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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北七颜     冥城绝恋txt下载     冥城绝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真相大白

    可是云浅实在想不通,如果此人不是南瑾城,那这个冒牌货的动机在哪?

    为她精心准备惊喜,还愿意包揽所有家务活,重点是毫无怨言!那这个人不是受虐狂,就是深深地暗恋她......

    显然不太说得通,可如果这真的是南瑾城......

    云浅也想不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而且,他的**呢?

    是不是如果她没有发现,他就打算一声不吭,沉默到永远?

    云浅不打算给他沉默的机会。

    年夜饭主要是由云浅掌勺,那位真假有待考量的“南瑾城”给她打下手,姗姗来迟的森大概只剩下洗碗的命运了。

    等最后的饺子出锅,货真价实地凑齐了一桌足够体现“年夜饭”的满汉全席,三个人看着十道菜面面相觑, 一眼看过去就要先打个饱嗝。

    南瑾城还拿出一瓶有五十年岁的葡萄酒,颇讲究地斟入水晶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馥郁醇香,沿着冰冷的杯壁顺流而下,撞到杯底再弹上来些许。

    “老大,这酒虽然好,但我还是更想喝云浅酿的青梅酒。”森轻轻摇晃着高脚杯,一脸悠然回味地表情,结果就收到了南瑾城一记威胁的眼神,无声表达了“想的美”的情绪。

    丰富的菜肴铺满了餐厅的长桌,桌子的尽头也就是主坐,那里一般是南瑾城的位置,只有坐在那里才能凸显出高傲“不与旁人共舞”的老大气质。谁知这位老大绕开了那个座,径直走到云浅旁边坐下。

    云浅:“......”

    森:“......”

    森看着二人并排而坐,而自己身边只有一片尴尬的空气,总有种来一对新婚夫妇家蹭饭的感觉。可问题是,“新婚夫妇”里的“妇”一直在餐桌上以一种不怀好意的审视目光看着他,就跟多吃了两口她家米似的。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南瑾城抬眼看着正犹豫怎样能多夹一块排骨的同时不被云浅怀疑他吃得多的森。

    “带了带了。我办事,你放心。”森哈哈笑着,趁云浅看南瑾城的时候顺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什么啊,还神秘兮兮的。”云浅不明就里的问。

    “没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森说。

    这时有人敲门,森为了白吃白喝地不那么明显,主动小跑着去开门,才发现门外的居然是池洋。

    “我叫他来的。”南瑾城不咸不淡地说。

    云浅有些意外的感动,想到以前,他除了她以外不愿意跟第三个人一起吃饭,如今却为了增加节日气氛,主动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

    所以说他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借着今天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她一定要了解清楚。

    池洋和南瑾城仅有一面之缘,后者又是地国响当当的大人物,和人界的国家总统是一个级别,因此不免的有些拘谨。他正襟危坐在森旁边,对面就是南瑾城,只感觉如坐针毡,伸筷子都不敢伸到南瑾城面前的菜。

    再加上今天饭桌上必往日更加沉默,因为一向主动挑话头的云浅和森都心事重重的,南瑾城更是把“食不言”贯彻到底,池洋就更坐立难安了。

    可能是云浅也觉得这样不好,于是终于主动找池洋搭话:“一会儿再给浔打个电话吧?”

    池洋如释重负地笑笑,道:“正好,我也正想和你说。”

    云浅说风就是雨,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拨通了浔的视频电话。

    摄像头直接调成后置,浔接通后直接看到森那张埋头苦吃的脸,云浅开门见山道:“池洋坐在森左手边,你有什么话对他说吗?”

    森闻言先抬起头来,灿烂一笑:“浔,新年好啊。”

    浔抱着奶酪也正在吃饭,咧开嘴露出他的虎牙,说:“新年好。池洋,也祝你新年快乐。”

    “他说‘谢谢’”云浅替池洋传话道。

    池洋拿着云浅的手机看着屏幕里的浔,旁边的森接替了云浅传话的任务,如此一来二去聊了不少,随后话锋一转,浔把矛头转向了南瑾城。

    “对了,南瑾城呢,让我跟他说两句,我还没原谅他呢,看看他办得什么损事儿啊......池洋,你把摄像头对准他,让我好好看看他万恶的资本家的脸。”

    池洋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空着的位子,尴尬地说,“他刚刚出去了。”

    云浅听闻往右手边看一眼。

    果然,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森转述。

    “哼,他一定是没脸见我......池洋,替我多吃两口他家的米,千万别客气,这都是他欠你的。”浔忿忿地说。

    后面的内容云浅无心再听了,她知道南瑾城一定不是因为没脸见浔才离开的,是因为什么,她和森心里都清楚。

    挂了电话后,森装模作样地刻意放大音量说了一句:“好了好了,电话打完了就赶紧吃饭吧!”

    不多时,南瑾城果然慢悠悠地晃进来。

    “你去哪?”云浅转头问他。

    “......”南瑾城清了清嗓子,下意识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酒,“上厕所。”

    云浅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死神大人您怕是便秘吧。”

    森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连连。

    “吃饭呢,咱们还是别聊便秘了。”森连忙圆场。

    酒足饭饱后,云浅觉得除夕夜这样干坐着很无聊,于是提议玩酒桌游戏。说是酒桌游戏都算是抬高了它的性质,这般幼稚无聊但又有点刺激的游戏初中生都不屑一顾,却被云浅强烈要求搬到饭桌上。

    真心话大冒险。

    规则很简单,四人同时掷骰子,点数最小的那位就是输,输者再掷一次,点数“一、二、三”是真心话,剩下的便是大冒险,由点数最大者出题目。

    输而拒绝回答问题或拒绝大冒险任务的人,就要吹一瓶啤酒。

    为此,南瑾城搬了两箱啤酒出来。

    在场的南瑾城、云浅和森有出老千的能力,因此为了公平,三人在手机上创了个群,用动画骰子代替,只有池洋一个人孤零零地捏着个真实的骰子玩。

    游戏开始。

    第一个倒霉蛋是池洋,华丽丽地抛出个毫无悬念的“一”出来,再抛竟然还是个“一”,因而到了“真心话”环节。

    “五”点的云浅担任此次胜者,抛出问题:“听浔说,他变成人形后仍和你在一张床上睡,你有没有对他动过歪心思?”

    池洋的脸倏地一红,咳了两声,道:“......有。”

    “正常正常,热血方刚的小伙子嘛哈哈哈。”森笑道。

    第二局森输了,是大冒险,胜者南瑾城悠然自得地说:“一会儿洗盘子。”

    森:“......”

    早就猜到是这结局......

    后面连着四把都是云浅撞上了衰神。一次大冒险,森让她弹唱给大家听,在她说这里没有吉他的时候,地国造物主南瑾城先生凭空一挥手给她变了把吉他出来。

    云浅抱着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南瑾城,正好撞上他刚刚投来的目光,彼此心照不宣,竟是想一块去了。

    她赶紧移开视线。

    在这个举国欢庆并且看不上春晚的日子里,云浅唱了首应景的歌《难忘今宵》。

    如此浪漫唯美的星星点点灯光里,在座的俊男靓女们,共同感受着这首歌带来的奇妙的氛围,是真的挺令人难忘的。

    随后她又回答了两次池洋极善良的问题,还有一次胜者偏偏是南瑾城,他又把那个徘徊在两人之间毫无解决方案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想?”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回答这道“送命题”,她斟酌再三,从箱中拎出一瓶啤酒,开启瓶口一饮而尽。

    南瑾城脸色不太好,也开了一瓶酒灌了一大口。

    “好了好了,再来!”森连忙站出来圆场。接下来可谓是时来运转,云浅终于盼到轮流转的风水转到自己面前,而这次,终于天助她也,南瑾城变成了那个倒霉蛋。

    并且是真心话。

    “南瑾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立刻扭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嗯。”他点点头。

    “什么?”她又问。

    “只能问一次。”他把脸转过去避开她的视线,垂眼盯着手机准备新一轮开始。

    云浅只能暗自悔恨自己问得方式不对,只能等下一次机会,可是后面的几局,南瑾城再也没输过,倒是碰上了一次森输得大冒险。

    云浅一脸的从善如流,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善良:“大冒险是吧,不如冒个生命危险把南瑾城瞒着的事告我。”

    森目露难**言又止,这孙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最后还是在南瑾城阴森森冷冰冰的注视中,吹了一瓶啤酒。

    云浅:“......”

    这个无聊且幼稚的游戏玩到快要凌晨,终是把好多秘密都套了出来,可云浅真正想知道的,依旧是一无所获。

    森认命地履行他大冒险的任务孤零零地在水池边洗碗,云浅趁南瑾城不注意偷偷溜进厨房,逮住落单的森。

    “说吧,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她抱臂并且一脸“不好惹”,“如果你不说,我就把曾经你说南瑾城坏话的事跟他打小报告。”

    “你!”森撇了撇嘴,后又恍然大悟道:“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云浅运筹帷幄地点点头。

    “哎,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老大不让我说,而且说来话长......诶老大,你怎么来了?”森话说一半,看向云浅身后。

    “云浅出来,我带你放烟花去。”南瑾城一把握着云浅的手腕,把她拉出来,并且还狠狠给森一个眼神,吓得森咽了咽口水。

    云浅跟在南瑾城身后,对森晃了晃手机。

    南瑾城拉着云浅来到后院,那里已经摆了一排烟花,池洋把它们的引线连在一起,收到南瑾城的指示,点燃。

    “咻”的一声一道金色的火光划上天空,在天幕上绽放开来,随后有接二连三的火光相继开放,很快占据了头顶的天空。

    就在这时,云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随之弹出一条信息

    是森:“老大**死亡了。”

第122章 心换心

    那一战结束,云浅周身散发的光,成为南瑾城找到她的最直接的光源。

    可是,当他满心欢喜地赶到她身边,面前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一句干瘪的尸体,周身可见的皮肤都失去血色,像是被人抽净了血肉,外表的皮皱巴巴地贴在骨架上,整个人瘫在那里仿佛一张被剥下来的皮......

    难看到不像样子,再也不是青春洋溢,笑起来脸颊肉嘟嘟的她,好似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终于抵不住风烛残年永久地闭上了眼。

    即使这样,南瑾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痛心疾首眼神颤抖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在一旁嘴角沾满鲜血的千化,他在华殇命悬一线之际脱离而出,混在被净化后的魂里,接近了毫无戒备的云浅,因而得手。

    他大势已去,但哪怕在最后一刻,也要让南瑾城体会到歇斯底里的大悲大恸。如今他痛快地在一旁仰天大笑,没有什么比看着南瑾城难受更能让他高兴的了,死了也值啊!

    “南瑾城,你赢了又如何?是不是突然很后悔?还不如在我们手下当一条衷心的狗,如今云浅死了,你就守着这片黑暗地国永生永世孤寂到死吧,哈哈哈哈!”

    南瑾城眼眶骤红,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他瞬间闪到千化面前,一把掐住他脖子,怒目圆睁地对上他的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谁让你动她的?!”

    “哈哈,我......”

    只听见“砰”的一声,南瑾城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手一用力,千化就像一颗一捏就爆的气球,直接炸得连渣都不剩。

    南瑾城抱着轻得如同一张纸的云浅,四肢都在颤抖。

    纵然他戎马一生,早已百毒不侵。大哥死后,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的江山也好,他的帝国也罢,于他而言不过云烟了了。直到云浅一次又次一次受伤,直到现在她通体冰凉倒在他面前,昔日如花的笑靥还徘徊在眼前,可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怎么唤都不应,再也不会甜甜地唤他姓名。

    他悲痛欲绝,比最猛烈的奇毒更令人寸断肝肠。

    即使他运筹帷幄,攻无不克,但终究还是败给了她。

    南瑾城把云浅轻轻放下,右手握着她给他的冰剑,抬手划开自己的左胸口。

    一道鲜血喷薄而出,即使是变态后的华殇,也无法伤他这么深。他坐跪在云浅身旁,右手伸进自己即将愈合的伤口里,触摸到那颗跳动的心脏,只感到一阵锐利的疼痛,他的**再无知觉地向后倒去。

    只剩下他的元神,手中握着一颗炙热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他把云浅那颗已经落定的心拿了出来,把自己那颗放了进去。

    就这样吧。

    **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再也无法陪小姑娘去人界看枫林了。

    只要她活着,要她鲜活地在他面前对他笑,对他闹,前仇旧恨已然不重要,只要她活着就好;即使能量石唾手可得却已不重要,只要她活着就好......

    ......

    终于你再次睁开眼,回到我身边,让我连做梦都会带着含笑的眉眼。自此以后,什么仇什么怨都不如你,我真的再也不想失去你。

    “我赶到时,正好看到他给你换心那一幕。”森发了一大段微信给云浅,以这句话做总结。南瑾城和池洋在鼓捣着一个黑色袋子,好像是被缺心眼的打了个死结,南瑾城干脆直接简单粗暴地扯开,没有注意云浅这边的动静。

    云浅感受到南瑾城的那颗心此刻在自己体内强烈跳动,仿佛就要破皮而出,一时无法缓解内心这件事对她带来的冲击。

    南瑾城在漫天烟火下好似一道脱尘的风景,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倦怠疏离,只有在看向云浅时才活跃起来某些情绪。他点燃两只仙女棒向她走来,跳动的火星子衬亮了他的脸庞:“喏,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来着。”

    云浅如鲠在喉,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仙女棒。焰火在她面前极力燃烧自己,这不甘平凡的生命,在稍纵即逝可忽略不计的光阴里逐渐消失殆尽。

    她抬眼注视着南瑾城,一言不发,发达的泪腺让她顿时使他的样子模糊不清。后者似乎明白过来,也凝固了嘴角的笑意。

    星火燃灭,最后化作两缕青烟,拐着弯儿地融进了空气里。

    “云浅......”南瑾城张了张口,与此同时,云浅快速转身离开,差点撞上刚洗完碗出来的森,“诶诶,云浅你去哪儿?”他伸长脖子问道。

    南瑾城紧跟其后,无声地指了指森,意思明确:“待会儿再找你算帐”。

    屋内星光铺路,到处是盈盈的光,云浅从未如此希望地国恢复以往的四下黑暗,她只想找个黑暗的角落藏起来,不至于让她在鲜血淋漓的真相面前无所遁形。

    “让我静静好吗?”云浅带着浓重的鼻音,停下来对身后的南瑾城说。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她才继续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起来,藏进宽大的实木柜里。

    只有这里,才足够黑暗。

    南瑾城隔着一道房门,听见里面传来小声的抽泣,不一会儿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只觉得心疼不已。

    即使他没有心。

    云浅哭得昏天黑地,感觉毕生的力气都用在了哭这件事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是所有人的罪人,四处亏欠,身边所在意的人多多少少都在为她牺牲,她还不清,也还不起。

    就连南瑾城,她都要亏欠,让她如何堂而皇之地离他而去?

    能量石触手可及,他不仅视而不见,还赔上一颗心,值吗?

    南瑾城是疯了吗?

    她突然心痛如绞,却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痛,还是南瑾城。

    ......

    快要哭晕过去的时候,有开门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柜壁传入耳内南瑾城再也按耐不住,拿卧室的钥匙打开房门,冲了进来。

    柜门被打开,涌进淡淡的微光。

    云浅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抱着膝盖哭得两眼通红,还有些微肿,泪痕满面沾着碎发,狼狈地让人心疼。

    南瑾城替她擦了擦泪,柔声哄道:“好啦,大过年的,别哭了。”

    云浅感觉自己抽泣得快要喘不上气了,听到他的话又“啊”的一声大哭起来,泪眼朦胧中是他手足无措地慌乱,她的心又软又痛,简直无法描述这种感受,只好一边放声哭一边用手背抹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点。

    “神......神经病啊你。”云浅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死神......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啊。”

    南瑾城无奈地摇摇头,哄道:“你是在说能量石吗?没所谓,反正现在也不是那么急着需要。再说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死在地国了,我不得被云漠三界通缉啊,到时候元神都不给我留。”

    云浅怔了怔,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结果刚停了两秒钟,又仰头边哭边喊边耍无赖:

    “你为什么不是为我?!”

    南瑾城惊了,简直又心疼又想笑,他蹲在衣柜外面腿都麻了,只好屈尊降贵地干脆跪坐在地上。刚调整好姿势,一双小手伸过来捧住他的脸,紧接着嘴唇一片湿漉漉的温热。

    “别看了,走了走了。”门口看戏的森和池洋非常识趣地替二人把房门关上,下楼放烟花去了。

    云浅那颗承载着两人情绪的心脏狂跳不已,叫嚣着要面前的男人的更多,沉睡多年的某种感受仿佛一道电流顺着脊柱一路窜向大脑,顿时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个吻包含着太多意义,与“怀枫”趁她喝多偷吻不同,与气急败坏急于向她表明爱意的强吻不同,这是六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的延伸,带着那时最纯粹炙热的爱,一心一意只想拥有对方。

    南瑾城一把把云浅捞起,横抱着走向床,窗外的天空在这时一声爆破,五彩斑斓的光影映进来,在南瑾城那张极力隐忍的脸和紧绷的下颚线上变幻着色彩。他的元神依旧炙热,露在外的肌肤烫得云浅临时起了退缩之意。

    可南瑾城根本不给她退缩的机会,鼻息拂过她的脖颈,痒得她鸡皮疙瘩潮水似的蔓延全身,脑袋发胀,如同中了蛊,四肢无力,毫无推开他的力气。

    箭在弦上,云浅仅剩的一丝残存的意志让她想到了什么,及时喊停:“等等!”

    这一刻南瑾城的脸色变化莫测,看她此举忍不住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不自觉嘴角抽了抽。却被云浅推开,她忽然坐起来,左手提起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右手蓝光闪过,一把短剑霎时间在头后从下往上削了自己一半头发。

    然后她抓着那一把头发朝床下潇洒一扔,晃了晃她齐颚短发。

    南瑾城懵了,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咧开嘴冲他笑了笑,那头毛茸茸的短发一如她曾经模样,甚至就像,他们从未分离过。

    要命。

    更要命的是,小姑娘此举结束,心满意足并且自觉地往后一躺,一只手把呆若木鸡的南瑾城的衣领往下一拽,另一只手压下他的后脑勺,延长了刚刚的吻。

第123章 结婚吧

    地国的永夜一成不变,甚至没有明月的阴晴圆缺,永远是那一轮硕大而圆得如同探照灯的样子,如今被如梦似幻的“星光”抢了风头,变得更冷漠而孤寂。

    云浅早晨醒来为了给屋里通风而一直没有合上的阳台门,此刻被微凉得夜风趁虚而入,精疲力尽的身体热汗涔涔,小风拂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南瑾城连忙一把把云浅拽进被子里,柔声提醒道:“小心着凉。”

    云浅此时的感受就像饿着肚子跑完了整座龙潭谷,然后又单挑了一整连士兵,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连睁眼都力气都没有了。

    “好歹是天国的小殿下,”南瑾城用鼻尖在她后颈蹭了蹭,“苦练了五年,怎么体力还这么差。”

    云浅叫苦不迭,哼哼道:“你别说风凉话了好吗?”

    “哪里是风凉话,明明都是我在动......”她短短的头发露出一大片光滑细腻的脖颈,让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啃来啃去,明明刚结束一场不可描述的运动,却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云浅于事无补地躲着他的鼻息,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轻声抗议道:“痒啊。”

    某人不予理睬,置若罔闻。

    于是不得不采取特殊方法,本来还想给他点面子的......云浅反手在他腰眼上一掐,南瑾城顿时抖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小伙子,你在我这也是有把柄的。”云浅得意洋洋道。

    南瑾城:“......”都怪他禁欲太久,或者说太久没有让人碰过自己的身体,也没人敢碰,自然而然忘记自身还有这样难以启齿的缺点,也就是云浅,拥有六年前记忆的云浅,才会知道这个小秘密。

    云浅觉得现在美好得像梦一样,空气中甚至自己身上,都是南瑾城的味道,那是一种雨后清醒空气中的草木香,再加上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形成一种“南瑾城香”,总是令她心驰神往。

    说来也真是神奇,元神和**基本无异,依旧有三十六度左右的体温,依旧有七情六欲,依旧要吃喝拉撒要呼吸......只不过最后一项可有可无,即使不吃不喝没有氧气也死不了。只是,有一点

    脉搏没有动静。

    更何况南瑾城这般没有心脏的。

    云浅陡然升起一阵难过,翻了个身埋进南瑾城怀里,靠近他左胸口位置屏息凝听。

    怦怦,怦怦......

    她听到了来自自己胸腔里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南瑾城看出她的意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我的心脏为你跳动,说出来是不是挺浪漫的,嗯?”

    云浅莞尔,突然想到他从没有说过甜言蜜语,眼下这句也是为了哄她开心,听起来也并没有诚意,不过她还是如同掉进了他的蜜罐儿里,愉悦又心酸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轻抚着她短短的头发,从头顶抚到发尾,再用指尖在发尾打着转转,那样子和撸猫没什么两样,反正她每次摸她家奶酪都是这般。

    “不好意思啊,一个激动就削了发,不是你最爱的长发了,遗憾吗南先生?”云浅任由他摸,只是不合时宜地在想,短发比长发更容易油,他再这么摸下去,恐怕撑不到早晨了。

    “现在这样很好。”南瑾城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

    “不喜欢长发了?”她问。

    “喜欢,可是更喜欢你现在这样。”

    第二天找来了地国的理发师也是生前做这一行的魂,给云浅那一头因为仓促而草率割断的参差不齐的头发修整了干净,看起来神清气爽很多。

    是曾经那个活泼欢脱,似晨光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啊。

    她看起来没变,但南瑾城知道,她再也不如以往的无忧无虑,五年的光景对于神职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足够让人成长成心思细腻的大人模样,也总要面对那些极力埋藏在封土之下“跃跃欲试”的真相。

    这让南瑾城开始患得患失,忍不住又一次问云浅一个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这种曾被他嗤之以鼻的多愁善感疑问句没想到有朝一日出于自己口中,往往说这句话的是电视剧的女主,面对风一样的男子,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对方是否会弃自己于不顾。

    可他现在需要“风一样的女子”云浅的答复。

    只是她十分逃避这个问题,含糊其辞,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到大家都愉快的方向。

    “什么啊……你想吃小面包吗,我教你做吧。”

    尽管南瑾城清楚,她其实心里早有答案。

    因此他只能陪她短暂的逃避现实,就像没完成暑假作业先在家欢腾了两个月,尽管知道开学必死无疑,但还是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游戏机,那种在快乐中担忧,在幸福中纠结的情感,直到“开学”到来那天,再去考虑以后怎么办吧。

    “火小点,糖快焦了。”云浅一副甩手掌柜的气定神闲的模样,悠闲得很欠揍,“你闻闻,是不是有点焦味了……”

    南瑾城:“……”

    “哎呀,毁了毁了,做成‘焦糖乳酪’了,”云浅恨铁不成钢,不过又话音一转,“好像也不错。”

    南瑾城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耐心和脾气了,要是换做以前,面前这一片“鸡飞蛋打”的场面他早就一气之下全烧了顺便把一旁挑三拣四只说不做的那位扔进火里炖汤喝,只能说明谈恋爱害人不浅,连最基本的威严都被小姑娘一个期待的眼神或夸奖的语气消磨得荡然无存。

    “你是要把我培养成个厨子吗?”南瑾城边慢条斯理地往烤箱里摆盘边问,“我地国优秀的厨子比比皆是,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也就是做给你吃了。”

    云浅不置可否,“可是他们都没有‘云家特别配方’,现在我免费传授给你啊!”

    南瑾城剑眉一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等你走以后我做给自己吃?”这句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一夜同床共枕的二人可谓是心有灵犀,南先生如此轻而易举领悟到了云小姐的言外之意。

    “我特别怀念咱们四人一起去旅游……”云浅原本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只是说一半被忽然想起来的事情戛然而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不过南瑾城好像不怎么在意,仍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接上她的话:“x市?我也怀念,我怀念做‘怀枫’的日子,可惜,现在不能陪你去人界玩了。”

    云浅不想让他难过,选择当作不在意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喜欢做‘怀枫’?”

    “210度?”南瑾城低头调烤箱温度,无端问了句,得到云浅的肯定,他才靠在琉璃台上,抱臂恢复他一贯的少爷姿态说:“因为‘怀枫’让我跟你重新开始,虽然……”

    虽然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再次爱上我,甚至到现在依然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带着六年前的回忆对我旧情复燃,或者对我亏欠的补偿心理,才回到我身边。

    “虽然什么?”云浅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还期待他的下文。

    “虽然你这么多很迟钝,迟钝到把我气够呛。”南瑾城撇撇嘴。

    云浅瞪他一眼没理他,忽然又想到一个世纪疑问:“对了,在x市海边喝酒那天,你和浔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

    “真想知道?”南某人故弄玄虚。

    云浅一脸期待地点点头。

    “过来让我咬一口。”他勾勾手,舔了舔下嘴唇。

    “还说我是狗……”云浅嘴里念念叨叨,却大大方方走过去,伸长脖子一副待咬的“期待”表情。

    “让我尝尝这白花花的猪颈肉。”南瑾城先是低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又转移到她的唇,一口咬下。

    这一口当真没有留情,咬得云浅感到下唇发麻,她一边叫嚷着一边推他,才看见他含笑的眉眼勾着撩人的弧度,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

    “浔让我真心待你。”他双臂闲闲散散地搭在云浅肩上。

    “那你做到了吗?”下唇还在发麻,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有点心猿意马,思绪又不听话四处乱飘,飘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我是真心的。”南瑾城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她,“以前也是。”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细想以前,即使在我的步步为营中,你也是我最意外的部分。

    “南瑾城,虽然你这个人话少到基本上很难听到你说心里话,就算是玩‘真心话大冒险’都套不出来几句有用的,但浅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我打算告诉你……”云浅说,可以说是把她从昨晚得知那个事情后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你在是‘怀枫’的时候,我就打算和你这个‘普通人’好好在一起了,结果你摇身一变成了死神‘南瑾城’,虽然有种被骗的感觉,但好在不是那么……讨厌。”

    “现在呢?”南瑾城歪歪头,迫不及待问她。

    “现在……感觉也不错。”她说。

    “云浅……”南瑾城收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茫然的脸,“结婚吧。”

第124章 我愿意

    “结婚吧”南瑾城又重复了一遍。

    云浅瞠目,人生中第一次被求婚,居然是在一间厨房,满屋子乳酪的奶香味,还有烤箱发出的“滴滴”运作的声音。不过即使环境不怎么浪漫,可以说和云浅“少女”想象力比起来大相径庭,但她还是很没出息地心动了。

    南瑾城看起来十分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想要给她一个认真想清楚的机会,可越是这样越让云浅无法开口,他如此小心翼翼地期待着,难道要让他失望吗?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人界有一句话叫:“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现在男方话已出口,就等女方一句答复,可眼下......

    女方想耍流氓。

    这几日云浅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总被南瑾城有意无意地提起来,逼迫她不得不面对,如今他以下达最后通牒,能不能在一起,就一句话。

    云浅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靠插科打诨混过这个话题了。

    “南瑾城,”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必须回去。”

    “回去干什么?继承天神位子吗?”南瑾城依然平静,声音也淡定得吓人。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我们也不至于分开。

    “那你......”南瑾城打断她的话,“不会再回来了吗?”

    “如果,我们分开的话......”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南瑾城眯起眼睛,勾起一侧嘴角冷笑一声。

    再聊下去势必又要吵架,云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他针锋相对上,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可是她又知道,这件事迟早要面对,与其拖到后面仓促得草草了事,不如现在给彼此一个心理准备时间。自相矛盾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不去想任何事。

    她闭着眼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从善如流地说,不刺激这只炸毛狮子,“南瑾城,你真的放下仇恨了吗?你真的可以原谅云漠吗?”

    南瑾城怔住了,用了将近二十秒考虑她的话,不过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也一直坚守这这个答案:“我现在只要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出幺蛾子,过去的事情我不愿再追究了。”

    没有什么是比你的命更重要的。

    “是吗,可是很多事我没办法视而不见......”云浅根本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感觉自己就是个渣女,昨天晚上还和人耳鬓厮磨,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即将用最伤人的话让对方死心。

    老天,救命啊,我该怎么办啊!

    “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吸引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尽管以前云漠让我不要接近你,尽管现在我知道我们没法在一起,可我就是忍不住,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云浅说得快要语无伦次,“可是南瑾城,我们要现实一点,不能只活在梦里。我现在在你身边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只要我想起天国,想起云漠,想起那些为我牺牲掉太多的人,我就没办法心安理得。”

    南瑾城依旧看不出情绪,但眸子里反射出身边星光的流光溢彩,就像一只沉默的猛兽吞噬着身边所有温暖的光源。

    “云漠为了我恢复了元神状态,因此只能跟颜七分离,他们之间的爱不比我们的少,可在他们天各一方无法相望的时候,我却过得这么幸福,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还有落姐姐......我相信她的死是意外,但毕竟是为了来救我,而且死在我面前......我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云浅说着说着垂下眼眸,心痛又无奈,“南瑾城,救救我吧,我真的左右为难,我在地国幸福一分便罪恶一分,就算我们现在都闭上眼,选择忽视这些问题,也总有一天会因为争吵而再次被想起,甚至越发埋怨对方。”

    烤箱不合时宜地“叮”了一声结束运作,仿佛宣告着含玻璃渣的真相终于肯被人用鲜血淋漓的手拎出来,再毫不留情地撒一把盐。

    “或许现在你不想报仇了,但它只是被你觉得更重要的事代替了,这个事可能是我,可是当有一天我们再一起腻味了,我在你心里不那么可爱的时候,你又会看到它,并且成为我们争吵的依据,只会越吵越凶。”空气里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得云浅嗓子眼发涩。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南瑾城沉声问。

    “是。可当我回忆起来所有事之后,当我知道你为我......我更纠结了。”

    “好,我懂了。”南瑾城轻轻点点头,“结婚吧。”

    云浅:“......???”

    “我现在不管你怎么想。哪怕你要走,哪拍我们永不相见,但和你走这道程序的人只能是我,我要让你即使回到天国,身上仍带着我的印记,永生永世。”南瑾城一脸严肃地说,甚至还带着一丝恶狠狠,不过到底是怕小姑娘被吓到,因而话音一转转成轻松一些的语气:“就是这么霸道,谁让你上了我的床。”

    云浅又气又好笑,甚至心痒痒的,还莫名其妙有点感动。

    “你这是在逼婚啊,那你还问我干嘛?”

    “云浅,你就现在给我抛开所有那些外界烦人的因素,只看着我,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南瑾城抱臂,三分笃定七分期待地看着云浅。

    “你还记得林路哲对林尚清的求婚吗?”云浅冷不丁道,“怎么着也得那场面啊。”

    这怎么看,都不太走心,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务必议论这男的一定是被家人逼迫结婚随随便便在路边找了个对象,看了场电影就走向了婚姻殿堂那般草草了事。

    “抱歉,”破天荒听到南大爷的道歉,也算是有生之年系列,“突然想到的,没来得及准备,其实我不太了解常规的求婚步骤。”

    云浅忍俊不禁,放过了为难得有些认真的南瑾城,饶是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足够温馨浪漫环环相扣的求婚环节,但她足够知足。

    他的整颗心都在她身上,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好,我愿意。”

    地国自除夕之后那股子热闹欢腾的劲儿再也没停下来过,积压了几百年的阴郁之气在这短短几天全都荡然无存,仿佛那晦涩幽暗只是错觉,歌舞升平才是地国的真实写照。

    然而,万人空巷的闹市街道,不甘寂寞的火树樱花,绚烂璀璨的盛大烟火,都仿佛只是一段最平铺直述的开场白,做着引起下文的作用,为真正的**做好铺垫。

    这一天,云浅在晨光熹微中醒来,她眯着眼瞧了瞧四周,只觉茫然。

    是那座熟悉的死神殿,是那间熟悉的南瑾城的卧室两人在一起后她又搬进他的卧室......而她摸了摸身边空空的另一半边床,想到了南瑾城说,为了增加惊喜感,打算按照人界的结婚方式,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因此他跑去睡会议室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云浅在晨光中醒来,晨!光!

    太阳!

    我靠?!

    她起身下床,站在阳台上一边刷牙观赏日光下地国的全貌和天国无太大差别,原本那点**肃穆死气沉沉的气息都被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小红灯笼的喜庆代替,一边内心不由得感慨,她这天国小殿下面子忒大,结个婚都能让地国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磨蹭了好一会儿家里来了人,是南瑾城找来的死去的造型师的魂,来给云浅化个“新娘妆”。地国死神的婚礼并不像人界花样那么多那么复杂,只是有个简单的仪式,简单来说就是召集来所有人和魂,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娶谁谁谁为妻,从此以后能享受死神同等待遇,仅此而已,可谁叫自己老婆是个爱浪漫爱幻想的小姑娘,虽然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一切从简就好”,但南瑾城还是想让她这个婚礼足够难忘。

    礼服的来历说出来真是一把辛酸泪,这是那对未婚夫妇彼此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后的结果,森回人界请名设计师设计了一系列符合“冰雪女王”气质风格的礼服以配得上浅姐的属性和身份,辛辛苦苦为了二位的幸福任劳任怨,却没落下好,那新娘是挺喜欢的,选了几身让新郎挑,结果后者嫌太暴露,全部否决……

    “这件露那么大片后背,露给谁看?”

    “这件更不行,领口太大了。”

    “这件太素了,丧气。”

    “这件也不行,太短了,你站在山上等着底下的人一览你裙摆下的风景?”

    云浅:“……”

    而“铁面无私”的南先生舍不得埋怨自家老婆,只好苦了森……

    “我给你的钱不够找个靠谱的设计师?”南瑾城说。

    森:“???”

    喵喵喵??这都能怨我?!

    最后南瑾城退一步,把那件露后背的让人缝了起来,云浅也退了一步,容忍他把那件衣服的亮点用一块白布像补丁似的遮起来……

    云浅站在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金丝藤蔓状的纹路自胸口处肆意蔓延,像树木扎根似的过渡到腰线下逐渐消失不见,透明闪耀的碎钻如同藤蔓上的冰霜点缀在金丝周围,裙摆部分的剪裁可以说是参差不齐的随意,有种高雅中的活泼性感,如同巍峨雪山上的一株雪后的金光璀璨的神树,无端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第125章 不以死亡为终点

    云浅把自己想象成灰姑娘对着镜子原地转一圈,周身蓝色冰晶缭绕,附着在礼服的碎钻上,霎时间金丝藤蔓仿佛活了起来,栖息着蓝色的“萤火虫”,像弥漫着白色雾霭的迷雾森林。

    整个人仙气满满,唯一看起来“平凡”之处便在于那一头短发,实在连造型都不好做,然而造型师建议她戴假发的时候,还被她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戴什么假发,我们家南瑾城就喜欢我短发!

    最后还是觉得发型就这样挺好,干净利落清爽无比,整个人活脱脱一个树林里的小精灵。

    不知不觉折腾了一早上,难得可见地国的太阳渐渐升上了半空中。四下依旧是往日的寂静,死神殿周围**肃静,无法得知几公里以外的场景,但和煦的阳光和轻柔的风,空气里清新的树木香气和半空中一道淡淡的彩虹,又体现出格外的不同。

    云浅多么希望这光芒能永远东升西落伴随于地国。

    “小精灵”云浅在露台已等候多时,终于听到来自远处一声穿破天际的鸟的嘶鸣,很快东边的天空像被放了一把火,把半边天都烧得火红一片,一只炙焰凤凰浴火而生,周身漂浮着火星子势如破竹地向死神殿飞来。气势如虹,令人目瞪口呆,它挥舞着硕大的翅膀仅几分钟便飞到云浅面前,停在雕花石栏上温顺地向她低下头,顿时乖得像个宠物。

    云浅伏在它背上,轻轻搂着它细长的脖子,只感觉它扑腾了两下翅膀,身子一晃,已是身处于半空之中。

    她突然想起那句话:“我希望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能够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耳边擦肩而过的风一阵一阵,似乎都沾染着南瑾城的味道,因为他就在前方。从东往西拂过的气流中稍带着把他的味道一同路过了云浅的鼻息间,替她指引着方向。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这里虽然没有七彩祥云,但有一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大鸟......

    掠过地国的所有风景,快到目的地时,她看到下方一大片黑压压的头顶,是来自地国所有人和魂,被召集到这里,沸沸扬扬,热闹非凡。他们或抬头望向面前的山,或抬头望头顶一划而过载着新娘子的大鸟,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喜悦与期待。

    可饶是云浅的飞行员视力,也没能找到南瑾城的一片衣角。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山顶悬崖上等她,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块半悬于悬崖边的大石头。

    凤凰没有将她置于山顶,而是突然俯身下降,她一个失重赶紧搂紧它的脖子,可还不待她调整好姿势,凤凰便扑腾了两下翅膀,落在半山腰上。

    一只干净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向她伸来,她仅仅是凭那只手的青筋,都能认出来此人正是她一天一夜未见的新郎官本人。

    只见他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直筒裤,还有黑色皮鞋,衬衣敞开到了风纪扣下的第二颗扣子,隐隐露出胸肌的肌理线条。而右手腕处的符文像一串黑色的手链这是类似刺青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死神链,为了凸显死神的身份,以此代替。

    云浅把手伸进那张干燥有些温热的大手里,被他一身正经中的三分懒散和高贵中的三分痞气迷得神魂颠倒。

    这人不让她穿着暴露,自己反倒是露着大片胸脯!

    什么人啊!

    南瑾城牵着她走进山林里,这里距离山顶还有些距离,林子里是太阳照射漫上来的水汽,空气无比潮湿,像刚洗完澡即使通风也不能使浴室立刻干燥的感觉。云浅觉得这样走下去自己的妆恐怕要被“洗礼”了,不由得有点慌。

    “地国结婚都要这一步骤吗?先爬个山?”云浅踩着高跟鞋,走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很快就觉得很累。

    “不是,”南瑾城一只手牵她,一只手插裤兜,走得悠悠哉哉气定神闲如履平地,“只是我想让我们的婚礼变得难忘。”

    云浅一脸无言以对,“哇,结婚爬山是挺难忘的哈……要不是因为我穿高跟鞋,咱俩可以跑山,这方面你还真不一定能赢我。”

    南瑾城顿悟,他就说怎么感觉一天没见小姑娘好像长个子了呢,立马停下手一挥,给她变出双运动鞋,“换了。”

    “……”云浅,“不是,真要跑山?”

    “不跑,走上去也要一个多钟头,换双鞋好走。”南瑾城说。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云浅乖乖听话地换了鞋,构成了一套极其具有混搭风的搭配,她觉得如此登上山顶,她一定永生永世不会忘记这个穿着运动鞋提着裙子跋山涉水的场景。

    大概是是临近中午并且一直在运动的缘故,云浅感觉温度逐渐升高,太阳也越来越大,那日光仿佛不经过过滤似的,挤进树缝照在人身上似要把人蒸腾。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连带着头顶的树叶在太阳下被晕染出青翠欲滴的颜色,更夸张的是不知何时开始加入了一些此起彼伏的蝉鸣,有种盛夏的光景。

    云浅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下擦汗,鼻息间都热得难以呼吸,她不得不开启她“移动空调”模式给自己降温,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南瑾城,你该不会带我来爬火焰山吧,怎么这么热啊!”

    南瑾城勾着嘴角没搭理她,拿一片硕大的不知什么树木的叶子折了个小容器,去接了些山涧泉水拿给她,“都喝了。”

    云浅双手捧着,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再走走就不热了。”他说。

    云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心怀着对南瑾城的盲目信任,他说怎么便是怎么,放心大胆地又把手交给他牵着。

    再往前走了十多分钟,气温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凉爽下来,并且踏入了枫林地带,头顶铺满了五角星形状的枫叶,黄灿灿的,像发育不良的颜色,可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被枫叶遮天蔽日,美得如同天边的晚霞。

    枫树林,是他们未履行的诺言。

    现在终于可以共同赴约。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特不要脸的问题……”云浅捏了捏南瑾城的手背,后者“嗯”了一声,她继续道:“‘怀枫’这个名字……该不会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南瑾城但笑不语,云浅看他的表情颇有些默认的意思,心情随即很好,听他忽然开口说:“后来我和森去了加拿大,那里的枫叶真的很美。我一直记得对你的承诺,可是……对不起。”

    云浅把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冲他释怀地笑着。

    “我们现在不就在枫叶林吗,你看头顶……那……红……叶,”云浅抬头指着鲜红如血的枫叶,越来越难以置信,“等等,红叶?这么快?!”

    对于她的后知后觉,南瑾城忍俊不禁,眉毛舒展开来。

    等一下,她懂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再往前走可能又要降温了,说不定还要下场雪,因为,南瑾城在带她走过四季!

    刚刚把她热得半死是因为那是夏天的部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后者挑着眉,宠溺地看着她笑。

    “好了,吃惊过后赶紧走吧。”他揽着她的肩,轻轻带她向前。

    红叶真的很美,“秋风”袭来,扑簌簌地翩跹而落,铺成一片软软的红毯,把道路伸延向流逝的时光,将那里的红叶林中的孤影变成双。

    不知道南瑾城使了什么“妖法”,走着走着居然天黑了,气温骤降,连风都变得凛冽起来。果然和云浅猜的一样,“冬天”到了,并且神算子上身的她还预料到了一场大雪纷飞,幸亏她法力属性是寒,她不断用内力调节自身受到的寒冷,才不至于瑟瑟发抖。

    月光下,云浅周身淡淡的蓝光下,鹅毛大雪很快染白了两人的头发。

    四周的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抵挡不住大风呼啸,它席卷着雪雾,阻挡着两人上山的脚步。可他们手牵着手顶着风一步没停,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

    终于,雪停了,天亮了,有松鼠从树洞里跑出来,与两人打了个照面,又一溜烟地窜向别处。

    而山顶也终于仅咫尺之遥。

    悬崖处春暖花开,还有身后冰雪消融的声音。

    云浅突然懂了南瑾城做这些的意义。

    一起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一起走过日夜和四季,一起闻过春草芳香,听过夏季蝉鸣,赏尽枫叶渐红,抵御狂风暴雪……身边福有你,灾也有你,无论饮甘泉还是尝苦胆,我只要身边是你。

    不是别人,只能是你。

    ……

    悬崖下的观众们早已迫不及待,望见山头终于有两个人现在那颗“摇摇欲坠”的岩石上,男人声音不大,却是以内力回荡在整片天空,使所有人和魂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愿娶云浅为妻,永生永世,不以死亡为终点……”

    在人声鼎沸的祝福中,南瑾城与云浅额头抵额头,霎时间蓝光与黑色火焰共同迸发出,丝丝缕缕纠缠到一起,云浅眉间的蓝色印记染上了黑色缭绕,仿佛一颗纯粹的水晶沾染上了杂质,无端带上了一丝邪气;而南瑾城的死神链上缠上了蓝色的头发丝一样的线体,格格不入却华丽无比。

    这样便在彼此身上,永久地留下了印记。

    永生永世,不以死亡为终点。

第126章 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婚礼全过程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云浅如同一个风筝,全程被南瑾城这根线牵着走,基本属于机械行动,用不上大脑出谋划策。

    而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对婚礼的幻想和预期,云浅也是一样,现在想来,和南瑾城的这场婚礼太过难忘,原因是完全超出了预期。

    本来以为,最多就是穿得美美的,再加上出场方式华丽点,最后在和南瑾城走个形式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精心策划了那么多,每一步都是良苦用心和美好的寓意。

    还有超出预期的一点是她事后想起,那飘飘欲仙绝美的礼裙之下居然穿着双运动鞋,在经过风吹日晒之后,脸上的妆容一定早就混乱不堪,还有那被泥泞弄脏的裙摆,被狂风吹乱的头发……

    当着南瑾城的万千子民,她居然是以这般容貌闪亮登场,重要的是当时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她还自我感觉很良好,觉得自己最有资格做“王的女人”!

    其实吧,即使现在想起来这些美中不足,云浅也并不觉得是真的“不足”,只是每每想起都啼笑皆非,并且自信地认为并不是谁都有这般独特的经历的,因此引以为傲。

    整个人都飘飘然如同在云端打滚,而且发现那白花花的不是云,是甜得腻人心窝的棉花糖。

    可是她还有不久,就要离开了。

    她和南瑾城彼此心照不宣一般再也没提分开的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只能靠没完没了的缱绻表达内心的“余额不足”的安全感。

    南瑾城和云浅的蜜月在南山度过这个充满各种酸甜苦辣回忆的地方,曾见证了一段爱情的开始和结束。而现在,正如同预告一般,为华丽的分别大戏报幕。

    阳光正好,云浅窝在南瑾城刚变出来的一个秋千椅上小憩,秋千椅舒服是舒服,但美观程度还差那么一点,反正云浅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的,谁让某个平时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南大爷在结婚后忽然开始多管闲事,在她决定用冰造秋千时义正严辞地阻止她,说她那点儿破法力前段时间消耗太大还是省省别浪费了。

    初衷是好的,但说出口的话实在不好听。因此云浅看他不顺眼了两分钟。

    今天的饭由云浅掌勺,因此洗碗的任务理所应当地要死神大人屈尊完成了。云浅在秋千椅轻轻的摇,岁月静好,如果腿上再窝只小猫就好了。

    莫名想那只大名叫“蛇虎虎”,小名“奶酪”的大肥猫了。

    云浅手撑在扶手上支着额头闭着眼,还在脑海中走马灯似想着奶酪毛绒绒白花花的样子,忽然感觉整个秋千一沉,熟悉的味道把她的思绪瞬间拉回现实。

    “老婆。”南瑾城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亲昵地喊了她一声。

    这个人自结婚后的第一个分钟开始,便喜欢不知厌倦的这么称呼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南太太”,但每每听到,还是不由得让云浅老脸一红。

    云浅睁开一只眼,眯缝着瞧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他“乓乓”拍了拍怀里的东西,献宝似的说:“看。”

    云浅这才依依不舍得把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看向他怀中之物,不由得眼睛一亮是青梅酒!

    这家伙还真是上道!

    南瑾城邪笑着翻手一变,变出两个喝酒的小透明杯,云浅勾勾手指,坛子里的酒汇成细细的一道水流,稳稳的从坛中升起,一滴不落地盛进两个酒杯里。

    两人还像模像样地碰了个杯,发出“咣”的一声,清脆悦耳。

    实在**逸了。

    安逸得又让人开始良心不安了。

    在五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的余下能相处的日子里,两人之间交流却越来越少,南瑾城没什么改变,依旧是贯彻着“沉默是金”,而云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容易踩到雷区,处处是禁忌,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轰隆”一声巨响把两人炸回现实里。

    因此在最后的时间里,大多是无言相对。

    “有什么愿望吗?”南瑾城突然道,温热的气息伴着清新的青梅香气,在她耳畔。

    想一直这样到老。

    云浅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自己可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结果发现,除了和南瑾城有关无法实现的愿望以外,剩下的就只有他不想听的。

    “我希望云漠过得潇洒一点。”云浅如是说,“其实我在人界做一个快乐的‘傻白甜’时有很多人生小目标,比如看一次流星,去做蹦极、跳伞之类的极限运动,去环游世界,甚至还有坐一次头等舱……不过现在基本上都实现了,如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蹦极和跳伞算什么啊……所以我还真没什么愿望,就……希望云漠没有白为我付出这么多吧。”

    “后悔了。”南瑾城叹了口气说。

    “什么?”云浅边问,边往两人的酒杯里添了酒。

    “应该早点问你的,”南瑾城和她碰了杯喝了一口,“在你还是个‘人’时。”

    云浅险些被他的话呛到,差点一口酒喷他脸上。什么叫是个“人”时,听起来怪怪的。

    “这样我就能陪你实现了。头等舱什么的……太弱智了。”他又说。

    “那可不,我们小老百姓没什么出息,不像某富二代财大气粗。”

    插科打诨是一方面,云浅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不再为那所谓的极限运动感兴趣,他也无法陪她环游世界。

    ……

    “啊,对了,我想起一个小小心愿。”云浅坐直了身体转向他,“虽然我知道地国的魂不能跟外界私自联系,但您老人家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池洋一部手机,让他能跟浔联系,虽然他没法儿打电话和视频,信息聊个天还是可以的嘛。”

    南瑾城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嗯。还有吗?”

    “没了……”

    南瑾城无奈地摇头笑了。

    这丫头……

    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过了两天,那份沉默的平衡终究被打破。

    是夜。云浅和南瑾城刚做完某不可描述的运动,浑身燥热被夜风拂去,浓重的困意袭来,却还是被那颗不安的良心谴责得无法安眠。

    终于。

    “南瑾城,我想……”云浅直挺挺地躺着,望着天花板,“我明天回去吧。”

    虽然每天都做好了她提出离开的准备,但还是让南瑾城还汗涔涔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窟似的透心凉。

    “好。”他说。

    他几乎毫无犹豫就答应,就仿佛云浅说的是“明天吃面吧”,回答得那样干脆而宠溺。

    要不是云浅感受到那颗心倏地一阵刻骨的钝疼,还以为他有多潇洒有多放得下。

    一直不太确定,这颗心到底为谁而疼。

    “明天什么时候?”南瑾城的声音混迹在眼前的夜色里,如水轻轻流淌。

    “傍晚吧,”云浅说,“你说呢?”

    “好。”

    “分开后……”

    还是不要见面了。

    她说不出口。

    饶是这些天每天都在为分开做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难受得超出预期。她不想再在南瑾城面前哭让他难受了,因此只能强忍着泪,闭上眼睛防止眼泪流出来。

    希望我们分开的时候能够很洒脱,不要哭哭啼啼的难舍难分,日后回忆起来不太美好。

    南瑾城没有等来她的下文,却好像心有灵犀一般猜到了她的话,因为这也是他所想,既然没可能在一起,那此生再也不见的好,没有无端激起的希望,没有被涟漪打破的风平浪静,把彼此在心底封存,尽量永不触碰。

    想到这里,居然也涌上一阵久违的泪意。

    他就要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姑娘了啊。

    南瑾城撑起身子寻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此生,最后一个吻。

    “你不能为我留下吗?”南瑾城声音有微微颤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直到血腥味在彼此舌尖蔓延,像是在痛恨她的残忍,痛恨她的果决。

    云浅心痛不已,嘴角的血快要被他吸干,却都不及心痛的一星半点。她感到脸颊处有液体滑过,滑进他们难舍难分的口中。

    又苦又涩,是泪。

    老天,是南瑾城的泪。

    就像暗涌无声,不会惊天动地,其中包含着多少悲痛难忍和依依不舍只有他自己清楚。

    “真的要走吗?”他又问了一句,眼睛依旧清明,那一抹泪似乎不着痕迹。

    “南瑾城,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束缚,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不是闭上眼装作看不见就能真正消失的,我们没法在一起”云浅说。

    与其日后在倦怠中对彼此怨恨,倒不如在我们最甜蜜的时候好聚好散,至少以后想起来,都是彼此美好的样子。

    “南瑾城,在我的人生小目标中其实还有一个已经实现了,那就是能嫁给自己很爱很爱的人,是你替我实现了这个愿望。”云浅含着摇摇欲坠的泪冲他灿烂地笑,像是要化作一束光把他顿觉黑暗的世界照亮,“那我的老公,你不要太难过,也不要泯灭光芒,不要一个人吃饭,不要一个人缩在黑暗里,好不好?”

    南瑾城忍着巨大的悲恸,也冲她翘起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酒窝,说:“好。”

第127章 曲中了,人散场

    一觉醒来,他和晨光都在身边。空气中飘扬着细小的尘埃,晃动在光影里,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不见。

    后半夜两人都沉默无言,云浅不知在什么时候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其实应该算是半梦半醒,脑海中的画面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梦到的,总之睡得很不踏实,心痛的感觉倒是挺真实。

    南瑾城仰面合着眼,英挺的眉峰和鼻梁被勾勒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这天之骄子一般的神颜注定令人难忘。

    说好了要彼此洒脱,不能难过。

    云浅强撑起一个笑容,发酸的眼睛仿佛打了一通宵游戏一样,她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侧身轻轻吻了一下南瑾城的脸颊。

    后者睡眠极轻,或者应该是压根没睡,他感受到云浅的“召唤”,立刻睁开了眼。

    “起来陪我吃早餐。”云浅咬了咬他的下巴,那里一夜之间长出一层薄薄的胡渣,让人痒痒的。

    早餐还是像往常一样,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做翻,赢了的洗碗,其实赢了也并不太开心,总之,只是为了讲究个公平。

    今天轮到南瑾城输了,煮了一锅汤饺,饺子是速冻的,无非就是直接煮熟然后加点汤再加点醋和香油就成,极其简单也极其敷衍,可云浅就像是一晚上耗干了她所有精神和元气似的,吃了将近三十个饺子。

    吃完上顿没下顿……以后就没机会吃南瑾城做的饭了……

    “中午约森和池洋过来吧,”云浅一口塞进一个饺子,抬眼看了南瑾城一眼,“我的事先别跟他们说,我想高高兴兴的。”

    南瑾城点头应道:“好。”

    很好,目前为止,两位的情绪都隐藏的很好,保持下去,再接再厉,明年争夺奥斯卡影后和影帝。

    而在地国总部的两位单身狗对南家夫妇的再次邀请表示很不理解,明明不久前刚聚过,怎么又他妈要一起吃饭?是二位蜜月太甜蜜偶尔拍个黄瓜解解腻?是要故意邀请他们过去吃狗粮?

    因此,他们非常有骨气的!

    接受了邀请……

    有什么办法?老大亲自组局谁敢驳他老人家面子?

    不仅如此,他们老大亲自包办了桌上的所有菜,据说是受浅姐“钦点”,并且还点了一道他们四人都不爱吃的番茄炒蛋。

    看到那番茄炒蛋,森不经觉得嗓子得慌……

    “我们仨还有浔,以前关系很好,还一起出去旅游过,”森被强迫加了一大筷子据说是改良过的番茄炒蛋,对池洋说,“现在那小子不在,你成功接替了他的位子,成为我们吃喝玩乐插科打诨的一份子。”

    池洋闻言,露出浔同款尖尖的虎牙一笑,把酒杯举在三人面前示意一下,“荣幸荣幸,”说罢仰头一口干。

    浔在云浅心中就像个好弟弟,那么可以说池洋是……弟媳妇?云浅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这个“弟媳妇”,还十分关照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远处的菜,嘱咐道:“你在地国别跟他们两个见外,现如今南瑾城也算是你的……姐夫,嗯,姐夫,别跟他客气。”

    池洋还没来得及思考“姐夫”这层关系是怎么算出来的,就看见云浅就跟变戏法似的从餐桌下拿出一把手机给他,说:“这个手机是给你的,里面有浔的联系方式,你想他了可以发信息给他。”

    池洋和森同时略微睁大双眼,面面相觑,前者虽然面露喜色但还是小心翼翼确认:“不合规矩吧?”

    “没事儿,你姐夫同意的,是吧南瑾城?”云浅胳膊肘怼了怼默默吃饭的南瑾城,“手机也是他给你买的新的。”

    池洋安心收下,脸上笑意更甚,“那真是谢谢了。”

    “还有你,别目瞪口呆了,你老大不就送他个手机嘛,你这么吃惊干嘛?”云浅对森说,她又从那个神奇的桌下端上来一坛玻璃器皿的青梅酒,里面的青梅还圆鼓鼓的青翠欲滴,酒坛表面也一点都没落灰,她塞进森手里,说:“这坛是给你的,以后可以不要觊觎你家小气吧啦的老大的那坛,等酿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喝了。”

    收到礼物的森大喜过望,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了,“你可真是个小天使!不过,你好端端送我们礼物干什么?无功不受禄啊,是不是又要让我们洗盘子?不过为了青梅酒我也认了……”

    “记住你的话,厨房里还有吃完早饭没洗的碗,劳驾一起,谢谢。”南瑾城眯缝着眼不咸不淡地说。

    森:“……”

    云浅:“别理他……这是当作我们结婚,给你们的礼物,充当喜糖了!”

    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想:这俩人果然是来秀恩爱的!

    ……

    离开南瑾城,何尝不是离开这些朋友?池洋尚且联系不到,而森……相当于前男友的兄弟,一定会跟着前男友一起被拉入黑名单。

    主要是她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有关南瑾城的只言片语在他们无法在一起的时候。

    因此这顿饭她格外珍惜。

    在森“任劳任怨”把碗洗完后,抱着他的酒坛子被南瑾城毫不留情的轰走了,云浅一路把他和池洋送到回地国总部的交界口。

    “云浅,希望下次能吃你做的菜,我还是觉得你做的好吃……嘘,别告诉老大啊。”森的手立起来隔在嘴边,小声地说。

    云浅心一酸,没做回应,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走吧,我再不回去,你们老大会以为我跟你们私奔了。”

    森睁大眼睛点点头,觉得以南瑾城的幼稚且小心眼来看云浅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推搡着池洋赶紧滚蛋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静等傍晚来临。

    中午饭吃得晚,再加上森来了之后热闹了一通,不知不觉连吃带收拾也三点多了,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小时。

    南瑾城站在那颗充满“故事”的枫树下,抬头仰望茂盛的红叶,看起来有些情绪不太高涨,云浅看他很有偃旗息鼓的趋势,不得不感慨他还缺少点“演员的修养”,说好的洒脱,英俊潇洒的南先生,怎么先败下阵脚?

    “南瑾城,我问你个问题昂。”云浅忽然想到在她还是个普普通通且无聊的大学生时代,看到的一个撩汉手段,灵光一现想试试。

    “嗯?”

    “一米有多长?”

    南先生思考了片刻,两臂张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比划道:“这么……”

    “长”字还在嗓子眼里,就看到小姑娘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他张开的怀抱里。

    “啊哈!惊喜吧!”

    南瑾城反应过来,难舍难分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倏地笑了,收臂环抱住她。

    “我还有很多土味情话你想不想听?”云浅把脸探出来,期待地问他。

    “什么是土味情话?”

    “听着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云浅问。

    南瑾城如是回答:“小笼包?雪红果?太多了说不……”

    “错!”云浅打断,更正道:“是痴痴地看着你。”

    南瑾城有一秒错愕,然后恍然大悟,无奈地摇头笑了。

    “还有,你有闻到烧焦的味道吗?”

    这次南瑾城学聪明了,知道是她的小把戏,挑着一侧剑眉配合她:“没有啊。”

    “是我的心在为你燃烧……”云浅笑得乐不可支,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别说了,”南瑾城跟她一起乐了半天,“头皮发麻。”

    “诶南瑾城,”云浅收起笑,故作埋怨,“你从没跟我说过甜言蜜语啊。”

    “刚刚那样的?”

    “当然不是……”云浅从他怀里钻出来,“那些都是搞笑用的,我还能再说出来一打……你别装……”

    “我爱你,云浅。”他忽然打断道,还一本正经。

    “傻……”她讷讷地把话说完,本以为逼他说句情话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谁知道他如此猝不及防地蹦出如此沉甸甸的三个字。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淡淡地勾着嘴角,眼神中蕴含着若有似无的宠溺和忧伤。

    “好吧,爱就爱了,谁叫我聪明伶俐可爱善良呢,”她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紧张,“那看在你长得还挺帅的份上,我也爱你啊。”

    我爱你,永生永世,不以死亡为终点。

    “傍晚”其实是一个界限很暧昧的词,天暗下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天彻底黑之前,都叫“傍晚”。

    日落西山,已经只剩最后一点可忽略不计的余晖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尽职尽责的云浅决心要把“戏”演下去,她故轻松地问了一句:“其实我会遗忘术,要不然洗去你的记忆好了,当作没认识过我?”

    话音刚落,就感觉那颗不**分的心倏地一疼。

    “……不。”南瑾城皱眉拒绝。

    “那好吧,”云浅从秋千椅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天色不早了……”

    “嗯。”

    “那……我先回去了。”

    她背着光,声音也随着逐渐融入黑暗的光芒低沉下来,她站在南瑾城面前,说着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只是来同学家做客,天黑了自然到了回家的时间那样稀松平常。

    好像他们明天还会见一样。

    可是不会了。

    南瑾城也站起来,用了毕生的忍耐力和风度没有把她一把揽进怀里求她留下来,他的一颗心再此刻一定痛得歇斯底里,不知道云浅是否能感受到。

    “我……送送你。”千言万语,只能妥协成这四个字。

    “不必送了,我能出去,我记得路。”云浅往前走了两步,原地立定,在转身的瞬间把忍着泪的脸转换成无懈可击的灿烂笑容,她朝南瑾城挥挥手,说:“再见了南瑾城,我回去履行我的使命了,你也要加油啊!”

    “好,”他也对她笑了,像解冻后的潺潺溪水,“再见。”

    视线里,小姑娘单薄的背影,与六年前那失魂落魄的夜晚重叠。她终究再一次转身离开,倔强着头也不肯回。

    不知道这次,她是否又要哭得寸断肝肠,是否又会悲痛欲绝到想要忘记一切。

    天黑了,她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在这一刻,终于不用再假装洒脱,南瑾城抬手罩住了眼睛,有温热的泪从指缝中流下,不知被风吹到哪儿去。

第128章 我回来了

    雕梁画栋的天神殿灯火通明,比死神殿富丽堂皇的多。云浅魂不守舍却轻车熟路地摸回自家门,一推开门就看到云漠面露焦灼的站在玄关处。

    云漠阔别数月未见云浅,第一眼便看到她两眼肿得像两颗核桃一样,头发乱糟糟的,又剪回她以前那“金毛狮王”的样子,整个人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

    现在她如同被点穴一般呆靠进在沙发上,望着穹顶奢华贵气的水晶吊灯,一言不发,好似将死之人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明明是充满光明与希望,却无论如何也照不进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腾出一点时间看了云漠一眼,应该说是走心地看了他一眼他瘦了,下颚线被骨头印出更明显的痕迹,两颊的肉也略微凹进去了些,整体看起来还算精神,也足够得体,但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疲倦。

    “哥,我回来了。”云浅一颗心都软软的,委屈全都一骨碌涌上来。

    “别介……别突然这么叫我,”几年也听不见她叫一声哥,猝不及防这一嗓子让他感觉有点慌,“先喝点家里的茶水适应适应,省的你在外太久,回来水土不服。”

    他提着小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水,茶叶是檩落家后院种的洛神花,是她生前采摘下拿来天神殿的。有小片花瓣挣脱出壶嘴,顺着红色的茶水旋转翻腾着落入白色几近透明的小瓷杯里,最终还是沉入杯底,无端生出一种渺小无力的感觉。

    云浅望着那一小片花瓣,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的确需要适应,家里突然这么灯火通明,还真不太习惯。

    她举起茶杯一抬手,一饮而尽,都怪她情绪太悲壮,下手太快,杯子太小,总之她一杯过了嗓子眼才终于发现烫。

    “嘶”她倒吸口气,感觉舌头瞬间麻了。

    云漠乐了,毫不留情地在旁边嘲笑:“想啥呢?脑子没带回来?”

    “檩落姐姐的后事进行到哪了?”云浅一句话,成功让他顿时笑不出来。

    “能有什么后事?魂都散了,最多也就立个牌位而已。”云漠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根手指对在一起,“是我对不住她,我和颜七都欠她太多。”

    云浅无言以对。

    “现任的新国主是夕月,她同时还担任着月神的工作,比以前更忙,没事别去打扰她。”

    “月神的位子让我来吧。”云浅说。

    云漠挑了挑眉,“你不来继承你哥的衣钵了?你今年**年龄也有二十八了吧,再不继位的话可就要老了。”

    “嘁,你妹妹我五十岁都不显老!”云浅说,“主要是国主实在太忙了,夕月姐顾两边我怕她忙不过来,可我就算成了天神,基本上也和你现在这样游手好闲,倒不如掌管掌管月亮为天国出出力,分分担。”

    云漠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天国,根本不是说神的职位越多权利就越大,而且这里的人并没有对权利的执念,每个人都能尽职尽责安分守己,没有金钱和权利的欲 望,好像兢兢业业做好份内的工作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饶是不太靠谱的黎焱在工作中也别无二心。

    因此对于认真负责的夕月来说,身兼两个位子并且其中一个还是高负荷工作,对她来说,无疑是有些分身乏术。

    两天后,至高无上的天神云漠对天国的众仙众神宣布,云浅成为天国新一届月神。

    国主大人夕月百忙之中传授给云浅月神要掌握的心法,和日神的工作性质一样,为月亮传输能量,只不过月亮需要的能量比太阳少,只需每隔十二个小时传输一次就好。

    于此,云浅再没有机会离开天国太久,她被困在这十二个小时的桎梏里,无论去哪里,时间一到必须回家。

    云漠的元神每天都会回到颜七身边看一看她,看她或忙碌或清闲有时候她会在书桌前熬夜工作,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云漠却不能帮她披一件衣服在身上;有时候看到一贯冷静淡定的她偶尔也有气急败坏到抓狂的时候,他却不能替她排忧解难,拍拍她的背让她静下来;甚至看到有年纪大些的同事苦口婆心地劝她:“小颜啊,二十八了吧?该结婚啦”,他却只能看她不置可否地笑着,根本无能为力……

    还有时常听到她的心声。

    神啊,什么时候才是我的死期?只有死后才能再见他一面。

    ……

    或许这个对她而言只是个心理寄托因此“莫须有”的“神”,在她小时候不经意间成了她的一个信仰,只是她从不知道,这个“神”,一直在她身边,并且就是她那个最爱的人。

    云浅为月亮传输完能量时是晚上八点,她打算在人界待一晚,明早八点前再回来就好。

    人界已经步入了春天,可北方的三月依旧有冬风在苟延残喘,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空气中呼啸着打着旋,让人无法把厚重的棉衣换下。

    巧了,云浅回来的时候,刚好还赶上一场大雪,从神山打车回家在路上还因为地滑发生事故,如此一折腾,到家后也九点多了。

    她在玄关换了鞋,绕到餐厅时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子菜,灶台前的人被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包围着,对身后“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一个人浑然不知,直到那人圆嘟嘟的脸从身后探过来,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颜七被吓得一个激灵,看到是云浅后忍不住抱怨她走路没声音,让她差点把锅铲拍她脸上。云浅许久未见这张冰雪剔透梨窝浅浅的脸,那熟悉的赏心悦目的感觉又让她那因为帅男人见多了已经疲劳的审美活跃起来,不由得十分感动,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抱住。

    “颜七!我好想你啊!”

    “行了行了,我这儿做饭呢,你先去坐着啊,我马上来。”颜七一手持锅铲,另一手把云浅拎开。

    云浅没走,把下巴搁她肩膀上问:“快九点半了,咱们吃的是夜宵吗?”

    “哎,最近晚上加班,回来的晚,我吃饭差不多都这个点儿,”颜七关了火,也抬手把抽油烟机关掉,屋子里霎时间没有了噪音,只剩下她清凉如同夏日冰镇苏打水的嗓音,“我们公司刚成立了个分公司,我老板的儿子被派到那边做总经理,连带着我这个小小的秘书助理,一起被打发走,顺便升职为秘书协助那位小老板。”

    “升职了,很好啊!”云浅接过颜七从锅里盛出来的菜,边往餐桌走边说。

    “工资是不少,但新公司成立大小事一堆,真的忙得鸡飞狗跳……喝橙汁还是可乐?”颜七走到冰箱前问。

    “可乐吧。”

    “而且,可能是穷惯了,我一个人根本花不了多钱。”

    最多买买工作时穿的衣服,或者出席重要场合时的得体套装,化妆品也很少买,吃饭也不喜珍馐美馔,简单的家常菜就好,有时候加班加晚了,干脆懒得吃了。

    好像对于她而言,钱只是够维持生计就好,她的人生不在意荣华富贵,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在意的事情了。

    云浅在地国的时候也经常和颜七联系,因此好多事都无需再讲,只是一贯善于倾听的颜七很少讲自己的事,听她讲上班日常还是云浅第一次。

    “那个,你今后打算怎么着?这么单着不好吧。”天地良心,云浅真不想问这个问题,要不是一只被云漠威逼利诱……

    “挺好的啊,想去哪去哪,没有拘束,”颜七笑笑,“你不想找个人凑合着过,如果不是很爱的,也没有结婚的必要。”

    “那……”

    “不会了,不会再有很爱的人了。”她斩钉截铁地说。

    云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抱歉的话已经说过好多,颜七人美心善,根本不把他们分离的责任推到云浅身上。“本来就是我非要和他在一起的,无论什么结局我都欣然接受,难过也怨不得任何人。”她总是这样说。

    “其实我骗了云漠,我根本不想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更不会组建一个没有他的幸福家庭,但有一点我没骗他,我每天都能很开心,即使他不在身边,仅仅在我心里,我也很开心。”她说,“所以不要再劝我结婚了,我一个人真的很好。”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在外面苦了累了记得告诉我,我回来陪你。”云浅说。

    颜七笑着说“好”,又问:“对了,他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无伤无痛,就是瘦了一些。”

    颜七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哦,那就好,他肯定担心你啊,现在你回来了,监督他多吃点。”

    “好……”云浅望了望颜七身边的一团空气,又把视线移回来,下定决心似的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今天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颜七抬起头注视她。

    “云漠也在,他现在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她拍了拍身边“空空如也”的椅子说。

第129章 守护神

    虽然在颜七眼中那里只是一片空气,但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仿佛被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一般。

    其实她有想过云漠会回来,只不过猜不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罢了,由于看不到他的元神,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也无从考证。今天云浅回来,她也猜想过,云漠会不会跟着一起……

    果然啊。

    “你想跟他说什么其实可以直接说,他都能听见,”云浅说,“然后他的回答再由我传述给你。”

    人神交流传述员又上线了。

    原本云浅想,如果颜七有意展开新的人生,那便不再向她提起云漠,就当作一段过去翻了篇,可是她刚毅果决地表示她的“新人生”也是和云漠有关,只不过是在心里。

    既然她放不下,就让她一直端着好了。

    “哦,”颜七忽然有些局促不安,低下头咬着筷子,“没什么要说的。”

    云浅看了云漠一眼,突然间福至心灵,说:“我有办法让你见见他,你愿意吗?”

    这时,颜七和云漠两道目光同时齐刷刷地从正前方和正右方向她投过来。

    “你要干嘛?”

    “可以吗?”

    云漠和颜七同时问。

    云浅点点头,心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熟能生巧,说不定这次可以有触感!

    只听“砰”一声,一道与云漠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一团白烟里生出,与真正的云漠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颜七看到凭空出现的一个“云漠”,惊呼出声。

    云漠:“……”

    “云漠”:“……”

    “诶不是,这次他就在你旁边你还要把我召唤出来?”假云漠插着腰一脸不满地对云浅说,“要我俩给你演一出真假美猴王?”

    “咳咳,颜七,你别理他……你现在看到的这位不是真云漠,是我造出来的幻象,他的发型,服装都和现在的真云漠一模一样,欠揍的表情也一样……让他代替我传述云漠的话,你们慢慢聊,我去洗碗。”

    云浅十分自觉地把脏碗筷拿去水池,并且关上了厨房门。

    “你真的瘦了不少。”颜七看着“云漠”说,“天国伙食不好吗?”

    “挺好的,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云漠”坐着原先云浅的位置,与颜七面对面,模仿着真云漠的姿态,叙述着他的话。

    “嗯,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颜七扣着自己的手指甲,“我和浅浅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云漠深深叹了口气,“好吧,不要熬夜。”

    “嗯呐,也就这几天比较忙,等新公司稳定下来就不用加班了。”颜七说。

    忽然发现,即使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即使能说几句话解解相思苦,但那轻飘飘的几句问候显得太苍白无力,明明曾经那样相爱的两个人耳鬓厮磨,如今只能隔着一张桌子嘘寒问暖,带着陌生的熟悉感。

    “那个……”云漠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现在那个小老板,别看他人模狗样的,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单纯,同样身为男人的我提醒你……”

    “……哦”颜七也颇不自在。

    “如果你对他没什么想法的话,尽量少跟他接触,还有你衣柜里那件黑色的蕾丝领衬衣,别穿了,”云漠清了清嗓子,“太性感了……”

    那件衣服她就穿过一次,他是有多巧才能刚好在她穿的时候回来,还是说……

    “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没有一直,每天都会来两三个小时吧。”

    “……”颜七在脑海中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一个人在家犯过傻、裸过奔,最终意识到一个要紧问题,“我洗澡或换衣服的时候你该不会也在吧……”

    “偶尔……”云漠突然勾起一侧嘴角笑了笑,“又不是没见过。”

    颜七不动声色的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老流氓。

    ……

    一直到临睡前,云浅才对云漠下了逐客令,而他的幻象早已因为施术者学艺不精消失殆尽,云漠临走前还不忘拿此事嘲笑她一番。

    “好了好了,我们姐妹俩要夜间girl’s talk了,你别留在这儿偷听!”说罢,云浅把云漠推向玄关。

    “这好歹也是我家,你怎么还赶人呢?”云漠慢条斯理地整整被她揉皱的衣裳,“而且小七舍不得我走。”

    不明真相的颜七从卫生间敷着面膜出来,看见云浅和一团空气有来无往的在玄关说话,于是凑过来也对那团“空气”说:“云漠要走啦?路上小心。”

    云漠:“……”

    “别忘了明早八点前回来,别睡过了!你们别聊太晚,我媳妇儿明早还上班呢,听见没?!”关门前,云漠还不忘嘱咐道。

    城市被无声无息的大雪掩盖,落地窗外的护城河在冬天时被结成一块顽固的冰,直到如今开春也没有消融的迹象,现在那里落满了雪,松松软软的,能想象到踩上去那种闷闷的“嘎吱”声。

    卧室里关了灯,云浅和颜七躺在一起,有种被时光按了倒退键,停留在大学时代的她们。那时便是像现在这样,有时候躺下后各自玩各自的手机,有时候齐齐望着天花板,开启“聊天模式”,一聊就聊到半夜。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真的再也不见他了吗?”颜七偏过头来问云浅。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和男朋友有关,结果那两位偏偏都是她们的心头刺,于是话题跟着伤感起来。

    “对啊,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前段时间和他朝夕相处,突然把这个人抽离了生活有点不习惯,不过慢慢就好啦,”云浅听着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眼前浮现出南瑾城的脸,“我跟你讲两个秘密,你一定不能跟云漠说!”

    说完两人都唏嘘不已,她上哪儿找云漠说啊。

    颜七还是十分配合地应道:“好,你说吧。”

    “在地国,我死过一次……你别那么惊讶,不是他伤害我的,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就是当时我动用了一个能力,这个能力很强但是会折寿,我觉得我的死可能是因为寿命给折没了,”千化杀她,说不定是注定的结局,注定要为逆天写命付出的代价,“后来是南瑾城救了我,他把他的心脏给我了。”

    “那他的**是不是也死了?”颜七问。

    “嗯,地国的神职都是元神与**结合的,虽说没有**也无足轻重,但我总觉得是亏欠他。”

    “我懂,是那种无法弥补的无可奈何。”

    “如果他不对我这么好,我离开的时候也可以果断些……算了,不说这个了,第二件事是个好消息。”

    “嗯?”

    “咳……我俩在地国结婚了。”

    话音一落,颜七立马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没敢告云漠,打算‘先斩’,等哪天他心情好了再‘奏’。”云浅扑腾折两只大眼睛说。

    “你可真行……”

    “我倒是不怕云漠,我就怕他一气之下去找南瑾城麻烦,哎,那家伙现在虽然挺强的吧,但我估计和云漠对战还占不了上风,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颜七摇摇头:“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真可怕。”

    “其实我比较理解你的想法依然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只是把他放心底,即使再也见不到,”云浅说,“其实见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不对,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颜七躺回床上,掖了掖被角,轻弹一声:“是啊。”

    “对了浅浅,我前段时间总断断续续梦到一个人。”

    云浅不知为何神经紧绷了起来,“谁?”

    “不认识,但她穿一身红裙,长得特别美,我觉得从气质和外貌来看,不像是平凡人,会不会是你们天国的人?”

    仅仅“红裙”二字就让云浅的心尖跟着颤了一下,她想到檩落为了云漠替颜七挡劫,因此替云漠死在了万箭之下,想到那红衣之下的粉妆玉砌,以及她那一句话:

    “浅浅不要难过,颜七往后的生命便是在替我而活。”

    是啊。

    颜七淡漠中又带着求知欲的眼神,云浅莞尔:“是啊,是三界最美的人,是我们天国的旧国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可能是在保佑你吧。”云浅说,“颜七,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颜七被她的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笑了笑答应道:“好的。”

    “话题”是个圈,聊着聊着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已是半夜一点,云浅浑然忘记了云漠临走前说的话,即使话题正与他有关。

    “所以云漠在天国都做什么?”颜七好奇地问。

    “他是天神嘛,别听这个头衔好像挺厉害的……是挺厉害没错,但真的很闲,因为主要的大小事务都由国主代管,他反而没啥事做。不过,天神每天能听到很多人的心声,都必须是十分虔诚的人才能够让他听到,他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些人的愿望实现,不过也是看他心情呢,也并不是谁的愿望都会实现。”

    颜七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你不知道吗?难道云漠没跟你说过吗?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我把你带回来那次,而是你小时候,还在孤儿院……颜七你怎么了,别哭啊……”

第130章 跨次元约会

    颜七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泪流满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时候总喜欢自己对着空气说话,对自己臆想出来的“神”信以为真。直到长大后才渐渐相信那个见不着面的“朋友”只是一片虚无的幻想,不过无妨,反正已经习惯甚至依赖,以至于到现在她还……

    一直到今天云浅说起,她终于幡然醒悟,原来,无论是偶然间听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她的心声前来人界一探究竟,还是现在默默守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身边一直以来都是他。

    她那些或犯傻,或真情流露的倾诉,他全都知道。

    真是个混蛋啊,瞒了她这么久,天神大人看笑话呢?

    ……

    第二天清晨颜七就去晨跑了,云浅翻了个身感觉身边没人,睡眼朦胧中还不由自主地佩服她即使熬夜聊天到三点还依然坚持锻炼的良好生活习惯,然后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待她洗漱完毕从房间里出来,已经七点半了,餐桌上摆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可颜七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字体遒劲,行云流水,展现着男人一般的风骨,却是颜七的字:“我去上班了,你吃点东西再走吧,有事电话联系。”

    云浅望着手中那几个字发了会儿呆,她突然想到大学时因为颜七的字好看,常被辅导员叫去写教学计划,有时候拿回来一厚本的教学评价,埋头在书桌前一写就是大半夜......现在的字显得更成熟些,比划更苍劲有力,风姿更硬,不知道是不是仍被人需要抄东西......

    可能是熬夜后遗症,她站在餐桌前思绪乱飞时眼睛很快就不对焦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脚下仿佛踩在棉花上摇摇欲坠,这时,终于有一丁点声响把她拉回平地上,是手机铃声,短信进来:

    “该回来了。”

    是云漠,云浅立刻如梦初醒,拎上桌子上的一袋小笼包,嘴里还叼着一袋牛奶,就飞速冲出家门。

    从为月亮传输能量的孤光台出来,才八点十五分,云浅寻思着回天神殿睡个回笼觉,刚走进两侧伫立着威武雄姿的冰狮子的大门,就被一个白花花、毛茸茸的肉球扑了个满怀。云浅还未看得清此物全貌,却已提前猜到一般,顿时心花怒放,欣喜道:“奶酪!”

    奶酪在她怀里细细地叫唤了一声,大概是在回应她,用圆鼓鼓的脑袋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好一个会撒娇的小家伙,云浅瞬间被她治愈了。

    “奶酪,你爸比带你回来的?”云浅摸摸它毛茸茸的头,朝家里走去。

    奶酪又“喵”了一声,似在回答。

    家里轩敞的客厅里阳光从四面通透的窗子里洒进来,温暖而明亮,沙发上两个男人等候她多时,一个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在扶手上撑着额角,气定神闲地说着什么,听见她回来头也没抬,只是微微抬了抬眉角斜着眼瞧了她一眼,另一位正襟危坐,看到云浅如获救星,如释重负,就差给她跪下了。

    很难见到浔有什么怕的人,平时皮得很,不惧任何权威,偏偏怕云漠。

    “没事儿,你放松点,”云浅坐到他旁边,又埋怨地瞅了一眼云漠,“你吓着我朋友了,那么凶干什么。”

    “没没没......没有。”浔连忙黄了地摆手。

    “还说没有,你看你话都说不清了,”云浅煞有介事地打抱不平,“好好一个孩子,吓傻了怎么办。”

    云漠无言以对。天地良心,家里来客人他好吃好喝招待上,亲在给人家倒茶,从善如流地嘘寒问暖,一直面带微笑,堪比五星级服务了,谁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好吧,你们慢慢聊,”云漠长吁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出去转转......小家伙,跟我走吗?”他冲奶酪勾勾手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谁知原本认生的奶酪似乎被男色勾引,从云浅怀里猛地一抬头,撒丫子跑到云漠身边,攀着他的裤腿三两下窜到了肩头,然后一人一猫走出了大门。

    这时浔才彻底放松下来,把面前想喝一直不敢喝的茶水一饮而尽,脱力似的瘫进了沙发里,“你要再晚回来一会儿,可能就要看到精神不正常的我了。”

    “一直都不怎么正常,”云浅随口玩笑道,“云漠怎么着你了,你为啥怕他?”

    “没没没,他挺‘热情’的,一直跟我聊天,就怕我尴尬,可大概是天神的气场太强大,我等小人物一靠近三魂七魄碎一地。”浔后怕地说。

    “哎,你怎么来了?”

    终于说到了正题,浔似乎好不容易从云漠的阴影里钻出来,勉强把出窍的灵魂拉回来,才正视许久未见的云浅,顿时百感交集,起身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听说你回来,赶紧来看看你。”

    “好了好了,都是有‘家室’的人,点到为止。”云浅也回抱了他一下,便很快跟他分开。

    “说到家室,我感觉我现在在跟池洋网恋。”

    “那不是挺好?”

    “嗯,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接受我了,每天跟我分享他的日常,”浔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幸福,“他嫌在家太无聊,让森给他找了点事做,现在跟着森在南瑾城手下……”

    “停,打住,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浅听到南瑾城三个字仿佛被打开了开关,瞬间炸了毛,像前身伏地屁股高高跷起,尾巴绷直挺立着,龇牙咧嘴做出准备攻击状态的猫。

    “对不起,可是我还是要说,这里面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云浅拗不过他,而且也很好奇,于是妥协:“说。”

    “他吩咐池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翻阅地国历代死神的所有卷宗,寻找让**起死回生的方法!”

    云浅瞳孔骤缩。

    “森说这不算机密,所以不介意让我知道。”浔懒洋洋地说。

    “能找到吗?”云浅欣喜若狂地说。

    “不知道,池洋说,他昨天泡在卷宗室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实在太多了,现在还有三分之二没看完呢,让我没事先别找他,不然耽误他工作……”

    “如果真可以的话,云漠就能回人界和颜七团聚了!”云浅自言自语喃喃道,“还有南瑾城,如果他**活过来,就能……”

    就能怎么着?

    就能陪你去人界看山看雪看月亮?陪你蹦极跳伞环游世界?

    别傻了,别想了……

    “什么?南瑾城**怎么了?”浔不明就里。

    其实地国死神有没有**无可厚非,他有那么多手下可以在人界为他做事,那他找起死回生之法是为了什么?

    云浅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横冲直撞。

    “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云漠过得潇洒一点……”

    真是因为这样吗?

    “喂喂喂,想啥呢,问你话呢!”浔在一旁不满地嚷嚷道。

    “没事儿,”云浅拍拍他的肩膀,“此事继续跟进,有好消息记得上报。”

    浔:“……”

    晚上七点,颜七终于下了班,明天是双休日,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今天在办公室被刚毕业的小姑娘们闲聊的内容洗脑,说最近新上的一个电影特别好看,男主怎么怎么帅啦,打戏怎么怎么精彩啦……本无多大兴趣,却在电影院前刚好看到那电影的广告海报贴在大门口,鬼使神差地驻足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全当放松。

    她已经很久没来看过电影了。即使是曾经和云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常去,只是偶尔想体验一把谈恋爱约会的流程,才手牵着手去吃个饭,然后再去看场电影。可往往电影演的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某个老流氓总是趁黑耍耍流氓,两个人都心猿意马,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啥。

    颜七倏地笑了,那笑容闪瞎了所有被她高贵冰冷气场震慑住的人的眼,她忽然心念一动,买了两张电影票。

    然后就像平时和她那位“神”朋友说话那样,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神啊,帮我呼叫老流氓,让他来陪我看电影。

    ……

    忽然有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听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明明可以找云浅帮忙确认下,但她想了想,选择保留神秘感。

    九点半的电影,还有时间打发了晚餐。电影院在一家商场里,楼下一层就是包罗万象的餐饮区,颜七不快不慢地路过一家家店,用同样的方法在心里问到:

    吃什么呢?

    火锅?不行,时间不太够……

    这家牛排不错……算了还是改天吧,上菜也挺慢的。

    那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吧……

    ……

    这家日料店因为价格略高,因此在别家人满为患等排队叫号的时候,只有这里十分静谧舒适地放着日式风情的曲调,服务员友好地将颜七带领到一株假樱花树下的卡座里,大概是看这位客人的气质出众,才能享受与众不同的待遇。

    只是这位高傲冷艳的美女行为十分奇怪,明明是独自前来却多要了一副餐具,点菜也点够了双人的量,而且还常常望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发呆。就在店员们猜想那位美女的朋友可能是迟到,待会儿就会来的时候,美女悠悠哉哉地拿着单子来前台结账,然后非常愉快地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了,一点儿都没有被放鸽子的愤怒。

    看来是个心态很好的美女。

第131章 重生术

    云漠这个口是心非男人,之前知道云浅私自在他宝贝的天神殿里养猫的时候内心是万般拒绝的,总觉得养云浅一头猪就够糟心的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要翻了天?况且还是长毛的动物……

    可事实证明,“真香定律”的屡试不爽不分年龄、性别、身份和地位。

    第一次见到奶酪的时候,那个小家伙居然不怕他,在他脚踝处不停地蹭啊蹭,体型不大却是圆圆胖胖的一团,好似一团会动的雪球,嘴里还发出又细又软的叫声,一双紫色的大眼睛略带好奇地看着他,无辜又天真。

    当下云漠就被治愈了,心都要化了,内心独白便是:嘿你个小胖子成功引起了本天神的注意,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真正适合做你的主人!

    因此立好flag的天神大人把好吃好喝供给奶酪,小胖猫在一夜之间占据了家中的最高地位。

    而这天,新晋铲屎官在给它挠痒痒的时候突然急匆匆地把它放下,急匆匆地消失在视野里。被撸了一天毛都快被薅下来的奶酪对于自己突然失宠感到莫名其妙并且有点暴躁,她窜进云浅的房间,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

    一觉醒来,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那个帅气的新铲屎官才风尘仆仆地沾染着一身夜色和星光璀璨回来,并且敲了敲云浅房门,在后者道一声:“进”后,他探进半个身子来。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语气却还似往常一般不慌不乱,说:“告诉颜七,下次不要点那么多菜,太浪费。”

    云浅:“……”

    感情这厮是去约会了。

    三月有个头等大事,等得云浅头都大了那就是她**的二十八岁生日,终于沿着时间流淌按部就班地被提上了日程。只不过云浅的生日从未像这次这般大张旗鼓,往年都只是在自家买个蛋糕小过一下就好,可现如今这个生日有了非比寻常的意义

    云浅生日这天,云漠正式将天神之位传给了她。

    在一片锣鼓喧天之中,新上任的天神举着一把冰刃短剑直冲天空,霎时间风卷云涌,一束蓝光气势磅礴地从剑中构成一道光柱奔向苍穹,只听一声巨响,蓝光如同一片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海波纹状的蓝色法力覆盖了正片天空。

    然而就在须臾间,闪烁的耀眼光芒瞬间支离破碎,空中飘散着淡蓝色的小雪,落在天国的每一寸土地上,如雨露滋润,如仙气笼罩,所有仙和神职轻闭双眼,沐浴神光,周身金光笼罩,元神得到净化。从天空向地面望去,那些金色的光芒仿佛怀揣着希望的灯盏,足以照亮世间所有的阴暗角落。

    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在云浅收回剑时,额间的印记微微闪烁了一下,站在她一旁的前任天神云漠亲眼目睹了那枚印记中有一丝黑气一闪而过。

    那是南瑾城的法力。

    ……

    万千众仙众神右手掌心贴心口,对着龙潭谷之上的云浅微微欠身,自此,天国之中第一位寒属性的**天神诞生了,终于实现了天神本人想要名垂青史的梦想,开辟了天国的一个新时代。

    继位典礼结束后,才是在云浅心中真正意义上的生日派对。

    云漠邀请了几位好友来家中做客,黎焱拎着自家大厨做的一个巨大的芝士蛋糕,十分霸道地占了餐桌的三分之一,还摆在正中间,害得正餐都没地儿摆了。

    这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连奶酪都穿了一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红色小夹克,与茶几上的雪红果有种异曲同工的映衬。它看到云漠精神抖擞地走过来,立马从浔怀中跳出,在云漠小腿上蹭来蹭去,撒娇卖萌使出了浑身解数。

    才短短不到一周时间,蛇虎虎同学就换主了?!

    浔满脸委屈地凑到云浅身边哭诉蛇虎虎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料得到来自其“亲妈”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并且喝了一口茶,说:“正常,云漠在人界也曾享有‘芳心纵火犯’的称号,是少男少女的杀手,看来要恭喜他攻克了一个新的领域。”

    浔又怨又怂地暗中观察云漠一脸慈爱地把蛇虎虎抱在怀里摇来摇去,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对了,那件事的后续怎么样了?”云浅又突然凑近他小声说。

    “啥?”

    “重生。”

    “哦……”浔反应过来,“后来池洋就没再跟我提了,我琢磨着如果有进展他一定会告我,就没问他。我们之间有好多话题可以聊,干嘛一直缠着他讨论工作。”

    云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不料这头点到一半下巴还没落下的时候,突如其来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从口袋里唱了起来,云浅拿出来,倏地一愣。

    是森。

    是她那个永世诀别的老公最好的兄弟,也是她不想联系人之一,她忽然有点预料到是有事要说,总不能是猝不及防打个电话说句“想你了”或“生日快乐”什么的在这个节骨眼上。

    云浅和浔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偷溜到后院接起了电话。

    “生日快乐。”森在电话那边带着笑意说。

    云浅:“……”

    “咳,谢谢……”云浅一时也摸不透他的脑回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到这来自远方久违的声音,生怕森多恨她寒暄几句,让她身体里沉睡的情感悄然苏醒。

    还好他十分善解人意并且有眼色,没有废话的打算,说:“其实我是来传达我们地国对你最诚心的祝福,并且为你送上了生日礼物。”

    云浅心中大概已经有了计较,还是问道:“什么呀?”

    “起死回生术,能够复活你哥哥**的一个法术。”森说,“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寻找这个失传已久的秘籍,毕竟云漠**的死和你死的时候情况不太一样,况且……已经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可以替他换掉了,所以只能用点歪门邪道的法子。”

    云浅一听是歪门邪道,心倏地一抖,问:“可有风险?”

    森顿了一瞬,又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没什么风险无非就是耗点法力,也就顶一两个异空间能量。只不过……是有条件的,毕竟是救云漠,我们地国不是做慈善,没有无私奉献的习惯,具体什么条件,需要他和老大亲自谈。”

    走到这一步,地国总不会再把云漠单独叫过去埋伏他,而且云浅相信,南瑾城不是这样的人,他虽城府深似海底针,但却不是偷鸡摸狗的人,这点是无需怀疑的,只是……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通知云漠?”

    “说来惭愧……这不是怕他不信吗。”

    云浅想一想,“说的也是。”如果云漠接电话,指不定几句话就又剑拔弩张了,“我会向他传达的,谢了。”

    “好嘞,那你忙,我去交差了。对了,最后恭喜你上位。”

    刚刚挂了电话,云浅就被黎焱叫去吃饭了,依旧是黎家大厨的一系列菜肴那占据了天国厨界的半壁江山的手艺,比黎焱的工作能力引以为傲得多。

    不靠谱的黎焱和浔拉着云浅喝了好多酒,夕月打抱不平的声音发出一半就被云漠拦截,示意她多喝些无妨,随他们去吧。

    红酒、啤酒、香槟混着喝,云浅早已喝得面红耳赤,飘飘欲仙,双眼焦点飘忽不定,好在意识还很清楚,很清楚的知道黎焱这个坏蛋就是想把她灌醉看她撒酒疯!

    不过显然他也没好到哪去,倒酒都对不准杯子了,浔那个当年敢跟怀枫尬酒的人应该算酒桌上最清醒正常,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个。

    云浅手撑在桌子上,头歪在一边,痴痴得笑看着兴致高昂的黎焱和无畏迎战的浔举着酒瓶对瓶吹,忽然感觉这样也很好。

    她还有一群可以依靠的朋友,依旧可以把酒言欢,此情此景她依旧可以愉悦且知足,而且她知道,其实朋友们每天都能给她带来无比的快乐。

    好像也不错,日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过。

    那就这样吧,没他也没什么。

    “我希望云漠过得潇洒一点。”

    希望他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对我记挂。

    于是到最后,我的愿望实现了,是他给我的生日礼物。

    可是他不知道,我心底从未说出口的奢望,是我们无法实现的无可奈何。

    算了吧,我累了。

    自从回天国之后,云浅的作息一直都很规律,即使宿醉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抵抗头疼去龙潭谷跑山,还不忘拉上浔一起。

    对此浔表示强烈的抗议,奈何拗不过她。

    两人终于能以此一较高下,事实证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蛇族少爷还是比不上兢兢业业的“战斗种族”。

    龙潭谷下来后顺路去孤光台,履行了天神大人的月神兼职职务,才觉周身神清气爽,和浔一起回家去。

    云漠又不在家,大概是去人界“陪”颜七了。如今他天神的能力过渡到云浅身上,再也不能听不到她的呼唤,因此他一旦有时间就去找她……嗯,他基本上一直都有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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