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4）意外
“酋长”
似乎看出了莫比尔塔的心思，王文慧说道，“你们的敌人不是克里克人吗？
等过了几年，你们的实力增强了，完全可以北上攻打克里克人，不瞒你说，密西西比河已经被我国看中了，如何对付契卡索人，尚没有定论，在那之前，你们谁愿意带我们去阿帕奇人的驻地？”
此时，莫比尔塔已经完全明白了阿帕奇人是如何从高原、荒漠、山地一直往东，并打败了原本霸占着东部大平原的科曼奇人的，此中肯定有大夏人的功劳！
“我去，我去！”
莫比尔塔还未开口，那酋长便抢先答道，莫比尔塔无奈，那人说完后他并没有开口，因为他们莫比尔人虽然是一个联盟，不过他的驻地却在后世莫比尔港到彭萨科拉一带，在联盟里，靠阿帕奇人最近的还是科科莫人。
“我叫科科莫”
那酋长得到作为向导去寻找阿帕奇人部落的任务后，也很高兴，刚才一眨眼间他就得到了两袋子对他来说极为珍贵的东西，若是再跟着大夏人跑一趟，没准还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我本来有其它的名字，不过按照本部的传统，一旦当上酋长，就要改名科科莫”
看着这位年约三十许，身材高大壮硕，看似憨厚，实则精细的科科莫酋长，王文慧暗忖：“此人才是莫比尔人中的厉害人物，若不是我等来到此地，几年后该部落联盟的大酋长是谁真还未可知”
因为按照他的想法，如此小的一个部落，安安稳稳守在海边过活就好了，何苦要深入内陆去挑战更大的部落？眼下这位科科莫肯定不是像莫比尔塔那样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极为明智之人。
王文慧想的不错，就是在十七世纪末期，莫比尔人几乎消失了，不是被契卡索人灭亡的，就是被克里克人灭掉的。
而后世在土人谱系里也并没有契卡索人的一席之地，肯定是被其它更强大的部族灭掉了，在契卡索人的身边，有突然强大起来的阿帕奇人，也有纵横后世阿拉巴马州、路易斯安那州、乔治亚州三地的克里克人，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他们肯定被克里克人所灭。
但莫比尔塔想的也没错，在这个时代，若是没有欧洲人、大夏人闯入，部族之间的战争同样十分频繁，若是不提早为将来筹划，小的部族迟早会被大部族吃掉。
当下北美洲几乎所有的部族尚没有进入奴隶社会，否则一旦让他们得知使用奴隶的好处，这发展进程将会大大加快。
第二日，船队又出发了，按照科科莫的说法，这条大河从这里一直往北，河面都很宽阔，可以一直开到北面某处，然后下船向东横穿一片密林后，就可以抵达东部大草原。
在此时，各部族之间在平时也有擅长做生意的人往来各部，在后世孟菲斯之地，便是各部交易的地方，科科莫曾经去过，也见过从西边密林里过来的科曼奇人，他估摸着只要到了孟菲斯，便能找到科曼奇人，进而来到德克萨斯大草原。
实际上，此时的科曼奇人已经被阿帕奇人赶进了密林，由于生存艰难，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凶悍的部族。
（历史上，阿帕奇人被科曼奇人赶着跑，这一世反倒掉了一个个）
在王文慧的地图上，尼堪还标注着一个地方。
休斯顿。
当然了，这个名字此时依旧没有出现，不过尼堪依旧这么标上了，按照王文慧他们出发前尼堪的叮嘱，船只抵达休斯顿后再往北，碰到阿帕奇部落的机会非常大，他们自然不会选择沿着密西西比河北上，然后穿越几百里的森林来到大草原。
船队出发了，沿着密西西比河径直往南，再次进入墨西哥湾后再往西，目标就是休斯顿。
而那位对科科莫有些不满的莫比尔塔最后还是忍住了，经过细想之后他觉得王文慧说的不错，他们的大敌是克里克人，等三年后自己的部族强大了，有三百杆火枪加上三百长刀，足以击败克里克人了，何况这期间，他们还可以不断北上进攻依附于克里克人的一些小部族，吞并他们，让他们加入莫比尔联盟。
等三年以后，没准自己能直接控制的人口会超过千户说不定，但在那之前，自己要将三个与自己亲近的部落全部迁到这里才行。
虽然不是科科莫熟悉的路线，但他还是跟着大夏人走了。
按照科科莫本人的说法，从他们这里往西，他的父亲曾从陆地上走过，沿着靠近海岸线的丛林历经九死一生到达过一处大海湾。
王文慧在船上问他：“你父亲走了多长时间到达那处海湾？”
科科莫搔搔头，“他没有说，不过他走之后大概一个月才回来，这样看来，单程需要十五日”
王文慧却在内心摇摇头，暗忖：“这墨西哥湾的北岸密布着适合在热带生长的柏树和松树，还有大量的灌木丛，虽不如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那样令人望而生畏，不过里面的毒蛇猛兽也不会少，土人虽然天生熟悉丛林、毒蛇猛兽，但行走起来也不会快很多”
“我瀚海军在正常速度下，一日可行走六十里，上午三十里，下午三十里，若是急行军，一日可达百里，这还不算晚上，这些土人虽然天生体魄强健，也不可能强过经过科学训练的瀚海军”
“他们一边行走一边还要提防毒虫猛兽，一日最多行走三十里，土人语言含糊不清，没有具体的计量单位，三十里应该比较合理”
“十五日就是四百五十里，按照陛下的标注，那地方最少也得在千里之外，此人所说的肯定有误，不过人家既然这么热心，也不可能辜负了，按照陛下的规划，今后我大夏国在北美洲多半会单立一国，国主不是义亲王便是智亲王，对了，陛下曾经透露过会利用自己与如今的哲布尊丹巴活佛之间的亲密关系，加上阿茹娜贵妃的关系，在喀尔喀筹划一番，智亲王肯定就要用到那方面了”
“那多半就是义亲王了，但也说不准，陛下膝下尚有好几个年幼儿子，他春秋正盛，再活二十年是起码的，那时，那些年幼的儿子也长大了”
“既然陛下如此筹划了，我等就必须按此行事，万不可学以前大明那甚羁縻之策，对了，有一事我回去后一定要向陛下说明，土人愚笨，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愚笨，按照灰衣卫的观察，土人部落之间战斗频繁，孤儿也众多，其实大肆收揽孤儿倒是一件好事”
“再者，让迁移到此地的军民大肆收容土人女子为妾，多生子女也是一桩好事……”
一想到子女，王文慧不禁悲从心来。
“自己的亲属自然在本土安排的好好的，可如今自己在此地还是孑然一身”
又想到刚才所想之事，“这一次，若是遇到战乱余生的孤儿孤女，咱家也收养一二，年岁越小越好，也算是不枉在这世上走一趟”
王文慧他们从皮萨切克出发时正值秋收时节，来到墨西哥湾后，已经是秋末时分了，他们所不知晓的是，墨西哥湾今年度最后一场大飓风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中。
根据科科莫所说，当船队向西贴着海岸线行驶了约莫四百余里，船队果然发现了一处海湾，这处海湾海水很浅，大船不能进去，其实就是后世的弗米利恩湾，此时船队也才走了一日一夜而已。
当科科莫得知这就是知己父亲曾经来过的海湾时，他还是有些一脸不相信似的，因为他虽然不懂得大夏人是如何辨别时间和路程的，但自己的父亲走了十五日，也就相当于大夏人的大船走一天？
他看着那还在冒着黑烟、轰隆隆作响的烟囱，神情有些发呆。
王文慧大概猜到了想的是什么，便笑道：“科科莫，你家里还有几人？”
科科莫这才回过神来，“有一儿一女，才几岁”
王文慧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愁苦，便有些奇怪，“儿女双全多好呀，怎地如此愁苦？”
科科莫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对儿女是同一天出生的，由于连续两个出生，让他们的母亲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最终离我们而去，您前不久见到的是我另外的老婆”
“在莫比尔联盟里，凡是同一天出生的都视为不祥之兆，若不是我再三劝阻，族里的大萨满非要将这一对儿女扔到密西西比河不可”
王文慧暗道：“这就是土人们的愚昧了”，便劝慰道：“你相信我吗？”
秋末的墨西哥湾，天气凉爽得很，王文慧也穿上了一件用白色丝绸做的长袍，戴着一顶缠棕大帽，宽袍大袖，他虽然年愈四十，但终究是太监之神，少了那最伤身的一事，面目依旧像二十多岁，不过他长期以来在大夏一众官员面前不苟言笑，有时候狠冷无情，导致他看起来似乎很是接近自己的真实年龄。
科科莫如何见过这样的人物，白人他也见过，不过那些人身上的臭味连他们这些土人也不如，行事也苟且得多，比较起来，还是这些长相与他们极为相似的大夏人顺眼的多。
“自然相信”
他忙不迭地回道。
“那我就说了，在我国，能够一次生下一对儿女的，视为龙凤胎，咳咳，就是极为珍贵的一对儿女，十分罕见，也视为吉兆，我们万年以前都是一家，放心吧，我不会诳你的，这一对儿女必定会为你带来好运”
就这样，王文慧一路走，一路与科科莫聊天，顺便练习土语，没几日便有抵达了一处大海湾。
这几日，贵为智亲王的孙德静都是在中部桅杆上的瞭望台度过的，原本王文慧、陈子云也想让他在上面意思一下就行了，没想到此子虽然只有十五岁，却生性倔强的得很，他曾说过，“我长兄、二兄都曾在船上待过，太子殿下更是在船上待了两年，其中有半年都是在瞭望台上度过的，我只不过是陛下的第四个儿子，难道比太子殿下还尊贵？”
此话一出，王文慧、陈子云都不说话了。
于是，除了他二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就是智亲王殿下。
驶抵这处大海湾时，陈子云等人赶紧安排三艘大船上的航海长和观测手开始测绘其经纬度来，半个小时后，两人对着图纸，大致确定了此地多半就是陛下标注的那甚“休斯顿”。
没错，他们抵达的就是后世休斯顿前面的加尔维斯顿湾，海湾一处狭窄水道与外海相连，不过当落下小船，并在海湾里巡弋、侦测一圈后，小船给依旧在外海静泊的三艘大船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指挥使、司令”
指挥使自然指的是如今渐渐让大夏**民有些畏惧的按察司都指挥使王文慧了，而司令则是分舰队指挥使陈子云。
“大部分海湾的海水都在两米到三米之间，小船可以驶入，大船绝对不行”
眼下，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更加不理想的是海上的风势越来越大，联想到此地那可怕的飓风，王文慧、陈子云都有些担心。
半晌，还是陈子云说道：“指挥使大人，根据职部的经验，这墨西哥湾、加勒比海若是有飓风发生，我等前几日就知晓了，但前几日的风势并不大，而这飓风一旦生成，其速度很慢，有好几日才能抵达陆地，故此，我等还有至少两日的时间遁入另一处大港躲避”
王文慧说道：“何处？最好的大港就是科科莫部落所在的地方了，如今这地图上有陛下标准的就是这两个地方，其它地方肯定不用想了，我的意思是，立即在附近找一处可以打制栈桥的地方，连夜打制，好让陆战队、骑兵先上岸，战马不能浸泡海水，否则必定生病，必须尽快上岸”
“大约在明日下午船队就可以返回科科莫部落，在那里等候上岸的人，眼下是十月中旬，很快就要进入到冬季，我等从陆上去找阿帕奇部落，最少需要一个月，那时海上已经过了飓风季节，船队再开到这里……，算了，开到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干脆就在科科莫，嗯，新奥尔良等我们”
第五十三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5）墨西哥起义军残部
让他们更加意外的是，船队沿着休斯顿附近的海岸线向西走了约莫百里，并
没有找到合适的港口能够让船只打下栈桥，或者就算你打下了栈桥，附近也是致密的水网或者潟湖，岸上也是茂密的森林，大队人马根本无法通过。
眼看海面上的风势越来越大，王文慧只得下令将蒸汽机开到最大马力，准备返回新奥尔良。
就在他准备让陈子云下令让船队返航时，在瞭望台上值守的孙德静下来了，按照规定，在上面值守的士兵要每隔三小时换一次。
“大人……”
见孙德静似乎有话说，王文慧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他赶紧将他拉进到舰长陈子云的舱室。
所谓舰长的舱室，实际上就是船首舱，面积大约四十平方，考虑到时常有其他贵客乘坐，中间被一道厚约十公分的云杉板一分为二。
而舱室两侧木板的厚度比船帮略薄，是二十公分（船帮是三十公分），这样的话，假若敌人的炮弹击穿船帮后，想要穿透整个舱室抵达另一边，则还有中间这道隔板阻挡，能够穿透二十公分船板的炮弹此时动能肯定小了许多，一般情况下遇到这道隔板肯定就停下来了。
隔板的正中间还可以装上多面可以拆卸的木板，将舱室分隔成四个独立的空间，每个空间大约十个平方。
舰长、航海长、舰队司令各有一室，加上王文慧，四个舱室便占满了。
王文慧刚要拉着孙德静进入自己的舱室，突然发现隔壁舱室的陈子云正在对着地图查看着，他心里一动，便拉着孙德静进入到陈子云的舱室。
王文慧进入舱室后就将房门关上了，否则让一个十五岁的“实习水手”与分舰队司令、按察司都指挥使同处一室实在太过于异常了。
到了舱室后，王文慧、陈子云都向孙德静施礼，孙德静赶紧摆摆手，“千万别，还是赶紧说正事”
王文慧笑道：“殿下，您刚才似乎若有所思，不妨说来听听”
孙德静点点头，将陈子云面前的图纸拿到身前。
“两位，我这两日都在瞭望台上，若是没有错的话，这股大风应该是从东南方向吹过来的，且风势愈发激烈，眼下我等急需寻找港口停泊，还最好是避风港，我等从科科莫过来时，沿途并没有上好的港口，故此，此时若是折返回去，一来恐怕正好处于风口，二来就怕尚没有抵达科科莫便在大海上遭遇最强的飓风”
陈子云说道：“那以殿下的意思……”
“两位”，孙德静指着地图上一条细线说道，“父皇在标注时，除了新奥尔良、休斯顿，还有两条大河，一条就是流经新奥尔良的密西西比河了，另外一条就是这个，格兰德河！”
“按照之前父皇对我说的，这条河的沿途都是荒漠草原地带，但它毕竟是大河，以我的意思，若是返回去，一来怕遇上风口，二来就算找到了港口，沿岸都是茂密的森林和水网，依旧不利于我等行动”
“干脆继续向西，寻找格兰德河！这样大的河流，特别是在靠近河口的地方，只要深入几十里，我等便安全了，何况此时东南风大作，干脆将帆装全部开启，那样的话，从东南部过来的飓风应该追不上我们”
“只要找到了格兰德河，我们就沿着此河北上，一来不缺水，二来便于行走，二位看……”
陈子云当即说道：“殿下之意，与末将不谋而合”
王文慧也说道：“既然两位都是这个意见，我自然也同意，不过此地靠近墨西哥，就怕西班牙人……，算了，就算西班牙人已经盘踞在此，彼等如今与我国是友好国家，想必不会阻挠我等进去避风”
于是，船队继续向西，开启帆装后，船只的速度高达三十公里每小时，一日后便抵达地图上标注的那条格兰德河的入海口。
抵达此地后，正如尼堪所描述的，沿岸的景色已经与新奥尔良、休斯顿附近大不相同，一派稀树草原荒漠的景象，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当他们抵达此地时，风势突然变小了，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飓风转向了，多半是转向正北了。
于是，他们便能放下小船，放心大胆地进入格兰德河。
沿着依旧错综复杂的格兰德河河口向上游行走了大约三十里时，水网渐渐稀少起来，带了这里，海船居然还能继续向前走，由于担心多半已经登陆的飓风突然转向西北，船队决定继续向上游行驶。
当然了，见到两岸的风景后，经验丰富的陈子云便想到一事，“此地两岸植被稀疏，自然没有大树杂草等淤塞河道，但长期以来泥沙沉积，再往上游走，肯定有搁浅之虞，既然来了，干脆调查清楚”
下午时分，他们抵达了后世墨西哥城市雷诺萨附近，此时，河道骤然变窄，两岸也出现小面积的森林。
王文慧决定就在此地停下来。
原因很简单，一来前面河道形制如何不可得，二来此地他们发现了人类！
而在河边上，他们也发现了简易的栈桥，此时，由于飓风带来的大雨倾盆，格兰德河的河水猛涨，河水的颜色也愈发浑浊，若是不马上停下来的话，就算是大船也有被河水冲走的危险！
风雨中，这些简易的栈桥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与在阿布凯群岛一样，船上的人赶紧用携带的物资重新打起了栈桥，由于河水不像海水那样深邃，在天色黯淡下来之前，他们打好了能够停泊三艘大船的栈桥。
在船上的人建造栈桥时，王文慧端着望远镜仔细打量着大河以西的岸边，只见那里已经建造了大量的木屋，不过看木屋的形制，多半是当地土人建造的，木屋众多，按照土人的传统做法，一般会将五十户或者一百户连在一起，不过眼前这些木屋肯定不止如此。
“难道是一个大部落？但既然是大部落，为何不汇聚青壮前来与我军战斗，而是窜入密林了事？”
正想着，从森林里又出来了一些人，大约十余，但在望远镜里，这些人却穿着此时欧洲人才有的衣服，长相却是土人模样！
王文慧这下明白了。
“多半是已经被西班牙人征服的墨西哥土人，不过按照陛下所说以及西班牙传教士的描述，西班牙人统治墨西哥地区已经有大约一百五十年，此时已经很少有纯正的土人在那里了，除了一处”
“奇瓦瓦！”
王文慧的脑海里很快响起了临行前尼堪的叮嘱。
“根据西班牙人的供述，眼下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在墨西哥城以北最多千里的地方，剩余的地方虽然有传教士以及少量白人统治，不过并没有建立牢固的统治，有些类似于中原的羁縻政策”
“按照安宁的情报，此时有一股已经皈依了天主教的土人部落正在造反，这个部落叫奇瓦瓦，也不知此时西班牙人将这个造反的部落镇压下去没有”
王文慧的脑袋飞速运转着，“难道是奇瓦瓦人的残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等该如何处之？他们既然能在此地建设起如此多的木屋，肯定数量不少，而且身后也没有西班牙人的追兵，但看这些木屋的成色，他们抵达此处时间并没有多久，多半在一两年之间”
而在对面不远处，一个年近五十岁，还穿着一身传教士衣服的土人也在忐忑不安的想着，“看那些船只的旗帜形制，自然不是西班牙人的了，也不像眼下任何一处欧洲人的船只形制，难道是曾在加利福尼亚湾击败了西班牙人的大夏人？按照奇瓦瓦省主教的说法，大夏人的旗帜好像就是如此，刚才我等没有分辨清楚下，乍一看，还以为是西班牙人从海上包抄过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大夏人，先不管了，先接洽一下再说”
特波拉梅，墨西哥辖区其奇瓦瓦省位居塔拉胡马拉山谷的塔拉胡马拉部落的皈依者，也是塔拉胡马拉部落的传教士，土人传教士，曾不满西班牙人在占据墨西哥后完全不允许以前阿兹特克帝国所属部落信仰的神祗信物存在，还将皈依后拥有本土神祗的土人皈依者烧死的情景，而煽动塔拉胡马拉部落起义，西班牙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起义镇压下去。
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在这一两年，特波拉梅等起义领袖不是被杀死便是被宗教裁判所烧死，但在这个时空里，由于西班牙人在海上损失惨重，对付这支起义部队便没有那么强劲的实力和精力了，于是特波拉梅等人还逃了出来，还一直逃到格兰德河边上！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支塔拉胡马拉人，纯正的阿兹特克人，自那以后，西班牙人便在整个墨西哥境内施行“完全的血统融合”政策，“墨西哥人”便占据人口的主要地位了。
特波拉梅等人自然不知道此时的大夏人已经与西班牙人签订了“和平协议”，而是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夏既然如此强悍，投靠他们也不错，何况根据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的讯息，大夏人在境内施行宗教信仰自由”
特波拉梅带着十余人朝码头走来时，王文慧也带着十余名灰衣卫朝他们走去。
此时，雨势稍歇，两队人马游走越近，最终在离河岸约莫三百米的地方，一处地势明显高出周围许多，勉强没有积水的地方相遇了。
第五十四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6）北上
双方都很谨慎，王文慧发现对方手里也有火铳，除此之外，还有一看就是用上好钢料打制的十字剑。
但王文慧的灰衣卫发展到现在也相当不错。
三连发的燧发短铳，没有瀚海军的的那么重，但灰衣卫使用的燧发短铳已经不需要使用木条塞住铳管了，当然了，与孙德惠手里那把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六连发无须用木条塞着铳管的小铳相比还是差一些。
这样的短铳大夏国也是刚刚装备，灰衣卫就是第一批使用者。
单手横刀，比瀚海军使用的还短一些，全长两尺左右，自然是为了方便隐藏，这样的横刀，既能当刀使，也能当剑用，情急之下还能当做大号匕首使用，无论当做何种兵器使用，都有专门的技法。
对于灰衣卫来说，并不是高大强壮才是合适的人选，相貌普通，但身手矫健，机灵敏捷之人才是最佳。
王文慧这次亲自上岸与这些土人会面，安卡的儿子阿鲁卡走在最前面，其他的灰衣卫隐隐形成了一个阵势，将王文慧紧紧护卫在中间。
时间来到1656年之后，以前的通州监督漕粮的小太监跟在尼堪身边也二十四年了（他于1632年在皇太极北返时被救下），也学了一些武功，但自然没有灰衣卫强，他能在灰衣卫里威望素著，并屡次担当大任，凭的是对尼堪的忠心耿耿，以及自己作为太监的无所畏惧。
“自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如果收养几个子女，便有了羁绊，这对于我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经常独自一人带着少数灰衣卫外出办事的王文慧可以说是大夏国高官里到过最多地方的人了，从莫斯科、克里米亚，到北冰洋，楚科奇半岛，最南面到过婆罗洲，连南京他也亲自去过，到了美洲之后，他并不是一直跟在尼堪身边，在俄勒冈时，他曾越过落基山脉，到达过后世南达科达州一带。
作为一个后世过来的灵魂，尼堪并没有将他当做贴身太监来使唤，而是当成一个真正的官员来使用，就是这一点让王文慧感激不尽，眼下的他与皇帝之间既亲近，又颇有能力，这正是双方都需要的。
灰衣卫众都是短衣打扮，头上戴着的也是灰色大帽，而贵为按察司都指挥使、通政使、二品高官的王文慧却还是习惯穿着长衫，时下的墨西哥湾沿岸已经有些凉意了，他在一身紧身褐色道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大氅，右手按在刀柄上，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没多久，双方都在那处没有积水的高地上站住，之间相距大约十米。
特别是来到美洲后，按照尼堪的要求，身为灰衣卫，至少要在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英语三种语言中会一门，由于那位唯一一位在俄勒冈传教的安东尼奥的原因，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西班牙语。
见到这些人后，特波拉梅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面那些人虽然面色不善，但终究是长着一副与他们相似的面孔。
“奇瓦瓦人？”
双方互相打量一番后，最终还是王文慧开口了，他的西班牙语有些蹩脚，但既然是安东尼奥教的，就应该差不离，因为安东尼奥名义上还是墨西哥大主教区管辖的教士。
特波拉梅有些奇怪，“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们部族的名字的？”
实际上奇瓦瓦是一个部落联盟，隶属于阿兹特克帝国，部落联盟的核心就是在塔拉胡马拉山谷繁衍生息的塔拉胡马拉人。
阿兹特克帝国是已经进入奴隶社会的原始帝国，有了奴隶自然就有了贵族，在以前的阿兹特克帝国，称得上是贵族的有两百多位，从中南美洲的危地马拉，一直到北部的奇瓦瓦，有几百个部落，当然了，占据后世墨西哥城附近的是核心部落。
在西班牙人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过程中，核心部族的贵族中的男丁基本上被他们杀的干干净净，年轻女子都被西班牙军官和士兵藏在房里，按照天主教的传统，这样肯定是不被允许的，这些女子自然成了他们的情妇，为他们诞下了大量的后代，这也是西班牙人很快征服墨西哥的重要法宝之一。
因为这些后代长大后都成了西班牙人的忠实拥趸，又有以前贵族的血脉，自然能号令一大片，他们又从小受洗，又能影响一大片。
他们才是真正的美索迪斯人（白人+土人混血），有时候也被白人称为克里奥约人（第二代白人），虽然大部分时间被当做美索迪斯人，但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这些第一代美索迪斯人及其后代都被西班牙政府以及教堂列入到与克里奥约人几乎相同的地位。
但像奇瓦瓦、尤卡坦半岛这些依附于阿兹特克帝国的部族，他们一方面远离墨西哥城，一方面又学会了阿兹特克帝国先进的文化技术，又偏隅于高山、雨林，让他们的贵族有不少都保存下来。
但特波拉梅不是，他是美索迪斯人，但他一直以这个称呼为耻，因为他是被流放到墨西哥的白人罪犯强奸当地土人后生下的第二代，按照奇瓦瓦人的传统，若是没有西班牙人的存在，他们这样的人只配在祭天仪式上当做牺牲。
虽然西班牙官府为了稳住墨西哥北境，让大量的美索迪斯人受洗为天主教徒，并让他们接受教育，一部分还送到本土神学院进修，但特波拉梅却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直至几年前他发动塔拉胡马拉人进行起义。
真实的历史上，这场大起义造成了西班牙整个墨西哥总督辖区的人口减少了两成，可想而知规模并不小。
“是的，你们是……”
“大夏人，听说过吗？”
“听说过，你们为何来到此处？”
“你们呢，不是在奇瓦瓦吗？为何也来到了这里？”
“……，这你们管不着，这里本就是我奇瓦瓦人的领土”
“哦？这么说我们的到来算是冒犯你们了？动手！”
王文慧突然一声大喝，几乎在同时，所有的灰衣卫都以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掏出了短铳并对准了对面那些人！
短铳，特波拉梅自然见过，他腰间也有一支，不过却是簧轮的，需要用时要重新装填，眼下大雨虽然过去，但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身上的火绳枪不用说都是烧火棍。
但大夏国的短铳则不同，一来它们都是提前装好密封的，二来在宽檐大帽的遮护下，就算有雨水也淋不到短铳上面，这就是大帽的作用。
当然了，当短铳从皮盒子里掏出来后也需要尽快使用，若是在空气中暴露较长的时间，里面的火药也会受潮。
特波拉梅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这样的火铳他还真没见过，似乎为了显示着短铳的威力，王文慧将自己手中的短铳仰天放了一枪。
“砰”的声音，让对面的奇瓦瓦人有些胆战心惊。
在与西班牙人周旋的那些日子里，原本有几万人口的奇瓦瓦人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人了，而前去围剿的西班牙陆军一直只有一个团！
他们大量伤亡在西班牙人的火枪、火炮下，自然了解它们的威力，而王文慧刚才向天放的一枪昭示着剩下的短铳也不是虚张声势。
“哼！”，王文慧冷哼一声，“在我面前还想虚张声势，老实说话，过得去的话，我说不定会放了你们，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时，库尔哈已经将所有的战马弄上岸了，一见这么多战马，特波拉梅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何况，随同库尔哈上岸的还有陈子云亲自带领的一百海军陆战队！
“别误会”，特波拉梅有些无奈，他本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但他没想想，人家可是击败过西班牙海军的人，岂能等闲视之？
“我是特波拉梅，来自奇瓦瓦部落，前几年，我部不堪忍受西班牙人的暴政奋起反抗，给西班牙人造成了重大损失，但到了今年时，我部弹药用完了，只好撤退，于是就来到了此处”
王文慧自然听尼堪说过奇瓦瓦人的造反事情，但事情并不像特波拉梅说的那样轻巧。
到了十七世纪时，西班牙人已经将整个墨西哥当做基本盘来经营了，已经出台了法律严禁白人压榨土人，至少在法律层面，来自欧洲的白人、第二代白人以及其它任何人种都是平等的，当然了，在这个世纪自然做不到这一点，但要说西班牙人对他们进行残酷压榨也说不过去。
信仰，以及自己的出身，才是特波拉梅痛恨西班牙人的重要原因。
“投靠我们吧，这个世上，只有我们能庇护你们”
王文慧也没跟他废话，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特波拉梅恼火得很，原本以为到了此地，已经远离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了，因为此时距离此地最大的西班牙据点，靠近墨西哥湾的坦皮科还在千里之外，但如果西班牙人知道了他们藏在此处，乘坐海船的话，几日即到。
但形势比人强，他也知道眼前此人说的没错。
特波拉梅的部落归顺大夏国了，在一场按照原始祭天的仪式祭拜完天地后，双方最终达成了归属的契约，一种只存在于原始宗教信仰心里面的契约，这样的契约对土人们的约束力比纸面更大。
这么好的地方，又是西班牙人没有涉足的地方，没有理由让他失去，王文慧决定正式在此处设置据点。
接下来的几日，船队一方面在此地修建大夏国自己的据点，一方面派小船继续朝上游行驶。
几日后，又有好消息传来。
在此地上游约莫五百多里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美国拉雷多城附近还发现了煤矿，这对于大夏国来说太关键了。
王文慧当即下令船队除了这一百骑兵、一百海军陆战队以外的人全部留下来，继续扩建码头，另外又让船队的战斗兵带着特波拉梅等人去上游挖煤。
按照特波拉梅等人的说法，此地原本是一个西班牙人的传教点，叫雷诺萨，于是王文慧决定沿用这个名字。
在雷诺萨休整几日后，王文慧、陈子云、孙德静等人北上了，剩下的人继续探索、疏浚航道，并用一艘雨燕号北上运煤。
来到此地后，格兰德河两岸都是稀树草原与荒漠的交叉地带，沿着此河骑兵、步兵都可以畅行无阻，半月后他们便抵达了格兰德河在德克萨斯大转弯处，到了此处，原本在格兰德河右岸还不时见到的森林就完全没有了。
德克萨斯大草原到了！
后世美国最大的草原，也是野牛最多的地方！
第五十五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7）新阿帕奇
到了此处后，王文慧便有些印象。
无他，此地他来过。
当然了，他只是到过新阿帕奇联盟大酋长唐霍克在夏季的驻地，格兰德河上
游，位于后世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附近，如今唐霍克东边击败了科曼奇人，北边击败了阿拉帕霍人，已经拥有整个新墨西哥州、得克萨斯州、俄克拉荷马州三州之地。
他在冬季时他会迁到地势较低、气候较为暖和的德克萨斯大平原上，也就是后世沃斯堡附近。
这么多年后，唐霍克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德克萨斯的气候，在后世奥斯汀以南
的德克萨斯地带，6-11月份饱受飓风的肆扰，而在4-6月份，北边的俄克拉荷马州又饱受龙卷风的袭扰。
故此，也就是后世达拉斯-沃斯堡周围约莫三百里范围，常年气温都在零度以上，还没有飓风和龙卷风的袭扰（相对来说），自然成了他新阿帕奇部落联盟的冬季驻地。
所谓新阿帕奇联盟，这里又有故事。
原本的阿帕奇部落实际上与纳瓦霍人、肖肖尼人、犹他人同出一脉，在大夏
国介入之前，占据着亚利桑那荒原、新墨西哥山地以及德克萨斯西部高原一带，分为三大部落，荒漠阿帕奇、山地阿帕奇、高原阿帕奇。
原阿帕奇大酋的驻地就在后世阿尔伯克基一带，现任大酋长唐霍克是在瀚海军的协助下，千里奔袭，一举击杀了原任大酋长，自己当上了大酋长。
后来唐霍克在大夏国的协助下，东征西讨，又将德克萨斯及其附近的部落全部驱逐，为了酬谢大夏国的协助，他一方面为大夏国设在金州、南金州的官府提供了大量的奴隶，一方面既然占了更多的好地方，就不需要再在亚利桑那州那样干旱炎热的地方苟且了。
于是，他将驻地在菲尼克斯的亚利桑那让了出来，自己占据了新墨西哥和德克萨斯。
拿下整个德克萨斯后，唐霍克对自己部族以前的策略也进行了改变。
他不再入侵纳瓦霍、肖肖尼、犹他人等与他们讲同一语言的部族，而是接纳他们进入阿帕奇联盟，同时又大力接纳从墨西哥北上的因为不满西班牙人的统治逃到德克萨斯的阿兹特克语系的土人，而将科曼奇人、阿拉帕霍人作为奴隶。
多年后，新阿帕奇联盟已经是整个北美洲超大型部落联盟之一，眼下他们在格兰德河流域有上万户，在德克萨斯更是有三万户之多，数量估计已经仅次于在后世美国与加拿大交界处的克里人了。
何况，这几年，在大夏国的协助下，他手里已经有了两百多杆火绳枪，一千多铁矛头，一千多铁刀，几百幅来自济州岛的弓箭。
他还组建了上千人的常备军，加上可以在十日内召集在一起的另外两千人，他的实力恐怕连克里人也比不上。
对于自己的恩主大夏人，唐霍克心情十分复杂。
图坦卡里，意思是野牛众多的地方，便是此时唐霍克对自己驻地的称呼，就是后世沃斯堡一带，附近的河流也叫做图坦卡河（后世沃斯堡河），由于地势平坦，气候温和，附近草场、森林众多，不仅有常年在此的庞大野牛群，还可以种植玉米、烟草、土豆、南瓜等。
在阿兹特克人北上投靠他后，眼见他们既能烧制砖瓦建房子，还能冶炼金属（铜），唐霍克立即将里面的贵族重用起来，眼下阿兹特克人在阿帕奇联盟的地位几乎与山地阿帕奇平齐，仅次于以前的荒漠阿帕奇。
图坦卡里，如今是建造在图坦卡河大转弯处，周围砌筑了石墙，方圆八里，里面是完全按照以前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提特兰（墨西哥城）的规制建造的。
为了控制周围的部族，唐霍克让所有的大部落酋长统统住在图坦卡里，而让他们的儿子或弟弟在部落里主事，颇有些德川幕府控制各外样大名的风采。
在城里，除了唐霍克的一千常备军，还有各大酋长的常备军，总数达两千之巨，由于都有铁质兵器，一般人还不敢打这座城堡的主意。
对于大夏国，唐霍克一开始是异常感激的，如果没有他们，他还在亚利桑那的荒漠苦苦挣扎，眼下他的局面却几乎不亚于阿兹特克帝国了，特别是当他俘虏了大量极善于捕捉野牛的阿拉帕霍人、科曼奇人，以及更东边最擅长农业的克里克人后，加上来投的善于营造、纺织、冶炼的阿兹特克人，如果此时没有西方白人以及大夏人的介入，他的最终成就将不亚于阿兹特克帝国。
但这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么大的实力，还向大夏国俯首称臣是否值得？
这便是唐霍克眼下正闹心的。
他一个土人酋长，突然如此闹心，自然是又有了外在的触动。
没错，得知唐霍克的事迹后，最擅长在各部落间游走的西班牙人便实时地出现了，西班牙人原本在本世纪初就在格兰德河流域收集皮子，还一度将阿尔伯克基北边的圣塔菲当成自己命名为“新墨西哥省”的“首都”，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贸易站而已。
得知唐霍克与大夏国交好后，西班牙人坐不住了。
两年前，圣塔菲贸易站的头目受墨西哥总督门多萨的委托，给唐霍克带来了一百杆欧洲产的火绳枪以及大量的弹药，还有三十匹战马，这个礼物可太贵重了，当阿帕奇人得到战马后很快就发挥了他们本就是游牧部落的特长，很好地将战马利用起来了。
而他们俘虏的克里克人是北美洲各部中最善于驯养野牛、野猪的部落，这下新阿帕奇部落不仅有大量的野牛可以捕获，还能圈养大量的动物，加上玉米、南瓜等物，一个有着国家雏形的部落即将出现了。
何况，无论是大夏还是西班牙，都与自己交好，唐霍克无非是一个在不久前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晚期的部落酋长，无法不飘飘然起来。
当王文慧的小分队从格兰德河东北部的大草原出现后，唐霍克就费思量了。
若还是在以前，他肯定是要亲自出马迎接的，但眼下他有些不愿意了。
但直接与大夏对敌，他不是傻子，知道肯定做不到，这大夏可是将纳瓦霍、肖肖尼、犹他三部全部收到囊中的厉害“部落”，还有大量的骑兵以及火枪，自己虽然有些成就了，但比起他们还差得远。
但人总是这样，但凡有些成就，就沉不住气，何况像唐霍克这样的人？
于是，他并没有派出迎接的队伍，只是告知各部落，见到大夏人后给以接待、带路即可。
于是，当王文慧等抵达格兰德河在德克萨斯的大转弯处后，很快就碰到了阿帕奇部落的分部，在他们的带领下他们折向东北，沿着后世圣安东尼奥-奥斯汀-达拉斯这一走廊北上了。
其实，王文慧他们无法在休斯顿登陆也是一大损失，因为在那里，盘踞着被阿帕奇人驱逐到此的科曼奇人，像海边这样饱受飓风肆虐的地方，是阿帕奇人所不喜欢的，唐霍克在击败科曼奇人，便任凭他们占住德克萨斯南部地带，并没有下一步的攻击行动。
其实，当他们在阿帕奇人的带领下往东进入后世圣安东尼奥时，在南面的丛林里，有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卡伦卡，后世休斯顿附近印第安部落的始祖，卡伦卡部落的创立者，也是科曼奇部落的一支，他正带着族人穿梭在丛林里，眼下在从休斯顿到圣安东尼奥之间的丛林里，密布着可以大量采集树脂的松树，也有西班牙人大量需要的狐狸，卡伦卡此时正跟着一个狼群来到了这里。
狼群是跟着鹿群过来的，而在森林里，只要有鹿群的存在，狼群、狐狸、美洲狮就少不了，鹿皮、美洲狮皮、狐狸皮正是西班牙人大量需要的。
在得到足够的皮子后，卡伦卡会让手下人化妆成阿帕奇人去圣安东尼奥与西班牙人交换他们急需的棉布、铁锅等物。
“他们不是西班牙人，那就肯定是在阿帕奇人后面支持的大夏人了！”
若是没有大夏人，三部阿帕奇加起来也打不过科曼奇、阿拉帕霍任意一部，一想到这个，卡伦卡眼里不禁闪现出怒火。
于是，在一日后，卡伦卡化妆成阿帕奇人一直跟在大夏人后面。
圣安东尼奥到奥斯汀一带，是唐霍克封给投靠他的阿兹特克人的领地，实际上从格兰德河开始一直到休斯顿以北三百里广袤的地带都是他们的领地，阿兹特克人是成熟的农户，他们在这些地方种上了各种作物，驯养了大量的动物，也算是新阿帕奇联盟中相当有实力的一股力量。
得知是大夏人要北上找大酋长时，阿兹特克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们是被西班牙人赶到这里的，而大夏人打败过西班牙人，唐霍克的心思他们并不知晓，不过与大夏人交好进而暗地里寻找向西班牙人报仇的机会，这是所有逃窜到德克萨斯的阿兹特克人的梦想。
由于阿兹特克人的存在，从圣安东尼奥开始，已经有一条道路去沃斯堡了，这让王文慧等人十分欣慰，否则，若还是要穿越密林去，还不如继续沿着格兰德河北上，在阿尔伯克基附近再转向东，那里四周都是大草原，路途方便得多。
多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图坦卡里。
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地方。
王文慧的瞳孔也收缩了——没想到唐霍克这几年竟然发展到如此模样！
第五十六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7）图坦卡里
在图坦卡河椭圆形的半包围里，一座有着大约两米高灰白色石墙的巨大城堡
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阿兹特克人本就有在美洲世界先进的文化，特别是在营造方面，在被西班牙人统治一百多年后，自然又学会了烧制砖瓦、冶炼金属、训练军队等，于是，眼前王文慧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加强版的阿兹特克帝国，当然了，当下的新阿帕奇人还没有以前阿兹特克帝国那样众多的人口。
这就是蝴蝶效应了，若是没有大夏国的存在，阿帕奇三部还会继续分布在后世亚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以及德克萨斯西部的荒漠、山地、高原地带，并且被阿拉帕霍人、科曼奇人、纳瓦霍人死死压制着，一时间，他们还会越过格兰德河向墨西哥进发，根本不会出现在德克萨斯大平原。
不明白奴隶制度好处的阿帕奇人在遇到北上的阿兹特克人后，绝对会将他们当成争抢地盘的敌人，于是，零零星星出现在新墨西哥境内的阿兹特克人绝大部分会被阿帕奇人斩尽杀绝，自然不会出现“阿帕奇文明”。
方圆八里的建筑物，还是围绕图坦卡河建造的，这样的建筑物就算在大夏国境内也是大型的建筑，何况在城堡正中间，还有一座最高的尖顶建筑物，那不会是阿帕奇人修建的，只可能是西班牙人！
在城堡的北面、东面、西面，分别有一座巨大的木桥横跨图坦卡河，而在它的南面，正有大量的奴隶在挖掘贯通图坦卡河的运河，想必是唐霍克准备让自己的城堡四周河水环绕，正如以前阿兹特克帝国建在湖心岛上的巨大城堡一样。
将视线拉到城中，会发现如同以前的阿兹特克帝国一样，既有大小十字的风格，又有主大街、辅大街的设置，自然包含了欧洲的元素，在城堡的正中间则是一座占地约十亩的城中之城——一座纯粹用白色的石头建造起来的城堡，城堡带着明显的欧洲风格。
这自然又出自欧洲人的手笔。
若还是以前的西班牙人，收集皮毛的商人或传教士来到此地后，是绝对不会允许还有一个强大的文明在自己的卧榻之侧的，一旦出现了，只能说自己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这压力毫无疑问就是大夏了”
王文慧长期跟着尼堪，耳濡目染，对如今世界各国的形势都有一些心得，按照尼堪的说法，美洲人相当于华夏炎黄时代，虽然后世将这个时代极力渲染成一个伟大的时代，但按照后世人的眼光，那就是一个部落联盟时代。
接下来才是夏商周，那是妥妥的奴隶制时代。
然后才是战国末期开始的封建时代，按照尼堪的意思，眼下的欧洲依旧处于封建时代，而大夏已经超越这个时代了。
那大夏处于什么时代？
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估计连尼堪也说不清楚。
王文慧他们是从西边过来的，当他们抵达图坦卡河西岸时，一小队骑兵从城里飞出来了，还带着一面用各色染料浸染过的彩色棉质大旗，大旗整体以黑色为底，象征着大地，以蓝色居上，象征着苍穹，中间则是纳瓦霍-肖肖尼-阿帕奇系土人普遍信奉的太阳、月亮。
三十余岁的唐霍克穿着一身棉布长袍，头上还是一顶炫目的鹰羽冠，带着他的骑兵出来迎接王文慧他们了。
而在城中，那座最高的教堂上，也有一人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西蒙.雅各布，这座天主教堂的主持，一个来自墨西哥城的二代白人，身材瘦长，白色衬衣，黑色教袍，灰褐色头发，已经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从王文慧他们身上移开了，再一次转向了偌大的城池。
“上帝啊”
雅各布除了传教士这个表面上的身份，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墨西哥总督任命的新墨西哥省大主教，此时的新墨西哥省涵盖了后世的新墨西哥州、德克萨斯，当然了，这也是他们自娱自乐，暗地里这么称呼，若是让阿帕奇人知晓了，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雅各布在胸前连续划了好几个十字，似乎有些憎恶的看着这一切。
他不愿看到大夏国的任何东西，特别是在位于盐湖城的传教士方济各给他来信说明“大夏人的信仰与此地的人几乎一样，深得土人们信赖”后更是如此。
他再一次浏览起这座在他眼里有些突兀的城市起来。
在城市的三面临河的地方，也就是木桥附近都有方便各部过来交易的市场，而在城里，在每一区也有规划的市场，不过多半是面对着城堡里居住着的贵族、士兵、将领和他们的家属、奴仆的，货品也出彩的多，多半来自大夏国以及西班牙。
这些市场多半临街，后面才是贵族们居住的地方，阿兹特克人在规划时却采取了与欧洲人不同的方式，而是借鉴了大夏人四合院的方式，几乎一个阿帕奇部落联盟的大部落酋长都有一套三到四进的四合院，前院、后院居住着护卫和奴仆，中间两进是主人们居住的地方。
在城堡的四角，则是专职军事首领居住的地方，同样的，依附于他们的士兵也住在那里。
在靠近北面图坦卡河的地方则是工坊的所在地，阿兹特克人吸收了西班牙人的纺织、冶炼技艺的工坊都在那里，在纺织作坊，望远镜里还能看见棉花——没错，阿帕奇人开始种植棉花了，自然是在降水量不多、光照充足的德克萨斯西部高原。
那里的铁器、铜器作坊有大量的人在进出，大部分是奴隶，那些人用驯化的野牛或从小养大的野牛拉着有着硕大直径车轮的大车不停进出北门，大车上装着的不知是从何地开采的矿石。
这一切，自然都离不开西班牙人的帮助，否则，就算以前的阿兹特克帝国，也只有极少数人会炼制铜块，炼出来的铜块也只能供少数人使用，他们的主武器还是黑曜石。
而在那些四合院里，主人们穿着舒适的棉袍，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与妻妾一起享受着下午时分的茶点。
在城堡的东南角，则是大量饲养野猪、野牛、火鸡的地方，间或有从西班牙人那里得来的猪种、牛种。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以及大量燃烧木柴冶炼金属散发烟气的味道，这种味道在时下的西班牙倒是很常见。
在西班牙此时最大的贸易港口，塞维利亚，除了牲畜粪便以及木柴、秸秆燃烧产生的烟气，还有几万乞丐造成的粪便和垃圾，这些人都是因为西班牙人的产业太半掌握在荷兰人、犹太人（暂时皈依天主教的犹太人）手里，从美洲过来的金银运到本土后，大部分都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加上王室、大贵族，真正落到百姓手里的微乎其微，故此便造成了大量的乞丐，这是此时西班牙本土一大奇观。
产业空心化，这是西班牙这个老大帝国的真实写照。
这座城市明显打上了奴隶、等级社会的印记，包括大酋长在内的酋长众位居上层，他们信赖的军官和士兵位居中层，拥有手艺的阿兹特克人属于平民、自由民，然后大量的阿拉帕霍、科曼奇、克里克奴隶充斥其间。
大街上，穿行着一队队服饰整齐、拿着铁质矛头长矛的士兵，士兵们的装束已经接近欧洲人了，除了头顶的鹰羽冠。
士兵们和自由民走在街道中间，奴隶们走在两侧，泾渭分明，而自从得到了西班牙人的马匹后，几乎所有的贵族都用手中的皮子换来了马匹，他们骑着马匹奔驰在中间。
德克萨斯有着后世美国最为优质的草场，更有最为庞大的野牛群，牛皮，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要太多，他们就是用牛皮从西班牙人那里换来了马匹和日用品。
雅各布的教堂正好位于城堡西部，看到最后，雅各布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将望远镜转到了那里。
此时，在唐霍克的亲自引领下，王文慧一行人刚好从西门进来了。
先是一百骑兵，作为派到异域的骑兵，不可能是飞龙骑，只能是猛虎骑，图坦卡里的冬季，温度其实也在十度左右，按照大夏人的体质，衬衣、呢绒大衣外面穿一件呢绒大衣也就是了。
他们就是这样穿的。
有着硬质帽檐以及铜制帽徽的呢绒帽子，灰褐色呢绒大衣，牛皮马靴，三连发燧发火枪背在身后，腰间一左一右挂着短铳和骑刀。
所有的骑兵上身都鼓鼓囊囊的，这是因为来到并不十分放心的异域后，他们又在呢绒大衣里穿了一件大夏国新出的薄棉甲。
在战马的一侧挂着一个大包，那里面装着帐篷、随身衣物等。
所有的骑兵都挺直着上身，战马以三骑为一排，整整齐齐开进了城堡。
后面的步军相差仿佛，不过那个大背包背在自己身上，比骑兵火铳更长一些的火铳全部放在右肩，作为海军陆战队的武器，所有的火铳都是线膛枪，似乎为了显示瀚海军的威严，所有的火铳都上好了刺刀，在已经西斜的阳光中熠熠发光。
腰间没有短铳，有两个皮盒子，一个装着弹药，一个装着三枚海军陆战队专用的手榴弹，平时刺刀放在左腰间，现在放置刺刀的刀鞘空着。
海军陆战队没有马靴，清一色的胶鞋，一种以鱼胶、沥青为主，杂以少量树脂，刷以清漆的胶鞋，这样的胶鞋，若是在旱季或者少雨雪的季节，它们的质量与后世的胶鞋相差无几，但一遇到雨雪天气，它们的质量就差一些了，湿透后不能暴晒，只能阴干，故此，陆战队的背包里一般会有一双备用的胶鞋。
陆战队以五人为一排，也是极为整齐地行走在城堡干净的土质地面上，一边走，整齐的步伐也传出整齐的跺脚声，随之扬起一阵灰尘，倒是让这座城市增添了不少异样的景色。
随着大夏人到来，何况是城堡的主人唐霍克亲自引领，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但两边房屋紧闭的窗户里自然少不了热烈的眼神。
给王文慧他们带路的阿兹特克人早就将队伍的数量提前告知了唐霍克，他已经在自己的城堡附近，专门用来迎宾的一座四进的院落腾空了。
今晚，王文慧他们就住在这座院子里。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城堡突然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街面上除了士兵也没有任何人走动。
“难道土人们也学会了宵禁？”
当，王文慧得知这一幕时，他的眼神愈发兴奋起来。
第五十七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8）连锁反应下的条约
阿波宫。
作为崇拜太阳神的部族，唐霍克将自己的城堡命名为阿波宫，眼下，在一位
以前曾将皈依天主教的阿兹特克人的布置下，宫里的布置已经与西班牙人相差无几了，当然了，为了与西班牙人区别开来，唐霍克在接见外人时一直戴着那顶用巨鹰羽毛加上格兰德河边的各色宝石制成的沉重鹰羽冠。
尤尼尼斯，来自墨西哥新莱昂州的阿兹特克传教士，年近五十，是一个从小
受洗的土人贵族后裔，祖上曾经在墨西哥城有宅邸，如今却是唐霍克的大管家，实际上就是“阿帕奇帝国”的大宰相。
如果没有一个对付归附部落的完整体系，在此时的北美洲，部落联盟再是强
大也不可能持久，还很容易被外人分化瓦解。
但有着阿兹特克帝国传承下来的经验以及西班牙人西班牙人统治墨西哥后
的一些做法就完全不一样了，对那些部落进行拉拢、优待，又如何监视，对那些部落赶尽杀绝，对那些部落视为可利用的俘虏都有一定之规，这些都是尤尼尼斯主持实施的。
这样的国度，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迟早会统一整个美洲，但眼下就不可能了。
眼下，尤尼尼斯正在与唐霍克密议。
尤尼尼斯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自然是高兴，自己从墨西哥徐徐收容的族人在阿帕奇受到了优待，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大批人还在这里掌握着相当的权力。
另一方面，眼下阿帕奇联盟与西班牙与大夏都交好，作为自己的部落已经被西班牙人几乎灭了族的阿兹特克人，这心里对西班牙人肯定是由仇恨的情绪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但自己的部落接受西班牙人管辖也才几十年，被征服、统治、压迫的往事还历历在目。
但他也知道，光凭眼前的阿帕奇联盟是无法与西班牙人抗衡的，但完全投到大夏人的怀抱也是他不想见到的。
不过，阿帕奇人想要在两大势力之间独善其身也做不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人家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将阿帕奇灭了，然后瓜分他的土地和部民！
故此，就必须选边站。
“西班牙人一上来，毫无例外要所有人都信仰天主教，而根据安东尼奥从俄勒冈传来的消息，在大夏，官府并不会强迫土人们信仰某教，也不会强迫他们不得信仰某教”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将土人视为自己的国民一体管理，而不像西班牙人，在国内依旧分了三六九等，从欧洲来的白人地位最高，在墨西哥出生的二代白人次之，然后是二代白人与土人结合的后代，土人再次，黑人最次”
“但就算与大夏形成某种特殊的联系，也比不上独立一国，至少在一定时间里独立一国也好，可是……”
随着大夏人的到来，尤尼尼斯有些心不在焉，有一茬没一茬的与唐霍克说着话，心里却在权衡接下来联盟应该采取的行动。
唐霍克同样如此。
作为一个以前阿帕奇联盟的边缘人物，在亚利桑那败给阿楚珲后能立即倒头便拜，还能听从大夏的建议，千里奔袭杀掉自己的兄长，自己坐上大酋长的位置，不用说也是柔韧果决之辈。
他所想的与尤尼尼斯差不多。
但他考虑的东西比尤尼尼斯更多，尤尼尼斯的部落加入到阿帕奇联盟后，唐霍克只让他的族人在政务上大显身手，关键的军队、情报却还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情报系统是尤尼尼斯建议他设立的。
此时的美洲人，虽然大多处于母系氏族社会，但已经出现了四处行走的商人，他们能将各部落多余的东西运到缺乏的地方进行贩卖，对于这样的人，各部落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是不能加以伤害的，故此，此时利用商人游走各处获取情报是上佳之选。
当然了，此时，除了已经与大夏国接洽并关系良好的内兹佩尔人，其它部落尚没有这个意识，眼下又加了一个阿帕奇人。
两人最终也没谈出个所以然，也与唐霍克放到北面、东面的探子没有回来有关，眼下的唐霍克已经明白自己的联盟是一个庞然大物，任何决策都有可能伤筋动骨，都必须结合周边形势来决定。
两人说了一阵话，都没有将自己手中的底牌亮出来，最后唐霍克打了一个哈欠，“今日有些累了，脑袋一团乱，要不休息一晚后明天上午再说，如何？”
尤尼尼斯也有这个意思，他正要起身离开，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唐霍克一听整个人精神头就上来了，他赶紧止住尤尼尼斯，“等会儿，派往北边的人回来了，先听他说说再走不迟”
半晌，从门外进来一个汉子，年约二十多岁，一看就是精悍灵活之人。
此人是阿拉帕霍人，原本是上任阿帕奇联盟大酋长准备的牺牲，在唐霍克当上大酋长之位后便将他放了，依照此时各部的传统，在双方的战斗中被俘后，不是作为俘虏被杀死，便是作为牺牲养着，等到部落上百个神祗的祭日出现后拿来祭祀（每一年中，几乎每三日就有一个神祗需要祭祀，实力强的用人，实力弱的用牲畜）。
各方都默认了这一点，一旦被对方放了，这里的恩典简直比一般神祗的护佑还强，故此，此人便对唐霍克死心塌地，他原本在阿拉帕霍部落就是一个小酋长，在部落里有些人望，唐霍克在将阿拉帕霍人击败并将他们驱赶到科罗拉多河、堪萨斯一带后，便让此人出任自己部落的商人代表。
这在各部落也寻常见，以前的部落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因为此人以前的小部落已经不复存在了，对以前部落联盟的大酋长来说就完全失去了价值。
此人是三个月以前北上的，他不仅到了堪萨斯、科罗拉多，还到了更北边的怀俄明和蒙大拿。
此人能被唐霍克看重，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非常聪明，特别是在语言天赋上，眼下的他懂得阿尔冈琴语（阿拉帕霍人）、阿帕奇语，与西班牙人、大夏人接触后，他还懂得一些西班牙语和汉语，当然了，也只是能简单对话，但这就够了——一个在广袤的美国中部大平原游走的大夏人或西班牙人突然遇到像他这样的人肯定是分外亲近的。
而更北边的内兹佩尔人见到这样的人物也会小心对待的。
“大酋长、大总管”
此人见过唐霍克和尤尼尼斯后，并不敢坐下，而是继续站着汇报。
“北边的形势发生巨变！”
“哦？”
这下唐霍克、尤尼尼斯都来了兴趣，刚才的意兴阑珊一下变得意兴盎然。
“我已经弄清楚了，最北面，原本处于落基山以西的内兹佩尔人早已经迁到了山东，并击败了那里的黑脚苏人，完全占据了大山以东上千里的地方”
见两人的眼里都闪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笑道：“确实如此，他们接受大夏人的资助还早过我等，眼下的他们已经彻底击败原本盘踞在山东的黑脚苏人希哈萨帕伊，并在去年南下攻打被我部赶到北面的阿拉帕霍人，阿拉帕霍人再次不敌，不过由于阿拉帕霍人人口实在太多，内兹佩尔人的首领塔坦卡便接纳了阿拉帕霍人，还大度地与之结盟”
此时，唐霍克心理一凛。
他在哀叹着，“一个比我部还早接受大夏人资助的部落不用说比我部更加强大了，他们若是南下，我部不一定抵挡得住”
“另外，在东边，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契卡索人与大山以南的克里克人也结成了联盟，他们结盟的原因不知晓，但恐怕与我部的崛起有关”
大山，中部美洲人特指阿巴拉契亚山脉。
唐霍克点点头，他看向尤尼尼斯，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他的大管家，一定有最新的对策。
尤尼尼斯站了起来。
“大酋长，与西班牙人相比，大夏人并不见得更值得信赖，不过他们自称在一万年以前与我等是一家，至少在面子上不会来硬的，我建议与他们谈判，签订一个正式的条约，叫盟约也好，协约也好，反正是那些自称是文明国家喜欢做的”
“签订条约后，再进行最为盛大的祭天仪式，条约按照西班牙语签订，这样的话，他们就算在条约里弄虚作假也做不到，之后最少能为我部带来十年的和平机会，十年，大酋长，若是我部能拿下阿拉帕霍人、契卡索任意一部，实力将会增加到无论是大夏人还是西班牙人都不敢小觑的地步”
“届时，可与他们签订另外的条约……”
……
没几日，不等王文慧出面，唐霍克主动找上了他，最后在双方协商多日后，最终签订了一份条约，史称“图坦卡里条约”。
条约主要内容是：
其一，大夏国与阿帕奇联盟成为全面贸易合作伙伴关系，大夏国的产品由唐霍克指定的商人作为唯一代理商，而阿帕奇联盟的毛皮等物也必须按大夏国约定的数量交给大夏商人；
其二，菲尼克斯以东，希拉河以南属于大夏国领土；
其三，格兰德河以东、海岸线以北两百里的范围也属于大夏国。
这样的条款对于王文慧来说已经达到目的了，有了这个条约，大夏国就能从菲尼克斯开始修建一条沿着希拉河、格兰德河的驿道直到海边了。
当然了，在图坦卡里几日后他也从其他人嘴里得到了海岸线附近部落的状况，他自然也明白唐霍克打的算盘，但这些对于大夏国来说都是小事。
恰好因为有科曼奇人的存在，才让大夏人有了纵横跋扈的余地。
修建道路的事情自然有南金州的顾炎武去组织，而签订条约后，小分队便一分为三，一部分在阿帕奇人的引领下去菲尼克斯，一部分去休斯顿，去会一会那科曼奇人，剩下的人则是原路返回。
而去休斯顿的那部分很快就遇到了一直跟着他们的科曼奇余部首领卡伦卡。
第五十八章 皮萨切克之六：德克萨斯小分队（9）尾声
菲尼克斯。
在阿帕奇语里，菲尼克斯是“炎热之地”的意思，在很久以前，这里的印
第安人从希拉河引来了河水对北岸进行灌溉，并形成了高度的文明，但高度的文明并不总是处于碾压的状态，正如大明之于大清。
该文明最后消失了，消灭该文明的并不是阿帕奇人，但阿帕奇人却是在大夏人抵达前最后一个出现在希拉河附近的部落，阿帕奇人以狩猎为主，文明程度自然不如几百年前的文明，但它却笑到了最后。
菲尼克斯虽然在北纬三十度左右，但由于周围都是沙漠，终年炎热，只在冬季有几日气温较低，故此，此地是发展灌溉农业的上好地方。
顾炎武又来到了此地。
自从从阿帕奇人得到内华达南部以及整个亚利桑那后，大夏国将这两地全部划给了南金州，能够管辖如此大的地方，已经升任南金州省布政使的顾炎武当然喜不自禁。
到了本年（1656年）年末时，南金州省已经成了大夏国瀛洲总督辖区地狱最广的省域之一，他下面已经有了一府（南金州，后世洛杉矶），七县（南金州下辖三县、新青岛（圣迭戈）、新阳都（拉斯维加斯）、菲尼克斯、尤马（墨西卡利）），南金州府有一万户移民，每个县大约有两千户移民、一千户当地土人或者从阿帕奇人手中得来的奴隶、从墨西哥逃过来的阿兹特克人。
这便是接近两万户，当然了，以南金州省地域之广阔，区区两万户扔下去也只是沧海一粟，但顾炎武却高兴地不得了。
眼下他正在带着刚刚迁移过来不久的农户疏浚以前土人留下来的灌溉渠道，准备将菲尼克斯变成一个优质的灌溉农业区。
除了刚才所说的农户，内华达南部、亚利桑那大部都有相当面积的稀树草原，这样的地带正是像喀尔喀这样的牧户所喜欢，两地已经分别有上千的牧户迁入了，他们迁到这两地只带了马匹，剩下来的牲畜就要从当地的野生动物里驯养了，无论是内华达还是亚利桑那，都有大量的羚羊和野牛，作为有经验的牧民，若是从小喂养的话，还是能尽快驯化成家养动物的。
从南金州出发后，无论是去哪里，大夏人都占据着人数上和装备上的优势，但为了防患于未然，顾炎武依旧咬牙修建了道路，由于这些地方大多数时间都是干旱炎热之地，虽然不利于农牧业，但对于修建道路来说倒是很有利，只需要将道路沿着河流修葺平整就行了。
以前三部阿帕奇人占据这一带时，为了前往东部，他们也踩出来一条古道，此时的人出行时大多依着河流，大夏人也不例外，他们现在的科技尚没有发达到到了任何地方都能快速生存的地步，仍需要依托河流进行饮用、灌溉，出行自然也是如此。
故此，顾炎武带着农户前往各地时，基本上是一边走，一边修路过来的，修路也相对简单，一部分挑拣石子，一部分人平整道路，一部分人修建两侧的排水沟，此时就不要依着大夏驰道的规制来进行了，将泥土路面掺杂石子夯实，有排水沟，能并排通行两辆马车就是了。
这一年的上半年，顾炎武将道路修到了菲尼克斯，下半年就开始挖掘渠道，将希拉河的河水引入北岸，此时他们正在进行第二轮渠道修建。
这一年，菲尼克斯县种上的玉米、棉花、土豆等都大获丰收，更是让顾炎武信心倍增，准备开垦更多的田地来，以为将来可能到来的移民做准备。
但就在昨日，他接到了王文慧传来的命令——一封尼堪提前写好让他在冬季组织人手修建通往墨西哥湾港口的信。
送信的正是库尔哈下面的骑兵，随行的还有以前西阿帕奇部落的人。
“沿着希拉河往东修，遇到格兰德河后就沿着该河修，一直修到海口为止，部分海军陆战队会从海口往上游修，他们会用一些物资吸引土人协助修建，每五百里，修建一座能够接济移民的大型驿站，明年必须完成！”
顾炎武今日还在继续修建水渠，因为今日过后，他计划中的水渠就告一段落了。
“按照陛下标注的地图，以及瀚海军所测绘的，从菲尼克斯到海口，大约三千里，我等的小麦刚好种完，可以在尤马、新阳都、菲尼克斯各抽调一千人参加修路，海口的据点刚刚建立，速度肯定没有我等快，那我等就包下两千里，以百人为一组，划分好路段，准备好粮食，若不是驰道的标准，别说全年了，就算是几个月也完成了”
“一百人一百里，一个月有些勉强，不过三个月也就行了，但若是加上建设大型驿站，这时间就不够，到了春季，农地又要开始忙了，唉，既然陛下如此看重这条道路，就按照明年上半年完成吧，按照我大夏的规制，无论是农户还是牧户，都有三个月的民兵训练期，春耕后就利用民兵来完成”
……
就在顾炎武为修路煞费思量时，南下的王文慧见到了已经跟着他们能一段时间的原科曼奇余部酋长卡伦卡。
得知此人就是以前盘踞在德克萨斯腹地的大部落时，王文慧也很高兴，但他可不想再扶持起一个新的阿帕奇联盟了，便直接同他说了自己与唐霍克的协议。
“按照我等之协议，格兰德河东岸两百里，以及海岸线以北两百里的土地都是大夏的，你若是愿意，直接加入到大夏国来吧，今后你以及你的部民就是大夏的子民，你看……”
卡伦卡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在思虑良久后他还是同意了——因为按照眼下势头，阿兹特克人的领地已经与他接壤了，若是没有大夏国的出现，至多五年，他这一部就要完全消失，或被阿帕奇联盟灭亡，或全部变成阿帕奇人，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变成大夏人。
“……，好吧”
“那好，你我既然是一家，眼下就有事情要做，其一，你部现在有多少人？”
“还有十个长屋，哦，每隔长屋约莫百户”
“嗯，那就是千户，不少了，这样，每户抽调青壮男女一人，前往雷诺萨，对了就是格兰德河的出海处，剩下的人全部集中在休斯顿，咳咳，也就是你等的驻地南面那处海湾，协助我等疏浚海湾，修建港口”
“……”
“这期间，我国会为你等发放衣物、食物等，放心吧，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于是，在德克萨斯分队返程后不久后，留在雷诺萨、休斯顿（后被尼堪改为科曼奇）、新奥尔良（后被尼堪改为科科莫）的海军陆战队开始分别组织奇瓦瓦人、科曼奇人、莫比尔人修建据点、疏浚航道、修建道路。
在王文慧离开前，他在雷诺萨留下了一艘雨燕号，等他回到皮萨切克时，在阿巴拉契亚山小分队立下大功的孙德孝带着一千多海军陆战队、几百工兵以及两艘雨燕号、三艘信天翁过来了。
可怜的海军陆战队，如今已经被尼堪彻底当成工兵来用了，不过孙德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眼下的他们除了训练几乎没有战事，刚刚过去的冬季，瀛洲总督辖区又给皮萨切克省送来了一整个陆军旅，眼下皮萨切克省是两个步军旅、一个骑兵旅，护卫一省足够了。
当孙德孝启程时，他曾跟自己的上司，美洲舰队总司令杨承恩谈起过拿下皮萨切克后的事情。
“司令，如此大的一支舰队耗在东海岸，似乎……”
“怎地，你有意见？”
“不是，职部是认为，舰队水兵、陆战队人数众多，又都是机帆船，每日训练不辍，耗费煤炭、淡水都不是小数字，虽然皮萨切克省眼下是蒸蒸日上，但全部窝在皮萨切克湾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意思？”
“何不一分为二，一部分前去那甚纽芬兰岛，听说要去欧洲大陆，必须在北美洲的最近点再补给一次，届时抵达欧洲后才能好整以暇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呵呵，陛下早想到了，柳川忆兴已经带着一支老式分舰队过去了，还带去了本土、土人工户几百……”
“哦？那里有煤炭？”
“那是自然，根据先期各路人马的侦查，那里的环境极为类似南美洲东边的阿布凯群岛，是一个大量出产泥炭的地方，有泥炭的地方自然就有煤炭，放心吧，不出半年，舰队就要出发去欧洲了”
“那这里，唉，若是苏纳将军的舰队不要离开才好，以职部愚见，亚洲海面根本就没有能够威胁到我国的海上力量，何况这一两年我国已经与那里的欧洲人都达成了和平协议”
“呵呵，就你聪明，难道陛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孙德孝眼睛一亮，“难道……”
“呵呵，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苏纳将军的舰队将信天翁护送到西海岸后，就让他们自己回去了，而他再略事休整后又回到了南美洲，如今正在东方省的东方港驻扎”
“原来如此，职部明白了，若是有两支洲际舰队停在东海岸，对英国人、荷兰人的压力就太大了，但如果放在东方省，那里有可能知晓的只有西班牙人，但西班牙人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英国人、荷兰人，还真是高招啊，对了，大公主那里情形如何？”
杨承恩白了他一眼，暗忖：“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竟敢直接称呼大公主”
嘴上却说道：“有李孝彦总督在那里主持大计，大公主殿下相助，东方省已经颇有成就了，虽不如皮萨切克省，但也相差不远了，听说那里的煤炭、铁矿都开采起来了，西部的大草原也安置上我国的牧户了，与那里的查鲁亚土人关系也甚好，被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捕奴队吓得东躲西藏的巴拉圭、巴西土人也有好多逃到东方省避难”
“前不久我有幸参加了陛下亲自主持的一个会议，你猜猜，我见到谁了？”
“谁？难道李孝彦亲自来了？”
“孙德孝，我警告你，人家李孝彦虽然只比你高大几岁，也只比你从海参崴海军学校早毕业几年，可人家是皇后的义子，陛下的大女婿，还是堂堂一省之地的总督，今后你说话可得注意点！”
“实话告诉你吧，过来的是大公主殿下，她汇报了东方省的现状，我还真是羡慕，那里不仅种上小麦，还种上了水稻”
孙德孝却撇撇嘴，“人家委内瑞拉早就种上了，还用上了来自占城国的稻种”
杨承恩却摇摇头，“你懂个甚，人家东方省种的是户部农牧司新出的稻种，不仅产量大，味道还甚好”
“……”
第五十九章 巴巴里之一：阿兰纳尔演说地中海
东兴七年（1657年）秋，纽芬兰岛，阿瓦隆半岛，新佛林港。
新佛林港，就是后世纽芬兰省的省府圣约翰。
大夏国从英国人手里接手此岛已经有一年了，原本此港就是以前英国人唯一
花了精力拾掇的地方，大夏人接手后，将码头扩大到一千米，并在佛林湾（圣约翰湾）的尽头在英国人以前城堡的基础上建起了方圆约莫五里的大堡。
前几日，一支庞大的船队在英国人、荷兰人的惊骇之中沿着北美洲东海岸北
上了，船队一直驶到新佛林港才停住。
“陛下”
在新佛林港城堡里，为大夏国皇帝准备的一座四进的院落里，大夏国设在此地的纽芬兰省总督柳川忆兴正在汇报相关事宜。
“岛屿东南部沿海一线的土人不是被英国人杀了，就是被驱赶到内陆去了，这里职部要说明一事，这里的土人英国人称之为因纽特人，以捕猎海兽为生，尤喜生吃肉食，他们的大敌是操着阿尔冈琴语的土人，眼下，因纽特人大部生活在岛屿东北、北部海岸”
“阿尔冈琴人生活在西北、西部海岸”
“在岛屿的西南，有一处群岛，如今被法国人占据着，原本挨着群岛的半岛也被彼等占据，职部到来之后，晓以利害，彼等才不情愿地退出半岛，但依旧占着群岛”
“职部的人测算过，整个纽芬兰岛海岸线总长超过三千里，岛上密布树林，虽然处于高纬度地带，但气候并不十分寒冷，冬季也很少到零下十度以下，估计是因为墨西哥暖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新佛林港终年不冻，可常年使用”
“此处是英国人精挑细选的地方，因处于西风带，除非有外海的飓风驾到，否则很少有大的涌浪涌到海湾来，海湾周边都是天然的良港”
“岛上密布以冷杉、云杉为主的针叶林，林业资源异常丰富，职部建议可在此处设置木材加工厂以及船坊”
“同意”
“多谢陛下。另外，岛上依旧有约莫三成地方非常荒芜，虞衡司的人探查过，在植被稀疏的地方有大量的铜矿、铅锌矿，在部分沿海地带有大量的泥炭，但只有极少量的煤炭，眼下此地储备的煤炭还是从皮萨切克省运过来的”
“在阿瓦隆半岛的东南处，应该是墨西哥暖流与南下洋流的交汇处，渔业资源异常丰富，按照陛下之前的吩咐，已经组建了一支包含五艘机帆船的捕鱼船队，称为纽芬兰渔业公司，如今部分鱼类已经做成了罐头，陛下这次去欧洲，可以全部带上”
尼堪点点头，暗忖：“像纽芬兰岛这样潮湿阴冷的岛屿自然不是好不容易从同样潮湿阴冷的英国迁到新大陆的英国人所喜欢的，纽芬兰渔场的规模他们又没意识到，倒是便宜了我等”
他说道：“法国人暂时不管了，当时与英国人签订协议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肯定是英国人给我等埋下的一颗钉子，先积蓄实力吧，等时机成熟了，再收回，我等有的是机会”
尼堪接着将目光投向一人。
一个高鼻深目，面容白皙，却一身奥斯曼服饰的中年汉子，他就是阿兰纳尔，以前大夏国攻略乌克兰时救下的那个准备举家**的阿兰人。
眼下的他已经是大夏国驻欧洲大使馆麾下专门负责地中海一带的灰衣卫总管，享受中校军衔。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人，年约二十上下，面目间与阿兰纳尔十分相似，是他的儿子南效忠，突厥名萨拉蒂者，一个完全从大夏国小中学堂成长起来的阿兰人二代，从大夏国设在临潢府的军政学校情报专业毕业后便跟着他父亲在地中海一带行走。
作为突厥语后裔，阿兰纳尔父子精通突厥语，阿拉伯语，派到欧洲后又学了拉丁语，算是环里海、黑海一带归附大夏国突厥、哥萨克众中少有的人才。
父子俩这次是专门乘坐大夏国挂着荷兰人旗帜的远洋商船来到新佛林港的。
“陛下”
阿兰纳尔弯腰施了一礼。
“按照我国与葡萄牙王国签订的协议，我国驻欧洲大使馆已经在第一时间接管了休达，但目前休达附近形势异常复杂，前不久巴巴里海盗，哦……”
“陛下，是这样的，原本在北非洲靠近地中海的地方，摩洛哥、阿尔及尔、突尼斯各有王国统治，都是阿拉伯人，不过在上世纪时，来自地中海的大海盗巴巴罗萨兄弟灭亡了阿尔及尔和突尼斯，他们将土地献给了奥斯曼帝国，并成为了那里的总督，眼下阿尔及尔、突尼斯的总督依旧是巴巴罗萨兄弟的后代担任，奥斯曼人称为帕夏”
“当葡萄牙人从休达撤走之后，巴巴里海盗立即过来了，我等人手实在太少，只能撤走，当巴巴里海盗得知是大夏国准备接手休达时，他们也犹豫了，最后他们准许我们和平地离开”
“前不久，陛下恩准的大海盗爱德蒙、欧丁返回地中海，加上我国部分武官、葡萄牙人的协助，又夺回了休达，不过这么折腾几次后，休达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但城堡还在，方圆约莫四里，可居住万人，港口已经得到修葺，可停泊大小船只两百艘”
“眼下控制阿尔及尔的帕夏叫穆罕默德.哈桑.巴巴罗萨六世，在这次战争之后本来准备大举进攻休达，不过正好赶上威尼斯共和国控制下克里特岛发生大战，岛上的希腊人和奥斯曼人大战不休，威尼斯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西班牙人都参与其中，奥斯曼人的海军主力就是巴巴里海盗，于是他们又被抽调到那里去了”
“但时间也不会很久，陛下，还是要尽快赶到休达，光靠一百武官以及爱德蒙海盗是抵挡不住的巴巴里海盗的”
“哦？巴巴里海盗有多少船只？”
“陛下，他们说是海盗，不过早就是正经的地方政权了，每一处都管辖着上百万丁口，还有大量的白人、黑人奴隶，他们以黑人奴隶为步兵，白人奴隶为水手，别的不说，就是在阿尔及尔，他们就有大船超过一百艘，都是先进的盖伦式，火炮、火枪也不缺乏”
“当然了，大型战列舰他们尚未拥有，多半是一层甲板火炮的武装商船改成的，还大多是从欧洲诸国劫掠而来的，但依旧不可小觑”
“在摩洛哥，原本是一个叫做萨阿德的家族在统治着，眼下这个家族快要灭亡了”
“萨阿德家族目前能控制的范围只是在首都马拉喀什附近，剩下的地盘多半叫新崛起的穆莱家族的武装占据了，该家族据说是圣裔之后，在摩尔人中颇有人望，如今已经占据了摩洛哥的大部分地方”
“具体是，名城菲兹是由穆莱家族的族长拉希德占据，陛下标注的、富产煤铁一带的乌季达一带已经有人盘踞，陛下，职部曾亲自到过此地，确实是上好的地方，那里有大面积的农田，可种植小麦、葡萄等物，还有大面积的草场，富含阿拉伯人战马急需的阿尔法草，陛下，这种草料不仅可以喂养牲畜，还能造纸、纺织，是北非人不可或缺的物品”
“煤铁铅矿摩尔人早就开始采掘了，眼下在乌季达一带，摩尔人并不多，最多只有万户左右，大量的都是黑白奴隶，但眼下由于摩洛哥四分五裂，乌季达的奴隶也大量跑掉，有的到了西班牙人控制的地中海港口奥兰、梅利利亚一带，或者跑到了巴巴里海盗控制的阿尔及尔，目前那里除了少量的农户，矿场几乎关闭了”
“哦？”，尼堪眼睛一亮。
“故此，若是要拿下乌季达，此时正是时候”
“在摩洛哥，穆莱家族除了控制着菲兹、乌季达，拉希德的弟弟哈兰控制着塔菲拉勒-梅克内斯一带，其侄子艾哈迈德控制着首都马拉喀什附近广袤的地区，另外，拉希德的小弟弟叫伊斯玛仪，他控制着包括乌季达、拉巴特、安法城等重要地方”
（伊斯玛仪，摩洛哥历史上那位有五百个老婆，生了八百多个儿女的家伙）
“穆莱家族虽然后来居上，不过也并不是一条心，除了拉希德、伊斯玛仪兄弟，其他人控制的地方形同独立王国，由于他们长期以来注重对更南边毛里塔尼亚王国的控制，更加注重靠近大西洋的海岸线，对于乌季达并不十分重视，这又是对我国的有利形势”
“按照您的吩咐，职部化妆成奥斯曼帝国的商人到了马拉喀什，见到了那位没落的萨阿德家族岌岌可危的国王，他们得知我们可以提供支援时，自然大喜过望，承诺，只要协助他们拿下菲兹城以北领土，当即可以割让整个乌季达地区”
“他们只剩下首都一城，还能有什么实力？”
“陛下，虽说如此，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外援，在丹吉尔附近海域，有一股摩尔人大海盗团伙，叫加伊兰，他们原本也是摩洛哥的贵族，后来没落了，如今却被奥斯曼人扶持起来，准备将整个摩洛哥也纳入到奥斯曼帝国的管辖范围”
“如今穆莱家族势大，处于弱势的萨阿德家族自然会同加伊兰联系，若是又有我国的介入，希望还是有的，马拉喀什还有骑兵两千，步军上万，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爱德蒙的女儿索菲亚被你们从伊芙堡救出来了？”
“是的，陛下，眼下正安置在我国驻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使馆里，已经同爱德蒙说了，只要他们坚持到我等大军到来的那一刹，就将索菲亚完璧归赵”
“哦，他与欧丁两人有没有耍什么花招？”
“自然没有，不过那欧丁在得知我国并没有进驻爱尔兰，自然十分失望，不过职部按照之前陛下吩咐的，对他说，‘既然到了休达，一切就都好说了’，让他稍安勿躁，倒是那爱德蒙，自从他带着大批船只来到地中海后，很是收容了一些被地中海北岸一些个天主教国家海盗，实力大增，也很受当下的法国执政马扎然青睐，职部已经听说了，马扎然已经放出话来”
“爱德蒙若是帮着法国人办事，可以回到法国继续担任贵族，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但眼下爱德蒙依旧没有什么表示”
“哦？”
第六十章 巴巴里之二：大夏欧洲舰队
没几日，尼堪亲自带着船队离开了新佛林港，船队饱含着由杨承恩担任舰队
司令的一整支洲际舰队，已经被命名为欧洲舰队的舰队，此时南面停在东方港的苏纳舰队已经北上来到皮萨切克省，接替了欧洲舰队的任务。
除了一整支洲际舰队，还有两支老式分舰队，两百艘专门用来进行远航的新式信天翁。
除了舰队人员，两百艘信天翁装载着刚从亚洲本土过来的一整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加上尼堪的神武军，有一万五千正规军力，再加上海军陆战队，正规军更是迫近一万八千。
除此之外，还有武装移民三千户，是准备放到乌季达种地的，各类工坊匠户三千户，是准备放到休达、乌季达船坊、煤矿、铁矿、铅矿的。
为了这次远征，东方省、委内瑞拉省、皮萨切克省三省的存粮的一半都被尼堪调到了船上。
眼下这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指挥使竟然是老将阿林阿，眼下的他已经是中将军衔了，录事参军却是原军团指挥使傅鼎臣。
另外，这支部队是从各军团抽调的精锐，除了阿林阿，骑兵旅的指挥使是梨树城骑兵学校第一届毕业生孙穆占（南楚之子，由于尼堪娶了林丹汗遗孀苏泰，他便是尼堪的内侄了），三个步军旅的指挥使分别是博敦（出身乌扎部，根特木耳侄子，原萧阿林军团录事参军）、李乘风（原来驻扎宁古塔一带的步军统领，东江镇把总）、李孝恪（原炮兵团长）。
除此之外，船队还专门携带了一个团的工兵，团长正是同李孝恪一样来自芝罘岛孤儿的李孝恭。
以前在大夏国中，阿林阿、朱克图、查克丹并驾齐驱，但尼堪这次还是让阿林阿过来，这让阿林阿隐隐有些激动。
同行的还有原分舰队指挥使、荷兰人特弗瑞，他将是大夏国驻荷兰的第一任大使，工坊总管、正四品，出身于伯力高等技工学校的金孝海，工程总管、正五品、出身俄勒冈高等技工学校的刘立（就是那位在南金州组织修建堰塘的技术员）。
加上准备常驻休达的阿兰纳尔父子，整个欧洲班子算是齐活了。
傅鼎臣，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武术、哲学、医术大家，除了作为军团录事参军存在，自然也是为了将来可能出现的政务做准备。
舰队方面，具体来说：
欧洲舰队总司令：杨承恩，中将
第一分舰队司令：乔瓦尼，少将
第一分舰队海军陆战团团长：孙德孝，中校
第二分舰队司令：陈牧之，少将
第二分舰队陆战团团长：韩子龙，中校
独立第一分舰队司令：陈子云，上校
独立第二分舰队司令：李厚图，上校
当然了，尼堪还带着皇贵妃阿茹娜、智亲王孙德静。
船队离开新佛林港后便乘着西风带驶向东南方向，约莫两百里左右便遇到折向东北方向的北大西洋暖流，在西风带的加持下，此时的北大西洋暖流速度高达九公里/小时，此时蒸汽动力、风帆全开，船速也来到了最高的四十公里/小时！
一日便是八百公里，纽芬兰岛到爱尔兰南部大约是三千公里，按照这个速度，一周时间便到了，这在当时纯风帆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较快的速度，不禁让船队节省了煤炭和淡水，还大大降低了此时已经开始肆虐欧洲海岸飓风的危险性。
船队一直是以陈子云的老式分舰队作为先锋在前面探路，当抵达爱尔兰南部后，原本等候在此的大量私掠船已经跑得一干二净。
为了这次出行，尼堪并没有乘坐舰队总司令杨承恩的大鹏号，而是将一艘最新出的信天翁改装后作为了自己的旗舰。
改装后的信天翁通体用坚韧细密的加州红木建成，为了适应作为尼堪“龙船”的需要，船只的船帮、船舱木板都是三十公分厚，设置有前后尾舵，三根桅杆中部以下位置都包裹着厚厚的铜皮，就算中部以上的位置不幸被敌舰击断了，烟囱还能发挥作用，或者也能很快用备用的烟囱换上了——因为只是更换一截的话，还是能很快完成的。
底舱装着备用物资，下层甲板完全是蒸汽机以及相应淡水、煤炭的地方，中层甲板安装了两排火炮，两侧各十五门包括十二斤、十八斤、二十斤在内的各式加农炮，上层甲板专门安置孙秀澜的三百骑兵以及两百海军陆战队。
首层甲板上也有首尾舱，尾舱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地方便是尼堪一家人及侍女的居所，当然了，作为太监的王文慧、孙进忠（黑人太监巴拉拉）带着部分灰衣卫跟着舰长住在首舱。
一路无话，在抵近按照承诺人法国人开放给大夏的布雷斯特港、西班牙的拉克鲁尼亚港时，船队都没有停歇，而是径直朝葡萄牙驶去。
在驶近葡萄牙王国的波尔图港时，港口驶来一支舰队。
此时的葡萄牙，第一任国王若昂已经病逝，他的儿子，那位年仅十四岁，全身瘫痪、疯疯癫癫的继位者阿方索六世自然不能执掌朝政，于是大权便落到了摄政王、她的母亲、来自西班牙的大贵族之女路易莎手上，当然了，此时，原巴西总督，葡萄牙第一大贵族儒尼奥尔卡斯特罗伯爵路易斯如愿以偿当上了国家的首席大臣，也就是首相的位置。
王国，实际上就是操控在路易莎和路易斯手里。
路易斯就在这支舰队上，他是来迎接大夏人的船队的，自从与大夏国全面交好后，整个葡萄牙王国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因为此时的葡萄牙王国在欧洲的地位岌岌可危，唯一能够让他安心的也就是与前英国王室的世代联姻，但眼下的英国是共和国，这就更让他们胆战心惊。
此时的欧洲，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是葡萄牙所能抗衡的，故此，他们倒是比尼堪更急切盼望着大夏舰队和军队尽快来到欧洲。
在与大夏签订正式的条约后，为了与大夏整体绑在一起，最后在路易斯的主持下，波尔图北边的莱萨河河口的港口全部开放给大夏使用，眼下路易斯的舰队正是从莱萨港（后世马托西纽什港）出来的。
莱萨港与波尔图之间只有十里的距离，以葡萄牙当下的经济繁荣程度，一个波尔图港就够他们使用了，于是在潜台词中，莱萨港实际上专门提供给大夏人使用了。
当然了，既然没有签订正式的条约，也没有提租赁的事，大夏人也没有在莱萨港修建属于自己的码头和仓储设施，依旧是葡萄牙人在经营，为了配合大夏人，路易斯将此地从其他贵族手里买了下来，实际上经营码头的人都是他家族的人。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一个相对风平浪静的时分，一轮硕大的夕阳正在缓缓沉入海中，夕阳前面，全部沐浴在金色中的大夏庞大舰队那全帆装+黑烟的盛况让路易斯有些震撼。
震撼之余还有些畏惧，犹豫半晌之后，他还是指挥舰队迎了上去。
当大夏人的船队在莱萨港全部停下来后，恰好将整个码头全部占据了，这一方面显示了作为大航海时代的始作俑者葡萄牙人的实力，也反应了大夏人能一次性投送的偌大实力——在当今的世界，能一次性投送几万人的船队除了荷兰人便没有其他人了。
当然了，就算是荷兰人，也不敢一次性组织几百艘大船将几万人马投送到万里之遥的某地，因为那风险实在太大，他们一次性能有上百艘大船就不错了，那也是在进行大规模海战的时候，若是普通商业、移民行为，绝对不会超过五十艘大船。
当大夏人的船队全部安置好后，岸上的建筑物里，投来的目光同路易斯一样，都是既兴奋又恐惧的。
跟着路易斯来的还有一人，若昂的堂弟费迪南德四世，波尔图附近布拉加的伯爵，他是来代表皇室来与路易斯一起与尼堪商议婚事的。
对了，摄政王路易莎膝下还有一女，今年十九岁，后来嫁给复辟的英国国王的凯瑟琳，已经同尼堪商定了要嫁给智亲王孙德静，今年孙德静才十六岁，按照尼堪的想法，再过两年，等孙德静十八岁时双方再完婚，费迪南德四世是过来与尼堪商议具体细节的。
在路易斯的城堡里，路易斯、费迪南德四世见到了孙德静，由于自家国王是一个全身瘫痪的疯子，这两人自然也打着提前瞧一瞧来自东方的孙德静人品相貌如何了。
作为阿茹娜的长子，孙德静继承了蒙古人那健硕的身材，加上遗传自父亲尼堪的身高，以及从小到大一直从各级学校过来的书卷气，让他威武中带着一丝文雅，加上在瀚海军战舰上长达一年的历练，更是蕴含着一丝军人的气息。
虽然是东方人的面目，但路易斯和费迪南德两人都很满意。
孙德静母亲阿茹娜是喀尔喀蒙古人中少有的才女，她的母亲来自哈萨克部落，加上父亲衮布笃信藏传佛教，在她那里，突厥语、藏语、蒙古语、汉语都很精通，更是喀尔喀三部蒙古经文少数几个翻译者之一。
在学校里时，孙德静也学会了此时流行于欧洲的拉丁文，当路易斯二人问起他来时，倒也是侃侃而谈。
在莱萨港盘桓几日后，船队再次补充了淡水、食物后，便再次出发了。
没几日，船队便来到直布罗陀海峡靠近大西洋的地方！
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两艘速度很快的小船，见到这支庞大的船队后便快速向海峡驶去。
作为先锋的陈子云见了，便命令两艘雨燕号赶上去。
没多久，两艘雨燕号便赶上了那两艘小船，那两艘只有一根桅杆的帆船，并迫使他们停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1）
“加伊兰海盗！”
跟着陈子云先锋船队的阿兰纳尔正好在一艘雨燕号上——只有他懂得阿拉
伯语，当两艘雨燕号行驶至直布罗陀海峡中间位置时，他们已经将船帆全部放了下来，只使用蒸汽动力控制船只前进。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直布罗陀海峡在夏季吹得也是西风，加上在海水表面，大西洋是流向地中海的，而在海面两百米以下，地中海是流向大西洋的（地中海的盐分高于大西洋），故此，从大西洋流向地中海的流速也高达14里/小时，雨燕号降下船帆后并没有损失多少速度。
那是两艘小型的桨帆船，船上的水手一看就是阿拉伯人，但划船的则是黑人，当他们见到一艘没有船帆、硕大，还能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的舰只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还以为他们是乘着洋流过来的，于是海盗的本性在他们心中燃烧起来了。
他们被雨燕号赶到前头后，不仅不准备打白旗投降，而是一个个大呼小叫，还准备迫近雨燕号，然后拿起手中的虎爪飞索准备夺船！
雨燕号哪里见过如此张狂的人？他们也没有客气，一艘对付一艘，然后用船首狠狠地朝两艘小船拦腰撞过来！
这样的动作，在水流速度很快的直布罗陀海峡，若还是纯风帆时代不用说是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的，按照小船的机动性，等你完成机动准备撞过来时，小船早就跑了，但机帆船强就强在无与伦比的机动性，当小船上的人还在憧憬雨燕号上的财物时，厚达一米，还特别经过了加固处理的船首已经狠狠地撞上了它们！
“嘎吱！！！”
瞬间，海峡里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船只折断的声音，当雨燕号那修长的身躯“越过”两艘小船后，小船早就断成两截翻在海里！
以雨燕号的高度，她们撞上小船的位置几乎都是用铜皮包裹的，加上本身的厚度，当撞过之后，自己则是毫发无损！
霎时，海面上到处都是死亡的尸体以及正在挣扎求生的海盗。
“砰！！！”
此时，两艘雨燕号上的战斗兵、陆战队都不约而同用手中的火枪对着海里的
海盗展开了射击，最后只捞上来少数人。
得知具体情报后，两艘雨燕号的舰长也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有继续往东行驶，
而是返身回到了陈子云的舰队里。
“什么？前面有大量的海盗船只正在围攻休达城？”
一刹那，陈子云便做出了决断。
他让一艘雨燕号加速回去通知杨承恩的大部队，自己带着一艘雨燕号、一艘金雕号、四艘游隼号先去休达！
……
休达。
这里原本是中世纪的摩尔人从非洲攻向欧洲大陆的主要基地，从这里出发，越过海峡后，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抵达对岸的直布罗陀城堡，摩尔人就是在那里击败了西班牙的大军，并以直布罗陀为基地徐徐侵略欧洲大陆的。
休达-直布罗陀，长期以来就是无论是北非人入侵欧洲，还是欧洲人入侵非洲的主要航线。
大航海时代来临后，此地很快就被葡萄牙人占据，但此地由于已经深入到地中海了，再往前就是巴巴里海盗的天下，以眼下葡萄牙人的实力想要同时控制丹吉尔和休达自然力有未逮。
何况，在此时，在以前长期统治摩洛哥的萨阿德王朝接近尾声后，奥斯曼人也起了将摩洛哥纳入帝国统治范围的野心，于是便扶持起本土贵族出身的海盗加伊兰。
眼下，从丹吉尔到休达之间长约百里的海岸线都被加伊兰控制着！
加伊兰做着“摩洛哥总督”的美梦，就如同自称圣裔之后的穆莱家族做着“摩洛哥国王”的美梦一样，在局势并不明朗的眼下，谁也不会认为究竟哪一个势力会占上风，因为加伊兰的背后站着奥斯曼人，一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强大帝国，
故此，当大夏人在爱德蒙、欧丁海盗船的协助下再次进入休达后，已经在克里特岛站稳脚跟的奥斯曼人已经同西班牙、威尼斯、热那亚联军达成了“和平协议”——奥斯曼人占据岛屿东部，天主教世界占据西部。
得知同为奥斯曼帝国的克里米亚汗国在大夏国的步步紧逼下苟延残喘时，身为阿尔及尔总督的巴巴罗萨六世便纠集了大量的船只，加上加伊兰的，一共一百多艘大小船只再一次包围了休达港，并调集了大量的来自毛里塔尼亚的黑人士兵对城堡进行围攻。
城堡上，祖泽洪、爱德蒙、欧丁看着港口里多如牛毛的船只，一个个都有些头皮发麻。
当巴巴罗萨六世以及加伊兰的海陆大军围上来时，爱德蒙、欧丁都明智地选择了放弃船只，将所有的船员以及必要的物资（弹药、食物等）搬到了城堡里，但由于时间太过仓促，船上的火炮全部落到了敌人手里。
眼下休达城除了祖泽洪带过来的两百从明斯克大公国征调过来的步军以及少量欧洲灰衣卫，便是爱德蒙、欧丁两人手中的海盗了。
当大夏人在皮萨切克湾大败英国人、荷兰人联军，俘获大量的船只后，便以发放私掠证的方式将船只分给了爱德蒙和欧丁，他们全部接受了船上的火炮以及英国、荷兰人留下来的火枪、十字剑等武器，还从大夏人这里得到了大量的弹药。
原本他们每人手里有八艘大船，这样的实力在加勒比海还是相当可观的，他们游弋在从巴哈马群岛一直到向风群岛长达五千里的漫长海岸线上，对过往的欧洲落单船只展开了无差别劫掠，到今年是他们手中的船只已经增加到三十艘，每艘船只平均有海盗五十人，这便是一千五百人。
就是靠着这些海盗，祖泽洪才能坚守了十日，因为当他们再次接手休达城时，就是为了防备巴巴里海盗卷土重来，便在城头布置了大量的火炮，他手下那两百人实际上都是炮手。
三人中，爱尔兰人欧丁眼下倒是紧紧与大夏人绑在了一起，因为他知道，只有依靠大夏他才有一丝重返爱尔兰的可能，何况他手下的水手都是来自英国人设在背风群岛庄园的爱尔兰奴隶，对于欧丁几乎是言听计从。
但爱德蒙的神色很复杂。
对于巴巴里海盗，作为曾经在地中海一带“打拼”过的他自然熟悉得很，此时，他若是突然倒戈一击，然后投降巴巴里海盗，依照此时巴巴罗萨六世帕夏的作风，有极大的可能会接纳他，还有让他成为休达城城主的可能。
因为到了十七世纪中期以后开始，原本因为对地中海每一处海域的海流、走向、深度、风向都异常熟悉而在与欧洲人的战斗中屡战屡胜的他们在大航海时代来临一个世纪后已经处于下风了，若不是西班牙人自己也不可避免走向衰落，没准巴巴里王国早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此时地中海的欧洲代表依旧是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不禁在北非沿岸有不少据点，还控制着马略卡岛、西西里岛以及那不勒斯、米兰两大公国。
而对于法国人来说，他们虽然也属于天主教世界，但却在陆地上与西班牙人存在巨大的竞争关系，故此，像在三十年战争中隔岸观火以及在大夏国崛起后偷偷与奥斯曼人联络，这些都是法国人干的，原本在历史上他们为了与西班牙人竞争，也是主动与奥斯曼人结盟的。
什么人种、信仰、十字军，在**裸的利益面前，都是浮云。
法国红衣主教、宰相马扎然的传话爱德蒙自然也知晓了，作为来自南特的小贵族，爱德蒙岂有不动心的？虽然他的女儿索菲亚如今还在大夏人手里，不过跟所有的法国人一样，若是有重大利益，区区索菲亚也不会放在他眼里。
但他依旧咬着牙陪着欧丁、祖泽洪在休达城坚守了十日，这十日，当城下的摩尔人、黑人前赴后继扑向城堡时，多半还是他手下的来自拉丁语世界的海盗用娴熟的射击和十字剑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因为与爱尔兰人相比，法国人、加泰罗尼亚人、意大利人终究是更加娴熟的士兵。
他顾忌的是大夏人那强大的实力，此时他若是重新投到法国的怀抱，一旦大夏人以强大的实力来到欧洲，自己将如何面对这一局面？
“轰！！！”
港湾里传来了一大阵轰鸣声！
祖泽洪眉头一皱，这几日，海盗们不是没用船上的火炮轰击过，但在此时，无论是欧洲人还是奥斯曼人，在临近海港的地方建造的城堡，无一不是用其厚无比的大石垒成的，像休达、丹吉尔这种历史上迦太基人、罗马人、阿拉伯人、欧洲人反复绞杀的地方就更是如此。
眼下的休达城是阿拉伯人建造的，建造时征发了大量的黑白奴隶，来自阿特拉斯山的条石垫着滚木源源不绝运到这里，花费长达十年的时间才建成，建成后又屡次毁于战火，但城墙的主建筑依旧屹立不倒。
休达城城墙高达两丈，厚一丈，全部用条石垒成，此时除非有以前奥斯曼帝国与东罗马帝国交战时用的那巨大的大炮，否则以此时巴巴里海盗船上那最大口径的二十四磅重炮，就算打上一年也无法攻破。
第六十二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2）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次领军前来的巴巴罗萨的儿子巴巴罗萨七世一开始并没有安排船上的重炮大量轰响城堡，但今日他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从自己设在西西里岛的密探得知，大夏人的船队要来了！
似乎在印证巴巴罗萨七世的想法，当船上的二十四磅火炮开始向休达城怒吼时，休达港外侧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他并不熟悉的船只！
“真主啊，这是什么船只？没有船帆还能行动自如？船上冒着黑烟，难道在生火做饭？船只硕大，以眼下欧洲人流行的那甚‘战列舰’比较起来也丝毫不逊色，旗帜！”
巴巴罗萨七世心理一凛。
望远镜里，他见到了旗帜，一种以红色为底，上面绘着黄色古怪图案的旗帜，那旗帜左面似乎是一条长着四条腿的巨蛇，右边是一头猛虎，中间则是一把带着刺刀的火枪！
“大夏人！”
巴巴罗萨七世有些失落，敌人终究是来了，但只有区区六艘大船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呜……”
他的旗舰吹响了用地中海一种巨螺制成的军号，示意其它船只要接受命令了，海螺长达一尺，当十个这样的巨大海螺吹响，海港里所有的船只都听到了。
此时，海螺的声音便有些抑扬顿挫了，似乎在传达某种讯息，没多时便有十五艘盖伦式武装商船越众而出，正在笨拙地捕捉着时有时无的西风准备前去迎战。
这便是巴巴里海盗的秘诀之一了，用海螺的声调来传递军令！
当然了，这也得配合他们阿拉伯人先天的有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才行，而在北非沿海，虽然都是阿拉伯人，但与以前当地的土人（欧洲人、迦太基人的后代）融合后，各地的声调又大不相同，就算都是说着阿拉伯语的人乍一听也会迷惑不解。
而巴巴里海盗这种用海螺传出的声调是融合了阿拉伯语、突厥语以及北非黑人土语的一种声调，是巴巴里海盗的开创者发明的，每隔一年又变动一次，就算是欧洲人也没弄明白。
但陈子云不需要明白了。
四艘游隼号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十五艘开始有些突前的武装商船冲了过去，当这四艘游隼号逐渐接近海港时，那十五艘武装商船终于脱离了大队迎了上来。
但问题又出现了，由于此时是西风，巴巴里海盗的船只为了捕捉到西风，他们只能让船只向着东北方向迎上去。
十五艘武装商船由于几乎是同时发动，当他们越众而出时便几乎是呈一字型同时向东北方向开动，作为纵横地中海几个世纪的海盗，虽然他们早已经洗白上田，但劫掠依旧是他们的主业，除了像过往船只收缴通行费，攻击落单船只也是他们的常规做法。
说起来，在这世界上的几大文明中，劫掠的基因都深深烙在基督教、天方教众心里，加上深受蒙古人影响的俄罗斯人，并一直流传到后世，也就是深受儒家文明影响的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人囿于“中庸”的传统比较含蓄并深受其害。
劫掠，还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就算放到后世也是，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罢了，以前用刀枪，后世用金融、高科技和“普世价值”。
三十米！
巴巴里海盗与欧洲人相比，讲究的更是精准，在这样的距离上，技术更差一些的巴巴里人更是无法用船上的火炮瞄准，他们最为擅长的还是双方抵近后捉对厮杀！
但大夏人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三十米的距离上突然由从北向南的方向掉头向东!
虽然有洋流的加持，但在此时想要迅速转向也不是在短时间里能做到的，一个是帆装复杂，在一个就是舵叶沉重，但大夏人显然做到了！
四艘游隼号上的右舷位喷出了大量的火光！
以巴巴里海盗的作战风格，先以十五艘大船以均匀的速度迎上去，在接近敌船的那一刹那他们会凭着对北非海岸的熟悉让中间的船只速度稍稍落后，两侧的船只则加快速度，最后形成一个半包围的队形，届时，是用火炮攻击还是进行接舷战都可。
但没想到敌人竟然突然转向轰击了！
在蒸汽动力的加持下，四艘游隼号中间间隔约莫二十米，一字排开后右舷位射出的火炮就完全将十五艘大船的船头覆盖了！
还是老规矩，首层甲板的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射出的是散弹+链弹的组合，中层甲板的十八斤火炮、下层甲板的二十四斤火炮射出的是实心弹！
这一轮下来后，十五艘齐头并进的武装商船大约有一半的船只船首受损，其中又有一半或因为船舵被毁而失去了快速机动的能力，只能依靠着不停改变船帆与西风的夹角进行机动，这样就太慢了，或因为水线以下部位被二十四斤重炮击中进水而开始倾斜。
还有一半收的首部桅杆被毁，船首舱也被毁，由于船首舵多半安装在首舱，船首舱被毁也意味着无法用船首舵进行机动。
一个轮次就让多达一半的船只受到重大打击，这是这十五艘大船的指挥官所没有想到的，这在以前他们与欧洲人作战时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这还不算。
当十五艘大船还在依着惯性继续或平稳或踉跄地向前航行时，四艘游隼号已经完成了再一次的转向！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十五艘敌船的尾部，然后从两艘之间钻了过去！
“轰！！！”
就在一种海盗还在手忙脚乱操控船帆时，四艘游隼号，不不不，还得加上一艘金雕号，一艘雨燕号，一共六艘船只已经来到七艘武装商船的中间，那艘金雕号、雨燕号自然能是从北向南穿越的。
所有瀚海军船只两侧的火炮全开！
当它们从敌船缝隙里钻过来后又全部掉头了，这一次，他们又从另外一个角度钻了进去，钻进了刚才没有照顾到的七艘大船！
“轰……”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次出来之后，十五艘大船的一字长蛇阵终于完蛋了。
只见有大约六艘船只已经失去了继续向前的动力，在船帆、洋流的双重加持下正在海面上打转，有三艘船只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有三艘船只失去了方向，开始向东面踉踉跄跄航行着。
十五艘大船，在三轮打击之下，只有三艘产值依旧完好无损。
但这也是相对的，这三艘大船虽然桅杆、船体、船帆大致完好，不过在刚才那一阵侧舷位的散弹、链弹风暴中，长期以来引以为豪地堆在甲板上正准备用火枪、弓箭、标枪打击敌人的巴巴里海盗所剩无几，更别说贴近敌船进行接舷战了。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此时，正在金雕号上的陈子云发现大量的船只还在海港里没有动静——当然了，这也是相对的，不少敌船已经开始在操控船帆了。
他突然心里一动。
霎时，金雕号上的十把长约三尺的铜号也吹响了号角声，也示意其它船只准备接受命令，与巴巴里海盗相比，瀚海军并没有发明一种用号声来传递命令的技术，他们还是通过旗舰上瞭望台的瞭望手打出旗语，其它船只上的瞭望手接收后在通知各船舰长的方式来进行。
但金雕号在接受到陈子云的命令后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刚才的命令也很简单“雨燕号和序列为第四的游隼号继续留在外海打击残敌，剩下的船只前往挤成一团的海港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此时的金雕号两台蒸汽机全速开动着，不多时便抵近了大队敌船的中间位置。
“轰!!!”
前面说过，金雕号上中下三层直通火炮甲板分别安置着十八斤、二十四斤、三十二斤重炮，每一侧都是十二门，陈子云刚才下达了在抵近敌船约莫十米时，一边走一边轰击其中的三门火炮的命令，与此同时，设在侧舷位靠近船舷的地方，平时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一个设备打开了。
一台连上了蒸汽动力的压油机！
压油机对着外海的那一侧伸出一根宽度约莫十公分，长约一丈的铁管子，当船只走动时，铁管子里便喷出了火油！
在强大的压力下，火油正好碰到了七米外敌船的船首！
就这样金雕号一边走，一边用上中下三层各三门火炮轰击，一边喷油，喷完油后，船只上的战斗兵便会用火枪对敌船船首进行射击。
于是，随着金雕号的移动，敌船的船首便开始燃烧起来！
随着另外三艘游隼号的加入，拥挤在港湾里的敌船烧得更欢了！
到最后，当四艘大船又从敌船的侧舷位开始轰击时（此时就要拉远到几十米以外了，巴巴里海盗在侧舷位还是配备了一些火炮的），最靠近外海的敌船已经烧成一片了！
而此时，那艘留在外海的游隼号和雨燕号已经将另外三艘武装商船中的两艘击毁了，另外一艘武装商船见状自然是大惊失色，赶紧乘着西风、顺流向东边跑去，但雨燕号依旧紧追不舍！
陈子云能这么做也是有所依凭的，在直布罗陀海峡俘虏了少量海盗后，他们便获知了一个秘密，此时的巴巴里海盗在船只上配备的火炮很少，还不如欧洲人寻常穿越大洋的武装商船，而在船首尾配备的火炮就更少了，一般来说首尾能配上一门火炮就了不得了，有的根本就没配！
第六十三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3）
但此时已经有不少武装商船脱离了大部队，然后乘着西风向瀚海军战舰冲过
来，在瀚海军战舰轰隆隆的火炮声中夹杂着一阵海螺声，看来巴巴罗萨七世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不顾一切，贴近敌船，接舷战斗！
呼啦啦一下出来了几十艘大船！
到了眼下这般境地，他们想要出来自然只能从两侧，因为正面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了。
望远镜里，当先冲出来的那几艘大船让陈子云终于见识到了属于地中海一段荣光的桨帆船是什么模样的了。
那些船只比起雨燕号也不遑多让，有的甚至达到了游隼号的规模，下层甲板一溜伸出来大量长长的船桨，中层甲板搁着火炮，首层甲板依然如故，挤满了包着黑色的、白色的、花色的，端着有着细长铳管的火枪、握着阿拉伯弯刀、标枪，正冲着他这艘金雕号大呼小叫的海盗。
当然了，有的也跪在甲板上向天祈祷着。
在硕大的桨帆船后面，才是一些盖伦商船。
陈子云看了看手表，嗯，自己从丹吉尔来到此地，加上战斗，已经过去至少两个小时了，此时杨承恩的大部队应该来了，这么多不顾生死冲上来的船只自己虽然不怕，但若是被他们贴上了也是麻烦事一桩。
“呜…，呜…，呜…”
十根铜号又吹响了，声音激越、短促，表明旗舰传出了撤退的命令。
有蒸汽动力的加持，六艘战舰很快就退到了外海，而此时，那些有着大量船桨的帆船离瀚海军战舰还有几百米远！
……
两个小时以前，丹吉尔。
行驶到此处的杨承恩接到了陈子云编队雨燕号的讯息，他赶紧将这个讯息汇报给了尼堪。
在被尼堪命名为“乌扎号”的那艘作为自己“旗舰”的信天翁上，尼堪、阿林阿、傅鼎臣、王文慧、杨承恩等人济济一“舱”。
“陛下，眼下巴巴里海盗的船只堆满了休达港口，陆地上还有几千黑白奴隶兵，仓促之间不可骤下，您看……”
尼堪点点头，对于出现这样的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对于敌人倾巢出动来围攻只有少量人马的休达城他是没有想到的。
“按照俘虏的说法，在的黎波里、突尼斯、阿尔及尔三大行省中，阿尔及尔总督才是巴巴罗萨的直系后裔，实力也最强，因为他们的领地最接近如今欧洲天主教世界的核心西班牙”
“他们是地中海的霸主，如今虽然衰落了，但依然不可小觑，他们占据着欧亚交通要害之处，至少在获取消息方面一点也不比欧洲人差，应该知晓我大夏的力量，为何在我的人刚刚接手休达不久便敢不顾天下之大不韪纠集大量的船只和军力前来夺取休达？”
“他们在北非沿海有众多的港口，休达对他们来说完全不重要，难道他们是要以此为跳板前去攻略欧洲？自然不太可能，若是放在一百年前，他们还有希望，但是在眼下，他们一点希望也没有，西班牙再是衰弱，奥斯曼人也不敢随意入侵”
当尼堪将此话说出来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刚才，当听说巴巴里海盗又开始侵入已经被葡萄牙人划给大夏的休达港时，众人还以为这是海盗贪婪的本性发作所致，但根据杨承恩的介绍，在休达以东，本属于阿尔及尔总督辖区的沿海地带，还有梅利利亚、奥兰两处港口城堡掌控在西班牙人手里，他们冒着被西班牙人拦腰截断的风险来围攻休达，除非休达有着他们非来不可的重大利益。
这个重大利益，自然不可能是财宝，休达城在葡萄牙人撤离后就是一座空城，大夏人第一次占据后也没带去什么财物，况且反复几次争夺后，城堡虽然整体结构勉强完整，但好多地方已经残破不堪，见多识广的巴巴里海盗看中的肯定不是这个东西。
再就是以此为基地进图摩洛哥了，但奥斯曼人扶持的加伊兰控制着从丹吉尔到自大休达一带的海岸线，正中间的塞吉尔堡还是加伊兰的老巢，他们若是要扶持加伊兰，就不需要另起炉灶。
“此中必有阴谋！”
王文慧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尼堪笑着问道，“那你说说看，这阴谋在哪里？”
“陛下，根据职部掌握的情况，在以前，天主教世界可是与天方教世界是不眠不休的，很少有过媾和的时候，但眼下却有了，这欧洲媾和的主力就是法国人！”
“按照陛下的说法，两百年前，大航海时代的开创者是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继之，法国人虽然是欧洲大陆丁口最多，陆军最强大的国家，但在海上却不值一提，对于左邻右舍纷纷在海上大发其财难免有些眼红”
“眼下在欧洲以西就是新大陆，他们已经在美洲占了一些地方，陛下大度，还将整个波多黎各送给了他们，但与西班牙、葡萄牙，甚至荷兰人、英国人相比，彼等占据的土地依旧颇为寒酸”
“听说法国人不大喜欢离开故土讨生活，这也是他们每每占据了上好的地方都站不稳脚跟的重要原因，但眼巴巴地瞧着其它国家发财这内心终究不安，从眼下看来，整个地中海他们也没占据什么地方，在地中海西部，大的岛屿中，马略卡岛、撒丁岛都是西班牙人的领土，科西嘉岛是热那亚的，法国人号称大国却一无所获”
“非但如此，在地中海以东，不是西班牙便是威尼斯的，间或有奥斯曼的，作为地中海的大国，法国人岂能甘心？”
“根据职部掌握的情报，原本法国人海上实力有限，不过在英国人封锁荷兰
人的港口时，法国人趁火打劫，以劝说英国人放开封锁为噱头从荷兰人那里得到了新式战舰的图纸和大量的工匠，结果法国人得到这些后就翻脸不认人，最后还是荷兰的议长亲赴伦敦委曲求全，才让英国人放松了对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的封锁”
“故此，在我国到来之前，在法国人眼里，这西班牙肯定是眼中钉肉中刺，但人家毕竟是以罗马为中心的教皇国认定的核心大国，还是他们的领袖国家，自然也是地中海的领袖”
“依着法国人的德性，像葡萄牙这种撮尔小国应该主动去巴黎向法国国王、红衣大主教卑躬屈膝的，这休达也应该给他们才是，没想到却给了我大夏，法国人并没有与我国正面交过手，还巴巴地给了他们一处加勒比海的大岛，以职部愚见，彼等是不是存着前不久戏弄荷兰人的心思？”
“不错”，尼堪的面色也沉静下来，“是朕想差了，这些国家，无论是天主教世界，还是天方教世界，从未有单以恩惠能够笼络的，你等都记住了，想要获得踏踏实实的利益或者承诺，恩与威都必不可少，但一定要将威放在前面！”
“真理，只能在大炮的射程里！”
说到这里，尼堪突然想起了法国后世某名人的话，嘴角不禁浮现了一丝微笑。
王文慧接着说道：“这么说，一定是法国人在后面准备当那个黄雀？”
尼堪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地图铺开了，那是一张西班牙人绘制，后来经过灰衣卫以及尼堪亲自校正的地图。
他的眼睛很快盯在某处。
半晌，他从那地方收回目光，又看向王文慧，“说说吧，你是我大夏的情报
总管，假若真是法国人从中作祟，会做什么祟，又怎么能尽快呼应奥斯曼人？”
王文慧想了想，说道：“陛下，此时正值夏季，西风只对直布罗陀海峡附近以及欧洲西海岸有些影响，并不能影响到内陆，更不能影响到东海岸，盛夏之际，气压的局部中心多半在海上，也就是说，在此时，在法国、西班牙的东海岸，多半盛行东风或东南风”
“于是，法国人若是与奥斯曼人有所勾连，肯定不会直接从本土西海岸海港出发了，您看，这是马赛，这是蒙彼利埃，法国人想要呼应奥斯曼人，有两个选择，一个从马赛或蒙彼利埃沿着大陆海岸线南下直达休达附近，一个是横穿地中海直接来到北非沿海，然后乘着东风来到休达”
“以欧洲人此时的航海水平，虽然穿越地中海不是什么难事，但在东风、东南风的肆虐下横穿还是有些难度的，还是贴近海岸线航行最为便捷，何况还能捕捉到些许东风”
“另外，根据职部掌握的消息，此时的欧洲，发放私掠证的国度不是西班牙，也不是英国，更不是荷兰，而是法国，按照职部部下在法国得来的消息，据说是从当下法国人的宰相马扎然亲近的人那里得来的”
“法国人发放如此多的私掠证，一来是掠夺财货，为王室加强对国内的控制增加力量，二是为本国培养水手。按照他们的说法，法国人的年度财政收入高达八千万里弗，咳咳，换成银两，大概在八百万两左右，对于他们这样一个国家已经相当不错了，可以说是欧洲之冠”
“而这位大宰相，还是红衣大主教，民间流传他名下的财物就有两亿里弗，几乎是法国财政收入的两倍，他的财物从哪里来？除了一些土地、城堡，便是大量的私掠船了，也就是说，私掠船劫掠得来的财货，按照规定上缴给法国政府的，大部分确实进入到了国库，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流入到了马扎然私人的腰包”
“马扎然有如此实力，更是能大力培植亲近自己的势力，微臣估摸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西地中海的法国私掠船都能听从他的号令，加上马赛、蒙彼利埃两地的正规海军，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法国人自知自己的国民不愿意远离故土，便将目光盯上了地中海，东地中海太远，又在奥斯曼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肯定不会觊觎，但西地中海却不在此列，马略卡岛、西西里岛、撒丁岛、科西嘉岛都名花有主，但在靠近马略卡岛的南面，还有一处岛屿，叫伊维萨岛，原本是热那亚的领土，但威尼斯也觊觎在心”
“双方在此地连番大战，如今该岛是海盗的天堂，并无那个势力宣称此岛归他们所有，诸位，这地中海的海盗，还有一个名字，叫私掠船！”
“故此，职部判断，法国人若是有所集结，肯定是在伊维萨岛！”
第六十四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4）
“好”
尼堪站了起来，但摇晃的船只让他很快又重新坐了下来。
“船队尽快停靠丹吉尔港，陆军从这里上岸，不不不”
他又停了下来，还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李厚图的分舰队护送一个步军旅的部队绕到休达港的东边，休达是一处狭长的半岛，朕估计海盗们的船只应该有部分在东部，击溃彼等后，步军赶紧上岸，从东面接近休达城”
“神武军从丹吉尔港上岸，休整半日，然后向东攻击前进”
“以陈牧之的分舰队攻击加伊兰盘踞的塞吉尔堡，既然他们的主力都去了休达，那里必定空虚，还是一个步军旅跟着，也从那里上岸，由西往东攻击，在休达城下与另外一个步军旅汇合”
“既然断定法国人的实力隐藏在伊维萨岛，那我等也不能干等着，这样，乔瓦尼的分舰队主动沿着欧洲大陆的东海岸北上去会一会他们”
“李厚图的分舰队抵达休达后立即与陈子云一起对休达的海盗进行打击，而陈牧之的分舰队占据塞吉尔堡港口后，便由海军陆战队控制海港，船队北上，参与攻打法国人可能的舰队”
“陛下！”
王文慧赶紧说道，“那丹吉尔就空了！”
尼堪摆摆手，“剩下装载陆军、工匠、农户等信天翁停在丹吉尔港，大鹏号留下，再留两艘雨燕号吧，加上朕的乌扎号以及葡萄牙人的船只，护卫自身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一个步军旅，完全可保无虞”
“孙秀澜”
“职部在！”
尼堪对着地图上一个地方说道，“此处叫得土安，是那什么穆莱家族掌门人拉希德弟弟伊斯玛仪的城堡，正好位于休达以南的西海岸，按照阿兰纳尔的说法，伊斯玛仪与拉希德的关系最好，按照他们的传统以及眼下的种种迹象，穆莱家族下一任掌门人多半是此人”
“伊斯玛仪掌管着从得土安到中部的达尔萨维一直到大西洋沿岸的艾西拉，几乎是摩洛哥最北边的地方，这地方既有欧洲人的势力，又有反对穆莱家族的海盗势力，十分复杂，拉希德能让伊斯玛仪掌管这样的地方，还能长时间不乱，这伊斯玛仪看来不简单”
“据阿兰纳尔所说，伊斯玛仪手下有两千阿拉伯骑兵，还有三千身高体重的黑人长枪兵，实力不可小觑”
王文慧眼睛一亮，他似乎抓到了什么。
其实是来自后世的尼堪先知先觉，这位伊斯玛仪在历史上可是鼎鼎有名，五百个老婆，八百个子女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可此人虽然如此“荒淫”，但却是阿拉维王朝的真正开创者，说他是雄才大略也不过分。
这样的人，又是明显要继承摩洛哥王位的，大夏国虽然答应了萨阿德家族，但那毕竟是权宜之计，如果能从伊斯玛仪嘴里得到与萨阿德家族的末代国王阿巴斯一样的承诺岂不是更好？
但这样雄才大略的人物如果提前挂了，让摩洛哥继续分裂也是一个选择。
“巴巴里海盗围攻休达城的事情，作为盘踞在得土安的伊斯玛仪不可能不知晓，若诸位是他，该当如何？”
王文慧说道：“自然是派出密探，时刻观察形势，以便自己做出最佳决策”
尼堪却摇摇头，“休达西南处都是连绵不断的小山，按照阿兰纳尔的情报，都是海拔不到三百米的小山，原本就有很多条道路通往海边，也是以前的阿拉伯人准备攻略欧洲大陆的藏兵之处，若我是伊斯玛仪，便倾巢而出，在离休达城最近的地方待机而动”
“丹吉尔、休达两城被葡萄牙人夺取后，在城堡面向陆地的地方都设置了矮墙和壕沟，就是防备着摩尔人，就是说，这两地名义上与大陆连接在一起，实际上却被矮墙、壕沟分隔成两地，平时欧洲人都是从海上来的，就算摩尔人想要贩卖东西到这两地，也需要驾船从海上来”
“于是，若是伊斯玛仪带着大军埋伏在休达左近，就肯定是山中了”
“那以陛下的意思……”
王文慧这样一问，尼堪不禁犹豫起来，伊斯玛仪若是将自己的两千骑兵以及三千黑奴长枪兵都埋藏在休达附近，单凭孙秀澜的三千神武军恐怕也不见得是对手，主要是地形不熟，而唯一熟悉地形的阿兰纳尔却还在陈子云的船队里。
再就是，若是击破伊斯玛仪，就必然与穆莱家族撕破脸，整个摩洛哥虽然被萨阿德家族、穆莱家族、加伊兰家族分成支离破碎的多块，但终究是以穆莱家族为主的，穆莱家族内部虽然也是互相勾心斗角，但如果面临强大的外敌，他们还是会团结起来的。
此时的摩洛哥不仅仅是占据着非洲的西北角，对于毛里塔尼亚、马里也有相当的控制力，手底下的阿拉伯人、黑人恐怕是非洲最多的，若是与这样的家族不眠不休，自己在休达乃至以后的乌季达恐怕永无宁日。
委实难以下定决心。
半晌，他才说道：“穆占的骑兵、博敦的步军旅各抽调一千五百人前往休达附近山中，由穆占统一指挥，作为探查，让探子化妆成摩尔人，对了，丹吉尔应该有大量亲近葡萄牙人的摩尔人，让他们带着去就行了！”
……
尼堪他们猜测的不错。
法国人确实在伊维萨岛。
领头的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叔叔，塞萨尔.德.波旁，路易十四爷爷的私生子，曾经带头反对马扎然的统治，最近才与马扎然和解，但他很快就被打发到伊维萨岛去统领海盗群。
但自从塞萨尔占据伊维萨岛后，他突然萌发了更大的想法。
“阿尔及尔的巴巴里海盗主力都去了休达，而我在这里有海军战舰八艘，海盗船四十艘，这样的力量拿下休达城不成问题，按照情报，大夏人的力量还在纽芬兰岛，他们要横穿大西洋来到欧洲至少要一个月，一个月，单以巴巴里人的力量就将休达拿下来了，休达残破，就算占据了也没有什么油水”
“阿尔及尔空虚，那里有巴巴里人一百多年积累的财富，恐怕黄金白银遍地，若是攻下此地然后满载而过岂不更好？”
“自己是天主教徒，岂能像那马扎然一样与天方教徒媾和？”
他虽然这样想，不过却要顾忌着国内的反应，若是真那样做了，除非尽快成功拿下阿尔及尔，然后将劫掠来的财富大部分献给国王和马扎然，否则，自己又得流亡他国。
“或者干脆去罗马当一个富家翁？”
他又摇了摇头，年近六十岁的他对于权力有些意兴阑珊了，但对于财富和女人的追求倒是依旧浓厚得很。
最后，对于财富的渴望终究让他占了上风，他决定带领船队直接南下，那样的话，还能让船只的侧舷位得到侧风的吹拂，然后直接去阿尔及尔。
当然了，既然法国与奥斯曼人有密约，自己带着船队先到那里“补给”，然后乘着东风快速奔往休达也是顺理成章。
在他的船队里，还有一整个法国陆军团的编制，若是阿尔及尔没做防备，就诈下此城，然后利用陆军团以及众多海盗洗劫此城，将财富全部运走，一部分藏在伊维萨岛，一部分带回本土。
“对了，巴巴罗萨六世有一百个老婆，他的儿子也是妻妾众多，除了阿拉伯人，还有大量的欧洲白人女奴，自己也要带几个回伊维萨岛”
一想到天方教徒贵族那众多的女人，塞萨尔的眼神不禁热切起来了，他赶紧将混合着香料、方糖、咖啡的杯子端了起来——按照时下欧洲人的普遍看法，将来自东印度群岛的香料掺入咖啡后，立即便有滋阴壮阳的作用。
至于法国人与奥斯曼人的关系，在塞萨尔看来完全是自欺欺人，自己若是击破了阿尔及尔，肯定会在意大利半岛得到尊荣，最后由教皇将自己封在伊维萨岛，或者地中海某处岛屿岂不是更好。
否则自己在法国继续待下去的话，一切都要瞧着那可恨的马扎然的脸色行事，还要忍受国民“私生子”的蔑视和诅咒，还不如找一处自己能够做主的荒岛快活。
“对了，伊维萨岛太小了，干脆让教皇将自己封在科西嘉岛，那里经过西班牙人、热那亚人、法国人几个世纪的争斗，丁口大为减少，眼下虽然勉强被热那亚人控制着，但听说当地人对热那亚人非常仇恨，他们需要一个新的伯爵，咳咳，新的国王”
于是，塞萨尔带着自己的船队南下了，他留下儿子路易镇守伊维萨岛，还给他留下十艘海盗船，将剩下的八艘军舰、三十艘武装商船全部带走了，出乎尼堪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沿着西班牙的海岸线南下，而是径直朝南行驶。
以眼下瀚海军机帆船的速度，最多两日便能抵达伊维萨岛，但乔瓦尼却扑了个空。
在塞吉尔堡，陈牧之的分舰队倒是击破了加伊兰的防守，并让韩子龙的一千多海军陆战队占据了岸上的设施，此时的塞吉尔堡是一个土堡，大炮轰击下就倒了，眼下的加伊兰正带着船只在休达港与陈子云的舰队对峙，这里的防御很薄弱，被韩子龙轻易拿下了。
一日后，陈牧之得到了乔瓦尼派出的雨燕号带来的讯息。
法国人直接南下了！
乌扎号很快重新召开了会议，最终尼堪做出了一个与塞萨尔差不多的决策。
“让陈子云、李厚图两支分舰队继续攻打休达港里的海盗船只，自己亲自带着欧洲舰队去阿尔及尔，穆占的混合兵团撤回来，不攻打伊斯玛仪了，而是跟着船队去阿尔及尔”
想想阿尔及尔巴巴里海盗一百多年的财富，尼堪这位曾经从李自成、张献忠连根身上狠狠刮了一笔者也心动了。
当然了，击破阿尔及尔，给奥斯曼帝国一个教训也是应有之意。
第六十五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5）
不过，自从尼堪的船队来到欧洲后，预料中的事除了陈子云的先遣舰队进攻
休达港的海盗船还比较顺利外，剩下的倒是没一件是顺利的。
当尼堪发出让穆占、博敦的三千人混合旅团从丹吉尔出发前往靠近休达的阿特拉斯山时，按照之前的预想，怎么着也要两日才能抵达，加上抵近隐蔽侦察，三日是最少的了。
但事情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穆占的骑兵大约有十余骑，原本就是中亚一带的乞尔吉斯、阿兰人，由他们穿上长袍、包上头巾，然后骑上明显带着阿拉伯马特点的战马处在最前面，而阿兰纳尔的儿子萨拉蒂也在其中，还有一位被葡萄牙人从摩尔人手中解救出来、被加伊兰俘虏的白人奴隶，一共十二人大摇大摆沿着海岸线附近的道路向休达走去。
一路上，自然有加伊兰的手下拦住问话（加伊兰的势力范围在海岸线以南约莫三十里范围），都被萨拉蒂打发过去了，当陈牧之的舰队攻占塞吉尔堡，并将加伊兰汇聚在那里的步军歼灭后，成建制的海盗团伙就没有了，都是些依附于加伊兰的农户和牧人。
于是，萨拉蒂带着侦骑很快就抵达了伊斯玛仪藏身的地方。
作为号称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商人”，阿兰纳尔父子见过伊斯玛仪和他的卫兵，当他们抵近那片高约两百米，广约一千亩的群山环绕中的山间盆地时，正好碰到了伊斯玛仪设在附近的侦骑。
此时自然由萨拉蒂出面应答。
作为能够纵横于地中海一带的奥斯曼商人，萨拉蒂父子手里还真有由奥斯曼帝国宫廷颁发的通行证，加上还有拉希德的通行证，萨拉蒂便大大方方用阿拉伯语说道：“听说前面休达有大战，我们的船队正在丹吉尔港，准备返回伊斯坦布尔，船东让我等过来打探打探战况，看方不方便从地中海南岸返回，若是不行的话，就要沿着北岸返回了”。
至于阿兰纳尔父子是如何得到奥斯曼帝国的通行证的，这里面又有故事。
当下的奥斯曼帝国皇帝是穆罕默德四世，年仅十五岁，其母是被克里米亚人从乌克兰劫掠过来的哥萨克女子，后被称为“图尔汗妃”，虽然帝国的大权掌握在宰相寇普洛鲁手里，但宫廷依旧有较大的权利。
因为现任皇帝（苏丹）的母亲是乌克兰人，作为精通交接之道的大夏国灰衣卫自然搭上了这根线，为他的母亲以及后宫带来了不少出自大夏国的精美化妆、洗浴用品，拿到几张奥斯曼帝国专门颁给商人的通行证。
得知伊斯玛仪就在左近时，年仅二十岁的萨拉蒂有些动心了，前不久他还跟着他父亲阿兰纳尔去过菲兹见过穆莱家族的族长拉希德以及伊斯玛仪，自然了，当他见到摩洛哥的贵族时，他手中虽然有奥斯曼帝国颁发的通行证，但绝对不会说自己来自小亚细亚，而是来自阿尔巴尼亚。
这是因为如今在奥斯曼帝国掌权的是同样来自阿尔巴尼亚的寇普洛鲁家族，与跋扈的突厥人相比，来自阿尔巴尼亚的人在摩洛哥更受欢迎一些。
他决定面见伊斯玛仪。
此时，在靠近休达城的一座山上，一位身材健硕却非常年轻的阿拉伯人正在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休达城的形势。
他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伊斯玛仪，年仅二十岁，摩洛哥阿拉维王朝的开创者，他胆敢距离休达城如此近的距离布下重兵，自然是有所依凭的。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人，跟他一样年轻，但穿着打扮殊异。
穆斯塔法.寇普洛鲁，如今奥斯曼帝国的宰相（大维齐尔）的次子，在原本的历史上，再过四年，年过八旬的老寇普洛鲁就要病逝，他的长子艾哈迈德将要继位，艾哈迈德死后，便是艾哈迈德的妹夫卡普兰继位，届时，眼前这位穆斯塔法将会成为副首相。
艾哈迈德继位阿萨德·奥斯曼帝国宰相时年仅二十六岁，而穆斯塔法在他的妹夫死后继任宰相，可以说在十七世纪后半世纪整个奥斯曼帝国实际上就是掌控在出身于阿尔巴尼亚的寇普洛鲁家族手里。
其中，眼前这位穆斯塔法更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能力还在其父、其兄之上。
两位风云人物汇聚休达，看来巴巴里海盗攻打休达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刚才瀚海军的战舰在休达港肆虐时，两位看的清清楚楚。
当巴巴罗萨七世的船队好不容易从港口里钻出来，并开始反扑时，陈子云正好带着船队退到了外海，此时，以出自意大利半岛、后来奥斯曼帝国俘虏了热那亚的制镜人后也有打造的五倍单筒望远镜就看不太清楚了，但不久从西边海面上过来的李厚图舰队他们还是见到了。
当两艘金雕号、八艘游隼号、四艘雨燕号，一共十四艘火力、机动性强大的战舰开始新一轮在不断涌上来的巴巴里海盗的船只中穿梭、攻击时，战斗很快就呈一面倒的态势。
这样的战况，是出自伊斯坦布尔神学院系统学习过***法律和波斯文学，他父亲担任宰相后，还先后在海军、陆军、财政体系中任职的穆斯塔法所没有见过的。
与此时的荷兰人一样，拥有众多欧洲领土的奥斯曼帝国虽然衰微了，但依旧是地中海一霸，还是海上消息最为灵通的国度，大夏国的舰队将要抵达欧洲的消息他们是仅次于荷兰人知道的，还早过英国人和法国人，其中自有他们的秘密渠道。
一个月以前，老寇普洛鲁就安排自己的大儿子、埃及总督艾哈迈德评估大夏人可能对帝国的威胁程度，因为一旦大夏国介入地中海，将会打破长久以来天主教世界与天方教世界在此地的平衡，他站在任何一方对另外一方都是致命的打击，这也是老寇普洛鲁愿意与法国人暗地里结盟的重要原因。
当然了，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当克里米亚汗国在大夏国新成立的克里米亚总督辖区的压迫下岌岌可危时，老寇普洛鲁就要发动对大夏国的战争。
但尼堪的魅力在此时起到了作用。
他布置在哈萨克汗国的资深密探，代号天狼者此时完全掌控了哈萨克汗国，经过一系列战事后，他驱逐了布哈拉汗国的王族，自己担任了布哈拉总督，最后其势力更是抵达里海岸边，这样一来，奥斯曼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自从土尔扈特人占据北高加索一带后，克里米亚汗国依旧占据着黑海东岸一带的重要港口，包括亚速尔在内，奥斯曼人原本是想依托这些港口直接登陆亚速海北岸对大夏国进行打击的，但哈萨克境内形势的剧变让他们不禁有些畏手畏脚，加上北高加索一带与大夏国交好的土尔扈特人，最终老寇普洛鲁还是按下了反击的心思。
这里要提一下，若是没有大夏国等出现，寇普洛鲁家族控制下的奥斯曼帝国马上来就要大力进攻欧洲，但由于大夏国的出现，他们的目光便转向了大夏国，此时，老寇普洛鲁已经暗中聚集了近二十万精锐，隐藏在伊斯坦布尔、保加利亚、克里米亚一带。
二十万，就是后世艾哈迈德.寇普洛鲁侵入进攻奥地利的兵力，此时因为有了罗马尼亚、乌克兰、大夏国的出现，这二十万精锐自然会转到这三个地方。
二十万，别说罗马尼亚、乌克兰了，就是大夏国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
这也是为什么尼堪在皮萨切克刚刚立足不久便心急火燎地赶到欧洲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欧洲人，而是奥斯曼人。
“你怎么看？”
两人都是一代人杰，虽然年轻，但都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最后还是穆斯塔法先放下望远镜，他微笑着对着伊斯玛仪说道。
“巴巴里人不是对手，休达落入大夏人手里就是个时间问题，大夏人的船只机动性太强了，若我是巴巴罗萨，就会赶紧冲出包围圈，尽快驶向阿尔及尔，保存实力再说，若还是像以前对付欧洲人一样蛮干，最终肯定是全军覆没”
伊斯玛仪刚说完，便突然想到：“穆斯塔法能够来到这里，肯定是预料到在休达有一场大战，一百多年来，奥斯曼人虽然仰仗巴巴里人的水师，但他们也让出了的黎波里、突尼斯、阿尔及尔三个总督职位，还让巴巴罗萨的后人世袭阿尔及尔总督，听说目前奥斯曼帝国财政异常困难，有濒临破产之嫌，而这三个总督辖区个个富得滴油”
“特别是巴巴罗萨子孙世袭的阿尔及尔，更是传说中的黄金城堡，他让巴巴罗萨七世将大部分船只开到休达攻打大夏人，阿尔及尔便空虚了，寇普洛鲁家族若是拿下阿尔及尔，恐怕困扰奥斯曼人的财政问题立时就会得到解决，难道……”
他又在心里摇摇头，“奥斯曼人海军的一半都出自巴巴里人，他们应该不会干出这种窝里斗的把戏，不过若是有一个机会让阿尔及尔受到攻打，在该城即将陷落时，他才露面，从而一举收回阿尔及尔总督的任命权，以及城中的大量财富，应该是他们在巴巴里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传说他的兄长是埃及总督兼大马士革总督，非常厉害，在国内已经有副首相的称谓了，难道……”
“在这样的局面下，我穆莱家族该当如何？”
伊斯玛仪面沉如水，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只是讪笑道：“伊玛目，不管他们了，本督领兵到此，无非是防备大夏人攻破此城后，越境来到本督的领土而已”
穆斯塔法也只是笑了笑，他正想说些什么，远处跑过来一个骑兵。
那骑兵策马冲上了山顶，在离伊斯玛仪还有大约十米远的距离时下了马。
“将军，前面来了一个商人，自称来自伊斯坦布尔，叫萨拉蒂，说见过您，听说您在此，便想过来拜见”
伊斯玛仪面色一沉，“谁告诉他我在这里的？！”
那骑兵怀里还揣着萨拉蒂给他的十个银币，听了伊斯玛仪这话，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跪下了。
“将军，那人我在菲兹也见过，还去过拉希德大人的府上，故此……”
“伊斯坦布尔？”，伊斯玛仪看了穆斯塔法一眼，眼中颇有些玩味，“让他过来吧”
第六十六章 巴巴里之三：休达之战（6）
当萨拉蒂独自一人来到山顶时，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多时，他见到了那位年轻、以身体强健、妻妾众多著称的穆莱家族的杰出
代表，不过，当他见到伊斯玛仪身边那位同样年轻，但却一身奥斯曼上层人士服饰打扮的人时，他不禁暗暗叫苦。
此人他认识，但那人肯定不认识他。
穆斯塔法.寇普洛鲁，伊斯坦布尔有名的权贵，萨拉蒂远远见过他。
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若是放到以前，作为灰衣卫的萨拉蒂是要赶紧敷衍两句，然后将这个情报传递回去的，但眼下他却存在一个难点。
以前在拉希德家族的老巢菲兹时，他跟着阿兰纳尔见过伊斯玛仪，自称是来自阿尔巴尼亚的突厥商人，总部在伊斯坦布尔，当然了，作为灰衣卫，他们在伊斯坦布尔、地拉那确实有商栈，但规模都不大，用来行商的比重远远低于作为情报据点的比重。
“若是那位寇普洛鲁家族问起来自己该当如何？”
怕什么来什么，当他给伊斯玛仪行过礼后，伊斯玛仪对着穆斯塔法说道：“正好，他也是来自阿尔巴尼亚的伊斯坦布尔商人，干脆由你来说两句”
穆斯塔法点点头，对于这样的商人，还有着帝国通行证的，伊斯坦布尔不要太多，但大多数是从宫中流出来的，有些是直接来自后宫诸妃，因为她们的亲属也要挣钱，有些却是从黑人阉奴中流出来的，与中土一样，此时服侍后宫的黑人太监势力很大。
作为非突厥人，自从掌控奥斯曼帝国的大权后，将一切都揽在手里自然会受到全国上下的非议，于是，让渡一些权力给后宫是老寇普洛鲁既定的策略，但这也是让帝国财政濒临破产的原因之一。
如何在两者之间形成平衡，老寇普洛鲁没有办法，他的兄长艾哈迈德似乎有了一些心得，但想要收回内宫的权利，做的不好的话，肯定会导致强烈的反弹。
眼前此人恐怕也是来自庞大后宫群某位妃子的亲属，后宫妃子实在太多，连同当下苏丹爷爷的妃子在内，加在一起不下几百，他寇普洛鲁家族想要一一弄清，也没有办法。
“你是阿尔巴尼亚人？”
“是的，但小的出生在伊斯坦布尔”
萨拉蒂心理一凛，作为一位称职的灰衣卫，是不会胡乱编造自己的来历的，他自称来自阿尔巴尼亚，自然也学过阿尔巴尼亚语，于是他便用不太熟练的阿尔巴尼亚语回答道，由于他说自己出生在伊斯坦布尔，自己阿尔巴尼亚语不熟练自然也情有可原。
“哦？”，此时穆斯塔法也切换到阿尔巴尼亚语，脑海里也在搜索后宫里哪位后妃是阿尔巴尼亚人，但他半天也想不起来是那位，既然能够拿到通行证，这位后妃肯定与眼下的皇太后图尔汗交好，也不能太过得罪了，于是他便随便问道：“老家是南边的，还是北边的？”
萨拉蒂一愣，他只能回答自己是来自地拉那的，但地拉那位于阿尔巴尼亚中部，到底是南边，还是北边？
再者，穆斯塔法如此问到底是何用意？
保险起见，他还是答道：“小的父亲虽然是阿尔巴尼亚人，但我从小在伊斯坦布尔长大，只是知道父亲的老家在地拉那”
穆斯塔法心理一凛。
原来在阿尔巴尼亚，虽然都号称阿尔巴尼亚人，但实际上又分为两大阵营，地拉那以北的人是伊利里亚人的后代，有着蛮族的习性，与奥斯曼人亲近，此人若是来自阿尔巴尼亚，又能在伊斯坦布尔拿到通行证经商，肯定是来自这一部，而地拉那以南的人都是希腊人的后裔，虽然眼下勉强皈依了天方教，但其暗中保留了更多的希腊文化。
这样的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出现在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的。
“难道他父亲没有告诉他这些？”
他心中的疑惑来了，“你是盖格人还是托斯克人？”
这倒是萨拉蒂所知晓的，他回道：“在下是托斯克人”
穆斯塔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盖格人是北边伊利里亚人的自称，而托斯克人却是向往希腊文化的人自称，而地拉那却是伊利里亚人建立并居住的，此人自称托斯克人又居住在地拉那，还能在伊斯坦布尔经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让我看看你的通行证”
萨拉蒂赶紧将通行证递了上去。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早就学会了造纸，但颁发给商人的通行证却还是一张小羊皮，上面用突厥文字写着准许某某人在某某地经商的说明，并盖有宫廷的大印。
这通行证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作为寇普洛鲁家族的人，他自然会识别通行证的真伪，但眼前这张通行证明显是真的。
一时，他有些犹豫不定了。
半晌，他才说道：“你暂时留在这里，过几日跟我去见一个人”
在阿尔及尔，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专门管理全国商务活动的官员，他本身还是伊斯坦布尔的老阿訇，管理着一众教徒的生老病死，此人说自己出生于伊斯坦布尔，又在那里建有商栈，老阿訇肯定认识，让他再鉴别一下也好。
萨拉蒂顿时愣住了，犹豫半晌他才说道：“大人，在下还有一船货物等着从丹吉尔出发呢，若是耽搁了，我等还好说，就怕宫里……”
穆斯塔法不耐烦地说道：“不妨事，这几日你等反正走不了，过两日再说”
于是萨拉蒂就这样被留下来了。
前面说过，在萨拉蒂与手下告别之前，为了防止意外，便做出了安排，“如果我在两小时内没有下来，肯定出了问题，那时你等赶紧回去禀告陛下”
于是，两个小时以后，穆占侦骑开始返回了，并在半道碰到了穆占、博敦率领的混合旅团。
一听说萨拉蒂被前面的摩尔人扣下了，又得知前面山谷中确实有敌人的大军存在，穆占、博敦两人都是眼睛一亮，最后还是当过萧阿林军团录事参军的博敦说道：“如果我等冒然进攻，恐怕坏了萨拉蒂的性命”。
穆占却摇摇头，“萨拉蒂等人是化妆成商人及其护卫前往的，萨拉蒂被扣下了，但其手下却被放了回来，明显是没有完全识破萨拉蒂的身份，肯定是除了什么岔子，我们是瀚海军，只要布置妥当，趁其不备将其包围，没准还能救了萨拉蒂”
原来，就在萨拉蒂在山上与穆斯塔法说话时，由于贿赂了伊斯玛仪的侦骑，瀚海军侦骑已经偷偷摸到一处山上大致弄清楚了伊斯玛仪军力的数量以及布置。
“他们有大约一千骑兵，两千黑奴步军，这样，你带着步军绕到南面，切断彼等与菲兹方向的联系，差不多黄昏时分我的骑兵立即展开进攻，他们的骑兵没有甲胄，绝对不是我军的对手”
穆占这样说也是有依凭的。
作为此时穆莱家族的二号人物，他亲自统领着一千摩尔骑兵，而在山谷的四个出口中各有五百黑奴长枪兵守护，将他的一千骑兵紧紧围在中间，此时正值夏季，除了他伊斯玛仪及其部分将领有帐篷，大部分人都只有一张毛毯，大致有多少人，分别在哪里，在大夏国侦骑携带的高倍望远镜下一清二楚。
于是，在黄昏时分，摩尔人正在就着泉水啃馕饼时，穆占的一千五百骑兵突然从西面山谷杀了过来！
夏季，休达附近还是很热的，但地中海附近却是干热，冬季才是温湿，为了防备黑奴兵的长矛，穆占的五百飞龙骑、一千猛虎骑全部披挂整齐，以不可阻挡之势向驻扎在西边山谷口的黑奴们冲过去！
此时，若是在平时，两军堂堂正正对垒，穆莱家族专门从毛里塔尼亚、马里挑选的身材高大强壮的黑奴拿起长矛组成阵势时，就算没有甲胄飞龙骑也很难攻破（后世伊斯玛仪就是靠着黑人长枪兵加上阿拉伯骑兵一统摩洛哥，建立起阿拉维王朝），但在黄昏饥肠辘辘的时分，穆占的骑兵又是突然从山谷外闯进来，战事很快就一边倒了。
击破谷口的黑人长枪兵后，穆占亲自带着飞龙骑突进了帐篷区的骑兵——在刚才击破黑奴兵时，伊斯玛仪已经将一千骑兵组织起来了。
但他们面对的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此时在欧洲也已经很少的重甲骑兵！
穆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带领飞龙骑冲锋了，眼下逮到了一个机会。
与以往一样，他们还是左手三连发短铳，唯一的区别是，由于来到美洲的部队都是抽调的精锐，此时刚刚列装部队的不用插着木条的三连发短铳全部列装到穆占的飞龙骑上。
右手还是一丈一尺长的虎枪，当然了，为了减轻飞龙骑的负担，此时的虎枪在保持了以前质量的前提下，其份量已经缩减到六斤，而以往可是八斤。
六斤，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依旧是一个费劲的兵器，但是对于精挑细选出来的飞龙骑来说还是运用自如的。
“扑！！！”
穆占的飞龙骑猛地突了进去！
对于穆占来说，出身于叶赫部落的他统领的这五百飞龙骑大多出自女真、索伦、蒙古部落，马上技艺自然非常娴熟，加上大夏国惊人的装备加持，在眼下的世界，硬桥硬马作战的话，没有那一支骑兵队伍是对手。
当飞龙骑突入伊斯玛仪的大营时，剩下的一千骑兵自动分成了三拨，分别扑向另外三个谷口的黑人步军营。
但这些黑人步军营还真是了得，不愧是伊斯玛仪亲自训练出来的，在穆占的骑兵突破西边山谷时，他们已经组织起来了，并组成了严整的阵型。
但此时博敦的步军也从南面山谷绕过来了!
……
战事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结束了。
由于穆占的飞龙骑很快就击破了伊斯玛仪的大营，而突向另外三处山谷的猛虎骑虽然不能直接冲阵，但他们手里还有三连发的骑枪，在骑枪好整以暇的打击下，排成严整阵型“不动如山”的黑人长枪兵很快就崩溃了，然后猛虎骑再次杀入。
接下来就是瀚海军步军到处截杀溃兵的场面了。
此一战，瀚海军折损了百余人，但几乎全歼伊斯玛仪的三千精锐，杀死约莫一半，俘虏了一半。
最后在博敦的建议下，穆占将俘虏中的黑人留了下来，而将阿拉伯骑兵全部杀死——黑人，乌季达煤矿是他们理想的去处。
萨拉蒂被救了下来，为了然他继续从事灰衣卫“大业”，瀚海军也故意审讯了他，还让他与伊斯玛仪、穆斯塔法以及少数军官待在一起。
穆占他们是干的欢，但却给尼堪出了一个难题。
经此一战，他们便与穆莱家族彻底决裂了，只能与苟延残喘的萨阿德家族联盟了。
半夜时分，尼堪的新命令才抵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