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俄勒冈大草原（下）淘金梦（下）
一般来说，刚过来的淘金者都能拥有一段约莫一里路（五百米）的河段，这一河段便是专属与他们的淘金点，淘金者自然就住在这段河面附近，反过来说，这大约一里的帕卢斯河面就只有李丰一户人家。
“砰！”
危机中，李丰还是反应过来了，他很快将伙房门关上了，透过门缝，只见那头大约五百斤重的大灰熊也被关门声吓了一跳，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朕晾晒在院子里的大马哈鱼吸引过去了。
李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帕卢斯河大马哈鱼丰富，这一季他兄弟俩他也捉了不少，除了已经挂在伙房里烟熏的，还有一部分正晾晒在外面。
“让它吃了算了”
李丰心里暗暗想着，又暗含着期盼，“吃完你赶紧走啊”
“哥！”
这时，李丰最不希望听见的声音出现了。
他弟弟回来了！
他弟弟胆子比他还小，甫一见到那头大灰熊，也是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这一跑便将正在吃鱼的大灰熊惊动了，它是想白吃，不过也不想有人在附近打扰，只见它扔下手里的大马哈鱼便追了出去。
李丰见状，只得取出自己的雁翎刀、弓箭追了出去。
“扑！”
远处的弟弟跌倒了，大灰熊一下扑了上去！
李丰赶紧弯弓搭箭，这是一把约莫五斗力（五十斤）的小稍弓，能将这把弓拉起来也不简单，幸亏李丰平时为了保命勤练不辍，当轻箭夺弦而去时，李丰凭感觉便知道射中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十多步的距离，轻箭虽然射中了大灰熊的屁股，不过并不致命，还惹恼了那头大熊!
大熊扔下弟弟，转身朝李丰扑过来，这时李丰手里已经又装上一支轻箭了，估计是因为距离大熊太近，大熊狠狠扑过来的阵势太过吓人，李丰这一箭竟然朝天上射出去了。
哆哆嗦嗦中，李丰将雁翎刀拔了出来，此时大熊恰好来到了他面前，看着那血盆大口，以及血红的眼睛，李丰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握着雁翎刀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啪！”
大熊一巴掌拍飞了李丰手里的雁翎刀，这一拍之势还将李丰带飞了。
正在晕晕乎乎中，大熊伟岸的身影立了起来，李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这帕卢斯河流域，被大熊杀伤、杀死的淘金人已经有好几个了，没想到这倒霉的事情又找上了他家！
“母亲！”
绝望中，李丰喊出了这两个字。
“扑”
那是大熊扑在自己身上的声音，李丰顿时觉得自己有两根骨头断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到了脑海里，接着一阵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大熊的舌头粗糙无比，凡是被它舔过的，就像用砂纸刮过一样！
大熊这货很讲究的，吃东西前先要将对象舔干净然后才下口。
一想到那惨状，李丰忍着胸口的剧痛往旁边一滚，“扑！”，他快，大熊更快，瞬时，大熊硕大的身体已经压在他身上了！
李丰这次没动了，按照惯例，此时大熊肯定会咬住他脖子，到了这时，已经回天乏力了。
一刹那，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在江南乡下养蚕的情形。
“我需要一张网”
他喃喃地说道。
“砰……”
此时，一阵既清亮又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大灰熊那让人望而生畏的血盆大口也同时抵达了李丰的面颊！
李丰一时有些恍惚了，“此地怎地有铳声？”
没多久，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流血了，不过见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大熊半晌没有动静，这才大胆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大熊的头部出现了一个小洞，鲜血正从那小洞里汩汩地留着，而大熊那双红眼依旧睁着，似有不甘地地盯着李丰。
“谢天谢地，有人射中了大熊，将自己救了”
可惜自己先后经过大熊的两次扑击，浑身疼痛难忍，已经不可能将大熊拨开站起来了。
“哒哒哒”
没多久，一阵马蹄声慢慢靠近了，最终，一个骑在马上的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他穿着一身大明进士才有资格穿戴的镶蓝袍，戴着士子外出踏青时常戴的缠棕大帽，手里正握着一把火铳，那火铳的模样与李丰平素见到的火铳大不相同。
那人留着短须，面相俊秀，正关切地看着他，他身边也是一位骑士，不过这位骑士他倒是见过。
额图珲，大草原上五百骑兵的头目，还是三千牧户的头目，大草原明面上排位第二，实际上几与肯纳维克知府兼镇守使李成功相差无几的人物，一蓬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就是他的标志。
只见那面相俊秀之人朝额图珲努了努嘴，额图珲赶紧下马来到李丰的身边，只见他单手就将那大约五百斤重的大熊扒拉到一旁，又准备将李丰扶起来。
“慢！”
只见那人喝了一声，声音圆润悦耳，令人油然而生亲近之感。
额图珲停了下来，半晌，那人下了马，来到李丰的面前。
“你受伤了？”
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李丰更加亲近了，他点了点头，用同样的话语说道：“胸前应该断了两根骨头”
“担架!”
李丰这才发现，亚基马河上最有名的张成也在里面，随着那人一身断喝，有人从马匹上拿下来一幅担架，那人朝张成说道：“老张，前面你就不用去了，将此人抬到肯纳维克好好医治”
李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大声说道：“我弟弟！”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他蹲了下来，对着李丰说道：“很不幸，你弟弟被灰熊一巴掌打倒在地，后脑勺正好磕到一块石头，故此……”
李丰眼睛一黑，又晕了过去。
那人自然是尼堪了，他这次将肯纳维克的五百骑兵全部带上了，加上他的一百亲卫，整整六百骑，准备东去与内兹佩尔部谈判。
这一路上，眼见东边大草原上的野牛群、叉角羚群数量十分庞大，他们一边走一边打猎，没曾想到将一些灰熊、狼群驱赶到了帕卢斯河附近，于是便出现了这么一幕，当然了，由于俄勒冈河以西的牧地全部被大夏国占据了，原来的一些野兽也迁徙到了河东，让河东的野兽突然多起来也是造成与人类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
“将他的弟弟葬在肯纳维克附近的公募里吧，此人让县城的医生免费医治好”
尼堪吩咐下去后，继续带着额图珲、王文慧东去了。
说到肯纳维克，后世的美国人在检测彼等的dna后发现它们与日本的阿奴伊人基因相似，抵达此地后，尼堪亲卫队里的阿伊努人沙牟奢允可以用自己的语言与肯纳维克人大致沟通。
“听说这里的淘金者收获金沙后会将金沙储存在肯纳维克大夏银行里？”
尼堪看着帕卢斯河畔的李丰木屋说道。
“是的，这里的土人对金沙也很眼热，以前他们缺乏淘洗河沙的工具，看到金沙也无可奈何，只能碰运气捡一捡金块等，哪有这么容易捡到金块，何况，就算捡到金块，多半也会奉送给部落里的头人和萨满”
“不过，当大批汉人过来淘金后，这些人若是碰到落单的，也有抢劫的，汉人被彼等杀死杀伤的情形也有不少，故此，汉人一旦积存了一些金沙，就赶紧送到肯纳维克存起来”
“那你等是如何处置这些土人的？”
额图珲答道：“按照大夏国的律法处置，杀人偿命，伤人坐牢、赔偿、做苦力”
“那你等处置之后彼等抢劫的情形好些了没有？”
“略好了一些，不过时间一长又复发了，最后彼等不但抢劫金沙，还抢走淘金者的器具等物，着实可恶”
“陛下，肯纳维克的土人不像维拉米特河谷的，那里的土人多半以种地为主，这里的人却以打猎、捕鱼为主，他们倒是也种地，不过是在地上随便撒一些种子罢了，大夏国进驻后，彼等愿意跟着汉人农户种地的人不多，大多数还是干老本行，彼等宁愿去俄勒冈河以东去打猎也不愿意在附近种地”
“去河东打猎，他们就不怕与内兹佩尔人起冲突？”
“陛下，俄勒冈河以东的大草原，东西、南北都宽约四百里，内兹佩尔人长期住在靠近落基山的地方，也就是在大规模捕杀野牛时才会深入草原”
尼堪想了想，“这样可不行，你派人去通知孙德茂，就说，对于土人不能就用大夏的律法约束就行了，今后一旦发现有土人截杀汉人淘金者，除了当场诛杀，其所在的部族一律发配为奴，负隅顽抗着，将其成年男丁全部杀掉，家属配给淘金者！”
“这……”
“赶紧派人去！”
“是，陛下”
等王文慧走开了，尼堪又对额图珲说道：“你进屋搜一搜，看着这李丰有多少财物放在屋子里，值钱的都收集起来放到肯纳维克城吧，等他医好了病，将东西都如数给他”
“是”
等王文慧等人回来了，他说道：“人家万里迢迢过来淘金，赚没赚到钱另说，若是在大夏国的眼皮子底下还要冒着生命危险，那这大夏国还有何颜面？若是消息传到本土，还会有人过来淘金吗？回头告诉李成功，这些土人，立即全部纳入农户、矿工序列”
“违令者，杀无赦!有所俘获的，成年男丁全部发配到温哥华岛、坎卢普斯、卡拉普雅挖矿、挖鸟粪，每日供应一顿饭即可”
（笔者按：温哥华岛：煤铁/鸟粪，坎卢普斯：铜矿，铅锌矿，卡拉普雅：煤铁铜矿）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尼堪突然想到了在原本的历史上西班牙人可是在墨西哥、秘鲁两地圈禁了几万印第安奴隶开采银矿，每年死亡的印第安人不下两成，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一百五十年，也没听说其中土人有什么大规模的反抗。
对于文明明显落后于大夏的土人，怀威才能怀德，威才是首要的！
第六十四章 内兹佩尔：你们没得选择！
尼堪他们很快迎来了俄勒冈大草原入秋后的第一场雨——虽然海拔高，又有海岸山脉、喀斯特山脉两道山体阻隔，这里毕竟离太平洋不远，虽然远不如俄勒冈府、瀛洲府多雨，但比起尼布楚那可是强太多了。
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陛下”，额图珲说道，“这里秋雨一下，没多久就到冬季了，不过此地就算是冬季也很少有下雪的时候，气温大多都在零度以上，除了落基山、喀斯特山山顶，也很少有落雪的时候”
尼堪点点头，他最怕夏天的雨季，特别是江淮地区那种又湿又热的雨季，那样的天气，无论是人还是马匹，在外面略呆一会就会大汗淋漓，若此时又有大雨降临，马匹必然感冒，马匹感冒后有极有可能病死。
这也是历来的北方部族南下后对长江以南望而生畏的重要原因，当然了，当蒙古人南下后，征服南部的大多是以前北方的汉人，大多也是步军，并没有大量骑兵出现在南边的情况。
何况，彼等征服黄河流域后，自然可以利用那里的马匹与蒙古马杂交，孕育出能适应中国内地环境的马匹，大夏国征服河北三省才三四年，这项工作还刚刚开始。
而俄勒冈大草原秋冬的气候隐隐与呼伦贝尔春夏的气候类似，不冷不热，空气干燥，这样的气候正是大夏国的战马所熟悉的，略微有些雨势也无妨。
几日后，大队来到了以前内兹佩尔部利用悬崖驱赶野牛群的地方，一个叫皮纳瓦瓦的小部族以及同样名字的河流所在的地方。
皮纳瓦瓦隶属于内兹佩尔部，从这里开始便进入到内兹佩尔部的真正范围了。
眼前，皮纳瓦瓦河对岸的悬崖上，一场上演了几千年的人类捕牛大戏已经连续上演一周了，今日，正是最后一日。
以往，整个俄勒冈河以东大草原上的牛群在秋冬季节时会成群结队地赶到蛇河附近过冬，牛群有先有后，内兹佩尔人也先后赶杀几批，但在大夏人出现以前，彼等最多驱赶三批，最多三日，当大夏人来到后，他们加大了捕杀野牛的力度。
一来自然是杀牛取皮，用牛皮与大夏人交易；二来嘛，自然是用牛皮与大夏人交易后手里头便有了充足的食盐，于是就可以腌制更多的野牛肉，加上大马哈鱼，足够一整个冬季食用了。
于是，俄勒冈河以东的大草原，野牛群也渐渐有减少的迹象，不过因为大夏人对熊群、狼群也进行了大量的捕杀，河东牛群减少的速度并不明显。
皮纳瓦瓦河对岸的山顶上，塔坦卡依旧带着约莫百人的族人驱赶野牛群前赴后继地扑向悬崖。
至此时，塔坦卡手底下的马匹已经增加到十匹了，不过那都是大夏人换给他的年老的骟马，他自己想繁育马匹自然是痴人说梦。
不过，十匹马，一百脸上涂着白粉，披着熊皮、山猫皮、狼皮，手持两丈长有着铁矛头的长枪还是比他们的祖先强了不知几许。
在族人驱赶牛群时，身材高大、带着鲜艳的羽冠，**着上身，胸前挂着一大串金银饰品，腰部也围着一件完全用鹰羽短裙的落基山以西内兹佩尔部酋长塔坦卡朕策马站在悬崖边注视着对岸。
当尼堪那一大群战马抵近皮纳瓦瓦河对岸时，他黝黑的面部顿时出现了一丝惊惧——大夏人战马多他自然知晓，不过他几次去肯纳维克，并没有见到这许多战马！
皮纳瓦瓦河的这一边，尼堪正在用望远镜看着塔坦卡这边，当看清悬崖上的那人及其装束，额图珲告诉他这就是塔坦卡时，他嘴里哼了一声。
“不知所谓！”
一日后，就在皮纳瓦瓦的东岸，尼堪见到了这位闻名俄勒冈大草原的大酋。
按照此人的财力，早就应该配置一套上好的行头了，何况秋雨来临后，气温下降的很快，此人还是一身赤.裸打扮，面上的白粉虽没有昨日那么多，不过额头上依旧有一大片。
在尼堪的大帐外面，得知大夏国的“国王”亲临此地后，塔坦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一百勇士——都是披着兽皮，拿着长矛，挂着短刀的，这份实力，莫说落基山以东的同族部落了，山东的偌大平原彼等完全可以独占下来。
看着这顶顶上插着红底金色栩栩如生图案的大旗，周围是白色为主、金色镶边的漂亮帐篷，塔坦卡一开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跨了进去。
由于是雨后，大帐的地上先是铺了两层厚厚的油毡布，上面再铺一层地毯，赤着双脚的塔坦卡倒是丝毫没有犹豫，湿乎乎、沾满泥土的大脚就要跨进去。
“慢！”
令他不解的时，以往他见过面，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额图珲今日只能站在门口守卫，额图珲递给他一双鞋——一双拖鞋，那玩意塔坦卡实际上也有，不过在打猎的时候谁会穿上这玩意儿？
塔坦卡狠狠地瞪了额图珲一眼，不过还是将拖鞋穿上了。
在大帐的尽头，盘腿坐着一人，那人的年岁似乎比额图珲略大一些，不过上身挺直，当塔坦卡进来时，这人双手正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在此人的面前不远处放着一个蒲团，这玩意儿塔坦卡在肯纳维克坐过，见状便坐了上去。
“大胆！”
一阵尖细的声音从那人后面传来，这时塔坦卡才发现那人的身后还站着四人，有两人一看就是武人，发出声音那人衣着华丽，面上白白的，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一个女人。
“见到亚洲、美洲最伟大的君主，万王之王，还不跪下！”
那人又说话了，他说完后，另外一人，塔坦卡认识的安宁翻译成内兹佩尔土语，当然了，像内兹佩尔这样的部落，如今还是部落联盟的氏族社会，自然还没有国王这样的词语，安宁只得翻译成“天神”，“万神之神”之类的。
“这还了得？！”，塔坦卡顿时大怒，对于他们来说，天神等神祗都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怎么会好端端坐在眼前！
“坐吧”，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塔坦卡，尼堪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用刚学会的土语说了一声，塔坦卡这才大大咧咧坐下。
“将落基山以西的地方全部让给我们，我赠送给你一千套铁器，包括长矛、短刀、弓箭在内，还可额外送给你二十匹战马，你若是愿意的话，就退出俄勒冈大草原”
尼堪不想与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见他依旧没有动静，便继续说道：“有了这些武器，你东去征服东内兹佩尔人，甚至蒙大拿的黑脚人也不在话下，就算是回到你等以前过来的大湖区域也不成问题，如何，给个痛快话!”
半晌，塔坦卡说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尼堪面色一凛，“你没得选，你也看到了，在大帐外面，我有六百匹战马，还有上好兵器若干，更有神枪无数，你若是不同意的话，我会立即拿下你，然后大举进攻你的部族，我有大量骑兵，不消几日便能横扫蛇河两岸，届时，落基山以西的内兹佩尔部就不存在了”
神枪，便是土人眼里的火铳了。
等安宁翻译完了，塔坦卡大怒，“塔坦卡”就是野牛的意思，拥有这个名字的，无一不是身材雄壮，悍勇难匹的骁勇之士，原本内兹佩尔部是一个以女性为尊的部落，在他的手里硬生生变成了一个以男人为尊，女人为辅的部落，也就是说，他塔坦卡是内兹佩尔部从女性氏族社会走向男性氏族社会的第一任。
这威望刚刚建立不久，岂能轻易臣服？
不过眼下他绝对不是对手，大帐里他只有一人，他的勇士还在外面，就算有一百勇士在，他自己也知晓，只要对方一百骑兵发动，这一百勇士不用多长时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答应他，自己的族人如何看待自己？不过有了那一千套兵器，倒是可以将落基山以东的部落征服，让彼等全部臣服于自己，若是不同意的话，就杀光他们的男丁！”
尼堪见塔坦卡的面色变幻不定，知晓他在进行思考，也不催他，自顾自地与王文慧等人说话。
“大王”
没多久，塔坦卡开口说话了。
“我真的没有任何选择？”
尼堪冷笑道：“自然有的，全部加入到大夏国，按照我国的安排，从事正当营生”
“那我呢？”
“你？你想作甚？”
“再没有第二条路？”
“刚才不是说了吗？拿上铁器东去，或者全族覆灭”
尼堪倏地站了起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路可走！”
“你们为何要这样？这个地方，我内兹佩尔部已经占据很长的时间了！”
“哦？因为我大夏更需要这个地方，在落基山以东，好地方多得是，你等有了这些兵器占据一处比此地更大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何苦窝在此地与大夏为敌？”
“我部并没有与你们为敌！”
“那是迟早的事，我要东进，就必须占据你的地盘”
“如果我东去了，怎么知晓你们不会出尔反尔，又过到东边来？”
“你说得很好，有朝一日，我大夏自然要去东边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好好在俄勒冈待上几年，也许是十几年，几十年也说不定，在这些年头，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有了这些武器，你完全可以征服许多大部落，说不定等我国想要再次东进时，你的手下已经有了好几万人也说不准”
“我同意了”
“好，我就喜欢干脆的人！”
第六十六章 月亮女神联盟（2）
“不是，他们也是从其它地方过来的人，与那白鬼一样，不过他们的长相与我们相近，都是黄皮肤，也信仰天神和祖先，对月亮神、水神、山神也很崇拜”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所处的这片土地叫美洲，而他们来自亚洲，在几千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就是从亚洲过来的，故此，他们所说的话还有一些与我们相近”
一听到与那“白鬼”一样都是从外地来的，阿波便气不打一处来。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前不久我太浩部来了一个白鬼，宣称地上人类都是上帝的子民，不是已经信仰上帝了，就是在信仰上帝的路上，而我们是上帝遗落的子民，等等，当时我就问他”
“‘你笃信上帝，看来上帝是会拯救你的，假如我杀了你，那上帝也就不存在了，是不是这样？’，那人全身裹在黑色的罩袍里，听了我这话浑身发抖，最后说道，‘假如上帝要让我早一点上天堂，借你的手来完成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上了天堂，你可是要进地狱的’”
“没想到他们也有地狱的说法，您是知晓的，在我们月亮女神联盟，地狱可是有九重的，一想到那可怕的地狱，我顿时住手了”
阿尼笑道：“你当时应该这么说，‘我不信你的天主，就不会下你们的地狱’”
阿波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这样，可惜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阿尼问道：“那白鬼最后怎样了？”
“还能怎样，我妹妹心地善良，不禁让他住了下来，还让他在太浩湖附近建起了一座尖顶的木屋”
“哦？”
“这白鬼别的没什么，就是铁器多，他随身带了十把小刀，都送给了我妹妹”
“小刀？”，阿尼突然大笑起来，她将插在自己鹰羽群上一把小刀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长约一尺的小刀，雕刻精美，刀柄是金黄色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儿。
“我部落里也有一个白鬼，按照他们的说法，叫传教士，就是传扬那甚天主教的，此人会治病，也带来了一些铁器，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让他留下了，咳咳……”
此时，篝火好像突然烧到了树脂，火势一下大起来，在火光的照射下，阿尼那娇艳的面庞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前不久，那大夏人也派人过来了”
说到这里，阿尼面上的红晕更甚，最后竟成了两抹明显的红晕，她想到了几日前大夏人过来时的情景。
当时，尼堪派王文慧、安宁、孙德盛三人以及十个骑兵过来的，安宁、孙德盛两人暂且不说，那王文慧的打扮、服饰都是异常俊美，举手投足又颇有威严，让她甚为折服。
“啪啪啪”
半晌，阿尼才从回忆中回转过来，她拍了拍手，远处一个少女跑到她跟前，阿尼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少女便跑开了。
不多时，肖肖尼部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过来了。
那是一个用美洲当地的云杉制成的上好木箱，木箱用铜锁锁着——对于美洲的印第安人来说，自然没有锁匙一说，他们的文明远远没有达到如此复杂的地步，不过当那两个壮汉将木箱子放下后，阿尼却从腰间取出一物。
然后用那物在铜锁上捣鼓了一番，接着便打开了木箱子。
随着箱子的打开，一抹明亮的光线便从箱子里散发出来了。
阿波赶紧扑到木箱子面前，只见里面有十把长刀，刚才那光线就是那刀身反射的，还有一张弓以及数不清的箭枝。
在箱子里，除了这些物品，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小箱子。
阿尼首先抽出一把长刀，实际上就是大夏国常见的一米长的横刀，不过刀身磨得通体雪亮，刀柄缠了有花纹的牛皮而已。
阿波一见那长刀便惊呆了，这样的“大刀”，莫说纳瓦霍人没有，就算阿帕奇人手里也没有，再看那张大弓，制作的也异常精美，而那些箭枝，箭头明显不是骨头或石头，而是一种从白鬼那里得知的“铁”物。
在阿尼的许可下，阿波拾起了那张弓，费了九牛二虎才拉开，当他松开手时，弓弦回弹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显不是纳瓦霍人自己制作的简陋弓箭所能比的。
阿尼却捧起了一个盒子。
当她将这个盒子打开后，阿尼的眼神也被吸引过去了。
小盒子一打开，一抹明亮的颜色便从那盒子里显现出来，原来盒盖的内侧镶嵌着一面小镜子。
“他们叫此物‘镜子’，这是胭脂，这是口红，这是香脂，这是香皂，嗯……，真香，阿波，你可知晓，这香皂是何时用的吗？”
阿波那里晓得这个，便摇了摇头。
“洗脸、洗澡时用的”
一听此话，阿波也有些羞赧，刚才阿尼跳舞时，除了围在腰间飞转的鹰羽裙，便无寸缕，那时她的全身上下无一不暴露在阿波面前，又想到阿尼赤身露体沐浴时的样子，阿波身体的一部分不禁起了反应。
“啪”
阿尼生怕别人抢走她的宝贝，很快将这个字盖上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比刚才这略大一些。
那里面，有一小袋精盐，一小袋大米，一小袋白面，一小袋白糖。
“还不止这些”
阿尼双手抚摸着两个小盒子，继续说道：“还有他们称为的‘铁器套件’，有铁锅、菜刀、铁锄头、铁斧头，当然了，还有这个”
只见她将胸前的十几串宝石拨开，露出了里面那白花花的胸部以及一串金光闪闪的饰物。
阿波吞了一口口水，只见她将那金色的饰物摘了下来。
“这是大夏人的首领送给我的，听说是用黄金做的，你看，手艺真高妙啊，比犹他人的银器更精妙，中间这是一个鹰头，其它的则是各种各样的花瓣”
阿波见她这样子，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
“你答应了那甚大夏人？什么条件？”
阿尼点点头，“他们的信仰与我等基本一样，都信仰天神、祖宗，不过听说他们在亚洲的土地寒冷一些，于是更尊崇太阳，不像我等，是月亮女神的子民，他们演奏过祭祀月亮神的舞蹈，与我等的有些类似”
“他们更残酷一些，用的法器大多都是用兽骨雕刻的头骨，随身携带的手鼓鼓面是用兽皮制成的，鼓槌也是用野兽的大鼓做成的，当月亮升起来时，他们的舞蹈开始了，一旁燃着熊熊大火，当月亮升到当空时舞蹈到达**”
“当月亮沉落时，他们的舞蹈越来越慢，好像跟着月亮睡着了一样，最后全部的舞人都瘫倒在地上睡着了，当太阳升起来后又突然醒来了”
阿尼一边描述着，一边回想着那一晚的情形，似乎自己也回到了那舞台上沉浸于中。
半晌，阿尼才从回想中回到现实。
“阿波，他们昨日才走，你若是非得要与阿帕奇人为敌，眼下只有大夏人才是你求救的对象，你赶紧追上去，若是运气好的话，应该追得上他们，他们都骑着一种叫做‘马’的高大动物，速度很快，再慢一步就来不及了”
阿波此时完全明白了。
“这么说肖肖尼部已经加入到大夏了？”
“……”
又是一阵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尼才说道：“我这是对族人负责，大夏人与我们同出一脉，他们远比我们强大，能制作铁器，就算有十个肖肖尼部都不是对手，善战的塔坦卡都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条件远走密苏里”
“何况，他们的条件也很好，愿意过以前日子的依然如故，愿意加入大夏的，可以种地、做工匠、做战士，他们会在肖肖尼建起一座石头城堡，以抵御东边、南边各部的侵扰”
阿波冷笑道：“蛇河如此大的地方，给你们留下多少地盘？”
阿尼眼里闪过一丝哀愁，“这个倒没说，不过按照那俊俏男人的说法，这要等城池建好，族人分别加入到农户、牧户、工匠后再说”
阿尼突然面色一寒，她端直了上身。
“不与你废话了，您若是确实要求援，如今只有大夏人能救你等，因为阿帕奇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此地离太浩湖还有太远的距离，就算我肖肖尼部、内兹佩尔部都愿意南下救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大夏人有马，快的话，半个月就到了，阿帕奇人没有见过马，乍一见到肯定会大惊失色，他们人数再多也不是大夏人的对手”
“我给你两个人，他们都熟知向北的路径，赶紧追上去吧，月亮女神保佑，但愿你们能尽早追上他们”
阿波走了。
他没有办法，眼下这局势，内兹佩尔部已经是塔坦卡的天下了，早就脱离月亮女神联盟了，不可能为了遥远的纳瓦霍部而大举南下，就算南下了也保不准不吞并自己的部落。
而肖肖尼人明显已经是那甚大夏人的附庸了。
何况，按照刚才阿尼的说法，只有大夏人速度快能救自己的部族。
当出身内华达高原的纳瓦霍人将自己全身的能量散发出来后，他们那惊人的身体素质便显现出来。
三日后，他们追上了王文慧一行。
第六十七章 月亮女神联盟（3）
库斯基亚，西内兹佩尔部落大酋塔坦卡居住的地方，后世也叫库斯基亚，意思是清澈的河流，是后世南克利尔沃特河（清河，clearwater）汇入克利尔沃特河之地。
此地紧贴着落基山西麓，按说以塔坦卡的威势，应该在克利尔沃特河汇入蛇河之地，后世刘易斯顿所在居住才是，可他依旧选择了在此地居住。
这也是有原因的。
库斯基亚东北，库斯基亚河蜿蜒流过大半个落基山，从此地出发，沿着该河向东北行走大约七百里便能抵达落基山以东的大平原，还能直抵东内兹佩尔部落的老巢密苏里（另一条大河所在）。
这条道路，除了库斯基亚河以外，尚有两三条河流相连，当然了，它们完全相连也不可能，如同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埃文基人经过连水旱路踩出来的古道一样，这条横贯落基山脉的古道也是几百年前由月亮女神联盟踩出来的，并牢牢地掌握在内兹佩尔人手里。
其实，库斯基亚河才是黄金产量最丰富的的地方，从库斯基亚开始，一直到刘易斯顿，河水里的金沙最为丰富，后世美国人为了此地的金矿还与印第安人大战几场，此乃后话。
眼下的内兹佩尔人不会淘金，也不会挖掘金矿，但由于此地靠近落基山脉，黑曜石还是很丰富的，又控制着谷道，故此，塔坦卡将大本营安在了此地。
时下，已经是东晓七年十二月份了，离尼堪从室兰港出发来到美洲已经四个月了。
进入冬季的库斯基亚河流域，淫雨霏霏，让尼堪颇为惆怅。
原本内兹佩尔人扎就的用树木、茅草扎就的长屋被尼堪安排人拆了，他们在河流交汇处扎下了营帐，原来的长屋木料、茅草正好当做燃料。
这一日，连绵不断的小雨终于停下来了，按照孙德茂的说法，这场雨一停，整个冬季再下雨的机会就不多了。
久违的太阳出来了，经过半日蒸晒之后，营地渐渐干燥起来，塔坦卡的营地设在库斯基亚河谷一处较高的平地上，有一条小溪从营地一侧汇入库斯基亚河，便是所有人的饮水来源。
下午时，在四周侦查的人，包括侦察兵、户部农业司、牧业司，工部矿业司、交通水利司的代表全部回来了，尼堪是一个月以前来到此地的，他们在周围约莫百里的范围探寻了一个月了。
见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回来的人都是风尘仆仆、憔悴不堪的模样，尼堪决定让他们放半天假，等明日再汇报情况。
赶巧的是，去肖肖尼部出使的王文慧也回来了。
非但如此，他们还带了几个人回来。
一听说这些人是更南面的纳瓦霍人，尼堪一下来了兴趣，后世那部凄美的电影顿时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些人正是阿波一行，此时，身为纳瓦霍大祭司首席助手的他在粗布衣服上套着一件熊皮，为了拜见大夏国的“大酋”，他特地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全部用金雕羽毛编制的冠帽以及羽裙穿了起来。
一座白色、中间镶了三道金边的圆形大帐出现在阿波面前，大帐上尼堪的大纛正在落基山冬日寒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那是一面红色打底，金线织就的左龙右虎，中间一杆带着刺刀的长枪图案的大纛，大纛的一侧是用白色的毛线编织的球节，一共有三串，每一串有五个，也在也在风中摇曳着。
在大纛附近，是一个弯曲的烟囱，从大帐顶上的帐盖与大帐之间伸了出去，一道黑烟正从那黑色的管子里冒出。
一个阿波从未见过的景象。
等他按照门口卫兵的吩咐脱下草鞋，穿上他也从未见过的“拖鞋”，这才见到大帐里的情形。
原来大帐的正中正好有一根黑管子竖立着，其下面突然变粗，一个铁壶放在上面，他并没有见到木柴等物，那铁壶却正冒着热气，在铁壶的周围，放着一圈碗碟，碗碟里放着各种菜肴，菜肴也冒着热气。
在菜肴的正北方向，端坐着一人，一见那人，阿波顿时被吸引住了。
只见那人头上头发很少，不过修剪的整整齐齐，好像用刀割过一样，留着短须，也整整齐齐的，面容白皙俊美，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神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
身上穿着一件与王文慧等人一样的暗灰色的大衣，大衣上金光闪闪，经过与王文慧等人一同行走了十余日，阿波已经知道这是呢绒大衣，大衣上金光闪闪的东西是铜扣，腰部扎着一根同样金光闪闪的皮带。
那人脚上穿着一双高筒皮靴，皮靴通体黑亮，多半是用野牛皮做的，不过将野牛皮皮子加工成如此模样，阿波还是头一次见到。
腰间一边挂着一柄长刀，刀柄装饰得很精美，一边挂着一个皮盒子。
一见到那盒子，阿波的瞳孔倏地缩小了。
按照王文慧等人叫法，那叫“短铳”，可以从那里发出“铅子”，能杀人于无形，非常可怕，他与王文慧等人北上时，同行的人向他演示过那可怕的“长铳”，竟能在很远的地方击中羚羊！
那人的周围还坐着几个人，位于正南的位子留了出来，眼见得是留给他的。
那是一把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通体用木头做成。
“这是椅子”
那个长相完全与其他人不同，叫“安宁”的人说道，“坐下吧”。
阿波坐上去后感觉很舒服，他们纳瓦霍人在长屋里时没有椅子的，一般在地上垫一些树叶就行了，条件好一点的最多在上面加一张兽皮。
他的面前也有两个碗，一个杯子，一个碗里装着他从未见过的食物，白色颗粒上盖着一些香喷喷的菜肴，有肉、鱼，还有野菜，另一个碗里放着汤汁，杯子里盛着散发着沁人心脾味道的液体，也不只是何物。
两个碗里放着的都是木勺子，此物纳瓦霍部倒是有，不过他们寻常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勺子都是用来分食物用的，眼前这种情形分明是用来吃饭、喝汤的。
再看其他人，他们的面前却是两根木棍，难道是用此物来吃饭？
“请”
正对着他的那人将烧制得异常精美的杯子举了起来——天可怜见，纳瓦霍人也能用泥土烧制陶器，不过皆粗陋不堪，哪儿有如此好看的？
他见所有的人都将杯子举了起来，赶紧有样学样也举了起来。
“欢迎来到大夏！”
那人笑道，安宁翻译过后，阿波顿时卸下了身上的紧张感，一口气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下去。
月亮女神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水？有些酸，有些甜，有些呛人，喝下去后身上顿时腾起一股热气。
“请”
那人放下杯子后端起了盛着食物的大碗。
没多久，阿波便干掉了盛着菜肴的饭食，两碗汤，三杯酒，此时的他有些晕晕乎乎了，接下来那人说什么以及安宁的翻译他都有些没听清楚。
……
第二日，依旧是一个晴天，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阿波才从酣睡中醒来，醒来时发现自己也在一个生着“炉子”的帐篷里，他的九个手下都住在那里，炉子上的布置与昨日一模一样。
再看地上，厚厚的树叶下面搁着两张不知何物的垫子，垫子上干燥得很，显见得这东西是可以防水的，每人身上都盖着一件安宁说是“毯子”的东西。
垫子、树叶、毯子，炉子、管子里散发的热气，就是这些东西让他们在从太浩湖出发后，在这几个月里头一次睡上了安稳觉。
“扑”
只见帐篷的帘子打开了，阿波下意识地按上了腰间的短刀，结果从外面露出了安宁那张熟脸。
“快吃饭，吃完与我家大王谈事情”
……
尼堪大帐。
阿波此时发现那人的身后已经挂上了一幅似乎是用细布制成的图案，上面都是点和线。
“你说说，阿帕奇人有多少人，一次能动员多少军力？他们的老巢在哪里？若是动员最多的人需要多长时间？多长时间才能感到太浩湖附近？”
那人一连串的问题让阿波有些晕头转向，最后还是安宁记了下来，一个个向他询问。
阿波定了定神，答道：“阿帕奇人，在我们的南部，其占据的地方有纳瓦霍人的三个大，人口也有三倍多，分为荒地阿帕奇人、山地阿帕奇人、平地阿帕奇人，其中荒地阿帕奇人、山地阿帕奇人与我们相连，平地阿帕奇人连我也没见过”
尼堪点点头，暗忖：“那甚荒地阿帕奇人多半是与加利福尼亚、内华达相连的亚利桑那州了，那山地阿帕奇人多半是新墨西哥州、科罗拉多一带，平地自然是得克萨斯州，在眼下，恐怕纳瓦霍人连自己的部族有多少人都不清楚，遑论其它部族了”
“自己知道纳瓦霍人的数量，那还是看过一部电影，事后又查了资料才知道，如果纳瓦霍有三万户的话，那阿帕奇人便有九万户，按照一户四口人来算，那就是三十多万，保守估计，三十万丁口总是有的，难怪在后世彼等与西班牙人战斗了几百年，没有一定数量的丁口肯定是做不到的”
阿波接着说道：“他们要进攻纳瓦霍，动员希拉河流域的阿帕奇部就行了，对了，也就是荒地阿帕奇人，阿卡卢尔的弟弟唐霍克就住在那里”
尼堪点点头，“这希拉多半是后世的菲尼克斯了”
“在我纳瓦霍上任首领在位时，荒地阿帕奇人曾经对我们发动过一次进攻，总人数大约三千，都有夹着黑曜石的长棍，这么说来，荒地阿帕奇人最多一次能出动三千人，若是花费时间的话，加入山地阿帕奇人，也能出动五千人”
第六十八章 月亮女神联盟（4）
“……”
“……”
尼堪又问了许久，最后对阿波说道：“加入大夏吧，加入后你们纳瓦霍人可以做农夫，保准产量比现在高出几倍，做工匠，你们可以自己冶炼金银铜铁，做士兵，可以拥有像我这样的长刀和弓箭，表现出色的话，拥有火铳也不是梦，还能视情况加入骑兵”
“不愿意加入的，也能在指定的地方保持原有的生活”
“指定的地方？”
“咳咳，不愿入加入大夏，还想以前那样生活的，自然就没有大夏建造的屋子、食物、衣服、武器，这些东西都需要大量的土地来完成，故此必须由投靠大夏的人掌握”
看到阿波紧张的模样，尼堪笑道：“不用担心，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大夏人是不可能向太浩湖、大盐湖附近迁移大量人口的，还是你等自己做主，大夏会派少量丁口进入而已，指导你等种地、挖掘矿物”
说到这里，尼堪暗忖：“内华达、犹他、怀俄明都是荒漠之地，这些地方现在看来根本不用着急拿下来，等瀛洲、俄勒冈、肯纳维克、新金州的人口达到一定规模之后再说吧”
……
阿波走了，因为尼堪已经答应他出兵纳瓦霍了，先让他回去向小阿尼禀报，阿波给他留下了两个向导，而尼堪送给他一套呢绒衣服、皮靴，加上长刀、弓箭一套，让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送走阿波之后，尼堪立即召集诸人汇报在库斯基亚附近探索的情况。
这次探查是由瀛洲辖区总督孙德茂亲自带人进行的，自然也由他来汇报。
“陛下，在靠近落基山的地方发现了铁矿，还是黄铁矿，看来既能炼铁，还能提炼硫磺，离此地大约三十里，内兹佩尔人的小道肯定不敷使用，必须修建一条能行走四轮载重马车的大道，才能将黄铁矿运到此地”
“故此，微臣建议在此地开设铁矿、铁坊”
“在此地以西大约五十里的荒地里发现了煤矿，多为褐煤，此地紧靠落基山，山上木材众多，建议暂时用山上的木材冶炼铁矿”
“此地紧靠大山，往西北、西南却是大面积的草场，建议向此地迁移牧户五百，让其沿着库斯基亚河一直到肯纳维克，蛇河以南的区域放牧，而蛇河以北的广袤区域可移入牧户一千户”
“这个冬季，建议骑兵全体出动，大规模捕杀牛群、驱赶灰熊、灰狼，这里的灰熊、灰狼异常凶悍，数量众多，若是不清理的话，牧户恐怕待不住”
“好吧”，尼堪点了点头，“你马上下命令，将俄勒冈的骑兵以及肯纳维克的骑兵全部调到此地，同时命令李成功派遣三百步军来到此地，既然你等都说这一场小雨过后多半没有雨了，就开始建城”
孙德茂问道：“陛下，将所有的骑兵全部调过来，是……”
尼堪白了他一眼，“朕既然答应了阿波，自然是要南下的，此去太浩湖，大约一千多里，难道要步军走路过去？我去之后，给你留下一百骑兵、三百步军，同时招募大量人工开始筑城”
“一百骑兵去捕杀牛群、熊群、狼群够了，北边还有斯波坎人、科尔维尔人，肯纳维克附近有肯纳维克、亚基马人，加上我等的牧户、农户，充分发动起来，一个冬季就能将牛群的数量降到一定程度，还能将熊群、狼群驱赶到落基山上”
“剩下来的人就开始筑城，嗯，此地东边越过落基山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旦彼等从东边杀过来也不可小觑，就造一座能容纳三千士兵，其中包括一千骑兵的城池吧”
孙德茂心理一凛，“三千人？目前瀛洲、俄勒冈、肯纳维克都是一千五百人，看来陛下是要以此地为基础，等时机到了便越过落基山向东发展啊”
赶紧应道：“是，陛下”
尼堪继续说道：“等你的骑兵到了，我亲自带领骑兵南下，九百骑，加上我的一百亲卫，一千骑，足以纵横南边荒漠一带了，您刚才也听到了，那阿帕奇人在短时间里最多能出动五千人，就是这五千人，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凑齐，若是要将东部平原上的阿帕奇人也汇聚起来，恐怕要到明年春天了”
“故此，朕这次带兵南下，不战则已，一战就大破之，最好全歼之，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让彼等不敢觊觎纳瓦霍部……”
“陛下”，孙德茂说道，“您以前不是说过，要用阿帕奇人来对付西班牙人吗？”
尼堪摆摆手，“那是朕想多了，眼下的西班牙人连墨西哥北境的阿兹特克人都没完全征服，想要完全厘清，并与阿帕奇人相连，恐怕还要几十年，朕的生命很宝贵，可不能白白等着……”
“陛下身体康健，福与天齐……”
“好了”，尼堪止住了他，“别说废话了，在朕南下后，你将瀛洲的五百骑兵也调到此处来，以防万一”
孙德茂突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他赶紧说道：“陛下，还是让微臣领兵南下吧，您在次坐镇就是了”
尼堪哼了一声，“朕不远万里来到这美洲之地，难道是来坐镇的？不亲自领略美洲的大好河山，朕心不安啊，此事里不用说了，这次南下，除了骑兵，还带上几十门小炮，纵使土人有千军万马也无妨”
又盯着他说道：“前不久在三地进行审计的韩承影传来了消息，龙天庭、李成功的屁股都不太干净，不过他眼下并没有惊动这两人，这也是我让你将瀛洲的骑兵调到此地的原因”
孙德茂一听赶紧跪下了，“陛下，微臣有罪”
尼堪背对着他，“你是有罪，不过祸患还是牧仁、陈启新埋下的，你等啊，对这些镇守使太过放纵了，龙天庭还好，都是些小毛病，而那李成功问题很大”
尼堪猛地转过身来，“这些事情，你我二人知晓就行了，眼下你就假装不知晓，就在此地筑城”
“朕南下后，按照那阿波的说法，在太浩湖以西，有一条古道可越过太浩山山直到新金州，若是能顺利击败阿帕奇人，朕便从这里越过大山去新金州，看马齐他们安顿的如何，再回来时恐怕要到夏季了，那时朕可是要检验里这座城池的建造进度的”
孙德茂回道：“陛下放心，此地附近富产黏土，最易烧制砖瓦，只要人手够，又紧靠木材丰富的落基山，雨季又过，陛下，不是微臣吹牛，最多半年，也就是您返程时这座城池肯定建好了”
“不光如此”，尼堪凑近了他。
“落基山里的古道，你也要派人细细勘察”
“陛下的意思是……”
“回来后，我准备越过落基山来到东部大草原，然后北上去会一会那许都”
“陛下！”，孙德茂一听不禁大急，“那许都虽然自称越王，不过已经向大夏称臣，微臣派人向他传话，让他快马到此地或瀛洲拜见您也就是了”
尼堪却摇摇头，“朕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是要将周边地理形制弄清楚的，此事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
尼堪心想：“老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再来是恐怕要做爷爷了，肯定是要好好领略一下的，你等如何知道我的心思？”
孙德茂无奈，只得继续汇报：“陛下，拿下整个俄勒冈大草原后，以及整个蛇河流域后，眼下就必须加大移民力度了，否则这些地方就算占下来了也不稳固”
尼堪点点头，“先将瀛洲、俄勒冈两地的农户先迁移过来三千户，一半放在蛇河下游，一半放在爱达荷，将皮特草原的牧户全部迁到爱达荷，新来的牧户迁到皮特草原”
说到这里，尼堪问道：“除了这一千五百骑兵的马匹，辖区还能提供多少战马？”
孙德茂想了想，说道：“陛下，大夏户部牧司在皮特草原、肯纳维克各设有马场两处，每处有公马二十，母马三百，是九年累计下来的，马匹五年才成熟，每次只有一胎，九年下来累计繁育合格战马三千余匹，勉强能满足一千五百骑兵使用”
“牧户那里呢？”
“陛下，这倒没有统计，不过此地不像本土，每名牧户下面都有至少十几匹战马，如今彼等平均下来每户只有两三匹成熟的马匹”
“向彼等收购，符合条件的纳入战马，朕来之前已经通知了枢密院和户部，让彼等下一次出发时一次性安排五百户退役骑兵过来，无论如何，要保证这五百骑兵在夏季有战马使用”
“过来后，这五百户就安排在爱达荷南部，有了这五百骑兵，相信能很快稳住肖肖尼部、纳瓦霍部两部的局势”
“那新金州？”
“那里周围都是大山，土人等闲不可能过来，需要防备的无非是西班牙人的海军，朕这次给你带来了整整一支舰队，由特弗瑞统领，就布置在新金州，只要海面无虞，陆地上肯定无忧，至于土人，那里有五百老军、五百农户、五百牧户，骑兵暂时没有，不过五百老军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对付，何况特弗瑞的舰队还有三百海军陆战队，等过了五年，牧户的战马都起来了，还可以组建骑兵队伍，那时，南疆无忧矣！”
孙德茂说道：“瀛洲的骑兵微臣看无甚大用，那里的草场有限，只有皮特草原一处，还都是潮湿多雨的地方，不利于战马繁育，不如迁到新金州”
尼堪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瀛洲方向对着以及黑脚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将骑兵调到此处，就加强五百步军吧”
第六十九章 爱达荷
东晓八年，一月初。
尼堪带着一千骑，一千五百匹马出发了，多出来的马匹自然驼载着部分物资，俄勒冈的冬季很少下雪，天气虽然寒冷，不过对于尼堪的骑兵和马匹来说，这里的气候实际上比以前阳都一带的春天还温暖。
这些马都是在当地培育出来的，对于当地的野草也有了基本的辨识能力，加上河水充沛，这一路走来除了携带一些豆料，基本上不用考虑草料的问题。
多出来的马匹实际上也是战马，一旦那一千匹战马受损，它们也能很快替换。
他们从库斯基亚出发，大致沿着蛇河西岸南下，那里有一条月亮女神联盟踩出来的古道，可直通蛇河爱达荷河谷，后世爱达荷州最好的地方。
一千骑兵，对此时的土人来说是完全不可抗拒的存在，当尼堪带着骑兵南下时，蛇河两岸的土人全部吓跑了，一直到楠帕。
楠帕，蛇河东岸，楠帕湖（后世诺厄尔湖）东岸，是肖肖尼部楠帕部所在，恰好肖肖尼人的大首领阿尼也出自该部，故此得知大夏国的“大酋”要来，阿尼提前半个月来到了此地——来到楠帕后，蛇河转向东南，然后向东，一直到肖肖尼人的老巢爱达荷（后世爱达荷福尔斯）。
在往东就是黄石山，也就是后世的黄石公园了，那里是蛇河的发源地。
此地离爱达荷还有八百里，阿尼自然需要提前半个月前来迎候，按照双方使者达成的共识，从楠帕开始一直到波卡特洛，都是大夏人的领地，而肖肖尼人则从波卡特洛（肖肖尼人的一个部落名称）一直到黄石山，属于他们的保留地，中间以爱达荷为基地。
阿尼与族人们这样规定也是有原因的，从楠帕到波卡特洛这一带，都与北边的内兹佩尔、南边的纳瓦霍人、犹他人联系紧密，人心早就不是以前月亮女神稳固联盟时代那样了，所谓肖肖尼人擅长贸易，也是指这一带的人。
从楠帕向南，有一条道路可通往太浩湖，从波卡特洛向南可通往大盐湖，从楠帕沿着蛇河向北，可通往内兹佩尔部，犹他部落早就是父系氏族社会了，他们占据着大盐湖，会煮盐，能冶炼银器（但不能冶炼铁器，主要用来装饰），加上剽悍善战，人数虽没有阿帕奇人多，不过还是有相当的实力。
有了盐，便能腌制肉食，便有了捕杀更多动物的动机，在捕杀动物中渐渐养成了悍不畏死的习性，久而久之，这个部族人口虽然不多，不过却不可小觑。
犹他人本是肖肖尼人的一支，自从迁到大盐湖附近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据说强悍的阿帕奇人想占据大盐湖，最后却被犹他人打跑了，可想而知他们的厉害。
这么来说，人数最多的阿帕奇人就像俄罗斯人，纳瓦霍人则是哈萨克人，犹他人则是克里米亚人。
楠帕，在土人语言里是“泪湖”的意思，估计也有一段凄美的故事在里面。
不过眼下尼堪却却顾不上了解楠帕的来历。
下雪了。
进入爱达荷后，地势陡然升高，就算在河谷地带，海拔也有一千多米，冬日的温度可比俄勒冈低多了（否则发源于黄石公园的蛇河也不会向北流，南面都是高原），温度一下从俄勒冈的零度左右下降到零下十度左右。
此时，大夏国已经利用水银、玻璃制作出来温度计，不过与后世那样小巧的相比，大夏国的温度计重达一斤，想要再轻巧些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零下十度左右，面积只有三十多平方公里的楠帕湖却没有封冻，湖面上蒸腾着大片的水汽，与弥漫天空的大雪交相辉映，场面非常壮观。
紧挨着楠帕湖的东岸有一排长屋，还是树枝、茅草混合搭就的制式，这是楠帕部的居所，与支奴干人一样，大约有两百户，每一侧有一百户，中间则是过道。
在长屋的附近，搭有一排栈桥，栈桥附近停泊着大大小小的独木舟多艘。
尼堪的大队除了一百亲卫，分成了两拨，一拨在长屋南侧扎营，一拨在北侧扎营，而尼堪则在靠近楠帕湖的那一排长屋的外侧扎营。
湖景房，妥妥的。
大雪纷飞，湖面蒸腾，美洲西部高原上的寒风凛冽，当尼堪下了战马，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时，他的心思已经飞向了尼布楚。
这样的场景才是他这个从小在乌扎部长大的汉人所熟悉的，在尼布楚大草原的北端，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气温，这样的情景已经深深融入到他的血液里。
眼下的他还不用穿皮衣，不过是呢绒大衣外面罩着一件紫色、绣着金龙的披风罢了，头上还是那顶加了一层油毡布的大帽，红色的丝带系在下巴上。
战马的嘈杂和嘶鸣让所有的楠帕肖肖尼人全部躲到了长屋里瑟瑟发抖，只有见识过这种情形的阿尼带着一些属下站在湖边迎候。
为了迎候这位据说三千年前与自己是一家人的大夏人的大酋，阿尼并没有穿上上次王文慧过去时送给她的服饰，而是肖肖尼人传统的服装。
硕大的鹰羽冠戴在头上，一件肖肖尼人自己用当地特产的一种树皮编织的长裙，将她性感的身体包裹得紧紧地，在这样的天气里，她还赤着双脚，据说这就是她当时被选为大首领的重要原因——她出生后不久就被狼只叼走了，不过当族人在三日后将她从狼穴里救出后，她不仅毫发无损，在寒冷的冬季身体也没冻伤。
这样的情景除了天神守护就没有更多的解释了，何况她还吃了三天的狼奶！
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作为擅长贸易的土人部落大首领食盐不缺，肉食也不缺，自然长得丰满，两人距离并不远，在这十七世纪上半世纪的北美洲西部的高原上，尼堪甫一见到她，竟然起了“这身衣服没多久就会撑爆”的感觉。
而在阿尼的眼睛里，对面的几人中，王文慧、安宁她都见过，此时这些人都在那人的身后，但又离得不远，那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酋”了。
甫一见到尼堪，阿尼不禁想到了肖肖尼人的圣地——黄石山（后世黄石公园）上漫山遍野的黑松，那是一种极其顽强的松树，不但高大，还有超出普通树种的忍耐力，在高寒、缺水的石头上都能生长，并能依据地势长成各种各样的形制，无论它们生长在哪里，都透露着满满的倔强劲儿。
黑松、山狮、驼鹿，正是肖肖尼人心中的图腾。
“此人身材高大却不臃肿，上身挺直，好像随时处于戒备中，皮肤在大夏人中是难得的白皙，上唇那一抹沾着白雪的短须增添了几分男人的魅力”
阿尼的内心一下火热起来，刚才面对着众多马匹的畏惧感一下消失了，她赤着脚，踏着积雪一步一步向尼堪走来，在离尼堪大约还有三丈远时，尼堪也罢不顾他人的劝阻，朝着阿尼走来。
“你好”
尼堪用刚刚学得土语说道，嘴角带着惯常的微笑，三十八岁的他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不过在阿尼看来，这才是一位男性“大酋”应该具有的，一想到南边阿帕奇部落那才二十五岁的阿卡卢尔，她心里不禁一阵厌恶。
“你好”
两只手握在一起了，虽然对于阿尼来说，这“礼节”有些奇怪，不过对于她来说却甘之如饴。
握在尼堪的大手里，阿尼顿时感到了一抹温暖。
那是一种只要长期待在高寒地带，身体里自然而然对外界的寒冷一种本能反应的温暖，而不是低地的人为了抵御严寒烤火、搓手而来的温暖。
而在尼堪的心里，却暗忖，“此人身材丰满，自然不怕严寒，肖肖尼部的大首领终生不得嫁人，此人长相不错，又是盛年，又加剧了体内的热气，长此以往，必定郁郁而终，既然加入了大夏国，得给她寻摸一门亲事才是”
又感到了她手心的湿滑，心里暗笑：“估计是此女平素很少与男子直接接触，又深切期盼所致”
他想松开握着的手，没想到阿尼却依旧抓着不放，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还直直地盯着他，作为过来人，尼堪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他笑道：“大首领，听说此湖在冬天不结冰，水温还很高？”
阿尼这才从怔怔中缓过神来，她赶紧将小手从尼堪手里抽出来。
此时，安宁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将尼堪刚才的话翻译了一下。
“陛下，此湖冬日里不但不结冰，温度还很高，还能在湖里洗澡”
这是阿尼的土话，安宁自然将里面的“酋长”翻译成了“陛下”。
“洗澡？”
一听这话，尼堪的心思不禁活泛起来，自从他来到俄勒冈大草原东部后，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这身上不用说难受的要命。
“呼……”
此时，风雪更大了，不过湖面上的蒸汽也愈来愈盛，当雪花碰到蒸汽后，立时化成水滴向下滴，于是在湖面与上空约莫两三丈的距离，形成了另一种奇观：
在那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暴风雪下面，一场稀稀拉拉的大雨正下着，为什么是稀稀拉拉，因为因为湖面上蒸腾的水汽并不均匀，有的地方浓厚，有的地方稀薄，稀薄的地方，雪花自然悄悄落到了上面，浓厚的自然在半空就融化了雪花。
于是雨势便变得稀稀拉拉的。
为什么是大雨，因为被蒸汽融化的雪花滴落时，那雨点比寻常雨点更大，更晶莹，就像泪珠一样。
“泪湖，原来如此”
当安宁将尼堪这句话翻译出来后，阿尼看向他的神色又有了不同。
尼堪将身后的披风扔给了王文慧，一边向湖边走去一边说道，“洗个澡吧”
第七十章 犹他
在楠帕，尼堪一行待了三日。
自从阿尼答应接受大夏为肖肖尼人的宗主国（在土人眼里，这叫依附于大部）后，她就不能再担任部落的大首领了，作为交换，原爱达荷部落的酋长，一位年约四十岁的巫婆代替她成了新的大首领，统领着从波卡特洛一直到黄石公园这一处长约四百里、宽约两百里的河谷地带，继续守护着他们的圣山——黄石山。
不过阿尼依旧是蛇河其它地方肖肖尼人的首领，因为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大夏人，这一带的肖肖尼人加起来也有四五千户，也算是一个大部落，尼堪决定分别在楠帕、波卡特洛建造两座城池，两座简单的城池，两座拥有围墙的市镇。
原本尼堪想给阿尼寻找一门亲事的，不过当他的手下见到阿尼瞧向尼堪的眼神，纷纷避之不及。
最终，尼堪只得自己勉为其难。
这三日，他与阿尼两人是在泪湖里不断缠绵里渡过的。
这一日，尼堪正在帐篷里呼呼大睡，阿尼将他叫醒了。
经过了三日的雨露，阿尼已经从一朵虽然正值盛季，却一身尖刺的花朵，便成了温润娇艳的花朵。
“尼堪”
得知眼前的男人叫尼堪后，阿尼也这样叫起来，这几个月，尼堪跟着安宁、得克萨斯州等人不断学习，也掌握了一些土人的话语，故此，两人单独相处时，也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尼堪，这个名字，如今在大夏国已经没有人敢这样么叫他了，尼堪自己听到阿尼这样叫他，这心里自然很是有些感慨。
“犹他人来了”
“哦？怎么回事？”
“我答应你加入大夏国的事已经传到了犹他酋长那里，犹他酋长叫呼都，因为在大盐湖的南部有一些令人惊奇的石柱，当地人叫巫毒，认为是得罪天神之人被天神变成了石柱，很少有人敢穿越石柱群”
“呼都不怕，他十五岁那年便一个人穿越石柱群，还能活着回来，此举不仅震慑了犹他人，还震慑了石柱群附近的帕尤特族，原本在大盐湖附近的犹他人还没有肖肖尼人多，不过当呼都在兼并帕尤特族后，整个部落也增加到与肖肖尼人差不多的数量，其中能够出战的战士更有三千人之多”
“此后，呼都原名普鲁，这之后干脆叫起了呼都这名字，这名字原本是邪恶之神的意思，呼都叫开这个名字后反倒是名声大振”
“犹他人擅长冶炼银器，在十年前，大盐湖来了一个白鬼，他在大盐湖南边不远处发现了黄石，哦，按着你们的说法，叫做铜矿，白鬼教会了犹他人冶炼铜矿”
听到这里，尼堪心理一凛，“竟然还有会炼铜的部族？”
又想到，“大盐湖附近的铜矿是后世美国最大的铜矿产地，还是世界上有数的大型露天铜矿产地，产量、品位远远高于瀛洲的坎卢普斯，若是拿下此地，倒是可以一劳永逸，不用到处寻找铜矿了”
突然又想到一事，“犹他人学会了炼铜，怎么在历史上远不如阿帕奇人出名，按说有了铜制兵器的土人，这战力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帝国的呀”
想到这里，尼堪恢复了微笑，抓住阿尼的手说道：“他们用铜来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饰物呗”
尼堪点点头，心想：“纯粹的黄铜虽然是金属，不过性质偏软，若是没有与锡混合变成青铜，就算用作兵器，这杀伤力也不咋地，这犹他人刚开始冶炼铜器，估计还不如黑曜石好使”
“以土人的智慧，想要发现在铜矿里混入铅锡合炼，恐怕还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发现，那时，美国人早就打过来了”
“那传教士就算知晓这一点，也不会告诉土人的，恐怕还会用低价向土人收购铜块”
“他来干什么？”
“尼堪，我让出肖肖尼部大首领之位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那里了，犹他人本是肖肖尼人的一支，最早也属于月亮女神联盟，不过在呼都的祖父时代就变成了男子掌权的模样，从那时起，犹他部落里的酋长、大酋长能同时拥有好几个妻子，就像你们大夏人一样……”
说到这里，阿尼突然停住了，眼中隐隐还有泪花，尼堪自然知晓她的意思，便安慰道：“阿尼，莫担心，等忙完了这里的事，我封你为妃子，跟我一起回本土”
阿尼却摇摇头，“尼堪，我虽然愿意跟你在一起，却不能违背祖训”
“祖训？”
“是的，按照月亮女神部落的传统，一旦当上大首领、大祭司，除了终生不得婚嫁，还不得离开蛇河河谷半步，否则必将下地狱煎熬万世”
“可你现在已经是不是大首领了呀？”
“不，我虽然不是爱达荷的大首领了，但还是波卡特洛以西所有肖肖尼人的大首领，又破了婚戒，更不能离开蛇河半步”
“这样”，尼堪突然想起了上都河，干脆将它改名蛇河得了，“本土有一条河流，叫上都河，我是天子，将其改为蛇河也就是了”
“尼堪”，阿尼怔怔地看着他，“难道你要将沿途见到的所有河流、大海都改成蛇河？那是不可能的，蛇河发源于黄石山，黄石山才是肖肖尼人的圣山，在肖肖尼人的心目中仅次于月亮女神，轻易不可慢待”
“先不说这些了，尼堪，那呼都的部落人数虽然不多，不过既然有了邪恶之神的名字，远近都不敢招惹他，他的本部就在大盐湖附近，与阿帕奇部的阿卡卢尔一样，一直想兼并肖肖尼、纳瓦霍最后两个月亮女神部落，你知道的，这两个部落是由女人掌权的，族人普遍不好战，以种植、捕鱼为生，若真是大战起来，肯定不是阿帕奇、犹他两部的对手”
“假如这两部将你等部落征服了会怎么做？”
“也不会赶尽杀绝，不过会立即将我两部里的男性勇士提拔起来，让他们担任各部落的酋长，自己再兼任大部落的大首领，然后每年向他们缴纳一些黑曜石、皮子罢了”
尼堪点点头，阿兹特克帝国不就是这样的，核心部落就那么两三个，周边还有上百个其它部落，号称是帝国，不过是一个庞大的部落联盟罢了，不过阿兹特克帝国能建造城市，能设立市镇，还有文字，自然不是其它部族可以比拟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若是没有白人进入，没准犹他人、阿帕奇人也会建起一个庞大的“帝国”。
“他一早就瞧上了我，何况可以通过我控制肖肖尼部”
“难道他没有听说过大夏？”
“有肖肖尼的商人，他自然听过，不过眼见为实，传说终究没有眼前实在，得知我部加入大夏后，他肯定会煽动肖肖尼里的一些不满大夏的人起来一同反对我，他的本部有三百勇士，都有山狮的名号，勇悍无比，他这次来，肯定带着他的勇士”
“等等”，尼堪突然打断他，“他是从大盐湖过来的，向北就是波卡特洛部，难道……”
阿尼点点头，“波卡特洛部离大盐湖很近，一直深受呼都的影响，加上呼都经常将食盐便宜卖给他们，在部落里也有相当的影响力，该部的酋长去年就死了，不过部落一直没有选出新的族长，多半是呼都从中作怪所致，呼都抵达波卡特洛后，肯定会力推他中意的男丁当上酋长”
“这样一来，波卡特洛部就会成为犹他人的附庸，慢慢地犹他人就会侵占整个蛇河河谷，当然了，月亮女神在本部依旧根深蒂固，不会轻易舍弃，犹他人想要夺占蛇河河谷也没那么容易”
“但呼都过来时，河谷地带的诸部落都会作壁上观，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大夏、犹他又有什么区别？大夏人的好处他们还没体会到”
尼堪笑道：“我的好处，你知道了吧”
阿尼啐了一口，“我跟你说实在的，你倒取笑我！”
尼堪赶紧哄道：“是我不好，你赶紧说说，这呼都区区几百人就想打败我的骑兵？”
阿尼说道：“在犹他人的传说里，若是被巫毒这种神祗附身的话，将永远不会失败，除非天上的大神降临人间”
“我就是天上大神在人间的代表”
尼堪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 巫毒VS博格达
在土语里，巫毒，用英语可以写作“woodoo”，是北美洲诸部的大神之一，不过却是邪恶之神，类似于希腊神话里的阿瑞斯以及厄里斯，而在漠北诸部里，博格达则是“天神”的意思。
一场来自不同大洲的正反派大神之战就要展开了。
在离楠帕约莫五十里的蛇河北岸，一队千人左右的队伍正在呼啸的风雪中跋涉着。
最前面的三百人都披着黑色的熊皮，还都是一整张熊皮制成的，黑熊那完整的头部依旧罩在头上，若不是他们手中还拿着长矛，乍一看，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黄石山上的黑熊下山直立行走来了。
这些人的腰间套着鹰羽裙，鹰羽裙上除了黄白相间的鹰羽，便是叮当作响的饰物了，有爱达荷的宝石，也有他们自己制作的银器。
手里的长矛长约一丈，矛头却闪着金光，仔细看时，竟然是将铜水浇铸在黑曜石上制成的，矛头以下，还夹着两块黑曜石，远远看去，与中国古代的“戈”十分相像。
中间大约五百人却大多穿着野牛皮的衣服，头上却是鹰羽冠，手里也是长矛，不过全部是黑曜石的矛头。
后面两百人服色驳杂，一部分穿着此处山上常见的山羊皮，叉角羚皮，鹿皮，也有穿着自织的粗布衣服，这些人用木棒抬着一些用山藤捆扎的东西，原来是前面八百人的辎重队。
最前面的那三百人中，当中一人身材高大，只有他一人的头部没有保留熊头，而是一个硕大的鹰羽冠，那鹰羽冠明显是用金雕羽毛制成的，长长的羽冠还落到了后背上。
鹰羽冠上镶着五彩宝石，仔细看时，那五彩的宝石竟组成了一个面像凶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图像。
这就是巫毒。
土人部落祭祀广场图腾柱必有的神柱之一。
土人的恶神一共有三个，一个男性，就是巫毒，另一个是女性，各部落叫法不同，还有一个正邪难分，大多数部落都叫做查尔克，就是鹰蛇神，美洲的老鹰是抓蛇的，这两者混在一起，类似于中国神话里的玄武，龟蛇一身。
正派的大神就太多了，不过在大多数部族，太阳神、月亮神、祖先神一般为居前三，其它诸如山神、河神、河神、海神就太多了，不胜枚举。
呼都是高原诸部（爱达荷、犹他、内华达、科罗拉多、新墨西哥等州）中第一个将恶神的名字冠在自己头上的，一开始诸部都不以为然，不过当呼都击败强大的阿帕奇部后，诸部终于相信了恶神附体的传言，一提起“犹他的呼都”还是相当畏惧的。
故此，当呼都带着黑熊金矛勇士冒着风雪前往楠帕找大夏人的麻烦时，蛇河诸部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方面躲避呼都，一方面又满怀着希望，一种抱着对方两败俱伤的希望。
前面就是一个小肖肖尼部落梅尔巴部落的所在，呼都决定在那里暂时休整一下，吃饱喝足后一鼓作气抵达楠帕。
一想到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位妖艳的肖肖尼部大首领阿尼的所在，以及那处在冬日完全不亚于大盐湖的泪湖，四十岁，长着一只硕大鹰钩鼻的呼都浑身热血沸腾，他不禁拔掉了捆扎熊皮的草绳，露出了强健的身躯。
与阿伊努人很相似，犹他人裆部裹着一团狼皮，呼都这一团狼皮却是用一个小狼头制成的，三百勇士见到了，都围着呼都，一边用长矛顿着雪地，一边大声喊着：“woodoo！woodoo!”
第当然了，这种装束只是在祭祀仪式上，以及在出征时装扮的，闲暇肯定不是这样，否则也太不方便了。
“卡西克！”
一位勇士跑了过来。
呼都一看，正是自己放出去的哨探，此时的犹他人已经掌握了一些军事知识，虽然没有像大夏人那样有完备的操典，不过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卡西克，就是酋长的意思。
“什么事？”
呼都见是他，不禁眼睛一亮，这里离楠帕实在太近，按说如果大夏人在附近的话，应该已经现身了才是，一想到大夏人竟然轻而易举说服了肖肖尼部投靠，他心头的怒火不禁按捺不住了。
“见到了特斯卡”
特斯卡，就是印第安人心中不知名的野兽，能载人飞行，还能腾云驾雾，他们没有见过马匹，便以为是特斯卡，不过作为犹他大酋的呼都却从西班牙传教士嘴里得知那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能让人骑着跑的野兽罢了。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那特斯卡嘴里都是钝牙，应该不是吃肉的，多半是吃草的”
“是吃草的就好”，呼都原本还有些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作为黄石山附近的部族，什么野兽没见过，就在黄石山上，黑熊、灰熊、灰狼、驼鹿、麋鹿、山羊、叉角羚、野牛，多得是，且场面异常壮观，胆敢独身闯入黄石山的，都是勇士，而他呼都的手下便有三百人之多。
他想着：“只要是吃草的动物，就厉害不到哪里去，咱们这三百披着熊皮的勇士一出现，非将那些特斯卡吓跑不可”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特斯卡能骑着走，总比自走走路好，留着也好”
于是大喊道：“到时候见到了那些特斯卡，尽量不要伤害他们，留下来作为我们的坐骑！”
“woodoo!woodoo!”
呼都双手向天空一举，似乎正在接受巫毒大神的训示，半晌，整个队伍都安静下来了，众人的神色都很严肃，都低着头，不敢看呼都与大神沟通。
“隆隆……”
此时，从他们的前面、后面都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这种声音他们都见识过——那就是大群的野牛被狼群、人类赶着狂奔的时候才有的动静。
这个时候，在蛇河河畔，怎么会有牛群驾到？
此时，就连正在仰头与天神沟通的呼都也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个土包上，在他的前面，一大群从未见过的野兽奔了过来，再看时，野兽上面驼载着穿着银光闪闪的人类！
而后面也相差无几，也是一大群银光闪闪的驮着人类的野兽！
那些野兽前半身都包裹在同样是银色的物件儿里，头部也包裹在同样的物品里，野兽上面的骑士上半身包裹在银色里，手里端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长矛，那矛尖闪着寒光，似乎威势比他们的金矛更足。
而让他们的另一只手却端着一只短物，不只是何物。
见到这种阵势，刚才还大喊“woodoo”的勇士们都惊呆了，大胆的竟敢拿着长矛就往野兽群里钻，胆小的扔掉了手里的长矛，不停地捂着心口向上苍祈祷，大多数人则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砰……”
先是一阵他们从未听过的声音，接着大雪飞舞的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奇怪的味道，那声音响过后，一大片勇士倏然倒地，与此同时，那些奇怪的野兽竟然不怕熊皮，对着大队一下扎了进来。
在不远的一座小山上，端着望远镜望着的尼堪见到这一幕顿时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他嘴里骂道：“本来以为大小是一个王者，没想到竟然连青铜都不如，亏得我还让骑兵们将铠甲也穿上了”
就像狂风卷过一样，当飞龙骑席卷而过后，这些大多数已经退伍的飞龙骑骑兵竟然在这些人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快感，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了，因为当大队骑兵席卷而过时，不管是熊皮、牛皮还是杂皮犹他人通通呆住了。
不到半小时，大多数犹他勇士不是被战马撞死、踩死，便是被虎枪扎死、骑刀砍死，只剩下那些携带者辎重的“奴隶”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些人都是犹他人进入父系氏族社会后与周边部族发生战斗后掳掠来的奴隶，他们有纳瓦霍人、肖肖尼人，也有阿帕奇人。
呼都在战斗中被一枚铅子击伤了大腿，当场被俘，尼堪见状，干脆让人将这八百犹他本族的勇士，无论是战死的，还是俘虏的，全部将头颅砍下，然后用他们的长矛挑着，让那些犹他部的奴隶举着。
至于呼都本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被捆在一个十字架上，由一匹战马驮着，尼堪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先东去，然后南下。
还别说，犹他部的这些奴隶打仗不行，体力却很好，跟着尼堪的骑兵一路狂奔竟然没有掉队，十日后，他们便抵达了大盐湖，呼都的老巢所在。
在大盐湖的东侧，一溜排开了十几个长屋，每个长屋都有百户左右，这里便是呼都部族的老巢，族里的精壮都在这次战斗中死了，他们的头颅还被那些奴隶举在头上！
在骑兵的驱赶下，部落里所有的人都瑟瑟发抖地来到了一处空旷处，可巧了，大盐湖附近的大雪竟然停了。
在一座草草搭就的高台上，孙德盛、德克萨斯等人正在表演一场盛大的仪式，那是在索伦诸部以及支奴干人里都有的戏码，天神与恶神的争斗。
争斗到最后，代表天神的尼堪上场了。
只见他一身紫色的棉袍，胸前挂满了用海象牙雕刻的人头盖骨饰物，头上则戴着从阿里那里得来的鹰羽冠，面色涂得煞白，手里举着一柄真正的长刀——一柄瀚海军用于步战的双手长刀。
刀光闪过之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呼都的头颅掉落了。
在高台的上面，插满了顶着头颅的长矛。
“博格达！”
尼堪突然大叫起来。
“博格达！博格达！博格达！”
台下的瀚海军士兵都跟着大喊起来。
从这时起，巫毒大神消失了，博格达天神降临人间了，所有的犹他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匍匐在地上，跟着瀚海军士兵叫着大夏人天神的名字。
“博格达！博格达！博格达！”
在匍匐的人群中，有一人却很是不以为然。
德.阿方索.索托马约尔.方济各，来自西班牙阿拉贡的传教士，今后我们称呼他为方济各。
第七十二章 方济各
方济各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衣服破烂，在呼都的帮助下在大运河畔建起了一座木制的小型教堂，可惜多年过去了，整个犹他部落只要寥寥数人去过他那里，多半是去他那里讨要治病的药物的。
他的放血疗法在土人部落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当然了，按照他的说法，“邪灵侵入了你的身体，污染了血液，必须放掉一部分才能治愈”之类的鬼话也应运而生。
不过他最近可是颇有转机的。
以前部落里的老巫婆找上了他，准备彻底皈依天主教，这怎地不让他欣喜若狂？要知道，这名老巫婆在呼都上任之前还是有偌大的影响力的，呼都上任后虽然地位下降很多，不过依旧保有一些影响力。
故此，方济各费尽心思治好了她的疾病（当然了，碰运气的成分占多数），指望她说服其他族人前来受洗，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真要像墨西哥那样来一场大战才能让这些土人彻底皈依天主？”
大夏人，方济各自然也听说过，据说他们拥有不亚于欧洲的科技和文化，不过今日一见，他们竟然信仰着如此粗陋、野蛮的原始宗教！
“或许他们与我们一样，不过是利用宗教来增强向心力和凝聚力？”
“不行，得赶紧写信，大盐湖的教堂已经是教皇陛下在美洲西部最北的教堂了，若是被大夏人占据了，圣主的光辉就不能北移，北境将一片黑暗！”
“方济各先生？”
正想着，突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方济各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正站着刚才在高台上装神弄鬼的那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人，黑色的头发，高鼻深目，倒是与西班牙南部一些人士面目很像。
这人自然是安宁了，他走到方济各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宁.尼古拉斯.彼得，这是大夏国的皇帝”
“上帝啊”，方济各内心狂喜，如今在与罗马教廷、西班牙大主教辖区的教士通信时，都提到了这位新近崛起于东方，领地已经横跨欧亚的“新太阳大帝”，听说他前不久还介入了摩尔多瓦、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的事务，大败让欧洲人谈虎色变的克里米亚人，让这三个公国形成了一个新的国家——罗马尼亚。
若不是担任国王的格奥尔格来自奥地利，刚刚结束内乱的哈布斯堡家族肯定会对这新成立的王国下手的（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室都属于哈布斯堡家族）。
如今，在欧洲，有一句话广为流传着。
“以前的匈奴人、蒙古人都是拿着马鞭，如今的大夏人一手马鞭，一手火铳，还有一本书”
这本书，就是大夏国令人惊叹的文明了。
据说法国的戏剧家莫里哀正在编写一部新戏，名字就叫“轮回的太阳帝国”，其中就先后提到阿提拉、拔都和尼堪！
由于大夏强势介入欧洲事务，原本剑拔弩张的基督教世界和天方教世界似乎有些缓和了，因为他同时惹到了基督教世界的俄罗斯以及天方教世界的克里米亚！
没多久，那人也走近了，此时他依旧穿着刚才在高台上穿着的那件戏服，胸前挂着的核桃大小的头骨饰物触目惊心，比较起来，头上的鹰羽冠就没有那么醒目了。
“去我的大帐”
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让方济各生不出抗拒的心思，在这寒冷的高原上，他刚才随着大流匍匐在地上，主要是为了性命考虑，假如自己依旧站着的话，与这些土人都信仰原始宗教的大夏人没准儿会杀了他。
方济各的步伐有些踉跄，估计是刚才跪久了，最后还是在安宁的搀扶下走到大帐门口。
见到这顶大帐，“上帝之手”的传言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这里自然又有说头，这大夏人来自东方，占据了以前匈奴人、蒙古人的地方，不仅骑兵依旧无双，火器也不遑多让，这样的话，就不能单纯用“上帝之鞭”来称呼他们了，最后辗转变成了“上帝之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安宁说道：“你是格拉纳达人？”
安宁摇摇头，“对不起，教士，我不是西班牙人，而是来自西伯利亚的丛林”
“鞑靼人”，方济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词语，在如今的欧洲人眼里，那些长相欧洲化，行事方式却依旧东方草原化的人都以“鞑靼人”称之。
一进到大帐里，一阵明显区别于账外气温的暖和便扑面而来，方济各很快便发现了那瞩目的铁皮炉子和烟囱，以及正在炉子上搁着的两个铁壶。
那人就坐在炉子附近，在他的面前，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木盘子，盘子里放着两个好看的茶壶，茶壶的周围放着一圈小瓷杯。
“青花瓷”
佛林港心里又蹦出了一个词，这是如今东方帝国出口到欧洲的热销产品之一，当然了，在欧洲人的提点下，青花瓷图案已经由东方的花朵变成了欧洲人常见的玫瑰花和宗教人物形象。
“茶还是咖啡？”
那人已经将那串令人恶心的串珠摘下来了，鹰羽冠也不见了踪影，头顶换成一顶黑色的礼帽，身上也换成了一件呢绒大衣。
等安宁翻译完，方济各便说道：“咖啡，谢谢”
咖啡，是西班牙为数不多的能大赚大夏人钱财的东西，不过此时的西班牙人喝咖啡十分奇葩（站在后世的角度），咖啡没有加奶这一步，煮熟后加入胡椒、香料、糖，这里面也有讲究，在如今的欧洲，普遍认为胡椒和香料既有壮阳，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连传教士也不能免俗。
尼堪微笑道：“今日让你见识见识咖啡的最新、最合适的喝法”，说完，他从一个木头盒子里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顿时，一阵咖啡的香气弥漫大帐里，他将咖啡放入几个杯子，然后又拎起一个白色的茶壶，却从里面倒出了白色的液体。
不只是牛奶还是羊奶。
然后放入一些白色的颗粒，那自然就是白糖了，当然了，此时的欧洲人喝咸咖啡的也有不少。
每个杯子里有一柄小铁勺，铁勺磨得晶莹剔透，没有半点儿黑色在上面，尼堪拿起一个小杯子自己搅拌起来，然后递给方济各，最后他、王文慧、安宁三人各拿起一个杯子搅拌起来。
像这样的举动，就算在方济各的眼里也是惊世骇俗了，堂堂一个皇帝，就算来自蛮荒之地，也是有尊严的，怎地亲自动手干起这仆人干的事情？
再看另外两人，他们似乎见怪不怪。
方济各端起小杯子，正要一口喝下，安宁说道：“慢慢喝，轻轻抿，小心烫到舌头和嘴唇”
方济各有些尴尬，依言抿了一口。
“上帝啊”，一股醉人的浓香占据了他的大脑，原本欧洲人用胡椒、香料是为了对抗咖啡里的苦味，像这样加入牛奶、白糖然后搅拌均匀的喝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喝下去后，除了略略有些苦味，不过牛奶的香滑和白糖的甜意却深深浸透到苦味里，最后达到了三者都缺一不可的境界。
在冬季，能喝上香甜的饮料，那自然再美妙不过，方济各闭着眼睛慢慢将一杯咖啡喝完了，喝完后，明显是意犹未尽的意思，尼堪笑了笑，此时王文慧接过了他的杯子，又给他冲了一杯。
“你可以继续在此地传教”
等方济各第二杯也喝完了，尼堪也没问他味道如何，直接说出了他今天请方济各过来想要说的事情。
“你认识毕方济吗？他是葡萄牙远东教区的大主教，教堂就设在大夏国的海参崴，嗯，那是一座临海的大城市，如今有人口几万人，在我国的首都，北京，也有一座天主教堂，是汤若望负责的，这两人你恐怕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你知晓这件事就行了”
方济各似乎抓到了什么，他急切地说道：“天主在贵国也享有无上的荣光？”
尼堪笑了笑，说道：“自然没有，在我国，萨满教、儒教、道教、佛教、天主教都没有限制，自由地发展，发展到何种程度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对朕来说，我信仰萨满教，可巧了，这美洲大陆也普遍信仰此教”
“故此，虽然叫法不同，信仰的神祗和仪式也有些不同，不过却是大同小异，方济各先生，朕出身亚洲北境的林中，深切体会到了与周围山川河流动物融为一体、和谐发展的妙处，信奉萨满教那是自然而然”
此时，尼堪也喝下一杯咖啡，他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嘴唇，然后将身体向前倾了倾，此时，他的面部离方济各更近了，然后说出一句让方济各捉摸了一辈子也没弄明白的话。
“教士，我信奉萨满教，不是为了祈求上苍保佑，而是为了获得他的宽恕，从而让我心情宁静，上苍缔造万物，并不是为了万物匍匐在他的脚下，而是为了与他融为一体，对于萨满教来说，上帝就是万物，万物就是上帝”
“而不是像你们信奉的宗教那样，用泥土捏造了亚当，然后亚当的肋骨捏造了夏娃，呵呵”
方济各还在思索尼堪刚才的话语，听了他这话，又是耸然一惊。
“此人还了解我上帝造人的故事？”
第七十三章 犹他总督辖区
方济各走之后，尼堪当即召集王文慧、孙德盛、额图珲、安宁等人开了临时会议。
“诸位，征服犹他部之后要做什么？”
尼堪看了一眼诸人，开口问道。
几人中，也就是王文慧属于“高官”的行列，加上他长期掌管灰衣卫，又能以通政使司副使的身份参与朝堂会议，对于全局的事情有一些心得，加上长期跟在尼堪身边，以他太监身份的敏感，自然也学了不少。
在诸人还在沉思中，王文慧说道：“陛下，那更西边的纳瓦霍部有求于我等，自然暂时无虞，而犹他部的核心部族又被我等击破，更南边的阿帕奇部按照职部的预计，彼等若不是傻子的话，一定会知难而退”
“何况按照那阿波的说法，这高原上的犹他人曾经击败过阿帕奇人，连呼都在内的大首领都身死族灭，那阿帕奇的首领听说后多半会退走，加上白日里那博格达神战败巫毒神的盛大仪式，博格达三个字恐怕很快会传遍周围几百里地的范围”
“如此一来，拿下整个高原地带就成熟了，眼下就应该是建筑城池，开办工矿，迁移人口了”
尼堪点点头，见众人还在沉思，便说道：“朕决定了”
“其一，立即成立犹他总督辖区，范围包括肖肖尼部、犹他部、纳瓦霍部，由……”
尼堪看了一下诸人，王文慧倒是最合适的人，但是自己须臾离开不得，眼下只有将孙德盛推出去了，这里戈壁、沙漠、高山、草原广布，部族众多，孙德盛大萨满至少在肖肖尼部、犹他部有些名声了，何况此人长期以来跟着自己，不仅精通萨满各种仪式，还从大夏各级学校毕业，无论文武都会一些。
“由孙德盛担任总督一职”
此话一出，众人都异常羡慕地看着孙德盛，孙德盛自己也没想到跟着陛下一路上装神弄鬼，最后还弄来了这么一个高位，他赶紧跪下，大声说道：“德盛必定不辱使命！”
尼堪没有扶起他，而是问道：“你当上总督之后，这头一件事该当如何？”
孙德盛答道：“自然是组建总督府的班底，另外，此地土人广布，还请陛下过问移民的事”
尼堪却摇摇头，“我给你留下五百骑兵，足以压服纳瓦霍、肖肖尼、犹他三部了，不过眼下，肖肖尼的本部、纳瓦霍、除了犹他本部的犹他人都并没有明确表明臣服大夏的心思”
“移民，最快估计也要到下半年了，也就是说你这个总督，在东晓八年的上半年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你手下除了这五百骑兵，便没有一人可以帮你，孙德茂那里还要在库斯基亚筑城，迁移移民到俄勒冈河以东，除了可以给你委派一些工部、户部的职员，也帮不了太多”
看着孙德盛面色一凛，尼堪笑道：“形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急，有五百骑，你等至少在半年时间里没有生命危险”
“想要在这半年时间里稳住形势，应该从以下着手”
“其一，王文慧，立即派出快马，通知库斯基亚的孙德茂，让他从瀛洲总督辖区抽调一些在农、矿、牧、工方面有些经验的人，同时在瀛洲、俄勒冈、肯纳维克三地抽调在大夏各级学校毕业的支奴干少年，最好在二十岁以下，大约五百人左右，连同那些匠人、技师一起赶到大盐湖”
“其二，等人到齐后，立即开办水泥厂、砖瓦厂，此地石灰石、黏土都很丰富，应该问题不大，在犹他、纳瓦霍人中招募劳力，立即开展盐湖城，对，就叫盐湖城的建设，争取在短时间里建好”
“与此同时，让依附于犹他部的其它部落在一个月以内赶到大盐湖，向彼等宣贯我等与犹他部大战的事情，告诉彼等，巫毒已死，博格达降临，博格达是天上的正神，同时在大盐湖畔再次举行祭天、祭祀祖宗的萨满仪式，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将博格达神的图腾柱放在犹他部诸神之上”
“这几件事做完后，也不能等着城池建好，在纳瓦霍、犹他、肖肖尼三部中挑拣合适的少年，最好都在十五岁左右，这样的年纪，既有一定的战斗力，又有一定的接受能力，由骑兵队牵头，让彼等半日参与城池建设，半日学习，至于学习内容，德盛你应该清楚”
孙德盛点点头，心想：“无非是新办一个军事学校罢了，一半时间学习汉话，书写汉字，一半时间进行瀚海军纪律、操典、战术的学习”
“故此，这一次，你挑选的少年一定要是领悟能力强的，要在半年内有成效的，同时，在这半年里，你孙德茂连同五百骑兵也要学会他们的语言，听说无论是纳瓦霍还是犹他，都脱胎于肖肖尼，学会肖肖尼语就能与这两个部落沟通了”
“呼都的犹他本部青壮覆灭，还是按照老法子，由这五百骑兵接管他们的家属，德盛，呼都的妻妾就便宜你了，呵呵，他的妻妾可是从周边依附于犹他部的小部族里挑选的，朕看过，长相都不错，子女都很小，正是你施恩的时候”
“他妻妾所在的部族是大盐湖周围比较大的部族，你只要照看好这些女子，自然稳住了那些部族，在拣拔子弟时，也可以优先考虑这些部族，以夷制夷，自然之道”
“放心，你博格达神首席护卫的名声估计已经传开了，稳住这些部族完全没有问题”
“城池建完后，按照大夏成例，设置学校，设置工坊，设置军营，将合适的土人子弟都吸纳进来”
“他们进来后，吃穿用度与大夏人一体相同，不可歧视，这之后，他们更好的服饰，更好的吃食，更好的前途自然会瞧在其它人眼里，久而久之，便会在诸部里暗暗形成分化”
“大盐湖以南，约莫几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大型铜矿，犹他人正在方济各的指导下开采，呵呵，不妨告诉你等，这一处铜矿的储量，比目前我大夏所有铜矿加起来的储量还多，还是露天的，开采上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尼堪也顿了一下，暗忖：“这处铜矿可是后世美国最大的铜矿，也是世界上有数的大型铜矿之一，万不可荒废了”
“如此大的铜矿，按照常理，其附近不用说应该有铅锌矿的伴生，没准还有锡矿，别的不说，那铅锡都是我大夏需要的，有了铅锡，加上铜，能做何用不用朕说，你等都知晓”
“在纳瓦霍部的老巢太浩湖附近，按照阿波的说法，应该有一处大型银矿”
其实，太浩湖附近的银矿是美国最大的银矿，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也是最易开采的银矿，条件之好，还大大优于秘鲁和墨西哥，眼下纳瓦霍部只是在那里进行简单的开采。
“大盐湖含盐量极高，非常适合煮盐”
“一处大型铜矿，一处大型银矿，一处大型盐场，加上两大湖之间广袤的草
原，若是迁移牧户三千进来，不出十年，我大夏便能牢牢控制住该地，至于农
户，此处适于耕种的地方不太多，不过在河谷地带，大兴水利的话，还是能种一些粮食的，别的不说，玉米、土豆、葡萄，可是此地上好的出产”
“若是能迁移一万户农户，不是为了让他们广种良田，而是为了牢牢占据高原上的要地，种地只是次要的，文慧……”
“陛下”
“回头通知户部，愿意迁移到犹他、纳瓦霍两部的农户，田地有多少给多少，永不纳赋，按照一万户的规模进行移民规划，牧户则不限制，暂时按照三千户来规划，如此广袤的土地，就是将整个喀尔喀迁过来也行”
开玩笑，后世内华达、犹他、爱达荷三州的草场加起来近百万平方公里，条件还优于喀尔喀，就是放上十万牧户也使得。
这些事情，只有来自后世的尼堪才能知晓，放到其他人身上，比如西班牙人、法国人等等，肯定是要慢慢探查、垦殖的，想要以他们的丁口，完全控制一州起码要五十年，不过对于知根知底，又拿下长江以北之地的尼堪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
“德盛，牧场、工矿业，便是犹他总督辖区的主要产业，一半安置在蛇河河谷，一半安置在两大湖之间的主要河谷地带，安置在犹他、纳瓦霍地区的农户主要是占住地方的，而不是让他们过来养活瀚海军和官员的，你可知晓？”
“是，陛下，微臣明白”
尼堪想了想，又说道：“你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这样，犹他总督辖区比瀛洲辖区矮半级，遇到重大事情时，你要向瀛洲总督汇报，你若是做的好，下一步便是升任瀛洲总督，你可明白？”
这倒是孙德盛极为愿意的，一下将他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肯定是有些忐忑不安，这下可好，上头还有一个孙德茂，那就轻松多了。
最后，尼堪走出了帐篷，此时，天上又下起小雪来了，冰冷的雪花落到他脸上后，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传到了他身上。
此时，孙德盛等人赶紧跟着出来了。
看着远处与泪湖一样蒸腾的大盐湖，尼堪似乎对着众人，又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些地方，几乎没有开发过，岂不是上天赐给大夏的？与西班牙等西夷相比，我等无论是肤色还是宗教，几与土人一致，假以时日，会用比西夷少得多的时间牢牢占住这块土地”
第七十四章 火星地球
东晓八年，二月份，尼堪从大盐湖出发了。
此时，得知消息的阿帕奇部不出所料的退走了，不过他们在撤退之前，在纳瓦霍部的南部，也就是后世拉斯维加斯一带烧杀劫掠，将青壮男女全部掳走了，这一幕，似乎让人想到了明清之间的事情。
纳瓦霍、阿帕奇成了世仇，这倒是有利于大夏国的上下其手。
从大盐湖北部出发，大致沿着一条叫做洪堡河的河流行走，穿越无数山川河谷后就能抵达太浩湖附近。
甫一进入洪堡河河谷，尼堪就明显感到了纳瓦霍领地、后世内华达州不同寻常的地貌，遍地的砂岩、高大的仙人掌，高山、戈壁、草原、绿洲河谷星罗棋布，在砂岩的映照下，一切几乎成了红色。
火星地球。
一个奇怪的名词涌上了尼堪的心头。
内华达腹地的山脉多半是落基山的余脉，在这里并不是连续不断的，而是断断续续破碎的山体，每一处山体都孤立于高原之上，远看是红色一片，不过走近细看，山上还是有植被的，因为与蒙古高原相比，此处的水汽明显多一些，山顶常年有积雪，在雪水、雨水的浇灌下，看似暗红一片，似乎寸草不生的地上还是有生物存在的。
每一处山体便是生物集中的中心，附近广布的草场、灌木丛里则是各类羚羊的天下，而山体是黑熊、狼群的天下，黑熊、狼群需要狩猎时，便大摇大摆来到山下，晚上则在山上歇息。
一路上，沿着洪堡河行走，既有水源，又有水草和动物，尼堪一行六百余人倒是不虞食草缺乏。
沿途的部落也基本上靠着山体、河流聚集，见到尼堪这一行“奇怪”的队伍，又有从未见过的“异兽”，自然是纷纷逃到山上躲起来，不过在得知纳瓦霍人的大首领的首席助手阿波也在里面时，他们又纷纷走下大山，大着胆子围着马队观赏起来。
听说就是这支骑着“神兽”的队伍灭了以巫毒神人间代表自居、不可一世的呼都犹他本部后，这些人瞧向尼堪他们的眼神除了羡慕之外，又多了一些敬畏，加上大祭司的兄弟对他们毕恭毕敬，又无形中加重了他们的敬畏。
在走之前，尼堪对孙德盛说道：“对于阿尼统领的肖肖尼部以及犹他部，自然要全部纳入到大夏国的管辖，不过那纳瓦霍部，不仅是月亮女神部落里人口最多的部族，还是对月亮女神最为崇信的部族，想要旦夕让彼等臣服不用说也做不到，与其强迫，不如羁縻，还是老套路，潜移默化，暗中影响”
十日后，满眼的红色也让众人出现了审美疲劳，六百人的骑兵队伍，不用说在这河谷地带也没有人敢有所觊觎，故此，一路上可以说无惊无险，零下十度左右的气候对于瀚海军骑兵来说又是舒服得很，一行人并没有忙着赶路，而是一路走，一路探测地形，绘制地图，每日行走的路程并不多。
这一日，他们抵达了一处河口，按照阿波的说法，那是鲁比河汇入洪堡河的地方。
“陛下，这鲁比河发源于南边的鲁比山，山上有一个大湖，叫鲁比湖，湖泊附近有一个小部族，叫鲁比族，是山地部族，非常强悍，以往我等纳瓦霍人去大盐湖交换食盐时，经常会受到该部落的抢劫”
“他们不是纳瓦霍族？”
“不是，他们不是月亮女神的信徒，而是阿帕奇人的一支，也是少数没有迁走的阿帕奇人，他们人数不多，不过长期生活在大山之上，极为擅长奔走跳跃，大首领几次都想出动本部青壮上山进剿，可惜他们一听到我等来了，不是设伏袭击，便是窜入大山消失”
“像这样的大山虽然不大，不过在这地方却有好几处，他们熟悉路径，从一座山跑到另一座山就像在平地上，让我等平地人无可奈何”
“这么说，你们的进剿一直没有成功？”
“是的，最后只得命令前往大盐湖交换的人只能结队前往，饶是如此，还是被他们抢了许多，不过自从我们的队伍也大了起来后，渐渐与他们达成了默契，我们从大盐湖交换过来的食盐会适当送给他们一些，这样双方勉强保持了相安无事”
“像这样的大雪，我部的领地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族人也估计很长时间没有去大盐湖交换食盐了，我估计那鲁比人也按捺不住了……”
话音未落，从一座暗红色的砂岩后面闪出来一大群人！
原来那里有两座砂岩，中间长着一大片极为高大的仙人掌，那群人多半是躲在仙人掌后面的。
只见那些人身穿兽皮，头上没有鹰羽冠，都是披头散发，大冷的天气，都赤着脚，手里握着一杆长矛，矛头自然是绑着的黑曜石。
那些人估计是在仙人掌后面埋伏许久了，一听到动静便跳了出来，结果一出来就傻眼了。
一大群没有见过的“异兽”，以及穿着奇怪骑在异兽上的人！
一刹那，那些人都呆立在原地没动，此时，额图珲带领一百骑已经绕到了仙人掌的后面，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尼堪对着阿波说道：“我要给纳瓦霍的大首领送上一份厚礼”
说完，他的身边又飞出大约百骑，与额图珲一起一前一后将那些人围住了。
“杀！”
对于这些人，尼堪没有丝毫的怜悯。
一阵火枪声响过之后，战马倏地杀入！
没有悬念，在巨大的武力差距，以及令他们胆战心惊的“神兽”的威慑下，他们全军覆没，以往他们擅长的快速奔走在马匹的速度下也相形见绌。
最后他们俘虏了几个人，而将剩下的人全部杀死。
“对于这个部落，你认为如何处置为好？”
尼堪问阿波。
阿波正沉浸在瀚海军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中呢，听到此话便说道：“这些人多半是鲁比部的精壮，没了这些精壮，剩下的人也掀不起大的风浪，算了吧”
尼堪却摇摇头，“无论是什么人，一旦做了不合适的事，都应该受到惩罚，惩罚还要及时，否则便不足以警示他人。你放心，我的手下有一支队伍，叫猛虎骑，除了骑马厉害，也擅长在山地作战，有这些俘虏领路，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一举灭之，正是时候！”
阿波领着额图珲两百骑走了，剩下的人就在河口驻扎起来。
等到第三日下午，额图珲、阿波等人出现了，当然了，在他们的前面，用草绳拴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幼都有，都赤着脚，在战马的催逼下，飞快地在陆上走着。
就这样，尼堪的骑兵大队押着鲁比人，沿着洪堡河河谷继续前行，一路上，这些鲁比人对尼堪他们倒是毕恭毕敬，那些生火、担水、寻找干柴等杂务自然就让他们承担了。
又过了二十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太浩湖附近。
一路上，尼堪经过仔细观察，这些鲁比人，无论是老的、小的，还是青壮，竟无一掉队，这份退脚上的实力，不由得他暗自叹服。
太浩湖，又是一处热气腾腾的泪湖（实际上是由地热造成的），在大湖的附近，小阿尼带着族人正在迎候。
太浩湖的东北面，有一处高高的红色砂岩，面积大约有五亩，上面，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正在进行。
德克萨斯，是这场仪式的名字，意思是欢迎朋友。
与肖肖尼部的阿尼一样，这位十八岁的纳瓦霍大首领小阿尼也是除了鹰羽冠、鹰羽裙之外别无寸缕，她亲自领舞，带着像他这般模样的十个少女，在她们的周围，用野牛皮蒙成的大鼓也在“咚咚”的地响着，擂响大鼓的却是一群身材健硕的大汉，那些大汉身上除了一件鹰羽裙，也是别无寸缕。
不像阿尼那么诱人，小阿尼却是一脸严肃，一板一眼地进行着她们纳瓦霍人的标准仪式。
仪式进行了整整半日，直到高台上的大火熄灭。
看着这般模样，尼堪便知晓想要这样一个部落彻底纳入大夏国的管理，不用说在短时间里时无法实现了，不过与他们交好，或者成为盟友，能毫无阻碍地使用他们的人力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乌扎尼堪”
“阿尼”
舞蹈结束后，尼堪与小阿尼见面了，甫一见面，尼堪不禁大吃一惊。
自己的女儿，孙德昭的长相竟然与此人十分相似，一刹那，他心里残存的一点轻慢之心也消失了，他用索伦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当小阿尼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尼堪似乎听到了他在此地见到、听到的模仿鸟的声音，声音异常悦耳动听。
不过接下来他却听到了两个让他一惊一喜的消息。
“尊敬的大夏部大首领，纳瓦霍部愿意加入博格达神联盟，另外，由于大雪封山，您想在此时穿越太浩山已经不可行了，您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在太浩湖畔盘桓一个月”
尼堪想了想，便有了新的主意。
在接下来的几日，他与小阿尼达成后在太浩湖附近大规模开采银矿的条件，以布匹、铁器套件换取他们的劳力。
太浩湖附近的纳瓦霍人与肖肖尼人、犹他人相比，这耕种的水平确实要高一些，至少能将种子埋在地下，也知道要浇灌一些水，不过他们并不懂得肥田的道理，一块土地种上几次后见收获不大便舍弃了，又转向另外未开发的土地，如此循环不已，导致太浩湖附近虽然远比洪堡河河谷肥沃，也经不起他们这样使用地力。
于是，另外一个条件也形成了。
由大夏教会他们合理的耕种，作为酬劳，大夏可以向此地潜入一百户农户。
“一百户”，尼堪暗暗地想到，“不如迁入那些单身的淘金者，以明显高出一筹的种地能力为抓手，吸引土人女子与彼等结合，慢慢与纳瓦霍人融合后，假以时日，呵呵……”
第七十五章 向南，邂逅
不能横穿太浩山（后世内华达山），让他在太浩湖边上渡过整个冬季（至少还有两个月），等太浩山上的大雪融化后再横穿抵达新金州（加利福尼亚），这对尼堪来说不能忍受的。
“博格达”，小阿尼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尼堪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享受如此动听的声音。
“从太浩湖向南，贴着太浩山东麓走，有一条道路，沿途每隔一段路程都会有山上流下来的溪流可以补给，路程远比回到肖肖尼近得多”
估计是小阿尼得知了肖肖尼部的大首领“还俗”嫁给了眼前这位博格达“大首领”，故此她有此一说——这里要提一句，北美的土人也是善于接纳新词汇的部族，自从尼堪南下击败犹他人并在大盐湖畔举行了博格达神大战巫毒神的仪式后，高原各地的人都知道了一位外来的天神，或者是他们以前的天神打败了祸乱人间的巫毒。
假以时日，博格达神彻底取代北美土人乱七八糟的诸天神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了，那需要一场萨满教的重大改革才行。
“以你们骑着神兽的速度，十日便能抵达太浩山的南端，那里，有一条宽阔的山谷可以去到楚马仕人的地盘”
尼堪睁开了眼睛，他点了点头，这太浩山的南端，不就是洛杉矶以北嘛，按照他这位在后世酷爱穿越小说的人来说，像北美西海岸这样的地方，对于明末穿越回人士来说，那是必选细细研究的上佳之地。
“记住！”，小阿尼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寒意，“只能紧紧贴着太浩山东麓向南行走，切不可向东深入沙漠”
“死亡谷？”，尼堪知晓她想说什么，便用刚刚学会的土语说道。
“你知道？”，小阿尼睁大了眼睛。
尼堪摇摇头，“想也想得到，你们纳瓦霍人的领地大多是荒原，这里若不是有太浩湖的滋润，也不好过，听说这南边河流稀少，到处是广袤的荒原，景色相同，乍一进去，若是没有向导的话，必定会缺水而死，不过那是在炎热的夏季，现在是冬季，就算那里没有下雪，也好的多”
“还要注意”
小阿尼继续说道。
“太浩山南麓，是楚马仕人、阿帕奇人与我们纳瓦霍人交界之处，恶魔阿卡卢尔劫走了我们在纳瓦霍河下游的族人，听说安置在纳瓦霍河最下游的沼泽地附近，专门为他们种地，为了阻挡我们的报复，阿卡卢尔必定会在太浩山南麓一带设置据点或往来巡逻”
“不要奇怪，想要从阿帕奇的领地北上，或从太浩湖南下，只有通过太浩山东麓一条道路，想要横穿整个高地往来完全不可能！”
“纳瓦霍河？”，尼堪虽然对西海岸的一些大的地理特征熟悉，不过并不知晓它们在十七世纪的印第安名字。
“是的，在纳瓦霍人眼里，又叫鲁比河，是一条红色的大河”
“鲁比？大河”，尼堪猛然想起后世的科罗拉多河，那也是一条发源于落基山余脉的大河，最后注入加利福尼亚湾，“鲁比”在纳瓦霍的语言里就是红色的意思，他们在沿着洪堡河去太浩湖的途中消灭的那个鲁比部落也是因为居住在红色的砂岩之上才自称为鲁比族。
科罗拉多河在汇入加利福尼亚湾之前在携带了大量的泥沙（类似于中国的黄河），千百年来形成了超级三角洲，此时的北美土人对于这样的地形自然利用不多，不过纳瓦霍人是纯正的月亮女神部落，尤以擅长种地闻名，阿帕奇人虽然还处于石器时代，不过也知晓没有水是没法种地的，
将纳瓦霍奴隶安置在科罗拉多河三角洲也是应有之意。
从洛杉矶一直到太浩山南麓，都是楚马仕人的地盘，楚马仕人是以捕捉海鱼的部落，文明程度与瀛洲的支奴干人差不多，阿帕奇人想要守住自己的地盘，自然要盯住那唯一的通道。
“多谢告知”
以自己六百骑的实力，自然无须理会阿帕奇人的，何况，大夏人想要安安稳稳在新金州垦殖，也得防着势力强大的阿帕奇人从洛杉矶北面的山谷突入——虽然大夏人现在应该还在后世旧金山一带，离洛杉矶还远着呢。
一想到可以快速抵达新金州，看马齐他们忙乎得如何，尼堪内心还是大喜的，在太浩湖附近略作准备（准备食草）后便南下了。
对于曾经穿越喀尔喀南部荒漠以及阿拉善荒原的瀚海军骑兵来说，区区几百里的南行完全不在话下，何况还有纳瓦霍人的向导，加上又贴着太浩山行走，也没有迷路之虞。
还是老规矩，尼堪他们一路走，一路测绘地形，慢慢吞吞的，十五日才贴近太浩山的南麓。
这日，尼堪准备在附近一条小溪旁扎营，休息一日后再走。
一轮暗淡的太阳渐渐消失在太浩山的那一头，随着太阳的消失，天气陡然变得寒冷起来，当然了，这是他们的错觉，这里的气温明显要比北边高一些，不过抵近大山南麓后，从海洋上吹过来的风与纳瓦霍内陆的大风在此交织，让空气变得异常湿冷。
“这里冬季下雪吗？”
见到这种状况，尼堪便问那个纳瓦霍向导。
“下的，还是除了太浩湖附近下雪最多的地方”
正说着，尼堪突然感到面上一凉，他赶紧将手伸了出去。
还真下雪了，雪量并不大，稀稀拉拉、飘飘洒洒的，让本来就有些晦暗的天空更加暗淡了。
“哒哒哒”
与此同时，前面飞来了几骑。
尼堪心理一凛，暗忖：“这里靠近山麓的地方都是遍布沙砾和石子的地方，也就是瀚海军能够频繁给战马修剪马蹄，更换蹄钉，否则在这种路面，若是没有蹄钉的话，不出一个月所有的战马就会残废报销”
“这些侦骑如此不惜马力，肯定是碰到了敌情”
前来的正是额图珲，作为尼堪的堂弟，他在每一次扎营后都亲自带人出去探查，虽然土人战力不值一提，不过万事没有绝对，作为大夏国的皇帝，那是万万不可出现任何意外的。
“陛下”，战马还没停稳，额图珲便单手按着马鞍跳了下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尼堪面前单膝跪下。
“前面三十里，有两支土人部队正在作战！”
“哦？”，尼堪却丝毫没有担心，像他这样的六百骑，除非阿帕奇人像阿兹特克帝国那样充分动员打西班牙人一样，策动几万人来攻打他，否则他完全没有安全之虞。
而想要策动几万人，以处于石器时代的阿帕奇人，不用说不是在段时间里能做到的。
“有多少人？”
“双方各有两三百人，战力也难分上下”
尼堪想了想，“你带上两百骑，加上向导，若是阿帕奇人与楚马仕人在作战，就协助楚马仕人击败阿帕奇人，若是两股阿帕奇人在作战，等他们都得两败俱伤再杀入，记住，要抓几个俘虏”
额图珲点点头，点了两百骑走了。
等皓月当空时，小雪也停止了，东边的红色荒原，西边的黑色大山，都在清冷的月色下影影绰绰，额图珲回来了。
他带回来两个人。
两个令他非常意外的人。
一个是楚马仕部的酋长莫金，另一个就是当今阿帕奇部大酋长阿卡卢尔的弟弟，一个叫唐霍克的年轻汉子。
按照土语，莫金是“模仿鸟”的意思，而唐霍克则是战斧的意思，能有这样的名字，不用说莫金是一个善变、机敏的人，而唐霍克是一个妥妥的战士。
“陛下，我们将战马都上了嚼子，马蹄也裹上了厚布，悄悄抵近两部，从向导嘴里得知是阿帕奇人正在攻打楚马仕人时，那楚马仕人只剩下几十个了，于是我等分成了四拨，突然杀了出来，将阿帕奇人紧紧围起来，呵呵，以瀚海军骑兵的能耐，不可能有一个漏网之鱼，不过当我等杀出来时，双方都吓得抛弃了武器，跪在地上发抖”
尼堪说道：“你觉得如何处置这些人？”
额图珲说道：“杀光阿帕奇人，交好楚马仕人啊，这可是陛下您一早定下的规矩”
尼堪却摇摇头，他没有回答额图珲的话，而是走到了那两人的身边。
“我是博格达部的大首领尼堪，你们可听说过？”
安宁自然在一旁翻译，那莫金听到后一脸茫然的模样，而那唐霍克的脸上立即显出惶恐的神色。
“纳瓦霍高原的巫毒之神死了，天上只剩下博格达神，我，就是博格达神在人间的化身！”
尼堪突然挺直了身体，双手也举向天空。
从小阿尼嘴里，尼堪知道如今的阿帕奇人分成了三拨，荒漠阿帕奇人，也叫西阿帕奇人，就是眼前这位唐霍克的领地，老巢在菲力吉斯（土语，炎热之地），就是后世的菲尼克斯，山地阿帕奇，就是阿卡卢尔的直属领地，后世科罗拉多州所在，平地阿帕奇，就是后世德克萨斯一带。
领兵北上掳走纳瓦霍人的，就是眼前这位唐霍克。
尼堪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按照小阿尼的说法，原本在纳瓦霍河下游（拉斯维加斯附近）生活的纳瓦霍人有一千多户，全部被眼前这位唐霍克掳走了，他手下肯定还不止这么多人。
“你想保住你的西阿帕奇大首领的位子吗？”
尼堪用横刀将唐霍克的下巴抬了起来，冰冷、闪着寒光的锋刃让这位号称战斧的战士瑟瑟发抖。
第七十六章 新金州（上）
“或者”
尼堪本来想用这唐霍克从纳瓦霍南部掳走的纳瓦霍人来交换他，不过在看到唐霍克那畏惧的眼神时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你想不想取代阿卡卢尔，成为全体阿帕奇人的大首领？”
此时的阿帕奇人其实就像中国远古时代的黄帝、炎帝、蚩尤，不过是一个部落联盟罢了，这个时代的部落首领之位风险更大，历史上那些听起来无限美好的“禅让”，谁知道这里面隐藏了多少凶险。
见唐霍克低头不语，尼堪继续说道：“你既然能独占高原荒漠，又独自面临人数众多的纳瓦霍人，实力肯定不可小觑，拿下山地阿帕奇，杀死你的兄长，做你应该做的！”
唐霍克的面色变幻不定，最后才说道：“那之后呢？”
声音很小，只有他跟前的尼堪和翻译安宁能听到，安宁翻译之后尼堪不禁暗笑，“此人能在荒漠里统率部属，又能独自北上攻击纳瓦霍人，还能将拉斯维加斯附近的纳瓦霍人全部劫走，不用说实力还是很强大的，此处紧靠墨西哥，其手下估计也有不少阿兹特克人，文明程度应该也不弱”
“这样的情形，早就可以与霸占着落基山南端的阿卡卢尔一争高下了，还窝在荒漠里，只能说此人的胆子还不够大，不过能够问出这句话，表明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取代其兄长独占阿帕奇大首领的殊荣”
“不用担心”，尼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统一阿帕奇诸部后，向大夏臣服，你可以继续占据荒漠、山地、平原阿帕奇，德克萨斯的科曼奇人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没有二心，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武器，届时，彻底击败科曼奇人，占据整个平地也不成问题”
此时的阿帕奇人只占据了少部分的德克萨斯，德克萨斯大部分地方是能掌握在一个叫做科曼奇人的部族手里，这些，尼堪自然是从传教士那里得知的。
而在科曼奇人的北边，后世俄克拉荷马、堪萨斯一带，是更加强大的阿拉帕霍人的天下，在原本的历史上，纳瓦霍人、犹他人都被阿拉帕霍人击败了，成为了它的附庸。
此时，占据着荒原地带的肯定不是最强大的部族，最强大的肯定是占据地理气候条件更好的大平原地带，就像历史上的中国。
由于阿兹特克帝国的灭亡，相当一部分阿兹特克人向北迁移到阿帕奇人、科曼奇人的领地，除了给他们带来的更高的文明，也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野心。
“你不会平白帮助我的”
他很快咬了咬牙，声音也大了一些。
“自然，我有两个条件”
“其一，施放你从纳瓦霍部落掳走的人，这些人跟着我走”
“其二，若是我协助你击败阿卡卢尔，让你登上大首领之位，你必须在犹他、纳瓦霍、阿帕奇诸部面前举行祭天仪式，向上苍宣誓效忠博格达神，并加入博格达神联盟”
“大夏是博格达神在人间的子民，今后我大夏在阿帕奇境内开矿、经商、招募，你不得阻拦，当然了，既然是在你的领地上，大夏会给您一定的报酬”
“报酬？”
“呵呵”，尼堪将横刀从唐霍克的下巴下面移开了，“看到没有，这样的长刀，要多少有多少，铁质的长矛也有不少，上好的弓箭也可以谈”
看着眼前的长刀，唐霍克眼里似乎显出了色彩，在雪花纷飞的黄昏熠熠发光。
“好吧”
……
尼堪让额图珲带着五百骑跟着唐霍克走了。
从这里到阿帕奇大酋长所在科罗拉多山地，几乎有两千里，不过眼下唐霍克的手下完全没有，只有依靠瀚海军，额图珲让他跟一名骑士合骑一匹马，按照骑兵的速度，只在白日里行走的话，大约二十日可到。
一路上，以眼下阿帕奇人的水平，就算发现了瀚海军，彼等想要去科罗拉多通知阿卡卢尔，也不可能比骑兵快，故此，这次奇袭，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
尼堪身边只有一百骑亲卫了，加上王文慧的灰衣卫，也不到一百二十人，不过附近已经没了敌人了。
那位莫金，楚马仕人的首领，一来由于瀚海军救了自己，二来自己的部族丁口单薄，也没有任何与大夏对抗的心思，何况，楚马仕人是德克萨斯所在的苏西洛人的一支，见德克萨斯在瀚海军里也担任了不错的职务，莫金二话没说就表达了加入大夏的意思。
尼堪自然不会推却，向他表明了加入大夏后种种权利和义务后，尼堪突然问道：“在你们的北边，是否有一处从地下冒出来的黑油？无论人畜陷进去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尼堪所说的自然是洛杉矶北边的天然沥青坑了，就是在后世好莱坞的附近，那里的沥青坑埋藏着几万年以来的动物遗骸，号称新生代的冰箱。
尼堪没有想到考古，不过这天然沥青用来造船、铺路都是上好的东西。
作为长期在洛杉矶附近渔猎的楚马仕人，自然知晓这样的地方，不过他奇怪的是像“博格达”这样的外来人是如何知晓的。
“有”
一刹那，尼堪突然有了立即将洛杉矶拿下的心思，与旧金山相比，洛杉矶附近的媒煤铁资源更加丰富，何况还有沥青资源。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只有占据了加利福尼亚中间的大盆地，吸纳足够多的人口才能展望下一步，否则力量分散了会一无所获。
煤铁资源，有卡拉普雅和瀛洲的基地就行了。
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尼堪在莫金的带领下，好好将楚马仕（后世洛杉矶）附近的地理形制调查了一番，由于身边并没有专业的矿业人员，他也只能走马观花大概领略一下。
这一日，他们终于告别了楚马仕，经过太浩山与楚马仕山（洛杉矶山）之间的谷地进入到了海岸山脉与太浩山之间的大平原，后世被美国人称为中央谷地的便是。
甫一进来，尼堪就有些失望，在他的印象里，此处应该是水草丰美，林木茂盛之地，实际上却是一片荒漠，不过大面积的草场和灌木穿插其中，若是作为牧场的话要好于耕地。
其实，这个中央谷地，原本就是这个模样，后世的美国人利用里面的几条河流，大兴水利，充分发挥了河流灌溉的作用才让荒漠般的中央谷地成了美国西部的超级粮仓。
刚进入谷地，一幅西部电影常有的景象便跃入眼帘：
野牛群、灰熊、狼群、羊群，一望无际，尼堪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们贴着海岸山脉的东麓向北走，十日后终于见到了人烟。
新金州到了！
马齐他们一共是五百农户、五百牧户、五百老军，这样的人数，自然不可能铺得太开，能见到人影，肯定已经到了新金州（旧金山）。
马齐是奥拉部的哈拉达，又是大夏各级学校培养出来新索伦人，目前尼堪让他担任新金州府的知府兼镇守使，他手下的那五百老军都是骑兵，不过战马却没配齐，饶是如此，马齐也凑了大约五十匹战马，靠着这五十匹战马，他在以新金州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地方进行巡逻。
当尼堪他们见到人烟时，马齐也带着骑兵过来了。
马齐也是第一届在赤塔学校毕业的，今年也三十岁了，他见到尼堪那边竟然只有百余人不禁吓了一跳，不过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
这日，尼堪来到来到马齐选定的新金州府城，也就是后世圣荷西附近的山上，马齐他们并没有将府城的位置设在海湾的出口，也就是后世旧金山附近，因为他们这么多人，必须要考虑用水的问题，这样一来，只有在后世圣荷西的地方有一条大一点的河流，土狼溪，况且这里的土地面积也最为广阔，能满足当前这些人的耕种需求。
山上的瞭望点约莫五百米高，站在上面，下面的木城（如今瀛洲辖区的建设主力正在俄勒冈东部大草原忙活，马齐他们只能建设简单的木城），周围的田地一目了然。
“大汗”，马齐正在介绍着，“特弗瑞的舰队安置在出海口附近，那里也设置了炮台，那里还放了一百老军守卫码头，我等刚来到这里时，附近荒无人烟，只有大量的黑熊和鹿群，占住此地后，沿着这条您标注的河流进行了烧荒、开垦，准备在春节来临时种植小麦和水稻”
“水稻？”
“陛下，原本是要种植黑麦和小麦的，农户说这里冬季的气温也很高，完全可以种植水稻，我拗不过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此地土地不太肥沃，一开始还是要大量种植黑麦，加上收集的鸟兽粪便，等肥上一季后，再开始种植最合适的作物”
尼堪点点头，心想：“看来想要进行大规模的农业开发，还得去中央谷地啊”
“怎么没有看到牧户和牛羊的身影？”
“陛下，牧户、农户全部局促在这个地方如何使得？在大山以东，有大片的草原，我看在那里放上一万牧户都使得，真是上好的草场”
尼堪暗道：“算来算去，又走到游牧的老套路上去了”
便说道：“工部的工匠有没有去东边大草原上的河流探查？”
一听此话，马齐双眼放光。
“陛下，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大草原上的几条河流里都发现了大量的金沙，含量远高于肯纳维克，得赶紧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吸引丁口前来啊”
尼堪笑道：“你难道没有放出去？”
马齐搔搔脑袋，“这么大的事情，微臣哪儿敢擅自决定？”
第七十七章 新金州（下）
尼堪在新金州呆到四月份，期间，陆续有消息从各方面传过来。
其一自然是额图珲五百骑千里突进，突然杀到阿帕奇大酋、直属领地在后世科罗拉多一带的阿卡卢尔，不禁当场斩杀了阿卡卢尔以及他的亲信，还将他的亲卫几百人斩杀殆尽，又扶持唐霍克担任新的大酋长。
听说是最近在犹他高原完胜呼都的博格达大军支持新任的阿帕奇大酋，山地阿帕奇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在科罗拉多东边，德克萨斯丘陵地带的阿帕奇首领却不干了，他当即与更东边的科曼奇人结盟，这样一来，唐霍克只能统领两部阿帕奇，而科曼奇人在加入德克萨斯阿帕奇后也是实力大涨。
不过科曼奇人与北边的阿拉帕霍人是世仇，眼下在加强了阿帕奇一部后，自然不会对荒凉的山地阿帕奇、荒漠阿帕奇感兴趣，而是对占据了俄克拉荷马、堪萨斯平原的阿拉帕霍人感兴趣，因为对科曼奇人来说，德克萨斯的炎热与暴风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的麻烦。
唐霍克失去一部族人后势力大减，又畏惧平地科曼奇人，只得对大夏言听计从，三月份的时候，他将部落里从周边掳掠过来的两千户，包括那一千多户纳瓦霍人全部送到了中央谷地。
尼堪也没有食言，在特弗瑞的船上，找来三百套包括横刀、弓箭在内的冷兵器回赠给他，这三百套冷兵器足够他在自己掌控的两部阿帕奇组建战力强横的勇士了，就算遇到科曼奇人应该也能抵挡一阵子了。
有了两千户原本是阿帕奇部落的奴隶，还多是青壮男女，马齐信心大增，准备在中央谷地大干一场，不过当他面见尼堪时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想好如何处置这两千户土人？以前还是奴隶的土人？”
马齐一愣，心想：“不是放在中央谷地种地嘛，这还有什么想的？”
便说道：“陛下，从新金州附近的农户里抽调一百户，在靠近城池附近的中央谷地开荒垦殖，每一户分五十亩田地，每二十户设置一个村落，由一名汉人农户担任村长，指导彼等种地就是了”
尼堪却摇摇头，“你了解过没有，这些青壮奴户以前在阿帕奇部落是做什么的？彼等能否顺利地种地？”
马齐问道：“陛下是认为彼等不会服从管束？”
“不仅仅如此，你没有了解过，朕却让安宁了解过了”
“阿帕奇人在南边阿兹特克人的影响下开始建设石头、树木混合的城池了，但尚没有引入他们的灌溉系统，还是进行粗放的耕种，但是彼等也开始捕捉野外的野牛和羊群、鹿群，在野外打下一圈栅栏，圈在里面饲养”
“另外，他们要与周边部族不停地作战，也需要炮灰，这些炮灰肯定是没有夹着黑曜石的长矛了，只有一杆木棍”
“另外他们也在部落里施行了人祭，养着一些人每年进行祭祀”
看着马齐惊异的目光，尼堪心想：“马齐来自索伦五部，按照蒙古人的心思，索伦人那是更加野蛮的存在，不过饶是如此，部落里也没有施行活人祭祀的习惯，就这一点，就比北美大陆的土人强了太多”
心想，让他做上新金州知府兼镇守使这个位置，不用说是有些赶鸭子上架了，不过眼下这里只有五百老军，能够依仗的武力也就是他手下五百奥拉牧户了，不用他用谁？
“记住，你现在不是部落里的哈拉达，而是堂堂一府的知府兼镇守使，凡是都要三思而后行”
“这样，先将那两千户奴户里的炮灰以及牺牲找出来，让他们作为协助你的生力军，再将农户、牧户挑选出来”
“然后还是按照你的计划，以二十户为一个村落，由一户汉人农户带着少量炮灰、牺牲进行看管，我看人数不宜过多，每一个村落有五人就行了，这五人平常帮着汉人农户种地，又帮着警戒其它农户”
“这些田地不是分给他们的，他们都是极其原始的土人，就算在纳瓦霍部也是施行的集体农庄制，我等何不有样学样，成立新金州农场，属于国营，这些奴户都是农场工人罢了，平常在汉人农户的带领下种地，收获了，略微发放一些粮食，够他们吃就行了，表现好的，还可以稍微奖励一些银币”
“这些炮灰和牺牲，原本是奴户的最底层，随时面临死亡，突然变成还能管束他人的人，这心中没有不感激大夏的，绝对会对你死心塌地，汉人农户有了这些帮手也好管束的多，否则，这些刚从阿帕奇人手里解救出来的土人可不是善茬”
“过上一段时间，让他们觉得跟着大夏人种地，既有房屋住，又有足够的食物食用，这就够了，你的重点在他们的下一代，下一代从十岁开始必须全部纳入到大夏的正式管辖中来”
“不出十年，这些原本是农户的奴户基本上稳住了，加上我等源源不断的移民，最多二十年，整个中央谷地都可以牢牢掌控住，期间，唐霍克那里如是还有奴隶，不妨用少量冷兵器与他交换，记住，不要一次给他太多的兵器”
“阿帕奇就算只剩下两部，也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不像塔坦卡的内兹佩尔部，他们人丁少，必须靠大量兵器支撑，用冷兵器换奴隶，我等是以这些奴隶的解放者面目出现的，又是阿帕奇部落的宗主，彼等岂有不既感恩又畏惧的？”
“就算有捣蛋的，只能是少数，大大方方祭祀之后当场斩杀就是了”
“同样，将那些放牧的奴户配给我们的牧户，朕看光靠马场、牲口坊育种还是太慢，这里有如此之多的野兽，特别是牛羊鹿群，还是别浪费了，每户牧户应该像我等索伦人将野外的驯鹿圈到栅栏饲养一样，大力捕捉牛群、鹿群、羊群进行饲养，同时，这附近还有许多土狼，比灰狼小很多，也捉过来饲养，用土狼来帮着放牧”
土狼，就是加利福尼亚后世的郊狼。
马齐听了不禁暗自佩服，心想：“我等索伦人，不就是靠饲养野马、野鹿、山羊出身的部族嘛，这些野兽一代不行，到了第二代、第三代终究行了，我怎地没有想到这一出？”
“在金州湾的东岸”
尼堪嘴里的金州湾就是新金州城附近的海湾了，后世的圣弗朗西斯科湾。
“往西北走三十多路有一处山谷，约莫百里，向东走出这个山谷便是广袤的平原，那里有一条大河，源出太浩山，最后汇入金州湾，离新金州最近，正是进行垦殖的好地方”
（太浩山，内华达山）
“就将所有以前从事耕种的农户奴隶迁到那里，那条河流，尚没有名字，就叫乌扎河吧，依托乌扎修建水利设施，开挖渠道，按照三千户的规模布置，然后周边分布着牧户，这样的话，牧户牲口的粪便可以用到农田里，一举两得”
（乌扎河就是后世旧金山附近，流经斯托克顿的圣华金河）
“三千户就是一个县了，等时机成熟了，你可以在那里设置乌扎县，如果仅仅按照这一千多户农户进行规划，将来迁移牧户又是一个麻烦，故此，必须提前规划好”
“朕这几个月没有闲着，整个中央谷地全部走遍了，好家伙，其南北长达千里，东西宽也有百里以上，只要修建好水利设施，便是绝佳的粮仓所在，就这一带，包括乌扎县在内，再设置奥拉、墨尔迪勒、玛尔吉、布拉姆等县域都行，时机成熟了，若是将楚马仕所在的地方拿到手里，再多设几个府也不成问题”
“楚马仕附近，盛产煤铁以及天然沥青，特弗瑞的舰队也不能闲着了，在楚马仕设置港口，用船只将楚马仕的煤铁、沥青运到新金州，将来新金州就是一个新兴城镇”
（楚马仕，就是洛杉矶）
“新金州附近的木材也很丰富，朕考察过，西部靠近海岸的山上盛产铁杉、云杉，建造战舰都没问题，回头我让孙德茂调一些造船的匠人过来，楚马仕的煤铁过来后，除了冶铁，还有大量储存上好的煤炭，为船队进行补给”
“此地的气候与瀛洲看起来相差无几，不过冬季的雨水却少得多，正是大兴生产、大办农业之地，今后其前途恐怕还在瀛洲之上”
“留在新金州附近的农户也不能闲着，你要将民兵组建起来，隔三差五操练，中央谷地太过辽阔，光靠这五百老军肯定不行，牧户也是一样，五百牧户，至少要在两年之内组建一百常备的部族骑兵”
“有这些军力就够了，西班牙人只会从海上来，而新金州附近的海域，只有南下的寒流，彼等想要北上，除非在夏季乘着强劲的南风，还只能在外海，否则，就必须与强劲的南下洋流相抗”
“我们倒是方便了，可顺利乘着洋流南下，回程时可利用蒸汽机，故此”
尼堪突然停顿一下，此时，在他面前，除了马齐，还有舰队的指挥特弗瑞、王文慧、安宁、沙牟奢允等人。
“你等可知晓上次西班牙人北上为何遭遇了飓风？”
特弗瑞答道：“陛下，他们想要北上，必定需要强劲的南风才行，而这强劲的南风必定是在盛夏，而在盛夏，也是墨西哥西边大洋上飓风最多的时候”
尼堪点点头，“这就是了，他们想要从墨西哥北上来攻打我们不容易，除非是利用西风带横跨整个大洋来攻打我们，呵呵”
尼堪的嘴角带了一丝嘲讽，“他们从吕宋出发，在日本附近横跨大洋，抵达美洲西海岸，时间长达半年以上，这半年，他们还有战力吗？”
“故此！”
尼堪提高了声音。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等在美洲西海岸的拓殖几乎没有对手，不过也要做好南下打击他们的准备”
“这是为何？”，马齐问道，“没有敌人不正是我等修生养息，大力发展的时候吗？”
尼堪答道：“常言说得好，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大夏从来都是主动攻打别人，一旦西班牙人突破了洋流的限制，从海上大举来攻，以他们的实力还是要万分小心的，别的不说，他们的那些大船就算用十二斤的青铜炮密集轰击，恐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功夫”
“前来新金州时，朕与楚马仕的酋长莫金交谈过，在楚马仕以南，是一个狭长的半岛……”
“陛下”，特弗瑞说道，“那里我们的雨燕号勘察过好几次了，确实是一个半岛，长约两千余里，宽约两百里，地广人稀，极度炎热干燥，密布火山，火山灰倒是很丰富，适合建造港口的地方也有几处，不过那里的环境实在不太友好”
尼堪点点头，问道：“我们的雨燕号在顺风、顺流，全帆、全速的形势下一昼夜能跑多远？”
特弗瑞答道：“雨燕号每小时可跑五十里，一昼夜可跑千里上下，恰巧了，那狭长的半岛大约每隔五百里便有一处上好的港湾，可以停泊大船，如果在那里设置煤炭、淡水储存，就更好了”
尼堪想了想，说道：“两千多里的半岛，按照五百里来设置的话不用说太浪费了，就在正中间设置一处吧，到时候派遣一百海军陆战队、一百老军驻守也就是了，利用信天翁号，一次性将建筑材料运过去，建设棱堡”
“等过几年，力量更加强大后，就可在半岛最南端附近择一要地建设新的海港和补给点，将来若是要对墨西哥用兵，便可将舰队秘密开到这里，休整几日后便顺流南下，直抵阿尔普尔科！”
第七十八章 流放
还有两个消息，一喜一忧。
喜的是，尼堪在楠帕时，与阿尼缠绵几日，终于播下龙种，阿尼有喜了。
忧的是，韩承影传来了消息。
李成功的问题很大，肯纳维克受牵连的官员也不少。
叮嘱一番后，尼堪北上了，尼堪只带着一百余亲卫以及灰衣卫，额图珲的骑兵只能穿越太浩山，从纳瓦霍人的领地回去。
尼堪决定先处理李成功的问题。
“李成功，上任三年以来，以及以前在俄勒冈担任步军营指挥使时，与周边部族首领过从甚密，在他的军职任内，有不少兵器和火铳流入到土人手里”
“自从他担任肯纳维克知府兼镇守使后，更是变本加厉，通过垄断淘金点商铺的办法大肆敛财，按照商人张成的供述，这几年下来，来到肯纳维克淘金的汉人有三千多人，李成功从他们每人身上至少捞取了白银二十两，这便是六万多两”
“加之其与在肯纳维克各县立足的山西商人相交甚厚，每年还有不菲礼金奉上，这加起来也有几万两”
“当然了，所有的商人加起来都没有浙江沈家的代表许都对他的贿赂多，眼下，沈家已经没再让许都作为美洲的代理了，不过许都这几年下来，由于垄断了瀛洲东北大草原，哦，就是皇上标注的那甚加拿大的部族皮子，加上其几乎垄断了瀛洲以北大山上的野生人参，依旧是赚得盆满钵满”
“靠着这些赚头，许都几乎可以用富可敌国来称之，他的名下已经有了五条风帆信天翁，在瀛洲城也有铺头和仓库，平常也与瀛洲知府兼镇守使龙天庭交好，与李成功更是如胶似漆”
“他讨好李成功，是因为他发现了一条从他的那甚新东阳城直接南下抵达俄勒冈大草原的路径，瀛洲城毕竟人来人往不大方便，而从大山南下直抵俄勒冈就方便许多”
“这三年，李成功累计收受许都江南美女十人，苏州戏班子一个，黄金五千两，其它高等人参、皮子、家势无数”
“……”
“……”
回程时，尼堪只带了一艘雨燕号、一艘金雕号、两艘信天翁号，剩下的船只依旧留在新金州。
在金雕号上，看着韩承影写给他的密折，尼堪先是异常恼怒，不过很快就平歇下来了。
在韩承影的密折里，他还提到，“经微臣彻查，孙德茂、龙天庭均无明显犯法违纪之事，孙德茂就不用说了，龙天庭在逢年过节时也会收诸商户一些礼金，多的上千，少的上百”
“送礼金的多半是长江以北的商人，江南杨家、沈家、汪家并没有发现与官府勾结的迹象”
“微臣经与总督孙德茂商议后，已经将李成功控制起来了，就关在俄勒冈城，目前，受牵连的官员，数额较大的也关起来了，剩下的只有几百两的实在太多，微臣不敢随意处置，尚等陛下示下”
尼堪归程心切，让船队将蒸汽机一开始就开起来了，三日后便到了俄勒冈城。
他首先接见了韩承影，几个月过去后，五十岁的韩承影似乎老了很多，可见他在这个冬季还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总宪”
总宪是这个时代对执掌都察院的高官的称呼，尼堪贵为天子也不能免俗。
“你可摸清了，肯纳维克的官员里，有多大比例有问题？”
“回禀陛下，有四成左右”
“若是将这四成全部换掉，肯纳维克能否正常运转？”
“陛下，我等从本土过来时，还带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替换这些人的，眼下这些人分置瀛洲、俄勒冈、肯纳维克三处，多半担任副职，若是集中起来全部放到肯纳维克，还是可以维持一府的正常运转的”
“好”，尼堪站了起来，他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半晌，才对韩承影、孙德茂说道：“先将这些犯事的人全部拿下！”
韩承影、孙德茂听了心里都是一凛，其实尼堪自己何尝不知晓，在目前的体制下，就算自己再有威望，律法再健全，也不可能杜绝违法乱纪之人，不过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瀛洲，若是完全不处理也不行，否则自己若是不在了，这远离大陆的地方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对于李成功，你们是怎么看的？”
孙德茂说道：“按照大夏律法，贪墨十万两以上，杀无赦，不过瀛洲是总督辖区，又与本土不一样，到底怎么不一样，本土并没有出台具体的法令规定，故此……”
尼堪瞪了他一眼，“直接说出你的意见！”
“是，陛下”，孙德茂突然也有些紧张，他是从陈启新手里接任的，按说李成功的事情前任牧仁、李成功应该都有责任才是，可惜谁叫自己是在任的呢？何况，牧仁目前贵为理藩院总理，陈启新又是皇上的妹夫，肯定不会轻易处理那两人，反正自己年轻，干脆都承担下来算了。
“李成功确实罪不可赦，不过他跟着我等远涉重洋来到这里，在一开始稳住局面的几场战斗中也立下不下功勋，后来与各部族、各商人交往甚密，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因为刚来此地不久，总想着与各方交好，以便利于事项推进，没想到……”
“陛下问我的建议，李成功肯定不能在瀛洲待了，不如让他吐出赃款，撵回本土算了”
“不可！”，韩承影突然大声说道。
他向尼堪施了一礼，“陛下，若是这么干的话，接下来的瀛洲、犹他、新金州官员恐怕都会有样学样，按照大夏的律法，贪墨十万两以上者，立斩不赦！”
尼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道：“连同李成功在内，涉案的人员一共有多少？”
韩承影答道：“总计三十一名”
“若是加上家属呢？”
“陛下，微臣以为，对于李成功这样的人，只诛首恶就行了，还是不要牵连家属”
尼堪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他们这三十一人身家如何？”
“皇上这是要抄家？”，韩承影心理一凛，“恐怕二十万两是有的，换成大夏银币，也有四十万”
“这样”，尼堪再次站了起来，“将者三十一人连带家属全部流放！”
“流放？”
韩承影、孙德茂都有些疑惑。
尼堪将身后的地图掀开了。
这一幅地图还是以前尼堪按照自己记得的一些内容标上去了，故此一些名称也是后世的名字。
比如，阿拉斯加，安克雷奇，科迪亚克，等等。
“我大夏如此之大，已经到了一个应该设置流放地的时候了，这是安克雷奇，嗯，现在改成新海参崴，在附近圈一块大的地方，设为流放地，委派少量军士驻守，就让这些人过去，或牧，或农，或工皆可，就是不能当官，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冬季，想要跑到内陆，只有灰熊、灰狼以及还在吃生肉的土人”
“他们去了之后做何营生都随他们，这些人不是有几十万的身家嘛，允许他们购买前往此地一应用具，但不许购买武器，四十万全部用光！”
“驻守的士兵一年更换一次，生计一半靠流放犯供给，一半靠打猎”
看着这两人依旧迷惑的目光，他笑道：“本土的犯人有西伯利亚可以流放，美洲的就流放到此地吧，反正我等眼下也没有时间来开发此地，此地甚为广袤，等我等完全腾出手里开发此地，恐怕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
当日，尼堪在监牢里见了李成功。
“你知道犯了何罪？”
尼堪也不想与他废话，直接问道。
李成功何尝不知晓大夏国的律法如山，在军中，在官府均是如此，何况，自己与眼前这位皇帝并不熟，这次他亲自来见自己，多半是要拿自己祭旗了。
“陛下！”
他跪了下来，大哭道：“微臣一时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微臣以前在军中还算兢兢业业，愿捐出全部家产，还请放过我的家人”
尼堪冷笑道：“你的家人？李成功，你干的好事！在老家辽东有老婆、孩子，有宅院，在这里又有七八个妻妾，还有商人送给你的瘦马，还真是好福气、好享受啊！”
“……”
“行了，这一次，朕决定不杀你”
“陛下”，李成功一听不禁一喜，赶紧匍匐在尼堪脚下，“罪臣愿意戴罪立功，重新加入瀚海军，成为一个普通小卒”
“那不是便宜你了？”
“那……”
“李成功，里可听说过阿拉斯加？”
“听说过”
“这一次，朕决定将你以及涉案的三十名官员全部流放到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对了，朕已经将此地改为新海参崴了，你等将家产全部交出来，换成能在此地生存的物资，朕在那里设有驻军，你等做何营生都由得你等，不过朕想问你，你既然与那许都过往甚密，肯定对美洲有些了解”
“你等发配到新海参崴已经不会更改了，我倒想知道，你去之后，会做些什么？”
李成功见捡回一条命，心中一块大石顿时放下了，阿拉斯加，他自然了解过，非但了解，他还随着船队去过，个中原因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了。
“陛下，那里的土人以捕杀驯鹿、海兽为生，我等自然也能，何况，既然能在雅库茨克种地，在这……新海参崴应该也可以，打猎、种地，我等愿意在那里为陛下开疆拓土！”
“好，希望你等到了那里，要好自为之！”
后来，尼堪将他身边的几个江南瘦马以及一个完整的戏班子扣下来了，这些人，将是他的新妃子阿尼在美洲的人。
皇贵妃哈尔额敦已经知晓了阿尼的事情，眼下正在生气呢，连带着他的长女孙德昭也是怒气冲冲，见到他的眼色颇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