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1章 道的力量
这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平铺直叙，江枫出剑的方式仿佛刚刚练剑入门，然而却很朴素，朴素中蕴有剑道至理。
这就是属于江枫自身的道理！
也因此，这是属于两种不同道理的碰撞！
“咦？”
李存善发出惊疑之声，脸色阴晴不定。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阐述属于自己的道理，很大程度是由于他是天一教的传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缘故。
因为，天一教一直以来，都是肩负着将道门发扬光大的责任，这同样是传统，延续到李存善这一代，仍旧如此，无有变化。
正因天一教拥有这样的传统的缘故，所以李存善能够拥有这样的成就，某种方面来说，实属应当，反倒若是李存善不曾踏出这样一步，才是有负天一教的无上盛名。
但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方有这样的成就，江枫为何也能窥视剑道至理？
固然伴随着天剑宗浮出水面，那是一股谁人都不可忽视的力量，但天剑宗终究不是传承有序的道统，因此哪怕江枫曾在天剑宗有过一段苦修岁月，又岂能与他相提并论？
李存善的感觉就很怪异，他发觉自身到底还是看轻了江枫，这个自草根崛起的少年人，有着一种恐怖的韧性，轻易就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这或许正是江枫屡创奇迹最为直接的原因。
“轰！”
沉闷的声响响彻于天际，无形的碰撞却是爆发出撕裂响的动静，李存善脸色惨白，踉跄后退。
他未能以道理将江枫压制，而是被江枫反过来压制了。
“这是为什么？”李存善不解，凝声质问。
这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手段，对江枫无可奈何不说，居然被反向压制，怎能接受？
“那终究不是完全意义上属于你的道理。”江枫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存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是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优势，让李存善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的天赋发挥的漓淋尽致。
但这是优势，同样也是枷锁。
前人取得的成就太高了，非李存善想超越就能超越的，他的心中，被种下了一道无形的枷锁，或许李存善有意识到，或许李存善并未意识到，但无论怎样，那一道枷锁的存在，极大限制了李存善的成就。
也是导致，纵使李存善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也往往落入窠臼，无法自拔。
因此故，这般道理的碰撞，李存善断然是不如江枫的。
毕竟江枫与李存善太过不同，自草根崛起，一路走来磕磕碰碰，江枫的短板很明显，长处更明显，因为江枫是独一无二的，但凡江枫参悟的道理，是唯一的道理，绝不重复，也绝不雷同！
“可笑，你对李某一无所知！”李存善冷笑，拒绝承认。
“江某岂有必要了解你？”江枫不以为然的说道。
“……”
李存善震怒，脸色阴鹫，“莫非你天真以为，李某的手段仅此而已？今日便要让你看看，我道门三千神术！”
“我很期待！”江枫回应道。
等到江枫话音落下，就见李存善右手平伸，大手张开，自他掌心中，一张黄色符箓飞出。
那黄色符箓初始很小，迎风暴涨，如山如岳，仅此一张符箓而已，就是遮天蔽日。
灰蒙蒙的气息弥散，古朴厚重，让人能够轻易感知，那张符箓是何等的不同寻常。
瞬息过后，又见一张符箓飞出李存善的掌心……
“嗡！”
以李存善的身体为圆心，周方千米范围之内，虚空波动如涟漪，一张接着一张的黄色符箓接连飞出，共有三十六张之多。
等到三十六张符箓尽皆呈现，李存善右手屈指结印，低语道：“搬山！”
符箓虚空飞转，降落莹莹黄光，奇异不同。
“镇神！”
李存善喉咙深处，吐出来两个字。
“弑！”
最后一个字，缓慢吐出。
天地间的气息骤然一变，无上的杀戮气息冲击向四面八方，虚空紊乱，属于这一方空间的大道法则都是被抹去了。
“嗯？”
感知之下，江枫脸色微微一变。
那是一定程度上超出认知之外的力量，居然能够，抹去大道法则，这是道的力量。
“这就是天一教传人的手段吗？”江枫想着，心神浮动。
对李存善此人，江枫从未有过小觑，何况此前，在源天宗的立宗大典上，见识过三清教传人的手段。
世间万千道法，道门拥有一席谁人都不可小觑的地位！
那般地位亘古牢固，近乎不可撼动！
虽说这李存善身为天一教传人，他唯一能够代表的，或许只有天一教，还没有足够资格代表天下道门。
但李存善毋庸置疑有着这方面的趋势，待有朝一日，他证道成圣，就将以一种顺理成章的方式，代表天下道门！
江枫不至于天真到认为凭借他一己之力，能够撼动道门，哪怕他将来证道，也万万不能。
事实上，有一点心知肚明，李存善就算代表不了天下道门，他代表天一教就已经足够了，天一教往昔的荣光，全部都在李存善一人身上。
“只是，这样的力量，并不是没有缺陷。”江枫自语道。
这是借助三十六张符箓所构建的力量，类似场域，若有修士对场域一无所知，必将陷入无解的困局，但江枫到底不同，对场域有过很深入的研究。
这时候江枫明白，他根本破解不了道的力量，强行硬碰的结局就是死，所以他只能针对场域着手，一旦场域被破，力量自然溃散。
没有犹豫，江枫就是祭剑出手，黄蒙蒙的神光笼罩之下，璀璨的剑芒喷薄而出，惶惶剑气映照入十万修士眼中，转瞬爆发，仿佛要割裂这天域苍穹！
“轰！”
一张符箓爆碎了，化为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
这是惊人的连锁反应，当那张符箓爆碎其后，一张接着一张符箓，在不到百分之一的时间内，尽数爆碎。
像是有一颗颗流光划过天际一样，那是世间最为灿烂的神光，十万修士尽皆屏住了呼吸，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该死！”李存善怒。
道门追求道法自然，那是与天道伟力媲美的力量，李存善原本以为，借此力量，将横推镇压，江枫必死无疑。
李存善万万没有想到，江枫破解这般力量的手段，是那样的简单粗暴，他脸色一片铁青，阴寒至极！
“江枫，你罪该万死！”李存善被江枫彻底激怒，自现世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浓烈的杀机。
江枫不是他的首要目标，他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杀江枫，但现在，江枫很成功的让他改变了主意，必须要死，否则，难消心头怒火。
江枫略有些沉默，唯有亲临其内，才能直观感受那是怎样的力量，震撼的情绪尚且萦绕在心头。
当然江枫不认为这是侥幸，战斗之中，也从来不存在所谓的侥幸！
“想杀江某，来便是。”一会之后，江枫说道。
“非李某要杀你，而是你必须付出代价！”李存善如此说道。
天下道门道荣耀系于他一身，不容有辱，否则所丢的不只是他的脸面，更是天下道门的脸面。
这个脸，李存善是万万丢不起的！
再者便是，江枫的存在影响到了他的心境，心境已然蒙尘，江枫如若不死，断然无法抹去那尘埃！
“杀了他！”
神念一动，李存善低喝道。
数道微光自李存善掌心飞出，那微光幻灭不定，数息过后，出现数道身影。
“撒豆成兵？”江枫说道。
李存善的这般神通，有些类似地球上广为流传的撒豆成兵，但这并非撒豆成兵，那里出现的数道身影，实际上都是沾染着与李存善相关的因果。
一共有十三道身影，那是十三尊傀儡！
傀儡本身并无生命气息，但因为沾染了李存善的因果的缘故，就变得不同，可以将之理解为李存善的分身，因为，这十三尊傀儡，统统受李存善的精血蕴养过。
“可怕的天一教！”江枫沉声说道。
李存善号称执掌道门三千神术，绝非一句虚言，天一教这一古道统的底蕴，在李存善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十三尊傀儡，就是十三尊至强天尊，他们分别体现李存善的七情六欲，也因如此，才最为可怕。
七情斩不断！
六欲斩不破！
这十三尊傀儡的难缠程度，绝不下于李存善本人，在一些方面，还要超过李存善本体。
当然江枫也知道，这还不是李存善的终极手段！
十三尊傀儡走出，从十三个不同的角度，发起横击，江枫意识到，今日与李存善一战，到这时候，李存善方才是显露出真正的手段。
“斩！”
江枫祭剑横斩八方，数息斩出数百剑之多，而斩在十三尊傀儡身上的也有数十剑之多。
但与传闻如出一辙，尽管每一尊傀儡，都至少承受了江枫五剑还要多，但轻易就能镇杀一位天尊的力量，竟是伤不了这十三尊傀儡分毫。
吕清源等人将这般情况看在眼里，各自的眼神都是大变样，他们无比清楚那意味什么，若江枫没有破解之法的话，那么江枫将陷入无解的死循环，直到消耗最后一口精血，被活生生拖死！
“桀桀……”
那边，虚余哈哈大笑起来，快活不已！
第2342章 不战而逃
江枫要倒霉了，对此虚余无比的乐见其成！
堂堂转世圣人，竟被江枫以道器困住，挣脱不破，何等憋屈，这是前未有之的奇耻大辱，使得虚余恼恨欲狂！
虚余很清楚，天印必有非凡来历，否则不可能将他困住，那般镇压领域释放，如囹如圄，任由他施展百般手段，都是徒劳无功。
这让虚余震惊不已，而更为让虚余吃惊的是，他居然始终参悟不破，这天印是什么来历。
他是转世圣人，也是曾经的圣人，一生之经验阅历，何等之浩瀚繁复，可居然参悟不破天印，可想而知，这天印多么的神异非凡！
虚余心知肚明，天印必非籍籍无名，这让他心乱如麻，于是出手愈发狂暴，要挣破封镇领域，爆炸之声响彻不绝，四方虚空都是被打到湮灭了。
但始终是无用功，虚余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白痴，江兄的手段，岂是你能想象？”乔无际冷幽幽的说道，他远远看去，看虚余的眼神如看白痴。
曾经在九幽秘境之时，乔无际就有见识天印的非凡，领教过天印的可怕。
封镇领域之下，天尊如困兽，那是曾经的圣人，这一世终究还未证道，他自诩非凡，然始终是被困在天尊领域，被枷锁和壁障限制！
那里是很惊人的情况，天印封镇，虚余有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每个人将那里的一幕看在眼里，心思都复杂不已。
江枫没有去关注虚余，专心对付十三尊傀儡。
“竟然几无破绽！”江枫暗自说道。
这样的发现让江枫吃惊不已，眼前的十三尊傀儡，竟是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江枫自然不会认为，傀儡没有破绽，只是，纵使他都找不到破绽就是了。
这般情况，明显是不正常的，因为即便李存善，江枫也是无比轻易，能够找出不下十处破绽。
傀儡固然强大，但终究是被李存善精血蕴养，因此故，但凡李存善所拥有的破绽，则将会尽数体现在这些傀儡的身上。
“除非……”
心思微动，江枫想起一种可能性来，那就是，这十三尊傀儡，并非李存善亲手炼制，李存善不是这些傀儡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他的身份乃是继承者！
也就是说，李存善是从天一教大能那里，继承了这十三尊傀儡。
“原来是这样！”
江枫若有所思，总算是得以明白过来，为何这十三尊傀儡，分明分别体现李存善的七情六欲，他却是根本找不到破绽！
当然，这十三尊傀儡，到底是有破绽的！
因为，既然李存善是继承者，那么，他的七情六欲，断然无法与这十三尊傀儡，完美融合，存在天然的缺陷！
“所以，只需找出其缺陷，不攻自破！”江枫凝声说道。
因为傀儡不是李存善亲手炼制，李存善是继承者的身份之故，这些傀儡的破绽被最大限度的隐藏，这或许正是李存善最为聪明的地方，让十三尊傀儡看上去无坚可摧。
可是这却也有自作聪明的嫌疑，哪怕这般嫌疑并不明显，但与生俱来的缺陷，非李存善所能补全。
而因为这般缺陷与生俱来的缘故，往往就是致命的！
花费十来分钟，江枫就是将那般缺陷找出，惶惶剑芒割裂天际，成百上千道剑气，虚空游走，交织演化，最终，横斩直下。
“轰隆隆……”
伴随着那一剑斩落，其中一尊傀儡，应声碎裂，看到那里的情况，李存善脸色骤变，似乎是没有料到，江枫竟能将这傀儡摧毁。
但这只是开始，伴随着一尊傀儡碎裂，其余的十二尊傀儡，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在万千剑气的扫荡之下，一一炸开。
“噗！”
李存善猛然张嘴，吐出一大口精血。
十三尊傀儡虽非他亲手炼制，但由于要与之最大限度的融合缘故，牵扯他的本源，傀儡被摧毁，他的本源，亦是在瞬间被重创！
李存善脸色略有些苍白，他凝眸朝着江枫看过去，眸底深处的神光，不是不惊讶的，因为江枫的出剑并没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可惜了。”看向李存善，江枫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十三尊傀儡被他摧毁，一定程度上伤及到李存善的本源，但李存善与傀儡之间的关联并不紧密，否则的话，傀儡的摧毁意味着削斩李存善的七情六欲，那甚至能够，直接将李存善斩落一个大境界。
“当真是聪明人！”江枫这样说道。
固然李存善的行为，有自作聪明的嫌疑，但淡化与傀儡之间的关联，那却是明哲保身，或许不该用聪明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李存善，精明二字，更为合适，此人不仅仅算计他人，便是他自身，也一并算计！
当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如那凤毛麟角，可想而知，李存善是何等的狠辣人物！
“江枫，你很不错！”李存善缓缓说道。
“未曾让李兄失望就好！”江枫不置可否的说道。
“哈哈……李某又可有失望的资格？江兄你还是这样的谦虚啊！”李存善大笑起来。
“谦虚？”江枫就也是笑了笑，仍旧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到这一步，他无心多说什么，也不认为有多说的必要。
这世上最无用的，从来就是连篇废话！
李存善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再着急出手，转而朝着虚余所在的方向看去，数眼过后，其瞳孔阵阵凝缩。
“那是？”李存善低语。
“嗯？”
将李存善的反应纳入眼中，江枫心思微动，从李存善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对天印有所了解，至少，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让江枫很奇怪的是，李存善很快就是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仅仅是定定的看着那道，在天印封镇领域之下，横冲直撞的身影。
虚余很是憋屈，怒欲狂，被天印封镇，而天印也不仅仅是封镇而已，要斩虚余一个大境界。
有关此点，其他人看不出，李存善又岂会看不出？
他表面平静，然则此刻心思微乱，诚如江枫所料，他的确对天印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无法确定，是否如他所知道的那般。
因为此故，李存善隐藏了情绪。
“虚余兄，你该下山了。”片刻过后，李存善朗声说道。
“下山！”
听到李存善的话，虚余不由怔住，转即便是明白，李存善何出此言。
“该死啊！”虚余在怒吼。
他精气燃烧，气血沸腾，直到这时候方才是察觉到，他的境界竟然已经不再稳固，随时将跌落一个大境界。
这是至为震怖的情况，察觉此点之后，虚余的心情再难平静。
“怎么会这样？”
虚余百思不得其解，他毫无发现，如果不是被李存善提醒的话，恐怕要等到境界跌落，才能有所感知。
实际上这才是最为恐怖的状况，他堂堂转世圣人，竟是悄无声息间，陷入这样的困局，一旦境界跌落，前路也就碎断，所谓转世圣人，沦为一世悲情，当世最大的笑话。在那后世，也将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江枫，这笔帐，虚某记在心上了！有朝一日，必让你十倍偿还！”虚余发出一声厉吼，身影一动，毫不犹豫就是转身下山，再无一战的欲念。
因为，当察觉自身的状态不对的时候，虚余的战斗欲念，就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哗！”
目睹虚余远遁而去，十万修士尽数哗然，那是转世圣人，竟是被江枫强行逼走，如此岂非表示，江枫的确曾经横压过虚余，而不是虚余自我贬低而已。
吕清源等人目送虚余消失于天际，各自的心神都在震动，江枫并未和虚余真正意义上一战，只是祭出十方天印而已。
天印镇压，让虚余不战而逃。
他们心神凛然不已，纵使有人自认可比肩虚余，但在虚余都被压制的情况下，试问有谁人，可与江枫争锋？
不客气的说，当世，或许仅李存善一人而已！
“记在心上？”
听到虚余那话，江枫莞尔，他生平之敌，何其之多，多虚余不算多，少虚余，也不算少，岂会在意？
“来！”
江枫招手召唤，十方天印迅速回归，沉入江枫的丹田之中，再无动静。
今日之战，十万修士降临圣贤山，江枫自知，天印的存在断然无法隐藏了，当然也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终将是要露出全部的锋芒，今日，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能，有些问题，是我想错了。”这时候，就听李存善说道。
“不过，哪怕错了，李某也不会认错，只会将错就错！”随之，李存善又是说道。
“……”
江枫不发一言，李存善说这话，不是自我安慰，而是宣示某种决心！
江枫很清楚这一战不会因为虚余的离去而结束，一来李存善不会允许，二来，他江枫不会允许！
江枫未必要杀李存善，但事情既然因李存善而起，必然要有一个结果，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至于那样的结果李存善是否满意，江枫毫不关心！
“错了就是错了，讲错就错同样是错。”江枫淡淡说道。
却见李存善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岂有绝对的对与错？更多时候，我李存善想让它对，他就是对的，想让它错，哪怕对也终究是错。”
李存善很狂妄，这又并非口出狂言而已，江枫淡然轻笑，然后说道：“再请李兄赐教！”
第2343章 最强术，证刹那圣人
“自当如江兄所愿！”李存善颔首。
话音落下，突然就见，李存善的神色略显诡异，他今日里接连出手，纵使偶尔情绪震荡，也始终如同寻常。
这时候，神色陡变，看上去充满邪气，那很怪异。虚空之上，好似都是多了一些不安分的因子。
旋即便是听到，自李存善喉咙深处，一个个的字符，缓慢吐出。
李存善说的很慢，似乎是由于那字符太过拗口的缘故，又似乎，每吐露一个字符，都是要经过数息的思考，好像对那字符，并不熟悉一般！
因此这就给人一种分外古怪的感觉！
且，当仔细聆听的时候，就是会发现，那些字符很是不同一般，并非天元大陆任何一种语言，倒像是李存善自创的一种语言一样。
于是，古怪之感，愈发多了几分。
江枫微微低头，侧头倾听。
吕清源等人一脸严肃，分外仔细，唯恐漏过那每一个字符。
渐渐的，江枫脸色微变；渐渐的，吕清源等人的脸色，也都是变了。
“道理文字！”江枫轻语道。
那是道理文字，当每一个道理文字自李存善喉咙深处吐出，都是与这一方天地共鸣，江枫大吃一惊，总算是得知，那般古怪之感，自何而来。
每个人对道理文字都有不同都感悟，因为道理文字本就代表着一种神圣的至理，远超这世上任何一种文字。
寻常意义上的文字，用来记录，诠释道理，而道理文字，本身就是一种道理！
这是很惊人的情况，江枫更一步了解到，那的确是属于李存善自创的文字，因为，那是李存善自创的道理。
“又一种道理？”江枫若有所思。
就在刚才，李存善意图以道理对他进行压制，然而失败了，无功而返，这时候，李存善诠释和阐述另外一种道理，二者似乎有着一定的相通之处，实则截然不同。
这是因为，不同于之前的普世道理，这一次李存善所阐述的道理，更多在于他本身，也就更为自我！
“此人当真深不可测的很！”江枫默默说道。
对方不愧天一教传人，而那天一教，也绝不负天下第一道门的称号，天一教的底蕴，在李存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莫名的，吕清源等人有所不安，他们的脸色，进一步发生变化。
莫名的，江枫心神悸动。
江枫本以为，这一次李存善将如法炮制，以另外一种道理，对他进行压制，然而并不是这样，这种以李存善为绝对中心，完全意义上体现李存善自我的道理，竟是统统，作用在李存善自己的身上。
“这？”
江枫先是一愣，而后总算是明白过来，李存善在做什么。
李存善赫然是在用自己的道理，祭炼自我，因为，在李存善的身上，升华在发生。
江枫的脸色变得凝重，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至为可怕的事情。
那里李存善彻底沉浸入自我世界之内，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分毫，这是至为震怖的情况，类似于催眠，然而绝不是催眠，这是一种自我的极致升华，蜕变快要发生了。
并没有出乎江枫所料，蜕变在数十息过后，如期到来。
“轰！”
以李存善的身体为圆心，方圆万米范围之内，虚空被压制坍塌，李存善完成了自我升华，达到极致，雄浑的气息倾泻而出，压碎了虚空。
“天一教最强术，证刹那圣人！”吕清源沉声说道。
声音传出，在祁予等人耳边炸响，每个人都是为此心神震动，脸色煞白。
那声音，也是传入了江枫的耳中。
“最强术？证刹那圣人？”江枫轻语，心神为之一凛。
自那次在源天宗立宗大典上，见识过三清教传人的手段后，江枫一直都以为，道门最强术，应当就是一气化三清。
没想到并不是那样，他的认知出现了误
区，这时候李存善所展示的，方才是道门最强术。
天一教是道门正统，是道门的继承者和发扬者，这般道法，虽然只是被吕清源称之为天一教最强术，但某种程度上而言，亦是可称得上道门最强术，至少是可以与一气化三清相提并论的。
想着这些，江枫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证道刹那圣人，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从天尊领域，跨入圣域，刹那成圣。
尽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也算不上完全意义上成圣，至多只能算是亚圣或者半圣，但也恐怖之极，出乎想象极限。
祁予的身上拥有一件气运两宗先辈大能，耗费无尽心血祭炼的异宝，可借用亚圣的力量。但那般对亚圣力量的借用，并非借助亚圣的全部力量，只是一部分力量罢了。
李存善的情况则大为不同，当刹那成圣之后，他就是亚圣或者半圣，他的力量，就是亚圣或者半圣的全部力量。
尽管这只是刹那之事，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可是天尊之战，李存善将无敌。
“江兄，今日你纵使身陨道消，也将与有荣焉。”那边，传来李存善的声音。
李存善言语平和，无一丝的烟火气。
“狗屁的与有荣焉！”江枫冷笑。
这般荣幸，他江枫才不需要，这世上最为可贵的就是活着不是吗？哪怕以一种苟延残喘般的方式活着，也都是可贵的，其余一切，统统狗屁不通。
李存善皱眉，显然是没有料到，江枫竟是变得如此粗鄙。
“你失态了。”李存善淡淡说道。
“你错了。”江枫摇头。
江枫非常清楚自身没有失态，因为江枫此刻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拼命。
“错的是你！”李存善笑了笑，他看向江枫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的意味，然后，似乎是觉得没有多说的必要，李存善出手了。
“镇！”
一根手指伸出，指向江枫，顿时无上的镇压力量，呼啸冲出，镇压向江枫。
“圣人的言出如法？”
江枫脸色一片冷峻，李存善的确是完成了自我的证道，现在的他就是圣人，这是圣人手段，言出如法。
他要镇江枫，一个字吐出，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尽皆为他所用，疯狂镇压。
这是全方位且不讲道理的镇压，这一方天地，李存善就是那主宰。
江枫出剑，构建剑世界，朝着那浩瀚如天幕一般的镇压力量，反向横推过去，但根本无用，那不是李存善的力量，而是天地的力量。
天地的力量以李存善的意志为意志，进行显化，作用在江枫的身上。
“轰隆隆……”
那里发生大爆炸，剑气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撕碎。
“玉玺！”
江枫冷喝，召唤玉玺。
玉玺飞出，神芒垂落，镇压领域释放，这是镇压世界之物，是一个古皇庭的气运所化，本身也是一种意志的呈现。
“轰！”
虚空炸裂了，像是出现一只眼睛，紧接着玉玺的光泽迅速转为黯淡，江枫好一阵肉疼，快速将天印收回，转即催动十方天印。
十方天印伴随着江枫的神念冲出，再度构建领域，方才是让江枫勉为其难的，化解了那般无上的镇压。
“还算不错。”李存善微微一笑，说着话，他踏虚空而行，朝着江枫缓步走去。
“但你阻我一次，可否能阻我两次？阻我三次？”李存善如此说道，他很自信，淡定从容，有圣人风采。
“三次？李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江枫冷冷说道。
这般手段，李存善最多使用两次，所谓事不过三，正是此意。
当然，李存善也可以强行施展第三次，但那样一来，所引发的后遗症，绝不是李存善所能承受的，将碎断证道根基！
除非，为了杀他，李存善不惜自毁前路，只不过，江枫不认为李存善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就是了。
“哼！”
李存善脸色为之一变，很是意外，到这般时候，江枫竟理智冷静如斯，他惊讶不已，发觉似乎要对江枫重新评估才是。
这个自草根一路崛起的少年人，拥有着一些近乎不可思议的素质！
那样的素质，纵然是他，也未必具有。
李存善忽然有了羡慕，甚至是妒忌的情绪在心底深处滋生！
“你居然知道这些？”李存善问道。
“有一句古话，叫刚过易折！”江枫淡淡说道。
刹那圣人终究只是刹那圣人，发挥的余地有限，强行为之，必将适得其反，就看李存善，是否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刚过易折？”
默念着这句话，李存善若有所思，很快他就是点头，像是被说服了一样，深以为然，说道：“道理果然一向是越朴素越具力量，江兄非常人，小道敬佩不已。”
“再镇！”李存善轻语。
江枫越不寻常就越是让李存善有着将之摧毁的欲念，特别是察觉到心底深处所滋生的妒忌情绪，非但没有淡去，而是愈发强烈，李存善整个人都是感觉不舒服到了极点。
他为何要妒忌江枫？
凭什么不是江枫妒忌他而是他妒忌江枫？
想他堂堂天一教传人，竟是妒忌一个来自草根的家伙，稍微一想，就是使得李存善心中怨气横生，怒火交加。
他李存善这一生，从未妒忌任何人，可他居然开始妒忌江枫，太过匪夷所思，李存善断然不能忍受自身有了妒忌的情绪。
为了磨灭那妒忌的心绪，李存善无比干脆出手了，第二次镇压，倒是要看看，眼前的少年人，到底有没有让他妒忌的资格！
“天印！”江枫低喝。
天印镇压领域释放，但不是反向镇压，而是镇江枫自身。
天地意志为李存善所用，那样的镇压力量，已然是超出了玉玺的极限壁障，江枫非常清楚，不是天印能够抵御的，因此就只能镇压自身，最大限度化解那般力量的镇压。
瞬息过后江枫就是脸色骤变。
“居然不行？”江枫暗自说道。
他以天印镇压自身，原本以为，将能化解来自李存善的镇压，然而很快就发现行不通，天印似乎都有要被摧毁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
江枫的脸色变了，这时候江枫知道，他到底是低估了圣人的力量，这时候的李存善就是圣人，除非圣人，否则，万难一争长短。
“这……不好！”
天印被摧毁的迹象愈发趋于明显，江枫神色冷峻，有着史无前例的严肃。
“拼了。”一咬牙，江枫状若疯癫。
既然天印不能进行自我封镇，江枫索性就是将天印催动，发起攻击，任由着那天地意志所显化的力量镇压而来。
“李存善，江某未必会死，但你也未必能活！”江枫发出一声冷笑。
这是生平最为惨烈之战，江枫此时的行为，大有几分玉石俱焚的意味，那天印被江枫催动，环绕向李存善，对李存善进行吞噬。
天地意志不可违逆，但李存善在第二次施展过后，已经不再是刹那圣人，他境界跌落了，依旧是天尊。
天印对抗天尊，绰绰有余。
天尊是半能量体，在天尊领域越是强大，就越是趋向于能量体，也就拥有更为精纯的能量。
“你……混账！”
霎那李存善就是察觉了江枫的意图，他万万没有想到，江枫竟是疯狂如斯，哪怕是死，也是要在他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血肉，让他绝不好过！
察觉到了江枫的意图之后，李存善心神为之一乱，而当李存善朝着江枫看去之时，就是看到，江枫在笑，那笑容惨烈，却又欢愉，有着叩动心扉的力量。
江枫的肌体在崩碎，丝丝血雾冲出，可江枫仍旧在笑，欢愉的同时，又是那样的讽刺。
不过很快李存善就无暇关注江枫，他出手了，与天印对抗！
第2344章 新圣将诞世
李存善生平，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无论以强敌弱还是以弱敌强，却从未有哪一战，如此憋屈过。
一切都游离于他的意志之外，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李存善憋屈不已，他知道自身一贯维持的心境，到这一步到底是不可避免乱了，不管结局如何，今日之战，都是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候。
另一个方向，江枫绝不好受，肌体崩碎，在淌血，他的无敌肉身在天地意志力量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那般肉身破碎如同麻袋一般，有着史无前例的凄惨。
好在，这般时间不算长，十几息而已，江枫总算勉强承受，但也气血震荡，几乎要就此跌落一个大境界。
“走！”
扫视江枫一眼，李存善心念一动，当机立断，远遁而去。
目送李存善离开，江枫却也没有再做什么，他就此盘膝坐下，调息气血，与此同时乔无际三人暴起而动，冲上前去，护江枫左右，以免发生意外。
一场万众瞩目之战，就此落下帷幕！
江枫先是逼退虚余，如今又是逼走李存善，圣贤山十万修士将这一战看在眼里，尽管今日之战，多少有些虎头蛇尾的嫌疑，江枫与李存善并未分出高下，但即便江枫不曾完全意义上定鼎第一，却也是能够与李存善平起平坐。
“哗！”
群情哗然，无数修士心旌震动，头皮发麻，这未必是预期之外的结果，然而当这般结果，以一种无比直接的方式呈现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曾经有修士怀疑江枫在名单之上排名第二，名不副实，那是虚余一手操控的结果，然而随着虚余被逼退，此事再无疑问。
也有修士认为，江枫与李存善一战，将是自取其辱，要身败名裂。然而，江枫同样力挽狂澜，证明自身。
向来擅长创造奇迹的少年人，总是以一种出乎所料的方式，奇迹一而再再而三在他的身上上演。
十万修士并未就此离去，他们停留在原地，抬头仰望，希冀能够看一眼少年人的身影，然而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纵使如此，也是无一人有离去的念头，他们在那里等待着，尽管也无一人知道，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
最先离去的是古来有之家族的天尊。
原本在虚余被逼退之后，他们就该走了，但为了这最终的结果，还是留了下来，既然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也就是到了必须要离去的时候。
虚家的天尊本有意去与江枫打声招呼，想了想还是放弃，诸位天尊齐齐一动，消失于天际。
随后离去的是圣地和新圣家族的天尊，每个人的思绪都很繁杂，那是无言的震撼情绪，今日之战，不只是见证江枫创造奇迹，亦是见证了一段历史。
这一战无论怎样，注定青史留名。
圣贤山本已极富盛名，可因江枫与李存善这一战，其名气将更为暴涨，这一战，有锦上添花的意义。
伴随着这三股庞大势力的天尊们离去，降临于圣贤山的十万修士，这才是陆陆续续，有人转身走远。
对此江枫一无所知，调动天印，疯狂的修复着自身的创伤，但纵使有天印协助，想要痊愈，也需要耗费颇为长的时间。
“诸位，该走了。”摆摆手，乔无际驱逐道。
看一眼乔无际，吕清源的目光转即落于江枫身上，轻笑道：“代吕某向江兄问好。”
他只说了这句话，话音落下，就是带着简知行走了。
“你们呢？”看向祁予等人，乔无际面色不善。
祁予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并没有听到乔无际在说话一般。
倒是那白棂，忽然娇娇笑出声来，摇头晃脑说道：“我们怎么了呢？”
“没怎么才好。”乔无际笑眯眯的说道。
“当然不会有什么，除非你想有什么，但我未必会如你所愿。”白棂嬉皮笑脸的说道。
乔无际感觉这女人很难缠，于是多了几分戒备。
“这么紧张做什么？那可是我的好弟弟，难道我会伤害他不成？”翻个白眼，白棂不悦。
乔无际冷哼一声，也不回应。
白棂顿感无趣，于是又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周显宗打量着江枫，他知道江枫的情况未必有多么糟糕，微微一笑，便也是领着白棂走了。
“我们也走。”祁予招呼道。
“宗主，这是绝佳的机会，杀了江枫！”齐翰狞声说道。
“白痴！”看死人一样的看齐翰一眼，乔无际不以为意的很，就凭此人，也想杀江枫，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找死！”齐翰怒。
他自认不如江枫，但乔无际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江枫的追随者罢了，也敢小觑他？哪里来的勇气，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试试就知道了。”乔无际龇牙咧嘴的说道，跃跃欲试，不介意出手，教训齐翰一顿，只愿齐翰能够承受住他的怒火才好。
他堂堂天宫少宫主，手持小神宫，难道会怕了齐翰不成？
“闭嘴！”祁予盛怒，什么时候，她要做什么，竟轮到齐翰来安排了，究竟她是气运两宗的宗主，还是齐翰是气运两宗的宗主？
齐翰摆不正自身的身份已经很长时间了，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宗主，你这是……”齐翰一阵傻眼。
齐翰认为这是绝佳机会，如果祁予要杀江枫，机会太好，但听祁予的意思，没有出手的打算。
“闭嘴！”
祁予脸色铁青，一挥手，口吻不容置疑：“走！”
齐翰心头讪讪，不服不忿，终究也是不敢忤逆于祁予，只能不情不愿的追随着祁予离去。
“算你识相！”乔无际放狠话，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齐翰差点吐血，往后但凡有机会，他必杀乔无际无疑。
躲在人群之中的丁情也是走了，丁情是在祁予和齐翰离去之后，方才走的，目睹这一战，他的思绪很复杂，由于他的身份，是被江枫一手揭露的缘故，对江枫并非没有怨恨，但现在丁情知道了，他纵使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一旦被江枫察觉，就是他的死期。
丁情走的时候脸色一片灰败，他知道天人会终将彻底转入衰退，在这大世之中，将由参与者的身份变为旁观者的身份。
丁情很不甘心，但他没有办法！所以他只能甘心，因为他还不想死，哪怕苟延残喘，他也想活着！
“一群胆小鬼！”乔无际咧嘴笑着，不屑一顾。
江枫积威之下，无一人胆敢乱来，这也是让他心神安定，不愿意有变故发生，这是最好的结果。
顾长青和方勤也是定下心来，情知圣贤山之战，这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时间推移，离去的修士越来越多，但也有修士迟迟不愿意离去，在那里等待着。
江枫投入了全部的心神修复伤势，隐隐有一种预感，那让江枫略有些迫切。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心生感应，江枫那微阖的双眸骤然睁开，然后便是见到，天际有霞光垂落下来。
一缕缕的霞光五彩斑斓，美轮美奂，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成千上万缕的霞光笼罩圣贤山，显现神圣气息，是那样的美好且又静谧。
江枫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继而轻声叹息，双眸随之再度阖上。
“那是？”
“天降异象！”
“祥瑞，新圣将诞世！”
……
始终没有离开圣贤山的修士在那里惊呼雀跃，每个人都是激动不已。
那是无上祥瑞，是一种预示，新圣诞世传了很长时间，这一天，终究快要到来。
新圣诞世，祥瑞天降，这在古籍之中有记载，缺失了无尽之长的一段岁月，总算，再度重现世间。
乔无际三人各自抬头，而后面面相觑，久久不知该如何言语，随后三者开始思考，这一战的意义是什么。
李存善和虚余什么都没能得到，而江枫，也终究未能阻止什么。
“历史的进程，不会因任何一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微阖的眼眸再度睁开，江枫轻语道。
“可……李存善和虚余到底想要什么？他们未必不明白此点不是吗？”乔无际连忙问道。
“他们当然明白，所以他们在努力扮演好属于自身的角色，不甘寂寞，要留下名字，因为在这之后，他们的存在感会被急剧削弱！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不得不抓住！”江枫说道。
乔无际三人若有所思，心想原来这才是今日之战的根本原因，似乎江枫从一开始就明白，那么是否，江枫也和李存善以及虚余一般，不甘寂寞呢？
三人是这样想的，但不敢问。
看出三人心中所想，江枫笑了笑，说道：“我和他们不一样，只是到头来，也不会自不量力罢了。”
话音落，江枫又是一声轻叹。
大势之前，个人的力量何等之渺小，又是何等的无能为力，江枫知道新圣自我压制必然有所用意，不然的话，不会这样做。
但到底是无法压制了，在这大势之前，哪怕那新圣，也往往都是有着很多的无奈。
“江兄，我们是不是？”乔无际询问道。
“等！”
摆手，江枫摇了摇头，既然改变不了，就不需要再强行去改变什么，静等最后的结果出现，无论是好还是坏！
第2345章 我即圣
“未必是坏的结果！”江枫这样想着。
江枫有这样的想法并非自我安慰，而是江枫清楚，这是应大势而起，哪怕结果是坏的，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江枫当然清楚乔无际的意思，江枫也有想过，是否前去天剑宗一探究竟，想了想，江枫就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一股大势在推动着所有前进，又何必去干扰？
圣贤山发生异象，祥瑞天降，众口相传，极短时间，就是传遍了天元大陆每一个角落。
提前离去，未能亲眼见证那一幕的诸多修士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恨不能生出翅膀，飞向圣贤山，亲临其境！
这是继江枫与李存善一战之后，天下修士的目光，再度被吸引向圣贤山，此山有圣贤之名，原本就充满了无尽的神秘气息，因为这般异象的发生，愈发多了几分不可轻言的神秘。
那是预示，新圣即将诞世！
新圣诞生的时间注定不会太久了，短时间内，就会出现结果，天下修士尽皆好奇不已，等待新圣的身份揭露。
这时候江枫已经领着乔无际三人下山去，在天印的辅助之下，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但前路在哪里，江枫也不能确定，就此带着乔无际三人，在天元大陆游荡。
新圣诞世的时间从不确定变成确定，引发了很多风波，各大古道统以及各大势力，都是很不平静，因为都很清楚，随着新圣诞世，他们都将不可避免被边缘化。
就如同李存善和虚余，用与江枫一战，凸显自身的存在感，留下名字一样，没有人是愿意甘于寂寞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江枫并不关注，前路忽然间变得渺茫，江枫的心绪始终不定。
“下雨了。”这一天，江枫轻语道。
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然下了一场雨，大雨骤然而起，但雨势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十几分钟之后，就是风停雨歇。
然后天下修士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只见到，那里有一朵朵的花朵在飘零，自虚无朝着下方坠落。
那花朵五颜六色，绚丽逼人，但不是真正的花，而是虚空之花，是大道之花。
“这是，天花乱坠！”乔无际嗔目结舌，呼吸急促，不能自已。
那竟是传闻中的天花乱坠，神异绚烂，这是比之祥瑞更为应景之物，更进一步证实，新圣的确要诞世了。
虚空之花在飘零，随风吹向天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修士的眼中，至少看到了一朵虚空之花。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诞世的异象，美丽绝伦。
世间再无任何一朵花，能够比这花更加美丽，更加动人心扉。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骚乱层出不穷，有修士发出怒吼，一吐心中的闷气，也有修士痛哭流涕，有幸见证这一大世到来。
天下修士的心绪都是无尽复杂，包括江枫在内，也都如此。
江枫右手伸出，接过一朵花。
那朵花缓缓飘落在江枫的手中，然后像是泡沫一样炸开、消失，那里的场景如梦似幻，是那样的不真实，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江枫停下了脚步，一朵又一朵的虚空之花落在他的身上，双眸不知何时闭上了，江枫有过刹那的福至心灵。
良久过后，江枫睁开双眼，感觉一种不可察的蜕变，正在他的身上发生。
江枫没有刻意去留意，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他的心境悄然之间在发生变化，那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江枫也没有刻意去关注，任由为之。
足有两个时辰，这一切方才结束，江枫视线收回，若有所思。
然后江枫见到，乔无际三人也都是有所感悟，三者盘膝落座，全力体悟。
“这是道之花！”江枫喃喃说道。
世间不会有两朵一样的花，或许也不会有两种一样的道理，道理因时而异，因势而异，更因人而异。
道之花在飘零，每个人就此得到的感悟注定不会一样，但一旦有所感悟，收获则往往会很惊人，一日胜十年，甚至百年。
江枫便没去打扰，这时候查看道果。
道果即将成熟了，似乎能够嗅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当然那并不是真实的香气，只是江枫心头的一种感触。
将成熟的道果饱满晶莹，鲜嫩欲滴，令江枫看在眼里，忍不住食指大动，食欲大开。
随后，江枫手腕翻动，掌心之中是紫薇玉尺。
紫薇玉尺之中，蕴含着充沛的特殊能量，只需要将之吞噬，就能让道果完全意义上成熟，这几乎是抗拒不了的诱惑。
江枫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时候同样如此，太过刻意，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一会之后，江枫又将紫薇玉尺收了起来。
对于圣贤山之战，江枫之所以有更多不同的看法，很大程度是由于李存善亲手将紫薇玉尺送给他的缘故。
李存善的行为江枫不认为是示好，也不认为李存善是有意与他结一份善缘，因此李存善的这般行为，满满都是捉摸不透深意。
足有一天时间，乔无际三人才是结束体悟，三者都是收获斐然，精气神远胜往昔。
“我感觉，随时都可证道，踏上证道路！”乔无际如此说道，信心十足，很信笃。
江枫没有打击乔无际的信心，那未必是错觉。
“我将为圣，这天下，将被我踩在脚下。”乔无际信心满满。
顾长青和方勤都感知到自身变得很不一样，但到底没有如乔无际那样口出狂言，因为还要脸。
这一天天元大陆很多修士都是如此，他们感悟道之花，都有惊人的收获。
“万物生？”
又一种异象发生了，枯黄的小草忽然焕发生机，枯凋的老树上，长出了嫩芽。
田野地间，都是欢呼之声。
庄稼茁壮成长，这是一个大丰年。
勤苦劳作的老农们高兴的落下眼泪，不好的年景已有几年，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依旧食不果腹。
期盼已久的丰收大年终于到来，世上最大的慰藉，不过如此。
这次异象的发生，关注的修士不多，平凡之中见真意，这是属于普通人的幸福。
……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学堂内，教学先生摇头晃脑，清脆的朗读声传出很远很远，响彻在不大的小山村每一个角落。
这是每日里让人习以为常的场景，不只是村民们习以为常，教学先生也习以为常。
“开灵智！”
但也终究是有不一样的事情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蒙昧被扫除，学生们的灵智霎那顿开。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天元大陆的各个学堂，由此所造成的影响，或许要在之后的十年或者数十年才能看到，但其意义之重大，谁人也不能忽略。
……
异象在天花乱坠之后并没有就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往后数天时间，大大小小的异象频繁发生，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领域，不同的人群之中显现。
直到有修士发现，这般情况并不对劲。
太多了！
新圣诞世，异象伴生实属正常，那是应有的气象，但这般异象发生的频率之高，出乎每一个人所料。
“江兄，这是什么情况？”乔无际纳闷不已。
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激动，再到麻木不然，乔无际感觉自身的心境从未平复过，宛如是坐过山车。
“不知！”
江枫摇了摇头，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有很多想法，但在未曾证实之前，并不会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轻易就能动~乱全大陆。
“典籍之中，未有记载。”乔无际说道。
顾长青和方勤都是点头，不老山和葬树神族，同样如此，这是前未有之的盛况，因此很茫然，有措手无措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滋生。
江枫想了想，有些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只是让三人不要胡思乱想。
每一次异象的发生，都会有惊人的好处，需静心体悟，不要浪费大好机缘。
……
“师姐！”
“师姐！”
……
天剑宗，云起峰，一声声打招呼的声音响起。
舒静琀站在一处悬崖边上，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深沉如晦，在她的身后，不仅温别离，云起峰上诸人，尽皆来齐了。
打招呼的声音传入耳中，但舒静琀没有回头去看。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等待！”良久过后，方才是听舒静琀说道。
“但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时间又是过去一会，舒静琀沉声说道。
“师姐，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不成？”一人问道。
“当然没有！”
舒静琀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叹息，末了说道：“各安天命吧，自此，尔等重获自由。”
“师姐，这……”
“不！”
……
包括温别离在内，所有人都是心生预感。
舒静琀这话，若是外人听去，或许寻常，但他们则是无比清楚，这话拥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分量。
舒静琀不再理会，蓦然间她抬头仰望天际，那里出现了一道金光，金光像是一柄利剑一般，穿透云起峰上那浓厚的剑云，进入舒静琀的视线。
然后舒静琀就踏步走了出去，扶摇直上，直至出现在那一道金光之前，右手伸出，微微一握，那金光就被舒静琀握在掌心之中。
舒静琀脚步不停，扶风而去，于温别离等人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云起峰上，一片死寂，压抑无比，静谧无比，足有十来分钟，忽见星星点点的金芒自虚无天际垂落，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之下，天剑宗内部地动山摇。
云起峰拔地而起，有万丈高，那里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远远传出，虚无缥缈。
我即圣！
第2346章 全新时代开启
飘飘渺渺的声音，响起在云起峰上方，响起在那剑云之上，然后自那里传出，传向天剑宗。
天剑宗内部所有人猛然抬头，仰望虚空，他们听到了那声音，他们每个人都是愕然不已，然后那声音，自天剑宗领地，恰似龙卷风，席卷向全大陆。
整个大陆在这一个霎那，为之沸腾。
新圣终诞世！
那是圣言！
“是舒师姐！”司昙音轻语，眸中玄光烁烁，她神念一动，就欲冲天而起，踏上云起峰，但一股无形的力量，自那虚无处压制下来，竟是无法动弹。
但司昙音并不慌乱，反而笑出声来。
“师姐，恭喜！”司昙音笑着说道。
……
新圣诞世的消息传了许久，吸引无尽之多的目光，终究是在这一天，尘埃落定。
各大势力，各大古道统，一道道身影横掠而出，他们各自抬头仰望。
“原来是她！”
源天宗，吕清源轻语，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有关新圣，吕清源想过很多种可能，前段时间江枫为新圣之事传的沸沸扬扬，煞有其事，天下修士大半信服。
然吕清源很清楚，江枫终究不是新圣，哪怕有证道的可能性，但缺少证道的契机，圣道路还未曾接续，江枫为新圣的概率近乎为零。
后来虚余自虚家走出，那是转世圣人，风采盖世，一度吕清源也怀疑，或许虚余就是新圣，只是也很快排除。
再到天一教传人李存善行走于世间，掀起惊涛骇浪，吕清源将之锁定，再三推敲，反复论证，但李存善终究也不是。
现在，吕清源知道那新圣是谁了。
吕清源的脸色略有些古怪，但算得上平静，因为这算不上预料之外的结果，天剑宗的那座云起峰太过神秘，纵使是他，也是不敢轻易踏足。
尽管天剑宗的神秘面纱，一而再再而三被揭开，但那始终是天元大陆，最为神秘的一股势力。
而今总算得知，因何而神秘。
……
“怎么会是她？我不服！”
气运两宗内部，传出一道咆哮声响，歇斯底里，那是齐翰，脸色涨红，恨之欲狂。
“为何不能是她？”
闻声，祁予淡淡说道，她很从容，心境并未受影响。
“那可是一个二星宗门啊！二星宗门诞生圣人，岂有此理！”齐翰怒声说道。
新圣诞生在一个二星宗门内部，谁能想象，惊世骇俗，齐翰最为想不通的地方，正在于此点，纵使新圣是江枫，他恐怕都要容易接受的多，反而新圣是舒静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事实上，种种迹象早已表明，新圣只会诞生在天剑宗，新圣也只会是她！”祁予轻语道。
“你早就知道？江枫告诉你的？然后你就信了？”齐翰接连质问，失神不已。
“不，我不知道！”祁予摇头。
这是基于结果推导前因，新圣的身份，始终是莫大的谜团，无迹可寻，然而在得知舒静琀是新圣之后，祁予忽然就是意识到，原来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没有痕迹的，只是那样的痕迹，或许是因为江枫，也或许是因为其他，被世人不经意间忽略了就是了。
“不知道？”
齐翰低语，有若呢喃，他还有话要说，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忽然就失去了兴致，变得沉默，沮丧且无力。
……
“这是为什么？”
紫府之中，白棂询问，娇媚的脸上尽是那凝重之色。
圣言响彻天地之间，通天贯地，谜底终究是被揭开了，但因此却有更多的困惑和不解。
“难不成，江枫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是蓄意为之，为的就是混淆视线？”白棂又是问道。
“未必！”
沉吟一番，周显宗缓声说道。他有着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江枫也未必知道新圣就是舒静琀，哪怕江枫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到底是没办法确定。
因为如果江枫是蓄意为之的话，有着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事实上，周显宗绝不认为，江枫有那样做的必要。
“所以呢？”摊了摊手，白棂说道。
“既然没有原因，哪里来的所以？”周显宗说道，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他没有多谈的兴趣。
白棂嘟囔连声，对周显宗的态度很是不满，但她没有办法，总不能强行逼迫周显宗，姑且不说她是否能够逼迫周显宗，就算能，既然周显宗不想说，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让周显宗开口。
……
“居然！”
丁情满脸的惊骇之色，脸色惨白如同失血，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的完了。
丁情此前前去圣贤山观战，一者是不甘，二者是他的野心，并未被完全磨灭，但那圣言天降，在耳边轰然炸响，振聋发聩，直指神魂。
丁情顿时手脚冰凉，有如堕身冰窟。
这一刻丁情彻底陷入绝望，丁情知道，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天人会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大势如此，他个人力量如同一粒浮尘！
……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无论是四大古来有之家族，还是四大新圣家族，抑或是圣地，都是传出成片的哗然之声。
但也就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未曾有只言片语，这几大古老的势力，仿佛约定成俗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默认的此事，没有传出半句异议！
当然也有例外，那是虚余。
“为什么不是我？”虚余说道，他身边没有其他的人，这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虚余很清楚那座云起峰上，诸人的身份缘何特殊，这也是为何他在走出虚家之后，会对江枫有着无比浓厚的兴趣的原因，为此甚至去了一趟天剑宗。
很早之前，虚余就已经知道，新圣绝不会是他。
可是在此事终究是出现结果之后，虚余的心绪依旧是到了复杂难言的程度，不是不服，也不是不满，更不是失望。
那样的心绪，哪怕虚余自身，都是无法理顺。
……
“终于……”
双眸微眯，李存善如此说道。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但这般结果，呈现而出之时，李存善却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哪怕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可也是有莫名且复杂的思绪。
“我是妒忌了吗？”李存善默默说道。
很快李存善就是承认，他的确是妒忌了，妒忌的情绪在喷发，无可抑制，这样的一种情绪，从未有之，一时间，竟是让李存善些许慌乱。
不过没多久李存善就是释然了，任由那般妒忌的情绪，在心底深处滋生，而后化作一股股的洪流，震荡而起！
……
“是大师姐！”
乔无际大叫起来，大呼小叫个不停，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新圣会诞生在天剑宗，会是舒静琀，毕竟，江枫从未提及过这方面的情况。
顾长青和方勤相视一眼，二者都是愕然不已，显而易见，消息来的太突然，一时间无法将之消化。
“江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从未提起，莫非是要给我等惊喜？这果真是天大的惊喜，哈哈……”一会之后，强行压制住心头的那份悸动，乔无际急急忙忙的询问道。
“情理之中。”想了想，江枫凝声说道。
舒静琀是新圣之事，委实并没有让江枫有太多意外的情绪，很早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一直以来，都无法证明，舒静琀就是新圣就是了。
此事江枫从未强求，也是深知，强求不来，与其如此，索性便是顺其自然。
“大师姐证道，我等机会来了，皆为圣人！”乔无际傻笑起来。
一人得道，可鸡犬升天！
江枫沾染了舒静琀的因果，从这方面的关系来说，江枫的证道路，理所当然会比之他人，要顺畅不少。
而乔无际三人，又是沾染江枫的因果，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间接受益于舒静琀，这正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江枫非常清楚，此事并没有乔无际所说的这么容易。
而且江枫可是记得很清楚，在此之前，舒静琀一直在自我压制，那无疑是表示，某些已经被预知到到变故，纵使舒静琀，都不愿意直接面对。那纵然不是逃避，也算得上是回避。
那样的变故，实际上已经有了眉目，但是否真是那般，尚且需要去证实。
“圣道路还未被接续，时间还早！”江枫说道。
新圣诞世的意义，不仅仅是当世多了一尊圣人，更为重大的意义，则是舒静琀将肩负接续圣道路的重任。
尽管舒静琀必然有着极大的成功几率，但此事会对舒静琀自身造成什么影响，则是无法预知的。
乔无际兴奋到了极点，大大咧咧的说道：“不管怎样，有圣人庇护，我等岂不是能够横着走路，放眼当世，谁敢不服？”
顾长青和方勤就也是兴奋起来，当然二者的想法与乔无际有所不同，更多所考虑的，是有关圣道路接续事宜。
江枫有所隐忧，舒静琀为新圣实至名归，这样的消息传出，或许对天下修士而言，甚为突兀，然则江枫无比清楚，舒静琀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了不知多长时间，耗费多少心血。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征兆，突兀发生的，每每看似突兀之事，实则牵扯更多不可言说的因与果。
因果一旦沾染，挣不脱甩不掉，想到这里，江枫不由自主抬头，朝着天剑宗方向看去。
一个全新的时代，在今日里，由舒静琀亲手开启。
舒静琀是这个时代的主导者之一，可也因此，背负所有。
江枫自是不会怀疑舒静琀的手段，但那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岂会没有牵挂？
何为圣人？
立功、立德、立言，三者皆立，方才可称之为圣人。
江枫就也是极为期待，接下来，属于舒静琀一个人的表演。这当世，为舒静琀一人起舞！
不止江枫，天下修士，都是在静等舒静琀的表演。
但此事到底还是让江枫意外了，因为，舒静琀竟是直接跳脱了出去。
“怎么会？”
江枫震惊失色，原本以为，舒静琀必然要过段时间，放才会考虑接续圣道路，毕竟，她还未曾真正意义上，发出属于她的声音。
立功立德立言，三者皆立，不仅仅是阐述圣人所思所想，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稳固圣道根基。
后者尤为关键，几乎每一尊圣人，都是必然要经历这三个阶段。
但舒静琀居然以一种出乎天下修士所料的方式，直接跳脱出去，成圣之后，当即便是着手，要去接续圣道路。
这太疯狂，岂能想象的到。
虽已证道，但未圆满！
哪怕江枫自认，自身或许是当世最为了解舒静琀之人，也是万万没有料到，舒静琀竟是如此的疯狂，大有不疯狂不成魔的趋势。
“还是，时间不允许了？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江枫沉声说道。
江枫忽然明白过来，从舒静琀自我压制开始，舒静琀就是似乎陷入了一种不由自主的境地之中，而舒静琀不再压制，证道为圣，那或许也是因为某些因素导致，并非出自舒静琀的主观意愿。
舒静琀从来就不是疯狂之人，冷静理智且克制，那样的一份心性，放眼当世，无人能及。
由此不难得知，舒静琀心性的这般突然转变，必当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舒静琀浪费，到了无比迫切的地步！
第2347章 接续圣道路
舒静琀的疯狂举动，震惊天下无尽修士，引发轩然大波。
有史记载以来，从未有之。
这是不可思议的壮举，似乎有蕴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悲情。
“怎么会这样？那女人莫不是疯了？”
身为转世圣人，虚余也都是嗔目结舌，惊呆于当场，也正因为，他是曾经的圣人，因此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舒静琀此举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以及，何等的荒唐。
“那条路，你敢乱来！
“若出变数，你将是古往今来，第一罪人！”
旋即虚余就是勃然大怒，他隐约猜到了舒静琀想要做什么，但更是无法理解，也难以去相信。
那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不自量力！
虚余也绝不认为舒静琀拥有那样的魄力和手腕，方才证道，圣道根基尚且不稳固，便敢如此，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荒唐！
虚余愤怒的同时又是有些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大事，影响无尽深远，所可能引发的后果亦是无从想象，他再也沉不住气了……
“舒静琀，你竟如此自负吗？”李存善如此说道，脸色怪异到了极点。
如果说舒静琀突如其来证道，尚且有迹可循，那么，舒静琀的这般行为，则是绝无征兆，李存善本以为他已经看懂了舒静琀，到头来发现怎么都是不懂的，且愈发看不懂。
证道圣人位，超然于外，然而归根结底，也是有着某些规矩，舒静琀的行为，分明是要无视那般规矩，自成方圆。
这很惊人，孰能料到，不显山不露水的舒静琀，居然有着这般野心，李存善深感诧异，然后就是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他曾承认，自身对舒静琀充满了妒忌，但这时候心绪忽定，另一种情绪，自心底深处，渐渐涌现而出！
“岂有此理！”
“哗众取宠！”
……
对于舒静琀的这般行为，天下修士，发出各种声音，其中以讨伐居多。
圣人无上尊崇，万众敬仰，然而舒静琀这尊圣人，却是未能得到应有的尊敬，至少在目前情况下如此！
通常而言，证道成圣之后，便是要立圣庙，著圣书，传圣言。
然舒静琀并没有如此，她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打破了传统，是那样的另类，没有人认为这是独树一帜，而是下意识的认为，舒静琀的行为，有着哗众取宠的嫌疑。
不然的话，舒静琀为何如此？
不然的话，舒静琀凭什么如此？
每一尊圣人，都有一座圣庙，每一尊圣人，亦是会留下一部圣书，不仅仅是约定成俗而已，而是，这是对圣人所思所想的阐述和诠释。
可以说，舒静琀的反常行为，不只是违背了传统，更多的是，她将极大削弱自身的存在感，进而不被认可！
因此几乎无人理解舒静琀的行为，哪怕舒静琀或许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道理！
“江兄，这是不对，我们必须要阻止！”乔无际郑重其事的说道。
“阻止不了！”江枫摇头。
身为师弟，江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看似风轻云淡的舒静琀，实则有着怎样的骄傲，当舒静琀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舒静琀的意志。
何况，江枫的感觉，不是这件事情不对，而是舒静琀赫然有着其他方面的图谋，那或许是野心，也或许是其他。
因此
遑论无法阻止，即便能够阻止，江枫也都不可能，出手阻止！
“哪怕洪水滔天又如何？”
江枫想起地球之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来，岂非正是舒静琀的心境写照？
舒静琀若是在意对错，若是在意世俗眼光，那么，舒静琀根本就不会那样去做不是吗？
舒静琀既然去做了，势必表示，舒静琀早已将各方面的因素考虑在内，至于舒静琀是真的考虑了还是直接无视，倒也不必追究！
何况江枫心知肚明，舒静琀的这般行为，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很显然的一点是，当初舒静琀选择自我压制，极有可能就是与她今日的行为有着紧密的关联！
很多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依旧未能尽数得到合理的解释，只是似乎，也不重要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乔无际重重叹息，忧虑不已。
顾长青和方勤有着差不多的反应，各自脸色凝重，长吁短叹，证道圣人位，天下风光，揽于一身，然而舒静琀这尊圣人，却是这样的让人大跌眼镜！
“看着便是！”江枫沉声说道。
……
由此引发恐慌情绪，恐慌如瘟疫一般，在蔓延。
四大古来有之家族依旧没有发出声音，然而绝不平静，暗流在激涌。
四大新圣家族同样如此，都很惊乱，另有圣地，相差仿佛。
这是曾经诞生过圣人的古道统，固然当世圣人不出，可圣人今犹在。
他们都很清楚一尊新圣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何况舒静琀肩负接续圣道路的重任，这就注定了，舒静琀的非同一般，她即将拥有的地位，比之那远古圣人，将会更高，也将拥有更大的成就。
“去阻止！”
“怎么阻止？”
“该死，阻止不了！”
……
陆陆续续，这些古道统内部，发出类似的声音，先是抱有一线希望，然后变得愤怒，终归转为咆哮，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死寂！
……
“吕兄，我发觉，怎么都看不懂了。”长长叹息过后，简知行说道。
“看不懂也实属正常。”吕清源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也看不懂，然而是否能够看懂，不是吕清源关注的重点。
他极目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天剑宗所在的方向，然后吕清源想起诸多有关天剑宗，更多是那座云起峰的传闻来。
一个二星宗门内部，诞生一尊圣人，何等的匪夷所思，但这却又是必然之事，也就是说，纵使舒静琀的行为，看上去是那样的离经叛道，也是有着必然的成分。
当然也可以理解，之所以必然，是因为舒静琀不得不那样去做！
只是，是什么因素导致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因素导致一尊才诞生的新圣，做出近乎悲情的壮举，吕清源暂时无法想通就是了。
“江枫会不会出手阻止？”简知行就问道。
“阻止？”
吕清源笑了笑，笑过之后说道：“那是当世唯一的圣人，谁能阻止？”
当世唯一？
听吕清源这样说，简知行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诚然就是如此，当世其他圣人不出，舒静琀就是唯一。
也就是说，无论舒静琀要做什么，放眼当世，谁也阻止不了，能够阻止舒静琀的，只有她自身，除非舒静琀改变主意，但那绝无可能。
于是简知行沉默了。
近段时间，诸般变故横生，看的眼花缭乱，原本以为，
新圣的诞世将会终结那样的乱局，可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并非如此，乱象似乎，在新圣诞生之后，方才真正开始！
简知行是这样想的，吕清源是这样想的，二者心照不宣，都是沉默下去，久久无言。
……
曾经诞生过圣人的道统，哪怕自圣道路碎断之后，再也不曾诞生过圣人，但也始终有着一份与生俱来的骄傲。
那样的骄傲，是不曾有圣人的势力和道统，根本无法了解和触及的。
譬如气运两宗！
气运两宗号称各占天下三分气运，合并之后，也就独占天下六分气运，然而这一宗门就像是经受着诅咒一般，穷尽努力，始终没能诞生一位圣人，一代又一代，都在追求圣道路，如疯如魔。
新圣的诞生以及即将被接续的圣道路，让气运两宗罕见的看到了希望，只是舒静琀似乎要亲手，将那希望粉碎。
“万万不可！”齐翰在怒吼。
“什么不可？”祁予问道，她看似平静如常，然则心底深处，涟漪横生，末了无奈之色自眼底深处层层叠叠涌现，纵使祁予有心掩饰，也断然掩饰不了。
那是无奈。
一个没能诞生过圣人的宗门的无奈，注定是旁观者的角色，有心无力，当然不甘心，可是没有办法。
齐翰无法冷静，接连发出质问，但他的许多问题，祁予都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齐翰暴走……
……
“这一世，果真不一样的很。”周显宗说道。
他身旁站着白棂，不过周显宗这话不是说给白棂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紫府选择在这一世重现人间，有过密集的图谋，因为大世迹象显现，而大世也是如期到来，这是令人振奋的一世，紫府当大展拳脚，必将有一席之地！
紫府重现之后，一直都很顺利，按照内部制定的计划，在新圣诞世之后，将能如愿，立万世道统。
那是周显宗的宏愿，然而这时候，周显宗心头焦躁不已，因为，新圣不但不讲规矩，更是打破了一切规矩。
白棂没有说话，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看周显宗一眼，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到头来发觉依旧不知该怎么说，于是就不说……
……
“真要这样做？”
“必须这样做！”
“可有把握？”
“没……”
“那是为何？”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情，本该由我来做！”
舒静琀并没有离开天剑宗，她一直都在云起峰，云起峰似乎如常，但终归不一样了，空荡荡荡，一片冷清。
“曾经……”那声音响起。
“那是以前！”舒静琀摇头，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是打断。
站在舒静琀身后的是一个褐袍老者，这是指点过江枫剑道的剑圣，但他到底不是剑圣，而是一尊伪圣。
伪圣曾有证道之姿，惊才艳艳，横压一世，可是圣道路始终未能接续，穷极一生，也就只能止步于伪圣。
当世圣人不出，舒静琀是唯一，除去舒静琀，再无一尊圣人。
对话在继续。
“时间到了！”舒静琀说道。
她没有等褐袍老者回应，也不需要回应，便长身一动，应风而起，她将着手接续圣道路，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为她一人起舞！
第2348章 为天地立心
舒静琀踏虚空而起，御风前行。
她的脚下，似乎涌现出无形的阶梯，舒静琀踏那阶梯而行。
一袭天蓝色的长袍被风吹动，猎猎作响，风势来的很急，吹的舒静琀秀发乱舞，那一张巴掌大小的面庞原本柔和，骤然显露锐利，继而布满了锋芒！
“我舒静琀这一生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释？”
“我舒静琀这一生行事，谁人有资格让我解释？”
……
舒静琀轻语，她踏着无形的阶梯越走越高，渐行渐远，慢慢的，这云起峰被她踩在脚下，慢慢的，偌大的天剑宗，被她踩在脚下。
到最后，这一片大陆，尽数被踩在脚下！
“什么是圣人？”
舒静琀低低说话，自问自答，怪笑说道：“不为圣，尔等也敢妄议圣人，可笑，可悲！”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一切都在于圣人本身，而不是外界所认知的那般，即便那样的认知，约定成俗，备受推崇！
一朝证道，成圣人位，让舒静琀知道，世人对圣人的所谓认知，不止狭隘，更多的是可笑！
除了圣人自身，谁能妄自揣度圣人？
就如蚂蚁讨论如何撼动大象，何等的异想天开？再如何的煞有其事，也终归是天方夜谭而已！
“圣人之所以超然于外，是因为圣人，从来都不仅仅是代表一个修行境界！”舒静琀沉声说道。
圣人所代表的，更多是一种因果！
舒静琀不认为自身打破了规矩，确切的说，她看不上圣人三立，那未必是错误的，只是，未必是合适她的就是了。
而不合适她的，哪怕是正确的，到头来，也终究是错误的！
哪怕，已证道圣人位，她要走的，依旧是属于自己的路。
“今日里，天地为我开！”一道声音，自舒静琀喉咙深处，低低吐露而出。
霎那璀璨剑气以舒静琀的身体为圆心，轰然爆发，成千上万道剑气幻化衍变，那里出现惊人异景，万丈剑芒掠过长空，斩向天际的尽头。
那尽头什么都没有，灰蒙蒙，一片虚无。
湛湛剑芒横斩过去，直接斩在那虚无之中，然后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呈现，只是太慢太慢……
这是一字剑道！
舒静琀的剑路就是一字剑道，剑道路本身不分高低优劣，纵然圣人也都如此，但因人而异。
世上剑修千千万，一个剑修一条路，只是往往不为人所知的是，剑道路不仅仅是合适而已，更映照心境，折射道理！
这不是普世的众所周知的道理，而是属于自身的道理！
这样的道理，不需要他人懂，也不需要阐述！
越是朴素的道理往往越是具有力量，舒静琀是转世身，那一世，她亦是圣人，以剑证道，在这一世舒静琀要更为清楚，朴素二字，拥有怎样的含义和分量。
“轰隆隆……”
剑气如瀑，化作滚滚剑气洪流，横冲直撞，斩的虚空爆碎湮灭。
那里逆流激荡而起，形成一个又一个逆流漩涡，那逆流漩涡仿佛黑洞一样，明灭不定，释放出末日一般的毁灭气息。
然毁灭的瞬间，亦是新生的开始。
舒静琀面色平静，亦如她的内心，无波无澜。
这时候，一如往常，舒静琀演绎剑道路。
但她成就太高太高了，随手演绎，便是触及终极，这是剑道路的尽头，流淌究极真意。
剑锋所向，摧枯拉朽，肉眼所能见到的以及肉眼所不能见到的，统统在摧毁。
有什么东西在喷薄，恢宏气息释放，但也太慢太慢……
舒静琀没有刻意去关注，重续圣道路，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如圣道路当初碎断，也不是发生在一朝一夕间。
那里面有着太多不为人所知的隐情和秘辛，在舒静琀看来，更多的像是一个世代的轮回与更迭。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圣庙亦是要坍塌！
世人总言新不如旧，却往往遗忘，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曾经的辉煌，在有朝一日终将逝去，极致的鼎盛也会在某一个时刻，分崩离析，就譬如从无永盛不衰的道统，终究是会化作一地断壁残垣！
舒静琀并不感慨，她心神笃定，手中的剑随手挥动，一剑接着一剑出手。
这是以剑道路，阐述她的思想。
何需去立圣庙？圣人自身本就是一面丰碑！
著圣书传圣言，以手中的剑，就足够了！
这不是独树一帜，事实上舒静琀从未想过要特别，也从不认为自身是特别的，要说唯一特别之处，或许仅仅是她的一切行为，未能让世人满意便是了。
但世人是否满意，与她何干？
剑路修行，求的就是一份顺心意，哪怕洪水滔天又如何？
圣人立于这天地间，立的不是圣人本身，而是立心，使这天道彰显！
虚无尽头，那里有金光在喷薄，如丝如缕。
金光喷薄而出，在构建，那里显露出雏形，似乎是一条路，似乎又不是，一缕缕的金光散乱无法成型，又像是有什么在其内酝酿。
舒静琀出剑的速度在变快，每一剑，都承载她的思想，阐述她的感悟，但并没有一昧的快，偶有停滞，那是因为，所思所想，出现了不贯通的情况。
随即那金光喷薄的速度也在加快，丝丝缕缕的金光愈发显目，有如是一轮被压在地平线下的太阳，终将要从那地平线跳跃出来。
但这是一个极为之慢的过程，很长时间，都是处于一种不成不变的状态。
万千剑气激荡而起，舒静琀不是以行为支配手中的剑，而是思想，哪怕零星的感悟……
同时舒静琀在体悟自身，她进步惊人。
这是至为惊人的画面，若有剑修有幸看到，剑道造诣将能一日千里，只是这里仅舒静琀一人……
……
云起峰上，垂垂老矣的褐袍老者蓦然之间抬起头来，仰望虚空，浑浊的双眸迸射出道道精光，他的面色有着罕见的凝重，不知何时起，褐袍老者也在出剑。
他看不到舒静琀，但他能够感应到一些东西，那正是他这一生所欠缺和追求的东西。
褐袍老者无比清楚，他前路已定，哪怕圣道路被舒静琀接续，他的最高成就，也是止步于伪圣，终此一生无望跨过那道门槛，哪怕半圣和亚圣都不可期。
但纵然如此，内心深处依旧存在某种渴望，那或许是不甘，也或许是其他……于是感应的同时，褐袍老者在出剑。
他出剑的方式极为凌乱，任由谁人看来，都是几无章法可言，对此褐袍老者心知肚明，但并未去纠正，也无法纠正。
手中的剑映照心境，折射道理。
他的心境不定，于是他无法完全掌控手中的剑，手中的剑就也不定。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天元大陆不同地方，各个角落，一道道剑气冲霄而起，成千上万的剑修，不约而同祭出了剑，演绎剑法，诠释剑道路。
这时候天下修士终究是明白过来，为何舒静琀打破常规，并不著圣书传圣言，她以剑证道，这天下剑修，尽皆沾染与之相关的因果。
舒静琀在那虚无处演绎剑道，实际上，正是以属于她的方式传道。
这般传道的方式实际上更要惊人，因为，不分前后，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剑修，都能因此感悟到舒静琀的剑道至理。
至于感悟过后，收获如何，当然因人而异，但因果斩不断，将会在往后极为之长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在，镌刻在每一个剑修的内心最深处！
于是天下修士都是明白过来舒静琀的用心良苦，那般谩骂和诋毁的声音，渐渐消失。
剑修尤为甚之，获得最为直接的好处，受益无穷。
“嗡！”
虚空震荡，嗜血剑自主冲出。
这是嗜血剑的剑灵的自主感悟，然后那嗜血剑飞向江枫掌心，江枫一把将之抓过，便也是一剑出手。
“师姐，你这是……何苦！”江枫苦笑着说道。
圣人无上尊崇，不容有辱。
有史以来，从未有哪一尊圣人，被如此诋毁和质疑，舒静琀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江枫虽未诋毁，但莫名感觉不太舒服。
虽然江枫无比清楚，舒静琀这样做，自有她自己的道理，不需要被任何人理解，毕竟若舒静琀在意世俗的看法的话，那么舒静琀根本不会这样做。
“世人，欠师姐一个道歉！”江枫沉声说道。
江枫知道，自身没办法左右他人的想法，但有朝一日，等他踏上那条路，将一切都大为不同。
“所有的人，都要道歉，无有例外，谁敢例外！”江枫不容置疑的低语道。
“轰！”
剑气冲霄而上，斩在那云霄最深处。
相比较于天下剑修而言，江枫与舒静琀有更深的牵连，他乃舒静琀一手成就，也就沾染更多因果。
因此，当舒静琀传道之时，江枫的收获，是其他剑修的千倍甚至万倍不止，江枫的内心深处有着一种情绪在跳动，如果不是圣道路还未被接续，江枫一度要认为，自身将随时证道圣人位。
“师姐，这也是你的用意之一吗？”感悟之下，江枫喃喃说道，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然而也是有着很多的疑惑，仍旧未能得到解释。
不过这时候江枫不再着急，他已经明白，今日里，舒静琀将会以她的方式，一一阐述！
第2349章 为生民立命
“轰隆隆……”
江枫头顶上方，虚空被剑气完整切割。
江枫感悟至深，这一剑终极真意呈现，纤毫毕露，触及他此前未曾触及到到究极真意。
练剑百日，也比不过这一霎那的顿悟。
于是江枫就更多感慨，他眼眸微眯，抬头仰望头顶上的那一方虚空，当然江枫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江枫良久都是未曾收回视线，脸色有着从未有之的复杂。
“原来是这样？”
“居然可以这样？”
……
乔无际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一震再震，他们不是剑修，感触方面远比不上江枫来的直接和深刻，但也并非一无所察。
因此他们莫名震撼起来。
舒静琀未必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但从未有哪一尊圣人，如舒静琀这般张扬和跋扈！
他们意外不已，惊诧不已，心想原来可以以这样的方式传道，如此不拘一格，或许也就只有舒静琀，才会做出这般行为了。
震惊的不只是乔无际三人，天下修士都是心情无法平静。
伴随着那一道道冲霄而起的剑光，一个个道统和宗门内部，一人接着一人朝外走出，每个人都是思绪不定，到底是明白过来，他们对圣人的理解，终归是浮于表面，他们对舒静琀的指责，是莫须有，是最大的笑话。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沉默，不约而同沉默。
“府主，你……”白棂看着周显宗，猛然发觉，她竟是看不透周显宗的深浅了。
白棂常伴周显宗左右，是周显宗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从来都是对周显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从未有过这样的陌生感。
“舒圣人，多谢！”
周显宗没有理会白棂，他双手抱拳，朝着那虚空之上作揖。
一会过后，周显宗方才开口说道：“直到今天，我方才明白，何为圣人？”
“何为圣人？”白棂就是问道。
“立心于天地之间，就是圣人！”周显宗正色说道。
白棂听懂了，但她听不明白，周显宗这话的含义很显然不只是字面意思那般简单，不过不明白白棂也不强求，她撇了撇嘴，说道：“只恨，我不是剑修！”
“这才是舒圣人最为伟大的地方，往昔圣人，无一人能及！若舒圣人最终成功，她将站在一个想象不到的高度！”却听周显宗如此说道。
“你……这……”白棂傻眼。
“不用多久，你自会明白，用心去感受！”周显宗说道，也没打算解释。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白棂理所当然会认为对方是在故弄玄虚，但这样的话是周显宗说的，白棂当然知道不是故弄玄虚，至少周显宗不会在她面前故弄玄虚，也没有在她面前故弄玄虚的必要！
白棂惊疑不定，但很快就摒弃杂念，沉下心神去感受。
“怎么……怎么会这样？”数分钟之后，白棂磕磕巴巴的问道，脸色略显惊慌。
她终于明白为何周显宗会对舒静琀那般推崇，那绝不是对舒静琀的奉承，而是肺腑之言，白棂整个人都是惊呆了。
她本以为，舒静琀传道，是为天下剑修传道，但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狭隘，舒静琀是传道于天下，为天下万民传道！
“竟会有这样的人？”白棂如呓语一般的说道。
“所以，这才是舒圣人的伟大之处。”周显宗如此说道。
白棂没有反驳，也根本没办法反驳，纵使她不愿意承认舒静琀是伟大的，也必须要承认，因为赫然，舒静琀是站在了一个为天下万民请命的高度，不止当世没有这样的人，以前也没有，以后，则未必有！
白棂对舒静琀并不了解，可这绝不妨碍舒静琀的伟大。
“为生民立命！”白棂在心中默默说道。
因为舒静琀的缘故，当世必然会涌现更多的剑修，因为只有剑修，才能沾染更为直接的因果。
但舒静琀传道，她的因果是与这天下万民的因果。
哪怕不是剑修，哪怕是那普通人，也都将因此受益，尽管是间接受益，但那样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时间不长，天下修士就也都是察觉到了此点，无数人为此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舒静琀竟是传道于天下万民。
有修士感知到了舒静琀的野心，当然更多的则是一份不可以言语形容的伟大。
为此，掀起修炼狂潮，没有人愿意落后于人，原本认为舒静琀传道天下剑修，一度不甘和愤懑，既然得知了舒静琀的用心良苦，理所当然，不能辜负！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齐翰很暴躁。
“闭嘴，滚出去！”伸手指向门外，祁予呵斥道。
齐翰的话太多了，让祁予失望不已，堂堂天尊，竟是不分场合，如此失分寸，成何体统？
“那是小人行径，哗众取宠，枉为圣人！”齐翰没有滚，冷冷说道。
他不愿意相信舒静琀的伟大，更倾向于那是算计，算计天下万民！
“轰！”
祁予出手，直接驱逐。
“不如多矣！”一会之后，祁予轻语道。
这世间自私自利之人太多，伟大之人则太少太少，因此故，伟大反而成为另类，不被容纳和接受，更是被拒绝！
祁予不清楚舒静琀是不是真有那么伟大，但她感受到了舒静琀的伟大，或许也就足够了，具体缘由，何必深究？
真相十有八九不如人愿，但凡深究，往往是自寻烦恼！
祁予无意自寻烦恼，她盘膝而坐，闭上双眸，静心参悟……
……
虚无尽头，一道身影孑然而立，万丈剑芒卷动雷霆，虚空炸碎，仿佛九天神雷在那里炸响。
金光在喷薄，更多灿烂，丝丝缕缕的金光加快了构建的速度，只是那样的速度，未能让舒静琀完全满意。
因为，还是太慢了。
至于伟大，舒静琀自然不会认为自身多么伟大，她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如果因此，让一些人过度解读的话，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别人的问题。
既然是别人的问题，何需理会？
这时候，舒静琀秀眉忽的一蹙，她看向前方，在那喷薄而出的金光最深处，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金光在构建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崩毁，始终无法成型，那金光内部所酝酿的东西，因此多了一些杂乱。
“真的会那样吗？”舒静琀低语道。
早在出手接续圣道路之前，舒静琀就心知肚明，这一过程会横生诸多的枝节，注定难以顺利，但这时候眼前所见，依旧是让舒静琀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如果阻止不了，那么便只能顺其自然！”舒静琀说道，眼神重复清明，杂念尽皆被抹去，她专注于手中的剑，继续以剑，诠释她的道理！
大道至简！
这样的道理，被舒静琀用一种至为浅显的方式阐述，恰如此前的天花乱坠一样，降临于天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普通人感悟那样的道理，开灵智，除蒙昧，延寿元。
修士感悟那样的道理，破壁障，断枷锁，得升华！
“你的野心，到底是藏不住了！”虚余说道，他并不意外舒静琀的野心，相反很多时候，感同身受。
只是这不代表虚余能够接受。
新圣已经是一座高峰，这座高峰在圣道路接续之后，未必不能超越。
此时舒静琀的行为，在虚余看来，分明是要抢占先机，将一切好处，统统揽于手中，无论将来有几人能够成功证道，舒静琀都将是第一圣人，所有的圣人，统统被她踩在脚下，仰其鼻息。
这正是虚余对舒静琀不满的地方。虚余不清楚舒静琀的算计是不是正在于此点，但即便舒静琀没有这样的算计，舒静琀也是这样做了。
这让他情何以堪？于是断然接受不能！
“为万民立命，你真能代表天下万民吗？说到底，是你一厢情愿而已，牵扯如此之大的因果，你就不怕，灰飞烟灭吗？”虚余恶狠狠的说道，一脸的狰狞。
因果一旦沾染，便斩不断！
天下剑修皆以与舒静琀沾染因果，与有荣焉，但那被被动的因果，而牵扯天下万民，则是主动的因果。
这样的因果更惊人，如果舒静琀最终成功，她将一人，承受天下气运，哪怕舒静琀无意立圣庙，那圣庙，也将遍布天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那样一来，甚至能够让舒静琀在圣人位上更进一步，证有史以来第一圣！
“呼！”
想着这些相关之处，虚余的呼吸，渐渐火热，他的心情，也是躁动不已。
和虚余一样，李存善感慨连连。
越是接近圣人位，就越是能够切身感受舒静琀此举何等的惊心动魄，在李存善看来，舒静琀这是要超越前一世，成就无上圣名！
舒静琀的前一世李存善一无所知，或许鼎鼎有名，但更多的可能性则是籍籍无名，淹没在那百圣序列，不被关注。
因为如果前一世舒静琀圣名在外的话，那么舒静琀的身份，将会在很久之前就暴露，不至于直到证道前夕，才露出端倪。
李存善的思绪就很复杂，哪怕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不是新圣，将很长一段时间，活在新圣的影子之下。
但李存善也是没能料到，那不是影子，而是阴影！
“呼！”
李存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很。
“轰隆隆……”
一道道剑气朝着前方撕裂过去，金光喷薄的速度更快了几分，与此同时，舒静琀横掠往前，朝着虚无的更深处踏步而去。
那里已经能够肉眼看到一些东西，虽然尚且不算明显，但湛湛金光太过显目，导致很多的东西都变得无所遁形。
那里终究出现了一条路。
那条路弥漫着恢宏的气息，舒静琀感觉再往前数步，就能踏上那条路，但那不是一条真正的路，而是一种映射。
那是圣道路的映射。
这条路在完全成型之后就会消失，然后以不一样的方式呈现，随后至强天尊将相继踏上这条路，奋力往前！
无上灿烂的金光倒映在舒静琀的眼底深处，让舒静琀的眼中神采飞扬，流露跋扈的气息，舒静琀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
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那金光都不曾照亮的更深处，那里出现一道道的暗灰色的影子。
那似乎也是一条条的路，但还未能显露出来。
看在眼里，舒静琀微微沉默，她知道，到底是不同了，那是她无法影响的变数，一旦那样的变数显现，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知。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沉默过后，舒静琀说道。
这一世果然极其的不同，没有哪一世，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正这样想着，舒静琀脸色悄然一变，然而剑气激荡而起，但反应虽快也是来不及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突如其来爆发。
“轰！”
舒静琀朝着后方倒飞出去，胸前凹陷，吐出一口精血。
她证圣人位，完美能量体，可是这样都承受不住那样的力量，肌体崩碎，能量溃散，舒静琀脸色陡变，她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然后舒静琀就是看到，金光不曾照亮的最深处，像是有一层原本裹着的面纱被揭开了一条，随之一缕缕的金光将那里照亮，等到那里，全部被照亮之后，舒静琀脸色又是一变，纵使心境已不染尘埃，这一刻，舒静琀也都是心神微乱！
第2350章 万法辟易，百因不沾
在那被金光照亮的虚无深处，一缕缕的金光，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过去，金光不知要延伸到哪里，无法看到尽头，形成如同蛛丝网一般的奇异之景。
那是一条又一条的路。
一条条的路，朝着不同的方向平行延伸，绝不交集，那就是一条又一条的圣道路。
尽管那样的路，远不如第一条气象恢宏，似乎有着极为之多的阴影存在，那里阴影斑驳，纵使金光都无法照亮，但也终究，尽数显现了出来。
舒静琀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异样无比！
前些时候，天元大陆异象频生，舒静琀不是没有想过，会生出极多不同寻常的变故，但也是意外之极，那般变故，会在这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而出。
“这就是藏书阁第八层的，百圣证道！”舒静琀轻语道。
这些路还未曾完全意义上成型，但是何寓意，已经非常明显，舒静琀岂会不知，代表什么，她心旌震荡，复杂难言，百圣同时证道，那是何等壮丽的盛景？
“原来一切，早有预示！”舒静琀又是说道。
她是藏书阁的实质掌控者，但算不上那座藏书阁的主人，至多只能算是半个主人，因此一些有关藏书阁的隐秘，纵使舒静琀，都算不上完全了解。
这里的一幕，与藏书阁第八层不谋而合，倏然之间使得舒静琀浮想联翩，意识到原来早有预示，只是她后知后觉而已。
百圣证道并不表示将能诞生百位圣人，证道圣人位太难太难，能够侥幸成半圣和亚圣，就已经算得上一步登天，而那真正意义上的圣人，十不存一！
舒静琀叹息一声，这绝不寻常的一幕莫名让她不安，哪怕这是藏书阁第八层的印证，但在那藏书阁的第九层，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情况。
如果第九层的情况也是与之对应的话，那么，绝对是一场倾世灾难。
只是舒静琀也很清楚，这不是她能够阻止的，她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顺势而为，意图强行去改变什么，哪怕圣人，也都是要灰飞烟灭。
“嗡！”
虚空激荡，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起来，舒静琀神色又是一变，这时候她已经明白，这样的力量是因果的反噬，是圣人天劫。
由于她是转世身之故，因此证道圣人位的那一过程，一气呵成，一开始并未触法圣人天劫，但圣人天劫终究会到来！
所牵扯的因果越多，圣人天劫也就越大。
何况因为她是转世身之故，一定程度上，又是牵扯了前一世的诸多因果。
两世因果叠加，由此所引发的反噬可想而知，震怖到了极点，舒静琀愈发多了几分不安的情绪。
“轰！”
虚空大爆炸，湮灭所有，以舒静琀所在的方位为圆心，方圆万里范围之内，所有一切都支离破碎。
璀璨的剑芒在虚空之上游走，舒静琀每一次出剑，都是一次对道理的阐述，她要以自身的道理，去对抗这圣人天劫。
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哪怕心思不安，但舒静琀也很笃定，面对这圣人天劫之时，有平常心。
况且，前一世，舒静琀经历过圣人天劫，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纵使前一世，她所沾染的因果，比之这一世，恐怕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舒静琀在沾染不同的因果的同时，也是在借此很大限度的，化解这一世的因果，虽说远远不够！
但因果也有主次之分，这般所化解的因果，以主因果为多，那般次要的因果，纵使再多，也撼动不了舒静琀的圣道根基！
圣人有三立，立功立德立言，借此巩固圣道根基，说到底，也正是为了应对圣人天劫。
原本舒静琀的圣人天劫未必会如此之快就到来，但由于舒静琀要接续圣道路的缘故，这又是一场因果，多重因果叠加之下，导致圣人天劫提前到来！
当然，接续圣道路，也是在为万民立命，这件事情上，江枫所沾染的因果不算太多，某种方面而言，算是对应圣人三立之中的立功和立德。
至于立言，以手中剑阐述所想所思，就是立言！
著圣书也是立言，传圣言也是立言，但立言有诸多不同的表述方式，譬如立道统也算是立言，也譬如，授业解惑，也是立言！
从这方面来看，舒静琀的行为远不能算是打破传统，她只是用了不一样的方式而已，究其本质而已，并无差别。
这也是为何舒静琀能够保持平常心的缘故，哪怕所沾染的因果再大，但她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自然无需有太多的疑虑。
终究是能够度过这一场圣人天劫，区别只是，付出的代价多少而已，而这方面，舒静琀也早有心理准备，很坦然！
最终结果未曾超出舒静琀所料，舒静琀最终得以成功度过圣人天劫，但圣人天劫持续的时间之长，还是一定程度上让舒静琀惊诧莫名。
她肌体破碎，神光溢出，很凄惨，圣心都是出现裂痕，一度濒临身陨道消的边缘。
“这……不……”
骤然间舒静琀脸色惨变，她的圣人天劫，竟还未曾结束。
心神在这一刻震乱，舒静琀意识到，她曾沾染过所不知的因果。
那些不为她所知的因果爆发，其所造成的反噬，异于寻常！
“那是什么？”
舒静琀的平常心到底是打破了，这是没有征兆的变故，她恐将身陨道消，葬于这虚无深处，已无回天之力……
“你是谁？”
蓦然舒静琀发声询问，在她视线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出现的极为突然，哪怕舒静琀都没能看清楚，对方从何而来。
那道身影站在舒静琀前方数百米处，满头白发随风飘扬，尽管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也能感知到对方的衰朽！
那是一世生命走到尽头的迹象，舒静琀微微一怔，小有吃惊，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要知道那人看上去分明生机将断，因此他又为何而来？
“你是要？”
舒静琀脸色一变再变，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那人竟是要与她共圣人天劫，这是强行沾染因果，舒静琀愈发不解，不清楚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然后就是见到，那人出手了，衰朽的躯体横阻在舒静琀前方，看似是要共圣人天劫，实则却是，一人尽数承受。
白发身影的肌体在一个瞬息间尽数炸开，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但他的双腿似乎钉在虚空之上一样，竟是一动不动。
“轰……”
“轰……”
虚空震乱，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那是天道之威，像是被激怒，只是不管怎样，那白发身影统统尽数承受，他在那里，衰朽不堪支离破碎的躯体，仿佛是一面永世不朽的丰碑。
舒静琀脸色阴晴不定，她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情况。
“一尊斩了道果的圣人？”舒静琀默默说道。
那似乎是一位被斩了道果的圣人，这是在硬抗天威，再证一世。
“为何……如此？”舒静琀心神恍惚。
因为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再证一世的话，完全可以等到圣道路接续，到那时候，再踏上圣道路不迟，完全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要知道她所沾染的因果太大太大，又有所不知的因果，对方强行沾染她的因果，其证道模式，无异于从困难模式上升为地狱模式。
舒静琀不认为这样做对对方有什么好处！
“除非……”
舒静琀想起一种可能性来，除非对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并非被斩来一世道果那般简单，有更多不为人所知的因果牵连。
那是什么情况，舒静琀也都一无所知。
“轰隆隆……”
白发身影的肌体接连破碎，但血肉重生的速度也很惊人，而且，他肉身重生的速度，赫然是在不断变快，到那最后，肌体破碎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血肉重生的速度。
他像是被焕发了新生，满头白发虽一成不变，但气血在变得充盈，精气神在升华……那如同生命形态的跃迁，像是重活一世。
“难道！”
舒静琀盯着那道身影，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之感涌上心头，对方极有可能不是要再证道果，而是要借此重活一世。
那人仿佛万法辟易，百因不沾！
“那是……大圣！”
无比艰难的，舒静琀喃喃说道。
最后，白发身影离去，圣人天劫消失，舒静琀都是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良久过后，舒静琀朝着那金光看去，那里金光愈发的灿烂了，一条条的路，将要接近终极形态。
舒静琀没有再做什么，静静等待着。
圣人天劫过后，她自身也有过非凡蜕变，圣道根基彻底稳固，举手投足间，神圣气息流淌，这是完全意义上的圣人，再无瑕疵！
舒静琀能清晰感知道，这一世证圣人位远非前世能够比拟，强盛十倍不止，纵使百圣证道，她也将拥有一席不可撼动的位置。
金光汇聚升腾，美轮美奂，流淌涌动，像是一层薄薄的金色雾纱，终于，其中一条路于舒静琀眼前呈现。
当一条路呈现后，其余的路，也就趋于完全形态，这一过程极为之快，短短半个时辰而已。
“圣路续！”
舒静琀转身离去，一切因果，都已了却。
第2351章 当世第一圣
丝丝缕缕的金光，自那虚无深处，垂落而下，形成一道道无匹灿烂的奇观异景，那像是某种异象，但又有别于异象。
然后，那垂落的金光朝着四面八方，各个不同的方向延伸，恢宏气息垂落而下，令人惊悸莫名。
那是一条条的路。
“圣道路被接续了！”
一尊尊的天尊在同一个时刻，不由自主抬头仰望天际，一种福至心灵之感，骤然间涌向心头，各自眼底深处，异彩涌现，都很清楚，那代表什么！
碎断了无尽岁月的圣道路，终究是在这一日，被接续！
圣道路也是舒静琀的因果之一，这条圣道路因舒静琀证道而重现，往后天尊踏上圣道路，冲击圣人位，某种程度上而言，也就也是与舒静琀，有着或深或浅的因果。
“当世第一圣！”
“这就是第一圣！”
……
天尊们心头都是涌现出莫名的情绪，然而更多的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激动和颤栗，那像是终于在混沌黑暗之中，望见了一线曙光。
证道虽难，不亚于上青天，但在这之前，由于圣道路碎断之故，天下修士，止步于天尊领域，那与绝望有何区别？
而今，一样很难，但总算是，多了一份契机，以及，多了一份选择！
天尊们心头都是无法平静，他们期盼太久太久，这一日，终究是如约到来。
哪怕很早之前就知道，新圣的诞生关联圣道路的接续，然则圣道路真正意义上被接续，还是让每一尊天尊，都感慨不已，唏嘘长叹。
天尊们的目光，追随着那如丝如缕的金光，时间不长，就是有着一种震撼情绪涌现，他们发现，那里的情况，到底是与他们想象中有所不同，那近乎是颠覆性的不同。
“什么情况？”
“那是怎么回事？”
“谁来解释一二？”
……
伴随着金光的延伸，一条又一条的路逐一呈现，尽管那路，在极短时间过后，便如泡沫一般幻灭消失。
有天尊压抑着心头的躁动在细数，更多天尊，则是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因为，那里所呈现而出的，不是一条圣道路，而是上百条圣道路。
“为何如此？”
“哪里出了问题？”
……
许多的天尊都是迷茫了，惊呆不已，那是惊世骇俗之景，在想象之外，抑或是对想象的一种颠覆。
“上百条圣道路？孰能想象？”乔无际在说话，倒吸冷气，嘴角不断的抽搐着，显见心境是何等的震乱。
江枫沉默着，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曾进入藏书阁第八层，亲眼见证百圣证道，原本江枫以为，那是一场磨砺，后来由于异象频生之故，并非没有这方面的怀疑。
只是太过惊人，纵使江枫，都是不敢深入去细想。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那上百条圣道路，分明是在预示着什么，让江枫的心绪一时间复杂无比，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是百圣证道？”深呼吸一口冷气，方勤磕磕巴巴的说道。
“百圣证道？怎么可能？”顾长青惊呆于当场，头皮都是发麻了。
百圣证道，重现上古时期的辉煌。
若当真发生，岂非表示，这一世，能够与上古时期媲美？
“你们两个疯了吗？”乔无际回应道，在咆哮，他觉得方勤和顾长青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发出这样的疯言疯语？
方勤和顾长青相视一眼，哭笑不得，也都是觉得，自身是不是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冒出这般疯狂的念头？
“未必，没有可能！”一声轻叹，江枫说道。
江枫感觉，这一世应不仅仅是重现上古的辉煌，而是要超越，这是全新的一世，前未有之的一世！
“江兄，你这是……”乔无际傻眼了。
“不妨有更多的期待不是吗？”江枫说道。
乔无际思索着江枫这话的深意，而后忽然发觉，他看到了江枫的野心。
自追随江枫以来，尽管乔无际一直都是认为，江枫有着惊人的野心，但江枫从未表现出来，这是乔无际第一次看到江枫的野心，他感觉，在这一时刻，江枫的某种情绪，似乎被点燃了。
方勤和顾长青同样如此，纷纷看向江枫，从来没有人会认为江枫是没有野心的，哪怕江枫自身从来不认为自身有多大的野心，然而这是第一次！
那不只是野心，更是一种异常强烈的渴望。
“圣道路已被接续，接下来，你我共同见证！”江枫微笑着说道。
不只是乔无际三人发现了他的不同，江枫自身，也是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只是相比较于被认为是野心，江枫更为倾向于，是情绪的释放！
他江枫这一生，从未弱于人，他江枫不求企及如何之高的高度，但这一世，必要留下他的名字！
野心？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不过，是否是野心，从来都不重要，因为江枫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身，他从来都只证明给自己看！
……
“天不绝我气运两宗，哈哈……”
紧握着拳头，用最大的力气挥动着双臂，齐翰在大喊大叫，情绪极致癫狂。
祁予看着齐翰，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出言训斥，因为，她的心情，同样起伏不定。
上百条圣道路逐一呈现，那里必然有属于气运两宗的机会，也就正如齐翰所言，天不绝气运两宗。
“呼……”
祁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无心理会其他，更多关注的是自身。
“我气运两宗，终将要诞生圣人！”齐翰大笑着，又大哭着。
祁予静静的看着齐翰，莫名的，也是有着一种酸楚的情绪在涌现，但她一向克制，很快就压制了下去。
“圣人？”祁予轻语。
曾经的遥不可及，似乎将要变得触手可及，那是气运两宗，一代代先辈的梦，那是一个很美丽，但更多的是残忍的梦。
一代代的先辈，沉浸在这个美梦之中不可自拔，而今，这个梦，似乎将要，映照入现实。
“我很期待！”祁予默默说道。
……
“居然……如此……”
山巅之上，立着一道身影，那是李存善。
简短四个字从他的喉咙深处吐露而出，却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让李存善的脸上闪现过一抹苍白。
这是最终的真相！
李存善忽然明白过来，这一世为何如此的不同，为何新圣的诞世，拖延了如此之长的时间。
原本，新圣早在很久之前，就该诞世了，却一直拖延到现在，固然与舒静琀的自我压制有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很多的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为何？”李存善低语，眼底深处闪掠过一丝不甘。
那圣道路分明被接续了，但他的感应却并不强烈，要知道按照李存善的预计，他将继舒静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踏上那条路，或许无法超越舒静琀，但也当站在一个与舒静琀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不是李存善有多么自负，而是他自认，理所应当拥有那样的资格。
放眼这当世，也只有他李存善，才拥有那样的资格！
毕竟若他李存善都没有那样的资格的话，谁能拥有？谁敢拥有？
可是他对圣道路的感应，却极为微弱，这让李存善意识到，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什么，只是，让李存善愤怒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欠缺的到底是什么。
和李存善有着一样愤怒的是虚余！
虚余身为转世圣人，自认绝不弱于舒静琀，当他自知不是新圣之后，就在等待着圣道路接续的这一天。
这一天，已经到来。
可是，他却并未如愿踏出那一步。
虚余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慌，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也正是因为不清楚的缘故，让他的情绪近乎歇斯底里。
“我居然……不能！”虚余咬牙切齿。
虚余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去想，但现在，虚余不得不想，他意识到有些地方出了问题，或许是他自身出了问题，也或许是其他的方面出了问题。
只是让虚余无可奈何的是，无论是哪方面出了问题，目前情况下，他都是一无所知。
堂堂转世圣人，竟沦落到这般田地，岂会让虚余不恨？
……
云起峰常年安静。
一道衰老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化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天际一道天蓝色的虚影骤然降临，正是舒静琀。
随着舒静琀出现，那道身影，终究是动了一动。
褐袍老者似乎是有话要对舒静琀说，只是那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未能说出口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舒静琀说道。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褐袍老者说道。
“所以？”舒静琀掀眉。
“半条腿都埋进黄土中的人，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呢？”褐袍老者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说道。
“你很清楚，留给你的机会同样不多。”舒静琀就提醒道。
“总要争一争的。”沉默半响，褐袍老者说道。
“好！”舒静琀点头。
争的是命运，更是争这一世的造化，舒静琀知道如果她阻止的话，褐袍老者不会忤逆她的意愿，但舒静琀并没有阻止的打算，实际上，很早之前，舒静琀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也根本没有阻止的理由！
褐袍老者就不再说话，身影一动，扶摇直上！
这一刻，在褐袍老者的脚下似乎出现了一条路，又似乎没有，但有还是没有，统统都不重要了！
第2352章 吾虽死，犹往矣
舒静琀蓦然回想起一些陈年往事，当年的她，第一次踏足云起峰，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褐袍老者。
时至今日，褐袍老者一直都在。
时至今日，舒静琀也都不知道褐袍老者的名字。
有些问题从来都是不重要的，譬如褐袍老者为何会在云起峰，譬如褐袍老者叫什么名字！
舒静琀并不在意这些，同时舒静琀也很清楚，褐袍老者也不在意这些，不然的话，至少褐袍老者将留下名字。
只是，终究是有执念的。
舒静琀也很清楚褐袍老者的执念是什么。
争命运也好，争造化也罢，都是出于不甘！
这曾是横压一个时代的强者，惊才艳艳，他视云起峰为囹圄，困住自身，可是困住了肉身，却困不住灵魂！
不甘的情绪不是在这一刻才滋生，而是一直都有，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舒静琀自知，自身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成全。
成全对方的一世执念，无论那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舒静琀想起一句话，吾虽死，犹往矣，此时的褐袍老者，何尝不是有着这样的情怀？
这是最后的机会，因剩下的时间不多，因此必须抓住，哪怕那是一条不归路，也必然是要踏上去的。
那是对证道的渴望！
时间的流逝，从未磨灭褐袍老者那一份对证道的渴望，就如同从未磨灭那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灵魂。
瞬间褐袍老者就是自舒静琀视线范围内消失，那里仅留下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虚影。
“轰！”
气流震乱，传出大爆炸声响。
这声音不仅仅是响起在云起峰上方，更响起在天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天尊证道！”
伴随着爆炸声响传出，天元大陆的各个角度，万千修士当即便是明白过来，那意味着什么。
有天尊踏上圣道路，将证道！
但不是李存善，不是虚余，不是江枫……不是当世任何耳熟能详的一个名字。
那道虚影极尽陌生，同时那道虚影所释放的气息，也极尽强大！
纵然天下修士都心知肚明，伴随着圣道路接续，天尊证道在往后颇为之长的一段时间，或许将成为常态，但也是没有料到，来的如此之快，且并不是李存善或者虚余……
那是谁？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是冒出这样的疑问，当世至强者尽出，那一份名单尽数罗列，难道，尚且有人被遗落于名单之外不成？
因此更多疑问，更为迫切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下修士的目光尽数被吸引，纷纷抬头仰望，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剑修？”
“竟然是剑修？”
“当世竟有，这般强大的剑修！”
……
不久之后，天下修士就都是感知到，那是以剑证道。
恢宏的剑意气息倾泻，那是对身份的揭露！
所有人都是惊叹莫名，当世至强剑修屈指可数，大多是与天剑宗有关，哪怕江枫也不例外。
然后一些修士大胆联想，那证道之人，是否也是天剑宗的人。
不过他们总算是得以明白，为何天尊证道，来的如此突然，因为既然身为剑修，不可避免沾染与舒静琀相关的因果，看似突然，实际上却是必然，并无半点突兀之处。
这是继舒静琀之后，第二尊剑修以剑证道，天下修士的心绪都是变得不定，要知道道法万千，剑修虽强大但并非只手遮天，可若此人证道成功，那么，很多情况，都是变得不再一样。
“老剑圣！”江枫低语道，面色有着罕见的凝重。
当世圣人不出，然而江枫曾在云起峰上见过圣人真身，那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而是伪圣。
但在圣道路碎断的情况下，能够成就伪圣，江枫很清楚那意味什么，那是当世剑修的最高成就！
江枫身为剑修，尤其是有幸得老剑圣指点剑法，因此这时候比之任何人都要清楚，老剑圣的这般行为，不只是孤注一掷，也谈不上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为了却一段执念！
那有悲情的成分。
因为从一开始，就已经能够预知到最终话的结局，可依旧是毅然而然，可歌可泣！
江枫脑海中并无杂念，唯一有的也就是敬重！
当然江枫无比希望老剑圣能够成功，争一世造化，续一世辉煌，但太难太难，成就伪圣，圣道根基已然恒定，无法打破。
“天剑宗又要诞生圣人了？”
乔无际三人面面相觑，嗔目结舌。
只是很快，乔无际三人就是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并非所想的那般，三者所在的道统都诞生过圣人，留下过证道手札，三者也都通读过证道手札，因此轻易就是察觉，老剑圣的证道，有悲壮的意味。
然后三者再度面面相觑，原本有诸多疑问要询问江枫，那话到头来，始终未能问出口。
“不自量力！”
虚余连连冷笑，他堂堂转世圣人，都是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却是有人捷足先登，这不是所谓的勇气，而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体现。
后果是什么，一眼就可看到底！
“舒静琀，尽管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正在向世人证明，你的愚蠢！”虚余如此说道。
“那是一尊伪圣？”
皱眉，李存善若有所思，他有所惊讶，世人从来不知，天剑宗内有着一尊伪圣。
或许在圣道路接续之后，伪圣算不上什么，但在圣道路接续之前，伪圣则是这天地间的最强存在。
在圣道路碎断这一前提下，李存善也很清楚，成就伪圣，有着怎样非同寻常的意义，不亚于古之圣人。
但伪圣终究是伪圣！
伪圣算不上圣人，甚至连半圣和伪圣都算不上。
在得知了对方是一尊伪圣之后，李存善就是明白过来，此次的证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李存善并没有如虚余一般冷嘲热讽，他陷入沉默，联想起其他的一些事情，渐渐的，心底深处，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
虚空之上，一道身影孑然而立，正是褐袍老者。
褐袍老者脸色一贯平静，那张衰老的面庞之上，有无畏之色，不是因无知而无畏，而是因有知而无畏！
世间太多无知无畏之人，然太少有知无畏之人！
之所以褐袍老者有知却无畏，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在做什么，就像是他自身说过的那样，半条腿都埋进了黄土之中，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死亡从来不会让他畏惧，相反意志的屈服才会让他畏惧！
褐袍老者感到有幸，因为他到底是等来了这一天，纵使死去，以一种世人所认为的不自量力的方式身陨道消，也不会再有一丝的遗憾，更可以认为，那是解脱！
当然，大抵是不甘的。
若不去尝试，怎知道行还是不行？
褐袍老者那颗沉寂许久的心脏在雄浑跳动，这时候他回忆起往事，那一年，横压一个时代，举世皆寂寞。
也是那一天，他做了一个选择，证圣人位！
褐袍老者自然清楚，在圣道路碎断的情况下证道圣人位，是何等的异想天开，但他依旧义无反顾那样去做了。
因为褐袍老者知道，他始终会那样做的，那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自他踏上修行路的第一天开始，就拥有的念头。
横压一个时代，距离那圣人位，咫尺之遥，更没有不那样做的理由！
无需说服自身，渴望在喷薄，无可抑制。
于是褐袍老者踏出了那一步。
他到底是失败了，成就伪圣已是人生最为精彩的灿烂，那也是人生中至为高光的时刻，哪怕褐袍老者自身绝不这样认为！
褐袍老者非但不认为那是荣耀，而是认定为是失败，是耻辱！
前路在那一刻恒定，褐袍老者踏上云起峰，画地为牢，圈禁一生！
原本褐袍老者以为，他这一生，在那一刻就已经结束，因为不甘，所以他便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留下。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一代新人换旧人，然后他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是彻底被这世人遗忘，然后他的名字，便是连他自身，都已经遗忘。
这时候褐袍老者想了很久，才是勉强想起他的名字。
“许相！”
“我名许相！”
褐袍老者这样说的，这是一个既让他熟悉，但更多陌生的名字，如果不是刻意去回忆的话，褐袍老者都是已经很难想起来。
“曾经，我不留下名字，是因为我不认为有留下名字的资格！”
“这一世，我只争一个留下名字的资格！”
……
心中那熄灭无数年的火焰仿佛被点燃了，慢慢的呈现出大火燎原的趋势。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褐袍老者如愿以偿，踏上了那条路，霎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席卷周身。
当那种感觉席卷而来，褐袍老者猛然一阵颤栗，他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撕裂的长吼。
“原来这就是圣道路？”
“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滋味！”
褐袍老者自语道，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情绪，然后褐袍老者就是老泪纵横。
这一刻纵使身死，也是释然。
如果不曾走出这一步，褐袍老者自知，他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这样到滋味。
“轰！”
脚步踏碎虚空，褐袍老者朝着前方行去。
那里并没有一条具象的路，但路在褐袍老者的心中，也就在褐袍老者的脚下，褐袍老者畅快不已，大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趋势。
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褐袍老者回想起当初自身证圣人位的那一幕，他的热血在上涌，有不可思议的激情在燃烧。
这般燃烧的激情让褐袍老者快速奔跑起来，但他的身影，在不久之后，就是定格了。
“终究是失败了。”褐袍老者对自己说道，他对自己说着这话，更像是对自我的一个交代。
肌体在破碎，能量在溃散，然褐袍老者脸色无尽坦然，以一种无比平静的姿态，接受着这一切的发生。
再无执念！
也再无不甘！
他已经尝试过了，与其说这是一趟证道之旅，倒不如说是圆梦之旅，他证的不是道，而是了却执念和夙愿！
他已经看过了这条路上的风光，这是最大的圆满，没有任何的遗憾，也不再有任何的不满。
“我辈修士，当如此！”褐袍老者说道。
他愈发的衰朽了，随时将倒下去，溃散的能量冲射向四面八方，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只是，褐袍老者已经听不到那声音。
他此刻唯一能够聆听的就是自身的心跳。
但那心跳的声音，也快要消失。
褐袍老者眼中的神光渐渐消失，一世生命在这时，真正意义上走到尽头。
但灵魂还未磨灭，意志还未屈服！
“哈哈……”
褐袍老者大笑起来，然后那里所有的一切统统消失了，一道道的能量，崩碎瓦解，终究身陨道消，了无痕迹。
云起峰上，舒静琀默默的转过了身，今日之证道，从一开始就看到结果，但圣心亦是不可避免涟漪横生。
但舒静琀并没有不舒服的情绪，因为舒静琀知道，葬在那条路上，才是褐袍老者应有的归途。那是褐袍老者的选择，也是褐袍老者为自身选择的归属！
虽然褐袍老者终究未能成功，但舒静琀绝不认为那是失败。
如果有人认为是失败，舒静琀第一个不能容忍。
“走好！”江枫低低说道。
这时候任何华丽的形容词都是显得那样的不合时宜，每个人都有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那是斩不断的因果。
前路尽头始为空。
褐袍老者一世命运，在那一条路上终结，但这不是结束，可是开始，陆陆续续，将会有更多的天尊踏上那条路，那注定会是一条染血路！
第2353章 争上游
褐袍老者的失败不是悲剧，尽管他在不经意间，扮演了一个悲情的角色。
天下修士针对此事更多的是沉默，偶尔有那么一两句不和谐的声音传出，但也很快就被淹没。
舒静琀并未帮褐袍老者正名，也不需要正名。
而也正是褐袍老者的此举，赋予了那条圣道路应有之意！
那是一条一步登天之路，然而也是埋葬着无数的悲情，响起一曲曲悲歌。古来如此，今时也无不同。
新圣已诞世，那条圣道路被接续，但纵使那是一条登天路，想要借此一步登天，也往往无异于痴人说梦，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些天尊的热情因此消退不少，但热情会消退，渴望却不会，毕竟，等待这一天太久，终于到来，纵使终将不可避免，在那条路上身陨道消，亦是在所不惜。
“百日证道，谁能力争上游！”
一句话在天元大陆流传。
圣道路虽已被接续，但现阶段尚且不算稳定，古之圣人有百年证道，而今世天尊，所等待时间何止百年？
百日证道并非特指百日之内，必须要踏上那条路，而是，百日过后，那条路趋于最为稳定也最为完美的形态，那将是最好的机会。
天下修士翘首企盼，百条圣道路呈现，最终谁能力争上游，继舒静琀之后，争一世造化，证一世道果？
这句话轰传于全大陆，一个又一个名字被细数，然而在对照那份名单之后，天下修士尽皆发觉，当世拥有证道资格的修士尽管颇为之多，但继舒静琀之后，那最快证道之辈，却是屈指可数。
其中，江枫无疑拥有着最大的可能性。
“江枫！”
谁也不可否认，这个名字，似乎拥有着一股魔力！
“那是老剑圣！”江枫轻语道。
江枫同样不知道老剑圣的名字，但江枫认为，哪怕老剑圣没有留下名字，但当世，也必有一席之位。
于是，江枫向乔无际三人，说起了他在天剑宗的那段际遇。
江枫简单说来，但乔无际三人则是心神震乱，无法安宁。
“若老剑圣活在这一世，当世岂有我江枫的名字？”江枫如此说道。
不是江枫谦逊，而是江枫比之任何人都要清楚，老剑圣的存在，是当世剑修一座高峰，放眼后世，也将是一面不朽的丰碑。
哪怕是他，现阶段都跨不过那座高峰，存在差距。
但江枫也是知道，他终将要跨过那座高峰的，他必然要证圣人位。
内心深处的那份渴望，随着老剑圣的身陨道消，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的强烈，江枫很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被老剑圣的失败刺激，而是，以此向老剑圣致以最为崇高的致敬！
“时也，命也！”最后，江枫这样说道，简短几句话，就是总结了老剑圣这一生。
乔无际三人都很沉默，良久过后乔无际方才说道：“江兄，恕我绝不认同，哪怕老剑圣活在这一世，当世也必有你的名字。”
“这么自信？”江枫笑了笑。
乔无际就也是笑了，说道：“理当如此。”褐袍老者的身份，最终还是被揭露了，那是曾横压一个时代的至强者，有过极致的辉煌，当年的尝试，不仅仅是要证圣人位，更是意图接续圣道路。
当这般身份被揭露，举世哗然，纵使那对舒静琀有着极大不满的虚余，也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一尊不亚于古之圣人的伪圣！”虚余喃喃说道。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困扰着他的问题的真相是什么，他所等待的并非一线契机，契机早就到来，而是，他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确切的说，他害怕失败。
“我竟然会害怕？”虚余自语，一脸的自嘲之色。
虚余在苦笑，然后那样的笑，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原来，当世我不如之人，不仅舒静琀……”虚余这样说道，他终于知道了真相，顿时有无力之感，有着前未有之的空虚。
“这是耻辱！”虚余怒。
“轰！”
他破碎虚空，冲出了虚家。
……
沉默者始终是大多数，看似拥有染指那条路之辈很多，但纵观全大陆，则如凤毛麟角，整个大陆的局势，在这时都是陷入一种微妙的状态。
一尊尊的天尊相继走出，不约而同加快了前行的脚步，百日证道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说辞，强烈刺激着每一尊天尊的神经。
江枫手中一共有着五份证道手札，这时候尽数拿出，交给乔无际三人，供三者参阅。
当世已显露峥嵘气象，江枫有着一种预感，哪怕证圣人位，也并不表示安枕无忧，或许有更大的波澜还在后面，因此，必须要提前准备。
乔无际三人惊诧莫名，他们早知江枫手中有三份证道手札，但从来不知，江枫原来拥有五份，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江枫会做出这般举动。
“江兄，这……太贵重！”乔无际忸忸怩怩的说道。
乔无际三人当然也有证道的渴望，那意味着或许能够重续古道统的辉煌，只是也很清楚，要在当世力争上游太难太难。
“前人所走的路不可复制，更要看尔等各自的造化。”江枫提醒道。
乔无际就不再多言，收了下来。
数个时辰过后，江枫降临于源天宗。
对于江枫的不请自来，简知行惊讶不已，赶忙上前迎接。
“简兄，我有事要见吕兄，你一起来。”江枫说道。
“也好！”简知行点头。
一会之后，江枫与吕清源一见，拿出四份证道手札。
江枫一共有五份证道手札，不过其中一份，是吕清源送给他的，当然这些是拓印版本，原件在乔无际三人手中。
“江兄，你这是？”吕清源心神震动。
简知行也是呆愣不已，万万没有想到，江枫如此大手笔，他惊呆了，发觉怎么都看不懂江枫。
“江某愿与吕兄和简兄共辉煌！”江枫轻笑着说道。
吕清源的野心太大太大，那样的野心从未掩饰，野心是原动力，驱使吕清源不断往前，但也是枷锁。
江枫不知道吕清源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但江枫[ ]无比期待，他与吕清源从来不是敌人，或许也很难称之为朋友，但江枫不介意送上一场顺水人情，若能对吕清源有所帮助，则是最好！
“好！”吕清源也不矫情，收了下来。
江枫没有多待，很快离去，目送江枫离开源天宗，吕清源的眼神一时间复杂到了极点。
“吕兄，江兄此举何意？”简知行询问道。
吕清源没有回答简知行的问题，感慨不已的说道：“我不如江兄多矣！”
江枫在离开源天宗之后，就是直接去了气运两宗。
“江枫，你来做什么，滚！”齐翰暴怒，要驱逐，江枫胆大包天，竟敢前来气运两宗，莫非是嫌对气运两宗的羞辱还不够吗？
江枫没有理会，朗声说道：“祁宗主，江某前来一见，还请现身！”
“滚！”
齐翰怒不可遏，不能容忍被江枫无视。
祁予出现的很快，也是有所意外，这是江枫第一次来气运两宗，揣摩不透江枫的用意。
气运两宗上上下下，尽数被江枫的到来所惊动，每个人看着江枫的眼神都很古怪，尤其是在看到江枫和祁予并肩行走的时候，眼神就更加古怪了。
那似乎，有着几分，郎才女貌的意味。
江枫和祁予之间的绯闻传了很长时间，至今为止，也是让天下修士津津乐道，尽管此事祁予从未否认，但气运两宗上下，也都是拒绝承认的。
但这时候他们发现，似乎，若那样的绯闻也真的，也算不错。
当江枫拿出四份证道手札的时候，祁予脸色微变，祁予没有去看江枫手中的证道手札，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江枫。
“你要做什么？”祁予质问道。
见状江枫多少有些无语，哭笑不得的说道：“江某专门前来气运两宗，今日之事传出，江某的清白，恐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难道不正是你乐见其成的？”祁予没好气的说道，她当然也有想过这方面的情况，二者绯闻漫天飞传，因当事人从未表态的缘故，外界更多是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
可江枫降临气运两宗，若还是不再辟谣的话，情况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哪怕辟谣，也都是轻易会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让祁予好气又无奈，简直要怀疑江枫是否是故意为之，不然的话，江枫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面前，何必这般大张旗鼓？
江枫似笑非笑的说道：“江某应该也不算是辱没了祁宗主你，何必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所以你承认了，故意的？”祁予说道。
江枫就很无语，不耐烦的说道：“要还是不要！”
“为什么不要？”祁予冷笑，信手将那四份证道手札拿在了手上，不管江枫有着怎样的心思，祁予都不是不感动的，虽然这个家伙，一度让她焦头烂额的很。
江枫古怪笑着，不知为何，右手伸出，鬼使神差一般的在祁予脑袋上揉了揉，揉乱了祁予的一头秀发。
祁予彻底傻眼，瞪大了眼睛，截然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枫。
“这……”
于是江枫也是傻眼了，几乎是逃难一般的，飞奔而去……
第2354章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噗！”
看着那道身影狼狈远去，祁予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最终，嫣然失笑，心想那家伙，居然有着这样的一面，谁又能想到呢？
若非亲眼看到，哪怕她，也想象不到，江枫会有这样的一面。
祁予心底深处生出丝丝涟漪，心绪一时间就很古怪，江枫刚才的举动，甚为突兀，但她当然是可以避开的。
只是，在察觉到了江枫的那一举动之后，除了心跳加快之外，她竟是并未做出避开的动作，甚至，有意无意间，压抑了避开的本能。
那种感觉，像是鬼迷心窍！
出乎所料的是，绝不反感，甚至隐约间，有着一种祁予自身都不清楚的期待感，祁予不清楚自身这是怎么了，眼中神光，渐显迷惘。
“宗主，江枫居然大摇大摆降临我气运两宗，肆意羞辱，不能容忍，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齐翰冲了进来，大吼大叫。
“轰！”
祁予出手了，齐翰飞了出去！
……
“我居然做出了那样的行为？”
江枫愣愣说道，一直到离开了气运两宗，江枫都是深感费解，不知道自身刚才怎么会对祁予做出那样的行为。
那似乎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不受控制，于是江枫就唉声叹气，心想当初就该早早辟谣的，不然的话，不至于让他都是产生一种信以为真的错觉。
“可祁予又是什么回事？”江枫想着。
那一个霎那，祁予竟是有着罕见的温驯和娇羞，这让江枫感觉很怪异，乃至是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娇羞？”
江枫觉得，这样的字眼，断然是和祁予没有关系的，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太阳当然不会从西边出来，所以祁予当然不会娇羞，江枫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冒出这般荒诞的念头？
江枫赶忙摇头，斩去这些杂念。
“该我做的，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江枫默默说道。
江枫接连降临源天宗和气运两宗，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回馈吕清源和祁予，而是深知世道艰阻，个人的力量纵使再如何强大，也终将孤木难支！
至于为此是否能够得到相应的回应，江枫则也并不在乎就是了，就如他所言，这是他该做的，于是就去做了，对与错尚且不在乎，又岂会在乎能否得到回报？
江枫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过无妨，还有时间！
“嗡！”
一抹剑气震荡而起，江枫朝着远方疾行而去……
江枫则并不知，他的这般举动，极短时间就传了出去，尤其是江枫降临气运两宗的行为，更是引天下修士津津乐道。
当然，纵然知道，江枫也绝不在意就是了。
毕竟若江枫在意的话，就不会这般大张旗鼓，一切，都是顺心意为之，只求一个畅快，他自身畅快了，也就够了。
至于他人是怎么想的，是否会因此有所膈应，与他江枫何关？
……
一座山峰藏在云雾之中，那里看去，仿佛人间仙境。
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剑峰，高耸入云，似是有无形的剑气在震荡，直上云霄而去。
在那里，立着一道身影，正是温别离。
自舒静琀证道之后，云起峰上诸人，就统统被驱逐，时间尽管不长，但此时的温别离看上去，精气神方面，都是有着极大的变化，那类似蜕变，锋芒毕现而出。
“江枫在做什么？”忽然，温别离开口问道。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别离对江枫的关注，更要在对舒静琀的关注之上，曾经是好奇，后来则是，必然！
因为温别离非常清楚，他将来证道路上最大的阻碍，绝对不会是李存善或者虚余，而是江枫！
尽管李存善和虚余，也会是阻碍，但比之江枫而言，在温别离看来，前者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仅仅是由于二者同为剑修的缘故，而是，江枫的存在，夺去了太多与舒静琀相关的因果！
“已经失去消息很长时间了！”
一道声音自温别离身后传来，那是陆深！
云起峰上每一人都是转世身，觉醒的深浅层次不同，造成一定的落差，但这般落差，时至今日，已然不大了。
尤其是伴随着舒静琀证道，诸人的觉醒更是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失去消息？”
温别离皱眉，旋即讥笑道：“此人一向最是擅长故弄玄虚，但这一次，却是过了。”
那陆深的脸色略有些古怪，说道：“一直以来都我想不明白，为何舒师姐对江枫的期待，如此之高。”
然后陆深就看向温别离，舒静琀对江枫的期待，远在温别离之上！
温别离莫名有不舒服的情绪在心底深处滋生，说道：“因为我们和舒师姐都是同类，舒师姐自然对我等有所防备。”
“江枫他……难道……”
闻声陆深脸色骤变，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江枫也是转世身，那是江枫能够进入云起峰的唯一理由，毕竟如果江枫不是转世身的话，江枫岂能进入云起峰，岂能进入舒静琀的视线。
“实不相瞒，曾经我也以为江枫和我们一样，但他到底是不一样的。”温别离沉声说道，脸色略有些复杂。
沉吟一番，温别离随之说道：“真相是什么，或许只有舒师姐知道，但舒师姐从来不说！”
“但这未必是理由！”陆深说道，心想这未必是江枫被舒静琀高看一眼的理由，除非江枫的来历，到了让舒静琀都不得不高看的地步。
但那是什么样的情况，陆深断然是想不通的！
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江枫享受那般，他等都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因为他们比外人更为清楚，江枫能够有今时今起的成就，乃是舒静琀一手促成，舒静琀对江枫的栽培，可谓不遗余力！
“不会有别的理由。”温别离说道。
“温师兄是否有过怀疑？”陆深便是问道，想要听听温别离的看法。
“无法确定！”温别离摇头。
一直以来，温别离都是很想要弄清楚江枫的来历，但始终没能弄清楚，这是最为让温别离困扰的问题，一度影响他的心境！
“不过，曾经执着的问题，现在统统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温别离诡笑道。
“舒师姐那边？”陆深很迟疑。
“大道朝天，各走各路，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温别离不悦。
陆深就是一声苦笑，说道：“到底也是有很多的不同了。”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长袖之下，双拳紧握，温别离凝声说道。
那个让他仰望了无数年的女子，未必没有仰望他的可能性，温别离知道，时至今日，如果他还是不能抛下那些执念的话，那么他终此一生，都无法被舒静琀正眼相看！
但如果他能走到更高的高度，或许一切都将变得不同，尤其若是能够狠狠的将江枫踩在脚下，用事实向舒静琀证明她的错误……
对此，温别离很期待！
“去吧！”摆手，温别离示意道。
陆深点点头，快速退去。
“舒师姐，不管你做什么，你从来都是对的，我也一向深信不疑，但你到底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我温别离，从不弱于任何人！”温别离低低说道，眼底深处，显露狰狞！
……
江枫自从气运两宗走出后，就是消失了，失去了踪迹。
没有人知道江枫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江枫在做什么，虽然此前江枫也有消失过的情况，但从未有哪一次，消失的如此彻底，仿佛蒸发于人间。
如果不是近段时间并无大变故发生，天下修士几乎都是要怀疑，江枫是否已经踏上了那条路。
江枫并无踏上那条路，继褐袍老者踏上那条路之后，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天尊证道。
圣道路被接续的影响似乎正在褪去，只是这是表象，暗中激流涌动，愈來愈烈。
江枫也并没有蒸发于人间，只不过，江枫是改头换面了而已，这是蓄意隐匿行迹，当然这样的情况，纵使乔无际三人也绝不知情。
关注江枫的人有很多很多。
随着江枫消失的时间变长，那样的关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有修士如温别离一般，认为江枫是故弄玄虚，不过也有修士认为，江枫是在历练红尘，即将有不可思议的大变故发生。
等到江枫重现，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极大不同！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并无事实依据。
曾经闹闹嚷嚷的天元大陆，似乎由于江枫的消失而显得冷清，只有当抬头仰望那虚无的虚空，天下修士方才是会意识到，哪怕江枫影响了一些东西，但江枫不足以影响大局，更影响不了全局。
时间飞速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就是过去两个月，江枫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终于，一些关注在江枫身上的目光转移了出去，然后那些转移的目光忽然发觉，原来就算没有江枫，天元大陆，也是有着一如往昔的热闹。
两个月之前，舒静琀证道，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引发动荡，天下剑修皆因此受益，短短两个月时间，天才剑修大有如那过江之鲫一般，层出不穷。
这些剑修，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舞台上崭露锋芒，虽然他们还很弱小，比之江枫而言不值一提，但这是新圣证道后所带来的影响，各大剑道宗门，隐约有一骑绝尘的趋势……
第2355章 江枫归来
对此天下修士都很感叹，期待更多的天尊证道，带来更大的变化。
因为，当世诞生一位圣人已然如此，若有更多的圣人诞生，那么，变化将翻天覆地，天下修士，尽皆受益。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并不会为个人意志而转移，那条圣道路，有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为往圣继绝学！”这一天，江枫轻语道。
蓦然间江枫抬头仰望虚空，愈发多的敬畏和震撼，舒静琀当初的行为留下了很多谜团，那些谜团正在一一显露！
只是，并不刻意。
“舒师姐，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江枫自语道，有所顿悟，得知了舒静琀的深意。
这一盘天道棋局，舒静琀终归不是其中的棋子，但舒静琀也绝不甘是旁观者，她的野心是下棋人！
棋局正在易手！
当然到这一步舒静琀还算不上成功，但必然舒静琀还有其他的后手！
这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城池虽然不大，但也颇为热闹，改变了容貌隐匿了气息的江枫行走在街头，绝不会被任何一人关注。
江枫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因此不乐意被外界关注，不久后，江枫就离开了这座小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
云起峰本就充满神秘气息，因舒静琀的缘故，更多神秘。
哪怕若有似无间，舒静琀亲手揭开了部分神秘面纱，但这并不足以影响云起峰的神秘。
这时候舒静琀也猛然抬头，望向虚空，肉眼看去，剑云层叠翻涌，激射炸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虚无之中，一跃而出。
渐渐的舒静琀眼神微微变化，显露锐利。
“轰！”
骤然间舒静琀一动，冲天而起，那里一道剑光映照，斩在一朵剑云之内，剑云即可间化雨，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笔直坠落下去。
但那雨的颜色绝不正常，不是透明的颜色，而是猩红色。
空气之中有着若有似无的腥气在涌动，但也很快，被风吹的散去。
舒静琀降临而下，秀发略显凌乱，巴掌大小的面庞之上，沾了几滴猩红色的雨，那像是血的颜色。
舒静琀脸上无一丝的表情，她似乎什么都没做，又似乎仅仅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十几息过后，那剑云内部，传出一道浅不可闻的咆哮声响，但那声音，也是很快就随风而去。
舒静琀一无所动，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了那声音，又像是，那不值得她去关注。
唯有她手中的长剑，在微光之下，折射无上锋芒，预示着舒静琀并非什么都没做，长剑染血，那血自倒转的剑身滴滴淌落在地面之上，仅有的几滴血而已，却是内部蕴含着丝丝涟漪。
然后舒静琀看到了一个名字，那是江枫在剑云上留下的名字。
锐利的眉眼在这一刻略显柔和，一抹浅笑勾勒而起。
“嗷！”
忽然之间，在剑云深处，又是有咆哮声传来，那声响古老而沧桑，像是来自远古，有荒芜的气息。
舒静琀微微皱眉，正色说道：“还是不死心吗？”
“嗡！”
剑气震荡而起，舒静琀原地消失，再度冲天而去，一剑横斩，彻底磨灭了那道声音。
云起峰终于恢复了安静，血雨不知道何时停了，土壤的颜色，被微微浸红，但那红色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直至了无痕迹。
舒静琀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长剑并未收起，而是横在双膝上，剑芒与天色共辉！
……
发生在云起峰上的事情无一人知晓，哪怕天剑宗内部也都如此。
舒静琀圣人领域释放，笼罩整座云起峰，那里一切都看上去如常，无有变化。
舒静琀当初传道，天剑宗上下受益最深，这是因为，舒静琀与天剑宗的因果更为直接。
短短两个来月时间，司昙音就是迎来两次突破，剑道造诣暴涨，其余之人，也是或多或少，有所精进。
但由于天剑宗的人到底太少的缘故，这样的变化尽管很显著，却又并不显目。
舒静琀证道之后，天剑宗诸人都是有强烈的意愿踏上云起峰拜谒，但都被拒绝在云起峰山脚之下。
进入云起峰本来就没有路，圣人领域之下，更是统统被封锁，看似近在咫尺，却也只能望洋兴叹。
天剑宗区区二星宗门，却圣人坐镇，这是何等不可一世的荣耀，但圣人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江师弟，我会很努力的！”司昙音对自己说道。
从她有变强的渴望，到进入巫家修炼，司昙音就始终如一的清楚，因为心底深处，有了一个人的影子。
只是，司昙音从未告诉过江枫！
司昙音一直在努力，也一直都是觉得自身的努力怎么都不够，可是从未想过要放弃，因为司昙音太过清楚，一旦放弃努力，她就更加没可能追上江枫的脚步。
江枫走的太快太快了，一度让司昙音有疏离感，但司昙音知道，江枫从来都没有变过，哪怕有朝一日，江枫证圣人位，也依旧是她的江师弟。
这时候司昙音想起舒静琀说过的那句话……因为他是我们的江师弟啊！
这句话给司昙音带来温暖，让她知道，哪怕有些东西在急剧变化，但也有些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素来倔强冷硬的少女，内心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司昙音脸上洋溢着笑容，是那样的温和和温柔。
如果不是这时候在笑，司昙音从来都不知，原来自身，有着如此温柔的一面。
“嗡！”
剑气以司昙音的身体为圆心迸发而出，司昙音祭剑出手，继续努力！
……
就在世人，被江枫吸引去目光的时候，有人则一直都是关注着云起峰。
云起峰的神秘，从来不是因为舒静琀的缘故，而是云起峰原本就极尽神秘。
尤其是在褐袍老者的身份揭露之后，李存善对云起峰的关注，就愈发多了几分，但李存善也仅仅是关注云起峰，而不是关注舒静琀！
为此，李存善数次出现于天剑宗的领地之外，遥望云起峰，只是，李存善始终没有进入天剑宗。
李存善知道那是绝不被容许的。
在未经舒静琀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天剑宗，意味亵渎，不被饶恕，李存善绝不会有半点侥幸，一旦他那样做了，必当被舒静琀斩于剑下！
蜂拥而来的修士不止李存善，天剑宗有着从未有之的热闹，无数的剑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要一睹当世圣人的风采。
圣道路接续之后，天下修士一方面瞩目于那条圣道路，另一方面则是等待着往昔圣人的现世。
但到目前为止，却依旧未有其他圣人的消息，仿佛并不会降世，或者并不会如此之快就降世。
其中的内情无一人清楚，哪怕李存善都弄不明白。
往昔圣人不出，舒静琀是当世唯一的圣人，有着无以复加的推崇，被认为当世第一圣人。
无数剑修齐聚于天剑宗的上门之外，都是渴望能够亲眼得见舒静琀的无上风采，但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也都未能如愿。
但没有人因此离去，也有修士改其道而行之，想要进入天剑宗，成为天剑宗的弟子。
但天剑宗封闭了山门，拒绝接收外界的任何消息！
天剑宗说到底只是一个二星宗门，虽然进入的门槛极为严苛，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但诸多修士自信，如果他们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愿，天剑宗不可能拒绝，可终归是被拒绝了。
为此不少人心怀愤懑，破口大骂。
“一群白痴！”
李存善无尽鄙夷，时至今日，若还一心认为，天剑宗是二星宗门，不是天真就是愚蠢，当世圣人坐镇，哪怕天剑宗原来是五星宗门，又能如何？
李存善也没有离去，时常遥望云起峰。
那里圣人领域释放，遮蔽所有，李存善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隐约，李存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李存善暂时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许相当年证道伪圣，当世至强，完全意义上横压一个时代，却是自认失败，认为是不可接受的耻辱，一夜之间，隐匿了身份，这是为什么？”李存善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许相证道伪圣之后，就是来到了云起峰，在那个时候，尚且没有天剑宗。
也就是说，许相进入云起峰的时间，远在天剑宗立宗之前。
天剑宗选择在此地立宗，李存善查过很多资料，并没有许相的影子，也就是说，不受许相的影响。
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时至今日，天剑宗内部或许方才得知，原来云起峰上盘踞着这样一尊老怪物。
如果不是因为舒静琀，因为温别离等人的话，李存善或许会认为，许相进入云起峰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但真相自然不是这般，许相之所以进入云起峰，实际上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就像是舒静琀等人进入云起峰，也是有必然的因素。
也就是说，云起峰上，必然有什么东西，先是吸引了许相，然后吸引了舒静琀等人，换而言之，不是因为许相或者舒静琀等人导致云起峰变得特殊，而是云起峰从来都是特殊的。
“可惜，我无法知道真相！”李存善说道，很遗憾。
“但这里的真相，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揭开！”李存善又是说道，沉吟半响，转身而去。
他来到这里两个来月，浪费了两个来月，时间已经不容许再浪费了……他有了迫切的感觉，同时也是感知到，内心深处的兴奋被点燃……
……
江枫不被外界关注，但听到了很多的消息，其中最多的有关天剑宗。
成千上万的修士汇聚在天剑宗山门之外，意图求一份善缘，这般情况并没有让江枫感到意外。
世人渴望圣人太久太久，舒静琀的证道，其影响之深远，绝不仅仅是证圣人位而已。
世间诸多因果，缠绕于舒静琀一身，在这之后，每一位天尊证道，都与舒静琀有着斩不断的因果关联。
从这一方面来说，舒静琀被称之为当世第一圣，实至名归。
“轰！”
一记大手印，自那虚空之上压制下来。
阴影如天幕，覆盖一座人类城池，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霎时之间，城池之内所有的人，都是变了脸色，那如同末日到来。
“刷刷……”
一道道身影疯狂乱窜，朝着城外横掠而去。
更为之多的普通人，则是抱头鼠窜，惊叫之声此起彼伏。
“混账！”江枫神色不善。
圣道路的接续，最为直接影响的就是天尊，为此各位天尊穷尽手段，要更进一步，求染指圣道路的资格！
这两个来月的时间，江枫见过不少，不过江枫一律未曾插手，但这一次的情况大为不同，有天尊出手，要屠城！
“嗡！”
江枫随手弹出一道剑气，撕裂横斩，瞬息将那一记手印磨灭，身影激射而出，江枫迎了过去。
“哪里来的鼠类，胆敢坏本天尊好事？”
那天尊怒，直接出手，要将江枫镇杀。
“滚！”
江枫又是随手弹出一道剑气，脸色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你是……江枫？”
那天尊被江枫震退，脸色惊疑不定，他盯着江枫查看良久，忽然就是知道了江枫的身份。
“你可以去死了。”江枫冷声说道。
不论此人屠城的目的是什么，这般行为，都已然是触及江枫的底线，这般存在，纵使有朝一日证圣人位，也将是莫大的祸害，与其如此，不如早点除掉。
“江枫，你太嚣张了，本天尊可不惧你！既然你想杀本天尊，本田尊就先杀了你！”那天尊震怒，又是出手，与江枫一战。
一道剑气自那虚空之上降临，直接斩落，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天尊的能量，都是在瞬息间磨灭殆尽。
“不自量力的东西！”江枫冷笑，踏碎虚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