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暴风骤雨Ⅱ之一：理想国（中）
“按照帝国政务院、总督府、金州省给我等下达的目标” “在五年之内需要安置各类移民一万户，截止去年底，我等已经提前两年完成此项任务，已安置农户五千户，清丈、分配田地二十五万亩，其中来自本土农户两千户，来自楚马仕、阿帕奇、纳瓦霍等农户三千户”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心中有数。 这其中除了楚马仕，剩下来的多半来自如今的阿帕奇大酋唐霍克四处征战得来的俘虏，被大夏国用铁器、布匹等物资交换得来的，他们在本土农户的指导下进行耕种。 “二十五万亩田地，雨季种植小麦，旱季种植水稻、棉花等物，由于是两季，以均产三石计，这便是七十五万石，一万户，接近五万人，每年需要口粮、种子、饲料三十五万石，剩余的都可以由官府按照平价收购” “三十五万石，足够养活五万大军了” “不过按照总督府的规定，各府只能按照自身财政实力来进行收购，故此，我等只能收购十万石，不过满足工坊、军队、衙门各色人等还是够了” “在靠近楚马仕山的地方设置了大型工坊，如今那里已经有了三千户工匠，涵盖本土以及土人，其中煤铁作坊大约两千五百，粗胶作坊大约五百，三千户的地方，按照政务院的规定，可以申请设置县域了” “在北面的楚马仕大草原，有来自本土、土人牧户一千户，本土牧户主要来自北面索伦奥拉、玛尔吉两部，约三百户，剩下的都是来自纳瓦霍、阿帕奇的奴隶，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些土……当地人更合适放牧而不是种地” 到了此时，自己身为土人的莫金自然知晓“土”字的多重意思，说到一半时还是将它改成“当地人”。 “不”，顾炎武却打断了他，“农为百业之本，没有吃食，一切无从谈起，太平洋横跨近一万五千里，我国虽然有了蒸汽船，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抵达，不过依旧有高达一成的海难风险，移民不易，按照陛下的规划，瀛洲总督辖区的农地、牧地今后除了移民，主要依靠当地人” 他瞟了一下莫金，“陛下说过，美洲的当地人与北境的索伦人一万年以前本是一家，当地人当时为了追踪大型野兽沿着封冻的楚科奇海峡到了美洲大陆，如今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忘记散落在美洲大陆的子民，特让一个祖先的大夏人前来美洲，与当地人共建美好盛世，本土移民自然不能少，但主要要靠当地人” 楚科奇海峡，后世的白令海峡。 这是大夏国的统一口径，莫金自然也听过，虽然有些虚情假意，也多次听过，但此时再次从顾炎武嘴里说出来后，他依旧有些激动。 “是，知府大人。既然是这样，今后除了阿帕奇大酋唐霍克送过来的奴隶，职部决定主动出击，从纳瓦霍、犹他等部落，甚至南面的阿兹特克诸部那里招募前来新金州垦殖的当地人” “阿兹特克？”，顾炎武顿了顿，最后还是同意了莫金的计划，此时的墨西哥的土人正在北部山区与西班牙人打仗，战乱的起因之一就是宗教因素，此时若是西班牙人派大量土人前来大夏国的领土作为“间谍”不大可能。 何况，若是能招募大量阿兹特克诸部土人前来金州省，可为将来帝国经略墨西哥奠定良好的基础。 “嗯，好吧，不过对于从南面到来的当地人，还是要盘查清楚” 莫金点点头，继续说道：“楚马仕北部大草原草场丰美，每户可蓄养各种牲畜一百头以上，职部测算过，两亩地便能养活一头牛，眼下还是按照大夏户部农牧司的规划，按照至少十匹马、十头牛，剩下来的全部是羊群来设置，羊群既有来自本土的黄羊，也有当地的叉角羚羊” “眼下适龄马匹大多已经成熟，可以驯化了，职部与牧场的人沟通过，大约有一千匹马匹可以阉割、驯化了……” “咳咳咳”，额图珲插道，“还不止，这里的马还是用乞尔吉斯大马与蒙古马杂交的，眼下已经是第三代，多半来自肯纳维克大草原，两岁便成熟了，职部隔三差五便会去那里一趟，应该有一千两百匹可以纳入战马序列的马匹” 由于靠近墨西哥，顾炎武治下的南金州实际上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辖区，他虽没有总督之名，却有总督之实，这也是金州省、瀛洲总督辖区默许的，这也是他能将像额图珲、特弗瑞这些军官招过来开会的原因。 “算了，还是按照一千匹来归置吧，总得给牧户留一些种马，何况，按照大夏国对海外总督辖区的规定，不向牧户征收税赋，全部按照平价向他们收购，南金州衙门的财政也有限” “大人，按照省府给我等提的要求，工坊要能满足整个金州省，以及未来对西班牙人作战的需要，以眼下的规模，由于新进来的当地人还需要大力培训，产量还远没有达到这一点，不过我等还有两年时间，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顾炎武点点头，“好了，现状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再说说农田水利的事情” “好”，莫金继续说道，“按照省府的规划，南金州最终要安置一万户农户，开垦五十万亩好田，眼下我等还差一半，纯粹开田倒是容易，不过由于此地半年处于旱季，若是没有堰塘、水渠配合，开垦出来也是白搭” “故此，从今年旱季开始，职部建议大力抽调、招募人手大约三千人，人手多了衙门也负担不起……” “不”，顾炎武又打断了他，“今年不同了，眼下农户已经安稳下来，帝国如此恩养彼等，国家有大事，彼等也要站出来，就这样，国家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设置徭役事项，不过还是要动员起来，与刚开始一样，管饭，剩下的便没有了，反正是旱季，穿一身单衣便行了，小麦的收获季节还有一个月，就是要抓住这个月！” 莫金顿了顿，“是，大人，职部会后立即安排去乡下说明此事，并为修建水渠、堰塘所需粮食、物资做好准备” 顾炎武点点头，“让顾乾学协助你，多一个人手也好办事” “多谢大人”，莫金继续说道，“眼下南金州有五条大一些的河流，其中楚马仕沿岸的水渠已经全部完成了，剩下的河流普遍流量不大，您看……” 顾炎武说道：“除了这五条大河，剩下的溪流也不少，大河中，筑坝、修渠是一定的，既然有三千人，正好安置在另外三条河流上，在河流高处筑坝修渠，没有落差的暂时不要筑坝，就在溪流众多的地方修筑堰塘，按照一个村落至少一个堰塘的规模进行修建” “这样的话，五千户便是五百个村落，至少需要修建堰塘五百个，这个旱季我等至少要完成一半，加上至少两条大河的渠道，任重而道远啊，对了，需要筑坝的，需要多少水泥、石块、土方，要提前做好准备” “大人”，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孝海说道，“北面、东面的楚马仕山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死火山，可以在合适的地方设置水泥厂，否则这么大的水渠、堰塘建设，光靠俄勒冈的水泥恐怕不够用，眼下蛇河河谷、大盐湖、海湾以北……” 听到“海湾以北”四个字，顾炎武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本官差点忘了，在楚马仕湾以北，还有大片的适宜耕种的土地，前不久总督府刚刚调整辖区，将此地也划给了我等” “大人，赶紧在那里设置县衙进行管理吧，那里本来是尤马部落的辖地，干脆就以尤马县向上申报，然后让县官进行通盘管理好了” （海湾，指加利福尼亚湾） 特弗瑞此时插道：“若是将那里正式纳入衙门管辖，必须在海湾北部设置海港，至少驻扎半支舰队在那里，否则，那里离墨西哥更近，西班牙人旦夕可至，没有军舰守护，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种地” 额图珲也说道：“那里主要依靠陛下标注的科罗拉多河冲击的平原进行耕种，面积远大于楚马仕一带，附近的荒漠草原广袤无比，也是远大于楚马仕草原，需要整体考虑才是” 顾炎武知晓他的意思，回道：“此一节本官考虑过了，若是设置了县域，你的独立旅不是有一千骑兵，两千步军嘛，完全可以将一千骑兵抽调过去，楚马仕一带，有两千士兵守卫足够了” “至于海军……” 他见特弗瑞、乔瓦尼都一脸热切地看着他，便笑道：“听说陛下今年要到美洲来，跟着他来的会有一个完整的舰队，加上我等在楚马仕半岛的秘密基地，足够应付西班牙人了” 他嘴里的楚马仕半岛就是后世的加利福尼亚半岛，以前在决定经营金州时，为了应付南面的西班牙人，瀚海军已经在荒芜的加利福尼亚半岛设置了三处港口，表面上是为了往来商船补给、落脚之处，实际上暗藏杀机，部分商船可以随时变成军舰。 “大人”，金孝海又说道，“职部的人已经在楚马仕半岛上工作了三年，如今已经探明在这荒芜的半岛上拥有铜矿、铁矿、锰矿，那铁矿、铜矿我等并不急需，但那锰矿却非常罕见，若是考虑在楚马仕湾以北垦殖，干脆将整个半岛纳入考虑，别的不说，在上面开采锰矿应该列入紧急的事项之一” 顾炎武点点头，到眼下，他自然知晓大夏国的钢铁利器多半与这所谓的锰矿有关，眼下整个美洲大陆依旧没有放开蒸汽机的制造，明面上的理由是没有锰矿，实际上的顾虑他如何不知。 如果有楚马仕半岛（加利福尼亚半岛）的锰矿加持，政务院应该没有明面上的理由反对这里制作蒸汽机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想道，“按照总督府的消息，陛下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抵达美洲，不过他来之后，多半会先去楠帕，皇贵妃还在那里苦苦守着，等他想到偏远的南金州，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了”
第六十章 暴风骤雨Ⅱ之一：理想国（下）
新东阳（加拿大卡尔加里）。 东阳江（鲍河）畔的那座方圆六里的中式城堡，在美洲北部大草原上散发着如梦似幻的色彩。 说她如梦似幻，是因为此时的新东阳城四周全部是处于氏族社会阶段的印第安人，这些人的文化水平比南面的更低，他们不能建造长屋，而是居住在简单的窝棚里。 不过他们依旧是勇猛的猎手，他们是大草原最有经验的猎杀野牛的部族，作为个体，他们中的青壮男丁也是勇猛的猎手。 不过他们与偶然来到此地的许都相比就不够看了，首先许都他们装备的战马就是黑脚人不敢正面相看的，另外，许都手下配置的长枪、雁翎刀、火铳更是黑脚人没有见过的。 故此，一开始，许都便以强大的武力占住了东阳江畔最好的地方，占住后又通过联姻，在那里站稳了脚跟。 十余年后，许都的新东阳已经在城池周围拥有农户接近三千，拥有装备了各式甲胄的士兵八百，还有三百骑兵，许都以及他堂弟、明国武进士许嘉应都是善于统兵之人，精锐千余士兵，相当于黑脚人的上万人。 故此，当许都在黑脚人的懵懵懂懂中忐忑不安地将城池建设起来后，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三年前，他又花费了大价钱将城池包了砖，让其愈发坚固起来。 十余年功夫，许都才从浙江迁移过来了三千户人家，大多数还是通过“淘金”等为噱头忽悠过来的，不过在这地广人稀的加拿大大草原，仍是极有实力的一股势力。 许都的声望在上次击败苏人部落后达到了顶点。 那之后，周围的黑脚人、苏人、内兹佩尔人向他进献了大量的美女和牛皮。 许都是读书人，心目中自然也有治理地方甚至国家的策略。 对于那些土人，许都采取了“羁縻”的策略，在新东阳城的北面，专门设置了榷场，用于双方物资的交易，大量的牛皮、人参被他以廉价的布匹、食盐换了过来，然后运到浙江换成更值钱的物品。 对于那些土人头目，他采取类似于后世满清针对东海女真那种“赏乌林”的政策，每年赏给土人头目一定数量的服饰、布匹、铁器、食盐、粮食等物，同时让土人按照自己所辖部民数量“进贡”一定数量的牛皮。 同时他搜罗大量民间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嫁给周边部族酋长，自己也收纳诸部酋长的女儿为妻妾，在这个过程中，又与满清采取的政策颇为类似，不过许都在“嫁女儿”时，诸部必须拿出大量的彩礼才行。 依靠这些政策，许都不仅弄清楚了周围部族的人数，还形成了他是“宗主”，周围部族是“从属”的关系。 自从他来到新东阳十年之后，他深感从大明忽悠人过来实在太困难，便打起了周围土人的主意。 当然了，以他的见识，他是不会走上大夏国那种道路的。 他还有更快的法子。 此时的黑脚人、苏人、内兹佩尔人只是一个大概的称呼，内部又分成若干个小部落，原本是盘踞着某处河流，某处山体，某处草原，某处湖泊的，久而久之便以河流、山体、草原、湖泊为名。 他们虽然还处于氏族社会，不过相互之间已经开始了征伐，但在许都到来之前，他们尚没有意识到俘虏还有用，只是将他们杀死，或割下头皮作为某种仪式的一部分而已。 许都在此中看到了机会，他用不多的代价从交好的部族那里买来了大量的俘虏，并将他们中的青壮或变成农奴，或变成牧奴，有的成了他麾下士兵的奴兵。 与被杀、被剥皮相比，能够活下来肯定太好了，这些人被许都收容后都是死心塌地，于是许都的丁口规模在不断扩大。 截止东兴四年年底，他新东阳下辖的正式户口接近三千，实际上的人数倍之。 对于表现较好的奴隶，许都也用赏赐婚姻、去除奴籍、赏赐居所/粮食等方式拉拢，渐渐地，他许都已经在新东阳一带牢牢地站住了脚跟。 九千户，约三万人，这便是他真是的实力，除去他从东阳、义乌矿工里拣拔的一千士兵，尚有同等数目的奴兵。 两千有着铁器的冷兵器部队，还有三百骑兵，他许都在加拿大西部大草原绝对是头一号人物。 不过事情总是存在两面性。 许都使用“奴隶”带来巨大好处的情形很快被周边部族学会了，这几年，部族之间的征伐加剧了，到了眼下这个光景，周边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已经进入奴隶社会的大部族。 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以前的部族青壮专司打仗，渐渐成了部族里的贵族，就好像日本武士一样，而奴隶则用来种地、捕鱼、捕牛，许都对待奴隶的不同方式也被他们学会了。 加拿西部大草原，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剧烈地形成。 这个结果，将对大草原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因为，这样的情形渐渐传到了五大湖地区，那里的人更多，也开始同西方人接触了，以前的他们由于处在氏族社会，完全不是西方人的对手，不过在许都的影响下，已经开始步入奴隶社会的他们将拥有与阿兹特克帝国一样的社会形式，英国人、法国人还能像以往那样顺顺利利在那里的发展吗？ 这些部族通过贩卖奴隶从许都那里得到了大量的铁器，有了大量的铁器，这战斗力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尚处于军事学的原始阶段，主导权依旧牢牢掌控在许都手里。 眼下，新东阳城里，许都正与他的亲信说话。 所谓亲信，实际上就是两人，堂弟、大明武进士许嘉应，妹夫、义乌矿工出身的丁汝璋。 除了这两人，许都自己的亲戚也基本占据了新东阳大大小小的职位。 这两人，实际上是新东阳仅次于许都的“大贵族”，他们三人拥有新东阳全部土地的六成，还有大量的奴隶。 妥妥的奴隶主生活，这就是许都三人的现状。 “城主” 正在说话的是丁汝璋。 他以区区义乌矿工的身份被许都看中，并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肯定是有独到之处的。 没错，他就是戚继光在义乌招募的士兵后代，还是军将的后代，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家道中落，但祖上两本戚继光编写的兵书还是留了下来，就凭这本兵书以及在打仗时的悍不畏死，一下就被许都看中了。 眼下的他是许都三百骑兵，也就是三百家丁的头子，更是许都的情报头子。 他这三百骑多半来自明军中的骑兵以及江南一带的江洋大盗，如今个个成了新东阳的人上人，自然对许都这位贵人感激涕零。 “黑脚人眼下分成了四大部落，势力相差无几，我等只要稍加挑拨就可以指挥一部攻向另一部，届时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奴隶和土地……” “等等”，许都突然站了起来，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用丝绸绣成的地图，上面便是新东阳附近方圆千里的情形，各大势力有丁口多少，有何特殊出产，有何山川河流依凭，都标的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指向了红鹿，后世加拿大红鹿市，如今被一个强大的黑脚人部落占据着。 “以各三百个铁质矛头为诱饵，唆使另外三部会攻红鹿，告诉彼等，红鹿的土地是我需要的，另外还有奴隶的三成，事成之后，每个部落再奖励铁锅一百口” “城主”，许嘉应说道：“许诺的铁矛头是否太多？彼等若是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出现了，将所有的铁质兵器汇聚在一起，对于我等来说威胁就太大了” “哈哈哈”，许都仰天大笑，“这些铁矛头，都是本城工匠草草炼成的，能用上几次就不错了，如果彼等学会了冶炼之术我等自然要提防，但这些土人完全不懂此术，又有何惧？” “别的不说，本人的三百骑兵一出，周围千里的蛮夷都要望风而降” “那为何不直接杀向彼等，让所有部族彻底臣服我等？” “不可，我等本土人士少，无非是拥有神兵利器才勉强与土人保持了平衡，土人虽然粗陋，不过却不乏悍勇，彼等的男丁长到十五岁便要独自外出捕杀雄性野牛，这样的人长大后自然是上佳的战士，由于粗陋不文以及一盘散沙才勉强向我等屈服” “若是彼等联合起来，就算我等有骑兵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周围一千五百里范围里，至少有十万户土人，这里面至少有五万青壮，五万啊，可惜” “我等在新东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光窝在这一地也不妥，是时候进行拓展了，红鹿之地正是上好的地方，那里不仅能耕种，还能放牧，更有众多的牛群、羊群、鹿群，占了那里，肉食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红鹿部至少有上万户，若是另外三部获胜，我等至少能收获三千户奴隶，三千户，稍稍施加恩惠，便至少能收获一千奴兵” “此后，再将我等一百精锐士兵放进去，便能牢牢掌控这支军队，提拔其心悦诚服者，惩罚其心怀不轨者，假以时日，新东阳方圆千里之地都是我等的辖地，常言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美洲这么好的地方，岂非天赐我等？” “咳咳”，许嘉应轻声说道，“城主，我等还是要小心一些，我等的实力在隔壁的大夏国看来完全不值一提，若不是彼等已经占了太多的地方，彼等是绝不会让我等安安稳稳在这里的” “不妨”，许都似乎胸有成竹，“我观那大夏国皇帝尼堪，占据美洲后依旧行使着所谓‘内圣外王’之道，依旧是占据一地便稳固一地的做法，还让这些粗陋愚笨的土人进入学堂修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知晓，这些土人与漠北、东北的蛮夷相比，那是更加愚陋的存在啊，也就是比野兽强一点罢了” “大夏国占据的土地太过广袤，在西域，彼等还面临大敌，在本土，还有大名以及李自成、张献忠等，以我估计，彼等肯定是要彻底占据上述土地之后才会将目光转向美洲，而这里由于人手的原因，不可能投入太多的力量” “故此，我等还有机会，再说了，就算彼等要进攻我等，我等投降就是，以现在的实力，依旧少不了封侯之位，实在不行，我等还可大举向东进攻，听说在更远的东边，有五处大湖，条件更好，大夏国想要打到那里，恐怕要在百年之后” “百年，足够我等建立起一个偌大的国度了” 退化为作威作福的奴隶主，这便是许都等人心中的理想国，在当下的北美洲实际上是最合适的做法。 不过，这次尼堪要过来了，他能让许都等人的梦想实现吗？
第六十一章 暴风骤雨Ⅱ之二：新江南（上）
“旱季来了” 在南金州府城以北约莫五里地的楚马仕河（洛杉矶河）的右岸，看着河面逐渐下降的水位线，又看了看天色，刘安福叹道。 刘安福，今年四十四岁，与大夏国皇帝尼堪同岁，三年前从家乡凤阳迁到这里，在经历了海上的惊涛骇浪以及葬身鱼腹的担心外，对这万里之外、大洋彼岸的陌生的土地是怀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的。 凤阳府附近，原本是江淮地区少有的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带，不过在明末时由于干旱、蝗灾、流贼、兵灾导致十室九空，刘安福一家早早就迁到了扬州，不过扬州作为南直隶腹心地带之一，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刘安福一家只能在当地帮大户人家打短工为生。 大夏国占据整个江北之地后，按照规定，他一家是可以回到原籍，并能分到一定数量的土地的，按照凤阳府当下的人口，他这一家子还能分到不少土地。 不过在听说如今的大夏国已经找到海外仙境“瀛洲”时，那里的土地肥沃、从未有耕种过时，刘安福不顾家人的反对，主动报名移民瀛洲。 来到瀛洲后，他们这些江淮一带的移民全部安置在南金州。 此时，沿着楚马仕河两岸，金州省的官府已经组织力量为他们建起了房舍，还是老模样，百户为一个村落，他们这个村落大多是原籍凤阳刘庄村的，大多数姓刘，便依旧叫做刘庄村。 不过，来自刘庄村的只有四十户，剩余六十户全部是当地土人，以前的楚马仕人。 以前的楚马仕人，除了渔猎，也能简单进行一些耕种，不过除了将种子埋在地上静等作物生长外，他们就不再过问了，到时候能收获多少完全靠天意。 他们不会选择种子，不知道将种子埋藏多深，不会精耕细作，不知晓浇水灌溉，不会翻土培土，不知道除草、除虫，还处于农业社会的最原始阶段。 刘安福一家却不同，他可是种地的老把式，非但如此，还能自己制作除了铁器以外的大多数农具。 他有两儿一女，这也是他愿意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因为他担心他家里这么多丁口，就算分了田地也不够吃。 其实他想多了，但无论如何他一家子来到了这里，新金州，后世的大都市洛杉矶，美国第二大城市。 大夏国铁了心想要将后世的大都市变成遍地是农田的地方。 在他的前面，河岸中间，有一道使用了水泥的渠道，那是从上游河道高处引过来的，在他的身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全部是农田，如今正刚开始旱季，不过也是麦穗快要成熟的时期，像这样的干旱天气，再有一个月就能收获了。 除了与水稻轮作的麦田，在山坡处、贫瘠处还有玉米田、棉田、花生田、土豆田。 来到美洲后，刘安福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土地确实是没有耕种过，不过并不是特别肥沃的土地，捏一把滴油的那种，饶是如此，比起家乡凤阳耕种了几千年的土地还是好上很多。 这样的土地，在完全不施肥的情形下，连续耕种十年也没问题，之后，采取歇田、轮作，种植肥田作物，堆肥等作业可以让土地保持肥力上百年，那之后，便要在每一次耕种时施肥才行。 此时的大夏国依旧没有解决化肥的问题，不过由于北美洲北部西海岸堆积了几千年的鸟兽粪便，用上几百年也无问题，故此便暂时取代了化肥以及难以全面供应的农家肥，但农户需要向鸟粪公司购买。 刘安福在新的刘庄村落户后，立即感受到了官府的善意。 修建的房舍、农具、牲畜、种子等物是以贷款形式提供给他们的，田地是无偿分给他们的，不过在收获后按照贷款协议规定需要分年向官府偿还贷款而已。 来到此地后，刘安福又开荒一亩地，种了烟叶，所有的烟叶除了自己所用的，全部卖给了官府下辖的烟草公司。 与官府出产的卷烟相比，刘安福更愿意吸食自己卷的粗叶子，但他依旧需要向商户购买铜烟袋。 眼下的他正坐在河堤最高处，他的两边，一边是水渠、河道，一边是道路、田地，他吸着自卷的烟卷，心情十分愉悦。 官府果然像承诺的那样不收赋税，而是用平价向他们收购粮食，他在这三年里，他已经用出产的粮食、棉花、土豆、玉米卖给官府偿还了全部贷款，现在，不远处那一大片五十亩上号的水浇地全部是他的了，除此之外，在更远的小山附近，他还有十亩土豆、玉米、棉花田。 还有那一处两进的院落，完全用砖瓦建起来的院落也是他的了。 在他的怀里，藏着两张纸片，那是他几十亩土地和房舍的契书。 前面，从海面上吹来的风让金灿灿的麦田波澜起伏，放眼望去，满眼全是醉人的金色。 刘安福一时有些痴了。 恍惚中，他轻轻摸了摸胸前，那薄薄的两片盖着官府大印的纸片还在。 “都是自己的” 一想到以前自己在凤阳乡下那几亩薄田，更多时间主要靠给大户人家做长工过活的日子，他既兴奋又有些忐忑，生怕失去这一切。 “皇上说的不错，咱庄户人家需要的就是这种雨水不多但灌溉充分的土地，这样的土地才是上好的土地，不怕旱涝之灾，而又靠着大海，也没有完全无雨的担心” “与江南相比，这一点也不差啊” “爹！”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声。 不多时，一个后生来到了他面前。 刘根，二十四岁，刘安福的大儿子，已经成家，按说他家里需要重新分户了，那样的话就能多一些土地，不过由于他的二儿子刘基进了瀛洲海军学校读书，小女儿刘珠也在金州高等师范学校读书，平日里家里也就老大夫妇以及老两口，便暂时没有分家，算起来他夫妇加上大儿子、二媳妇都是壮劳力，四个壮劳力，拾掇六十亩田地，以当下中国人的勤劳，还是不成问题的。 何况，他家里还养着一头能耕地的母牛，去年母牛还下了崽儿，又是一头母牛，他老刘家眼看就要发了。 “何事？” “爹，乡长过来了，说是要集中外出务工一个月，农忙时再回来，再次农闲时又聚起来” “做啥？” “听说又有移民来了，无非是在楚马仕东西那两条大河修建水渠，堰塘等，另外还要部分人参与烧制砖瓦等物，以为将来的移民做准备” “你的意思呢” “爹”，刘根朝他爹凑了凑，“眼看就要收麦子了，又来了这么一出，就怕突然下雨坏了农时，何况最近俺还想贷款买一匹马代步，准备跟着村里的老兵去楚马仕山打猎……” “啪”，刘安福一脚将刘根踢倒在地，还指着他骂道：“才享了几天福便忘了这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了？我等来之前，是何人帮我等建起了房舍，准备了种子、牲畜？” 刘根摸了摸自己的胸前，不满地说道：“俺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您老人家何苦踢俺？” 刘安福没有理他，问道：“乡长还说没说伙食如何安置的？” 刘根说道：“还能怎样，还不是管饭不管工钱” 刘安福骂道：“你个狗日的，若是在大明，一年白使唤你几个月，还要自己带粮食，若是摊到送税粮，就是全家死绝！我等上天眷顾，碰到一个没有税赋、劳役的官府，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决定了，留你妈在家看家，你我都去，你媳妇也带上，帮着做饭” 父子二人回到家里，刘安福又想到什么，说道：“官府也不太容易，我等的存粮还有很多，带上一百斤吧” “爹！” 刘安福止住了刘根的惊呼，又说道：“你赶紧将一应用具准备好，加上粮食，我去那些土人家里” 这时他老婆说道：“不劳你出动了，人家村长早就一家家都说了” 刘安福却摇摇头，“霍克等几户都是划到我家，按照官府的说法，那甚‘传帮带’的，村长事多，岂能一一说清？俺还是再跑一趟吧” 说完，他推开院门来到了靠近自己的那户人家，一个以前的纳瓦霍奴隶转过来的土人农户，虽然在刘安福一家的帮助下勉强学会了种地，不过终究没有来自中原人的勤劳，更没有中原人的技能，故此，粮食产量多半只有中原农户的大半，有的甚至只有一半，还清官府的贷款后，剩余的粮食也只能够他们自己吃用。 霍克，一个三十岁的纳瓦霍农户，在上次与阿帕奇人的战斗被俘，像他这样的人，对于先黑脚人一步进入奴隶社会的阿帕奇部落来说，可是重要的资源，祭祀时作为牺牲，战斗时作为炮灰是肯定的，在捕捉野牛时，也要作为诱饵跑在前面。 来到大夏后，官府不仅为他组织了家庭，还分了田地，不但如此，还让汉人农户帮扶他们。 听说官府又要将青壮聚集起来修水渠、堰塘时，霍克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刚才村长已经来过了，当时他也是随口应了一声，不过他很看重的刘安福过来时，他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霍克膝下有两个年幼的儿女，刘安福对他说道：“霍克，你一人去就行了，你婆娘就留在家里带娃，还有一个月就要收麦子，放心，你家的俺会帮着收的” 说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俺是你这样的青壮汉子，一个人就能拾掇五十亩土地！你家有两口壮劳力，三年了还要左邻右舍帮扶，羞也不羞！” 说完，啐了一口就走了。 霍克却丝毫不以为意，还亲自将他送出屋外。 回到院子里，他对他老婆说道：“明日我就要外出了，你有什么事自己弄不过来的，就去隔壁找老刘的老婆……” 正说着，他的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他心理一凛，隔壁的那户阿帕奇农户刚刚死了男人，只留下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娃儿，如何能外出帮官府务工？ 他赶紧来到那户人家，见刘安福正在同那妇人说话。 “村长真是这么说的？太不近人情了，你放心，等会儿俺同他去说” “刘大叔，不是我不愿意去帮忙，实在走不开，呜呜呜” “你放心，你家的额度我家会帮忙完成的……” “算我一个！” 刘安福、妇人转过身来，只见霍克正站在篱笆院外面，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日，刘安福一连走了十余户人家，都是他家需要帮扶的。 像他这样的人还不少。 当乡长，一位在美洲退伍的老兵得知此事后深为感动，他免去了刘庄村村长的职务，让刘安福代替，还主动向像那妇人这样的人家为自己考虑的不周道歉。 次日，刘安福、刘根、刘根媳妇出动，他带了一百五十斤粮食，除了自己三人的，还算上了霍克那份。 当乡长来到刘庄村时，正是晨曦初露的时候，像刘安福这样的人还不少，乡长更加感动了，他大声说道：“乡亲们，不需要你等准备粮食!官府再就准备了，并在年初做了预算，都让你等带了，岂不是让官府的粮食都烂在仓里了？赶紧放回去！” 晨曦中，李自成的青壮出发了，大多数都是一脸坚毅的神色。
第六十二章 暴风骤雨Ⅱ之二：新江南（中）
刘安福由于以前在凤阳挖过堰塘，最后接到了带领一百人在南金州东北的拉哈布拉山挖掘三口大型堰塘的任务，也就是比后世的水库略小一些的蓄水池。 南金州这个地方，地方不大，也并没有太多的河流，不过除了一面临海，其它几面都是山林，有山的地方便有山坳，便有溪流，在山坳处挖掘堰塘，在旱季正是时候。 若还是没有水泥的时代，在山坳修建水塘，一百人，半年下来也不见得修得好，那时，他们只能修建小一些的堰塘，利用类似修建城池的技术，内里夯土，外面砌筑石块。 这样的技术，在后世五六十年代依旧在中国大行其道。 有了水泥这种利器，它们与石块混合后将远远强于砌石夯土的坝子，于是便能修建大一些的水坝了。 队伍里还有一人来自南金州衙门，是俄勒冈高等技术学校毕业的，专门学习过水利设施建设的，实际上此时他能拿得出手的无非是这样几样： 选择坝址，确定坝高，计算最大蓄水可能浇灌的农田数量，以及在使用不同比例混凝土情形下水坝的厚度，当然了，如何浇筑混凝土也需要他指点。 至于具体如何筑坝，便是刘安福的事了。 一百人，看起来很多，不过由于要分配到砸石头、采砂、搅拌混凝土、打地基等事务，分到每一处的人手并不多。 刘安福陪着衙门的那个叫甚“技术员”的后生在山坳里转悠，他的儿子以及霍克由于力气大，已经分配到山上去采集石头了。 恰好这个技术员也姓刘，他让刘安福叫他“小刘”，刘安福可不敢，非要叫他“刘大人”。 刘安福跟着刘技术员走了一圈，只见他随身还携带着一架类似望远镜那样的东西，还不停用大拇指比划着，心里感到好奇，等两人走累了，在一块大石上歇息时，刘安福掏出一盒自己从南金州街市买来的纸烟，掏出一根递给刘技术员，然后掏出一枚大夏国新出的燧石打火机给他点上了。 “刘叔”，小刘看着老刘，笑道，“您老也买了这新出的玩意儿？这东西可不便宜啊” 这种打火机确实不便宜，市面上要卖一个银币一个，原本是用来试水的，没想到甫一推出便大受欢迎，这东西可比火石、火镰、火绒方便多了。 最后，不但有钱人都买了，连普通农户、牧户也纷纷购买，当然了，由于产量还很小，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只能订购。 “嘿嘿”，老刘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这是我家老二在瀛洲买的，一个银币一个，俺可舍不得买，不过，确实方便” 小刘点点头，又说道：“老刘，听说您是建筑水坝的老手了，那您说说，在这里我等该如何选择坝址？” 老刘站了起来，“这样的大坝，俺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前在凤阳乡下，我等建造的堰塘、水渠都是夯土砌石的，规模都不大，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我俩坐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头，对面又是一个，两地相距约莫二十丈，中间还有一条小溪，直接利用两个山头用那甚混凝土连起来就是了” 小刘却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还要瞧瞧这两座山头是何质地，如果都是土山，肯定不行，如果是石头、泥土参半，那就成了” “这是为何？” “呵呵，我等需要建造的水坝高九丈，蓄满水之后，水面平时至少有八丈高，嗯，那就产生非常大的压力……” 说到这里，他看了老刘一眼，“这样的压力可不是一座小土山包可以抗衡的，别的不说，纯粹的土山在水的渗透下，会逐渐变软变松，一旦遇到大雨就会垮塌，届时，大水会从这一侧冲到下面的村落，这种大坝，我等是按照满足一个村落，哦，也就是五千亩土地来规划的” “一旦垮塌，不仅五千亩田地会被淹没，几百人的性命也是在顷刻之间” 老刘的心理一凛，对于这些，他自然不知，以前他们虽然修建过堰塘，但都是方圆几亩的小塘，一般情形下是不会垮塌的。 “轰！” 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鸣声，那是他儿子刘根在带着人用黑火药炸石头，将大石头炸脆后用竹筐挑到山下的指定地点。 小刘听到这声音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早就跟他们说过，用半埋法，那样炸出来的石头不但齐整，动静还小，也不会让飞溅的石块伤到人，走，看看去” 老刘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他是真的服。 大夏国的一切与他以前见过的、做过的差别太大了，他头一次感到了有些力不从心。 当他们来到山下时，采砂的、采石的、伐木的都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女人们也又跟着抬碎石和河沙的，更多是在少量男人的带领下搭建窝棚。 这便是旱季的好处了，还是可以预料到长时间无雨的旱季，人们可以放心大胆干起来。 老刘跟着小刘来到一处大石众多的地方，又亲自示范了一下如何打窝子、如何放置黑火药、如何安置引线，最后只听一声闷响，大石被炸成四分五裂，却并没有出现四处飞溅的情形。 这一日，老刘老老实实跟在小刘后面看着、听着，因为河沙、石块运到指定地方后，还有淘洗、进一步打碎，都有一定之规。 五日后，小刘拿出了一幅简易的施工图，上面确定了修筑水坝的具体位置。 “老刘你看，这座山头不仅厚实，里面还有大量的石头，山上的树木也很多，直接用上就行了，对面那座就不行，大部分都是泥土，厚度也不行，只能绕到它后面再砌筑一道石坝” 老刘看了看，说道：“那就要大约五十丈了，得用多少人工啊” 小刘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旱季长达半年，我等这一个月是准备材料，确定图纸，等你等忙完秋收，并种完水稻后便立即开始下一轮劳作，说起来有半年时间，实际上只有四个月” 他想了想，又说道：“按照之前的计划，这里还要迁移农户五千户，那就是五十个村落，三条大河都修上渠道后可满足大约三千户的灌溉需要，还有两千户只能依靠水坝来灌溉，两千户，便是二十个村落，最少需要十个水坝才行” 老刘心里暗叹，“这才是能人啊，人家才二十出头，就有这么大的能耐，以往在大明时，乡里老爷们组织修建堰塘，彼等也只是出一些钱粮，献计献策、出力的还是像他这样的人” “难怪这大夏国如此厉害，竟将万里之外的土地也占了，从古以来从未听说过”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既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 忐忑的是，来到这里后，像他这样的“老人”虽然还能起一些作用，不过却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了，反而是像小刘这样刚出学堂没几年的后生能大派用场。 “一个全新的国度” 老刘暗暗叹道。 他想到一事，便问道：“刘大……咳咳，刘技术员，瞧你岁数也不大，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小刘摇摇头，“我还是差远了，我十八岁就从俄勒冈高等技工学校毕业了，毕业后跟着老师傅干了七年，整整七年啊，我师傅这才放心让我出来单干，我这样还算快的，按照大夏工部的规制，像我这种职位，需要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干满八年才行” 老刘刚才还有些忐忑的心情此时完全放下来了，他心想：“看来大夏国还是老成的很，七八年的磨砺，又是读书人，再笨也能出师了” 他瞧着小刘才二十五岁，人品相貌都不错，突然想到自家那闺女，已经十六岁了，虽然刚进入金州高等师范学校学习，毕业后也是进入小中学堂担任教师，那时就十**岁，若是…… 于是便舔着脸问道：“刘技术员，你成家没有” “没有” “哦？那你的老家是哪里的？” “我是辽东汉人，十五年前跟着父母来到瀛洲，父母如今还在瀛洲城附近种地” “那你家里没给你说亲？” “说了，今年过年时就成亲” “……”，老刘心情一下黯淡起来，嘴上却说：“那敢情好，到时候你要是不嫌弃，我让二小子给你准备一份贺礼” “那就多谢了” ……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 期间，老刘他们完成了三座水坝的物料准备，眼看就要收麦子了，在乡长的带领下他们刘庄村的人又回去了。 刚一到家，老刘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麦田。 还好，在他老婆老婆的呵护下，金灿灿的麦田尽情地绽放着，干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麦香味，他摘下一类麦穗，仔细观察了一下。 “该收获了” 几日后，老刘将自己需要帮扶的那几家土人农户组织起来，自己家则是全员出动。 他看着眼前这七八个肤色黝黑，乍一看与他们中原人很像，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的“土人”，这心里也是有些不乐意。 “一万年前是一家，俺咋看都不像呢”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吼道：“都给俺听明白了！我等一共十二个壮劳力，先从孤寡人家干起，在那家干那家就管饭！开始！” 一大群人拿着镰刀，扛着板仓，推着独轮车冲向了麦田。 他们本不需要如此着急的，因为现在是旱季，有的是时间供他们使用，但收获的喜悦和急迫还是让他们快速动了起来。 一个月后，需要收割的作物全部收完了，接下来对麦田进行重新耕作、扒拉、堆肥，然后就是扒开渠道灌溉了，此时，将自家的农家肥和买来的鸟粪撒在水田。 而在一个月前专门用来育苗的秧田也快好了。 又一个农忙季节来临了。 这两个月，是农户最忙、最累的时节，也是最高兴的时节，收获伴随着喜悦，播种代表着希望。 “呱呱……” 老刘再一次做到了最高处的田埂上，此时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了秧苗，青蛙和鸣蝉的声音笼罩了一切，老刘正准备掏出铜烟袋来上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将那盒卷烟逃了出来，小心翼翼掏出一根，用打火机点上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蛙声、蝉鸣、闷热无风的天气，像极了江淮乡下。 “爹！” 刘根又跑过来。 “嚷个啥” “爹，您老要当爷爷了” “啊？甚？” 老刘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听到“爷爷”两个字还是醒悟过来了，但他迅疾又有些尴尬。 “根儿，有一事俺没跟你说” “何事？” “你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 “……”
第六十三章 暴风骤雨Ⅱ之二：新江南（下）
苏西洛古道。 所谓苏西洛古道，就是大夏国初次抵达美洲时，那艘遭遇飓风与船队分开的奥拉号首次见到的美洲西海岸，后世弗洛伦斯，后被大夏国改为新萨哈连的那个部落，苏西洛部的土人踩出来的古道。 古道长达千里，从维拉米特河最南端的卡拉普雅（尤金）一直到后世加利福尼亚中央谷地北端的雷丁，就跟西伯利亚的埃文基一样，千百年来，苏西洛人在海岸山脉反复穿梭，有时候是为了追踪猎物，有时候是为了躲避更加强大的敌人，比如支奴干人，最后踩出了这条道路。 道路所经之处海拔较低，沿途基本上都有河流，后世连接俄勒冈州与加利福尼亚州的州级公路几乎与这条古道贴合。 不像西伯利亚，冬日气温低至零下几十度，这里的海岸山脉，林中在冬季也多在零度左右，美洲土人的生存条件不知比埃文基人强出几许。 大夏国决定开发新金州（加利福尼亚州）后，虽然从太平洋海岸往来很方便，但海上天气毕竟变幻莫测，瀛洲总督孙德茂在尼堪离开后还是抽调人手对这条古道进行了修葺，最终完成了这条道路的修建。 当然了，从本土过来的罪犯、俘虏在其中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按照官府的承诺，修完道路后他们就可以就地成为自由民。 在孙德茂的协调下，这几千罪犯和俘虏就在这上千里的新道路上驻扎下来，与西伯利亚那条从坎斯克盆地到安加拉河的古道一样，每一百里设置一处村落，并从阿帕奇大酋唐霍克、内兹佩尔大酋塔坦卡手里购买大量的土人女俘虏配给他们，让他们主要护路，间或种地。 海岸山脉猎物众多，黑熊、鹿群、河狸、兔随处可见，这些人除了上述事务，还能时不时打打猎，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几年下来后，这几千罪犯或俘虏家庭已经在千里古道上形成了三个县域，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修建城池，不过是由位置较好的护路点形成的集市发展而来罢了。 对于这些人，大夏国自有一套有效的管理办法，那就是提拔俘虏，让他们担任头目管理众多的罪犯，加上部分退伍的瀚海军士兵，在这千里蛮荒地带竟然保持了相对平稳的态势。 孙德茂带着一百骑穿行在这条刚修好没多久的道路上，时至今日，他可算是在美洲待的时间最长的大夏国官员了。 他是跟着奥拉号于1638年抵达这里的，现在算起来已经有十六年了，他当时是奥拉号上的观测手，机缘巧合，他以索伦人大萨满罗秀的大弟子的身份装神弄鬼，加上自己的聪明才智，轻易地征服了维拉米特河谷，进而从海军转到地方政务上，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到高居总督的宝座。 以前还有犹他、金州两个总督辖区，辖区撤销后他就成了独一份，管辖瀛洲省（后世华盛顿州）、俄勒冈省（后世俄勒冈州）、犹他省（后世爱达荷州+犹他州）、金州省（后世加利福尼亚州）偌大的地盘，总面积超过百万平方公里，有效控制面积也超过五十万平方公里。 十六年来，通过自主、官府组织移民的形式向此地迁移户口，一开始的进展还颇为缓慢，不过在蒸汽航线开通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至今，整个瀛洲总督辖区的户口堪堪超过十万，丁口接近四十万，加上管辖的土人，总数更在六十万以上。 而根据大夏国设在墨西哥阿尔普尔科以及韦拉克鲁斯两处商馆得来的消息，此时的西班牙墨西哥总督辖区，总人口也只是在八十万左右，当然了，这与西班牙人在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过程中由于战争、瘟疫让原本有几百万丁口的土人比例急剧下降有莫大关联。 八十万丁口中，西班牙人约莫十六万，白人二代大约二十四万，土人约莫二十四万，其它各类混血种约莫十六万。 这样看来，西班牙人经历百年才达到的移民规模大夏国在十六年里就达到了，这在如今的西班牙、英国、法国、葡萄牙诸国看来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商馆能够准确掌握这些数字，是因为时下的墨西哥总督辖区正在经历最后一拨强制土人改变信仰的阶段，无论是白人还是土人，至少在明面上都是天主教徒，于是，他们的生老病死都与教堂有关，只有教堂能够掌握教徒的准确数字，否则，单以总督府是不可能掌握这些数字的。 而已经在俄勒冈城成家立业的原传教士安东尼奥与时下的墨西哥总督辖区大主教关系很好，拿到这些数字轻而易举，实际上，以时下西班牙那如同大明一样四处漏风的管理，用一些大夏国出产的稀奇玩意儿就能得到这些情报。 这也是按照教皇子午线的规定，美洲西部的土地大部分名义上都是西班牙的，但大夏国占据这些地方后，墨西哥总督辖区仍旧无动于衷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自然是由于强制宗教信仰导致的土人此起彼伏的起义有关，当下，在墨西哥北部，就有一支土人军队正在与西班牙人作战，他们内部都平歇不了，遑论强大的大夏？ 故此，无论是孙德茂，还是犹他的孙德盛，金州的马齐，在这几年的发展中，几乎没有受到西班牙人的任何影响。 西班牙人倒是想利用对付阿兹特克帝国的法子，拉一派打一派，不过大夏国周边最强大的部族阿帕奇已经与他们建立了牢固的联盟关系，剩下的楚马仕、犹他、纳瓦霍等部落已经彻底融入了大夏国，他们就算心有余，力却大大不足，何况自身还有内乱还要平息？ 孙德茂能够长期待在美洲，也与他在索伦人中是孤儿，在本土并没有任何牵绊有关，他抵达美洲时年仅二十二岁，十六年过后也才三十八岁，仍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驾！” 能够牢固掌控庞大的总督辖区，年近四十岁的孙德茂自然有些意气风发，眼前马上要越过这长达千里的山间道路，马上要进入中央谷地了，孙德茂不禁加快了步伐。 在他的身后，原瀚海军炮兵都指挥使，现总督辖区陆军都指挥使张隽，参政潘学忠，商务代表、西伯利亚曼西人安宁，工坊总管麦维明，土人事务代表苏西洛人德克萨斯都在列。 就在尼堪决定前往美洲时，一艘船帆、蒸汽动力全开的雨燕号只花了十五天的时间便从北海道的室兰港顺利抵达俄勒冈，并将皇帝陛下要来到的消息传给了孙德茂。 十五天，这也是尼堪决心将瀛洲总督辖区下面的各地由以前的次一级的总督辖区改成省域的主要原因，眼下，从北京出发，骑马去国土最西面的克里米亚总督辖区，最快也要一个月，两相比较，去美洲就快多了。 这也不算什么，十九世纪美国人制造的最快帆船，从纽约出发环绕整个美洲大陆，绕过最南端的麦哲伦海峡抵达美国西海岸西雅图，也只需要八十天而已，那还只是纯风帆的船只，航程还是大夏国太平洋航线的两倍多。 就在道路的东侧，有一座山顶雪白的火山，这就是后世有名的沙斯塔山，又称白山，是沙斯塔土人部落的圣地，从这里开始一直到中央谷地的北端，都是沙斯塔部落的领地。 黄昏时分，孙德茂一行终于从丛林中穿出来了。 一刹那，他们便从刚才的幽暗、黑绿色调中来到一大片以浅黄色基调为主的地带。 遍地的野草、灌木丛，穿插着戈壁荒漠，从内华达山、喀斯喀特山脉、海岸山脉三座大山流下来的河流纵横期间。 这里若是没有人工干预，实际上就是中土的河西走廊，但河西走廊只有西边有祁连山雪水的浇灌，中央谷地北、东、西三面却有三座湿润的大山滋润，故此虽然乍一看也是荒芜一片，实际上却大相径庭。 一座不大的城池矗立在丛林与平原相交的地方。 沙斯塔县城，金州最重要的煤铁基地，由于靠近大量的火山，又是最大的水泥制作基地，就是后世加利福尼亚北端的雷丁市。 在沙斯塔县城附近，后世萨克拉门托河、如今的金州河两岸，由于河流刚从大山上出来，河流落差较大，在这里，金州省已经因地制宜修建了完整的水渠，水渠两侧则是大量的农田。 这里的土壤适宜种植土豆，加上小麦、玉米等物，如今是金州省为数不多的工农业均较为发达的县域之一。 在下山之前，孙德茂在山上站了很久，望远镜里，黑黝黝的金州河（大量树叶沉入河底导致）、墨绿色的水渠，黄绿相间的田地，城池上空的黑烟历历在目。 沙斯塔县，按照规模来说，只是金州省较小的县，但就是这样的县，在大夏人孜孜改造下，已经富如江南! 而从沙斯塔县以南，沿着金州河两岸，一直到河口，还有两个农牧大县，在靠近南金州的地方，后世圣华金河，现名乌扎河，是从南向北流淌的，与金州河汇合后汇入金州湾（后世旧金山附近海湾），乌扎河上也有三个大县。 加上湾区的三个县，以及南金州府，金州省如今已经有四府十二县，户口近四万，丁口近十五万，发展趋势在瀛洲总督辖区首屈一指！ 若是放在后世，区区十五万人，还不到一个县，但在地广人稀的美洲已经相当不错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大海上硕大的夕阳正在缓缓沉去，最后一缕光线越过丛林照到了孙德茂等人脸上，可以看到，包括孙德茂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自豪，金色更是加持了这一点。 “驾！” 孙德茂一马当先，豪情万丈地策马向山下冲去。
第六十四章 世纪谋划之一：腾笼换鸟
在离美洲大陆尚有三百多里的地方，浩渺无垠的大洋上，正航行着一支庞大的船队。 说是“庞大”，在太平洋里却依旧渺小的很。 不过船队上空的黑烟顽强地显示着它们的存在，到了这个距离，海鸟、海兽就多了起来，见到、听到这样的船队后也纷纷躲避不及。 船队全部由隶属于大夏国海军或者商部、工部、户部下辖的蒸汽船只组成，在这个季节，也只有蒸汽船才能横渡太平洋，因为大明的商人们想要进行大规模的远洋运输或贸易，只利用风帆的话，必须是在南风盛行的情况下才能抵达北纬四十二度左右，以利用从西往东的北太平洋暖流。 风帆船队想要横穿太平洋，最佳季节还是七八月份。 船只大部分是如今大夏国远洋运输常见的信天翁级大船。时至今日，信天翁已经衍生出多个版本，有军用的，军民两用的，纯粹民用的，由于有蒸汽动力的加持，最大的已经达到排水量三千吨，最小的也有一千吨。 在掌握木船外体包裹金属的铆接技术后，实际上更大的船只（龙骨拼接）也能建造，不过那样一来，需要的煤炭也成比例地增加，想象宽达一万五千里的太平洋，若是全部使用蒸汽动力的话，那每一艘船只都需要另外一艘专门运输煤炭的船只跟着才行。 眼下大夏国是这样安排的，从本土开始，抵达辽东、朝鲜、日本、北海道都全部使用蒸汽动力，因为沿途都有煤炭的补给点。 从北海道的室兰港出发，驶向西南，直到吃到满满的西风（西风带的纬度也随着季节的不同在变动）以及浩浩荡荡向东流淌的暖流为止也是利用蒸汽动力。 这之后，便是令人绝望的茫茫大洋，此时，有西风带以及暖流的双重加持，便可以关掉蒸汽动力，打开包括侧帆在内的全帆装，不分昼夜地全速行驶到大洋上，若是碰到异常的天气，则需要提前发动蒸汽机，不幸遇到飓风或大浪时只有将风帆动力、蒸汽动力全用上，以速度的优势突破风浪的肆虐才行。 接近美洲大陆时，也要提前将蒸汽动力打开，因为此时北太平洋暖流一分为二，一部分向北流动，形成阿拉斯加暖流，一部分向南，形成加利福尼亚寒流，想要顺利捕捉到洋流，然后按照自己所想的目的地北上或南下，用蒸汽动力更为便捷。 这支船队的数量大约有三百多，其中夹杂着两支分舰队。 在一艘与以前相比更加高大的金雕号上，船头站着数人，为首的赫然是尼堪！ 除了他之外，眼下与他形影不离的王文慧自然也在。 直到此时，尼堪才知晓为何在后世的电视里，中原的皇帝身边为何会一直跟着一个老太监，还是备受皇帝信任和依赖的老太监，那也是有原因的，眼下，他与王文慧似乎走上了老路。 此外，李孝彦、孙德昭夫妇也在。 尼堪最钟爱的尼布楚公主也在，自然也是有用意的，眼下主持瀛洲总督辖区的海军的是已经去世的孙传宇的长子孙秀涛，他来到美洲已经好多年了，在尼堪的理念里，就算自己再信任、再亲近的人，也不可能让他在某一高位上呆的时间太长。 他的女婿李孝彦将是孙秀涛的继承者。 五年时间的任期，孙德昭自然要跟着。 另外，在日本见过自己的儿子罗斗（天皇）后，罗承志、布耶楚克夫妇也决定跟着尼堪去一趟美洲，一来，眼下正是罗承志担任政务院总理的时候，他若是不了解美洲的情况，也当不好这个总理，二来嘛，尼堪也想利用自己的妹妹去劝劝贵妃阿尼，让他这次跟着自己回去。 庞大的船队里，除了大夏国惯有的从本土抽调大量的文武官员、技术人员、退伍官兵到美洲工作，还有两个群体值得介绍一下。 一个是来自安加拉省的图图拉部，在尼堪、牧仁的鼓动下，以及“海外仙境温暖草场”的诱惑下，图图拉部的三千户牧户这次全部在这支船队里。 当然了，由于舱位有限，随船行动的全部是牧民，牲畜一个也没带，不过大夏国考虑的也很周到，该部在安加拉省的牲畜全部交给大夏国，而大夏国会在美洲为他们提供同等数目的牛羊。 时至今日，大夏国在瀛洲的皮特草原、俄勒冈省肯纳维克大草原、金州大草原不仅安置了大量的牧户，还设置了国营牧场，专门培育、驯化牛羊马匹，其中就包括美洲野牛、叉角羚等。 这些牧户的去向尼堪没具体给图图拉部的酋长阿巴金德说，只是说“反正比安加拉一带温暖”就是了。 当然了，能够让大夏国的皇帝陛下腾出宝贵的仓位——一个图图拉部至少需要一百艘信天翁大船，他自然有所筹划。 这个筹划，是这次来美洲准备进行的诸多事项之一。 代号“世纪谋划”。 阿巴金德，图图拉部的酋长，就是那位在哈巴罗夫的驱赶下东躲西藏，差点被哥萨克灭族的布里亚特蒙古部落酋长，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奥尔洪岛被瀚海军救下的那位。 还有三千户日本农户，以及一千以日本武士为主体的军队。 这一千日本武士，都是在大阪、京都之战被瀚海军俘虏的，后来又自愿加入瀚海军，多半是经常被藩主、城主、旗本武士欠薪、欠粮，眼看就要沦落为“浪人”的武士，对幕府、原来主人的忠诚度并不高的一些人。 柳川静云的义子之一的立花次郎是这个日本团的指挥使，其中也有一百很早以前就加入到瀚海军的武士。 立花次郎，是宇久岛指挥使立花一郎的弟弟，今年三十岁。 这些日本农户以及日本武士的去向，并不是简单去美洲那么简单，这也是尼堪暗中谋划的关键之一。 这些人将来要去的地方，并不在瀛洲总督辖区现有的领地里，按照尼堪一直念念不忘的“紧守北境之地”的原则，这些地方在将来大夏国也不会占据，但又对大夏国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不得不提前布局。 但想要完成这些布局，光靠大夏国蛮干是不行的。 当然了，以瀚海军当下的实力，一战击败西班牙人，进而顺利占据某地也不成问题，不过眼下跟着尼堪在船上还有一位在墨西哥总督辖区举足轻重的人物，有此人在，似乎还有不用战争就能达成的另外的途径。 这位人物的父亲在后世的中国还是有相当的知名度的。 那就是写下有名的“堂吉诃德”的塞万提斯。 塞万提斯早已去世，不过他在世时在西班牙王国颇有名望，本人也是国王夫妇的座上宾。 阿方索，现任墨西哥总督，阿隆索·德·苏尼加·索托马约尔-门多萨的秘书，说是秘书，实际上总督辖区的三号人物，仅次于总督和大主教，还在如今的陆军总指挥和海军总指挥的地位之上。 他就是塞万提斯的私生子。 私生子，一个在时下的欧洲并不光彩但实际地位却并不低的角色，在此时国王、大贵族、大主教的子嗣中屡见不鲜。 阿方索拥有巴拿马子爵的称号，虽然是“遥领”，但大小也是一名贵族。 这还不算，阿方索还是如今墨西哥总督门多萨的苏尼加家族的女婿，而苏尼加家族是西班牙几大根深蒂固的大贵族之一，还是能左右王室婚姻以及王国重要官职的大贵族。 阿方索是去了马尼拉后，被尼堪得知后主动召见的。 尼堪的条件让他绝对不敢轻易拒绝。 但这样的条件又与土地相关，这可不是区区阿方索能够答应的，但尼堪在船上提出了变通的变法，一个不需要向西班牙王室进行书面汇报的办法，这让阿方索看到了希望。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人需要重点说明。 尼堪的次子孙德恩又来了，还带着与他形影不离的库玛（雅库特大酋库楚克的长子）、岳讬（东西伯利亚杰宾部哈拉达，少年英雄）。 与孙德恩相关的计划叫做“腾笼换鸟”。 孙德恩估计是知道了这一点，自从他踏上前往美洲的大船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尼堪准备让他迎娶如今在瀛洲总督辖区里面丁口最多的纳瓦霍部大酋长、大萨满小阿尼，那位以前介绍过的人品相貌还超过尼堪纳为贵妃的阿尼，得知阿尼嫁给尼堪并生下一对儿女后，小阿尼也行动了，恰好有一次孙德恩还在美洲时加过他一次，当时就春心暗许。 按照纳瓦霍部的传统，虽然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不过他们已经是诸多土人部落里少有的在耕作方面有些基础的部族，他们占据着后世整个内华达州，以及加利福尼亚州、爱达荷州、犹他州、亚利桑那州的一部分，总丁口在五万户以上，单论数量还超过了阿帕奇部落。 眼下大夏国正是大力发展金州（加利福尼亚州）的时候，正是大量需要人手的时候，尼堪便想到将纳瓦霍部大量迁徙到中央谷地来，而让阿巴金德图图拉部占据内华达州的荒漠草原。 内华达州的荒漠草原虽然荒芜，但大量的河谷地带有广袤的草场，加上气候温和，可不是一处温和的草场嘛。 虽然像太浩湖这样在纳瓦霍人心中的圣湖他们不会轻易让出来，不过广大的河谷地带让出来完全没有问题，而迁到中央谷地正是他们所想的。 自从犹他总督辖区成立后，大夏人优越的生活条件早就让纳瓦霍人羡慕不已了。 之前，孙德茂已经同纳瓦霍的小阿尼以及一众酋长商谈过此事，他们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就是小阿尼要嫁给孙德恩。 孙德恩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完成此事的，与小阿尼见过孙德恩不同，孙德恩却没见过这位以美丽闻名整个内华达、亚利桑那、科罗拉多诸多土人部落，并让以前的阿帕奇大酋不惜兴兵北上攻打纳瓦霍部的美女，否则也不会这样闷闷不乐。 另外，孙德茂在瀛洲长期处于高位，虽然他是尼堪的义子，但这样的情形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以孙德恩取代孙德茂担任下一任总督便是此行另一个目的，当然了，孙德茂担任瀛洲辖区总督的任期尚未到，此前让孙德恩以副总督的职务先跟着孙德茂学习一段时间也是有必要的。 今后，美洲地区与中央的关系究竟如何，尼堪尚未想清楚，但参照蒙古人以前几大汗国的形势也是选项之一，那样的话，就要让自己的儿子们先熟悉起来。 不过，在眼巴前，以纳瓦霍人与图图拉部蒙古人进行置换，这种置换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进行的腾笼换鸟计划才是重点。
第六十五章 世纪谋划之一：新舰队
还是那个名字，金门海峡。 “不过是没有金门大桥罢了” 当船队驶近金州湾，就要跨入两岸最窄处不过五里路、后世金门大桥所在的金门海峡时，站在船头的尼堪不禁嘟囔了一句。 一旁的罗承志、孙德恩听了都是眉头一皱。 “父皇/陛下这是怎么啦，如此宽阔的海面，如此深邃的海水，况且波涛汹涌，如能建得大桥？以大夏国目前的水平，在河流上由于能引流，无论多宽都可以建造混凝土、钢索结合的大桥，可在这样的海面上完全不行” “父皇” 孙德恩在美洲待了很长时间，对金州也不陌生，此时便担任起了讲解人。 “此处称为金门，盖因金州之门所故，您看，在南面、北面的山包上都修建了小型棱堡，海面阔约五里，我军青铜炮的射程四里，南北两面青铜炮一封锁，金门便固若金汤” 尼堪点点头，后世他来过此地，心中自然清楚。 在美国人手里，南堡附近就是旧金山，北堡贝克堡，他的国度与众不同，并没有在旧金山之地建设大型市镇，而是在海湾最深处，后世圣荷西处建设了金州省城，自然是为了农业需要。 “父皇，此时是黄昏时分，再过一段时间，南北堡最高处的灯塔就会点燃，在晚上也是一景” 船队继续向东行驶，没多时便见到海湾东面的那处陆地。 “父皇，这里是金州最好的港口所在” 尼堪点点头，这里是后世奥克兰，不仅是金州最好的港口，还是后世美国最好的港口之一，她前面是阿拉米达岛，中间与大陆之间是狭长的海峡，更有一部分海域向北深入内陆，形成了后世的梅里特湖。 这就是今晚他们停泊的地方。 船队驶入了这条海峡，尼堪大概打量了一下，海峡平均宽度在三百米左右，海峡内波涛平静。 大约向东行驶了约莫五里才发现两岸的码头设施。 “父皇，金州一带也有土人，占据阿拉米达岛以及北岸大陆的是一个叫桑迪戈的小部落，与楚马仕人类似，以捕鱼为主，能够建造长屋，能用黑曜石制作独木舟，咳咳，说到独木舟……” 尼堪笑道：“你是不是想说金州红木？” 孙德恩点点头，“正是，这金州附近，沿海的山上，密布着两种奇特的树木，一种是红木，一种是松木，尤以红木最多，漫山遍野都是，工部的人曾经从金州出发，沿着海岸山脉一直向北，这样的红木面积至少有几千万亩！” “这些红木有的估计生长了几千年，十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更更难得的是，此木木质细密，入水即沉，又暗含某种防腐物质，防火、防腐，又极坚韧，还好加工，油漆附着力强，着钉力也超强，比锡霍特山的水曲柳、柞木更适合建造战舰和大船” 尼堪点点头，眼神也包含着一些赞许。 此子在瀛洲呆了几年，看来也没有白呆，至少将木船建造上的一些专门术语了解得七七八八。 “此木虽然密度大，坚韧无比，但晾晒干透之后，又很轻，还是建造房屋、家私的上佳材料” “故此，总督府在此地设置了辖区最大的造船厂和木器厂，木材都是通过大海或者河流用拖船拖过来的，用轮窑烘干之后，很快就能用在船上或建筑材料上” “哦？” 尼堪突然想到一事，“在佛林港，虽然用上了轮窑，船材的处理依旧需要八个月左右，这里……” 孙德恩回道：“红木半年就行了，这也是麦大匠摸索过后得出的结论” 他嘴里的麦大匠就是以前在马尼拉给西班牙人建造大帆船的麦阿水，他的儿子已经贵为总督辖区的工坊总管，相当于工部设在辖区的最高长官，而他六十岁了还赶着老本行，与通州建造漕船出身的杨春一样，都还坚持在第一线。 随着向海峡内里行驶，修建的井然有序的码头设施一一出现，尼堪也很快见到了设置在阿拉米达岛北岸的造船厂。 “父皇，这里一共有二十个船坞，其中十个是建造新船用的，另外十个则是为往来船只翻修、晾晒、修葺用的，您看！” 尼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其中有一个船坞正在修建一艘巨大的、看起来至少有三千吨的大船，尼堪初一看也不以为意，不过瞟到船身的构造时，猛然想起来这是在佛林港、金州港同时建造的眼下大夏国最大的战舰！ 这才是真正的战列舰！ 尼堪正想说了句，又想到了什么，便看向孙德恩，“恩儿，这就是大鹏号吧，朕考考你，此船有何特别的？” 孙德恩正想回答，船场那里驶过来一艘小船，上面站着一人，须发皆白，正是瀛洲船坊的大匠麦阿水。 麦阿水三两下就沿着绳梯爬了上来，见到尼堪后赶紧跪下了。 “呵呵”，尼堪将他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麦，还硬朗得很啊” 麦阿水咧着大嘴笑道，“托皇上的福，老天爷还不想要我” 尼堪这时放过了孙德恩，而是向麦阿水问道：“新的分舰队与以往的有何不同？来来来，你是我国两名船坊大匠之一，快给诸位介绍介绍” “是，陛下，诸位大人” “这一艘是大鹏号，长三十丈，宽六丈，高四丈，满载排水量超过三千吨” “可装载船员一千，还可乘坐同等数目的人员以及一千吨的物资，除此之外，底仓可装载煤炭、备用机器及配件也是此数” “可列装火炮超过九十门，最大火炮为四十八斤……” “等等”，尼堪将李孝彦招了过来，“你说说，刚才老麦所说的数目字有何来历？” 李孝彦答道：“回禀陛下，刚才麦大匠说了，此船的长宽高数目，按照实际空间计算，可使用的空间高达一万立方米，而按照海军的规划，此船可编制操帆手一百人，炮手三百人，战斗兵三百人，辅助人员，哦，包括医生、厨师、技工一百人，海军陆战队三百人，这便是一千人” “这些人员若是平素都住在炮位甲板，则多余的仓位自然可以装载大约千人或千顿的物资” 尼堪点点头，又指着这艘大船旁边那艘小一些船只问道：“这就是新版的军用信天翁吧” 麦阿水答道：“是的，这艘信天翁比以前的大许多，不过依旧不如大鹏号，其长达二十五丈，宽、高都是五丈，虽然短一些，不过由于装载的火炮、水兵远逊于大鹏号，仍有媲美大鹏号的空间” 李孝彦接过了话茬，“陛下，这艘新式军用信天翁由于船腹与主力军舰不同，仍有上万立方米的空间，有十门尼布楚青铜炮，都在首层甲板，运载量的话，可装载一千五百士兵，或者五百个家庭、五百匹战马，也能装载一千五百吨货物” “这样的信天翁已经改称信天翁Ⅱ型了” “同样的，金雕号也有了改进型，其长宽高分别为60米、12米、12米，有效空间四千立方米，三层直通甲板，分别设置18斤、24斤、32斤火炮二十四门，加上首尾各四门，共可装载火炮八十门” “大鹏号则是一百门火炮，最小的火炮也是24斤的” “金雕Ⅱ型大船编制船员六百人，紧急情况下，还能装载500人或500吨物资” “游隼号类似，也加长加宽了，由以前的两层直通甲板改成了三层甲板，分别放置12、18、24斤三种火炮，编制船员四百二十人，在紧急情况下，还能装载三百人或三百吨物资” “雨燕号同样如此，改进后编制人员两百五十人，一层甲板12斤火炮二十二门，与以前不同的是，此船首尾都加装了螺旋桨，全速运转的话，从室兰港出发，时速高达六十里，十日可抵达美洲大陆！” “按照之前陛下您的建议，新舰队按照一艘大鹏号，两艘金雕号，八艘游隼号，六艘信天翁，六艘雨燕号编制，一共二十三艘舰船，可携带一个旅的海军陆战队，以及三个陆军步军旅、一个骑兵旅，也就是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 尼堪点点头，“以瀚海军的火力，能够将一个军团还有大量物资通过水路输送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足够了，瀚海军一个军团，别的不说，依托海路的话，坚守一年不成问题” “老麦”，这支新舰队何时能造好？ “陛下，为了全力打造新舰队，总督府已经将瀛洲、俄勒冈的工匠全部调到这里这里了，要完全造好，恐怕要到年底了” “哦？不急，还是要以保证质量为上，本土佛林港的建造时间可能还慢一些” 船队很快靠岸了，按照麦阿水的介绍，从这里开始，一直到五里以外的地方都是码头，如今可是总督府辖区最大的海港。 岸上，由于此处是桑迪戈土人部落的地方，大夏国在这里设置了桑迪戈县，并修建了县城一座。 除了与船坊、木器作坊有关的产业，县城周围也密布着农田，北面后世伯克利，南面后世弗里蒙特都是桑迪戈县的范围，有农户三千户。 “哒哒哒” 尼堪一行人正要向县城走去，从县城东南面那条通往金州省省城的大道上飞来了一队骑兵。 不多时，金州省布政使兼镇守使，前索伦五部之一的奥拉部哈拉达马齐那张圆脸便在夜色里出现了。 “陛下，微臣来迟了，请赐罪” 尼堪将他扶了起来，看着这位加入大夏国后经历了各级学校学习又回到部落里担任哈拉达，如今却带着整个奥拉部、玛尔吉部来到金州的索伦人，不禁感慨万千。 此人在短短几年内，竟将金州省打理的井井有条，各种事务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期，显见得他不仅有大夏国新一代的学识，还有索伦人的果敢，值得帝国大力培养。
第六十六 谋划之三：金南省
三日后，金州省城。 尼堪、罗承志、王文慧、孙德茂、孙德盛、马齐、顾炎武、特弗瑞、乔瓦尼、额图珲、安宁、麦维明等济济一堂，在金州省城为尼堪准备的那座三进大院的第二进“南书房”里召开了会议。 “诸位”，大夏国现任的政务院总理、一等侯罗承志开口说话了。 他比尼堪还大一岁，正好四十五岁，夫人是帝国大长公主布耶楚克，长子是日本国的天皇，长女罗绮是皇太子孙德威的正妃，单论尊贵，除了孙秀林、孙秀节、孙传宇一系，整个帝国无出其右。 时至今日，罗承志也渐渐抛却了以前那种自己庇护在布耶楚克羽翼下战战兢兢过日子的神情，渐渐拿出了自己一等侯、政务院总理的威势，政务院总理，放在以前，那可是堂堂一品宰相啊。 “此次陛下从本土带过来了准备用在各级衙署的官员一千名，都是在前几年国家科考中荣登大榜并且干满五年者，共计一千人，三成放在南金州府，国家已经批准了在南纳瓦霍的领地设置新敦煌县” （新敦煌县，就是后世拉斯维加斯） “在山地阿帕奇领地设置菲尼克斯县” （菲尼克斯，阿帕奇语，炎热） “在靠近楚马仕湾的地带设置尤马县” （楚马仕湾，后世加利福尼亚湾，尤马县，后世尤马市，此时尤马部落所在的地方，尤马部落，墨西哥阿兹特克部落与阿帕奇部落融合而成的部落） “这一次总共带来了农户三千户，分别放置在上述三县，眼下正是旱季，天气炎热干燥，就由这些农户自己动手，建设自己的家园，三县的官员、吏员、技术员指导、参与村落建设、田地划分等事宜，村落还是按照一百户为基准，分别设置四个村落” “修建房舍所需砖瓦、水泥等物资，统一由南金州府支援，并抽调部分人员协助建设” “这次随船而来的一千户退伍老兵，也全部安置在上述三县，除了少数安置进衙署担任各种衙役，剩余的全部成为地方守军，以营为单位，设立三个骑兵营，马匹也由南金州供应” “剩下的人员一半划入犹他省，一半划入纳瓦霍省” “对了，以前纳瓦霍人盘踞的广袤荒原地带新设立纳瓦霍省” “将金州省的南金州府独立出来，与刚才所说的新敦煌、菲尼克斯、尤马三地一起新成立金南省，原南金州府知府顾炎武升任金南省布政使，镇守使仍有额图珲兼任” “这次随船过来的原安加拉图图拉部三千户牧户全部安置在新敦煌到菲尼克斯一带” 这又是尼堪的新想法，如今的纳瓦霍部落的领地，在新设立金南省后便在犹他省以西，金州省以东，俄勒冈省以南，金南省以北，完全成了内地，就算需要与纳瓦霍人完成腾笼换鸟，也不用太着急了。 反而是与阿帕奇部落、墨西哥相连的金南省继续补充大量人口。 阿巴金德恰好也在，尼堪看着他笑道：“如何，此地的气候可比安加拉一带温暖多了吧？” 阿巴金德讪笑道：“这几日我也了解过，听说那些地方大多部分是荒漠，我等只能在少量的河谷地带放牧，暖和是暖和，可成日见不到绿色倒也怪想的” 尼堪骂道：“屁的绿色！贝加尔湖以西，一年到头也只有半年时间没有冰雪，这里的气候比我国最南部还要暖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况且里面有一条大河横贯其中，该河不亚于安加拉河，终年不冻，更有支流无数，牧场面积比你等布里亚特诸部全部加起来还多几倍，还不用转场，何乐而不为？” 阿巴金德听了，虽然内心还在打鼓，不过嘴上还是说道：“那敢情好，多谢陛下” 尼堪所说的那条大河，是后世美国西南部最大的河流科罗拉多河，眼下叫纳瓦霍河。 尼堪又看向特弗瑞，“你等长期待在南金州，可对楚马仕半岛以及楚马仕湾北部海湾进行过探查，靠近尤马县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建设港口？” （楚马仕半岛，后世加利福尼亚半岛，楚马仕湾，后世加利福尼亚湾） 特弗瑞是抱病坐船过来的，眼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听完尼堪的话一阵咳嗽之后正准备说话，尼堪打断了他，“是朕不好，明知道你身体不适，还让你过来，要不让乔瓦尼说吧” 特弗瑞心里一阵感激，这位真实历史上坐着前往日本长崎贸易的荷兰商船，骤遇大风被被吹倒济州岛的荷兰人，在几十年过去后，眼下已经忘记说荷兰话了，只会说大夏官话和朝鲜语。 多提一句，此时的欧洲诸国进行远洋贸易，航程超过一万公里的，只有一半的成功机会，一旦遇到大风，还来不及收帆的，必定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运气好一些的，离某些岛屿近，又能抱着船上的木板漂流的，都会在这些岛屿上渡过残生。 马达加斯加、毛里求斯、澳洲某些地方这些地方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原本的历史上，特弗瑞再次遇见荷兰人时已经是三十年以后了。 尼堪暂时放下了工作上的事，继续向特弗瑞问道：“特弗瑞，你还想念家乡吗？” 一听此话，特弗瑞的脸色更白了，半晌才摇摇头说道：“陛下，我是孤儿，在欧洲，也只有孤儿才会从小到海船上讨生活，家里没什么人了，不过离家这么久了，还是想回去看一看” 尼堪点点头，笑道：“正在金州港建造的新舰队估计明年上半年就全部完成了，届时，你可以跟随这支舰队回一趟欧洲，对了，维米尔来了没有？” 马齐起身回道：“维米尔先生还在金州高等师范学校教授绘画与荷兰语，微臣不知晓陛下要召见他，故此并没有让他一起过来” 尼堪摆摆手，“算了，本来还准备让他给朕画一幅肖像画呢，过几日再说吧” 又看向特弗瑞，“维米尔也是荷兰人，届时让他陪你回去” 特弗瑞有些激动，嘴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若是要从此地回到欧洲，最近的路程便是沿着美洲西海岸南下，越过麦哲伦海峡后再从南美洲东海岸北上来到北美洲西风带附近，再乘着西风带和北大西洋暖流回到欧洲。 而那位维米尔正是十七世纪荷兰三大画家之一，上次他作为水手跟着德鲁伊特前往亚洲在日本附近与瀚海军作战被俘，也算是尼堪的蝴蝶效应之一。 维米尔与乔瓦尼一样，都留在了大夏国，并跟着大夏国来到了美洲——欧洲人是从东往西，而亚洲人则是从西往东，殊途同归。 维米尔来到美洲后，并没有像乔瓦尼那样继续留在海军里，而是根据大夏国的安排来到金州教书。 特弗瑞是老水手，自然经历过此时欧洲船上那种老水手、船长对新来者的欺压，加入瀚海军后，被大夏国的先进、平等的文化所吸引，几乎已经忘掉了欧洲，不过被尼堪提醒后，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荷兰家乡代尔夫特的景象。 而维米尔的家乡也是代尔夫特，故此尼堪有此一说。 但特弗瑞却想着，“瀚海军的战舰都是蒸汽动力，沿途若是没有煤炭补给，又不熟悉路况的话，风险着实太大，自己来到南金州后，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到过麦哲伦海峡，并没有越过麦哲伦海峡，若是要去欧洲，必须要带上大量煤炭才行，否则就必须向西班牙人购买……”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西班牙人阿方索。 “难道陛下已经同西班牙人达成了协议？” 此时，南金州分舰队的乔瓦尼已经代替他向尼堪报告，“陛下，楚马仕湾北端，沿岸几乎都是沙漠，纳瓦霍河下游由于流经沙漠，河面宽度、深度都不足以通行大船，职部仔细勘察过，只有在离纳瓦霍河西南约莫两百里的地方有一处小港湾，开口处只有百米左右，向北深入内陆约莫五百米，形成一处南北长约一里，东西宽约两百米的海港，海水很深，职部让观测手细细查过，平均在十米以上，可停泊像金雕号这样的大船，周围可设置栈桥建设码头，合适建设码头的地方约莫加起来约莫两千米长，可停泊大小船只最多两百艘” 这样的地方，就算尼堪是穿越过来的也不可能知道，乔瓦尼所说的实际上是后世墨西哥的佩尼亚斯科港。 “可有名字？” 乔瓦尼说道：“分舰队里恰好有一位来自本土丰州的水手，他见到此地后脱口而出，‘库布齐’，职部便问他究竟，他才说在黄河大几字湾以南有一个大沙漠，当地人叫库布齐沙漠，此地的面目与那里很像，最后干脆以‘库布齐’名之” “好”，尼堪点点头，“就以库布齐名之，立即在那里建设港口，瀛洲附近驻有两支分舰队，用途不大，库布齐港建好后调一支分舰队来此驻守” 说完舰队的事，马齐说道：“陛下，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以及观察，当地的土人还是更擅长在矿山上下苦力，以及放牧，但无论是当兵还是种地都有所欠缺，当兵的话，彼等虽然勇猛，但普遍不懂规矩，又较为散漫，故此……” “种地的话，彼等又缺乏吃苦耐劳和勤恳，导致今日彼等的亩产与老农户相去甚远，您看……” “你的意思是……” “陛下，无论是金州，还是新设的纳瓦霍省、金南省，都有广阔的牧场，干脆让彼等放牧得了，他们倒是与那些野生的畜生相处的很好” “不！”，尼堪却摇摇头，“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农夫，天生的士兵，告诉彼等，要悉心当兵，悉心种地，今后当兵的多从学堂里挑就是了，种地的，汉人农户再协助两年，凑够五年之数，若是还跟不上的，一律送回阿帕奇部落当奴隶！” 众人听了都是一凛。 尼堪继续说道：“我等还是太宽容了，听说新东阳的许都将这些土人都当成奴隶来看待，效果还不错，我等自然不会走到那一步，不过·大夏来到美洲已经十六年了，土人孩童大多都进过学，眼下正是当家的时候，学会当兵、种地肯定不成问题，至于以前的老人，再过十年左右也会渐渐故去，还愁什么？” “是，陛下” 众人赶紧站了起来。
第六十七 世纪谋划之四：威与德
尼堪在金州待了十日，期间去金州河（萨克拉门托河）、乌扎河（圣华金河）两条大河上的农业县看了看，如同南金州一样，这些县城都设置在大河附近，周围的农田也是依靠大河河水的灌溉才让作物保持了良好的生长。 与南金州不一样，此地由于面积广阔，除了乌扎河流域部分土地按照两季轮作，在小麦收割完毕之后又种上了水稻，剩余的土地并没有继续播种水稻，相当一部分种上了苜蓿、啤酒花，也有一部分种上了粟米。 在中央谷地，这两条大河尚有大量的支流流域没有得到开发，依旧以半荒漠草场的形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根据移民的安排以及预料中的腾笼换鸟计划能够前来此地的纳瓦霍农户，金州省安排了部分农户对便于修建水渠和堰塘的主要河流地带进行了像南金州那样的建设。 至于居民点，那还需要得到准确的数目字后才能进行。 在北金州府，也就是后世的萨克拉门托市，尼堪看到了此处不仅农业规模最大，也有大规模的白银、黄铜的冶炼以及相关器物的制作。 询问之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以前说过，在犹他省大盐湖附近，有后世美国最大的高品位露天铜矿基地，而在内华达州的太浩湖附近，有后世美国最大的银矿，同样也是高品位的露天矿场。 于是，在总督府的规划下，大盐湖铜矿、太浩湖银矿只是选矿、冶炼铜锭、银锭，进一步加工却需要运到加州来。 此时，一条沿着多条河流河岸由纳瓦霍人踩出来的内华达山中的古道已经在金州省的组织之下完成了道路的拓宽和修葺，这条道路的东部起点在太浩湖南部，终点就在北金州（萨克拉门托），全场约三百里，其中山间道路约一百五十里。 这条道路大夏国只出动了不多的帝国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大量的工作却是由招募的纳瓦霍土人完成的，算是帝国与当地土人合作的一个典范。 当然了，大夏人拥有能让土石凝固在一起的“神奇魔力”才是让这些土人毕恭毕敬的主要原因，有了这个，他们才能在干完活计后只收获少量粮食和衣物的情形下坚持了一年时间。 十日后，尼堪带着由孙秀澜率领的三百骑兵，以及孙德恩、王文慧、孙德茂、孙德盛等人踏上了这条新修的山道。 “陛下” 一路上，那位以前尼堪的近卫军头目之一，来到美洲后与孙德茂一样，通过装神弄鬼的“才艺”“征服”了犹他附近土人，然后被任命为犹他总督辖区的总督的尼堪另外一个索伦义子，孙德盛，正在向尼堪汇报情况。 “以前这条山道虽然大多都在山间平缓处，不过却是忽上忽下，破势很陡，根本走不了四轮载重马车，工部的工程师到来之后，在这一百五十里的道路上进行了详细的勘测，最后修订了建设方案，最大的原则是让四轮马车上下坡方便” “于是，在上坡处，让土人们挖掉多余的土石，在下坡处，则填埋土石让破势变缓，其中大量用到了水泥，加上考虑到洪水，雨雪等因素，还抬高了路基，修建了排水沟” “前面就要正式上山了” 尼堪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丛林之中，一条宽阔的道路露了出来。 “驾！” 尼堪顿时来了兴趣，他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身边的人赶紧跟上。 不多时，大部队便来到山道上，尼堪在道路上走着走着不禁频频点头。 这处道路坡势确实很缓，为了达到这一点，也绕了不少路，道路大致类似后世的双向两车道规制，中间种着松树，由于是山上，大量使用了水泥和沥青，钉了马掌的马匹跑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 他们在道路上奔驰时，并没有见到许多行人或马车，按照孙德茂的说法，无论是银锭还是铜锭一般情况下都是集中运输，以大夏国目前的水平，还不大可能每日都生产大量的产品，一般一个月集中运输一次。 虽然是干热的夏季，不过山上的气温明显比山下凉快许多，加上道路两侧时不时都能见到的溪流、泉水，以及遮天蔽日的树木，一路走来都是惬意得很。 金州省在这里设置了三处护路站，这样的地方自然无法进行田地耕作，是纯粹的护路站，每处大约十人，其中更有三名退伍的骑兵，每日可以骑马在负责的五十里路面上进行巡逻，若是发现路面出现问题，可以快速骑马跑回来通知其他人出动进行修葺。 除了三匹马，他们还有两辆四轮马车，发现问题时，能够根据情况驾车运输材料赶到现场，另外，他们还有一部小型蒸汽机，遇到山洪毁坏路面时，也能用蒸汽机快速进行抽水等作业。 次日正午，他们一路无惊无险越过了太浩山（内华达山），来到了太浩湖的南端。 听说大夏国皇帝来了，纳瓦霍部大首领，比孙德恩大三岁的小阿尼带着族人迎了上了。 在与大夏人接触几年后，纳瓦霍人也逐渐抛弃了以往那种在夏季穿着用树皮制作的简易衣服，冬季则直接穿着兽皮的方式，绝大多数人都穿上了大夏国出品的成衣，男士以短款为主，女士则以长裙为主。 这日，小阿尼穿着一身白色丝质带着花边的落地长裙，头上扎着大夏国出产的红色、黄色、白色三色头绳，别着太浩山出产的鲜花，她身边的人相差仿佛，跟随她“学艺”的十名纳瓦霍少女也穿着白裙，不过头上只有一色头绳，也没有鲜花。 他的弟弟，那位以前由于阿帕奇人入侵跑到蛇河河谷向尼堪贵妃阿尼所在的肖肖尼部落求援者，则穿着此时大夏国工人常穿的短装跟在她姐姐后面。 与大夏人未出嫁女人常见的羞涩不同，对于自己将要出嫁的对象即将来到自己的身边，尚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小阿尼倒是落落大方，除了开始那段时间将目光投向尼堪，剩下的时间全部放在孙德恩身上。 文明，既开化了人类，又束缚了人类。 诚哉斯言！ 一场盛大的由阿尼姐弟举行的最隆重的名义上是祭祀月亮，实际上是欢迎贵客的美洲萨满舞蹈足足举行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过后，小阿尼面色潮红，加上她那土人中少见的白皙，顿时让孙德恩一颗久悬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如此大胆之女子，倒是生平所仅见” 这是他心里正想着的事情。 舞蹈结束后，由布耶楚克出面，给小阿尼奉上了丰厚的礼品。 她所在的太浩湖核心部落五百户人家每户一整套铁器、一整套衣服、一整套洗涤用品。 至于小阿尼，布耶楚克则给她戴上了由大夏国优秀的金银匠人精心打制的首饰一套，出嫁婚裙一套，珠翠头饰一套。 他的弟弟阿波也得到了相应的礼物。 根据之前的商议，大夏国将在太浩湖附近、后世卡森市所在设置太浩县，阿波也将进入县里任职——这几年，阿波与大夏人往来频密，并在金州的小中学堂学习了一年，虽然还比不上那些十余岁的孩童，不过在成年的纳瓦霍中也算难得了。 按照纳瓦霍人的传统，今后部落大酋长仍旧由未成婚的女性来担任，接任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长期侍奉部落里大酋长的老处女接任。 次日，小阿尼正式出嫁了，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全体出动了，又是一场连续了半日的盛大舞蹈，按照尼堪的安排，正式的婚礼将在楠帕举行。 那处终日里烟雾蒙蒙的泪湖边上，是皇贵妃阿尼的居所，如今也成了一处城池，今后，将是义亲王孙德恩的处理政务以及居住之所。 这次从金州新金州过来时，尼堪携带了十辆马车，马车带着小阿尼及陪同的亲眷、陪嫁（部落里为她准备的象征着纳瓦霍部传统的太浩山的小树，太浩湖边的石子，以及部落种植的玉米、西红柿、辣椒等物）走了。 小阿尼的面前挂着一串辣椒，那是她身上唯一带着部落印记的东西。 由于小阿尼父母都不在了，阿波也跟着去了。 出发时，整个部落一派平静，没有忧伤，也没看出喜悦，除了小阿尼自己，尼堪在部落男女老少面上看到了迷惘和不解。 “他们是因为大夏国上次打败了犹他人和阿帕奇人，摄于瀚海军的威势才胆敢做出如此大的变更的，若恩儿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让一个名义上管辖着几十万纳瓦霍人的大酋长下嫁给他，想都不要想” “时间，只有时间才能淡化这一切，在大致相同的面目，大致相同的对太阳、月亮的崇拜的前提下，大夏人更好的生活，看得见的美好前景的刺激下，相信过不了多久，纳瓦霍部落会迎来一场心灵上的剧变”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对着孙德盛说道：“萨满仪式可有在继续？” 孙德盛刚才看见皇帝在马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就问自己这个话题，大致猜到了一些，便答道：“自然是的，别的地方职部不敢说，但在犹他、纳瓦霍、肖肖尼三部，凡是需要祭祀太阳神、月亮神、山神、河神以及当地人最为敬畏的雄鹰、山狮、棕熊时，职部的人一定在场，用更加有仪式感和层次感的形式进行演唱和舞蹈，这几年下来，无论是彼等出于敬畏，还是发自内心，我等已经与他们大致达成了一致” “土人孩童上学时，课间的活动也变成了带着祭祀仪式的舞蹈，职部暗中观察过，土人们对这些很是满意” 离开太浩湖之后，接下来便是沿着洪堡河蜿蜒向西，一路上的景色也有墨绿变成了苍黄。 内华达荒漠，一处方圆一千多里的荒漠地带，赤红的砂岩，灰黄的沙漠，黑黄相间的戈壁，巨大的仙人掌，高空虎视眈眈的巨鹰，偶尔出现的响尾蛇和赤狐，众人一开始都是兴致盎然，不过渐渐地都疲倦了。 幸亏这处干旱的荒漠地带道路平整、宽阔，十五日之后，大队终于抵达了盐湖城！
第六十八 世纪谋划之五：悲与喜
一座雄伟的大城，突兀地屹立在大盐湖西南角。 一个悲伤的消息，让刚刚抵达盐湖城的尼堪堕入冰库。 阿尼死了，在他到来之前永久地消失了，给他留下了一对年仅六岁的儿女。 两个小时以前，在方圆六里的盐湖城里专门为他准备的“新宫”里，尼堪得到了这个令他悲痛欲绝的消息。 与王文慧交换来到美洲伺候阿尼的张文俊说道：“陛下不要过于自责，纳瓦霍人男人的寿命在三十岁左右，女人在三十五岁左右，贵妃今年三十四岁……” 不够尼堪却不理会这一套，“以大夏的医疗条件，男丁四十五岁，女人五十岁是标配，朕要杀人！杀人！” 张文俊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半晌，他还是说出来了。 “陛下，不是小的狂妄，贵妃她，她是……” “何？” “积郁成疾而至！” 尼堪却摇摇头，阿尼如不是遇到自己，将会在蛇河流域的谷地上担任大酋长、大祭司，一生未婚郁郁终老，怎么会积郁成疾？ “皇兄！” 尼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等侯陈启新之妻孙秀茹在其夫在成都阵亡后便带着亡夫灵柩来到了美洲，并一直与阿尼住在一起。 她面带寒霜，“贵妃是偶感风寒，便一发不可收拾而终，怎能轻易怪罪他人？” “呵呵”，尼堪冷笑道，“自从朕建立帝业，统御宇内之后，一直以仁恕之道御下，难道你等以为朕就是一个懦弱无能，不敢妄开杀戒之人吗？” “尼堪”，布耶楚克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饱含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威势。 眼下，能够直接将“尼堪”两个字直接说出口的，除了她，也就是乌力吉、萨哈连两位了。 有时候，尼堪自己也在想，“自己对布耶楚克这么好，除了兄妹之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难道没有自己穿越而来，从小孤苦伶仃，对阿吉、布耶楚克父女存在某种心灵上的寄托有关？” 正要发作，布耶楚克的声音却依旧响起，“尼堪兄长，别的不说，咱尼布楚乌扎部男女的寿命你不清楚？三十五岁！三十五岁便是大限!熬过三十五岁的便是长生天眷顾，不到的也是寻常见，你忘了，咱阿玛是多少岁死的？！” 高坐在台上的尼堪陡然一惊。 阿吉！ 若是没有阿吉，在尼布楚的秋冬季节，再过一两个时辰，自己以出生仅仅一个月的婴幼儿之躯，不是活活冻死，便是被野狼、野狐活活啃死！ 而阿吉是十八岁成婚的，死去时才三十三岁！ 那时，正是自己十五岁的年纪！ 虽说阿吉是死于与北山野人的战斗，不过对于北境索伦诸部来说，男人，到了三十五岁，便是一个极大的坎。 这之后，族里的人们若是有长寿的，不是受到了尼堪草药的照顾，便是受到了长生天的眷顾！ 尼堪默然。 除了孙秀茹、布耶楚克，在没有另外的人敢于直接劝解尼堪了。 沉默，无尽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尼堪从不知是后世二十一世纪，还是眼下十七世纪中叶的现实中醒悟过来了。 大夏，一代雄主，后世至少一个太祖称号的国主清醒过来了。 “若不是自己国主的位置，怎能在旦夕之间改变印第安土人的生存状态？没有自己的而介入，无论是阿尼，还是小阿尼，百年之后，都是一杯尘土而已，谁有会记得她们？” 再看看自己那战战兢兢的二儿子孙德恩，尼堪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罢了，朕必须要去楠帕，孙德盛跟朕一起去，孙德茂” “父皇！” 一般情况下，孙德茂是不会亮出自己尼堪“义子”的招牌的，不过此时不知怎地，他竟然堂而皇之将这个身份亮了出来，一刹那，看着奋发有为的孙德茂、孙德盛，以及自己的“亲儿子”孙德恩，尼堪竟有些恍惚。 “老子到底是谁？！” 最终，尼堪还是回到了现实。 “皇贵妃不幸病逝，朕方寸已乱，不过对于索伦人来说，死，意味着新的生，德盛，你跟我去楠帕吧，恩儿……” 孙德盛、孙德恩上前跪下。 “你与小阿尼的结合，岂非意味着新生？孙德茂！罗承志！” 孙德茂、罗承志也上前跪在孙德恩的后面。 “唉！” 尼堪叹了一口气。 “伊尔哈” 伊尔哈，在索伦语中是花儿的意思，泛指女儿、妹妹，正是布耶楚克的小名。 布耶楚克似乎很了解尼堪一样，只是上前走了几步，站在孙德茂、罗承志未动。 “死，意味着新的开始，你等就在盐湖城主持恩儿的婚礼吧” “父皇！” “住口，朕已经辜负了一个美洲女人了，你难道要辜负另外一个女人吗？！” …… 次日，尼堪坐着从盐湖城到楠帕的马车出发了，在经历了虎墩兔遗孀、自己的妃子泰松以及阿尼的死亡后，年仅四十四岁、还踌躇满志的尼堪似乎有些厌倦了，浑没了策马扬鞭的豪气，懒洋洋地躺在四轮马车上。 从盐湖城出发，先是向北，然后沿着蛇河西进，十日后方抵达楠帕。 楠帕，肖肖尼核心部落所在，前大酋长、大祭司阿尼（月亮女神的人间代表，阿尼就是这个意思）的老家，泪湖畔的宜龙宜牧地带，由于阿尼的皇贵妃身份，在王文慧、张文俊两人的努力下，花费巨万，在这里建筑了一座方圆八里的宏伟城城池。 一座罕见地有着内外城的城池，内城是缩小版皇城，实际上是按照北京紫禁城的缩小到五分之一建造的城池，这座城池，在尼堪在波兰、明斯克大打出手时，花费了三年时间，以及大量的经费建造而成。 金碧辉煌。 一座令人有些恍惚，此时美洲大陆罕见的带着浓郁中原文化风味的城池。 …… 阿尼出殡了。 尼堪没有听从肖肖尼部诸长老的意见，将阿尼葬在了东边的落基山上。 按照排序，阿尼的那对双胞胎，尚未满六岁的孙德丰、孙德容来到了尼堪的身边。 由于长期跟在阿尼身边，无论是男娃孙德丰还是女娃孙德容，都带着一股浓郁的肖肖尼人神态。 “阿波罗” 阿波罗，是土人正式的太阳神，寻常人要取太阳神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却要缩减几个音节，比如小阿尼的弟弟阿波，尼堪，作为美洲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之王，值得称呼整个音节。 接替阿尼担任肖肖尼部大酋长的老处女说道。 “请为他们赐名” 按照土人的传统，或者是肖肖尼土人的传统，必须由父亲为儿女取名，以前在尼堪离开美洲大陆时，已经为他们取下“孙德丰、孙德容”的名字，这位大酋长嘴里的“赐名”肯定是土人的名字。 尼堪想了想，此时的他，对土语已经有了些了解。 “孙德丰就叫考伊特，孙德容叫考恩吧” 考伊特，郊狼之意，劳恩，玉米之意，此时的尼堪已经不想他的子女成长为万众敬仰的人物了，虎墩兔遗孀泰松和阿尼的英年早逝然他们陡然产生了人生苦短的慨叹，自己的儿女，让他们长命百岁便是唯一的期望。 不过，自从他来到美洲之后，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悲剧。 “陛下” 一连三日，以索伦人、土人共同大祭司的名义为阿尼的死去进行了三日的祭祀的犹他省布政使兼镇守使孙德盛这日见尼堪的神情有些缓和了，便大着胆子说道。 “犹他省成立不过六年，不过陛下博格达神的威望已经传遍了整个犹他省、纳瓦霍省，甚至东边的怀俄明、科曼奇，南面的阿帕奇等部落都敬仰得很，眼下，不少精通耕作的部落纷纷迁到北面的大盐湖以及南面的犹他湖附近” “加上从本土迁到此处的三千户农户，眼下在大盐湖与犹他湖之间从事农业的农户已经有接近五千户” “在盐湖城从事采掘、冶炼铜矿的人员累计也有上千户，其中本土、土人各半” “加上围绕大盐湖、犹他湖以及落基山脉放牧的牧户，直接受大夏国管辖的户数高达万户，除了本土农户、牧户、匠户，还有纳瓦霍人、犹他人、科曼奇人、阿帕奇人，彼等向往大夏国的生活方式，有不少正在主动融入进来” “盐业、铜业、农业，加上牧业，干旱的犹他省已经初具规模了” 尼堪此时已经从悲痛、沮丧中缓过神来了。 “对了，听说克罗人、阿帕奇人、科曼奇人的丁口都很庞大，彼等难道没有对大夏这个新出现的部族有别的想法？” “陛下，彼等自然是有的，不过，北面的内兹佩尔人、黑脚人、苏人，南面的阿帕奇人在接触到我国的生产、方式后，实力已经成长到一个令其它部族不敢觊觎的位置” “眼下，内兹佩尔部落的塔坦卡几乎占据了整个密苏里河中上游地区，而克罗人也占据了温德人占据的怀俄明大草原，将温德人赶尽杀绝，完全独占了怀俄明” “彼等似乎接受了我国牧户将野生牲畜驯化为家养牲畜的方式，也将野牛、叉角羚等动物渐渐驯化，生存水平大大提高” “而南面阿帕奇部落的唐霍克，咳咳，也就是那位与我国达成结盟协议的部落首领，已经击退了占据德克萨斯一带的科曼奇人，占据了平原地带，彼等一旦得到地理条件更高的平原地带，对于荒漠、山地就不大在乎了，您看……” 尼堪此时已经完全从哀痛中恢复过来。 “科罗拉多、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好是好，不过我等也是人手有限啊” 对面的孙德盛却是莫名其妙。 “科罗拉多？亚利桑那？新墨西哥？那是什么地方？陛下是何意思？”
第六十九 世纪谋划之六：塞万提斯私生子
一个月后，尼堪终于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了。 此时，正好碰到后世刚刚占据后世怀俄明州的克罗人的侵袭，尼堪亲自带着三百骑兵出击，大破之，在彼等从未见过的“骑兵”的打击下，克罗人大败，大部分人惊骇之下跪地投降，随后赶来的孙德茂、孙德盛带领的步军抓了不少俘虏。 这些俘虏，尼堪不想再放过了。 茫茫犹他、内华达荒漠上，大夏国准备新建的道路将成为他们的绝佳去处，劳作到死，就跟西班牙人在秘鲁波托西银矿对付印加帝国余部那样，将是他们的唯一的归宿。 之后，尼堪让孙德恩留在楠帕，将孙德丰、孙德容带着北上了，一路上，他先后抵达靠近落基山脉的库斯基亚城、肯纳维克、俄勒冈，在肯纳维克祭奠了陈启新，最后回到了俄勒冈。 俄勒冈（波特兰），作为大型海船能够抵达的地方，依旧是现任瀛洲总督处理政务的地方， 此地，无论陆路，还是海路，均能四通八达。 在自己“行宫”里，尼堪再次接见了阿方索，这位西班牙王国闻名遐迩的大作家塞万提斯的私生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秘鲁总督辖区的规格一直高于墨西哥总督辖区（新西班牙）的，不过由于大夏国的横空出世，情形已经倒过来了，墨西哥总督辖区的地位已经高于秘鲁了。 秘鲁总督的下一步仕途就是墨西哥总督。 南书房的上午，稍有些闷热，不过与金州省相比，俄勒冈的气候更加宜人一些。 三十九岁的阿方索看着高坐在主位的尼堪，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此人面目与美洲土人相近，不过肤色更浅一些，神色看似松弛，实则蕴含凌厉，以前，我来往于墨西哥与马尼拉之间，与明国的人士也有诸多交往，但神情从未有像此人的” “我见过天方世界的摩尔人，奥斯曼人，大食人，也见过依旧以游牧为主的克里米亚人，欧洲诸国更是走遍，但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我本是想与他商议福尔摩沙、马尼拉诸事宜的，不过此人看起来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 “咳咳”，阿方索轻咳一声，将尼堪从惯常的沉浸中拖了回来。 “陛下”，见尼堪睁开了眼睛，阿方索说道：“九州岛的满洲人攻占了福尔摩挲岛的北部，接下来是准备将整个岛屿攻占下来，还是就此打住？” 尼堪笑道：“彼等满洲人如何行事，朕如何得知？真是笑话！” 阿方索却摇摇头，“如今整个东亚地界都知晓，满洲人是陛下赶到日本的，彼等从日本退到福尔摩挲岛多半…也是陛下安排的吧” “你要明确一件事”，尼堪坐直了上身，“满洲人，及其建立的清国，是被朕的军队灭掉的，至于彼等从九州岛退到台…福尔摩挲岛，那是因为日本人的压力，关朕何事？” “何况，如今整个福尔摩挲岛是荷兰人的地盘，又关你西班牙人何事？” 阿方索内心撇撇嘴，暗道：“真有你的”，嘴上却说道：“我从马尼拉前往济州岛贸易时，得知陛下要见我，是何事情，在大洋之上陛下一直没说，如今应该可以说了吧” 尼堪说道：“也罢，朕也不绕圈子了，朕问你，你等西班牙人占据了墨西哥以南除了巴西以外整个美洲领土，照看的过来吗？” 阿方索内心一紧，暗忖：“此人对土地的渴求全天下都知道，难道他盯上了大西班牙王国麾下的美洲土地？不行，无论何等条件，都不能答应他，大西班牙王国麾下的领土都是教皇阁下赐予的，岂能轻易割舍？” “朕问你”，尼堪面上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戏谑，“西班牙王国本土才几百万人，如何能管辖如此广袤的领土，对于你等来说，除了墨西哥的粮食以及利马的港口、波托西银矿、智利的硝矿，还有什么值得你等念念不忘？” 阿方索心理一凛，“墨西哥与秘鲁的主要出产此人只晓得一清二楚，看来总督辖区里一定有内奸，回去之后一定要向总督禀明” 不过又想到，“此人说有关系西班牙王国前途的大事与我商议，多半与美洲领土有关，又说能协助西班牙王国在欧洲独领风骚，其实这些事情关我何事？不过我身为墨西哥总督大人的亲信，又是国王的亲信，面对着在美洲、亚洲的大敌，能够近距离与其皇帝交流，从而得知其下一步的动向，乃是职责所在” 于是便问道：“前次在船上时，陛下说有大好处给予西班牙王国，请陛下明示” “咳咳”，尼堪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在欧洲，西班牙人最恨的是谁？” “自然是新教徒” “新教徒在何处居多？” 阿方索心理一凛，似乎有些摸到此人将要话题引向何处了。 “荷兰、英格兰” “汝国与该两国关系如何？” “尚好” “屁话”，尼堪突然站了起来，让身边的西班牙语翻译以及阿方索吓了一跳。 “荷兰人与你等的战争持续了约莫百年，在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中正式独立，岂能用一个‘尚好’的字眼可以替代？何况汝国在海上屡败于其手，士兵、战舰、商船损失无数，为何如此说话，难道欺辱朕离欧洲太远？！” “……” “还有那英格兰，你等的海军也屡次败于其手，商船在大西洋、加勒比海折损无数，怎能说‘尚好？’” “咳咳”，见说到关键之处了，阿方索也定了定心神，大着胆子说道：“那以陛下的意思？” “我大夏国的舰队你也看到了，若是能协助你等击败荷兰、英格兰，或者两者，或者两者居一，你等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阿方索心中大喜，他面上虽未表露出来，不过内心却认可了这一点。 “西班牙王国表面上拥有冠绝欧洲诸国的广袤殖民地，不过国王依旧贫苦无比，除了内部因素，荷兰人、英国人在大西洋上对大帆船的拦截也是不可忽视的外因啊，可惜我西班牙王国虽然国力强盛，但并不能在海战上取得绝对优势” “若是有大夏国的相助，击败任何一方都无问题，届时，明国的丝绸、瓷器，墨西哥、秘鲁的硝石、银锭再经过加勒比海和大西洋时至少能大部分能安然无恙地返回西班牙本土，这样的话，国王陛下的财政困难也会大大舒缓，进而也不会向大贵族借贷度日” 又想到，“此人能够提出这个问题，肯定看上了我大西班牙王国的某处领土，怎么办？嗯，先试探一下好了，反正最终由总督阁下决定，然后再报给国王陛下，一去一来，至少两年过去了” “届时就说土地好说，协助王国击败荷兰人、英格兰人后再说，两年过后再与其商讨具体事宜” “可此国有机器战舰，往来太平洋之间最快只有区区一个月，而马尼拉的大帆船最少需要三个月，如此利器，岂是王国战舰可以抗衡，一旦承诺没有兑现，彼等从被卖了南下攻打墨西哥领地就糟了” “咳咳”，想到这里，他说道：“陛下看上了那里，不妨明说，在下也不能做主，不过可以回去与总督阁下汇报，至于总督阁下答不答应，那就是另说了” 尼堪笑道：“根据朕的消息，现任墨西哥总督与国王的关系还不如你吧” “……” 尼堪继续说道：“你放心，朕只需要你等在秘鲁辖区的一处港口而已，以及该港口到安第斯山脉之间东西长约三百里，南北宽约五十里的土地，朕这里有两个方案，一是巴拿马，呵呵，听说此地离加勒比海很近，如果能将此地给大夏国最好” “实在不行，那就给贵国厄瓜多尔省的瓜亚基尔港或者马查拉港，两者居一即可” 阿方索一听，心里大惊。 “此人为何对我秘鲁辖区的地理形制如此了解？巴拿马此地确实是美洲大陆最狭窄的地方，若不是有深密的热带丛林，在那里建造港口以取代阿尔普尔科与韦拉克鲁斯最为合适，难道彼等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行，巴拿马太过关键，绝对不能让实力强大的大夏国拿到” “厄瓜多尔此地并不是秘鲁辖区的关键地方，瓜亚基尔港倒是辖区有数的大港，至于那马查拉港，王国有没有倒是无所谓” “不过此人拿下这两处港口要做甚？必须要问清楚！” “咳咳”，阿方索忍住内心的冲动，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在下能否问一下陛下想要得到这些地方有何用途？” 尼堪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夏国将来肯定是要打通与欧洲的海上贸易的，眼下看来，从北美洲西海岸南下绕过麦哲伦海峡将是一条捷径，途中烟波万里，不能没有合适的港口停歇、补给，故此……” 阿方索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目的。 “陛下，兹事体大，不是在下能够决定的，不过若是陛下将巴拿马、瓜亚基尔、马查拉山地做一个排序，陛下将如何排？” “最好是巴拿马，瓜亚基尔次之，最次马查拉，地方不同，条件也不同” “明白了，不过这些地方都是教皇赐给王国的领土，恐怕都很难” “哈哈哈”，尼堪大笑起来，接着又向阿方索招了招手，“走近一些” 等阿方索走近了，尼堪说道：“朕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租赁，不涉及签订买卖契书，租赁即可，五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均可” 阿方索眼睛一亮，“这样的话，秘鲁总督就可以决定了，最多知会墨西哥总督！”
第七十章 世纪谋划之六：以打促和（上）
拉巴斯港。 拉巴斯港是位于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东侧一处天然海湾的港口，本来是西班牙人的据点，名字就叫拉巴斯，不过此地周围都是沙漠，西班牙人占据此地后没多久便舍弃了，只留下传教士。 但加利福尼亚半岛连土人也没有，最终传教士也只得离去。 对于这块荒芜之地，在整个十七世纪西班牙人几乎没有理会。 没有人便没有补给点，这样的地方若是在众国争霸的加勒比海（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就算是一处荒芜的地方肯定也占了，但在只有西班牙人的美洲西海岸便无人问津了，就连海盗也没有一个。 没有补给点便没有船只往来。 从北纬四十二度抵达西海岸后，荒无人烟的加利福尼亚半岛不过是作为大帆船船队南下时的一处参照物罢了——对于一处没有淡水、没有食物补给的半岛，没有任何人有兴趣——除了海鸟。 于是，这里成了海鸟、海兽的天堂。 有海鸟的地方便有大量的鸟粪，于是，大夏人便循着恶臭来了——鸟粪，可是农业以及炼硝的上好东西。 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占住墨西哥后，在太平洋西岸，有大量优质拥有淡水、食物补给的港口可以选择——马萨特兰、库利亚坎、埃尔卡利索，无一不是优质的海港。 眼下，前阿兹特克帝国的遗民、贵族，奇瓦瓦部落（后世墨西哥奇瓦瓦省）的特波拉梅正在奇瓦瓦南部的山谷举行大起义，西班牙人正在利用库利亚坎作为基地从西南面山地向特波拉梅进攻，大量陆军正在从南面、东南、北面压向特波拉梅。 特波拉梅，还是一名皈依天主教的土人传教士，像他这样的人突然发难，是西班牙人没有想到的，这让平静了许多年的总督辖区有些手忙脚乱。 故此，当两支瀚海军分舰队从北面沿着加利福尼亚半岛南下，绕过半岛来到拉巴斯时，没有任何人见到他们——半岛与墨西哥之间的平均距离超过五百里。 尼堪也跟着船队来了。 五百里的距离，加上瀚海军惯有的强烈自信，蒸汽机开得震天响，大摇大摆地开进了拉巴斯港。 正是一个秋日下午的时光。 西边荒山上的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在她的肆虐下，原本在山顶附近还有些黑色的半岛似乎全部笼罩在一片苍黄中。 在东面是两座岛屿，北面又是一处沙滩的阻拦下，拉巴斯港的条件得天独厚，在海港的北岸，一座中式城堡有些玄幻地矗立在那里。 也就是在如今这个世界，整个美洲大陆都是地广人稀，上好的地方数不胜数，像加利福尼亚半岛这种不毛之地真没有人正眼瞧他，否则，若是放到现在，甚至是在西班牙人开始着眼后世美国一带的时节，在过去的五年，大夏人频繁往来此地，利用当地山上的土石以及产自南金州的水泥建成了这座城池以及大量的码头设施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见到是不可能的。 城池方圆六里，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在西南边，一条若隐若现的河流附近，尼堪还发现了大量的农田。 “陛下”，拉巴斯是划给南金州管辖的，这次新上任的金南省布政使顾炎武也在船上，他正在给尼堪介绍，“凡是有山的地方必定有河流，但由于此地接近热带，天气酷热，河流下山时又经过大量的沙地，导致乍一看好像全无淡水似的” “实际上只要稍微挖掘一两丈便会发现大量的淡水，我国占据此地后，立即打下无数口水井，眼下城池、农田都是用井水补给” 当船队缓缓驶近码头时，岸上欢声雷动——按照大夏国的惯例，对于拉巴斯这样偏处一隅，远离大本营的地方，在一般情形下，是半年补给一次，拉巴斯港拥有两艘雨燕号，若有紧急情况可以快速出动北上向大本营示警。 一位年约二十许的年轻官员带着一众人正在码头上迎候。 李成业，那位因为犯错被尼堪发配到新海参崴（阿拉斯加安克雷奇）的李成功的弟弟。 与李成功不同，李成业却是经历过在大夏小中学堂、政务学堂完整经历的人，身上也没有李成功那样刚从东江镇士兵脱胎不久的习气。 李成业还是大夏东兴元年的状元，以大夏国的强盛，以及尼堪的大度，是不会让李成功连累到他的弟弟。 不过，按照一般情形，像李成业这样的人，就放在本土发展好了，不过尼堪想了想，依然力排众议，让他来美洲发展。 当金南省成立后，拉巴斯也由以前的县治变成了直隶州，李成业也由知县升任知州兼镇守使。 “臣等拜见陛下，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局面，是尼堪不想看到的，他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不过他是他，终究逃不过手下人经历了几千年的惯性。 回到城堡中后，李成业向尼堪详细介绍其拉巴斯来。 “陛下，此岛虽然荒芜，不过有几宗却是美洲其它地方没有的” “哦？” “其一是在拉巴斯附近的山上发现了锰矿，还是高品位极易开采的锰矿，此前在瀛洲府北面的坎卢普斯的铜矿里虽然也发现了锰矿，不过品位极低，又与锰铁铜纠缠在一起，实难分离，这里的锰矿却不同，眼下拉巴斯城除了水手、士兵、官吏、少数商人，城外的农户，便是矿工了” “其二是半岛虽然荒芜，依旧有绿洲，乍一看荒无人烟，实际上依旧生长着灌木、杂草，此地还有少量动物，最奇特的便是岩羊和胡狼，刚才在晚宴上陛下品尝到的羊肉就来自岩羊” “眼下，猎杀、驯养岩羊已经成了拉巴斯除了矿业、农业以外的第三大产业” 尼堪点点头，能在此地吃到当地产的羊肉，还是烤羊肉，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其三便是鸟粪了，在靠近海岸线的陆地上、岛屿上，有大量的鸟粪，规模完全不亚于瀛洲附近的岛屿，这里的水手有一半是来这里运输鸟粪的，而城里的人员也有相当部分是以挖掘、存储鸟粪为生的” “等等”，尼堪突然打断了他，“此地干旱，正有利于存储火药，俄勒冈省出产硫磺、木炭，船队从这里运输鸟粪、锰矿北上后，再返回时也不能空着，在这里利用鸟粪炼硝，可成立一处火药工坊” 李成业点点头，他心里自是十分喜悦，此地偏隅于域外，想要像美洲其它地方那样依靠农牧业来增加人气是不可能的，唯有工矿业才是出路，眼下锰矿、鸟粪的采掘业虽有少量人手住在城里，但大部分依旧在城外，这让拉巴斯城看起来依旧不太热闹。 眼下帝国将拉巴斯从县域改成了省直隶州，自己当然开心，不过没有多少人口的直隶州终究是心头的一块石头。 顾炎武却从尼堪这个谋划里想到了另外的可能。 “火药不易储存，每次外出作战时也不能携带太多，陛下准备在此地设立火药作坊，不是为了增加拉巴斯的人气那么简单，多半是要以此地为根基，徐徐进图墨西哥或者更南的土地了” “说说拉巴斯的整体情况吧”，尼堪又说道。 “是，陛下，拉巴斯现有丁口近三千户。其中农户三百九十九户，锰矿相关人员近千户，鸟粪相关人员近五百户，渔业相关人员两百余户，这都是准备在拉巴斯长住的，剩下的便是瀚海军及其家属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了传来一阵警报声，那是城里最高的钟楼的大钟敲响传出的声音。 李成业正要告罪出去看看，尼堪止住了他。 “我大夏国自有规制，若是遇警，自有人按照规制以最快速度报到你这里，你出去又能作甚？” 李成业赶紧止住了，面色也有些羞赧。 没多久，在城墙上负责值守的瀚海军军官进来了。 “回禀陛下、知州，港湾驶来了一艘盖伦船！” “哦？走，看看去” 尼堪眼神一亮，三两步便离开了知州衙门，没多久便踏上了城墙。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船帆很盛的中等盖伦船正在急急忙忙驶离海湾。 随同而来的两支分舰队的首领，尼堪的女婿李孝彦说道：“陛下，刚才我等在晚宴时，突然有一阵剧烈的大风从东面吹来，风势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纬度，实属罕见……” 尼堪打断他，“不要动不动就罕见，难遇等等，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必定是原由的，你说说，是何种情况引起了这股大风？” 李孝彦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此地虽然炎热，但根据纬度，已经接近回归线了，很快就会凉下来，东边的墨西哥是高原，在秋冬之际，大陆上降温快得多，何况是高原，而海面上却依旧温热” “于是，在高原的陆地上就形成了局部高压，在合适的情况下气流向这里快速流动，故此……” 尼堪点点头，李孝彦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人品相貌见识也是大夏国芝罘岛孤儿中难得的，还是一路从小中学堂、伯力高等技工学校、海参崴海军学校毕业的优秀人士，见识也接近尼堪，但尼堪对他一直不假颜色，比对待自己的儿子还严厉，连尼堪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但他这个急中生智的答法还是让尼堪颇为满意，李孝彦开始在伯力高等技工学校学习，懂技术，从海参崴海军学校毕业后又是从观测手一路干到航海长的，他才是大夏国新人类的代表之一。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让包括李孝彦在内的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尼堪继续说道：“差不多，此船一看就是军民两用的，被吹到拉巴斯附近后，他们肯定想到了这里还有一处废弃的港口，不过来到后陡然见到城堡和大量的船只，自然会吓一跳，依着此时墨西哥总督的性子，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顾炎武问道：“彼等要过来争夺此地？” 尼堪说道：“至少在明面上不能示弱” 他站了起来，“上次彼等纠集船只北上，想要攻打我国瀛洲、俄勒冈，被飓风吹散了，就如同他们准备攻打英国一样，当时朕忍住了回击的心思，眼下彼等已经发现我等在此地大兴土木，又有众多的军舰，就在墨西哥西海岸的对面，岂有不惊心的？于情于理，都会过来，不过过来是过来，是战是和尚未可知” “但想要彻底议和，前提还是战！朕倒是看看彼等的心气如何！”
第七十一章 世纪谋划之六：以打促和（中）
十日后，墨西哥城，总督府。 墨西哥总督辖区几位要人济济一堂。 阿隆索·德·苏尼加·索托马约尔-门多萨，以下简称门多萨，来自苏尼加家族，历史上的贝哈尔公爵（西班牙十大公爵之一，真正的名门望族），四十余岁，现任墨西哥总督，由于秘鲁总督突然去世，他又兼领秘鲁总督（秘鲁之地想要等到另外一位合适的总督，海路茫茫，加上西班牙王国那冗长、复杂的议事规则，最少要一年）。 大主教、墨西哥检审法院**官弗朗西斯科·费尔南德斯·德·拉·库埃瓦，来自拉奎瓦家族（十大家族之一），以下简称弗朗西斯科，年近五十，保养得不错，作为一位天主教的大主教，他放弃公爵的位置来到域外的墨西哥，深受国王和家族的“爱戴”。 真实情况是，他在墨西哥待了十年后，他的名下已经有了十名私生子女，女人来自各种准备在宗教裁判所的火刑下就刑的违反天主教教规的家属。 这两位在墨西哥分庭抗礼，谁也奈何不了谁。 塞巴斯蒂安.乌尔塔多.德.科奎拉，年纪最大的一位，就是以前担任马尼拉总督的那位，五十四岁，总督辖区陆军总指挥，以下简称塞巴斯蒂安，实际上他在那场败于瀚海军之手的战事后能够安然无恙地渡过危机，还得益于以上两位大人物的明争暗斗以及尼堪掀起的蝴蝶效应。 真实的情况是，现在的陆军副总指挥德.拉.卡洛斯才是掌管墨西哥陆军的人物，塞巴斯蒂安只不过供在上面的吉祥物罢了。 卡洛斯，是弗朗西斯科十八岁那年因为“酒后乱性”与一名舞女“结合”后生下的私生子，年仅二十九岁就成了墨西哥陆军上校，如今正在齐齐瓦山谷与叛军交战。 阿隆索.佩雷斯.古斯曼，四十岁，海军中将，来自西班牙十大家族之一的古斯曼家族，拥有伯爵头衔，是墨西哥乃至整个美洲大陆的海军指挥官，以下简称佩雷斯。 然后就是那位端坐在总督门多萨身后，面对着一卷白纸，正拿着一只鹅毛笔奋笔疾书的辖区秘书，实际上是首席政务官的阿方索。 他已经先尼堪一步回到了墨西哥城。 他虽然只是塞万提斯的私生子，不过却是国王夫妇的宠儿，是可以直接给国王寄信的人物，故此，他自己虽然异常低调，不过在座的几位却丝毫不敢小觑他。 尼堪的提议被大主教毫不犹豫否决了，这也让门多萨总督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两人的位置相差无几，谁也管不了谁，只能分别给国王写信进行申诉。 越是道貌岸然者，便越是阴险低劣，这句话放到眼前这位大主教身上再是合适不过。 面对着自己身后庞大的私生子女群体，他需要大量的钱财，依靠自己家族分给自己的那点领地和产业是养不活的。 而全部依靠在审讯违规教徒时收受贿赂也不保险，还要面临怒火中烧的复仇者的报复风险。 若是留在西班牙本土，像他这样除了精通神学便身无他物的贵族是担负不起更多的重任的，就算担任某地的大主教，想要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收受贿赂，肯定要面临其他家族的弹劾，而不像在墨西哥这样几乎没人管。 于是，处处与总督作对，让遥远的国王、本土大主教相信自己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眼下，他正在与王国殖民地其它大主教一起推动各地大主教终身制化，在这种关键当口，他肯定不能出差错，他唯一能向国王表示出“不出差错”的地方，就是“没有与那可恶的门多萨搅在一起”（西班牙国王语）。 除了像卡洛斯这样处在明面上的私生子，弗朗西斯科还有正在经商的私生子，这，才是他维持庞大私生子群体的主要财源。 而眼下想要挣大钱，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大夏国。 一个看似高贵无比，实际卑劣、无所不用其极的“两面人”，这就是墨西哥总督辖区的大主教、**官。 他想要做到这一点，便是依靠正在俄勒冈担任主教的那位几乎成了“大夏人”的安东尼奥。 然后，除了那次惊鸿一瞥的马尼拉海战，王国就没有再与瀚海军交战了，以打促和，不仅是尼堪的想法，也是西班牙王国墨西哥总督辖区所有高官的想法，作为政治人物，不关你是忠诚者还是两面人，在这一点上毫无二致。 “咳咳” 刚才，总督大人好不容易在对“藏在”拉巴斯港的“敌人”出兵的议题上达成了一致，除了刚才所说的理由，总督辖区的海军在最近几年中毫无作为也是原因之一。 另外，战胜了大夏国自然是好，万一不幸又战败了，再给国王陛下写信时，痛陈敌人的强大，让本土的资源进一步向这里倾斜也是应有之意。 这便是西班牙王国的现状，一个看起来依旧国土广袤、海军强大、宗教森严，实际上早已腐朽不堪的国度。 在此时的西班牙，由于坚持“严格、纯洁”的极端宗教政策，大量的犹太、摩尔工匠被王国驱逐出去，而自己的工匠远远不足，加上远比欧洲其它国家严格、畸形的行会制度，致使大量的物品需要从外面购入，而在对外贸易中，王国大部分贸易额度把控在外国代理人手中，使整个国家的经济更加畸形。 王国目前从事宗教以及乞丐行业的几乎占了国民的两成，这更加剧了王国的脆弱性。 当然了，这些是王国上层看不到的，为了维护王国在天主教诸国中“伟大、光辉、唯一”的形象，为了维持庞大的王国本身，进一步扩大在美洲殖民地的收益，便成了不二法宝。 但眼下的大帆船却成了其他国家在加勒比海“发大财”的不二法宝，包括同为天主教国家的法国也觊觎有加，更遑论英国、荷兰这些新教国家了。 故此，如何在一次大战狠狠打击一下这些“强盗国家”，是王国上层人物中的想要说出来却迟迟未能说出来的话语，因为王国目前穷困潦倒，国王濒临破产，实在没有更多的钱财来举行一场举国大战了。 阿方索带回来的消息打动了诸人，不过对于身在墨西哥的人来说，没有一个有国王那样深陷财政危急的切肤之痛，王国虽然紧要，但对他们来说，依旧没有自身重要。 天主教，虽然将他们牢牢绑在了一起，但是作为一个国家，在他们的心目中并不是至高无上。 故此，不要高估宗教的作用。 “佩雷斯，说说你的计划” 由于达成了对拉巴斯出兵的一致意见，门多萨终于舒了一口气，按照他们心目中不可更改的想法，整个美洲大陆都是他们的，任何其他势力都是“闯入者”、“掠夺者”、“不可饶恕者”，若不是王国实力实在有限，肯定是要大力惩罚的。 何况，一个就在墨西哥眼皮子底下的港口！ “是的，阁下” 刚刚四十岁的佩雷斯受过良好的教育，擅长骑马、击剑，又出身于王国唯一的海军学校，长得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在海上又能身先士卒、勇敢对敌，颇受辖区一众从西班牙本土过来的白人喜爱，更是上流社会社交场合的少数宠儿之一。 “眼下在阿尔普尔科、巴亚尔塔、马萨特兰、库利亚坎四地共有军舰十艘，其中战列舰两艘，主力战舰七艘，加上可以随时抽调上来的商船，可以在二十天里聚集船只三十艘，按照加西亚报回来的讯息，敌人在拉巴斯港只有不到三十艘船只，我等三十对三十，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为的就是要告诉这些可恶的东方蛮夷，西班牙王国伟大的地位是不能轻易挑战的！” “咳咳”，门多萨看了弗朗西斯科一眼（塞巴斯蒂安只是一个门面人物，而他身后的秘书阿方索至少在表面上是他的人，故此不用征询他俩的意见，只需要大主教、**官弗朗西斯科同意就行了），“作为伟大王国在墨西哥的代表，王国的权威确实不容挑战，不过具体出兵多少尚需商榷，**官阁下……” 弗朗西斯科能够参与辖区政务的职务自然只是**官，而不是大主教，故此门多萨故此如此说。 “王国的权威自然不能亵渎，不过为了万全，也不能早做筹划，我建议，这三十艘船只是第一拨，秘鲁沿海还有不少战船，赶紧通知他们，作为第二拨威慑力量，这样一来，敌人就得掂量掂量” 作为长期与安东尼奥通信者，以及马德里大学神学兼数学系毕业的学生，弗朗西斯科自然知晓大夏国的厉害，赶紧补充了一句。 “很好” 见弗朗西斯科少见地没有与自己抬杠，门多萨十分欣慰，正要再说几句，弗朗西斯科又开口了。 “帝国在墨西哥、秘鲁组建军队十分不易，为此，我等能以军力压迫彼等自然是好，若不能，也要点到为止，切不可卷入长期的战火，王国刚从荷兰、葡萄牙那里脱开身，可不能……” 对于王国的舰队能否战胜敌人，弗朗西斯科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私生子掌控的贸易不能在他手里断绝。 “**官，您多虑了”，海军中将佩雷斯回道，“我自有分寸”，不过当他的眼神离开弗朗西斯科时，眼里饱含着轻蔑和不满。 不过，他不敢当面抵触弗朗西斯科，在墨西哥，他怕此人还超过门多萨，当弗朗西斯科认为你对宗教不敬，甚至就是“异教徒”时，他总有能力抓住你的把柄，届时，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花费一大笔钱财赎身，让你后半辈子都在穷困潦倒中渡过。 弗朗西斯科何许人，他当即抓到了佩雷斯这个眼神。 “咳咳”，他轻咳一声，“亲爱的阿隆索，前几日，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举报中将大人在战舰上私设刑堂，并以上帝的名义行刑……” 佩雷斯大吃一惊，刚才弗朗西斯科所说的肯定存在，像这样的事可大可小，不过在时下的欧洲，宗教封氛围最为浓厚，还存在用火刑烧死“异教徒”的国度，若是他存心要对付自己，那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官，您的建议我会放在心上的，以上帝的名义”
第七十二章 世纪谋划之六：以打促和（下）
中秋，东兴四年，墨西哥西海岸，马萨特兰。 此时，位于墨西哥高原上的高压已经慢慢成型了，在墨西哥与加利福尼亚半岛之间一直吹拂着东风，有时候是东北风，有时候则是东南风，总归是以东风为主就是了。 一支庞大的船队刚刚离开马萨特兰港不久。 船队当中，一艘六十多米长的高大盖伦帆船引入注目，此时，在船长室里，两位年纪相仿的海军军官正对着一张简易地图激烈地讨论着。 按照服饰来看，那位黑色卷曲头发的四十左右的军官气势更足一些，他就是墨西哥总督辖区的海军总指挥佩雷斯，来自西班牙王国十大家族之一的古斯曼家族。 所谓十大家族，那是在与阿拉伯人的长期斗争中形成的，在王国享有崇高的威望，比后世那些因为战功、与国王亲戚关系而设立的新贵族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此时西班牙国王及其核心大臣把持着王国上层的事务，那么整个王国的六成以上城堡的庶务都是由这些老贵族保持着，就如同波兰-立陶宛王国那些老贵族一样。 另外一人正是驻扎在马萨特兰的墨西哥分舰队总司令，路易斯.加西亚，那位以前在吕宋镇守甲米地半岛的海军军官。 对了，他还是总督辖区陆军总指挥塞巴斯蒂安的外甥，与塞巴斯蒂安不同，他的母亲却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帕切科家族，故此，虽然他舅舅塞巴斯蒂安被架空了，不过他只是短暂沉寂了一段时间便又复起了，一直到担任墨西哥总督辖区分舰队司令这样的高位。 当然了，整个总督辖区，除了马萨特兰，还有阿尔普尔科、韦拉克鲁斯另外两支分舰队，加上南美洲的利马、圣地亚哥、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及加勒比海的舰队，王国在整个美洲的海军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别的不说，在此时的欧洲诸国中还是最为强大。 这次佩雷斯将分驻在墨西哥总督辖区西海岸能够用得上的战船都汇聚到了马萨特兰，正如以前他们分析的那样，三十艘战船，其中纯粹的战舰十艘，武装商船二十艘，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想玩个大的，除了这三十艘船只，后面还跟着十艘商船。 这些商船都是隶属于王国往来于美洲、欧洲之间贸易，大多数隶属于各大贵族名下的商船，有能力穿梭美洲、欧洲的商船，自然也是武装商船了，不过他们却并不隶属于总督辖区，而是被总督和大主教两位高官联袂劝说跟随舰队去拉巴斯的。 抢劫，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当然了，前提是分舰队能够战胜瀚海军。 另外，他们的船上还有一支人数大约一千的总督辖区陆战队，以第二代白人（克里奥约人）为主将，美索迪斯人（白人与土著混血）为辅，杂以少量土人士兵，分别从西海岸各港口城市抽调，凑成了一个火枪团。 当然了，以此时西班牙人的能力，他们并不是仅仅跟随舰队而去的。 在二十年前，西班牙人在加利福尼亚半岛还是有不少据点的，除了拉巴斯，在拉巴斯东南百里处靠近大海的地方，有一个叫丰塔纳的小港，大致夹在塞拉尔沃岛与半岛之间。 另外，在半岛的最南端有一个叫做圣卢卡斯（后世卡波圣卢卡斯港）的港口，那里也有一个不大的海湾，周围加起来也有三四里，西班牙人一开始在此地设置有灯塔和补给港，不过最后还是废弃了。 这样的地方，类似于非洲大陆南端的开普敦，以及南美洲大陆南端的蓬塔阿雷纳斯，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不过双方似乎约好了似的，放任其荒芜起来。 当然了，由于太过显眼，才导致荒芜，才是唯一的原因。 另外，在拉巴斯港的最西边，靠近太平洋的那一侧，若是从那里登陆，穿越平均海拔不到三百米的荒原突然抵达拉巴斯港附近，也不是没有可能，区区百里的路程，只要带足水，以此时西班牙人的实力，两日也抵达了。 不过靠近太平洋的那一侧风势很大，想要从那里登陆不用说也是十分困难的。 “指挥长阁下，职部建议兵分两路，分舰队直扑拉巴斯港，商船载着陆战队在丰塔纳登陆，然后越过荒山直扑拉巴斯港” 佩雷斯皱了一下眉头，“丰塔纳好是好，不过此地离拉巴斯港如此之近，敌人不会没有防备” 加西亚却摇摇头，“指挥长阁下，那艘从拉巴斯港逃出来的武装商船回来说，从港口离开后，他们先是沿着半岛西海岸南下，大约行驶了二十西班牙里才捕捉到西风，之后才回到墨西哥海岸” （注：一西班牙里约等于十一中国里） “沿途都是紧贴着海岸线行驶，除了见到一两艘大夏人那种冒着黑烟、帆装茂盛的快船，并未见到港口设施，而我国大帆船从北面南下后，除了他们占据的我国尚未有染指的港口，其它地方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据点” “也就是夹在半岛与墨西哥的拉巴斯港深处海湾内部，我们又很少去那里，否则，他们建筑城堡的事肯定瞒不过我们” “可恶的东方蛮子！” 佩雷斯一拳砸在船长室唯一的那张固定在甲板上的方桌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咳咳”，加西亚提醒道，“阁下，他们眼下可不能用蛮夷来称呼了，首先他们是率先掌握了用机器来驱动船只技术的国度，整个欧洲大陆，先后使用了多种手段，想弄清楚他们的秘密，特别是荷兰人、葡萄牙人，都已经派遣间谍打入到他们内部，不过最后都杳无音信” “据说，他们派出去的那些人，有人在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见到过他们，见到他们时，他们都在为大夏国没日没夜地建设一种叫做铁路的秘密道路！” “何况，他们已经同波兰-立陶宛王国结盟，还扶持了信仰东正教为主的罗马尼亚大公国、乌克兰大公国成立，还与新近崛起的普鲁士大公国关系甚密，两者甚至建立起了公使级关系，普鲁士大公国崛起后，已经将重点从东普鲁士转到了勃兰登堡-柏林一带，而大夏国已经将公使馆迁到了柏林！” “这些可恶的异教徒！” 普鲁士嘴里骂的除了大夏国，自然还有信仰新教（路德派）的普鲁士大公国。 “阁下，大夏国不是以前的匈奴人，更不是蒙古人，倒是与如今已经有些颓势的奥斯曼人有些像，但实力、局势、眼光与又大大过之……” “等等”，佩雷斯打断了他，“难道欧洲诸国中就没有一个国家们破解他们用机器驱动船只的秘密？” “自然是有的，听说我们的老对手，对岸的英国人正在研制一种叫蒸汽机的东西，虽然还是初期，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揭开大夏人的秘密已经不远了！” “可恶的英国人！可恶的海盗！” “阁下，先不要理会英国人了，他们本就是来自北欧维京海盗的后代，做强盗本是他的本分，这里距离半岛只有五十余里，几日便到，我们还是赶紧商议对策吧” 佩雷斯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睁开眼睛。 “算了，无论是从拉巴斯港的西边、南边、东边，只要是一个团的士兵出现在荒原上，恐怕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既然是这样，就不要故弄玄虚了，直接从最近的丰塔纳上岸，穿越荒原后直抵其城堡” “一个团的军力，还携带有火炮，以及少量骑兵，拉巴斯附近不能种植粮食，他们能在此地建城，估计全部来自北美洲的补给，驻扎的士兵肯定不多，最多一个团，他们还要守城，能够出动的也就是半个团，他们也是以火器为主的队伍，以西班牙步军的实力，就算不能打败他们，也能拖住他们，以为海军创造机会吧” “是，在下这就去通知他们” …… 令佩雷斯有些失望的是，当他们接近加利福尼亚半岛约莫几十里（中国里）的范围时，很快便发现了敌人那种速度奇快又神出鬼没的雨燕号，而雨燕号在发现他们的船队后也没有纠缠，而是加快速度向北去了。 “阁下，敌人肯定发现了我军的动向，您看……” “迟早的事，其实我最怕在行驶一半距离，在加利福尼亚海湾的正中间突然遇到他们的船队，那时，由于海面开阔，风势复杂，很不利于我等的帆船，而他们的机器船则可以随意机动，如今到了海岸附近，由于对岸的影响，风势变小，同时还是东风为主，正好利于帆船机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世上，西班牙人还是最好的操帆手，也是最好的水手！” 又看了一下加西亚，“以前你在马尼拉与他们作战时，他们也是帆船，但机动能力已经优于我军了，你知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加西亚想了想，说道：“他们似乎一开始就精于航海，船型的设计也是利于在大洋上劈波斩浪的，那一战过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从一个了解他们的大明商人那里得到到一点” “哦？” “他们的战舰有沉重的龙骨下摆，没在水里的就有两米，若是加上压舱石、火炮、随船物资等，没在水面以下的就有三米左右，他们的龙骨宽阔，就算有侧翻，也能在海浪的反压力下很快复原” “在整个欧洲大陆，我国在军舰船首、船腹采用V型以及椭圆形处理已经是大大领先了，没想到大夏人竟然还走在我们的前面” “加西亚！” 佩雷斯突然发怒了，大声呵斥加西亚。 加西亚却不以为意，“阁下，大明商人也只是在大夏人的船坞里见到他们战舰底部的模样，不过您也知道，船只只要超过一定的长度，龙骨就必须拼接，而拼接的龙骨一定不如直通的牢固，但他们的战舰却能自如地横穿广袤的太平洋，一定是掌握了某种密不外传的铆接或者链接技术，加上他们已经能够让铜板方便地包裹在木板外侧，这又是一种秘密的技术” “眼下，又是英国人在秘密试制这种船只，不过由于尚未有掌握铆接技术，加上需要大量的铜板，如今尚未有一艘船只下水” “而我国，除了建造木船，剩下诸般技术已经大大落后于荷兰、英国等国了” “……”
第七十三章 世纪谋划之七：丰塔纳之战（上）
几日后，佩雷斯率领的船队抵达丰塔纳。 此时，天上艳阳高照，海面依旧吹着强劲的东风，东风将海浪不断推向海岸，在满布着细沙、石子以及荒草灌木的海滩上卷起一个比一个更大的浪花。 “阁下，就让商船在这里靠岸吧，这里以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小港，就是由于海水太浅就放弃了，海水浅就意味着沙滩深入到海水的部分很大，此时商船下锚停住，然后用小船转运陆军，一艘随船携带的小船可装载一个班的士兵，每艘商船有四艘小船，这便是四十人” “十艘便是四百人，最多三个来回就妥了，眼下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并未见敌人的踪影，最远的山顶也就两百米，敌人若是藏在山体后面，离海岸线也有两个西班牙里，步军赶过来要一个小时，如是骑兵，也要一刻的时间” “一刻的时间，陆军至少有四百人上岸了，在密集火枪的攒射下，就算有大量骑兵到来，也必定能支撑住” “眼下倒是有一个问题” “哦？” “前面不远处就是塞拉尔沃岛与半岛之间的丰塔纳海峡，海峡宽约三个西班牙里（三十里），南北长约六个西班牙里（六十里），虽然不太拥挤，不过以敌人的机动能力，若是将舰队藏在塞拉尔沃岛北面，在岛屿上观测到我军到来，就有可能以一支舰队从北面堵住我们，而让另一支舰队从塞拉尔沃岛东面南下，从南面截住我们，终究是一个隐患” “亲爱的加西亚” 听到此话，佩雷斯不仅大笑起来，“三个西班牙里，可以航行多少中等规模的盖伦船，至少一千艘吧，他们也只有最多三十艘船只，如何能将如此宽阔的海峡封锁？实在是天方夜谭！” “阁下”，加西亚辩解道，“我主要考虑的是他们那惊人的机动力” “难道在外海他们就没有机动力了？若是在外海，风势复杂，对我们更为不利！不用说了，立即驶入丰塔纳海峡，船队尽量挤在一起靠近海峡中间行驶，你立即乘坐小船去另外一艘旗舰，圣马丁号，这艘圣保罗号就有我亲自指挥！” 加西亚点点头，佩雷斯是率领过分舰队在地中海与奥斯曼人的几百艘大船的舰队作战并战而胜之的人物，能力肯定在他之上，虽然那一次是与热那亚人一起联合作战的，不过王国的舰队才是决定胜负的核心力量。 等加西亚走后，佩雷斯对过来请示的圣保罗号航海长吼道：“眼下正是东南方！真是天助王国！所有帆位，逆时针旋转十五度！左转舵五度，全速前进！” “是！阁下” 区区六十里的距离，又正好是能充分利用的东南风，船队在两个小时候便看到了塞拉尔沃岛北端的身影！ 但正如加西亚所预料的那样，同样出现了大夏国海军的身影！ “阁下！” 与此同时，用绳索将自己紧紧绑在主桅杆上的少年瞭望手也大喊道。 “后面，距离我军约莫一里，出现敌船身影！” 一个西班牙里，那就是十中国里左右了，这也是当下西班牙人的五倍望远镜能够看清楚的距离极限，而此时的大夏国已经进化到十倍、双筒望远镜的阶段，可以看清楚二十里以外的动静。 佩雷斯心理一凛。 暗忖：“倒是不出加西亚所料啊，不过这又如何，眼下我率领的这支分舰队，有五艘建造不超过五年的盖伦船，更有一艘三层直通甲板的战列舰，装备火炮七十门，其它的盖伦战舰也有火炮四十门，剩余的武装商船也有二十多门，其机动性就算超过我们，可还得减缓速度隔空轰击，敌船的身形最多与我军差不多，数量远少于我军，此战，我军必胜！” 佩雷斯说的不错，前面过来的正是尼堪大女婿李孝彦率领的一支分舰队，眼下两艘信天翁已经藏在塞拉尔沃岛后面，一艘金雕、四艘游隼、两艘雨燕全部出动了！ 而眼前的敌人发现他们后，立即分成了两拨，加西亚带着剩下一支舰队正在向西航行，准备由西南-东北机动改成由东北向西南机动，然后用侧舷位轰击后面赶上来的瀚海军舰队。 实际上，在一刹那，若是所有船只都是由加西亚指挥的话，由于之前他在马尼拉品尝过败给瀚海军的苦果，在眼下东南风盛行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做出全部三十艘战船大部分船只加速北上围歼前面瀚海军分舰队的决策，只留少量武装商船拖住敌船，最多牺牲这些武装商船，而先一步击垮前面的敌船，而不是将军力一分为二。 若是那样的话，眼下仍以木船为主，只是在船底包铜，装备了蒸汽机的瀚海军分舰队要同时面临近三十艘西式大帆船炮火的轰击肯定是力有未逮的，只能先向北撤退，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摆脱敌船的包围，然后将其中速度最快的战舰分割歼灭。 不过眼下指挥的却是踌躇满志的佩雷斯，他可是在地中海的克里特岛附近以三十艘战舰与奥斯曼人的上百艘大船战斗过，经历过敌人那种庞大的、由于是桨帆船机动力也不错的大船上炮火的洗礼的。 那样的桨帆船，每一支大桨就有四个强壮的奴隶掌控，每一艘大船有几百人，单论机动力也不差。 但以西班牙人为主的天主教世界舰队还是赢了。 有了这个经历，何况对方的船只又远少于己方，也怪不得让佩雷斯做出这样的决策。 一刹那，佩雷斯甚至差一点做出了迅速贴近敌船，然后用此时欧洲海军陆战实力最强跳帮战术的西班牙陆战队跳帮夺船的决策。 不过远处的敌船以一艘不亚于圣保罗号的战列舰居中，身边各航行着两艘略小一些的战舰，然后更远处游弋着两艘那种速度奇快的雨燕号的队形出来，而且所有船只的船帆全部落下，船上两根烟囱黑烟滚滚时，佩雷斯还是按下了冲动的心思。 他可是听说过，敌船在配备了机器后，根本无须掉头就能前后自如地航行，以自己这种帆船，敌船若不是主动靠上来，根本不可能接近或赶上！ 眼下，也只有双方占住位置对轰了！ 佩雷斯不顾自己海军中将的尊贵，也爬上了一根桅杆。 望远镜里，敌船除了那两根烟囱，露在水面的还是木板！ 只要是木船，就好办！ “呼……” 东南方依旧呼呼地吹着，不过对面的船只见到扑上来的佩雷斯舰队后，突然撤退了！ 与此同时，后面加西亚指挥的那支分舰队却抢先一步与敌舰队接火了！ 加西亚却是有苦说不出。 当他利用约莫二十度的侧风向西机动时，以帆船的规模、吨位，想要彻底达到这一目的，然后再利用大约仅仅十度左右的更小角度侧风逆风向南航行，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在他们就要完成这个机动，也就是船头已经转过来，但离正确的方向还有大约几十度的夹角时，敌船冲了上来！ “隆隆隆……” 瀚海军的蒸汽机似乎将动力调到了最大，声音也大了起来，虽然与呼呼的东南方相比依旧不足，不过以七艘大船、十四部蒸汽机的动静，在这不到三十里的海峡之间还是相当突出的。 以前说过，金雕号是三层甲板的战列舰，在低层甲板、中层甲板、上层甲板分别安置了二十四斤、十八斤、十二斤的重型加农炮各十八门，首尾则是十二斤、十八斤加农炮各两门，一共六十二门。 不过在装了蒸汽机后，还是前后蒸汽机的“双机”设置（一般情况下用单台机器驱动，战时则两台机器全开，以方便更快地机动），就不能放置这么多火炮了，特别是底层甲板。 不过现在的金雕号却是以前型号的改进型，长宽高都比以前加大了许多，这样的改进型，并不是仍在金州港建造的Ⅱ型，只不过是为了适应加装蒸汽机的改进型。 改过之后，金雕号由三层火炮变成了两层，首层甲板由以前的两侧各九门十二斤尼布楚青铜炮改成中间是四门十八斤青铜炮，两侧是八门十二斤青铜炮，一共十二门，两侧加起来就是二十四门。 中层甲板同样，中间是四门二十四斤青铜炮，两侧是八门十八斤青铜炮，也是二十四门。 首尾的火炮没有变动，还是各四门，共八门，十二斤、十八斤青铜炮各一半。 一共五十二门，比以前少了十门，但火力依旧强大！ 游隼号相差仿佛，不过他以前是两层甲板火炮，装了蒸汽机之后便只有一层火炮了，一层十二斤、十八斤火炮各半，首尾各两门十二斤青铜炮，总共二十二门火炮的战舰。 “轰！！！” 柳川静云的义子柳川忆兴率领的分舰队已经对上了就差最后一口气就可以完全完成转向的加西亚分舰队！ 其实，加西亚的舰队还需要最后两口气，调转船身后，他还需要以在不足三十里的海面上进行之字形机动以利用从东南方向过来的逆风，当然了，由于不完全是逆风，他还有一个细小的夹角可以直接利用，但那需要时间。 此时的盖伦帆船，一整支舰队做出机动时，还是逆风机动时，肯定不是整齐划一的，故此，当柳川忆兴的七艘战舰闯进来时，有的与预定的夹角还有五十度，有的还有四十度，最快的也有二十度！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就是一团乱，就在此时，除了那两艘雨燕号依旧在外围游弋，一艘金雕、四艘游隼全部切了进来！ 此时，敌船之间的距离平均大约三十米。 三十米，这也是在风浪较大的海面上考虑到转向、机动等因素必须保持的距离，再少了如是骤遇大风，很有可能撞到一起，但距离太大又担心船只离散，以及看不到彼此的旗语。 三十米，对于瀚海军现有的舰只来说，从其中切过去后，两侧空出来的距离也就是十米左右，此时，双方露在最外面的甲板上的水手上的面目都瞧得清清楚楚！ 瀚海军所有船只两侧的所有火炮全部轰响了！ 瀚海军舰只轰出的炮弹以实心弹为主，杂以少量散弹和链弹，在轰击完这一波后，以强大的速度便冲出了依旧忙的团团转的敌船队！ “轰……” 这时，虽然船身不对，不过仍有少数娴熟的西班牙炮手也轰响了船里的火炮，但只有寥寥无几轰到了瀚海军战船身上，大多数只是对空、对海茫然发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