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比试
“弓箭手自由射击！”
奥黛尔和西弗斯还未带着枪支弹药回来，拉法只要命令骑士们用最弓箭开始抵御已经冲到城墙下的巨狼们。
因为有着还算坚固的城墙，所以拉法并不太担心这些巨狼冲进城内，反而是远处停下的狼人们让他有些担忧。
那些骑在巨狼身上的狼人很显然很清楚骑士们铁弓的极限射程，正好在射程外停住了，阴鸷的眼睛微微发红地盯着城墙上的人类。
扑到城墙脚下的巨狼们像是发疯似地抓挠着高耸的城墙，它们应该知道光靠自己是绝对无法爬上来的，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在乎，就算头顶的利箭压顶而来，他们也没有离去依旧像着魔了一样，展开四肢在城墙上抓挠着。
巨狼们直立起身子在城墙上抓挠的样子十分滑稽，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的。
这太怪异了！
难道是那些狼人命令这些巨狼来送死？或者说是为了测试冰原城城墙的坚硬程度，为后面的大军做侦查？
这是普通人的想法，在拉法眼中，这些巨狼其实是狼人们用来一窥人类武器的“弃子”。
巨狼们死得十分惨烈，因为他们的皮毛过于厚重，往往需要好几箭才能完全杀死一只巨狼，所以此时城墙下的每一只死去的巨狼身上都插满了箭矢，而且有些没有死透的巨狼倒在地上还在用自己有些无力的爪子去抓刨高如天堑的城墙。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也有和这些狼人类似的，化形为人的妖物，这些妖物的惯用手段就是控制灵智不高的野兽为自己探路或者当做挡箭牌，而此时这些狼人们的手段和那些妖物就十分类似。
巨狼们死光了，远处骑在狼背上的狼人们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走到了新修建的铁轨附近，开始打量起那个还在呼呼冒烟的大家伙。
“你要是敢弄坏我的蒸汽机，我非弄你不可！”
以此同时，奥黛尔终于带着两个抬着大箱子的骑士爬上了城墙。
“奥黛，装配好的枪一共有多少杆？”拉法紧盯着远处的狼群，头也不回地问。
“一共三十八杆枪，不过子弹还在后面。”奥黛尔如实回答。
“子弹到了，一共四百六十一发。”
拉法回过头，看到了没有披大衣的菲丽希尔。
“很好，科诺，找三十五个骑士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箱子里提起一把枪。
那两把枪正是作为工匠们模仿的原型枪，也是打造得最精致，最漂亮的两把枪。
“过了那么多天，一百多个工匠才造出来三十多条枪，拉法，你欠我的一万金币什么时候还？”卸下弹匣，菲丽希尔开始自顾自地装起子弹来。
看到周围人怪异的眼神，他连忙靠近菲丽希尔，“咳咳......菲丽，能不能别在外面说这些事？”
菲丽希尔也不回答，迅速地装好了子弹，随后“咔嚓”一声，枪栓复进，枪膛闭合，她手中的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菲丽希尔把枪架到肩上，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射击，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放了下来，“你之前那把栓动步枪是叫做‘艾蕾一号’吧？这把枪叫做什么？”
“这个...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如就叫做‘菲丽一号’？”拉法朝着科诺选出来的骑士们招了招手，让他们靠近些，然后亲自演示起在弹匣装弹。
“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菲丽希尔问。
“那你说叫什么？”
“莉莉丝二号。”
“一切都听夫人的......”拉法笑着回答，但是心里却在说，“切，还真是没新意。”
“来比比吗？”看到拉法演示装弹完毕，菲丽希尔微微仰起头。
菲丽希尔身量本就很高，这样一仰起头，在场的所有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她挑衅的味道。
“没有赌注的比试我可不来。”拉法一边微笑，一边给他身旁的奥黛尔检查枪械，奥黛尔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枪械了，但是自己却一次也没用过，甚至连摸也没摸过。
“你想赌什么？”
“咳咳......”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法把脸贴到菲丽希尔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浮想联翩地猜测皇子殿下到底提出了什么赌注时候，菲丽希尔却十分迅速有了答复。
“好，如果我输了
，就照你说的做。”
“这么爽快？菲丽你不会反悔吧？”
菲丽希尔淡漠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好像并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过来，我也要说我的条件了。”
“遵命，夫人。”
拉法又微微靠近她，而菲丽希尔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在他耳边迅速说了一句。
在场的骑士们又开始面面相觑，寻思着，“这两夫妻还真是有意思”。
“很好，菲丽，我和你赌了。”
听到菲丽希尔的条件后，拉法毅然决然接受了赌约。
“先让骑士们熟悉一下枪械吧，每人十二发子弹，骑士们打完我们再开始吧。”菲丽希尔强行压制住自己眼中的狂热，提出了让骑士们先开始。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拉法觉得每次在外面用“夫人”这个词，都像是在占菲丽希尔的便宜。
随后拉法让持枪的骑士们在城墙上站成一排，每个人后面又站了几个观摩的骑士，因为他们早晚都要用上枪，所以提前观摩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此时远处的狼人们还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在蒸汽机车附近晃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打量起冰原城厚重的铁门来。
“瞄准了之后自由射击，注意别打到蒸汽机和铁轨就行了。”
和菲丽希尔并肩站在一起，拉法喊出了口令。
话音刚落，早已安耐不住对新武器好奇心的骑士们都开始了射击。
由于冰原城外十分开阔，所以响亮的枪声几乎没有回声，十分干脆就断绝了。
远处骑着巨狼的朗人们显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还在自以为安全的三百米范围内晃晃悠悠的。
当响亮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城头。
正疑惑时，飞舞的子弹携带着奇异的怪响同时到达，飞落到了狼群中，无数的鲜血飞溅，巨狼们开始惊叫起来，为首的狼人惊恐地回头，发现许多巨狼洁白的皮毛上绽开了许许多多的血花，强壮的巨狼们开始毫无预兆地倒下。
“你们瞄准了吗？射这么快干什么？”
除了开过第一枪之后骑士们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到狼群中绽放出血红，个个都欣喜地快速扣动起扳机来，也许是因为此时狼群还站的比较密，所以他们以为随便开枪都能有所获，丝毫没有精确瞄准的意思。
“这玩意儿可比弓箭厉害多了！”在场的骑士们突然都对手中的这东西爱不释手。
不过这样做却是也重创了狼群，只要是正面击中的，几乎没有一只巨狼能站起来的，而其他被子弹刮擦到的，也基本上受了伤，一时间整个狼群开始慌乱地骚动起来。
只是那为首的狼人运气着实不错，在看到身后的巨狼们大批受伤之后，它立马俯下了头，它骑着的巨狼身中数枪，而它自己却毫发无损，伏在地上朝后爬去，然后在拉下一只巨狼背上同伴的尸体之后，骑上巨狼吆喝着狼群朝后退去。
而此时骑士们手中的子弹也打得差不多了，空挂机舱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弹仓。
“还是女人沉得住气。”
拉法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骑士们的命中率，发现女骑士们射击的时候不像男骑士那样急躁，就算除去卡壳的情况，命中率也比男骑士要高许多。
其中命中率最高的要数奥黛尔了，十二发子弹准确命中六发，应该是骑士中最好的成绩了。
“奥黛，干得不错。”
射击完毕的奥黛尔依旧笔挺地站着，和其他的所有骑士一样，她也喜欢上了这种新式武器。
随后拉法在心底暗自吐槽骑士们的射术还需要精进，然后看了菲丽希尔一眼。
“趁他们还没跑远，开始吧。”
“嗯。”菲丽希尔眼中的狂热再安耐不住。
“科诺骑士，奥黛，用望远镜看清楚哦。”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骑士们朝两边退开，拉法和菲丽希尔走到了城墙边，各自抬起了手中的“莉莉丝二号”。
“输了你可别后悔。”拉法把脸靠近枪杆。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要不是两把枪枪口都冒出了白烟，差点要让人以为只有一人在开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远处的狼群眺望而去，除了之前留下的满地尸体，剩下的巨狼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似的，跑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好像是想估摸出这“新武器”的射程。
两颗子弹分别准确地射入两个还在回头张望的狼人额头，两股巨力顿时把他们从巨狼背上给掀翻了出去，整个狼群吓了一跳，加速了逃离，连腿脚受伤走不快的巨狼都一瘸一拐地迅速跑动起来。
拉法深吸了口气，加速运转起星隐决来，灼热的热流席卷过全身，他的精神力和视野在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远处的狼群仿佛就在眼前，连他们跑动的规律好像也尽在掌握之中。
“砰砰砰......”
拉法疯狂地扣动起扳机。
在众人惊异的神情中，他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把弹匣中的所有子弹都打了个精光。
“皇子殿下是根本没想赢吧？”
骑士们怪异地看了放下枪眺望远方的拉法一眼，也跟着眺望起远方来。
“怎么可能！？”
虽然狼群已经跑得极远了，但是它们跑动的时候留下来的尸体在雪地上却十分醒目。
密集的十朵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很显然，这些都是他的战绩！
感觉到相形见绌的骑士们有些羞愧，没想到皇子殿下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反观一旁的菲丽希尔，她就要沉稳得多了，拉法的良好战绩好像没有对她产生半点影响，依旧不慌不忙得扣动着扳机。
由于被菲丽希尔的美丽影响，骑士们竟然觉得连菲丽希尔弹仓中弹跳出来的弹壳落地声都是如此好听。
拉法不想再看了，他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转过身子，靠在城墙上 ，注视着正在聚精会神射击的菲丽希尔。
“真美......”
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菲丽希尔射击的间隔好像十分规律，就好像是聚集到一定程度就滴落的水滴，十分平缓不突兀，差不多算的上是一息一枪。
果然，十二息之后，十二发子弹也射击完毕。
“说结果吧。”
最后一颗子弹的弹壳落地，菲丽希尔放下了枪，眼神也随即恢复了淡漠。
“拉法殿下命中十一个目标，夫人命中十一个目标。”
奥黛尔骑士放下望远镜，说出了这个惊人的结果。
科诺骑士也附和道，“我观测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下结果就没有异议了。
“真是遗憾呢。”拉法把枪递给奥黛尔，双手揣进兜里耸了耸肩。
既然是平手，那菲丽希尔也没什么好说的，丢下一句“我回去了”然后就拿着枪离开了。
看着菲丽希尔的背影远去，拉法微微笑了起来。
“你好像还盼着我赢呢。”
吩咐骑士们出去打扫战场后，他趴在城墙上，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
弹开手掌，那是一颗完好的子弹。
虽然驱逐了狼骑兵，但是城外有兽人的传闻搞得要外出挖矿的工人们提心吊胆，生怕在挖矿的时候狼骑兵来袭；所以第二天要外出的工人们一直磨磨蹭蹭到了快要中午时还在城门逗留。
拉法没有办法，只得身先士卒，亲自出城，而工人们看到皇子殿下都不怕，自然也跟着去往了矿山。
好不容易把工人们哄进了矿洞，他自己也开始发起愁来，要是这时候狼骑兵真的袭来，那可就完蛋了。
接连在矿山上待了三天，他寻思着那个建造城墙的想法可能需要提前实施了。
“莲娜，可以出发了，记住，一有狼骑兵朝冰原城移动，立即停下，回来通报。”
“明白啦，你已经说了不下十次啦！”接连抱了抱自己的三个姐妹，莲娜不耐烦地回答，走到远处，朝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化作一阵呼啸的飓风，迅速远去了。
“奥黛，把建筑队长凯多叫过来。”莲娜一离开，拉法立马就开始施展起计划来。
“遵命。”
奥黛尔走后，拉法站在菲丽希尔新烧制的一大块透明的落地窗背后，凝视着玻璃上微微出现的水雾。
“希望那些野兽能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
第三十二章 风雪
“拉法。”
“嗯？”
拉法诧异地回头，看向正坐在壁炉边看书的菲丽希尔，菲丽希尔很少直呼他的名字。
“前几天的比试，是我输了，对吧？”菲丽希尔抬起头看向他。
拉法楞了楞，然后假笑起来，“怎么会呢，就是平局啊，所有人都看见的。”
“可明明有十二发子弹，为什么你却只开了十一枪？”
“啊...哈哈，也许是我开枪太急，你听错了。”
“是吗？”菲丽希尔站起身来，凝视着他。
“当然...”
菲丽希尔继续深深凝视着他，默默无言，看得拉法心里一阵发毛。
过了许久，她突然说，“过来。”
“干嘛？”
“过来。”菲丽希尔也不解释，重复了一次。
“呃...要不...算了吧......”拉法终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竟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过来。”菲丽希尔又重复了一次。
“算了吧......啊哈哈，凯多来了，我先走了！”
拉法尴尬地笑笑，匆忙离开了，只留下菲丽希尔在众魔女奇怪的眼神中呆立在原地。
“菲丽姐，你们上次的赌约到底是什么呀？”雪莉好奇地问。
菲丽希尔目光还停留在远处的拉法身上，但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
拉法虽然拒绝她履行赌约，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吃亏的明明是她，我在慌些什么？”
摇了摇头，他已经走到了前厅，奥黛尔正带着粗壮的凯多进了大厅。
“殿下。”凯多微微颔首。
“我就直说了吧，我要你们停下手中的工程，用那些水泥，重新建造一座连接奥金山和冰原城的城墙，需要多久？”请凯多坐下，拉法直接开门见山，因为指不定狼骑兵什么时候又要来袭，所以干脆提醒吊胆地监控，不如直接建造一座城墙一劳永逸。
“呃...”凯多楞了楞，然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开始思量起来，“殿下，新修建的城墙需要多宽多高？”
拉法暗骂自己太过着急，连城墙的的大小都忘了说，“咳咳，和现在冰原城的城墙一样，三丈宽六丈高。”
“我得算一算。”
随后，看起来十分粗犷的凯多竟然开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演算起来。
算了好一会儿，凯多终于得出了结果。
“殿下，如果我手下能有四百个人的话，加上开挖地基的时间，差不多只需要十五天左右。”
“很好！你先回去让人把囤积的水泥全都搬到城外，明天一早，我派六百个人给你，总之，一定要尽早完工。”
“遵命，殿下。”
拉法知道，就是因为煤矿出产得还算不错，所以水泥工厂用来烧制的煤炭才得到了充分得满足，现在工人们对矿山挖煤提醒吊胆，效率大大降低，这样势必会导致水泥工厂减产，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既然大家都害怕挖煤，不如直接建造一堵墙把冰原城西面给拦起来
，虽然东面还是空着的，但是如果狼骑兵来袭，西面城墙上的人们会事先看到，可以给矿工们留下足够多的时间回到城内。
第二天，拉法让三百个骑士们身着便装，加入到了凯多的建筑队，然后又从矿工里抽调了一些，再加上凯多自己建筑队的人，差不多也就六百人左右。
经过一夜的谋划，“建筑师”凯多已经找到了把六百人完全分配的最好办法，所以场中的六百人被指挥得仅仅有条。
沿着冰原城一面城墙朝西，凯多用醒目的红木粉在地面上勾勒出了将来城墙的轮廓。
紧接着就是开挖地基的时间，因为整个冰原城里的工具不够一人一把的，所以一部分只能先开始搬运水泥和准备起沙石来。
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拉法也参与到了开挖地基的队伍中，而且因为他有法决的加持，卖力的样子丝毫也不必雄壮的骑士们差。
一连三天，他每天都跟着队伍同时开工，同时回去，直到第四天，风雪大作，白茫茫的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不只是建筑队，连上矿的工人们今天也都休息了，整个冰原城里，除了铁器工坊的人还在忙着雕刻枪架子，其他所有要用到煤的部门差不多都停工了。
“在冰原城，煤才是我们的黄金和宝石。”
冒着风雪，拉法带着奥黛尔到各个地方视察，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工人们聚集的食堂和一些空间比较大的室内。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呆在阴冷的宿舍里，所以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是里面依旧待满了人。
人多的食堂还好，里面人多，而且也烧着火，所以不算太冷，但是在有着狂暴风雪呼啸的城墙和哨塔之上，那温度可就低得吓人了。
走在甚至能让人站立不稳的风雪弥漫的城墙上，他开始担忧起在这上面驻守的将士们的安危来。
当他推开城楼上的一座高耸的哨塔时，哨塔内竟然不必外面暖和多少，风雪正从没有任何遮蔽的窗口吹进来，虽然中间有一盆烧得旺旺地柴火，但是已经冻得正在轮岗的骑士们面色发青，眉毛结霜。
“看来我有些小瞧冰原城的冬天了......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在命令今天轮岗的士兵们全都回去休息之后，他也急匆匆地回到了城主府，手忙脚乱地画出一张图纸，来到了菲丽希尔的地盘。
“嗯...蜂窝煤成型机？就是把煤制作成固定的形状，对吧？”简单地看了一眼，菲丽希尔抬起了头。
“真不愧是菲丽，竟然一下就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
时隔许久，菲丽希尔又说出了那句熟悉的话。
“哎，等等，我还有没说完呢......”
“说。”菲丽希尔微微皱眉。
“城楼岗哨上的窗户不是没有遮挡吗？我想能不能制作一些透明的玻璃窗户，就像这个落地窗一样，只不过是要小一些的......”
“就这？”
“就这。”
“玻璃窗户我不是让人放到老地方了吗？怎么，你又不知道？”
“菲丽你真好！”
欣喜地叫了一句，拉法急匆匆地离开了。
打开存放玻璃制品的仓库，果不其然，里面
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样式的透明玻璃窗户，而且大多都是可以拉起放下的十分厚重不用担心被风吹垮的款式。
“太好了！”
叫来一些骑士，他兴冲冲地领着他们来到了寒风呼啸的城墙上。
“科诺骑士，把城墙漏风的窗户都安上，记住吩咐骑士们，在烤火的时候要把窗户留一些缝隙透气”
“遵命。”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决定照做。
在把狂风肆虐的楼阁全都安上玻璃之后，士兵们可以不必开窗透过玻璃就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了，而且菲丽希尔在制作这些窗户的时候十分用心，显然是考虑到了风雪覆盖玻璃的情况，所以她在两块玻璃划动的交接处放了一条细细的绒布，如果窗户积雪变花，只需要拉动起窗户再放下，玻璃就变干净了。
所以说，菲丽希尔不止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还是一个细心的女人。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整个冰原城四面城墙，只要是有人用的房间，几乎都换上了透明玻璃，这让待在高楼阁上一直忍受苦寒的将士们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因为他们有许多是参加过商队的人，都知道这些玻璃要是拿去卖，随便一块都可以卖上数十金币的天价，可是皇子殿下竟然用来当做最普通的窗户，这是何等的气魄！
在温暖的哨塔里烤着火，许多人心里都生升起了“冰原城的未来绝不止如此”的念头。
接下来了几天，风雪好像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这也让他开始担忧起那两支外出的商队来，虽然还没有到约定归来的时间，但是他还是默默祈求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在这几天里，他求菲丽希尔帮忙制作的“蜂窝煤成型机”也制作完毕了。
想要制作这个东西的原因主要是冰原城挖出来的煤都太散了，普通人取暖的话都是挑选其中较大的煤块来烧，要么就是把煤粉给捏成固定形状，但是不管怎么弄，都还是太麻烦了，所以拉法决定干脆制作一种形状固定的煤，这样使用起来比较方便，而且用掉之后的煤渣也可以集中处理。
这是一个顶部有着两个漏斗状凹陷的机器，两侧的两个开口就是出煤口了；这是一台能同时生产蜂窝煤和棍装蜂窝煤的机器，其原理非常简单，就是把湿润的煤压制成固定的形状。
由于两个转轴之间用了一个齿轮连接，所以现在只需要有一个动力源，就可以让两边同时工作起来。
说到动力，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只有蒸汽机了。
好不容易赶工赶出一台蒸汽机，外面的风雪也差不多停了。
只不过这东西一年四季都用得着，不像雨伞那样，只有雨天才打。
把沉重的机器搬到铁器工坊旁的一间稍大的棚子里，蜂窝煤的生产开始了。
实验很成功，蒸汽机启动之后，放进漏斗里的湿润煤块很快就被压成了中间带着孔洞的蜂窝煤。
不过由于这玩意儿需要人工操作的地方太多，光成型机本身就需要四个人操纵，加上蒸汽机，要来伺候这项工作的人要有六七个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器出现，现在使用机器的人正好积累了能够传授给新人的经验，到那时候，说不定不需要拉法，就会有许多人自己设计出一些新奇的东西来。
第三十三章 来信
风雪停了，建造城墙的工作又开始紧张进行，因为需要时刻提防狼骑兵来袭，所以有些人老是喜欢在干活的时候朝远处张望，害怕狼骑兵真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即使拉法已经提醒过很多次已经安排了人手监控奥尔山脉的动向，但还是无法阻止某些人恐慌的情绪。
就在这交替的恐惧中，新城墙的地基终于挖好了，接下来就到了垒砌混泥土和石块的时候了，只不过由于人力难敌风雪，中间的工程又被耽误了好几天。
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拉法很喜欢待在菲丽希尔新布置的有着一面大透明玻璃的房间里，这样，这让他可以随时看到窗外的情况，也可以体验到房间内的温暖与祥和。
“柯尔，大棚种下的新种子长势怎么样？”拉法亲手泡制了几杯红茶，端到魔女们的面前。
“谢谢。”魔女们各自端起一杯热茶。
“可能是因为风雪太大，大棚里的温度虽然不算低，但是没有阳光，新的种子虽然顺利发芽，但是长势十分一般。”抿了一口热茶，柯尔回答道。
“这样就足够了，只要被冻死就行了。”在菲丽希尔旁的沙发里坐下，拉法也开始品起茶来，“哎，对了，卡佳，你和......科尔骑士处得怎么样了？听说他带领商队离开的时候许诺要给你带礼物呢。”
默默喝茶的卡佳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微微皱起了眉。
“卡佳姐，我看科尔骑士好像真的对你有意思呢！”一说到这些事，蜷缩在沙发里的雪莉立马叫了起来。
还穿着单薄衣服的艾蕾也来了精神，“被人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赫达提起了兴趣，睁开眼睛等待着卡佳的回答。
在场的魔女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是遭受过重大磨难的，她们无比珍惜眼前的温馨，同时也比普通人更加渴望感受到“爱”的存在。
不是友爱，而是情爱。
细心的拉法一直注意着菲丽希尔的表情，他发现一直在认真阅读笔记的菲丽希尔此时目光也停止了下来，很显然她的注意力不是在书上了，而是和大家一样，在等待着卡佳的结果。
“我......”被那么多人注视，卡佳有些不知所措，向来矜持的她竟然微微有些脸红，她不能否认科尔对她很好，她也对那个有礼仪且正直的帅小伙有所感觉，但是非要她总结出“爱”是什么样的，她还真有些说不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卡佳自己的身份，她虽然与科尔谈过许多次了，但是她还未表明自己魔女的身份，她怕自己一袒露身份，科尔会立马拔出骑士剑来。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有些忍不住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科尔。
看到众人期待的神情，卡佳开口道，“我......我可是魔女啊...谁会接受一个魔女呢？”
说完这句话的卡佳眼神有些暗淡。
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想到这个事实，都沉默不语。
身为魔女，不断被教会剥夺了生存的权利，也同时被打上了异端的印记，这个印记毁了她们的一切。
谁会与教会钦定的异端相爱呢？
温暖的屋内，明亮的炉火好像也照不亮女孩们心中的阴霾。
菲丽希尔好像联想到了什么，看了拉法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拉法倒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低头沉思着魔女们的未来。
“不必担心，”过了一会儿，拉法猛地站了起来，“未来是由我们自己书写的，教会不能决定我们的未来，只要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强到连教会也要恐惧的程度，到那时候，规则就轮到我们改写！”
被拉法的话激励了一番，女孩们的眼中又升起一丝光亮。
“所以，我要需要诸位再隐忍一段时间......”
“殿下，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们与教会为敌......能过上现在平静充实的生活，我们已经很满足了。”看到拉法有些激动，艾蕾忍不住说。
有了艾蕾的开头，其他的魔女也赞同地点头。
不过拉法知道，有一个人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的。
菲丽希尔的想法和拉法一样，拥有强大的武力，救助更多的人，到最后推翻教会，甚至推翻奥拉，制定新的规则。
虽然对魔女们安于现状的想法不以为然，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制定规则的是她和拉法，魔女们只是被动的接受者。
不过大家的大方向是好的，都是追求发挥个人价值，这是一个好的趋势，而不是自暴自弃或者说丧气话。
不一会儿，众人又开始谈笑起来，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
“砰！”
大家正谈论着菲丽希尔衣服款式真漂亮，一声脆响从落地窗边传了过来，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众人疑惑地朝窗边看去，只见到窗户上好像有淡淡的血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玻璃上。
“也许是一只倒霉的鸟儿，鸟儿好像看不清楚玻璃的存在。”
放下茶杯，拉法走到了落地窗边，拉开了丝绸窗帘。
果不其然，一只头顶有着金色羽毛的小鸟正落在落地窗的后面，浑身是血。
“殿下，快救它进来！”
看到有小动物受伤，雪莉忙不迭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虽然光着脚，但是地面有温暖的毛毯，所以不算太冷。
看到还在抽搐的鸟儿，拉法也有些不忍心，拉开了落地窗，迅速把它捡了进来。
当他把受伤的鸟儿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是一只白羽金冠的鸟儿，如果它头顶没有受伤的话，应该十分漂亮。
“看，它的爪子上有东西！”迫不及待要施展治愈魔法的雪莉一眼就看到了鸟儿脚踝上捆着的一个圆筒。
“原来是来送信的！”
雪莉一边施法，拉法一边小心翼翼地解下它脚踝上的圆筒。
“快看看是不是商队发来的，说不定有科尔的消息呢！”
柯尔看了一眼卡佳，然后朝着拉法围了过来。
“嗯？粉色的信纸，是个女人的信？”
当拉法打开小圆筒拉出那张折叠起来的信笺纸时，粉色的信纸着实引人注目，在奥拉，粉色的信纸一般只有女人会用。
一说到女人的信，周围的人都来了兴趣，各自在心底推测起这到底是那个女人的来信。
听说拉法在拜伦城的时候十分浪荡，难道某个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发来的？
一想到这里，她们心底就一阵兴奋。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拉法兴致勃勃地
打开信笺，连他自己都还以为会有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可没想到上面写的都是一种拉法全然看不懂的文字，既不是奥拉的通用文字，也不是北方蛮族的文字，倒有点像拉法前世的文字，但是仅仅是像而已，其中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被魔女们大眼瞪小眼围着看了半天，又七嘴八舌讨论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明白一点意思。
到最后拉法又不得不向那位神情淡漠，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女士求助。
“咳咳，菲丽......”
菲丽希尔好像也想弄明白是那个女人的来信，所以痛快接下了信笺。
“这是皇室专用的密文，拉法你应该学过才对。”只瞟了一眼，菲丽希尔就已经认出了这种文字。
“我...忘了......”在他的记忆里，拉法那里会静下来学习这种玩意儿，“菲丽，你能看懂吗？”
菲丽希尔没有回答，因为她聚精会神阅读信笺的样子已经表达了结果。
“这是芙蕾雅的来信。”知道信的内容后，菲丽希尔暗自松了口气。
“芙蕾雅？那是谁？拉法的老相好？”还在治疗鸟儿的雪莉兴奋地问。
“天眷之子芙蕾雅，奥拉帝国的二皇女，也就是......拉法的亲姐姐。”看来赫达才是魔女之间最了解帝国的人。
“呃，抱歉。”原来不是老相好，雪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皇姐？她说了些什么？”拉法差点没想起来芙蕾雅是他的姐姐，幸好雪莉提前发问，他这才没有露馅。
“她说你在冰原城干的事很不错，过些日子她会亲自来冰原城看你......”菲丽希尔稍稍停顿了一下，“...和我。”
“我干得很不错？她指的是什么？”拉法突然有些发慌，难道芙蕾雅知道了他收留魔女的事了？
“她并没有指明是什么。”菲丽希尔把信放在桌上，看向拉法，“也许她的意思是，你没有干坏事就已经算得上是好事。”
“咳咳......”虽然有点损人的意思，但是拉法还是不得不说菲丽希尔对芙蕾雅的推测太准确了，因为在拜伦城的时候，对于荒唐的拉法，芙蕾雅对他的标准就是“别干坏事就是好事。”
“听说二皇女芙蕾雅是个正直的人，从来没有像其他贵族一样迫害过平民或者魔女。”赫达好像对芙蕾雅很感兴趣。
“抱歉......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看到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拉法有些汗颜，因为在“拉法”的记忆里，芙蕾雅从来都是一个冰冷的大姐姐模样的陌生人。
“她的确是个正直的人，但是至于她对魔女的立场，我觉得还是要等她来到冰原城之后再说。”菲丽希尔重新翻开笔记，不慌不忙地说。
此时被雪莉治好的小鸟也终于醒了过来，抖了抖翅膀，然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真是一只漂亮的鸟儿。”
雪莉伸出手，金色羽冠的鸟儿乖巧地跳到她的手指上。
拉法正寻思着要不要写一封回信让这只鸟儿带回去，沉闷的号角声穿透玻璃传了过来。
菲丽希尔和拉法二话不说立马站了起来，两人好似有默契般对视一眼。
拉法笑了笑，“我去吧。”
菲丽希尔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第三十四章 黑暗
“你怎么还是来了？”
呼啸的风雪中，拉法转过头朝远处的人影喊到。
菲丽希尔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
“走快点，你不怕着凉吗？”
拉法嫌菲丽希尔走得太慢，又跑回去招呼她。
“别把我和你印象中娇贵的贵族小姐混为一谈。”狂风中，她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头发被吹散了一些。
这句话拉法听清楚了，“是啊，我可没见过贵族小姐会跑到大雪中来，而且还不戴帽子。”
菲丽希尔披着一件冰蓝色的大麾，后脑勺下有一个兜帽，但是她却没有戴上，也许是没料到外面的风雪如此惊人。
拉法来到她身边，亲手把她背后的兜帽给扣在了她的头上。
随后他大大咧咧地搂过菲丽希尔柔软的肩膀，按住她头上的帽子不被风吹开，领着她冒着风雪朝城墙上登去。
诧异的菲丽希尔有些发愣，要是在以往，根本不可能有男人能碰到她；即使在和拉法订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拉法也意外的从来没有做出过过分的举动。
但是现在，拉法却实实在在地把她搂进了怀里，宽阔的臂膀传递出温暖，笨拙的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和在舞会上的礼仪般的搂抱不同，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和拉法的距离也许并不那么远。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她现在竟然希望风雪再大一些路更长一些，好让她多感受一下这从未敢企及过的“关爱”。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小就被错误的估计了，也许是因为她做过的事都是如此完美，所以无论父母还是兄长，都把她当做了内心和外表一样的女强人，没有给予过她任何该有的爱护。
每次见到那些像是赞赏，又像是贪婪的丑恶嘴脸，她就会感到难以言表的疲惫。
所以每当拉法真心夸赞她的时候，她表现出的不悦和厌倦并不是有意为之，因为在她的世界里，这些词她已经听得以足够多了，她也足够厌倦了。
受到赞扬本来是好事。
但是当她无意中听到家人们的谈话之后，她对这些虚伪的言辞更加深恶痛绝了。
没想到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不悦的家人们，只是把她当做大贵族的妻子培养的，他们好不吝啬地倾吐自己的赞美之词，为的就是把她推上必须与未来皇位继承人或者顶级贵族们门当户对的位置。
从那个时候，她明白了，如果自己不想办法，自己的命运可能就是被当做家族的筹码被家族的元老们送来送去，在那些肮脏的贵族家门里进进出出。
她绝不会接受这样悲惨的未来。
好在对于聪慧的她来说，解决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手段，她只对家族长老们说了一句话，那些虚伪的老家伙立马惊恐地想要赶走她。
最后，她如愿以偿地摆脱了海伯利安家族的束缚，也从此抛弃了这个虚伪的姓氏。
虽然所有人都在感叹她嫁给拉法的悲惨命运，连她自己一开始也在担忧自己的未来，但是现在再看，她做出的选择，简直就是重生！
在冰原城，她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所创造的价值，感受到作为一个平凡的人能遇到困顿而有亲手解决的快乐。
而不是像在拜伦一样，只能被当做没有瑕疵来赞叹的吉祥物。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她竟然找到了真实活着的感觉。
“抱歉。”发现菲丽希尔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拉法还以为自己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了冒犯，稍稍松开了手，朝一旁退了退。
“上次赌约是我输了，让你占点便宜，这下我们抵平了。”话音刚落，菲丽希尔毫不犹豫靠进了他的怀里。
这下该轮到拉法发愣了，没想到向来高傲的菲丽希尔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虽然还是重新搂住她，但是力度却没那么大了。
“也许‘傻小子’这个词就是来形容他的。”菲丽希尔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愉悦，然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对，也许是我吓到他了......”
这时，天空中的风雪又大了几分，拉法不得不又紧紧搂住她，这让两人心中又是一热。
在外人的眼中，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但是在能经常见到拉法和菲丽希尔的奥黛尔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有进步，但是还没有到达真夫妻的程度。
他们关系变好明明是好事，可作为护卫的她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奥黛尔抬头看了看天，她觉得风雪还不够大。
在许久之前，也就是宣誓效忠于拉法后不久，她曾经有机会一睹菲丽希尔的风姿，那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是自己的主人能像她一样优秀就好了”，只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身为骑士的尊严不允许背叛。
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奇怪的念头就一直时不时地闪现出来折磨着她。
到了现在，当看到自己的主人和自己憧憬的主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幻想的一切好像都实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感受到多少快乐，甚至没有快乐
也许是因为幻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也有可能是这个结局有些超越她的想象了。
“呼”
呼出一口白气，任凭风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奥黛尔紧紧跟着前面两个合成一个的身影。
怀着各自纷乱的思绪，心猿意马的三人来到了城墙上。
“那些是什么玩意儿？白毛大猩猩？”
透过透明玻璃，拉法清晰地看到一群类似猩猩，但却比大猩猩高大数倍背上好像还长着许多像是冰锥的“白毛大猩猩”正在走过已经封冻的河水。
“殿下，那是奥尔山脉里特有的‘雪山噜噜’，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但应该没有猜错，因为书上描写的就是‘背上长刺的白毛大猩猩’。”科诺团长微微颔首道。
菲丽希尔与拉法并肩而站，目光也投向远方，“它们有什么样的能力？特点是什么？”
“书上写的是，他们善于攀爬，皮糙肉厚；如果用弓箭射击的话，需要在五十米内才能伤害到它们。”科诺摸出他的那本书，眯着眼睛读了起来，这让拉法觉得他需要一副老花镜了。
“弓箭要五十米就能杀伤？那用枪的话，应该可以在三百或者四百米射杀他们。”听到弓箭都能伤到它们，拉法松了口气。
“殿下，今天风雪太大，箭矢和子弹的准头可能会大大下降。”奥黛尔提醒道。
菲丽希尔也符和道，“不错，也许他们就是看准了今天的大风大雪，所以才派能爬墙的雪山噜噜来试探，看来上次活着回去的狼人对枪械十分忌惮，这次它们想要彻底摸清楚枪械的威力。”
“没想到这些长得粗糙至极的家伙竟然如此心思缜密。”拉法苦笑着摇头。
“我们有多少条枪？多少子弹？”菲丽希尔看了科诺一眼。
“前几天殿下又带来了一批子弹和枪械，我让骑士们熟悉了一下，打掉了一些，所以现在还有三百发子弹，四十条枪。”科诺如实回答。
“过了那么多天才多出了两条枪，拉法，看来要等莲娜回来你才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些话菲丽希尔没有说出口，就像别人对她单调的赞美一样，她已经不想再对拉法说了。
“嗯...如果平均分配子弹的话，很多人准头太差，恐怕杀伤率会很低......”一听到只有这么点子弹，拉法开始抱起手思索起来。
“不错，这是关乎冰原城安危的事，可不能马虎。”
菲丽希尔和拉法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有了同一个答案。
“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拉法突然笑了起来，“菲丽，我知道，你早就制作了许多炸药，有那玩意儿，可抵得上许多子弹了。”
“在子弹打光之前，我是不会用那东西的。”菲丽希尔回想起了上次拉法被掀飞的场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知道的，如果菲丽希尔不想说，再怎么问她也不会回答的。
接下来众人迅速商量了一番，决定除开三十五条枪配三发子弹以外，剩余的子弹全都分给剩余的五把枪。
其中菲丽希尔拉法和奥黛尔就占了三把，另外两把分给了一男一女两位准头不错的骑士。
“注意，等它们过了新城墙的地基才开始开枪。”
简单安排了一下，拿着弓箭和枪支的骑士们开始移动到各个不同的碉楼和哨塔内，因为外面的风雪太大，根本无法静心瞄准，所以拉法干脆命令骑士们直接进入室内向外射击。
在位于冰原城最高位置的哨塔里，拉法用铁钳将屋子中间火堆里已经烧尽的棍状蜂窝煤夹了出来，换上了一块新煤。
在这件存放着最多子弹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菲丽。”看着正在认真装弹的菲丽希尔，拉法忍不住又有了心思。
“怎么？”菲丽希尔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抱着枪靠在窗边，笑着说，“打赌吗？”
菲丽希尔秀眉一挑，停下装弹，抬起头来，“赌什么？”
“和上次一样。”
“好。”菲丽希尔回答得十分痛快。
“你可别故意输哦。”
菲丽希尔一愣，然后沉默不语开始继续装弹。
“遭了...好像惹到她了。”
菲丽希尔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没说什么正是拉法最担心的。
他正尴尬时，一声随风晃荡的枪响悠扬飘散，雪山噜噜，终于来了。
推开窗户，只看了一眼，拉法又开始迅速扣动扳机。
几个呼吸之间，就打完了整整一个弹匣的子弹。
另外一男一女两个骑士惊诧地看向窗外，目力极好的他们分明看见远处有许多巨大的雪山噜噜头顶绽放出血花，然后掉落在那根刚挖出来不久的新城墙地基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其他的雪山噜噜好像被同伴的死激怒了，锤了锤胸口，“噜噜，噜噜”地叫了起来，一时间风中流转着它们怪异的叫声。
“原来就一百来只啊，我还以为两百多只呢。”拉法一
边装弹，一边看向窗外。
此时冰原城稀稀拉拉的枪声终于开始想响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子弹不多，所以骑士们都打得极为精细，所以这次的准头比上次要高出不少，差不多十声枪响，有两三个能打中的，能不能击毙目标暂且不说，至少能打中了。
“菲丽，要加油咯，不然全都要被其他人抢走咯。”为了不占她的便宜，拉法故意慢慢装子弹。
“狂妄。”菲丽希尔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吐出两个字，好像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后，菲丽希尔竟然也像拉法一样连续扣动扳机，窗外的寒风吹得她的发丝飞舞起来，但是她连眼睛也一眨不眨，冷静得像一个看淡生死的智者。
随着子弹迅速倾泻而出，拉法朝远处看去。
“十中八，不错。”
“你是在嘲讽我？”菲丽希尔卸下弹匣，瞥了他一眼，比起他的十发全中，她十中八好像有些不太够看。
虽然她有做到十发全中的办法，但是她并不打算用，就和拉法说的一样，故意输了又能怎么样呢？
“菲丽，你明白我的，我说话向来直，怎么会是嘲讽呢？”
“所以你是个‘傻小子’。”刚说出口，菲丽希尔就有些后悔了。
“啊？什么......”
“没什么，继续吧。”菲丽希尔在心里暗自乐了起来，“还真是个傻子，连反应都和我推测的一模一样。”
“看来只需要培养一批神射手，以后我们就不用出马了。”
枪声稀稀拉拉停止了，由于这次普通骑士的准头不错，再加上这五个“各怀绝技”的神射手
怪物般的准头，雪山噜噜的兽群奔到城下时，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但是和上次的巨狼一样，它们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即使身边的同伴莫名其妙的倒下，它们视死如归般的直冲城墙而来，好像它们的目的就是为送死而来。
总之，冰原城的危机，再次被化解了。
“我发誓，奥尔山脉里绝对有一个能控制野兽的东西存在。”
奥拉语里没有“妖”这个词，而他总不能说邪魔吧，所以只能用“某个东西”来代替那不明的力量或者妖魔。
“就像是被皇帝派去送死的骑士，骑士们自以为履行了忠诚，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他根本不会对这些逝去的鲜活生命产生半点悲怆。”菲丽希尔重新瞄准，说出了骑士们最害怕的结局。
“幸好我不是皇帝。”对着奥黛尔和另外两个骑士微微一笑，拉法放下了枪，“我先下去了，打完记得告诉我结果。”
“你能保证你一定能赢？”菲丽希尔一边射击一边问。
“也许不能赢，但是一定不会输。”丢下一句话，他推开了门。
他敢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把菲丽希尔剩余的子弹和雪山噜噜的数量给计算得一清二楚，菲丽希尔要么就是和他打成平手，要么就比他少一个，反正她已经赢不了了。
当他走下哨塔的时候，风雪好像随着雪山噜噜的死亡也小了许多。
而当他站在城墙中间看到最后一头噜噜头顶绽出血花的时候，风雪也几乎在同时停止了。
拉法站在空旷的城墙上，微笑地等待着菲丽希尔走出哨塔。
“以她的性子，她一定会判自己输。”
吸进一口冷气，他看见从哨塔出来的菲丽希尔开始朝他走来。
“这次我可不会怂了哦。”
给自己打了打气，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砰砰砰！”
三声连续而清脆的枪声不知道从那里响了起来。
城墙上的骑士们，包括菲丽希尔，都以为是有骑士正在对着还没死透的雪山噜噜补枪，所以都不自觉地朝着远处看去。
但是，一眼看去，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好像并没有因为三声枪响而产生任何变化。
众人不禁有些疑惑。
而在此时，拉法有些踉跄，脚步虚浮地超前走了几步。
他用手捂住脖子，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鲜血不住的从他按住脖子的手掌里冒出来，他的嘴巴里也只能喷出血沫，说不出一个字。
身体的里的剧痛以及浸满衣服的温热鲜血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寒冷从脊背开始迅速袭满全身，星隐绝甚至没来得及运转就已经停止了。
“真是可惜啊......”
终于，他的视野里，天地开始旋转起来。
在众人还在眺望远方的时候，他无力地跌落下了城墙。
直到他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众人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分明听见了菲丽希尔和奥黛尔的声音。
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听不明白她们说了些什么。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她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带着这个有些“恶趣味”的想法，他陷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第三十五章 拉法的一千种死法
拉法觉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
沉重到他的梦里也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明明就是梦，可周围袭来的寒意却是如此真实，冻得他想挣扎尖叫，但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连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的黑暗中着魔似的挥舞起手臂，想抓住些什么。
可惜黑暗中只有他孤身一人，他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
“这就是真正的死亡吗...被困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在黑暗中挣扎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已经能思考一些问题了。
“我是如此珍惜我今生的一切，可为什么......”蹲在沉重得犹如实质的黑暗中，他开始回忆过往的一切。
那一张张美丽的面容，一个个宏伟的计划，此刻都在离他迅速远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逐云还是拉法了，他此时只有“我”这个意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以前做过的一切，此时都像发黄的旧历般失去了意义。
不过至少有些记忆是值得回忆的。
“菲丽......”
他如同梦呓般地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那个他两世为人唯一不想离开的人。
下一刻，他所在的黑暗突然像是被翻转了颜色，无尽的黑暗变成了有些刺眼的亮白，黑暗的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光的世界。
拉法站起身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哒...”
轻盈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拉法猛然回头。
“菲丽！”
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身着端庄的晚礼服，而拉法此时也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同样穿着华贵的礼服。
悠扬的音乐不知从何处响起，菲丽希尔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正用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紧盯着他
“再舞一曲吧。”
尽管知道一切都是虚幻，但是拉法还是感觉十分开心。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牵起菲丽希尔的手，但是后者依旧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并不打算跳舞。
悠扬的曲调中，拉法尴尬地抬起手，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只能木然地站着，就像是一个第一次相亲时不知所措的傻小子。
动人《夕阳》演奏到了**。
然后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拉法不可思议地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长剑，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佩剑。
菲丽希尔握住剑柄的手上还穿戴着华贵的丝绸手带，拉法的鲜血从剑身流下，把她洁白的手带给染得鲜红。
“菲丽......”
他用尽力气吐出最后两个字，真实的痛苦终于将他打垮，他无力地软倒着跪下，菲丽希尔淡漠的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欣喜，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光与暗又反转过来，冰冷和黑暗缠重新缠绕住他，身上的痛苦也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完全消失之后，世界又变得光亮，那个身着礼服的身影又出现了。
她端庄地放在腹部的手上还在滴落着鲜血，目
光还是淡漠地盯着拉法，好似若无其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法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意识世界中，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也太诡异了吧？
“砰！”
正惊疑不定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口。
菲丽希尔手中的枪口正冒出白烟。
强烈又熟悉的痛苦传来，他睁大眼睛惊恐地倒下。
接下来就是不断重复的场景，光与暗交替，浑身沾满鲜血的菲丽希尔用各种奇怪的方式杀死他。
他也曾尝试过闪躲或者和菲丽希尔交流，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她好像不能听到他说的任何东西，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杀死拉法就是她运行的唯一需要遵循的；而且每当他想要闪躲的时候，身体就会变得像是麻痹了一样迟钝，根本躲不掉对方五花八门的攻击。
到最后，拉法终于明白了，这个感觉完全真实，但是内容却完全虚构的世界，恐怕是有人在搞鬼。
能侵入到别人的意识中改变别人的梦境，恐怕也只有魔女才能做到了。
“对了，魔女！有雪莉在，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呢？或许控制我梦境的家伙就是因为明面上杀不了我，所以才对我的梦境动手，想要让我意识崩溃？”
想清楚了这一点，拉法心情明朗了许多，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使痛觉还是如此真实，但是“自己还活着”这个信念却让他坚信自己不会屈服。
世界再度变为光明，拉法用手枕在脑袋底下，悠闲地躺在地上，聆听着那个轻盈的脚步声临近。
此时的菲丽希尔身上的礼服已经完全被拉法的鲜血浸透了，每次拉法的伤口都会复原，可是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设定。
“菲丽，轻一点。”
感受到菲丽希尔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并且掏出了闪亮的匕首，拉法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到菲丽希尔微微一愣的样子，他确认了梦境已经被控制的事实，也更加确认自己还活着的真相。
尖锐的匕首划破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把菲丽希尔浑身都染成了红色，这出血量让拉法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尽力闭上眼，默默地等待着黑暗来临。
光明重现，痛苦消失，他依旧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切。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说完，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说真的，他竟然有些害怕看到菲丽希尔浑身是血的模样。
虽然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但是他还是被周围杂乱的脚步声给吓了一跳。
微微睁开眼，一张张熟悉的漂亮面孔正低头把他围在中间。
“过分了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铁靴子已经踢在了他的脸上，鲜血飞溅，他不知道自己的牙被崩飞了几颗。
“奥黛你......”
刚想闪躲，他浑身又变得麻痹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啊~~~”
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给他来了一记断子绝孙脚。
以后他就被这群女人奋力暴打起来。
这下他可终于明白，就算魔女们不使用魔法，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特别是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老是照着同一个地方招呼，这下可把他给折磨惨了。
不过由于好像这些都不是致命伤，所以他在眼角溢血而变得血红世界中苦苦等待了许久，黑暗却始终不至。
直到后来他已经不成人形，久违的黑暗才姗姗来迟。
随着意识又变得清醒，拉法心底恶狠狠地想，“控制我梦境的魔女，等我醒来，你别千万别让我逮到！”
这次殴打他的人又有了变化，除了菲丽希尔，其他人变成了西弗斯等亲信以及一些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
紧接着几次光与暗的交替，更多路人开始出现，看来控制他梦境的人要让冰原城的所有人都打他一遍。
不过其中最执着的还要数菲丽希尔，浑身的血迹都已经干透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朝着同一个地方招呼。
每次光明重现的时候，拉法都暗暗祈求菲丽希尔不要出现，可是那个仰起头好似挑衅般的面孔却总是如约而至。
她的每次出现都会让拉法不由地打个哆嗦。
“你不是喜欢躺着吗？那就别起来了。”
也不知道光暗交替了多少次，菲丽希尔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就不担心以后我们要不了孩子吗？”
虽然痛得死去活来，而且他也知道这个菲丽希尔只是虚有其表并不是本人，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做真正的菲丽希尔来对待。
“愚蠢的猪猡！你真以为她能看得上你？她的梦中情人可是帝国未来的皇帝，你这个废物皇子的大哥，雷诺！可怜的虫子，别在痴心妄想了！”菲丽希尔露出了拉法从未见过的狰狞笑容。
“你看见过菲丽的梦？”
“哈，她和雷诺的香艳场景，要不要我给你江讲一讲？”菲丽希尔脚下猛地加力。
这些话从菲丽希尔的口中说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明白了，”痛苦地喘息了一阵，拉法强笑起来“你是亚尔维斯的人，呵呵，没想到堂堂海伯利安家族，也会豢养魔女，你说这样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海伯利安家族还有立身之本吗？”
“可惜你猜错了。”菲丽希尔抱起手，微微抬起了头。
接下来不管拉法再问什么，菲丽希尔再也没有回答，周围的一群人一直重复着他的死亡。
“这该死的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由于每一次光暗交替，他的身体都会恢复完整，所以每次的痛苦都是全新的。
其他地方的痛苦还比较好忍受。
但是执着的菲丽希尔却老是抓着那个地方不放。
精湛的脚法让拉法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踢出规律了，每次都能让他痛得生不如死。
“我去你奶奶的腿！”
由于浑身都不能动弹，拉法只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这样做的确为他发泄了一些郁闷，但是对周围暴打他的人却没有半点影响。
第三十六章 琐事
拉法遇刺的消息一时间在冰原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群情激昂的人群们奋力呼喊着要抓到凶手亲手烧死他。
毕竟拉法这样给的工钱高管吃管住还有休息日的好老板可算得上别无二家了，要是冰原城还没起步就没落了的话，这些工人们又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当没地的流民，那是他们绝不想要的生活。
另一方面，也许是拉法真的对所有人都不错，所以大多数人对凶手的愤怒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能和骑士和工人们一同干活一同吃饭的皇子殿下明明是一位贤明的领主，可为什么还有人要伤害他？
当天，在拉法被一群人簇拥着抬回城主府之后，科诺立马就对整个骑士团进行了排查和肃清，特别是当天用过枪的人。
但是结果却十分出乎意料，他几乎对每个用枪的人都进行了严厉的审讯，但是没有丝毫的线索，好像每个骑士对拉法都是极其忠诚的，根本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询问当时那三声枪响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骑士们也不太清楚，他们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位置。
但是当科诺去往骑士们所描述的那个房间之后，却发现那个房间的大锁早就锈死了，他用骑士剑砍了好几剑才砍开。
打开门，里面尽是灰尘与朽坏的盾牌，连窗户都是封死的，那里像是能开枪的样子？
“骑士团里的叛徒不止一个。”这是科诺当时的想法，因为只有他们相互包庇，所以才找不出凶手。
愤怒的科诺干脆把当天上过城墙的骑士全都给关了起来。
而知道自己不是叛徒的骑士们问心无愧，而且为了尽早抓住叛徒，他们都心甘情愿待进了牢房。
为了防止激昂的人群冲进关押骑士们的营地，骑士团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手来抵挡他们。
正在科诺骑士一边忙着审讯，一边又忙着挡住人群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城主府传来拉法殿下已然无恙的消息，以及菲丽希尔的亲笔命令，这让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激动的人群也开始遵循城主夫人的命令，开始恢复冰原城的秩序。
只不过菲丽希尔放出的消息只是用来稳住人心罢了，她知道愤怒的人群是最容易被鼓动和煽动的，要是不好好控制住他们，冰原城将会乱成一团糟，所以她才命人放出了一个假消息。
事实上，拉法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凶手的枪法很准，拉法的后颈后背和后腰分别中了三枪，而且是在一条直线上的，也许是想给他留一个全尸，所以才没有当场打爆他的头，不过这也恰巧留给了拉法一线生机。
拉法身上最严重的伤口要数他脖子上破损的动脉了，不但颈椎受损，动脉也完全破损了，菲丽希尔和奥黛尔疯狂地跑下城墙的时候，地面已经积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他的脸正埋在血泊里。
当她们死死按住他的伤口把他抬回城主府时，二女都能感受到拉法身上的体温已经差不多快要接近冰冷了，她们按住的伤口也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了。
当雪莉进来时，她们放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颤。
菲丽希尔此时再没有了平常的淡漠，不小心沾到血迹的脸上尽是惨白，眼睛里满是后悔与自责，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怒，因为她能推测出些许凶手的踪迹，那和她已经抛弃的那个姓氏有些联系。
奥黛尔也是眼睛发红一言不发地紧盯着看起来已经毫无生气的拉法，她不敢说话，不止是为了不惊扰到雪莉，也是为了不让大家听到她的哭腔。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守护骑士的她该有多么自责。
除了第一眼见到受伤的拉法惊呼了一声的雪莉之外，魔女们把拉法围在中间，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这个场景与拉法梦中的场景十分相似。
“臭娘们儿！你到底玩儿够了没有！”
在经历不知道多少轮回之后，拉法终于明白为什么诅咒别人下地狱是一句极其恶毒的话。
他现在身处的无限轮回的梦境，无限重复的痛苦，以及各种凄惨的死法，简直就和真正的地狱差不多了。
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露出了那个拉法十分熟悉的，狂热的表情，然后提住他的领子，开始放肆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也许只有在这诡异的梦境，才能看到这样在现实里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场景了。
菲丽希尔放肆的笑声差点要把拉法震聋了。
他真不敢相信端庄美丽的菲丽希尔原来也能发出这种笑声，就像是一个人说自己能把自己抬起来一样，完全违背和颠覆了常理。
下一刻，她古怪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用她有些疯魔的眼神看着拉法。
“这次，你想怎么死？”
她的声音变成了两个人的重音，十分刺耳。
“我想......”浑身无力的拉法强笑着露出沾满鲜血的白牙，“我想被你吻死。”
事实上这个狂魔般的菲丽希尔根本不会听取他的任何意见，她就像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人偶，能回答和理解的东西十分有限。
很显然，控制他梦境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只留下了不断重复的光与暗，以及，这个有些坏掉的人偶。
“死吧！”
菲丽希尔的手一下刺入了他的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
但是她却不着急把手抽出来，有些冰凉的手像是在抓弄什么一样停留在他的身体里。
“咳......我来给你暖暖手。”无力地咳出一口血，拉法能感受到自己剧痛的胸口里有一股冰凉。
“嗤”
随着鲜血喷溅，周围的世界又恢复到了黑暗。
他默默睁开眼，知道下一个轮回，又开始了。
“菲丽，漂亮的女士可不能干这种肮脏的勾当哦。”
只有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拉法才能尽情倾诉自己的感慨，即使那个菲丽并不是真的，他却也能感受到宣泄情感的特殊感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有时候他想对她破口大骂，有时候他却又忍不住说一些亲昵的话。
当然，他自己很清楚，好话是说给真正的菲丽希尔听的，坏话是骂控制他梦境的魔女。
“菲丽希尔”看到目标出现，木然地走了过来，扬起了手中的长剑。
又一次倒在剑下，拉法觉得十分痛快，不像之前的几十次轮回，菲丽希尔一直对他施展断子绝孙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这该死的轮回......到底要重复多久？”
再次倒在血泊中，他竟然前所未有地产生了一丝恐惧。
“西弗斯，我让你新办的学堂弄得怎么样了？”
由于拉法还处于昏迷之中，冰原城的大小事务不得不落到菲丽希尔的头上，虽然她不太喜欢处理这些琐事，但是没有办法，就算拉法还好好的，她也得学一学该怎么管理一个城市了，因为她也是冰原城的半个主人，也许将来还会使更多领土的半个主人，多学一些也无所谓。
“殿下，除了您新编写的教材还没有印好之外，学堂已经正常开课三天了；至于您说的入学标准，我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除了还不能入学的孩童外，其余的孩子已经全部入学了。”看着主位的的菲丽希尔，西弗斯喊出了这个有些别扭的称谓。
因为菲丽希尔是皇子的配偶，所以她本来的称号就是“殿下”，但是因为她不想承认与皇室的关系太过密切，所以她并没有让人这样称呼她。
不过由于现在拉法不在，她不得不代替他的位置站到台上，也不得不重拾这个她不太喜欢的称号，来表达她是皇族一员的身份。
“很好，这下那些父母总不会担心自己没时间照顾孩子了，全都送去学堂，免费伙食还能学认字......对了，学堂刚开始开课，不知道我安排的那几个骑士能不能应付过来？”因为骑士团的骑士大多都是受过教育的，而且也是冰原城少数能识字的人群，所以教书育人的工作只能交给他们了。
“启禀殿下，人手的确有些不够，不过科尔骑士和卡佳小姐告诉我说，他们明天会带些人过来帮忙，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西弗斯看了桌子对面的科尔一眼。
“科尔......”看着带领商队满载而归且毫发无损的科尔，菲丽希尔知道拉法没有看错人。
“属下在。”科尔微微颔首，虽然现在主事的人是女主人，但是他绝不会质疑她的能力。
“你......”菲丽希尔微微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她，好奇地等待着她的发问，因为菲丽希尔是绝不会拐弯抹角的，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所以她现在竟然会欲言又止，顿时引得大家都有些诧异。
“殿下请说。”科尔也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卡佳？”憋了半天，菲丽希尔终于问了出来，虽然这件事可能与今天的会议不相关，但是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呃......啊？”科尔还以为她会问商队的事情，可没想到她竟然问出了一个他私人的问题，顿时有些发蒙。
“咳咳，殿下问你你就说，磨磨唧唧干什么？”
他的老爹科诺也颇为担心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按照奥拉的法律，骑士是可以结婚的，但是在这个偏僻的冰原城，在街上走动的，要么就是有夫之妇，要么就是老大妈，剩下的都是黄毛小丫头；要想找到待嫁的女孩，这可有些难度。
本来科诺对儿子的媳妇已经不抱指望，只要是活的女人就行了，可没想到，科尔这家伙还真有他的，竟然勾搭上了在城主府为菲丽希尔殿下效力的女官，这可不得了，他是见过那女孩的，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他一眼就看出那孩子身上有贵族的影子。
虽然拉法殿下曾经说过要放下贵族的架子，科诺自己也十分认同这个观点，但是在心底，他还是希望科尔能找一个门当户对，不奢求大贵族，但至少也是个贵族的女孩。
卡佳简直完全符合他对于儿媳妇的标准，甚至还超出不少，虽然卡佳不承认她是贵族，但是贵族的教养和气度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所以当科尔一回到冰原城，他就督促科尔尽快做出表示，如今又被菲丽希尔问到，他又免不了激动了几分，以为菲丽希尔有意撮合他们俩。
“这......殿下，是卡佳让您这么问的吗？”面对所有人的目光，科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菲丽希尔。
“臭小子你......”
菲丽希尔制止住科诺，“不，是我自己想问的。”
“好吧，我的答案是......不知道。”科尔如实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菲丽希尔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样的感觉......”科尔把目光垂到桌面，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光，“我从未恋爱过，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总之......我很想靠近她，甚至不求能得到她的芳心，只希望能和她多待一会儿，和她多做些事......所以我才会提议和她一起去学堂帮忙......”
看到向来做事干练的科尔竟然也有结巴的时候，许多人都默默露出了笑容。
特别是
他的老爹科诺，更是露出了“过来人”的微笑，心底默默地说，“傻小子，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从未有此经历的菲丽希尔也看出了端倪，“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没有说话，她想起了拉法还醒着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来到自己地盘的样子，她不禁开始思索，“拉法也是这样想的吗？”
“唉，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番，她重新回过神来。
“我明白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让卡佳伤心。”
“我会的！”科尔重重点头。
嘴上说着明白，其实她一点也不明白，回想到自己，她确实能感受到拉法的好意，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该对他笑？还是怎样？
她从来没有笑过，她甚至想象不出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跟别说对着拉法笑了。
再次收敛思绪，菲丽希尔把目光投向了科诺。
“科诺骑士，有没有刺客的线索？”
一说到刺客，科诺就有些汗颜，“殿下，我对每个用过枪的人都进行了极其严密的审讯，但是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是吗......”菲丽希尔眉头微微一皱，“既然这样，把骑士们都放了吧，凶手应该不在骑士中间。”
“殿下，要不我再加紧审讯一遍？”
“不必了，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继续审讯会有损骑士团的士气。”菲丽希尔知道亚尔维斯的杀手恐怕不止一个，早在第一次来到冰原城的路上，拉法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一次危机，那次危机也被嫁祸给了魔女，但是推测，杀手应该不是魔女，而那个火焰魔女的出现恐怕也仅仅是巧合而已。
“遵命。”
“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从未摸过枪的骑士进行训练了，记得做好枪支的管控，除了岗哨和巡逻队能用枪之外，其他时候要把枪给收好。”
“属下明白。”
“西弗斯，这次科尔和蕾拉又带回两百多人，火药工厂可以开始筹备了吧？”问完科诺，菲丽希尔又朝西弗斯提问。
“殿下，我看过您给的材料清单了，如果真的要开工的话，需要铁矿洞里分出一部分人手来开挖硝石，而且硝石还需要进一步干馏，但是我们用来干馏硝石的玻璃器皿有些不足......”
“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我会准备的，你先开始筹备吧，注意在规划位置的时候得离居住区远一些......不用我说为什么了吧？”
“属下明白。”西弗斯恭敬地回答，不必说他也会小心的，上次城外的实验爆炸可把他吓得不轻，要是火药工坊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火药工厂我得亲自监督才行。”西弗斯在心里默默念道。
“巴罗，工具台我已经让人抬到铁器工厂了，已经过了两天了，我让你们制作的子弹搞得怎么样了？”菲丽希尔最担心的还是枪支弹药的问题。
“殿下，您弄来的新工具台的确好用不少，但是奈何子弹那东西实在过于复杂，所以就算分出五十多个人来分工制作子弹，一天的产量也不过三四十枚左右，而且由于火药不足，许多子弹都还没有装药。”
“产量虽然低，但是总比没有好，没装药的就这样放着吧，等火药工厂开工再装药。”
“是。”
随后菲丽希尔又询问了凯多和安德鲁城墙和矿洞的情况。
由于拉法遇刺的影响，矿上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去增员修建城墙，所以矿洞的出煤量少了许多。
而城墙的修建只在中间暂停过几天，然后又开始稳步进行。
原本预计用倾城之力只需要十天就能完成的工程，其中遇到各种状况，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月了，城墙也才建造了一半。
也有人建议要不要从城内抽调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去加速修建城墙，但是被菲丽希尔否决了，因为那些都是拉法安排好的东西，她不想做太多的改变。
处理完这些不得不安排的琐事，她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后院。
她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去了拉法正在沉睡的地方，这也是她最近生活的一部分。
走进温暖的屋内，昏暗的烛火中，面色苍白的拉法正躺在床上，憔悴的奥黛尔趴在他的床边熟睡。
自从拉法遇刺以来，除了外出方便，奥黛尔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拉法身边，连吃住都在这里，只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责，同时她也期待着下一刻他能醒来，呼唤起她的名字。
为了不吵醒奥黛尔，菲丽希尔轻盈地来到了窗边，稍稍掀开了被子，露出了下面拉法赤条条的身体。
“真不知道你不吃不喝为什么还能那么强壮。”
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菲丽希尔把有些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去感受那颗正在强健跳动着的心脏。
拉法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已经二十多天了，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还有些担心，强行喂他吃了一些热粥，可是怎么也喂不进去，就在菲丽希尔准备用嘴喂他的时候，雪莉才说，拉法的身体十分强壮，甚至强到了可以许久不吃东西的地步，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而如今再看到他身上棱角分明的强壮身体，彻底打消了菲丽希尔的疑虑。
“唉，快快醒来吧，可别把这些琐事都丢给我......你可错过了这个月的舞会了呢......”
重新为他盖上被子，菲丽希尔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轻轻坐下，翻开书本，像是呢喃般地自言自语起来。
第三十七章 蚀夜
漆黑的夜里，长长的车队在山路边扎营。
奇怪的是高高立起的火焰之龙旗帜明明还在猎猎作响，可下面的车队附近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快要燃尽的小火堆里跃动的火焰也没有丝毫的扰动。
“威尔，该换岗了。”
看到月上山头，一个年老的骑士把头伸进马车里，对着里面正在呼呼大睡的骑士喊道。
“知道了。”
被叫做威尔的骑士好像睡得很轻，只被微微一吵，就已经坐了起来。
“嘿，幸好这几天风雪不大，要不然我们跟着皇女殿下的这趟西北之行，可就要受苦咯。”坐在马车边缘，老骑士开始卸下身上的铠甲。
说话间，威尔已经穿好软甲，提着骑士剑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这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威尔其实看了一眼猎猎作响的火焰龙旗，但是身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风，甚至感觉没有多冷，顿时觉得十分怪异。
要知道这里可是奥拉西北部，而且他自己就是从寒冷的乐拉城长大的。
西北部夜里的寒冷自不必说，他曾经有过深刻的记忆，因为他的父母都是被大雪冻死的。
他的姐姐为了换来食物甘愿卖身，这才让他活了下来，在姐姐也患病死去之后，他不得不参军混口饭吃。
经过十多年的打拼，凭借着三分狠辣、三分谨慎、四分的运气，他已经混到了册封骑士的位置，虽然这个位置算不得高，但是至少也算个贵族了，等级最低的贵族。
也许是因为不甘愿就此麻木地度过一生，当那个人找到他要帮忙做一件事并许诺丰厚报仇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即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轰轰烈烈的死去总比浑浑噩噩的活着更能被人“传唱”。
威尔摇了摇脑袋，有些不明白这个奇怪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脑海中的
“记得把火给添上，免得冻伤...好吧，虽然今天也不太冷......”
老骑士叮嘱了一句，爬进了车内，没过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鼾声已经传了出来。
威尔站在火堆前，又看了一眼飘荡的火焰龙旗，有些担忧地拿出那把匕首看了一眼，发现匕首没有异样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成功，则成仁！”
又一个奇怪的念头蹦了出来。
他明明没有想过这些，但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却忍不住从心底里迸发出来，好像是逼迫着他不得不遵守一样。
使劲摇了摇头，吸进了一口冷气，威尔看了看长长的车队，发现几乎每个火堆差不多都快要熄灭了，看来今天下半夜放哨的哨兵大多数都是肩负着和他一样使命的人。
想到自己并不独孤，他不由得又放松了些，甚至觉得这个任务可能很轻松就能完成了，因为目标不过是一个孱弱的贵族女孩罢了。
不过随即他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以他多年的经验和知觉告诉自己，今天的任务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过了不一会儿，车队周围的火堆完全熄灭了。
是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了。
不多时，车队尾部的黑暗中，一些和威尔一样身着软甲的大汉开始从黑暗中显现。
他们行走得小心翼翼，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群人在路过威尔后，威尔也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不过他可比他们要更重要一些，因为他有那把匕首，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像那个人说的一样，那么今天只有他能杀得了她了。
随着人数变多，他们好像变成了一群索命幽灵，无声的在车队间飘荡。
也许是觉得月光太过于明亮了，威尔回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月亮，他突然觉得那月亮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把他们所有的行踪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前路危芒，也只得走下去了。
“哎呀呀，那么急干什么？”
温暖的马车里，金羽急匆匆地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然后突然变身为人，一下扑进了芙蕾雅的怀里。
“我的魔法失效了！”扑在两座山峦间，金羽有些喘不过气来。
把一件衣服披在金羽的身上，芙蕾雅捧起她的头问，“我不是让你就在那儿等我吗？怎么又来找我了？”
“不好了，拉法被刺客袭击了！”喘息了好一会儿，金羽才紧张地说。
“拉法遇刺了？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也许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亚尔维斯会对拉法有所动作，所以她并不十分意外，只是微微皱眉。
“他还活着，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看到芙蕾雅不太紧张，金羽也不紧张了，开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芙蕾雅坐直了身子，胸前的汹涌顿时呼之欲出。
“他被人袭击啦，被治愈魔女救活之后一直陷入昏迷中，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天了，如果没有芙蕾姐帮他的话，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金羽喝了一口热茶，又拿起了一块饼干。
“是这样......”芙蕾雅重新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好像是推测出了事情的始末，“要是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拉法的话，我还真不一定救他，但是听过你的描述之后，也许救活他会更有价值。”
“我也希望芙蕾姐能救活他！”
“怎么？又看上他什么好吃的了？”芙蕾雅伸出手，在她满头金发的脑袋上揉了揉。
“才不是呢！虽然他家的蛋糕的确很好吃......咳咳，我是说奥黛尔姐姐，”金羽顿了顿，又说道，“拉法昏迷之后，奥黛尔姐姐好像很不开心呢。”
“奥黛尔......不开心？”
说到奥黛尔，芙蕾雅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为了补偿你，我把你从丑恶的家族斗争中抽离出来，安排到拉法身边，没想到你竟然还真对拉法产生了忠诚......或许是其他的感情？”
随后，她又继续陷入了回忆。
那是在许多年前，皇后和“芙蕾雅”外出游玩时，也就是她成为“天眷之子”的时候。
奥黛尔的父母，分别就是皇后和“芙蕾雅”的守护骑士。
漫天的火光中，奥黛尔的父母消失无踪，冷静的芙蕾雅推开拉住她的奥黛尔，自愿落进了悬崖里。
这件事只有奥黛尔和她自己知道，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知晓，甚至连奥黛尔宣誓效忠的主人，拉法也不知道。
芙蕾雅奇迹般的活下来之后，立志成为骑士的奥黛尔向她许诺要成为她的守护骑士，但是被她拒绝了。
芙蕾雅记得当时对奥黛尔说的是，“你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别背后的附
庸。”
可惜身为光盾家族的女儿，那里又不成为骑士的道理？
所以她最后还是成为了一名骑士。
但是她宣誓效忠的人却与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不过她是十分倔强的，即使自己的主人是一个人人唾弃的笨蛋，她依旧不离不弃，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只不过现在，自己效忠的那个笨蛋突然开窍了，竟然变成了她理想中的样子，她又那能不珍惜呢？
但是直到现在，奥黛尔依旧也不明白，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成为拉法的守护骑士的。
“芙蕾姐，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呢，他们手里好像有破魔石，把我的变身魔法都弄失效了呢。”忙不迭地把饼干塞进嘴里，金羽抱怨道。
“嗯~~~”芙蕾雅举起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掀开窗帘让月光洒了进来。
“这些可怜虫，为什么搞事偏偏要在晚上搞？还是以为有破魔石就以为万无一失了？”
“可在白天不也一样吗？”金羽疑惑地问。
淡淡笑了笑，芙蕾雅解下头顶的发簪，柔顺光亮的头发顿时散落下来，“说的也是，我要睡觉了，金羽，别出去哦。”
“知道啦。”
说完，芙蕾雅竟然真的捂着头呼呼睡去。
第二天，天气晴朗，彤红的朝阳把还未融化的积雪都染成金红色，长长的车队又开始埋锅造饭，升起缕缕炊烟。
而昨晚造反的骑士好像根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平静，和以往的早晨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骑士长来报告说有些人叛逃之外，再无别的事情。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但是车队里的每一个骑士都十分清楚，只要对皇女殿下忠诚，消失的人里面肯定没有自己，甚至上战场的时候往往都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即使有人已经听过那个传闻，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多谈论，甚至不过多揣测，好像一切的事情发展都有其既定的规律，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改变的，或者说轮不到你来琢磨，你只需要遵守就行了，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被女仆们服侍着洗漱一番打扮完毕之后，芙蕾雅披着一件朴素的白色袍子走下了马车。
身材高挑的她面对着彤红的朝阳，同样玲珑有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殿下，这是今天早上捡到的。”
刚没走出几步，女骑士长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把闪亮的匕首。
芙蕾雅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只是伸出手，用纤长的手指在锋刃上滑动。
“殿下，这匕首看起来很锋利......”骑士长提醒道。
不过芙蕾雅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依旧用手指划着。
果然，没划几下，锋利至极的匕首在她的手指上划出一条血痕，开始滴出鲜血。
“好了，你饮过我的鲜血了，已经算得上是有名的匕首了。”轻笑了一声，芙蕾雅收回了手，“找个剑鞘装起来，我要把它送给奥黛。”
“遵命，殿下。”
把目光投向日出的方向，芙蕾雅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样呼出白气。
“拉法，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能迷住高傲又倔强的奥黛？”
第三十八章 梦魇
经过数天的跋涉，芙蕾雅的车队没有在其间路过的任何城镇停留，而是“趁着”难得的晴朗天气，一路赶到了冰原城。
把马车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芙蕾雅靠在窗边，远远地眺望那个冒着各种白烟的城市。
“原来能迅速建造起一座城墙的材料真的存在。”
远远的，芙蕾雅又看到了那座一看就知道是新修建起来的，从山边连接到冰原城的城墙。
从空气中能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来看，这座城墙绝对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以阻挡来袭的北方蛮族。
“卡莉，可以派出传信的人了。”又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座叮当作响的城市，芙蕾雅对着窗外骑马的骑士长说道。
“是。”卡莉骑士微微颔首，迅速安排下去了。
不一会儿，车队中几个骑士骑着快马先车队一步，快速朝冰原城去了。
今天是二皇女来访的日子，整个城主府上下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个人都不自觉得挺直了腰板；特别是高大英俊的骑士们，更是个个器宇轩昂精神抖擞。
也许是因为芙蕾雅殿下至今未婚，有许多人都在默默幻想着“公主与骑士”的故事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所以个个都想表现得好一些。
不过和忙得一团糟的仆人们比起来，菲丽希尔却好像不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似的，直到西弗斯亲自来提醒之后，她这才抽身从实验室出来。
“殿下，礼仪骑士到达大厅了。”
“知道了。”
菲丽希尔向来打扮得精致，即使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她身上也打扮得一丝不苟，在让女仆们为她披上一件礼仪用的精美袍子之后，超然绝美的气质顿时让周围自觉姿色不差的女仆们有些自惭形秽。
“赫达，你带着她们去我的实验室，别出来。”
“明白。”虽然赫达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二皇女，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遵从理智。
“奥黛，该走了。”
菲丽希尔现在终于明白拉法的苦恼了，她现在一天说的话简直要比过去一个礼拜说的还要多。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像个又要顾家又要顾工作的大姐姐，一边要忙着处理冰原城的事物，一边要担忧拉法，最后还要抽出时间来做自己的事，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磨蹭了半天，有些失魂落魄的奥黛尔这才走出了房门。
“奥黛，拉法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菲丽希尔觉得这句话不该由她来说，可惜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会对奥黛尔说这些了，因为奥黛尔向来不喜欢魔女，现在能与魔女们共事，也是因为有拉法起其间调节，所以魔女们虽然很想安慰她，但是她并不会领情。
“嗯...”
默默答应了一声，奥黛尔缓缓抬起头，跟在了菲丽希尔身后。
在正厅等待着有些焦急的三个骑士终于看到那个靓丽的身影出现，齐齐单膝跪下。
“不必说了，我已知晓，回去吧。”
三个骑士还未说话，菲丽希尔已经按照礼仪，让他们回去了。
骑士们再次颔首，默默退去了。
骑士们走后，菲丽希尔也走出了城主府，等待着芙蕾雅的到来。
按照礼仪，她不必出城，只需要在自家门口等着就行了。
豪华的车队很快就进了城，“哒哒”的嘈杂马蹄声顿时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看着长长的车队，菲丽希尔推测这些很可能都是芙蕾雅带给拉法的“礼物”，看来拉法的亲姐姐芙蕾雅还没有彻底放弃这个弟弟。
一驾需要四匹马拉动的高大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口，车帘打开，靓丽的人影优雅地走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两个美丽的身影站在一起。
让许多人都产生了一种“绝世名画”的错觉。
菲丽希尔和芙蕾雅对视一眼，两人都微微颔首，算是行过了礼仪。
“菲丽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动人。”芙蕾淡淡一笑。
“你也是。”菲丽希尔其实和她并不太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现在说的不过是贵妇们的客套话而已，她不太喜欢。
“奥黛。”菲丽希尔正疑惑芙蕾雅为什么不问拉法不在，芙蕾雅却朝向了她身后的奥黛尔。
“芙蕾......”憔悴的奥黛尔只是微微颔首，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以前的老友好像正在记忆中淡去，她快有些忘记对她该有怎么样的感觉了，也许呼喊她名字的简称，就是记忆中最亲昵的表现了。
“唉，拉法那小子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竟然让奥黛愁成了这副模样。”芙蕾雅亲昵地靠近她，想要伸手取下她的面罩，但奥黛尔却微微侧过了脸，算是拒绝。
“你都知道了？”菲丽希尔问。
感受到奥黛尔的冷漠，芙蕾雅有些失落，不过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当然。”
“那殿下你有没有办法......”奥黛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走吧，先去看看我那个弟弟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随后，菲丽希尔命西弗斯安排好芙蕾雅的随从们，自己则陪着她朝后厅走去。
在前往后厅的走廊上，芙蕾雅突然说出了一句差点让菲丽希尔大跌眼镜的话。
“魔女们呢？怎么一个也没有看到？”
“......”
惊愕的菲丽希尔猛地一愣，然后迅速想通了些细节。
芙蕾雅连拉法受伤的消息都知道，那么城主府藏有魔女的消息肯定也瞒不住她。
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位女骑士，在谈论到魔女的时候，那位女骑士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她已经并不觉得奇怪了。
“在后院。”放下疑虑，菲丽希尔回答了她的问题。
“把她们都叫过来吧。”
“你想干什么？”菲丽希尔好像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没什么，组建魔女联盟。”
“好。”
菲丽希尔这下终于明白了。
芙蕾雅，帝国的二皇女，和他的弟弟拉法一样，都是支持保护魔女的。
而且很有可能，那个传闻是真的。
她本身就是一位魔女。
二皇女很有可能会与冰原城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个推测让菲丽希尔突然觉得自己的压力少了许多。
在命令女仆去叫艾蕾等人之后，她领着芙蕾雅进到了拉法沉睡的房间。
“太暗了，把窗帘都拉开。”
一进到有些昏暗的房间内，芙蕾雅就让女仆们拉开了窗帘。
落地窗外的光透了进来，顿时让整个房间内光亮不少。
光线充足以后，芙蕾雅来到拉法的床边，开始打量起这个“自己”的亲弟弟来。
“他好像变强壮了不少。”
芙蕾雅伸出手，拂过拉法的脸颊，他突然觉得这个拉法十分陌生，从他昏迷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那个以前看到她就畏畏缩缩闪躲的拉法了。
虽然在他的订婚仪式上她就已经发现端倪了，但是她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还以为那是他想在未婚妻菲丽希尔面前故意表现的。
可如今看来，他这表现也持续得太久了，不止像是变了一个人，简直像是变了种。
看到芙蕾雅沉默着皱眉，大家都以为她正在为自己的弟弟担忧。
这时，被菲丽希尔叫来的魔女们也进入到了房间内。
一直对二皇女很好奇的魔女们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把目光从拉法脸上移开，芙蕾雅也回过神开始打量起魔女们来，特别是在见到白发的赫达时，她也是神色一敛，“居然能招募到白发魔女，难道你也被拉法骗人的情话给骗到了？”
“很抱歉，殿下，拉法好像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面对芙蕾雅莫名其妙的发问，赫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
个女人十分有趣。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芙蕾雅松了松套在外面的袍子，好像是有些热。
她身后的卡莉骑士见状，立马上前帮忙松开她的领口的扣子，取下了她的袍子。
没有了袍子的遮掩，她胸前雄伟的山峦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在场的都是女人，也全都移不开眼睛。
其中最小的雪莉，看了一眼芙蕾雅，又看了一眼自己，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在场除了奥黛尔和菲丽希尔，几乎没有一个女人不面带讶色的。
“也许就是你这样的女人。”赫达咽了口唾沫。
“可惜我是拉法的姐姐，不然拉法一定会喜欢上我。”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所以芙蕾雅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芙蕾，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唤醒拉法殿下？”也许是看到一群人还在发愣，奥黛尔忍不住催促。
“好啦好啦，奥黛，别慌。”感受到奥黛尔的焦急，芙蕾雅也不好再东拉西扯，“魔女联盟的事还要等他醒了才好商量呢。”
魔女们都猜测芙蕾雅是一位魔女，想看一看她有些什么手段，所以都围了过来，把拉法死死围在中间。
“醒醒，拉法，醒醒。”
众人还以为她有什么神异的魔法，没想到她只是在拉法的脸颊上拍来拍去。
“很显然，她被魔女的魔法困在了梦中。”在掀开拉法的眼皮看了一眼之后，芙蕾雅断定道。
“魔女？”
魔女们都面面相觑。
“我们这里可没有‘梦魇’。”赫达皱着眉说。
梦魇是魔女间对能操控或者改变别人意志、梦境、记忆等魔女的戏称。
这一类魔女向来都隐藏在普通人之间，运用能改变别人意志的魔法，很难让人分辨出来；几乎可是说是魔女中过得最滋润的一类魔女，有的魔女甚至可以这样安然无恙生活一辈子。
有些天生魔女的白发梦魇，甚至能够做到堂而皇之且不做任何修饰的和普通人一起生活，因为她们的魔法太强大了，甚至能做到让所有见到她的人在意识中“颠倒黑白是非”，从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不过这一类魔女过于稀少，有些魔女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是一种表现不明显的魔法，所以大多数“梦魇”都不知道自己有特殊的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魔女。
这些魔女的家庭一般都很和谐幸福，不过她们从未想过原本视若仇敌的父母会和好如初是因为自己魔法的能力。
有了美满的家庭，再外出伤害其他人，这样的梦魇可以算得上是少之又少了，可芙蕾雅却说拉法偏偏就是被这样的魔女盯上了，怎能不让人惊奇？
“你们不是，不代表没有。”芙蕾雅抱起手，开始思索起来。
这是她的习惯，因为胸前山峦太重，所以她站着的时候经常抱起手放在胸口下面，以此来缓解自己站立的辛苦。
“刺杀拉法的凶手一定还没有找到吧？”沉吟了片刻，芙蕾看向菲丽希尔。
“不错，已经一个月了，怎么也找不到凶手。”菲丽希尔如实回答。
“我估计......”芙蕾雅又思索起来。
“估计什么？”奥黛尔问。
“我估计...应该是某些骑士受到了梦魇刺杀拉法的暗示，但是在刺杀拉法之后，那个暗示消失了，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查，也找不到凶手，因为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说，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做过这样的事......”
菲丽希尔向来聪明，一下就理解了关键，“你的意思是说......魔女借助骑士们的手刺杀拉法，而骑士们却根本不知道？”
“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诞，但是只要添上魔女二字，不但不荒唐，反而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
“那到底有没有办法唤醒拉法哥哥呀。”自卑了好一会儿的雪莉忍不住问。
芙蕾雅打了个响指。
“当然。”
第三十九章 唤醒
“嗯，果然强壮了不少。”
芙蕾雅一把掀开拉法的被子，让他赤条条的身体尽现在众女眼中。
雪莉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其他人则是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
“你要干什么？”菲丽希尔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然后看向芙蕾雅。
“你不想让我叫醒他吗？”芙蕾雅目光紧盯着拉法，好像是忍不住似的把手放在了他强壮的胸口，抚摸起来。
“你这样做和唤醒他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菲丽希尔觉得拉法现在是个小姑娘，芙蕾雅才是个色眯眯的恶魔。
“随便看看咯。”
感受到众人奇怪的眼神，芙蕾雅意犹未尽地盖上被子。
“开始吧，卡莉。”
“遵命。”
芙蕾雅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来，众人才明白原来唤醒拉法的主角是这位骑士。
芙蕾雅不是魔女？
魔女们肯定不相信她不是魔女，除了魔女本身，还有谁会接受魔女呢？要知道连帝国最顶级的贵族也不敢和魔女扯上关系，但芙蕾雅的骑士却是一位魔女？
所以在场的人都推测芙蕾雅应该是一位魔女，只不过她没有施展她的魔法罢了。
床边，卡莉骑士把覆在铁甲里的手掌按在了拉法脸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显然，她就是那传说中少之又少的“梦魇”。
卡莉的手掌开始发出微弱如萤火虫般闪烁的光芒，开始施展起魔法来。
下一刻，魔女们突然觉得，在那么一瞬间，自己浑身的皮肤有些微微刺痛，而且还像条件反射似的抽动了一下。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一闪而逝，还没得及感受，已经结束了。
面面相觑了一番，众人不发出声音，继续看向施展魔法的卡莉。
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卡莉开始皱起了眉头。
“卡莉，你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对卡莉的能力比较了解，芙蕾雅轻声问道。
“我看到了鲜血......与死亡。”
也许是看到的内容太过惊骇，卡莉收回了手，脸色有些发白。
“什么意思？”菲丽希尔问。
“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卡莉摊开了手掌，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掌上。
随后她的手掌上开始渐渐放出亮光，而所有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到了那团光亮中。
再回过神来时，她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拉法所处的卧室了，而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完全被白色的光充斥的白色世界。
“菲丽，轻点......”
众人正疑惑时，一个沙哑到快要断气的熟悉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魔女们惊喜地转过身，本以为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笑容，却没想到眼前的场景，却惊得她们连尖叫也发不出。
“呵呵哈哈哈哈哈！”
浑身是血，身着礼服的菲丽希尔正狂笑着挥舞手中的铁鞭。
而在她身下，正是已经不成人形的拉法。
铁鞭挥下的力气很大，加上铁鞭上本就有刺，所以铁鞭每次鞭挞在拉法身上，都会带走大块的血肉。
也不知道她已经打了多久，总之，在她们二人附近，到处都是散乱的血污，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散落一地，简直不堪入目，惨绝人寰。
如此真实的场景，惊得所有人包括芙蕾雅都有些面色发白。
特别是菲丽希尔，竟然浑身颤抖起来，眼睛睁得老大，莫名的悲怆充斥了她的眼眶。
只不过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她发红的眼睛。
真实且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年纪最小的雪莉终于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殿下！”
经过短暂的惊恐，奥黛尔终于忍受不住，拔出骑士剑准备冲过去杀死那个狂暴的“菲丽希尔”。
可就在这时，光与暗调转。
光的世界变成了暗的世界，一切都消失了，魔女们除了能看见自己，远处的拉法和菲丽希尔都隐没在黑暗里。
不过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一刻，光明重现，一个完整的拉法，出现了。
“菲丽，差不多得了。”
眼中有些惊惧的拉法稍稍后退了几步。
一步一个血印的菲丽希尔微笑着朝他靠近，高跟鞋发出夹杂着血水的奇怪脚步声。
“你过不去的，现在我们在他梦境中的旁观者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卡莉伸出手，激动的奥黛尔顿时被暂停住了身形，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狂暴的“菲丽希尔”开始迅速靠近他，而拉法则像是放弃抵抗了一般，苦笑着闭上了眼。
菲丽希尔一掌穿透他的胸口，拉法连叫也没叫一声就默默垂下了头。
下一刻，光与暗迅速调转，完好的拉法又出现了，狂暴的菲丽希尔又开始追逐并且杀死他。
“这......就是梦魇的魔法吗？”
连白魔女赫达，也对这样的魔法产生了极大的恐惧，眼中尽是惧色。
“随意操控别人的梦境，用真实的痛苦杀死对方千万次，这就是梦魇最常用的手段，也许我们很少暴露身份的原因，一旦暴露，不止是教会，甚至连其他的魔女，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卡莉伸出手，周围的场景又恢复到了拉法的卧室中，雪莉没有呕吐，奥黛尔也好好的站在原地，没有拔剑。
“卡莉，你能唤醒殿下吗？”奥黛尔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卡莉。
“可以，不过可能要花一些时间。”
说着，卡莉准备取下手上的铠甲。
“我来吧。”菲丽希尔突然说。
“什么？”
不止卡莉，芙蕾雅也有些发蒙。
“我来唤醒他。”菲丽希尔红着眼睛。
就在芙蕾雅和卡莉更加疑惑了。
如果她能救，为什么早不救，为什么现在才救？
不过下一刻，菲丽希尔就告诉了她们答案。
她伸出手指，缓缓朝卡莉眉心点去。
卡莉下意识地想躲，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落在她的额头。
随后，白色光芒开始在两人身上涌现出来。
“这是？！”芙蕾雅惊骇地上前一步，“天！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魔法存在！”
菲丽希尔没有说话，身上的衣袍和发梢无风自动地飘荡起来，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我......明白了。”
不一会儿，她收回手指，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恢复了行动能力，卡莉检查检查了身体，发现除了身体里被一股奇异的魔力游走过一番之后，没有任何损伤。
“放心，没事的。”菲丽
希尔还没说话，芙蕾雅倒开心地安慰起她来。
沉思了一阵，菲丽希尔靠近拉法，用手抚过他的脸庞，像是梦呓般的说。
“梦...该醒了。”
光与暗交替的世界中，拉法快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活着醒来了，他只希望能痛快死去，诀别这个悲惨的世界。
可惜这个无限重复的世界不会给他半点出路，只要他**不灭，这个悲惨的世界就会无限重复。
“菲丽，能不能给个痛快的。”看到狂暴的菲丽希尔狞笑着拿出锉刀，拉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呵呵呵哈哈哈哈！”菲丽希尔怪叫着一步步走来。
“唉，是不是我天天去挖墙，没陪你吃饭，所以你才要这么狠狠报复我？”叹了口气，拉法有些颓然。
“你也太小瞧我的气魄了。”
清晰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惊喜的拉法猛地转过身去。
“菲丽......”
一个干净漂亮的菲丽希尔正朝他走来。
拉法差点想冲过去抱住她，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强行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消失。
“嫌一个人杀得不过瘾，又找帮手来啦？呵呵，来吧，给个痛快的。”
拉法迈着有些瘫软的脚步朝那个神色淡漠的菲丽希尔走去。
这是被魔女控制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对他不利的，他不认为眼前的菲丽希尔和那个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有什么区别，都是用来杀他的，也许是因为那个狂暴的菲丽希尔快要坏掉了，这个新的菲丽是来替换她的。
“你是被那个假人打傻了吗？”菲丽希尔皱起了眉头。
“什么？哟，你看起来要比她聪明一点，竟然会说话了？来，给爷唱首歌。”
拉法有些意外，走到她面前，忍不住用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嘿，你说你这个控制我梦境的魔女能不能用点心，菲丽的胸能有那么大吗？还有，菲丽从来不会戴我们订婚的戒指，你竟然戴上了？太假了吧？”
拉法退后几步，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发现新出现的菲丽希尔除了某些地方有些偏差以外，差不多和真正的菲丽希尔一模一样，真不知道那个魔女到底是用他的记忆还是谁的记忆来构建的，有些似像非像。
正调侃菲丽希尔间，狂暴的菲丽希尔已经飞扑了上来，不过拉法并不准备闪躲，因为不管怎样，结局都已经注定。
新来的菲丽希尔伸出手，从指间弹出一点火星，正中浑身是血的“菲丽希尔”胸口。
“额啊啊啊啊啊~”假的菲丽希尔瞬间燃烧成了一个火人，然后如燃尽的火柴般迅速垮塌消失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这......”拉法有些惊讶，愣了愣，“菲丽能使用火焰？好家伙，看来这个梦升格了，从现实主义变成了魔幻基调了。”
“那你喜欢现实还是魔幻？”菲丽希尔问。
“魔幻吧，魔法劲大，弄死我的时候也痛快一些。”
“过来。”菲丽希尔紧盯着她的眼睛说。
“干什么？”拉法竟然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过来。”菲丽希尔重复道。
“呃......”拉法木然地靠近她，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菲丽希尔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欠我的金币已经涨到十万了。”
第四十章 苏醒
“啊！”
拉法一个激灵，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殿下！”奥黛尔朝前迎了过来，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奥黛......”拉法茫然地看了奥黛尔一眼，然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呼，终于醒了......”
因为做梦和苏醒的感觉是极其迥异的，所以他确定自己已经醒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要还菲丽十万金币呢......幸好只是个梦。”拉法扶着渗出冷汗的额头，对着菲丽希尔笑了起来。
“有错吗？你已经睡了十年了，一年一万的利息，没问题吧？”菲丽希尔也学着芙蕾雅的样子把手抱在胸前。
“什么？十年！？”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时间，他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好啦好啦，别开玩笑了，看把拉法吓得。”
芙蕾雅轻盈地笑了起来，走到了拉法的床边。
“芙蕾雅？”看到这个记忆里熟悉的女人，拉法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出口时才发现不对，因为以前的拉法向来都是恭敬地叫她皇姐的，现在这样显然是有些不敬了。
芙蕾雅挺着波涛汹涌来到他面前，同样的高度，拉法的目光别无去处，也和之前魔女们的反应一样，也被芙蕾雅给吸引住了。
“咦~没想到拉法哥也是个大色鬼！”雪莉嘟起了小嘴。
“咳咳，我没......”他努力想要转开视线，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
“呵，我就知道，男人都这样。”赫达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站在她身后的艾蕾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呵呵。”柯尔冷笑了两声。
幸好卡佳去学堂帮忙了，不然又会多一句毒舌。
“竟然连声姐也不叫了，看来你翅膀是真的硬了。”
芙蕾雅故意露出了一个不悦的表情，然后一把将拉法搂了过来，把他死死地按在自己胸口，任凭拉法怎么挣扎，她也不松手。
“唔唔~~”拉法立即发出了快要窒息的沉闷呼喊声。
“呵呵呵呵，劲还真变大了不少。”芙蕾雅按得更紧了。
“哼。”菲丽希尔默默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发出了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轻哼。
“芙蕾，殿下快受不了了。”奥黛尔不忍看到好不容易醒来的拉法再受到“摧残”，出言朝芙蕾雅哀求道。
“好吧，都听奥黛的。”有奥黛尔求情，芙蕾雅立马放开了拉法。
“咳咳咳...”咳嗽了两声的拉法喘息了一阵，然后又重新摊开双手倒回床上。
“我终于活过来了，”盯着天花板，拉法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咦？我为什么要说终于？”
拉法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坐了起来，但是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他再想不起自己刚才想起的是些什么。
“我到底遗忘了些什么......我记得我明明做过一个不太舒服的梦，可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我到底梦见了些什么？”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是世界好像都在离他远去，脑海中的空白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站到了世界尽头，一切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记忆的大潮中到底是些什么。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觉得自己再次醒来肯定会变成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
傻子。
拉法又倒在床上，像是熟睡了过去。
“忘却那些鲜血吧。”
菲丽希尔轻声说，然后为他盖上了被子。
当他再次醒来时，斑驳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撒在他的被子上，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长出一口气，神清气爽的拉法从床上跳下来，尽力舒展自己似乎好像有些生锈的身体，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动。
衣服和洗漱用具已经准备好了，拉法笑了笑，见四下无人，尝试着御起水灵术。
一股透明的水流还是渐渐在空中成形，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席卷了一番之后，又消失无踪。
清爽了许多，拉法穿上衣袍，大步朝门外走去。
凉爽的风吹来，拉法的记忆开始连接起来。
他被枪击中之后被雪莉救活了，芙蕾雅也来了，他睡了一觉之后，就到了现在。
这是他能记得的所有东西了，好像并没有缺少什么。
“殿下！”
看到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拉法正一脸笑容地走出来，奥黛尔顿时也更着开心起来。
“奥黛。”发现奥黛尔眼睛有些发红，拉法已经能预想到自己受伤时她该是多么自责。
“我没事了，哎，别哭啊。”不知怎的，他对着奥黛尔一笑，奥黛尔立马就要哭了出来，他只得连忙捧住她的脸，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嗯......”带着面罩的奥黛尔应了一声，眨了眨眼，让眼泪消失在眼眶里。
虽然看不到真容，但是拉法还是能预想到她的笑容。
这就足够了。
随后的一路上，每个见到拉法的人都惊喜地朝他打招呼。
没过多久，皇子殿下已经苏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冰原城。
由于没有见到菲丽希尔和芙蕾雅，拉法只要出了城主府，开始在每个工坊间窜来窜去，让更多的人能看到他。
“奥黛，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不会真的有十年吧？”看到民众们像是见到天神下凡般的热情，拉法忍不住问。
“当然没有，如果您再昏迷两天，加上今天，就正好一个月。”
“才一个月？菲丽那家伙，可把吓坏了。”一想到要还菲丽希尔金币，他不由得有些发愁。
“菲丽殿下只是说笑而已。”自从知道那件事之后，奥黛尔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菲丽希尔了。
害死自己父母的都是魔女，现在，她要成为魔女的手下了吗？
连她唯一的朋友芙蕾雅，也和魔女有关系。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周围的人都乐于接受魔女，而自己却在心底坚守那个不明所以的信念。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何必纠结呢，殿下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在心里嘀咕了一阵，她继续迈开脚步，朝着远处正呼唤她的拉法走去。
走了一圈之后，拉法发现在他昏迷的时间里，整个冰原城没有出现任何混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商队平安归来，新带回来的人也有了很好的安排；不止如此，还新出现了两个部门，学堂和火药工厂，这两个拉法一直在筹备的部门，没想到已经被菲丽希尔完成了。
“一切都搞得那么好，干脆我以后整天玩乐就行了，全都交给菲丽啦。”站在已经完工
的城墙上，拉法十分感慨，自己受伤的时候不过建造了很短一截，可现在，高大的城墙已经延伸到了矿山，在矿山脚下还有一座不小的要塞建筑正在修建，放眼望去，不大的冰原城，许多地方都冒着白烟，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夫人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她一直在盼着您醒来呢。”
“还真是辛苦她了，对了，她和芙蕾雅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她们？”
“听说在用炸药开矿的时候开采到了宝石，夫人和芙蕾进矿去了。”奥黛尔一边回答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再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进矿？她们可还真是大胆。”
“芙蕾向来都是这么大胆。”
“你和芙蕾雅很熟？”拉法转过头看向奥黛尔。
“是，她是我在拜伦唯一的朋友，我之所以成为骑士，就是梦想能成为她的守护骑士。”奥黛尔毫不掩饰。
“是这样......那......”拉法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又把目光看向远方，然后在心底默默地想，“跟着我，你一定过得很累、很不开心吧？”
过了好一会儿，拉法才轻声说。
“不如......这次你就跟着芙蕾雅回拜伦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拉法微微垂下头，他觉得奥黛尔在成为以前那个拉法守护骑士的时候一定非常失望，在来到冰原城之后，她的失望恐怕已经变成绝望了。
“殿下...要抛弃我吗......”奥黛尔吓了一跳，没想到拉法竟然会让她走，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颤。
“当然不是，”拉法转过身来面对她，“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我不想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待在您的身后，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奥黛尔明白了拉法的意思，认真地回答。
“你还真是个倔姑娘，冰原城这破地方，待在这儿有什么好的？”
趴在城墙边，拉法苦笑了起来，说实话，他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也十分怀念那个“颓废的拉法”在拜伦花天酒地，还有老姐罩着的潇洒日子。
“可您不也在这儿吗？”
“我别无选择，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回到拜伦啦，只能待在这个破地方了此残生了。”
“我也一样。”
“不一样。”
“一样。”
“哈哈哈，有这么个倔姑娘陪着我，我还真是幸运。”拉法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也很幸运。”奥黛尔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
“哎？那不是菲丽和芙蕾雅吗？”
正说笑间，矿山脚下的小矿车正缓缓滑落下来，五截小矿车上载满了许多石头，里面有许多闪烁着光点的石头也许那就是奥黛尔所说的宝石了。
而在那个蒸汽机车的操作台上，兴奋的芙蕾雅正搂着菲丽希尔说些什么，菲丽希尔则有些不耐烦，好像是不情愿才去的。
“喂！拉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芙蕾雅眼神怎么会这么好，竟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拉法从城墙上伸出来的小半个身子，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听到芙蕾雅呼喊的菲丽希尔也有些诧异，开始朝着拉法的位置看了起来。
“走吧，奥黛，也该去打声招呼了。”
“嗯。”
第四十一章 假姐弟
“拉法，接住我！”
驾驶着蒸汽机车直接开到城内的芙蕾雅竟然一直不下来，直到拉法来了之后，这才笑着喊了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
“也不怕春光乍泄。”芙蕾雅是横着跳下来的，在半空的时候裙摆都飞扬了起来，拉法只得给她来了个公主抱，搂住她的裙子。
“有你在，别人不就看不到了。”被稳稳放在地上，莫名开心的芙蕾雅一直环住拉法的脖子不放。
“咳咳，差不多该放手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最主要的是蒸汽机上还有一位“大仙”正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让他如芒刺在背般难受。
“啧啧，真是有了媳妇忘了老姐。”抱怨了一句，芙蕾雅还是优雅地放开了手，只留给拉法一个深情的凝视，“听菲丽说你很会跳舞，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不介意和你的姐姐共舞一曲吧？”
“只要您不捣乱就好。”
“呵呵呵，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呢？奥黛，今天要不要和我跳舞？”芙蕾雅笑了笑，朝奥黛尔走去了。
抽出身的拉法又来到机器边，对着还站在机器上面的菲丽希尔伸出了手。
本以为还会被刁难一番，结果她却优雅地把手放进了拉法的手心，优雅地跳了下来。
“你还好吗？菲丽。”宛如隔世般地再见到菲丽希尔，拉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挺好的。”菲丽希尔微微扣住他的手，没有放开，“矿洞里发现了新的矿藏，以及许多天然形成的矿道，以后开采新矿会轻松许多。”
“那这些宝石是怎么回事？”拉法看了一眼满载的矿车，芙蕾雅的手下正从倾倒下来的石头中挑选出其中的璀璨宝石。
“你姐姐要的，我送给她了。”
“嗯......你还真是大方。”拉法并不反对这样做。
“芙蕾雅这次出游冰原城，还带来了许多金币和价值不菲的武器盔甲，这些宝石送给她就当做交易了。”菲丽希尔这下才松开了手。
“我就知道，菲丽小姐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拉法跟在菲丽希尔后面。
“对了，芙蕾雅准备建立魔女联盟，你怎么看？”
“当然是好事咯，也许她早就有这样的意思了，只是没有地方收留魔女罢了，现在她看到冰原城发展状况不错，肯定想把冰原城当做她后院，不过这也没错，正好也是我们迅速壮大实力的机会。”
“什么都被你猜到了，真没意思。”芙蕾雅捡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塞给了奥黛尔。
“您的耳朵可真好。”拉法耸了耸肩。
“算了，晚上再和你说。”
“晚上？”拉法一愣。
“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是说宴会的时候。”
“哦。”
不止拉法，连菲丽希尔都暗自松了口气。
回到城主府，只简单朝西弗斯询问了一下他昏迷期间冰原城的概况，结果一聊就聊到了傍晚，直到夜幕已至，奥黛尔提醒他，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举行晚宴的日子。
穿着得体的工人代表陆续进入大厅，不过这次他们可没之前那批人那么放肆了，因为听说今天参加宴会的还有奥拉帝国的二皇女，被称作天眷之子的芙蕾雅，所以个个都挺直了腰板，不敢有半点懈怠。
急匆匆的拉法还没来得及换上礼服就直冲大厅而去。
当他冲进后台时，发现芙蕾雅和菲丽希尔和他一样，都没有穿礼服，只是穿着平时的常服
，不过即使是只穿常服，两人也是美得不可方物，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她们不遵守礼仪。
“走吧。”
没多说什么，拉法招呼起正在谈论的两人，开始走到前厅。
当三人并肩走出的时候，本就有些冷场的大厅变得更加肃穆，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开始吧，大家随意些。”拉法不喜欢宴会还搞得那么严肃。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底下的男女骑士们和工人代表们也开始了自由组合，跟着音乐起舞。
“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芙蕾雅很想和拉法共舞一曲，但是她不能先抢了菲丽希尔的风头。
拉法也不犹豫，搂住菲丽希尔，进到场中，开始起舞。
“真怀念你身上熟悉的味道。”拉法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就像小狗找到主人那样？”
“哦？原来严肃的菲丽小姐原来也会开玩笑？”
“行了，差不多了，芙蕾雅好像又话要对你说。”
“那么快？”
两人刚刚进场转了两圈，连半支曲子都没有奏完，菲丽希尔就已经松开了手。
“以后有的是时间。”
“遵命，夫人。”拉法笑着朝芙蕾雅走去。
芙蕾雅十分主动，拉法刚伸出手，她已经贴在了他身上。
两人其实站得不太近，但是芙蕾雅的胸口却已经贴到了拉法的胸膛。
“我可要说真话了哦。”
踏着悠扬的曲调，芙蕾雅强行拖着拉法转到了正在跳舞的人群中间。
“真话？什么真话？”拉法想稍稍松开手，但是却被芙蕾雅捏得紧紧的。
“你......”跳了一会儿，芙蕾雅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不是真正的拉法，对吧？”
拉法没有说话，可是心脏却加速跳了起来。
“啊哈，被我说中了，”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抬起头来，“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正在加速哦。”
“所以呢？”拉法不以为然，继续搂着她跳起舞来，“我不是真正的拉法，难道你就是真的芙蕾雅吗？”
芙蕾雅像是吃惊似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呵呵呵，怎么看出来的？”
“无它，在我的记忆中，芙蕾雅在成为天眷之子之前，胸前还是像骑士剑表面一样平整，可才过去了没几年......”拉法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幕恰好被远处的菲丽希尔看到了。
“行了，别说了，我对这对东西也很苦恼呢。”此时芙蕾雅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笑意，“你是魔女？”
“我可不是姑娘，我是爷们儿。”现在轮到拉法笑起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占据拉法身体的？”芙蕾雅显然不相信。
“你呢？你先说。”
“我？我只是伪装成她的样子罢了，真正的芙蕾雅早就死在火之魔女的火焰中了，连灰也不剩下。”芙蕾雅竟然十分轻易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好像并不新奇，但是见芙蕾雅这么坦诚，拉法也不好再遮掩，“至于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就是拉法，但也不止是拉法，就行了。”
“哦？”芙蕾雅突然加快了脚步，“你没被菲丽希尔洗脑吧？”
“抱歉，我和菲丽希尔都不是那种人。”
他的一语双关让芙蕾雅有些发愣，过了片刻才说，“很好，现在，你从我要杀掉的名单上消失了。”
“你的名单上有那些人？”
“皇室、教会，以及皇都的贵族老爷们。”
“你要推翻奥拉？”
“奥拉？不，其实谁掌权都无所谓，但是教会绝不能继续存在，”芙蕾雅又朝拉法靠近了一些，“可是要推翻教会，皇室也不能幸免。”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就算你有很多魔女手下，恐怕这个任务也不太容易完成。”
“我当然明白，魔女们不一定每一个都拥有攻击的手段，”芙蕾雅又展开了笑容，“不过，我在冰原城看到了希望。”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制作的机械？”
“这一点不用我说了吧？作为这些东西的设计者，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些东西的作用。”
“哈，我终于遇到第二个能理解我的人了！”很显然，芙蕾雅已经从这些东西上看到了未来的端倪。
“那第一个人是谁？菲丽？”说着，芙蕾雅朝远处端庄地坐着的菲丽希尔发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除了她还能有谁？对了，恕我冒昧，我能知道您真实的名字吗？”
“我真实的名字？”听到这个问题，乐天派的芙蕾雅竟然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忘了。”
“忘了？”
芙蕾雅闭上了眼睛，重新睁开时，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是，我已经抛弃了我所有的过去，也抛弃了过去的名字，现在的我，就是芙蕾雅。”
“明白了。”
“差不多了，再跳下去，我的弟妹可要生气了。”随着一曲舞曲结束，芙蕾雅终于松开了紧抓着拉法的手。
“遵命，皇姐。”
拉法和芙蕾雅来到菲丽希尔身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咳咳，菲丽，要不我们再跳一支舞？”拉法试探着说。
菲丽希尔愣了愣，好像是在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不必，我回去了。”
“呵呵呵，菲丽，你吃醋了？”芙蕾雅也轻笑起来。
“没有。”没有多余的解释，菲丽希尔只回答了两个字。
“呜~~~”
菲丽希尔正起身准备离去，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舞会。
拉法猛然转过头就向朝外面冲去，但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两人叮嘱了一句。
“你们待在这儿。”
整个宴会的人群听到号角声后都齐齐地让出了一条道路，这是菲丽希尔新颁布的法令，遇到蛮族来袭，不得占用任何道路，包括通往厕所的小路。
还身着礼服的男女骑士们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径直冲了出去。
热闹的宴会突然井然有序地结束了，只剩下菲丽希尔和芙蕾雅一群魔女待在原地。
“去吗？”等到人群都散去之后，菲丽希尔突然说了一句。
“当然，我正想用一下你们的新式武器呢。”
“我也很久没练枪了。”赫达也从餐桌上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掌，一团火焰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这样，一群人跟着菲丽希尔涌了出去。
看来谁也没把拉法的叮嘱当回事。
第四十二章 邪兽邪魔
“我就知道，要你们安分地待在屋子里几乎不可能的。”看到一群魔女涌上城头，拉法苦笑了起来。
“还以为你不会说什么废话呢，没想到还带有那么多偏见。”芙蕾雅只看了拉法一眼，又好奇地去观察正在装弹的骑士们。
“我那是偏爱，不是偏见。”拉法一手提着一把枪，走到菲丽希尔面前，他估摸着她应该不会放弃能用枪的机会。
“废话少说，拿来吧。”芙蕾雅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一把枪，也学着骑士们的样子卸下弹匣抓起一把子弹开始装弹。
“哎？赫达？你怎么也要？”拉法正无奈间，一个带着斗篷的身影又抢走了他手中的另一把枪，他仔细一看，原来是遮住了头发的赫达。
“菲丽同意的。”赫达不多说话，也开始装弹。
“菲丽？”拉法转头看向菲丽希尔。
“今天不用我们出手了，交给她们吧。”菲丽希尔抱起手，朝远处的黑暗中看去。
“菲丽你......嗯。”
他本还说什么，但是看到菲丽希尔眼中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对枪械的狂热，他就默默闭上了嘴，看来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她的确改变了许多。
不过菲丽希尔的狂热消失了，另一个人的狂热又出现了。
向来冷静的赫达在斗篷的阴影中露出一丝微笑。
把每颗子弹装进弹匣，她都能预想到枪口喷出一道火流星的美丽场景。
说起来，不太爱使用武器的她也是无意中喜欢上这种武器的。
那是在十多天前，在为菲丽希尔打造枪械零件的时候，艾蕾由于对火焰控制不够熟悉，经常会造出歪歪扭扭不合格的零件，所以菲丽希尔拿了一把完好的枪过来，让她仿照着制作。
对于白发的赫达来说，让铁块成型简直再简单不过了，制作了数百个零件，她已经对枪械里的每个零件都烂熟于心，甚至比铁器工坊的巴罗还要熟悉，所以在指导艾蕾的同时，她也开始把玩起这种能发出怪响的东西。
当她无意间装上一发子弹，朝着天空开枪的时候，剧烈的响声和强大的后坐力顿时下了她一跳，她本能的放出火焰保护自己。
结果就是不但把艾蕾的衣服给烧了个精光，自己手中的枪械变成了一把真正的烧火棍。
虽然这算是一场意外事故，但是细心的菲丽希尔却发现那颗划破天际的子弹，竟然也变成了一道剧烈的火光。
经过菲丽希尔的提醒，赫达觉得自己也许能把这玩意儿发挥出更加惊人的威力。
拉法看着装弹熟练的赫达，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菲丽希尔说交给她们，那他自然也不用插手，只是微微仰头，看向远处冰封的河面上正移动的奇怪身影。
“殿下，骑士们已经装弹完毕了，随时可以射击。”科诺团长恭敬地说。
“先不着急，我们连那些野兽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呢。”
“遵命。”
由于新城墙的建成，冰原城的防御范围又多了一些，所以即使是骑士团所有人都站在城墙上，也不会觉得拥挤。
而此时的城墙上，更是风景旖旎，甚是养眼。
因为有许多骑士都是刚从宴会出来，急匆匆地就来到了城墙上，许多人都还穿着礼服，其中有男骑士也有女骑士。
所以一眼看去，整齐架枪瞄准的队列里，有许多女骑士还穿着漂亮华贵的衣服，梳着漂亮的发髻，打扮得十分美艳动人。
只是她们眼中的肃杀与坚决让她们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冷美人。
不过这并不会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反而会有一种铁血玫瑰的感觉。
“嗯？那些家伙......”一直在远眺的拉法终于完全看清了第一只越过冰河的缓慢身影，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到底是些什么怪物？”
芙蕾雅装好了弹匣，把长枪抱在胸前，眺望向远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邪兽科索，没想到除了南陆，东陆也开始出现了。”
“科索？你是说走在最前面的那只长得像牛一样大的鳄鱼？”拉法问。
“不，科索并不是某种野兽的称呼，而是所有变异邪兽的总称。”芙蕾雅的视野好像比众人远出许多，许多野兽都还在阴影中，但是她好像却已经完全看清了一样。
不明白芙蕾雅到底是说的什么的科诺拿出了望远镜，开始仔细眺望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缓慢移动的兽群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顿时也变得脸色发白，“不错......那些东西的确是......变异了。”
拉法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在看到接下的妖兽逐渐在明亮的月光中显现，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变异，“哇哦，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从它妈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菲丽希尔瞥了拉法一眼，她很不喜欢拉法说奇怪的话。
愈来愈近的野兽们让城墙上的骑士们都吓了一跳，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逐渐粗重起来。
黑暗中，低沉的吼声已经传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终于全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长着三个头颅的巨狼、独眼的巨人、獠牙长如利剑的巨大野猪、背上长出许多手臂的雪山噜噜、长着怪异翅膀的狗熊、狼人和马匹的结合体、蛇身鸟头的怪物......
这些惊悚的怪物像是被人扔到熔炉里熔炼了一番，然后重新胡乱拼接在一起的，长相之怪异，模样之可怕，连两世为人的拉法也有些暗暗心惊。
当看清楚这些怪物背后的怪物时，许多人被彻底地吓得颤抖了起来，不由得回想起了刚才拉法的怪话，“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从它妈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保持队形！”看到微微动摇的骑士们，科诺团长连忙大吼了一声，“我们有高大的城墙！强大的火枪！怕他们干什么？”
被科诺这么一打气，骑士们强行逼迫自己恢复了平静，但是在场的紧张气氛，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邪兽科索的背后，是一群走得更加缓慢，也更加怪异的怪物，如果说科索可以算得上是妖异的话，那后面这些东西可以说是邪异了。
那是一群移动着的白骨与腐肉。
浑身腐烂露出白骨的高大兽人、各种只剩下骨架却依旧在行动的野兽......
最令众人惊恐的，还是那些身着破烂衣物，满身腐烂血肉的人类，虽然和它们身边的高大兽人比起来，它们要渺小得多，但是它们给骑士们造成的震慑却最大。
一开始的时候拉法还十分担忧，这些怪物要是大规模侵袭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要想对抗这些邪魔，魔女的力量绝对必不可少！
也许这正是一个契机，让魔女们光明正大出现的契机。
“我真想把教会的大主教们押过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邪恶。”
想通了关键，拉法竟然没有太多的担忧了，因为自己手下有如此多的魔女，就算火枪和炸药抵挡不住这些邪兽，那么让魔女出手不但可以击退邪兽，而且还可以改变她们在人们心中邪恶的印象。
“可别杀光了，我可要抓几只去往皇都，让那些贵族们‘开开眼’。”芙蕾雅好像也和拉法一样，并不担心这些怪物。
不过芙蕾雅的这一番话把周围的骑士们都吓得不轻，这一看就碰也不敢碰的玩意儿，这位皇女殿下竟然第一眼看到就想着要抓回去，这也太猛了吧？难道她就不怕这些邪兽的诅咒？
“遵命，皇姐。”
拉法的回应更是让人对这对重口味的姐弟刮目相看。
不过经过两人夸夸其谈的“粗犷”对话，骑士们心中竟然轻松了不少，毕竟连皇子皇女殿下都不担心，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赫达，让我们看清它们的全貌吧。”随着科索们缓缓靠近，一直沉默的菲丽希尔朝赫达说道。
很显然，赫达完全明白菲丽希尔在说什么，默默回答，“嗯。”
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赫达抬起了枪，但是枪口并不是朝着科索，而是朝着天空。
“集中。”
身为白发魔女，赫达对魔力的控制已经可以达到极为精准的程度，此刻，她把自身的魔力集中到了枪膛中的一颗子弹上，让她携带着自身的魔力，去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一道火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
紧接着，赫达在心底暗念了一声，“爆！”
随后，在科索群的上空，一个剧烈的光球开始从一个小点无声地迸发而出。
强烈的光芒顿时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大地、城墙、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黑暗，被光明驱散了。
赫达警惕地聆听着周围所有的声音，虽然她带着斗篷遮住了头发，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在那么多人面前施展魔法，她害怕周围突然有人说出“魔女”这个词。
这个词是她的禁忌，要是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从陌生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火焰，把周围的人群给烧个精光。
不过结局让却她微微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把这个神迹认为了是拉法的杰作，所以并没有人把那个照亮的光球和魔女扯上关系。
强烈的光芒在头顶迸射而出，这不但让城墙上的人们看清了远处的一切，也同时吸引了科索兽群的注意，它们缓缓停下脚步，木然地抬头，也不管自己扭曲破烂的面容里还有没有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那个光球。
“一百多只科索，后面的‘邪魔’大大小小加起来应该也有一百多只。”趁着亮如白昼般光芒，拉法迅速清点了邪兽们的数量。
“邪魔？它们是叫这个名字吗？”芙蕾雅问。
“我随便说的。”
“很好，以后这些家伙就叫做邪魔了。”
“原来皇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行尸走肉？”
“不，我在南陆见过，不过数量不多，它们那时候也是跟着科索群一起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芙蕾雅微微仰起头，“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脏东西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于魔女来说......”
她看了拉法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都想到了邪兽和邪魔出现，魔女地位也许会得到极大改变的可能。
由于距离过远，赫达不能持续操控那颗子弹，所以当魔力耗尽时，光球开始渐渐暗淡下去，科索和邪兽们也低下头来，开始继续前进。
“开始吧。”
第四十三章 腐龙
嘈杂而响亮的枪声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夜空中，明亮的火流星划出一道又一道象征着死亡与破坏的轨迹。
芙蕾雅十分有规律地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能击中科索背后的邪魔。
只不过有些邪魔着实骇人，她的子弹把那些邪魔整个脑袋都打掉了，但是它们依旧可以踉跄着前进，好像行走并不需要脑子。
“看来只能打它们的下半身，让它们走不了路。”芙蕾雅很喜欢这种武器，隔着老远就能做到巨大的杀伤，最重要的是连最孱弱的魔女都够使用，而不是像弓箭那样，没几个魔女能拉开。
“嗯？好看吗？”
芙蕾雅发现拉法正一直盯着自己，特别是每次开枪之后，眼睛都要直了。
“咳咳......”拉法尴尬地转过头去，结果又面对的是菲丽希尔的冷脸，急忙解释道，“我没.......”
菲丽希尔不和他多说话，朝赫达吩咐道，“赫达，打前面的科索。”
“嗯。”
得到菲丽希尔的许可，赫达开始了肆意的射击。
看到开火的赫达，拉法觉得这一定是菲丽希尔为了省下弹药故意让赫达这样做的，因为她一开枪，其他人几乎不用玩儿了。
赫达每次射击时，发射出去的子弹都如同烧红的铁钉，比周围骑士们的射出的火光明显要亮了许多，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她在子弹上所设下的魔法。
每当子弹肆意地落入兽群中时，强烈的火光就会如海胆的尖刺一般朝四面八方扩散，顿时远处的邪兽群给打了个四分五裂，不有多少邪兽被火焰吞噬其中。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赫达已经打完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因为杀伤力够大，所以她不用刻意瞄准，只需要打个大概就行了。
气喘吁吁的赫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要做到精密控制还真是费力，比我炼一天的铁还累。”
远处爆炸开来的火光让每个持枪的人都被震慑得停了下来，从地面微微的震颤可以推论出爆炸的威力是何其强大，他们知道，可能已经轮不到他们动手了。
“这一定是拉法殿下的新式武器！”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如果拉法能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很欣慰，因为破除迷信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
火光渐渐消散，地面上七零八碎散落的尸体正燃烧着，焦臭的气味连城墙上都能闻到。
“火焰才是净化一切邪恶的手段！”骑士们又暗自呐喊。
“吼！”
剩下不多的邪兽们好像被彻底激怒了，开始疯狂地嘶吼着朝冰原城袭来，还在发愣的骑士们只得又手忙脚乱地架起枪来。
密集的枪声又开始响起，狰狞的野兽们怪异的叫声更加惊悚了。
经过这两个月以来野兽的侵袭，骑士们已经对抗击野兽有许多经验了。
对付这种皮糙肉厚，如果打不到头就不容易打死的大型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断它们的腿，让他们有强壮的身体却走不动路，只能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如俎上鱼肉般任人宰割。
由于被骑士们集火打掉了腿，除了后面没有了头颅还能行走的邪魔，前面的邪兽能动的已经不多了。
“对付后面的邪魔也一样，打掉它们的腿。”拉法高声命令道。
要是放在一年前，冰原城面对这样的兽群，恐怕他们早就撕烂某段破损的城墙进城了，可是如今的冰原城，除了奥拉中部的大城市，恐怕没有其他小城能像这里一样坚固了。
好似没有神志的骷髅和白骨们依旧踉踉跄跄地走着，好像前面所有邪兽的死亡也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也许它们的任务就是前进而已。
这些家伙是来走秀的吗？”打掉一个巨大狼人的腿骨，让它跌倒在地，芙蕾雅开始自顾自地装起子弹来。
“也有可能是来警告我们的。”拉法眺望着那些好像没有灵智的行尸，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次的侵袭很显然和以前十分相似，野兽数量不多，大多都比较笨重，甚至没有会飞的羽族参加，实在算不上一次认真的攻击。
“警告？谁的警告？要警告什么？”芙蕾雅装好了弹匣，把弹匣装进了枪里。
“对于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派出风之魔女前去查看了，应该......”拉法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了差不多二十多天，也就是说，按照原定计划莲娜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可是今天一整天他根本没有看到莲娜的身影！
“莲娜没有回来。”菲丽希尔默默回答。
“这下可不太妙。”他突然有些着急，如果连最擅长逃跑的风之魔女都出了意外，那奥尔山脉里到底凶险成了什么样子？
“风之魔女？那应该不用担心，那些粗鲁笨拙的野兽可威胁不到她们，她不回来说不定是有重要的发现。”芙蕾雅扣动扳机，一个人形的骷髅被打得四分五裂。
“那就好......”
“这把枪我要了，外加三百发子弹。”越打越顺手的芙蕾雅简直对手中的武器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三百发，太多了吧？”他虽然知道芙蕾雅带来了许多金币，的确足够交换这些东西了，但是子弹是用来抵御邪兽的，可不是钱能买到的。
“给她吧，我们现在的产量不低，三百发子弹没什么影响。”菲丽希尔说。
“是......吗。”拉法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外面的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殿下，野兽已经全部击毙了，邪魔也全部击倒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科诺骑士放下望远镜，朝拉法行礼。
闻言，拉法移开又不自觉落在芙蕾雅身上的视线，朝远处看去。
“啧啧，都不成人形了还能爬着走，还真是够坚强的。”
“殿下你看！”拉法正思索间，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奥黛尔突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被她这么一提醒，都朝着远处看去。
“天！”看到远处的场景，科诺团长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地上挣扎着的骨头们突然开始剧烈蠕动起来，不只是血肉和碎骨，全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开始在地面上聚拢，然后逐渐成型。
“龙？呵呵呵，有趣。”芙蕾雅看着渐渐变得高大的碎肉和骨骼的组合，兴奋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
“殿下。”卡莉见到芙蕾雅好像有些失态，稍微朝前走了一步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回应了一声，芙蕾雅强行压下出手的**，紧盯着远处。
不只是邪魔们的尸体，包括之前邪兽们的尸体，也全都被白骨形成的风暴给吸引了过去，连站在城墙上，也能感受到白骨风暴呼啸出来的腥风。
城墙上的骑士们惊恐地颤抖起来，不自觉地朝后退去，要不是看到皇子皇女还在城墙上，给了他们最后一点信心，他们恐怕已经被吓得弃枪逃跑了。
“超越人们认知的东西？”拉法并不觉得有多惊讶，甚至觉得十分亲切，因为在他的前世，召唤死尸为我所用的门派可不算少，所以这样的场景他可不算陌生。
缠绕白骨风暴的黑雾开始渐渐消散，里面蹦出来的怪物让许多骑士都惊叫了出来。
那是一只长着数十只眼睛的丑恶巨龙，巨大的骨翼完全是由骨头组成的，而其他部位则是由烂肉和骨头一起构建的。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大鸟，浑身猩红发黑，十分可怖。
腥臭的风袭来，连芙蕾雅都有
些微微吃惊，更别说被吓得惊慌失措的骑士们了。
“吼！”
巨龙一声嘶吼，脑袋上数十只各式各样，排布得歪歪斜斜的眼睛开始全都变的猩红。
“真不知道它那透风的翅膀是怎么让它飞起来的，嘿嘿。”为了调剂气氛，拉法干笑了几声。
只不过面带惊色的人们很显然没能理解他的笑点，只是惊恐地看着远处的巨龙。
“这丫头不会吓坏了吧？”看到菲丽希尔有些发愣，拉法走到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肩头，“菲丽？”
“怎么？”菲丽希尔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软，不自觉地朝他身上靠了靠。
“这玩意儿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破烂而已，用来唬人的。”拉法安慰道。
“......”
这时，巨龙挥动起翅膀，长大了嘴巴，好像是有所动作。
“它在施展魔法！这时一条魔法龙！”芙蕾雅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眼中尽是狂热。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能量正在巨龙身前聚集，虽然在夜里，但是目力好的人还是能看到它身前是一个漆黑的暗球，而且还正在渐渐变大。
“它要轰开城墙！”拉法清楚地记得艾蕾当初炸开城墙的样子，他估计这条尸龙要做的事就和艾蕾之前做的差不多。
“赫达！别呆着了！快开枪！”搂着菲丽希尔，他朝着赫达大喊。
“......嗯！”刺痛皮肤的飓风席卷过来，赫达也来了恨劲，开始默默集聚起魔力来，“集中！”
抬起枪，她把枪口对准了巨龙身前渐渐聚集的黑暗。
赫达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巨龙，而且是一条死尸组成的尸龙，她并不觉得以自己的力量能战胜真正的邪魔。
不过她并没有胆怯，因为她是魔女，白发的魔女，是向来只能被人敬畏的魔女，她自己怎么能会被一只没有生命的畜生吓倒？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被教会称作魔鬼爪牙的魔女，在对抗真正的邪魔；自称神权天授的教会，却只会贪婪地剥削信徒们的一切。
“赫达！”拉法再次催促道。
“闭嘴！”
也不知道是对拉法说还是对远处的巨龙说，赫达终于扣下了扳机。
发射出这颗被自己魔法增幅过载的子弹，她手中的枪管已经被魔力的高温给完全烧红了，不过幸好骑士们的目光都在远处，暂时还没有发现她竟然能捏着烧红的钢铁。
“可惜了......”芙蕾雅好像有些惋惜，“算了，以后再抓也一样。”
说着，芙蕾雅紧盯着那颗陷入黑暗中的子弹，打了个响指。
“哒！”
清脆的响指声十分清晰，以至于整个城墙上的人都能听到。
“轰！”
下一刻，强烈的白光从巨龙身前迸发而出，让所有目睹此景的人们瞬间失明，天空中像是点燃了一颗太阳。
强大而灼热的气流把许多骑士都掀翻在地，拉法也连忙抱住菲丽希尔，顺便按住她的裙摆，免得被风吹起来。
被光芒席卷的世界里，只有芙蕾雅和卡佳依旧毫无波澜地站在原地，气流和光芒好像特意绕过了她们，没有对她们产生半点影响，芙蕾雅裙摆都没有晃动一下，而落在她们身上的光芒竟然像是被折射了一般，要比周围暗淡许多。
只不过每个人都紧着闭上眼，没有人看到她们身上的异象。
过了不一会儿，狂风消失了，强烈的白光也消失了。
当然，巨龙也消失了。
澄澈的天空中，明月高悬，漫天的星斗也还正亮。
第四十四章 西征
“父皇！您为什么如此偏袒芙蕾雅？竟然把西部军团的军权交给了她？”
皇宫的后院里，大皇子雷诺单膝跪在地上，一脸的愤愤不平。
“可我也把东部军团的兵权交给了你。”雷诺面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回答。
乌尔海薇安。
奥拉帝国的皇帝，此时正拿着一把小剪刀精心修建着眼前的一株绿毛球，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雷诺一眼。
其实他也知道，对于雷诺的抱怨，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想多争取一些兵权，在将来争夺皇位的时候多一份筹码；这种事放在以往的任何时代，都算不得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他现在才四十六岁，正值壮年，而且身体安好，也不曾得过什么大病；按照现在的状况，他也许还能在这个皇帝的宝座上继续待上几十年。
不过他的这些个皇子皇女们，却早早地就觊觎着皇帝的位置，不但明面上争锋相对，背地里也是斗得不可开交；他这个皇帝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们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了。
可惜他并不想干预他们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竟然有些乏味，每天都要处理麻烦的公文和面对如苍蝇般喋喋不休的贵族和大主教们，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其实他最羡慕的，还是拉法，他的三儿子，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臭小子；他实在羡慕他吊儿郎当、开心、毫无顾虑的生活，但是很可惜，自己已经是皇帝，再不能像皇子一样荒唐了。
他有些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你老子都还每天都被规则束缚，你自己倒还玩儿得开心起来了？所以他一直不给拉法好脸色看的原因其实是“拉法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
所以当拉法提出要去当土财主的时候，乌尔在心里乐了一阵子，终于看不到这个整天在自己面前显摆玩乐的臭小子了！所以他一开心，就把拉法封到了帝国西北部边境的冰原城；他小时候曾经去过那个地方，那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虽然那个地方十分苦寒，但是煤矿足够多，如果那个臭小子不算太笨的话，应该不会让他和自己的妻子挨饿。
近两年以来，他越来越讨厌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的感觉了，有时候，他真想摔烂自己头上的皇冠，随便指定一个继承人，然后自己去往市井之中逍遥快活。
但是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直到今日，他虽然有意愿让出皇位，而且对皇子皇女们的斗争视而不见，但是他是决定要挑一位合格的继承人才行；所以他将兵权分给自己的两个儿女，就是想看一看谁能更有能力和魄力。
对于芙蕾雅的考验已经完成了，她做得很不错，她十分清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计谋、心胸、和远见，而这三点恰巧是上位者所必备的。
反观雷诺，自己的大儿子，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有些鲁莽、心胸狭窄、易怒，背地里还做了不少坏事的大儿子，他实在没有帝国继承人该有的心胸和气魄。
但是那些东西都无所谓，谁叫他是自己的大儿子呢？该给的机会还是要给的。
“父皇，我可是你的大儿子啊，您不是说过不想让奥拉变成女人统治的国家吗？”雷诺有些焦急，皇帝以前向来都是偏袒他的，可最近几年却越来越偏向芙蕾雅了，甚至把向来都是皇帝直属的西部军团的军权都交给了她，这下他怎能不慌？
“是啊......”乌尔停下手中的活，回忆起了以前他确实说过“奥拉不需要女皇”这种话，但是现在表现优异的芙蕾雅却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算了......去吧雷诺，带领你的西部军团出征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不比你妹妹差。”乌尔不想再多纠缠。
雷诺盯着皇帝的背影，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了声“遵命”，然后面色阴沉地退去。
走出皇宫，雷诺的面色愈加阴鸷，“老家伙，你可别逼我！”
郁闷地回到皇子府，亚尔维斯已经等候多时了。
“殿下。”亚尔维斯连忙颔首。
“亚尔维斯，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雷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又落在墙壁上那副肖像画来。
亚尔维斯一听他上来就问这个问题，知道事情不妙，顿时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殿下，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什么？都已经离计划的时间过去了三天，怎么还没有消息？”本来看到那副画像心情微微有些好转，但是一听到没有消息，他立马又想发火。
“抱歉，殿下，也许是芙蕾雅提前知道了什么，我们派出去的人竟然全都消失了，连报信的线人也没了踪迹。”
“怎么会这样？”雷诺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人不会被芙蕾雅抓住了吧？到时候她用那些人来威胁我可怎么办？”
“殿下放心，那些家伙的家人们还在我们的手里，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听到这里，雷诺松了口气，然后眼神又变得狰狞起来，“我敢说芙蕾雅那贱人肯定是魔女！不然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芙蕾雅那边没了音信，但是我们在冰原城的眼线好像有了关于拉法的消息。”亚尔维所又说。
“哦？什么消息？”雷诺又看向那副画像。
“据眼线汇报，不久前，拉法好像被刺客袭击了，虽然没有当场死亡，当好像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什么！？太好了！”雷诺高兴地站了起来，“哈哈哈......敢碰我的菲丽！就是这个下场！”
“刺客是谁？我要奖励他一千个金币！”雷诺说。
“刺客好像并不是我们的人。”
“哦？还有其他人想杀拉法？哈哈哈有趣！有趣！”雷诺更加开心了，“让你的人多加注意，如果得到拉法死掉的消息，立即告诉我。”
“遵命，殿下。”
“好了，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要出发去处理东部那些蛮夷小国的异教徒了。”得到了拉法遇刺的消息，雷诺顿时心情愉悦不少，“对了，听说教会也要派出大批的人手，连一位红衣主教也要同行？”
“是，听教皇大人的指示，好像是想把西部的诺拉城建立成一座抵御外族的要塞。”
“要塞？”雷诺有些想笑，“这种事不是该皇室来做吗？怎么轮到教会插手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教皇大人亲自和皇帝陛下商量过，而且已经得到陛下的应允了。”
“哼！那个老家伙......明明我才是西部军团的统帅，可他却连这种事都不告诉我。”雷诺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变换了好几次表情，现在脸色又变得阴冷下来，拳头捏得紧紧的。
“殿下，现在西部军团的军权在你手中......”亚尔维斯神色一凛，提醒道。
“呵呵呵，是啊，帝国三大军团，禁卫军、东部军团、西部军团，我已经得了三分之一，”雷诺眼睛亮了起来，“等到西征结束，哈哈哈......芙蕾雅，即使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介意......”
看着狂笑的雷诺，亚尔维斯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庞大的军队开始朝西方挺进。
这次西征的队伍比芙蕾雅东征的队伍要大上许多，不只是如人海般的骑士，还有铠甲鲜红的异端审判军更在大军的后面。
雷诺也不知道西部到
底有什么罪大恶极的异端值得教会的直属审判军亲自出马，难道是皇帝派来监督他的？
虽然心中有怨言，但也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因为奥拉帝国就是在教会的帮助下建立的，教会的信徒已经遍布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明着反抗教会等于是与整个奥拉作对，他可不敢这样。
“哼，芙蕾雅去了冰原城，这明明就是我夺取东部军团军权的大好机会，可我现在却还大老远去处理那些冥顽不化的异端......”独自坐在有些颠簸的华贵马车里，雷诺又抱怨了起来。
窗外的风雪吹了进来，他不得不多饮两口烈酒来暖暖身子。
一连十几天，他都待在温暖的马车里不出去，生怕外面的风雪弄脏了他纯金的铠甲。
“亚尔维斯，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诺拉城？”过了一会儿，无聊的雷诺朝着马车外喊道。
“殿下，现在风雪很大，估计还需要三天。”亚尔维斯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三天？你们......”
“呜~~~”
雷诺正要叫骂，沉闷的号角声从风中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风雪中，遇敌的口令开始传动起来，每个骑士都开始拿出了武器。
但是嘈杂的声音好像表明前方的敌人可能不太简单。
“怎么回事？”醉醺醺的雷诺壮着胆子拉开马车的帘幕，呼啸的冷风顿时让他酒醒了三分。
接下来他还没得及发号施令，稀稀拉拉的喊叫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远远看去，两侧被白雪覆盖的山坡上，正有一层像是黑雾般的东西正把雪白的山坡给覆盖成黑色。
“那是什么？”
和雷诺一样，大多数都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覆盖山坡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直到两片山全都被覆盖成了黑色，以及地面的震动声传来，庞大的军团边缘才有人惊叫着退后。
“野兽！是野兽！”
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将山坡覆盖成黑色的，原来是奔腾的黑色兽群。
“列阵！”
虽然雷诺也被如此之多突如其来的野兽给吓到了，但是为了体现自己身统帅的威严，他还是大声叫喊了起来。
但是在看到远超人类体型数倍的巨大野兽们随意就将队列边缘的骑士给撕扯两半，雷诺有些微微犯怵了，腿脚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朝后马车的帘幕里退了退。
“别害怕，我的殿下。”
正惊恐间，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骑着白马从他的马车间慢慢掠过。
“主教大人！”
惊恐的骑士们看到红衣主教的出现，全都放下心来。
“审判军的骑士们，异端就是那些疯狂的邪兽，去吧！审判它们！”
红衣主教的声音不大，雷诺估计没几个人能听清。
但是奇怪的是，在大军后方的身着红色铠甲的骑士们却好像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得到了神的召唤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朝着冲进人群的野兽杀去。
红色铠甲的审判军比西部军团的人要少许多，而且他们也并不比普通骑士强上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几乎视死如归的气魄，即使周围的同伴被撕得粉碎，他们的眼神中依旧没有半点怯懦，依旧奋力拼杀，像是早已将生死看淡。
审判骑士们惊人的气魄很快就带动了普通骑士们的斗志，整个战场上，强烈的呼喊声响成一片，惊人的气势像是要冲上云霄！
雷诺站在马车上，呆呆地看着纷乱的战场，不知所措。
第四十五章 修行
邪魔出现和拉法的新武器打败邪兽的消息很快就在冰原城里传扬开来，一时间，在整个冰原城里，就没有人不谈论这件事的；有人说邪魔是多么强大，又有人说拉法殿下的火器更加强大......虽然当时城里有不少人看到了明亮的光和听到了怪异的叫声，但是实际情况却还是只有当时在场的骑士们知道。
刚开始知道消息的时候，人们最开始是担忧的，他们害怕骑士们所说的那些没有脑袋还能行动的邪魔出现，但是转念一想，拉法殿下什么困难都能解决，这些邪魔应该算不上什么，所以都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拉法自己是知道的，按照现在自己的实力，恐怕还没有办法不依靠魔女们的能力就能阻挡那些邪魔。
“唉，看来我要加紧时间修行了。”
结束了和芙蕾雅在冰原城到处参观闲逛的一天，他开始坐在床上，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之前沉睡了一个多月，他感觉自己要拉下许多功课了。
“明台、真灵、身焰、无尘、虚合、真一、归墟，”运转了一番星隐决，一串熟悉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想到修行星隐决三个多月，这才算刚刚入门。”
“七个大境界，每层五个小境界，现在我才刚刚明台一层......”端坐在床上，窗户紧闭，他身上的头发和衣服无风地飘动起来，“幸好星隐决足够神异，有漩涡般永不停止的气海，相当于让我无时无刻都在修行，虽然不如刻意修行来得快，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经过三个月断断续续没有刻意的修行，他气海内的漩涡已经到达了一口大井的宽度，奔流在四肢百骸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在这里聚集。
“如果气海的漩涡到达风暴般大小，我应该能单挑一座城了吧？”
拉法一边思索着一边迅速凝练灵力，因为前世修行的记忆还在，所以他修习起星隐决来也算得心应手，如流云般的灵力听话地在他体内流动，进境十分之快。
说来也怪，自从被枪击之后昏睡了二十多天，现在醒来之后竟然修行进境加快了许多，好像心中的某种执念被解除了，让他的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开阔，仅仅半夜的修行，效果竟然比以前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好，难道是睡一觉睡开窍了？
“嗯？奥黛？”
一直在入定状态的拉法对周围的感知十分清晰。
刚过午夜没多久，一个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停留在了他的门口，好像是在为他守夜。
他一听就能听出来，那是奥黛尔。
他知道奥黛尔还在为上次他遇袭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害怕刺客再次出现，所以巴不
得整日整夜都待在自己身边。
“真是个傻姑娘。”
拉法退出入定模式，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下了床。
寂静的夜里，他能清晰感知到，当奥黛尔出现后，隔壁的菲丽希尔也下了床，不过当他起床之后，菲丽希尔好像又钻回了被窝。
“没想到关心我的人那么多。”拉法突然有些感动。
“殿下！”
房门突然打开，奥黛尔有些惊慌失措。
“你在干什么？”
寒冷的夜里，奥黛尔身上穿着简便的骑士铠，手一直按在剑上，虽然身上披着一件袍子，但是冷气流过，她的脸还是被冻得有些发白。
“我......随便逛逛。”奥黛尔知道自己要是说是来守夜的话，拉法一定会让她回去，所以只得编了一个有些拙劣的谎言。
“......”盯着奥黛尔闪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拉法觉得再和她说什么道理她也不会听的，“进来吧。”
“啊？”奥黛尔吃了一惊。
“我已经起床了。”拉法解释道。
“哦。”
进了房门，拉法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指了指好像根本没动过的大床，“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奥黛尔抱着长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倔丫头......”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再看奥黛尔，转过头拿出一张干净的图纸，就着刚好照射到他桌子上的明亮月光开始构思起来。
由于邪兽也邪魔的出现，他不得不认真构思起比枪械更加强大的武器来。
“既然火药已经可以量产了，那么制造雷酸汞这种不太复杂的玩意儿应该也不是难事。”
雷酸汞是改良弹药必不可少的关键东西之一，它的作用是用于新型武器的发火装置或者说起 爆药，比如说用来制作简单的手雷、火雷 管、火炮、地雷、迫击炮炮弹药等......
如果说火药的出现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把火，那么雷酸汞的出现则是让这把火出现得更加容易。
“盐酸、硝酸、硫酸都同样重要，只可惜我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菲丽，她恐怕要忙不过来。”拉法思索了半天，在纸上只列出了制作起 爆药必须的材料。
其实他明白的，要想发展大规模的工业，就不能每样东西都只制作一点点，而是需要大量的，甚至是惊人的数量，但是以冰原城的现状，虽然资源倒还算齐全，但是实在腾不出人手来了，能腾出来的人手又搞不懂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所以这个计划显然又
要推迟。
“等开春之后，可以尝试着招揽一些炼金术师。”
只思索了一会儿，拉法已经不知不觉在纸上写了许多许多，有许多字都是给某个材料做出来的解释，这些东西早晚要交给菲丽希尔的，他怕她看不懂，所以解释写得非常多；而且有时候某些字在奥拉里是没有的，他只能用记忆里的字体代替，结果就是菲丽希尔肯定看不懂这个字，他又得用奥拉语把这个字再解释一番，这一套工作下来，可让他有些绞尽脑汁。
“教会说是神启迪了人们的智慧？我现在是在做神做的事？”
又经过好一阵子的绘制，除了必备的材料，他又画出了一门轮式七十五毫米野战火炮、一个地雷和卵形手榴弹的图纸。
这些东西其实都算不得精密，只要莉莉丝能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形状她都能给你“裁切”出来，而且他曾经画过一张简易的火炮图纸，只不过菲丽希尔好像理解到火炮的实际作用，所以没有让莉莉丝制做出来。
其中地雷和手榴弹的制作最为简单，甚至连现在铁器工坊简单的机械铣床也能制作出起全部的零件，虽然手工制作的零件很有可能不太靠谱，不过对于只需要傻大粗的地雷和手榴弹来说，只要能拼装得上，那就足够了。
兴奋地看着这张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图纸，拉法心情大好。
“殿下，对不起......”
正兴奋间，奥黛尔好似道歉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啊？”拉法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奥黛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现在正蜷缩成一团，手里还抱着她的那把长剑。
“原来是梦话。”
拉法笑了笑，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床边，脱下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大衣，覆在了奥黛尔身上。
随后他拿起那张花了半夜绘制的图纸，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门。
“早啊，菲丽。”
刚出房门，穿戴整齐的菲丽希尔正留给他一个背影，听见他的招呼，她也没有回头。
“菲丽，来看看这个！”见她不理睬自己，拉法也不在意，快步跑到菲丽希尔的身边，拿出了自己的图纸。
“今天是休息日。”
菲丽希尔意外地没有接过，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漠地回了一句，然后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被菲丽希尔拒绝，拉法有些不知所措的停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菲丽希尔消失在走廊尽头。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寒风吹起他的发梢，他这才来了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