来一下。”
这时候,马车内忽然传来了王焕虚弱的声音。
“王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卢少阳闻言,以为王焕伤势发作的他顾不得继续劝说夏凡,赶忙便钻入了马车里。
一进入马车,他便看到王焕的食指放在嘴边,同时神色凝重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紧接着,王焕朝卢少阳招了招手,旋即示意他生出手掌。
尽管卢少阳有些莫名其妙,可出于对王焕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王焕艰难地抬起手指落在了卢少阳的手掌,然后颤颤巍巍地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随着王焕写完最后一笔,卢少阳整张脸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王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兄,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沿途多有颠簸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罢了,你再忍忍,晚点到了县城便能好好安歇调养了。”
卢少阳回过神来,当即便故作宽慰道。
“有劳少阳兄了。”
王焕同样会意道。
出了马车,卢少阳回到马上便默默跟随在马车旁不再言语。
第十三章 路遇
第一天晚上。
夏凡等人在一个叫谷水县的地方选择了落脚。
按照卢少阳的预计,从南郡到宛阳至少要五天的时间左右。
倘若他们轻装简从快马加鞭的话,这个时间还能缩短一半以上。
奈何队伍里有王焕这个伤员,无疑大大拖累了他们赶路的速度。
对此夏凡并没有介意。
归根结底,王焕是因他而伤,既然对方坚持与自己北上,他自然不会把他当成累赘。
何况攻占了宛阳的救苦军一时半会又跑不了。
他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尽管他确实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救苦军求证,他们的口号究竟是谁最早提出来的。
夏凡是文科生。
高考文综里的政史地曾经都背得滚瓜烂熟,即便时隔多年,他都能依稀记起里面的知识要点。
而天平天国运动作为国内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无疑是历史科目里必背的知识点之一。
尤其是《天朝田亩制度》作为天平天国的革命纲领,凡是背过这方面的高考学子或多或少都对天平天国的口号有些印象。
所以夏凡一听到卢少阳说出的救苦军口号,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都瞬间涌现了上来。
太巧了。
一切都巧得像有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夏凡是穿越者,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秘密。
他曾经思考过自己为何会穿越,可想来想去都只是个人的臆测。
最后他释然了,与其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不如让自己活得更加洒脱自在一点。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你可能并非是孤独的穿越者,这如何能让夏凡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
没有人能理解夏凡的孤独。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从家乡来到了大城市打拼,一个人留学到了陌生的国外……
哪怕你努力适应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可心底深处却依然感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何况——
夏凡身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
社会环境,文化观念,思想交流。
这些巨大的差异在彼此间都构成了一道道无形的隔阂。
简而言之。
他没有同类。
他渴望同类。
最起码,有人能听懂自己玩的梗都好啊!
这至少证明了他不是孤独的。
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果这真的是巧合呢?
所以他才会产生了患得患失的复杂心态。
“公子,我们该出发了。”
翌日清晨。
在客栈大堂吃完早膳后,卢少阳顿时小心翼翼地朝心不在焉的夏凡说道。
自他从王焕处得知夏凡的真实身份后,他对夏凡的态度明显都变得恭敬了不少。
反正如今夏凡指东他绝对不敢提议往西。
“走吧。”
夏凡莫名叹了口气,起身便走出了客栈。
离开谷水不久。
骑行在队伍前方的卢少阳注意到远方烟尘滚滚,立刻示意许萍儿将马车挪到官道边上,同时不忘向夏凡提醒了一声。
“公子,前方有大批人策马而来,我们不妨让开道路,免得到时候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嗯。”
夏凡随口应了一声,调整马头便移到了路旁。
卢少阳见状心里不由舒了口气,旋即他便将目光重新落到了远处疾驰而来的人马。
片刻。
远处的人马渐渐靠近了过来,脚下的大地都有些微微震动。
“镇武司?”
只是卢少阳在看清这支人马的衣着装束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然而这支人马压根没有理会路边的夏凡他们,眨眼便从身边呼啸而过,疑似肩负着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任务。
“他们是镇武司的人?”
当所有人马都渐行渐远后,夏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卢少阳身旁。
“回禀公子,刚才过去的确实是镇武司的人,您注意到这些人的衣襟上都绣有苍鹰的图案了吗?”卢少阳连忙道。“而苍鹰便是镇武司独有的徽识。”
“镇武司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凡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远去的人马道。
“在下怀疑,这些镇武司的人应该是从宛阳来的。”卢少阳猜测道。“毕竟宛阳失守后,救苦军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会是南郡,而朝廷方面不可能坐视南郡失守,所以必然会让镇武司的人赶到南郡协防……”
“我倒觉得这帮镇武司的人是打算去南郡求援的。”夏凡若有所思道。
“求援?”卢少阳不解道。“如今南郡都自身难保了,镇武司的人又怎么会向南郡求援呢?”
“你忘了南郡有一位宗师坐镇吗?”夏凡淡淡道。
“在下想起来了,江湖上的确有这方面的传言。”卢少阳恍然道。
“如果镇武司的人能说动那位宗师出手,同时再加上北面朝廷的相互夹攻,你觉得宛阳的救苦军还能坚守得住吗?”夏凡摇摇头道。
“不能……”卢少阳神色凝重道。“问题在于,南郡的那位宗师真的会出手吗?”
“谁知道呢。”
夏凡意兴阑珊道。
“如此看来,朝廷方面是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救苦军了。”卢少阳感叹道。“否则一旦让救苦军流窜向南方,未来势必会尾大不掉。”
“一个朝廷再**黑暗也是有能人的,尤其是大厦将倾之际,总是不乏试图力挽狂澜的仁人志士。”
夏凡漫不经心道。
“其实朝廷没有公子您想象中的无能,等未来您去了京城便会知道的。”卢少阳神色复杂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对这个朝廷还有些念想啊?”夏凡道。
“与其说是念想,不如说是惋惜吧。”卢少阳苦笑道。“很多时候,不是朝廷不想好好治理这个国家,而是国势积重难返,朝廷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我想,每个曾统治过这片土地的王朝都是憋屈的。”夏凡语气平静道。“因为这些王朝更像是个束手束脚的大管家,而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
地方有掌握实权的豪强大族,头顶上又有一票如同董事局大股东的绝世宗门。
大股东们觉得你干得不错就继续干下去。
一旦你干得不好大不了再换一个。
你以为你是总揽大权的董事长?其实你就是个给大股东们打工哒。
第十四章 要求
南郡。
江心岛。
“老爷,少爷回来了。”
当薛泽正在房间里静心调理身体伤势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
“我儿回来了?”
薛泽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迅速便起身冲出了房间。
“是的老爷!少爷如今便在正堂。”
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朝着薛泽恭敬道。
“不过少爷这次并非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
薛泽一边走向正堂,一边蹙眉疑惑道。
“一位来自镇武司的客人。”
紧随其后的老者连忙道。
“呵呵,他们总算是来了吗?”
薛泽突然冷笑出声,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片刻。
薛泽与老者来到了正堂。
而正堂下的桌椅处坐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修长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一个留着国字脸不怒自威的中年人。
当他们见到薛泽后,不约而同从椅子上起身作揖道。
“孩儿见过父亲。”
“在下镇武司三卫司率裴承海见过薛大人!”
“嗯。”
薛泽微微颌首示意,径直便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冉儿,为父已经知晓宛阳陷落之事,你暂且先去后院陪陪你的母亲吧。”
坐下不久,薛泽便轻描淡写地支开了薛冉。
“孩儿听命。”
薛冉当即会意地躬身告退。
“裴承海,道明你的来意吧。”
薛泽饮了一口老管家端上来的茶,在老管家知趣离开后,他瞥了眼陪位上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道。
“薛大人,这是司里让在下交给您的密信。”
裴承海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向薛泽道。
“呵呵,算起来,这是你们给我的第三封信了吧?”
薛泽嗤笑了一声,隔空便探手取来了裴承海手里的信。
“是的,这也是司里给大人的最后一封信。”
裴承海依旧板着一张脸道。
“老子倒是想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
薛泽冷哼一声,旋即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只是在看完信上的内容,他的脸色都渐渐阴冷了下来。
“你们想让我出手对付救苦军?”
“是的大人。”
裴承海神色平静道。
“你们这回真是好算计。”薛泽目光冰冷地盯视着裴承海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如今的宛阳与救苦军便是一个大火坑!你们想推老子进火坑?休想!”
“这是司里对您的最后一个要求。”裴承海不紧不慢道。“而且,司里也只是希望您能拖住一个人罢了。”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宗师!”薛泽瞬间气极而笑。“而且你们还想让老子拖住钟离渊?谁不知道钟离渊是天下宗师里数一数二的剑客,甚至他背后还依仗着极情宗!那就是一群疯子!”
“薛大人不必激动。”裴承海语气淡漠道。“到时候除了您之外,司里同样会派人协助你。”
“老子不想招惹一个都是疯子的宗门。”
薛泽一字一句道。
“薛大人不必担心,对此司里早已遣人去了极情宗。”裴承海道。“极情宗已经答应,只要钟离渊不死,事后他们便不会出面。”
“你会相信一个疯子的允诺吗?”薛泽冷笑道。“何况招惹了钟离渊,你信不信他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直至杀死你为止!”
“司里的人会出面帮您斡旋的。”
裴承海不为所动道。
“老子不相信你们!”
薛泽直言不讳道。
“薛大人,您是要拒绝司里的最后一个要求吗?”
裴承海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薛泽。
“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单纯不想招惹钟离渊!”
薛泽沉默片刻道。
“好的,在下会向司里转告您的意思。”
说着,裴承海便朝着薛泽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薛泽没有喊住裴承海,而是一直盯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父亲。”
他在正堂里枯坐了许久,许久,直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回过神来。
“冉儿,坐吧。”
薛泽强打起精神,看向眼前一脸关心自己的得意儿子道。
“父亲,司里那边提出了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吗?”
薛冉见到父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愁容,顿时局促不安道。
“冉儿,别担心,为父自有办法解决的。”
薛泽故作洒脱道。
“父亲,难道您拒绝不了司里的命令吗?”
薛冉忧心忡忡道。
“没办法,这是为父欠他们的。”薛泽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充满了疲态道。“毕竟当年为父便是镇武司的人,尽管为父后来使劲浑身解数脱离了镇武司,但镇武司又如何会轻易放任为父离开……”
“父亲,如今您还不能告诉孩儿原因吗?司里是否抓住了您的什么把柄才迫使您不得不为司里办事?”薛冉焦急道。
“冉儿,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瞒你了。”薛泽长叹道。“当年为父遵照镇武司的密令杀了一个不能杀的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薛冉迷惑道。
“魔宗分支阴煞宗宗主唯一的独子!”薛泽苦涩道。“为父也是事后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镇武司故意设计父亲的?”薛冉瞬间反应了过来。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薛泽满脸无奈道。“所以这些年为父看似自由了,实际上一直都活得战战兢兢,而且冉儿你是为父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为父让你秘密加入镇武司,为的便是未来有天能借助镇武司保你周全。”
“孩儿明白了。”
薛冉情绪低沉道。
“冉儿,听说你在宛阳败给了一个人?”
薛泽见气氛有些沉重,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是的。”
一提到这事,薛冉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那日孩儿遵照镇武司的命令前去刺杀苏云骁,结果却让苏云骁身边的一个人给阻止了。”
“对方是什么人?”薛泽蹙眉道。
“一个和孩儿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薛冉沉声道。“他说,他的名字叫张清尘。”
“为父没有在江湖里听说过这个人。”
薛泽嘴上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对了父亲,孩儿在苏云骁身边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浣花剑阁顾溪桥。”
第十五章 宛阳
“顾溪桥?他怎么会和苏云骁搅合在一起了?”
薛泽闻言一怔。
他并不陌生这位江湖上出身名门的翩翩公子。
在他的印象里,一向喜欢*****的顾溪桥鲜少理会天下之事,此前更是与救苦军苏云骁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何况顾溪桥之前尚在云州清屏地界,甚至还不幸遭到了某个无良大宗师的戏弄。
偏偏转眼间他竟然出现在了苏云骁身边。
莫非——
他是奉了浣花剑阁的旨意?
“这也是孩儿迷惑不解的地方。”
薛冉皱眉道。
“冉儿大可不必多虑。”薛泽沉声道。“这事自有司里和朝廷操劳,你只需安心听命即可。”
随后父子俩又细聊起了宛阳陷落之事,直至夜幕降临后才收住了话头。
“父亲,孩儿今夜有事出门一趟,兴许会在外面留宿,还望父亲准许。”
用完晚膳,薛冉便急不可耐地向薛泽告退道。
“你又准备去见莺莺那个丫头吗?”
薛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薛冉接下来想去干什么。
“是的父亲,毕竟孩儿已经好久没见莺莺了,心中甚是思念无比。”
薛冉的脸上难掩兴奋期待之色。
“冉儿……”
薛泽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堕入情网的傻儿子,可一想到莺莺的莫名失踪与那位神秘大宗师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他的心都直接沉到了谷底。
“往后,你不能再见莺莺了。”
“为什么?!父亲?!”薛冉一听顿时如遭雷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薛泽道。“您不是一直都不反对孩儿与莺莺在一起吗?”
“以前为父确实不反对你和莺莺的感情,但现在不同了。”
薛泽绷着脸狠下心肠道。
“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薛冉突然情绪激动道。“最起码您要给孩儿一个理由吧!”
“因为……”薛泽沉默片刻道。“为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哈?”薛冉气急而笑道。“父亲?!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大胆!”薛泽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居然敢为了一个女人对为父出言不逊!”
“孩儿不敢!”
薛冉瞬间脑子清醒过来,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道。
“冉儿!你不是想见莺莺吗?可以!等哪天你成为了宗师,为父便不会再反对你和莺莺!”
说完,薛泽便面无表情地挥袖离开了。
他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
难道他要对自己儿子说,孩子,莺莺让一个大宗师看上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免得给自己与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他非常害怕。
害怕自己儿子得知真相后会记恨上一个大宗师。
仇恨是一柄双刃剑。
他知道仇恨的力量会迫使儿子更加努力的修炼,但他更明白,仇恨会蒙蔽扭曲一个人的心智。
他宁愿儿子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成为宗师,也不希望儿子走上一条看似便捷的不归路。
为了避免儿子陷入消沉,他临走之前才会故意刺激了一下薛冉。
何况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或许等到薛冉成为宗师的那一天,他都会渐渐忘掉莺莺这个女人。
“阿福!一会让那个女人来见我。”
回到静室前,薛泽忽然叫喊了一声老管家。
做戏要做全套,他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破坏了自己对儿子的良苦用心。
“是的老爷。”
……
“公子,前面就是宛阳了。”
官道上。
卢少阳遥指向远方一座巍峨雄伟的城池道。
“我看到了。”
夏凡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历时五天四夜,他们终于从南郡抵达了宛阳,这一路磨磨蹭蹭的,比坐绿皮车都难受了十倍不止。
有时候练功无聊了,他都想拉卢少阳他们在马车上斗个地主了。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没有卡布奇诺。
斗地主没意思。
原本他急切又忐忑的心情都在路上给消磨殆尽了。
愈是接近宛阳,沿途的乡村县城便愈是冷清,有时候大白天的街道上都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各个店肆都门窗紧锁,想要找个歇脚的客栈都不容易。
到了后来甚至连县城都进不去了。
没办法,救苦军攻克宛阳的消息传出后,周边的县城早都处于高度戒严的状态,闲杂人等压根不准进城,深怕里面有救苦军的细作潜入城内。
宛阳不同。
因为临近宛阳的时候,他们发现宛阳竟然光明正大地敞开着城门,路上都不乏各色商人来往出入。
果然。
即便是战争都无法阻止商人逐利。
“你们是什么人?”
城门处自然有救苦军的卫兵盘查,当夏凡等人意图进城的时候,不出意外遭到了阻拦。
好在卫兵没有怎么刁难他们,只是询问了一下他们进城的原因,同时警告了两句便放他们入城了。
入到城内。
街道上随处可见来回巡逻的救苦军士兵,而这些士兵多数都是普通人,虽然他们看上去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精神面貌却相当不错,丝毫没有半点麻木颓丧之色。
“救苦军的士气不错啊。”
对此,夏凡漫不经心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他们攻下了宛阳这座天下坚城,在下觉得,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到谁的身上都会感到振奋不已。”
卢少阳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四周轻声道。
“攻下宛阳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群缺乏斗志与信仰的乌合之众。”
夏凡瞥了眼前方走过的一队救苦军士兵道。
他在山里曾清剿过流寇盗匪。
所以他对流民组成的盗匪都有一定的认知。
但救苦军给他的第一印象并非是寻常的流贼,而是有种正规军的感觉。
这就有意思了。
“公子,前面有间客栈,我们暂且先安顿下来吧。”
卢少阳似乎不愿过多谈论救苦军的话题,适时岔开了话题。
“咦?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当夏凡等人来到客栈,刚一进门,随意扫了眼大堂的夏凡突然眼睛一亮,紧接着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临窗的一处雅座。
第十六章 寒暄
夏凡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会在宛阳投宿的时候遇到了顾溪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妙不可言吗?
瞧瞧人家。
吃个饭都依然风度翩翩,举止优雅。
怪不得在江湖上能吸引到这么多小迷妹。
不过——
他怎么会在宛阳呢?
此时此刻。
顾溪桥压根没有注意到悄悄靠近自己的夏凡。
因为他的心神注意完全都放在了桌对面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难缠的漂亮女人。
但难缠的不是女人的性格,而是她的身份。
冷烟。
镇武司九卫司率。
尽管顾溪桥早已预料到镇武司会找上自己,但他没有料到镇武司会派这个女人来。
难道是自己名声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顾溪桥颇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冷烟姑娘,在下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在下这次前来襄助苏云骁并非是师门的旨意,完全是出于个人原因。”
顾溪桥已经再三强调过这个问题,奈何对面的女人始终笑盈盈地不置可否。
“顾公子,可据奴家所知,您与苏云骁素未平生,无缘无故的,您又怎会突然投奔苏云骁呢?”冷烟秀手轻轻转动着桌上的茶杯道。
“请恕在下有难言之隐。”
顾溪桥轻描淡写道。
“……”
奇怪的是冷烟却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他的身后。
当顾溪桥心有所感准备回头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旋即耳边便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小顾啊!多日未见,又换新女朋友了啊?”
“前,前辈?!”
顾溪桥猛地瞪大双眼,扭动着僵硬地脖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别一脸大惊小怪的。”夏凡又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目光渐渐落在了眼前身穿一袭黑衫的娇媚女人。“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顾公子,看来今日奴家是不方便叨扰您见客了,奴家有事暂时先离一步,希望下次顾公子能给奴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冷烟施施然然地起身朝顾溪桥与夏凡笑了笑,转而便步姿轻盈地离开了。
“啧啧啧,小顾,你这是吃干抹净不认账,害得人家姑娘找上门了?”
夏凡没有在意女子的离开,毫不客气地在顾溪桥身边坐了下来。
“我可警告你,小心步了诚哥的后尘哦。”
“前辈,您就别戏弄晚辈了。”顾溪桥顿时苦笑道。“事实上晚辈与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这里又没有外人,在我面前你就不必掩饰啦!”
夏凡撇撇嘴道。
上次是姐妹花,这次是性感御姐。
呸!这个渣男!
可是心里又好羡慕哦!
“前辈,晚辈要怎么说您才肯相信呢?”顾溪桥满脸无奈道。“不妨实话告诉前辈,那个女人是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她会找上晚辈纯粹是来兴师问罪的。”
“镇武司的人?”夏凡顿感意外道。“还有她是什么卫啊率的,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前辈,镇武司一共分为十二卫,每一卫都有不同的职责,而卫里有正率一名,副率两名,专门负责执掌卫里的大小事务。”顾溪桥缓缓解释道。“那个女人叫冷烟,她执掌的九卫便肩负着刺探收集各类情报的任务。”
“原来如此。”夏凡恍然道。“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上她的?”
“因为晚辈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顾溪桥轻叹道。
“你是指宛阳?”夏凡抖了抖眉毛。
“是的。”顾溪桥点点头道。“而且,晚辈还暂时加入了救苦军。”
“什么?你加入了救苦军?”夏凡目光诧异地打量起顾溪桥道。“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来闹革命了?”
“闹革命?”顾溪桥不解道。“前辈您在说什么啊?其实晚辈会加入救苦军,只是承了一份情而来的……话说回来,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这事说来话长,我就懒得说了。”夏凡目光灼灼地盯视着顾溪桥道。“不过……”
“不过什么?”
顾溪桥让夏凡看得浑身难受道。
“既然你加入了救苦军,恰好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夏凡直接道。
“只要是晚辈能帮得上的,晚辈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顾溪桥连忙拱手表示。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夏凡高兴地又拍了拍顾溪桥的肩膀。“我要见你们救苦军的老大!”
“前辈要见苏首领?”顾溪桥闻言一怔。
“是啊,因为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向他当面求证。”夏凡淡淡道。
“前辈您以前认识苏首领吗?”顾溪桥更加迷惑了。
“不认识。”夏凡摇头道。“反正你把我的话给带他,他见不见我是他的事,我见不见他是我的事。”
“前辈,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顾溪桥吓得赶紧劝说道。
“放心吧小顾,你也知道我一向以理服人,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夏凡义正言辞道。
“前辈……”
顾溪桥似乎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情,一张帅气的脸蛋都纠结成了麻花。
“晚辈斗胆向您问一句,您只是单纯想要向苏首领求证一个问题而已吗?”
“当然,我跟他又不熟,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留下来和他聊聊《毛概》《马原》吗?”夏凡耸了耸肩道。
“既然如此,晚上现在便去面见苏首领,前辈大可在客栈这里等候晚辈的好消息。”
说着,顾溪桥起身便朝夏凡告别道。
“慢走,记得早去早回啊!”
夏凡朝他挥手作别道。
“你,你是浣花剑阁的顾溪桥顾公子?”
结果顾溪桥刚走出雅座,他便撞到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
因为有一个人还背着一个人。
“你们是?”
顾溪桥面露疑惑地看着眼前年轻的两男一女道。
“在下杏林山卢少阳,这位是在下的师妹许萍儿……”
背着王焕的卢少阳迅速向顾溪桥介绍道。
“溪桥见过三位,只是在下目前有要事在身,还望他日有机会再叙。”
顾溪桥朝着他们分别拱手客套后便直接离开了。
“顾公子不愧和江湖传言的一样……”
许萍儿目送着顾溪桥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师妹!”
一旁的卢少阳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第十七章 面纱
“公子,您和那位顾溪桥顾公子认识?”
卢少阳此前一直在奇怪。
夏凡来到客栈后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走向大堂临窗的雅座。
他当然注意到了雅座上有一对陌生男女。
只是他没想到夏凡似乎认识对方。
起初他没有认出顾溪桥,一方面是对方背对自己的缘故,一方面则是他和顾溪桥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只是曾经远远领略过对方的风采。
所以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等到顾溪桥离开之际恰好撞见他们的时候,卢少阳才愕然发现。
这不是顾溪桥吗?
虽然这次匆匆一见有些令人不太愉快。
可卢少阳心里却更加好奇,夏凡与顾溪桥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认识顾溪桥?
在房间里安置好王焕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大堂临窗的雅座,面对重新点了一桌酒菜大快朵颐的夏凡。
卢少阳在心里斟酌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你说小顾啊?其实我俩算是那种不打不相识的关系吧。”
夏凡漫不经心地扒弄着一只烧鸡道。
“什么?顾溪桥向公子动过手?”
卢少阳闻言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顾溪桥当初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敢去撩拨一个宗师的虎须?
“怎么说呢?那会我和小顾确实有点小矛盾,他会向我出手也是情有可原。”夏凡不以为意道。“不过在经过我单方面的殴打后,他便深刻反省过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了。”
“等等,莫非公子您就是清屏山……”
卢少阳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只是话一出口后他便立马后悔了。
“反应还算不错,给你点个赞。”
吃得满嘴流油的夏凡朝着卢少阳笑了笑。
“……”卢少阳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公子可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
“我没瞒你们啊,是你们自己又没问,怪我咯?”夏凡掏出手帕抹了抹嘴道。
“小的如何敢责怪公子。”
既然夏凡都挑明了身份,卢少阳自然没必要再装下去,连带着自称都发生了变化。
“你看,这便是我不想透露自己身份的原因。”夏凡顿时意兴阑珊道。“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会在无形中改变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态度,如果我大张旗鼓地亮出自己的身份,恐怕以后连个能好好说话的人没了。”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渴望与需求。
奈何到了他这个层次,寻常人得知他的身份后根本不敢有半点无礼,更别提深交了。
这就跟古代的皇帝喜欢自称孤家寡人一样。
你以为他在扮猪吃老虎?问题是有必要吗?
因为他就是最大的老虎啊。
老虎寂寞啊,可其他小动物见到老虎就跑,老虎能怎么办?他也想和小动物们玩啊。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孤高的战士,而是一个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所以他只能尽量扮成猪了。
反正总有眼瞎的与脑子不灵光的小动物撞上来。
对于夏凡的这一番话,卢少阳却是讪讪不语。
谁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哪怕他的确是有感而发,卢少阳都不敢放肆。
龙不与蛇居,凤凰不与燕雀为群。
卢少阳又如何不懂其中的道理。
纵然夏凡说得天花乱坠都改变不了彼此间判若云泥的差别。
“我准备出门一趟,你们便暂且留在客栈安心等我回来吧。”
说完,夏凡便摇摇头起身离开。
当他刚走到客栈门口,立刻便见到顾溪桥的身影匆匆迎了上来。
“前辈,晚辈不负所托,苏首领那边答应见您了。”
“带路吧。”
夏凡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道。
“前辈,为何您听了这个消息却有些不太高兴呢?”
觉察到夏凡异样的顾溪桥顿时心怀忐忑道。
“因为以后我又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夏凡轻叹道。
“???”顾溪桥一头雾水道。“敢问前辈这话是何意?”
“不用胡思乱想,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
夏凡意兴索然道。
“……”
顾溪桥顿时无言,心里却在祈祷着夏凡到时候千万不要滋生出什么事端来。
没过多久。
顾溪桥将夏凡带到了宛阳原来的衙署里。
衙署大门前负责值守的士兵见到顾溪桥后,没有任何阻拦便放他带着夏凡走进了衙署。
穿过戒备森严的前衙大堂,顾溪桥与夏凡渐渐来到了衙署后的邸宅内院。
“在下苏云骁,恭候前辈大驾光临。”
刚到内院,夏凡便见到一个身姿魁梧壮冠虬髯的男子主动走上前道。
“你就是救苦军的老大苏云骁?”
他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个年方三十左右,身披戎装嗓门洪亮的彪形大汉道。
“不敢欺瞒尊驾,在下确实是救苦军统帅苏云骁。”
苏云骁不卑不亢地朝着夏凡抱拳拱手道。
“还请尊驾这边请,在下已经摆下了宴席专程为尊驾接风洗尘。”
“不必了,我吃过了。”夏凡却直接摇头拒绝道。“我来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问完我就走。”
“在下已经听顾公子言明,尊驾尽可发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苏云骁沉声道。
“你们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谁提出来的?”
夏凡盯视着苏云骁道。
“回禀尊驾,救苦军的口号最早是由家父提出的。”苏云骁不假思索道。
“你的父亲?”
夏凡眼皮一跳,他当然知道苏云骁的父亲苏元鸿。
问题是苏元鸿早都凉凉了,难道苏元鸿就是自己所谓的“老乡”?
“正是家父!”苏云骁有些不明所以道。
“你确定救苦军的口号真的是你父亲想出来的?”
夏凡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不是!”苏云骁回想了下道。
果然!
他就知道“老乡”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夏凡一听顿时舒了口气。
但苏云骁接下来的话却让夏凡为之一愣。
“在下曾听家父说过,家父在举义前遇到过一个人,正是在这个人的指引下,家父才下定了推翻朝廷的决心,而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便是对方向家父提议的。”
“这个人是谁?”
“当代的河洛传人,林和!”
第十八章 诡谲
“河洛传人林和?”
印象里夏凡好像听过这个什么河洛传人。
对了。
他想起来了。
他记得自己打算追查忘魂宗下落的时候,卢少阳便曾经说过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忘魂宗的山门所在。
而这个人便是河洛传人。
“林和?是他?!”
在夏凡陷入沉思的时候,身旁的顾溪桥突然惊疑出声道。
“顾公子怎么了?”
苏云骁顿时疑惑地看向顾溪桥道。
“苏首领,您知道在下为何会前来襄助您吗?”顾溪桥不由苦笑道。“当时在下说是承了一份情而来,苏首领大度没有刨根问底,如今在下便不瞒苏首领了,在下承的正是林和的情。”
“也就是说是林和让顾公子前来襄助在下的?”苏云骁瞬间神色凝重道。
“正是。”顾溪桥抱拳叹道。
“等等!你们说的这个河洛传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否仔细和我说说吗?”
如今夏凡是愈听愈迷惑了。
“前辈难道不知道河洛传人?”
一旁的顾溪桥诧异道。
“怎么,这个河洛传人很有名吗?”
夏凡不耻下问道。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况到了他这个层次,别人都以为他是谦虚呢,就像前世里首富胡扯几句话都有人能奉为圭臬一样。
顾溪桥没有多想,毫不保留地告知了夏凡关于河洛传人的事情。
而夏凡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感觉。
神棍!
但这个神棍好像有点东西。
问题是再仔细一想便有点细思恐极了。
一个神棍为什么要特意找上苏元鸿?甚至还给他提供了举义的口号与宗旨?而这个口号与宗旨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
当代的河洛传人才是他真正的“老乡”?
困扰夏凡的问题太多太多了,一时间整个脑子都成为了一团浆糊。
想来想去,最后他果断直指向这一切的矛头。
“小顾,你知道那个林和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抱歉前辈,自从晚辈与林和在清屏分别后,晚辈便与林和失去了联系。”顾溪桥面露惭愧道。
“他还来过清屏?”夏凡敏锐抓住了顾溪桥话里的字眼。
“是的前辈,但晚辈却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清屏。”顾溪桥如实道。
“行吧,此事到此为止了。”夏凡兴味索然道。“该问的我也问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便走了。”
“尊驾这便要走?”
苏云骁颇感意外道。
“我都说了,我来只是向你求证个问题的,问完我就走。”
夏凡不耐烦地说了句,转身便准备离开道。
“前辈,晚辈这便送您回去。”
顾溪桥见状,连忙跟上夏凡,同时不忘回头给苏云骁使了个眼色。
苏云骁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劝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内院的长廊。
片刻。
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云骁身边。
“他对你没有杀意。”
“云骁看得出来。”
苏云骁面色淡然道。
“但我有点看不透他。”
中年男人又道。
“这世上也有五叔看不透的人?”
苏云骁讶异道。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宗师,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中年男人蹙眉道。
“兴许是他修炼的功法问题吧?”苏云骁猜测道。
“可能吧,只要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可以了。”中年男子点点头。
“五叔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苏云骁瞬间表情严肃道。
“镇武司的人见了薛泽,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薛泽一定会配合朝廷大军向宛阳出手。”中年男子沉声道。
“看来这次朝廷是动真格了。”苏云骁冷然道。
“对了,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冷烟今天见了顾溪桥。”中年男子沉默片刻道。
“云骁相信溪桥兄。”苏云骁不以为意道。
“你真的相信他是承了林和的情而来?”中年男子道。
“呵呵……”苏云骁忽然冷笑道。“不相信又如何?如今世道将变,各大宗门都已经开始纷纷落子,而云骁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云骁,慎言!”中年男人低声呵斥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哼!”
苏云骁不再多言,铁青着脸便走向了后院。
不多时。
他来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外守候的婢女见到苏云骁,连忙欠身行礼问安。
“小姐睡了吗?”
苏云骁面色威严地问了句。
“启禀大王,小姐已经睡下了。”婢女诚惶诚恐道。
“今天的药呢?”苏云骁紧皱着眉头道。
“回禀大王,小姐正是喝完药才睡下的。”婢女道。
“记得好好看顾小姐,否则别怪我拿你们试问!”
说完,苏云骁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与此同时。
顾溪桥将夏凡送到衙署门外后,夏凡便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客栈的好意。
他打算一个人走走静静,顺便梳理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如今他已经知道,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均源自河洛传人林和。
但他依然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是自己的“老乡”。
因为他太神秘了。
不止是他,连带着每一代河洛传人都是如此神秘。
对方给他的感觉既像是神棍,又像是通晓过去与未来的先知。
他早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
正常的世界会有高来高去的武者吗?这让牛顿知道了都要揭棺而起了!
别说这些臭鱼烂虾了,如果夏凡爆发全部实力,他甚至能一击崩掉整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宛阳城。
这个世界不科学。
所以有未卜先知的神棍也是正常的。
天平天国的口号与宗旨虽然出自于夏凡前世的历史,但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萌生出类似的革命思想吗?那他也小瞧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何况如果神棍真是自己的“老乡”,有点脑子他都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革命的难度,就算革命成功了,最终也不过是又一个陷入轮回的封建王朝,你又不当皇帝,这有意义吗?闹着玩啊?!
走着走着。
夏凡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有一个人在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但他很高兴。
“是你啊?真巧,刚好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第十九章 冷烟
来者不是诸葛孔明,而是今日与顾溪桥同桌的女人。
镇武司九卫司率冷烟。
月色下的冷清街道,身材高挑的她站在路中间格外显眼,尤其是她还身披了一件火红色的大氅,映衬着她那张白皙的脸庞与嫣红的樱唇,乍一看跟个红衣女鬼似的。
“说来也巧,奴家恰好同样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公子呢。”
冷烟顿时笑靥如嫣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交流一下啊!”
夏凡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道。
“公子何必性急呢,其实奴家早已经备好地方恭候公子了。”
冷烟美眸脉脉含情地瞥了夏凡一眼,旋即腰肢款摆,莲步轻移向夜幕之中。
她走得很慢。
但一不留神便飘忽得很远。
途中遇到巡逻的救苦军士卒都仿佛对其视而不见般,明明擦肩而过却毫无所觉。
半晌。
在冷烟兜兜转转的带领下,彼此渐渐来到了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并经由后门处进入了宅里的房间。
“这么喜欢玩神秘?天蝎座的吧?”
入了房门。
夏凡摸了摸下巴,细细打量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酒菜以及施施然然落座的冷烟道。
“公子请。”
冷烟笑盈盈地伸手示意,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上两杯酒。
“我一般不喝酒。”
夏凡随意坐了下来,拒绝了冷烟递来的酒杯。
“莫非公子是担心奴家才酒水里下毒了?”
冷烟放下酒杯后,轻捂着红唇轻笑道。
“就我这百毒不侵的体质还怕你下毒?开玩笑!”夏凡嘴角不屑道。“我说我一般不喝酒,要喝就直接一次性喝个痛快。”
“哦?那公子想怎么个痛快法呢?”
冷烟伸手柔荑撑着脸,朝着夏凡眨了眨眼睛道。
“嗯,我想想,打底先来十缸酒吧,毕竟你们这的酒跟喝啤的一样,度数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何况就你我这体质,想醉都难。”夏凡略作思索道。“顺便再来两个骰盅吧,喝酒不玩骰盅怎么行,自从在大学让个广东室友教会了大话骰后,每次出来喝酒我俩都喜欢劈来劈去,可带劲了。”
“十缸酒?”冷烟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媚眼如波地看着夏凡道。“公子难道是想要灌醉奴家好占奴家便宜吗?”
“想啥呢?喝酒就喝酒,整这些歪门邪道的干啥呢?”夏凡一脸嫌弃道。“瞧你这思想,污污污的开火车呢?”
“既然公子有此雅兴,奴家自然是不会让公子失望。”
冷烟收起轻浮之色,随手拍了拍手掌。
不多时。
一个容貌普通的婢女走到房间里欠身行礼。
“去窖里取十缸上好的酒水,顺便在附近的赌档索要些骰子骰盅来。”
冷烟淡淡吩咐了一声。
“是的小姐。”
婢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便缓缓告退出房间。
“公子还请耐心稍等片刻,下面的人很快便会送来您要的酒水与赌具。”
冷烟看向夏凡,脸上重新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呦,还真有啊。”夏凡抖了抖眉毛。“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可奴家却把公子的话当成了金口玉言呢。”冷烟含笑道。
“太客气了,嘿嘿。”夏凡忍不住嘴角上扬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山里可把我憋坏了,出来后本想尽兴玩一下,结果要么没工夫,要么碰不上能玩的,你这姑娘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能玩会玩的姑娘。”
“公子这番话莫非是在向奴家示爱吗?”冷烟拿起香巾半遮着脸,露出了小女子的娇羞之态。
“这莫名的即视感,真是令人怀念啊……”
夏凡不禁感叹了一声。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里陪客户去ktv喝酒玩乐的时候,陪酒的小姐姐们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只是他比较怂,压根不敢毛手毛脚。
最后都是羡慕看着客户搂着小姐姐们天南地北地胡乱吹比。
“公子,奴家先敬您一杯,以示心中的欢喜。”
说着,冷烟便轻轻端起酒杯,白皙的脸蛋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当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恰好展现出来了她那修长性感的玉颈。
夏凡看在眼里,觉得非常适合一记手刀。
“话说回来,今日公子怎会无故造访苏云骁苏首领呢?”
冷烟喝完酒后,再给自己重新斟酒之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向他求证个事情罢了。”夏凡满不在乎道。“问完我就走了。”
“那公子可否告知奴家听听呢?”冷烟一脸期冀好奇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问问他救苦军的口号与宗旨最早是谁想出来的。”夏凡拿起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没毒,但酒的味道感觉不咋地。“结果他告诉我这是那什么河洛传人向他父亲提议的。”
“河洛传人?”冷烟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道。
“是的,所以我在路上就在想,要怎么才能知道这家伙的下落呢。”夏凡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好巧不巧,你出现了。”
“嘻嘻,公子此话何意呢?”冷烟掩口一笑道。
“你不是镇武司的什么司率吗?想必你们镇武司应该不难查到对方的下落位置吧?”
夏凡随意夹了两口菜道。
“原来顾公子早已将奴家的身份告知给了公子啊。”冷烟依旧笑容满面道。“不过奴家虽然身为镇武司九卫的司率,可奴家却司职有限,恐怕是帮不到公子了。”
“别这么说嘛,有事好商量。”夏凡不以为意道。“要不然今夜你也不会特意拦住我了。”
“公子慧眼如炬,真是让奴家不胜惶恐呢。”冷烟故作怯怯道。
“惶恐个啥,我又不会吃了你。”夏凡撇撇嘴道。
“可奴家确实担心呢。”冷烟不安地扭动着曼妙的身躯道。
“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哦。”夏凡淡淡道。
“奴家知错了。”冷烟连忙道。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姐,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那就都送进来吧。”
冷烟瞬间脸色一正道。
不一会儿。
夏凡便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婢化身女汉子,一手一个半截身子高的酒缸拎了进来,转瞬便将十缸酒整齐码放在房间边上。
同时不忘在桌上放了两个骰盅。
只是——
这骰盅,这婢女。
好像都带有着丝丝的血腥味。
第二十章 公开
“来来来,开半碗,劈一碗,反劈两碗。”
夏凡没有纠结血腥味的来由。
反正他对赌档之类的地方一向不抱好感。
哪怕婢女是拆了赌档索来的骰盅他都不介意,毕竟他同样都把赌档当成了移动的atm。
没钱就转转,转完兜里就有钱了。
既然酒和骰盅都上了,夏凡自然要给冷烟讲讲规则,尤其是警告对方,绝对不可用武动动手脚,玩归玩,作弊就没意思了。
冷烟有点懵。
估计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的美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专心认真地和她玩起了博戏。
陪玩嘛。
冷烟不陌生。
但每每她有意无意地想要岔开话题,结果都让对方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准确的说是一个字。
“劈!”
劈劈劈!劈你娘亲呢!
尽管冷烟心里都已经叫骂开来,可表面上却依然语笑嫣然。
不知不觉。
十大缸酒都渐渐消耗殆尽。
如今冷烟早已浑身香汗淋漓,白皙的脸蛋都变得醺红一片,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都逐渐迷离了起来。
“好久没玩,手艺果然生疏了。”
十缸酒,至少有六缸落入了夏凡的肚子。
若非他体质惊人,否则早都喝撑了。
起初他还能欺负下冷烟这个新手,只是玩到一半他便发现玩不过对方了。
大话大话。
比的就是谁更能诈人。
结果这小娘们太会骗人了。
仔细想想,好像前世里他就从未在酒场上玩赢过会玩的姑娘。
嘴上说着不行了要醉了,等到自己喝得不行了,人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转头就去喝下一场了。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戏精。
尽管夏凡还能继续喝,但他没必要找虐下去。
反正该喝该玩都尽兴了。
“公子,奴家要不行了,求求公子放过奴家一马吧。”
冷烟见状,连忙故作醉态地讨饶道。
深怕夏凡再上十缸酒没完没了了!
“我怎么老感觉你说出的话都有些不太对味呢?”
夏凡摸了摸下巴,难道这就是仁者见仁,污者见污吗?
唉,我果然是个不再纯洁的孩子了。
“公子,良宵苦短,除了喝酒玩乐,难道公子就不能陪陪奴家说说闲话吗?”冷烟媚眼如丝地朝夏凡道。“比如说,奴家一直都非常好奇,公子这般人物怎么会来了宛阳呢?”
“我不是说了嘛,我来宛阳就是向苏云骁求证个事的,本来我是打算上京的,顺便拜访下你们镇武司问点事。”夏凡漫不经心道。“谁让宛阳是上京的必经之路,而救苦军又恰巧攻下了宛阳,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宛阳呗,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让我提前遇到了出身镇武司的你……”
“……公子有事要拜访我们镇武司?”冷烟愕然道。
“废话,不然我找你们镇武司干嘛。”夏凡没好气道。“差点忘了正事,你们镇武司应该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吗?”
“忘魂宗?公子为何要打听忘魂宗?”冷烟顿时心中一震。
“也是求证个事。”夏凡干脆直言道。“话说你们镇武司究竟知不知道忘魂宗的下落,免得到时候让老子白跑一趟京城。”
“这个,事实上奴家也不清楚。”冷烟面露犹疑道。“公子也知道忘魂宗在江湖中向来神秘莫测,有关忘魂宗的情报根本不是奴家这个层次的人能接触到的。”
“那你就帮我问问看呗。”夏凡淡淡道。
“不过奴家可是要提醒公子呢,司里的机密情报可不会随随便便告知外人的。”
冷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哦?”夏凡不以为意道。“那你们要如何才能告诉我呢?”
“除非……”冷烟稍稍拉长了一下声调。“公子愿意加入我们镇武司,又或者是帮我们镇武司办一件特殊的事情。”
“我明白了,等价交换嘛。”夏凡打了个响指道。“顺便的话,再帮我查查河洛传人的下落。”
“公子这就答应了?”冷烟美眸里闪过一抹诧异道。
“我为什么不答应?”夏凡轻描淡写道。“既然你们镇武司有能力帮我解决困扰,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好事?难不成你希望我没头没脑地自己去查吗?你也不想想这要浪费我多少宝贵的时间。”
“可江湖上对我们镇武司向来深恶痛绝。”冷烟掩口轻笑道。“难道公子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归根究底,无非是彼此立场不同罢了。”夏凡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悠悠喝了起来。“要是换作我来当你们镇武司的老大,老子都恨不得把整个江湖给连根拔起了!”
“看来公子是非常认同我们镇武司的理念了?”冷烟美目之中异彩连连道。
“认同又如何?不认同又如何?”夏凡摇摇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们镇武司的所作所为到最后注定是徒劳的。”
“但是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道早都混乱失序了。”冷烟面容平静道。“而且奴家从不相信江湖有所谓的规矩,若是没有我们镇武司镇压四方,公子相不相信,这世道的武者便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横行妄为?”
“我相信啊,毕竟我曾经便深受其害。”夏凡耸了耸肩道。“所以我理解你们镇武司,同样不介意与你们交易。”
“那公子……”冷烟欲言又止道。
“你想劝我加入镇武司的话还是省省吧。”夏凡摆了摆手制止道。
“为什么?”冷烟不甘心地问了句。
“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啊。”
说着,夏凡缓缓起身便准备走出房门。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会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的。”
“公子这就要走了吗?”
冷烟回过神来连忙追出了门。
“怎么,你还想留我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吗?不可以哦,这是禁止事项!”
夏凡头也不回道。
“我会在客栈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内你都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便会离开宛阳亲自去京城拜访你们镇武司。”
看着夏凡渐渐消失在眼帘的身影,冷烟脸上的醉意都荡然无存。
“来人!”
“小的在。”
婢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冷烟身边。
“立刻将今夜之事飞鸽传书给京城方面!”
第二十一章 交易
镇武司的人会出现在宛阳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毕竟宛阳的陷落震动朝野,朝廷方面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朝廷在调集大军攻伐宛阳前,必然会四面收集宛阳方面的各类情报。
要知道连夏凡这个军事小白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何况是统治了这片神州大地三百年的大晋朝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船烂还有三千钉呢。
既然镇武司的人对无故投奔救苦军的顾溪桥都能纠缠不放,更不用说是夏凡了。
以他们的情报能力,估计不难查出夏凡的身份。
夏凡可不比顾溪桥。
镇武司对顾溪桥的忌惮更多源自于他背后的师门。
但对夏凡的忌惮则是他的实力。
因为他是宗师。
而一个宗师的力量足以左右这场战争的平衡。
所以镇武司的人对夏凡的态度都慎之又慎,他们必须搞明白一件事情。
他,究竟是敌是友?
夏凡本无意参与到朝廷与救苦军的战争里,奈何镇武司手上却有他想要的东西。
忘魂宗,河洛传人。
这两者的情报都是他眼下急需的。
问题在于东西是人家的,人家不给,夏凡总不好强抢吧?
这玩意又不是盗天决,毕竟盗天决从一开始便是无主之物,流转过不知多少人之手。
天枢阁自称是盗天决的主人,可当年他们又是怎么得来盗天决的?
你抢来的就是你的,那我抢来是不是我的了?再说了,他又不是没给对方折中的办法,人家没答应,那就别怪他感情用事了。
但镇武司不同,人家的情报是自己收集来的,本身便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何况人家又没招你惹你的,甚至还派来小姐姐陪他喝酒玩乐悉尽礼数,夏凡更没有理由强迫人家交出来了。
恰巧对方愿意明码标价与自己交易,夏凡又何乐而不为呢?否则让夏凡自己去追查都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没办法。
这就是个人与组织力量的差别。
能打是一回事,能办事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夏凡都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搞个什么组织出来,不为别的,就专门负责收罗各方面的情报给自己服务,顺便了解了解江湖八卦消遣娱乐下都好。
等组织壮大了,再办个江湖日报啊,也好占领下这方世界的舆论阵地,到时候谁得罪了老子,看老子怎么发动舆论黑死你。
如果无聊了还能搞个江湖天地人三榜,你们这帮武者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行行行,我排个榜单给你,你们自个打出狗脑子来。
咦?
这么一想好像真有搞头哦。
可万事开头难,启动资金,招募人手,组织架构等方面想想都让人头大。
不过——
这事他有必要亲力亲为吗?从其他地方挖个ceo回来不好吗?
嗯,镇武司就不错。
有经验,有能力,有人脉。
但挖人也是个技术活,这事就暂且先记下了。
回到客栈。
那点酒意早都已经挥发干净,只是身上却还残留着三分酒味。
他找上店小二给了点银子,帮他烧了一大桶热水,然后在房间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他没有洁癖。
但不代表他不讲究卫生。
哪怕在山里生活的时候,他都是相当注重这点。
比如他那时候穿的衣服,起初明明是青色的,最后愣是让他漂洗成白色了。
咚咚咚——
当夏凡泡完澡重新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前往床上修炼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
夏凡随口说了句,然后坐在桌椅边上倒了杯小二不久前泡的茶。
“前辈,打扰了。”
房门轻轻推开,没想到来者竟然是顾溪桥。
“你怎么来了?”夏凡顺手将倒好的茶推向顾溪桥道。“坐吧。”
“前辈,晚辈不宜久留,今夜冒昧前来打搅前辈,只因为晚辈有一件要事想要询问前辈。”
顾溪桥走到桌前没有坐下,他态度恭敬地朝夏凡拱了拱手后,顿时露出一副忧虑不安的模样道。
“什么事?”
夏凡拿回递给顾溪桥的茶自己喝了起来。
“晚辈听闻,前辈离开衙署后便受到了镇武司冷烟的邀请,彼此一直畅谈了半宿?”
顾溪桥心怀忐忑道。
“是有这回事。”夏凡漫不经心道。“话说回来,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嘛。”
“前辈,如今朝廷攻伐宛阳在即,救苦军方面怎么可能对镇武司潜伏在宛阳的细作坐视不理。”顾溪桥一脸苦涩道。“事实上您在见了镇武司的冷烟后不久,救苦军在城内的眼线便立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苏首领。”
“哇,你们这是在拍谍战剧吗?”夏凡撇撇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冷烟那个女人是镇武司派到宛阳的细作,为什么不早早让人抓了她呢?”
“前辈,晚辈对此同样不解,兴许是苏首领另有深意吧。”顾溪桥轻叹道。
“行吧,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夏凡淡淡道。“又或者说是苏云骁让你来的目的。”
“苏首领想要知道,镇武司是否拉拢了前辈。”
顾溪桥不再拐弯抹角。
“是的。”
夏凡坦然承认道。
“前辈您是答应了?”
顾溪桥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只是和他们达成了一个交易。”夏凡神色平静道。“但前提是对方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答复?”
顾溪桥下意识脱口而出。
“关于忘魂宗与河洛传人下落的情报。”夏凡忽然朝顾溪桥笑了笑。“如果你们也能告诉我这些情报,我同样不介意帮你们哦。”
“忘魂宗……河洛传人……”
顾溪桥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句,旋即苦笑出声。
“前辈,您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两者的情报呢?”
“因为人生就是不断在寻找答案的一个过程啊。”夏凡胡诌了一句。“反正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前辈,难道您真就打算与救苦军为敌吗?”
顾溪桥仍不甘心道。
“你觉得救苦军配和我为敌吗?”夏凡忍不住嗤笑道。“小伙子,不要想太多,这就是一桩等价交换的交易罢了。”
第二十二章 劝离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衙署内院。
一间仍旧亮着灯火的房间。
苏云骁神色沉重地看着眼前匆匆归来的顾溪桥道。
“是的苏首领,在下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顾溪桥一脸愁容道。
“这次辛苦顾公子您了。”
苏云骁舒展眉头宽慰了一句。
“苏首领,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顾溪桥却有点急不可耐道。“要知道这位前辈可不是一般的宗师,若非万不得已,在下绝对不会与之为敌。”
“溪桥兄,如今不是我们想不想与他为敌,而是他主动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苏云骁掷地有声道。“既然他选择成为了我们救苦军的敌人,难道我们便要任由其宰割?”
“在下明白,只是,在下一时间却难以释怀而已。”顾溪桥叹道。
“溪桥兄,放心,我自会稳妥处理此事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云骁轻描淡写地下达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在下先告退了。”
顾溪桥当即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片刻。
房间里多出了两个男人。
一个是之前被苏云骁称为五叔的中年男子。
另一个则是一个俊朗不凡却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刚刚顾溪桥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吧?”
苏云骁脸容严肃地看着二人道。
“镇武司这回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中年男子五叔阴沉着脸道。“如此一来,势必会让朝廷方面占据更加有利的形势……”
“是啊,我们算到了朝廷与镇武司的三大宗师,算到了南郡的薛泽,最后偏偏让一个外来之人给搅了局,难道天也要亡我们救苦军吗?”苏云骁心生感慨道。
“苏首领不必多虑。”
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年轻男子冷冷道。
“清尘兄,莫非贵方早有这方面的预料吗?”苏云骁顿时面露惊喜地看向年轻男子。
“是的。”年轻男子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道。“但宗门最早预料到的并非是那位不速之客,而是魔宗之人。”
“魔宗之人?”苏云骁双瞳一缩。
“是的。”年轻男子意简言赅道。
“云骁明白了。”苏云骁苦笑道。“感谢清尘兄的提醒。”
“如果没有其他要事,在下告退了。”
说着,年轻男人便朝着苏云骁拱了拱手道。
“清尘兄慢走。”
当年轻男子离开房间不久,苏云骁瞬间冷下脸来久久不语。
“他们果然预料到了。”
留在房间内的五叔开口打破了沉默。
“呵呵。”苏云骁突然冷笑道。“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只是他们却有意隐瞒了这点。”
“云骁,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五叔蹙眉道。
“……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吧。”
苏云骁沉默片刻道。
“那位宗师呢?”五叔道。
“不必管他,反正张清尘那边自会出手解决。”苏云骁语气漠然道。“棋子,自然要有棋子的觉悟。”
……
翌日清晨。
“什么?公子,您要留在宛阳?”
用完早膳,卢少阳便向夏凡询问他们何时出发北上,结果夏凡却告知他们,他要暂时留在宛阳。
“是的,因为我有点事情走不开。”
桌上,夏凡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道。
“公子,请问能否告知在下是何事吗?”
卢少阳顿时提心吊胆道。
“我可能会留在宛阳帮镇武司对付救苦军。”
夏凡没有隐瞒的意思。
“……”
卢少阳一听整张脸都绿了,紧接着下意识便四处张望起来,在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才舒了一口气。
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是说来宛阳求证个事的吗?怎么无端端地就要和镇武司联手对付救苦军了?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又错过了什么?
“卢少阳,现在你最好是带着王焕和你师妹尽快离开宛阳吧。”
夏凡没有理会思绪翻腾的卢少阳,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
“公子……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卢少阳瞬间回过神来,心里都打起了鼓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未来宛阳可能会不太安全,你们继续留在宛阳的话,我担心到时候分身乏术难以顾上你们。”夏凡难得一脸认真道。
“公子何出此言呢?”
卢少阳惊异道。
“硬要勉强解释的话,应该是宗师的直觉吧。”夏凡目光出神地望向窗外冷清萧条的街道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宛阳城总给我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宗师的直觉……
卢少阳还能说什么?
谁让他又不是宗师。
“既然是公子的建议,在下岂有不听之理,只是王兄那边……”
卢少阳轻叹口气道。
“你说是我的命令就可以了。”夏凡不以为然道。“别担心,你们离开宛阳后,路上我会让人照顾你们的。”
“……公子,我们未来还会再见吗?”
卢少阳沉默片刻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的。”夏凡无奈道。“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呢。”
“公子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让您欠下人情呢。”
卢少阳苦笑道。
“我说欠就欠了,你敦煌来的吗?”夏凡不耐烦道。“如果以后想要联系我的话,你就直接去找镇武司,他们自会派人来通知我的。”
“好吧公子,您在宛阳保重了。”
卢少阳朝着夏凡郑重作揖行礼道。
“我一会送送你们。”
说着,夏凡便径直走出了客栈。
不一会儿。
夏凡便伴同着他们缓缓朝北而去,直至送出了城门为止。
重新回到城内,夏凡却没有直接返回客栈,而是在宛阳到处闲逛了起来。
经过一场大战。
宛阳的市面上都门可罗雀,街道上的百姓更是寥寥无几,大多都躲在家中不敢轻易外出。
归根究底。
救苦军的宣传口号喊得再响亮,可普罗大众却依然把他们当成了大逆不道的反贼,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往往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扭转过来。
好在救苦军的军纪还算不错,至少他暂时还没有见到救苦军有过骚扰百姓的暴行。
走着走着。
有个女人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层面较量
“有消息了?”
夏凡目不斜视地漫步在空旷的街道。
他看都不用看,光凭气味便能知道来者是谁。
“公子未免太过心急了,宛阳距京城有上千里之遥,即便奴家已经动用了最快的传讯方式,京城方面少说都要两天的时间才能传回消息。”
冷烟披了身雪白色的狐裘大氅,步子婀娜地紧随在夏凡身旁。
“不是我心急,而是你们这世界的传播效率太低了。”夏凡有感而发道。“明明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就能解决的事,结果愣是要拖上个几天的时间。”
“你们这世界?莫非公子并非此界之人么?”冷烟闻言掩口轻笑道。“还有公子说的电话与微信是什么呢?奴家真是好奇得紧呢。”
“你理解成一种通讯工具就好了,比如你我相隔万里都能通过这个工具听到彼此的声音。”
夏凡只回答了对方后半截的问题。
至于前者。
他说,她会信么?
估计还以为自己在故意调戏她呢。
“公子说的这种通讯工具倒是让奴家想起了一样东西呢。”冷烟略作思索道。
“嗯?”
夏凡下意识偏过头看向冷烟。
“据说上古人皇在发动绝地天通之前,神州大地的天人修士都有一种名为传音玉符之物,正如公子描绘的一样,明明两者相隔万里都能像面对面一样相互交流。”冷烟面露遗憾道。“可惜上古时代结束后,天人永隔,神州骤变,无数诞生于上古的神奇之物都失传了。”
“姑娘,你这是把神话当历史了?”
夏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难道公子不相信吗?”
冷烟顿感意外道。
“上古时代离现在有多少年了?”夏凡反问道。
“奴家粗算一下,上古距今约有上万年了吧。”冷烟想了想。
“上万年,你也好意思说……”夏凡无语道。“上万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世间太多太多的东西,你怎知上古时代的神话传说并非是后人编造的呢?”
“因为,这些都是有上古遗民记载传承下来的啊,而且并非是一家之言。”
冷烟有些莫名其妙道。
“???”
夏凡眼皮猛地一跳。
“啥玩意?如此说来,关于上古的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了?”
“当然,所以奴家才奇怪公子为何会不相信呢?”
冷烟满腹狐疑地看着夏凡道。
如果普通人不知道的话尚情有可原。
可问题在于他是宗师啊!
宗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常识性的东西?
不然你以为你修炼的武功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上古时代的先人遗民们创造传承下来的。
谁让人皇绝地天通后,天地格局大变,上古修士之法都成了昨日黄花彻底失效。
当年的先人遗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另辟蹊径开创了另一条可行的修行道路,从而渐渐衍生出了百家齐放的中古时代。
“先别说话,我想静静。”
夏凡摆手示意,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早听闻上古历史的时候,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关系,一开始他确实把上古历史当成了类似地球里的神话传说。
可后来意识到这个世界有着不科学的武功武者后,他对上古历史又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相信上古历史的部分可能会是真的,但更多的应该是后人的传讹附会夸大其词。
什么人皇绝地天通,神州骤变。
这难道不能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全球性的大灾难吗?
比如史前大洪水。
要知道前世里各个国家民族的神话历史里都有相关的记载。
现在冷烟告诉他。
上古历史不是神话传说。
这还如何得了?
换而言之。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抬头望向了天空。
“公子,您在看什么?”
冷烟默默侍立在一旁,只是许久都未见他有反应后才忍不住开口道。
“看神仙啊!”
夏凡淡淡道。
“公子又在逗弄奴家了,如今的世道上哪还有真的神仙啊,真正的神仙早都脱离此界逍遥世外了。”
冷烟噗嗤笑道。
“我在想,如果世上真有神仙,他们会住在哪里?大气层外么?那还不憋死他们么?”夏凡垂下头若有所思道。“又或者说他们居住在的是一个不同维度的空间?”
“公子为何突然对神仙如此感兴趣呢?”
听不懂夏凡在说什么的冷烟一脸茫然道。
“我对神仙不感兴趣,我只对打赢神仙感兴趣。”夏凡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难道老子以后又要苟个十年八年了?”
夏凡没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只是单纯的缺乏安全感。
尤其是前世网络小说看多了,他对神仙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虽然冷烟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个世道已经没有神仙,可万一哪天下凡个神仙怎么办?再万一这个神仙突然脑子抽疯要灭世呢?
比如。
这人间又污秽了。
所以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依托在别人身上。
神仙也不行!
“……”
冷烟感觉这次出门与夏凡见面就是一个错误。
尽管她早已从情报里得知对方是一个不拘形迹的世外高人。
但她还是太低估对方的跳脱性。
本来她这次见夏凡是为了昨夜顾溪桥的事。
结果没说两句。
他便把话题扯到了上古时代与神仙去了。
最后他居然还想着如何对付神仙?!
天啊!
有时候她都想打开对方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他是在山里隐居久了,脑子也有问题了吗?
“对了,你到底找我啥事?”
夏凡没有思考太久,很快便回过神来,毕竟他现在想这些实在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
“……”冷烟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容都僵硬了一下。“公子,奴家今日见您主要是为了顾公子一事,听闻公子您回到客栈不久,顾公子便匆匆拜访了公子?”
“是有这回事。”夏凡不以为意道。“因为他是奉了苏云骁的命令来见我的。”
“哦?那顾公子与公子说了些什么吗?”冷烟美眸了闪过一抹异色。
“他问我镇武司是否拉拢了我,然后我就把我们的交易告诉了他。”夏凡毫无隐瞒道。
“怪不得昨夜苏云骁房间里的灯会亮了一宿。”
冷烟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你们这帮搞谍报的还真是如孔不入啊。”夏凡撇撇嘴道。“是不是人家上个茅厕你们都要密切监视呢?”
“呵呵……”冷烟讪讪一笑,赶忙便岔开了话题道。“其实奴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公子您呢。”
“什么事?”
夏凡漫不经心道。
“这两日钟离渊便会抵达宛阳,奴家担心他到时候会对公子出手。”冷烟瞬间神色一正。
“钟离渊?这是谁啊?!而且他干嘛要对我出手?”
夏凡闻言一愣。
“公子不知道钟离渊?”冷烟的嘴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是宗师?”
单凭冷烟的语气夏凡便猜到了一二。
“没错,钟离渊非但是天下宗师里数一数二的剑客,更关键的是他还背靠着极情宗这个当世首屈一指的宗门。”冷烟深吸口气道。“即便是我们镇武司都不敢轻惹的存在。”
“他怎么会来宛阳呢?”夏凡挑了下眉毛。
“因为苏云骁的一个族叔与钟离渊有段旧情。”冷烟轻叹道。“钟离渊正是承情而来的。”
“所以苏云骁在得知我会站在你们这一方后,难保会让钟离渊来对付我?”夏凡当即醒悟道。
“可能性很大。”冷烟面容严肃道。“其实钟离渊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极情宗,因为这个宗门追求的是极情之道,有时候谁都无法预料到他们会干出何等疯狂的事情出来。”
“这让我想到了一个叫浪翻云的人。”
夏凡摸了摸下巴道。
“浪翻云?”
冷烟又迷糊了。
“一个追求唯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的痴情之人。”夏凡随意解释道。“不过人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
冷烟顿时哑口无言。
“差点忘了,路上派人照料下我之前送走的那三个家伙,就当作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吧。”
夏凡突然想到。
“……公子还真是至情至性的一个人呢。”
冷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路上他们帮了我不少忙,我总该要回报一下的。”夏凡百无聊赖道。“何况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早都和他们一起走了……”
“放心吧公子,奴家一会自然派人通传的。”冷烟连忙道。
“话说宛阳就没热闹的地方了吗?”
走了不知多久,放眼尽是萧条之景,连带夏凡都感到了些许乏味。
“回禀公子,如果公子想要看热闹的话恐怕要去城东的坊市,相较于整个宛阳而言,那边还算有点烟火气。”冷烟回答道。
“额,你说的东市在哪边?”
站在街道中央处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夏凡下意识四处张望起来。
“这边。”
冷烟默默伸手指了个方向。
“好的,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有消息记得再来通知我哦。”
夏凡朝冷烟笑了笑,挥了挥手便径直朝着东市的方向走去。
冷烟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良久。
她转过头望向街口,脸上绽放出娇媚的笑容。
“顾公子,您主动来寻奴家莫非是想清楚了?”
“你不该把他扯进来。”
顾溪桥站在路口中间,神色冷漠地盯视着冷烟道。
“顾公子,您忘了奴家是什么人吗?”冷烟笑容更甚道。
“但这场战争本该与他无关。”
顾溪桥不复往日的优雅,反而浑身都散发出凛然的杀意。
“奴家听不懂顾公子在说什么呢。”
冷烟故作不明所以道。
“冷烟,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跟我装傻呢?”顾溪桥冷笑道。“从一开始,这便是你们朝廷与各大宗门的战争,明面上你们打着镇压救苦军的口号,实际上却是你们与各大宗门新一轮的较量,一旦你们无法像上次一样成功震慑住他们,未来势必会让朝廷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顾公子,如今参与到这场战争的您是代表了自己呢?还是代表了浣花剑阁的态度?”冷烟收敛了笑容语气平静道。
“我与师门都无意介入你们的战争。”顾溪桥淡漠道。“但这次我却有不得已的理由来这里。”
“因为林和?”冷烟问。
“看来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顾溪桥微微蹙眉道。
“难道你不清楚,他一直在串联你们吗?”冷烟美眸寒光一闪。“隶州的苏元鸿,北蛮的白狼汗,司州的吕崇义,青州的萧嗣源,彭州的杜彦平,江东的楚沥泉……”
“够了。”顾溪桥出言打断道。“我说了,这次我只是代表个人前来襄助苏云骁,此战过后,我自会脱离救苦军。”
“当你来到宛阳的时候,你以为一切都还会如你所愿吗?”冷烟嗤笑道。
“如愿不如愿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着,顾溪桥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冷烟道。
“但他不是。”
“他现在已经是了。”冷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溪桥。“而顾公子又能奈我何呢?”
“我会杀了你。”
顾溪桥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因为,我不能放任你们让这场战争彻底失控。”
“失控?呵呵呵呵……”冷烟突然摇晃起腰肢,恣意放声大笑道。“这个世道不是早都让你们这帮自诩为正道的虚伪之徒一步步推向了失控的边缘吗?你们居然还有脸来指责我们?”
“你们疯了。”
顾溪桥不为所动道。
“不,我们没疯,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们。”冷烟银牙紧咬地怒瞪着顾溪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是社稷倾覆,我们都要拖着你们一起陪葬!”
但——
顾溪桥的回答是一剑刺向了冷烟。
转瞬之间。
剑锋便抵在了冷烟的玉颈前。
可惜顾溪桥的剑却未能再进一步。
“不自量力。”
冷烟冷哼一声,转身便消失在空旷的街道,徒留下依然保持着僵硬剑姿的顾溪桥。
“什么时候……”
顾溪桥目光呆滞地移向胸前,不知何时,胸口处已经插着三根细直的长针,完全封住了他的气血与经脉,以至于浑身都无法动弹。
上架感言!
通知通知!重要通知!
本书将于12点正式上架啦!
嗯,然后该说些什么好呢,容我偷偷打开下首页一排强推书籍,点进去查看目录里的上架感言。
好了,我懂了。
其实吧,主要是好久好久没写过上架感言了,所以也忘了怎么写了。
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签约我这本书的编辑惊鸿大大,虽然我加了惊鸿大大的q后彼此一句话都没说过,嘿嘿,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聊啥,反正编辑大大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我和我这本书,那我就安安心心老实码字咯,虽然期间断了一次推让我很惶恐,但后来想想,同期撞了太多的大神了,没推荐位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在惊鸿大大后来给了我一个大惊喜,这当然就是三江和强推啦!
要知道我扑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上三江和强推,可想而知心中的激动之情。
然后要感谢的自然是一直支持着作者与本书的读者大佬们,尤其是各位打赏的和投推荐票的各位读者大大们,每次在后台刷新,不管是评论,打赏,推荐票,看到你们熟悉的名字,我都感觉特别特别温馨,因为啊,我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读者大大的支持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在这里也要特别鸣谢从《天空》支持到现在寥寥无几的老读者们,想想当初在群里认识他们的时候,有的还在上高中,转眼就大学毕业工作了,有的还是初中小萝莉,转眼就成为大学里的老阿姨了,这八年走下来,感谢有你们一直的陪伴。
凡是熟悉作者的大概都是从《天空》认识来的,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也是我写得最用心时间最长的一本书,才160多万字前前后后就写了五年的时间,厉害吧,就算这样都没太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读者支持我,支持这本书,我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哪怕不赚一分钱我都要写完它,完全是用爱发电了。
不过我是不建议喜欢本书的读者回头去看,因为这是本既文青又黑深残的邪道向琥珀流小说,当时写这本书是受到了琥珀之剑的影响,但写了十章左右就转变了风格,因为我想写点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跟风别人,而且那会补番又看多了《剑风传奇》《大剑》之类的作品,结果大家都看见啦,扑街咯~很惨的那种~不过没关系啦,最后还是写完啦~
其实这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想写的都写了,以后就不用写这种让人觉得作者思想有问题的东西了~
现在再看现在这本《我明明超凶的》,大家都会发现作者的文风完全变了,毕竟作者年纪大了嘛,我也喜欢轻轻松松点的文啊,所以书里玩了很多梗,对不上电波的读者大大们也不要太较真嘛,所以我也不会删评控评,大家自由讨论,各抒己见,只要不涉及到人身攻击以及敏感话题之类的就行了。
后来作者还写了两本,一本仓促完结,一本不了了之。
拿仓促完结的《无疆》来说吧,这算是我后来的试验之作,有心的读者估计能看出来,说是无限吧,其实我在尝试起点的每个分类题材,尝试完了就完结了,而《誓约》是我重返西幻之作,但写着写着发现,我写不下去了,一方面是成绩太差,一方面是写过类似题材的我没心思再写下去了,毕竟还是受第一本书影响太深了。
好啦!
咱们闲话说到这吧。
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咳咳!
上架后保底依然是四千字(先别打我,容我说完先)
作者是没存稿的,而且又手残,但起码保证了没灵感都能保底四千,如果灵感通畅了万字更新不是问题,而且我会尽量保底六千,大不了每天牺牲点睡眠,凌晨两三点睡也要多赶出几千字来。(今天上架会有八千,有四千还是作者通宵码出来的,嘿嘿,这证明我还是能多码点字的)
所以作者也不玩提前贷款的套路,多少订阅多少月票加更多少章之类的。(虽然我可怜巴巴的还是很想要o(tヘ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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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予我力量吧读者爸爸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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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成真不会遥远,让我们缔造一个扑街逆袭的奇迹吧!
第二十四章 罗生门
冷烟没有骗自己。
宛阳的东市确实与别处是不同的。
当街上放眼可见商贾云集,邸店林立,来往都有各色的行人与吆喝生意的小贩。
之前他还在奇怪,城门出入的商贾都去哪了,敢情是全部都汇集在了东市一带。
甚至是城内鲜少出门走动的百姓都纷至沓来,这让萧条沉闷的宛阳城里都增添了一份活力与生机。
夏凡喜欢热闹。
尤其是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滚滚红尘。
聆听着周围洋溢着生活气息的嘈杂声音,恍惚间便让他感觉置身于家乡的闹市之中。
尽管人是不一样的人,景是不一样的景。
但这份感触却是相通的。
可惜——
战争会让这一切的美好都化为乌有。
夏凡坐在茶肆里歇脚的时候,耳尖的他不难听见隐蔽角落处有人惶惶不安地窃窃私语。
谈论的内容无非是朝廷何时会攻打宛阳的反贼,朝廷是否能一战功成,乱兵溃败后会不会到处纵火洗劫之类的担忧。
值得玩味的是他们都倾向于朝廷必胜,救苦军根本守不住宛阳。
事实上夏凡同样不看好救苦军。
俗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
如今攻下宛阳的救苦军可谓是木秀于林,如果朝廷方面不能狠狠镇压下救苦军的嚣张气焰,无疑会向外界彻底暴露自己的虚弱。
到时候神州各地的野心家们势必会趁势而起,遍燃烽烟。
一旦形势发展至此,这意味着大晋朝都将迅速步入灭亡的倒计时。
因此换作是夏凡都会选择毕其功于一役。
哪怕明知道这改变不了王朝的衰颓,但站在朝廷的角度却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至少。
解决掉救苦军后大晋朝都能多苟延残喘上几年。
而救苦军方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单从镇武司会派一卫司率冷烟亲自到宛阳探听情报便可见一斑。
朝廷非常重视救苦军。
原因呢?
夏凡有一个猜测。
或许,救苦军的水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他总感觉自己无意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要不然怎么会连宗师都要出马了。
离开茶肆。
夏凡便闲逛了一圈东市。
他订制了一些过冬的衣袍,虽然他不怕冷,但大冬天穿件轻衫总感觉怪怪的。
路上顺便还买了不少当地的特色小食,同时在书肆花高价购入了一些与历史相关的书籍,打算回到客栈后好好恶补一下这方面的欠缺。
好在书肆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无需夏凡背着一大捆书籍回去。
当他准备离开东市之际,一个过路的行人匆匆忙忙地朝自己撞了上来。
夏凡下意识闪过身子,可对方却硬生生靠了上来。
本来他以为对方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谁知那人即将在撞上自己的时候,不露痕迹地给自己塞了张纸条。
夏凡没有当场打开纸条,在漫不经心地走到无人注意到的街角。
他才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未时,孤身,城南郭家酒肆。
谁要见我?
看完纸条,夏凡顿时一头雾水地想到。
冷烟?不太可能,这娘们才刚见了自己,而且每次相见都不曾鬼鬼祟祟。
顾溪桥同理。
从字迹来看,也不是当日在南溪给自己留信的神秘人。
到底是谁呢?毕竟他初来乍到宛阳,压根不认识什么人。
反正闲着无事,略感好奇的夏凡倒是不介意按照纸条的指示去见对方一面。
他不知道郭家酒肆在什么地方,可他会问路啊。
眼看午时刚过,打听清楚酒肆的方向位置之后,夏凡便直接朝城南走去,一路上避开了众多疑似监视的眼线。
一刻钟左右。
健步如飞的夏凡便来到了纸上所言的郭家酒肆。
这是一间相当普通的酒肆。
酒肆不大,内里更是没有一个客人。
“欢迎客官,请问您要来些什么呢?”
夏凡一进酒肆,立马有个热情的伙计迎上前道。
“酒就不喝了,随便来点吃的吧。”
夏凡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道。
“好咧,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有意无意加重了请字的口音。
“带路吧。”
夏凡会意点头道。
片刻。
伙计默默引领着夏凡一路穿过了酒肆,然后经由后门来到了另一处普通的民宅里。
“客官,到了,小的便送您到这了。”
说完,带路的伙计便掉头原路返回。
搞得和特工接头似的,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夏凡撇撇嘴,伸手便轻轻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尊驾请进吧。”
当夏凡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怎么是他?
他不再犹豫。
推开门便走入了房间,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桌前。
“没想到居然是你要见我。”
他看着对面身姿伟岸的男子道。
“苏云骁。”
“如有冒昧搅扰,还望尊驾见谅。”
穿了一身寻常便服的苏云骁起身朝夏凡恭敬行了个礼道。
“说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小心谨慎地见我一面。”
夏凡随手拆开了一包类似坚果的小吃道。
“因为在下对尊驾有一个不情之请。”苏云骁神色严肃道。
“不情之请?”磕了两颗坚果的夏凡顿时迷糊道。“我和你很熟吗?”
“在下与尊驾确实毫无半点交情可言。”苏云骁坦然道。
“那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不情之请吗?”夏凡忍俊不禁道。
“在下听闻尊驾似乎对忘魂宗的情报颇感兴趣。”苏云骁依旧从容道。
“难怪你有底气向我提请求。”夏凡恍然道。“但你认为我一定会接受吗?”
“会的。”苏云骁平淡的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自信。“因为如今便有忘魂宗的人身在宛阳。”
“说说的你不情之请吧。”
夏凡笑了。
不错,有胆识。
“在下想请求尊驾,如果云骁在未来不慎战败身死,还望尊驾能护佑小妹一命。”
苏云骁忽地朝夏凡跪地恳求道。
“如果尊驾答应,云骁愿意将有关忘魂宗的所有情报都事无巨细地告知尊驾,而且云骁敢用性命担保,云骁给您的情报是朝廷方面绝对无法提供给您的。”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夏凡盯视着苏云骁沉默片刻道。
“因为云骁知道,尊驾是一位真正品行高洁的前辈。”苏云骁沉声道。“所以将舍妹托付给您才能让云骁真正安心。”
“你说错了。”夏凡摇摇头道。“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伟大,我只是一直在践行着自己处事原则的普通人罢了。”
“石小飞,韦安山。”苏云骁缓缓吐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前辈为他们做的事情云骁都一清二楚。”
“……你果然不简单啊。”
夏凡深深地看了苏云骁一眼。
“前辈,还请恕云骁心有苦衷……”苏云骁将脑袋死死埋在地上道。
“起来吧。”
夏凡摇了摇头道。
“谢前辈。”
苏云骁当即心领神会地起身道。
“未来你真的会死吗?”
夏凡突然问了句。
“九死一生。”
苏云骁意简言赅道。
“值得吗?”
夏凡又问。
“值得。”
苏云骁语气坚定道。
“算了,我也懒得理会你们之间的罗生门。”夏凡意兴阑珊地收拾着小吃准备起身离开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前辈,您要的东西云骁会在合适的时候交到您的手里。”苏云骁拱手送行道。
“我知道了。”
说完,夏凡随意挥了挥手便走出房间。
反正谅他也不敢欺骗自己,毕竟人家都托孤托到自己头上了。
而且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复杂得让他都不愿多想。
吃瓜看戏不好吗?
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
“云骁,你去哪了?”
苏云骁刚回到衙署。
他的族叔苏闰甫便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了他身旁。
“巡城。”
苏云骁没有多余解释。
“为什么你却要偷偷瞒着我?”苏闰甫脸色铁青道。“难道你不清楚外面的人都想要你的命吗?”
“放心吧五叔,这事云骁自有分寸。”苏云骁不以为意道。“否则云骁又如何能安稳活到现在?”
“云骁……”苏闰甫盯视着苏云骁半晌,最终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自从元鸿死后,五叔最放不下的便是你和芸芸了。”
“云骁明白,当年若非是五叔的护佑,云骁与芸芸早都死于朝廷之手了。”苏云骁语气缓和道。“但朝廷这回来势汹汹,誓要将我等斩草除根,云骁不得不谋求一条后路。”
“大战在即,你这个主帅都没有信心,又怎能让手下的人信服呢?”苏闰甫皱眉道。
“没事的五叔,云骁自接过救苦军的帅位以来何曾临阵脱逃过?”苏云骁淡淡道。
“……”苏闰甫沉默片刻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顾溪桥受伤了。”
“谁伤的?”苏云骁瞬间肃然道。
“冷烟。”苏闰甫沉声道。“顾溪桥不久前主动找上了冷烟。”
“他想干什么?”苏云骁微眯起眼睛道。
“他似乎是不满冷烟拉拢了那位宗师。”苏闰甫道。
“原来这便是浣花剑阁的态度吗?”苏云骁冷笑道。
“时机没有到,自然有人不愿意看到局势失控。”苏闰甫摇头道。
“这就是身为棋子的悲哀啊。”
说完,苏云骁便面无表情地朝着后院走去。
“你去哪里?”苏闰甫下意识问了句。
“看看芸芸。”
后院。
苏云骁大步流星地来到了一间屋前。
“小姐呢?”
他瞄了眼门口欠身行礼的婢女道。
“小姐正在房里静养。”
婢女连忙道。
“你们先退下吧。”
苏云骁微微颌首道。
婢女闻言立刻脚步匆匆地告退离开。
下一刻。
苏云骁推开而入。
“桃姐姐,有事吗?”
闻听到房门的动静,床榻处顿时响起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
“芸芸,是我。”
苏云骁三两步便来到了床前。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削瘦人儿,那张坚毅威严的脸容上瞬间满是温和与柔情。
“哥,你终于来看我啦?”
床上的苏芸芸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芸芸,最近你身体感觉好多了吗?”
苏云骁充满关怀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痛苦道。
“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苏芸芸声音虚弱地安慰着苏云骁道。
“可你如今的样子怎能让哥不担心啊!”
苏云骁紧握着双拳眼睛通红道。
当年。
他父亲苏元鸿战败身死。
镇武司奉命到处搜查他与苏芸芸的下落。
提前收到风声的苏云骁带着年仅八岁的幼妹一路逃亡。
不幸的是最后依然让镇武司的人发现了两人的行踪。
苏云骁奋起反抗,奈何寡不敌众身负重伤,连苏芸芸都挨了一掌生死不知。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苏闰甫及时赶到救下了两人。
苏云骁身强体健,又是开窍武者,所受之伤经过三个月调养便恢复了过来。
可他妹妹苏芸芸却身娇体弱,自从挨了那一掌后虽然成功救活了过来,可却留下了严重的病根,以至于常年都需要卧病在床。
苏云骁心里恨。
他恨朝廷,恨镇武司。
但他更恨当年将父亲视为棋子舍弃的那帮人。
若非那帮人最后临阵退缩。
苏元鸿又何至于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
他终于等到了。
所有人欠他们苏家的,这回通通都要还回来!
苏云骁没有与妹妹闲聊太久。
因为他清楚妹妹光是说话都是一种负担。
离开妹妹的房间后,苏云骁又去看望了顾溪桥,他只是让对方好好养伤,其他的一概没有多言。
夜深下来。
苏云骁的房间却依然亮着灯光。
但房间里却只有苏云骁的一个人。
他站在书架前。
看似漫不经心地阅览着上面的书籍。
没过多久。
他拿起一本书回到了书桌前。
没翻几页,他便从书缝中翻出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白色信封,信封上甚至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苏云骁轻车熟路地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而纸上则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字体。
看完信上的内容,苏云骁便走到火盆处,目光出神地看着火焰将信封与纸都吞噬殆尽为止。
“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