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朦胧的危险女孩
清晨,警局的忙碌声才淡了下去。
病床之前,左晓紫手指规律的绕着小圈,把玩着耳边的短发,绕有兴趣的望着那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始终一言不发的鳞片怪物。
由于已经被安排成为了这个鳞片人的全权负责人,她想怎么安排这个怪物,从它身上挖出什么秘密,都是左晓紫的自由。
施博宁还没进来的时候也充满了好奇,然而从看到了第一眼这鳞片怪的真身开始,他便找了个借口缩在门边,目光之中,时刻都显得惧怕。
他在保安部工作了三四年,他的工作比起其他公司或者局里的同行,总体来说轻松着不少,毕竟闹事的也懂得看场合,敢在警局撒野的,也基本没什么人。
所以习惯了舒坦,原本所拥有的胆量也渐渐被磨平了不少,和刚才在张誉面前的嚣张的劲头比起来,施博宁面对这尊从未见过怪物,倒是显得乖巧了不少。
“左警官,你是不是离它有点太近了,这东西等会要是醒过来,说不定会很危险啊…”在后方提醒了一句,施博宁又下意识的挪移两步,往门边靠了靠。
这个位置,方便他遇到意外情况撒腿就跑。
“要是它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左晓紫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她的容貌算不上绝色,也没有林语溪要漂亮,却时刻带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笑容之下,似乎藏着许多一般人难以感受到的…危险。
听到她的淡淡笑声,江小慕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由于心头实在懒得理会这俩人,他便闭上眼假装睡着。
论演戏的功夫,江小慕可属实不弱,但骗得过施博宁这一类普通人,却依旧瞒不过和林语溪来自同一学校的左晓紫。
“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神仙呀,到底是什么学校这么扯…”江小慕在心头好奇的低语,要是未来有机会,他真想亲自前去见识一下。
“短时间内估计它不会有任何动作,一晚上没睡,我困了,我去睡个觉,你好好看着它…”清晨到来,在这里观察了这鳞片人一整夜,左晓紫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脸颊。
“我…我来守着他?”
施博宁被吓了一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满脸赔笑的和左晓紫哈着腰,“左警官,我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万一这东西要是醒过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制服它呀…”
左晓紫抬起白皙的手臂,伸了个懒腰的同时,伸出手指在施博宁的全是冷汗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不知道怎么制服,就要拿自己的小命上去赌…”
“祝你好运…”左晓紫偏了偏头,双眼的睫毛微弯,留给了施博宁一个略带同情的微笑…
施博宁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喉结动了动,直到此刻,单独与一只怪物独处,让他心头颤抖,真正开始感到了几分恐惧…
江小慕缓缓睁开眼睛,让这之前一直很嚣张的男子来单独看守自己,可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然而刚睁开眼,江小慕就瞳孔轻微一缩。
他很清楚的看到,走出医务室的左晓紫,在关上门的最后一瞬间,隔着门缝看到了自己睁开双眼,同时,还给了他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
左晓紫是故意把施博宁单独留下的?
门缝终于缓缓合上,与左晓紫有过对视之后,江小慕忽然感到脊梁有些发凉…他们不是搭档吗,怎么她会把同伴主动往危险环境里推…
“呵呵,真是个危险的女人…”渐渐想通了她想干什么后,江小慕不由得低声自喃了一声。
虽然左晓紫和林语溪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两人对待身边他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当初警局把多年毫无建树的张誉分配给林语溪,她选择坦然接受,而左晓紫却不同,对于一个让并不满意的搭档,她并没有什么耐心去适应,甚至她会选择…借刀除人。
“不过可惜啊,我可没有兴趣当你的免费打手…”
想起刚刚张誉两人遭到的嘲笑,江小慕很想等身体能开始行动后,立刻就废了那站在墙角缩着身体的男子,但他选择了放缓节奏,只要人活着找麻烦什么时候都行,这件事,可不用着急。
“怎么会这样啊…”
施博宁有些不敢相信,左晓紫居然真的就这样把他一个人甩在了这里,不是听同事说,和自己类似的张誉,只用跟在第九区分校的警官身边打酱油就行了吗?
虽然见面就嘲讽张誉是个酱油瓶,可他正是听闻过张誉的事迹,才会在警局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主动自荐当左晓紫的搭档,他可是为了混日子而来的呀…
“我真的好难啊…”
脑海里回荡着几首悲情的背景音乐,此刻,一种被关在笼子里,身边沉睡着一只饿犬的错觉,让施博宁差点流下了懊悔的眼泪,他真的好想逃…
“希望你到时候别吓湿了裤子…”
可是,林语溪走前留下的话,却自然的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不得不说,面子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时候真的能大于一切,在张誉二人面前狐假虎威般装了一回,梁子也结下了,要是他真的就这样逃走,以后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我就还不信了,我倒要看看,这鳞片人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什么变异动物,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恐怖……”
既然决定了留下来,施博宁便强忍着有些发软的小腿,放大声音不屑的吼了两嗓子,给自己壮了壮胆。
听着他的吼叫声,江小慕感到好笑而又无奈,话说这人明明胆小还要凑这趟浑水就算了,见面就嘲讽给张誉几句,图什么嘛…
也对,刚上任,哪怕只是个助手级别的搭档,也得烧个三把火浪一浪…
“虽然能理解你的作为,但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江小慕在心头为他暗叹一声,朋友,家人,老师…等等每一个有恩于自己的人,都是江小慕心底最深处不可被触及的底线。
望着窗外忽然飞过的几只小鸟,江小慕也搞不懂自己,说起来,他明明是一个仍由别人如何嘲讽和数落自己,都能过眼云烟转头便忘记的人…
第九十二章 刺玫瑰与莽夫
江小慕在施博宁看向自己之前,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我求你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啊…”而在床边,施博宁对着他拜了拜。
……
“需要给你换一个人手吗?”
监控室内,组长的身影依旧淹没在昏暗中,看着画面中这让他难以入目的场景,对着站立在对面的左晓紫问道。
“不用,我很喜欢这个搭档。”
左晓紫看了看监控,却满意于施博宁有些滑稽的样子,至少这样的一个家伙要是受到鳞片人的伤害,她也不会感到可惜,
“那就好,昨晚有什么收获吗?”组长往后靠了靠,声音低沉。
“没有,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需要等它清醒后,才能进一步调查。”
左晓紫知道这个怪物一直在装睡,而且两者之间已经有过一次对视,但她对组长的回答,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可寻。
“嗯…总之这个怪物就交给你了,现在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但作乱的都是些动物,长得像人类的只有它一个,希望你能尽快得出结果…”
组长站起身,抬起手中的水杯,从后方的暗门中消失而去。
“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左晓紫微微弯腰,淡淡的笑了笑。
……
眼中的鳞片人安静的躺着,依旧沉睡,但医务室内的氛围却依旧很压抑,让施博宁紧张的情绪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在他已经感到头皮有些发沉的时候,医务室紧锁的门终于响动了一声。
“我的天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
看到左晓紫回来,施博宁由于精神猛然间一松懈,一阵吐意便袭来,急忙跑出,脸色苍白的朝着卫生间离开了。
他的安然无恙,让左晓紫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她关上医务室的门,走进后来到病床旁边,手指稍微一拨,一颗纽扣看似脱线似的在监控中滚落在了地板上。
左晓紫缓缓的弯下了腰,在捡起这个纽扣的同时,水润的淡红唇贴近江小慕的耳朵,被压得很低,有些朦胧的声音便飘入了江小慕的耳中。
“据我的了解,已经抓到的变异体们,不都是以人类为捕食的目标吗,怎么,我给了你这么大一份礼物,难道你不饿吗?”
这个女孩,果然是这么打算的吗…江小慕心里有些感到悚然,和林语溪的善良比起来,左晓紫完全就是一个反道而行的微笑杀手…
然而莽夫的世界是奇特的,不论面对何种可怕的人物,江小慕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醒着,此刻也没有别人,江小慕低声冷笑,对她做出了回应,“当然饿,但我…比较挑食。”
见这个怪物终于开口,而且还说出了人话,左晓紫虽然早有准备,但面色依旧闪过几分惊异,“原来你还真的是个人类…”
“行,既然你挑食的话…”
左晓紫把纽扣捏在指尖一弹,监控的摄像头便碎裂而去,而后他挽起袖子,露出了自己水嫩的手腕,送到了江小慕的嘴边…
“那我的血呢,你喜欢吗…”左晓紫低下头,把脸庞靠近了几分。
够狠…
江小慕睁开眼睛,虽然嘴上那么说,可他却有别于变异的动物们,他虽然食量很大,但食谱却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左晓紫只是淡淡的看了一下江小慕睁开的眼睛,便慢悠悠的收回了手臂。
拉回袖子后直起身子,左晓紫很自然的理了理头发,淡然的笑了笑,“看来你说谎的功夫,还很稚嫩呢…”
仅仅只需要一点简单的测试,左晓紫便看出了这个鳞片怪物,并不会以人类为捕食目标。
这一场极为短暂的交锋,却让江小慕的心头沉重了几分,被这样一位既危险又极度聪明的人盯着,看来要从警局出逃,难度不小…
“在学校里,学姐可是唯一能被周付通前辈看上的学生,你居然能伤到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语气恢复了正常,左晓紫丝毫不惊讶于江小慕身上严重的伤势,而是对林语溪那无力的肩膀尤为在意,“不介意的话,说说看?”
和林语溪战斗的时候,江小慕都陷入了发狂失去意识的状态,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望着女孩那不知真假的期盼眼神,江小慕便转头对她笑了笑,说出了某句经典的电影台词,“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左晓紫目光稍微意外了一下,对方明显就是与自己随意耍着嘴,手脚都被拷上,处于任人宰割的状况下,却居然还敢主动有所冒犯…
“看来你一点都不紧张,要不是我拦着,警局里可是来了好几位医生呢,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去给他们解刨吗?”
左晓紫抬起手掌,在自己的胸前做出了一个切开的动作,对江小慕做出了实质性的威胁。
“是吗,要是你舍得这么做,我现在已经没机会和你说话了…”
两人的冷利目光碰撞,似乎在空中擦出一道火花,江小慕笑了笑,“我知道,在你榨出我的所有秘密,让我失去价值之前,我永远是安全的…”
“当然我也明白,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我的生死你也将会毫不在乎,那么,左警官,目前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做呢?”江小慕笑了起来,他不怕挨打挨揍,更不怕威胁…
“你猜测得没错,看来你很了解我…”
会反被对方占了上风,是左晓紫完全没能想到的,水凝的紫色眸子盯着江小慕,朦胧流转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就和当初林语溪第一次见到江小慕的时候一样,这位真实履历比起两人的第九区分校来,显得平凡至极的普通青年,却在第一次交锋之中,都让她们落于了下风…
当时,江小慕成功的在林语溪眼中藏住了自己的秘密,让她没能发现自己的身上携带着病毒。
而此刻,他甚至给前来威胁自己的左晓紫反将了一军。
“你是说,我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会很难?”
不过到了最后,左晓紫勾起嘴角,仍旧从容的笑了起来,却也变得认真,一种遇到对手的悸动,让她的目光微微有些跳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胜过自己,林语溪不能,这个鳞片怪物更不能。
“提前恭喜你,本来我对你只是好奇而已,而现在,你已经在我眼里成为了猎物…”
没有给江小慕反应的时间,左晓紫抬起手掌,抵在了江小慕的脖子上一个有些奇特的位置。
就算江小慕能反应过来,四肢还远没能恢复的他,此刻也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手掌慢慢开始用力,左晓紫依旧展现着那浅浅的笑容,但是目光深处,确是一种充满着危险的冷意。
“就让我看看,你嘴里死咬着不放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九十三章 想要,就来拿
江小慕咬得很死,但随着左晓紫在他颈部某个穴位一按,却难以控制的把嘴里的白玉吐了出来…
“咳…”左晓紫松开手,江小慕才难受的咳了几声…
林语溪精通如何用最小的力气把人瞬间放晕,而左晓紫明显也懂得如何完美的利用人体的穴位。
毫无反抗之力的吐出了白玉,江小慕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羡慕她们的这种能力,要是角色交换一下,江小慕只会干脆的把人揍晕,然后掰开嘴巴…
“羊脂白玉?”左晓紫看到江小慕嘴里的东西,略微不解的感到几分失望,她本还以为,对方如此极力去隐藏,多半会是什么很有价值去研究,有关变异体的东西…
羊脂白玉极其精贵,但左晓紫的眼神显得很无趣,明显对其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她却莫名的感觉,这块玉有些熟悉,好像…她以前见过…
左晓紫微皱眉,陷入了回忆,不过人类的大脑每天都会忘记和过滤无数的记忆,她对这块白玉已经仅存了一些淡淡的印象…
但既然会感到熟悉,对于左晓紫来说,便有了价值去探个究竟…
“我收下了。”左晓紫拿出一张纸,包裹住这块白玉后,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你好像很紧张…”
收下白玉后,左晓紫接着暗有得意的笑了笑,“怎么,这就怕了?你刚刚的那股气势呢…”
“警官…”
江小慕的表情,终于变得阴暗了起来,这是属于他自身的黑暗一面,“我劝你最好把它立刻还给我,不然…你也会变成我的猎物…”
毫不加掩饰的冷意,透过江小慕面部的鳞片,近乎实质化的散发了出来。
“你…”
习惯了掌控一切,把周围的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左晓紫很少会对别人感到害怕,但这像是千把刀一般向自己袭来的杀意,让她心悸…
“有趣…”
可左晓紫并没有选择归还,唇角反而勾勒出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浅笑,“行,那我们就来试试,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捕食者…”
左晓紫转身离开,“东西我会一直带在身上,有本事,就来取…”
在关上门之前,左晓紫轻微回头,“不过现在的你,四肢重伤,手脚戴拷,警局全是持枪的守卫…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左晓紫关门离开,拿着手里的白玉,朦胧的危险感之中,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
刚放松了没有十分钟,施博宁就又一次坠入了地狱,不,这比地狱还恐怖,因为那个鳞片怪物居然醒了…
它还时刻盯着自己…
更要命的是,这怪物的肚子叫了一声,它好像很饥饿…
“要死了要死了…”
再次被单独要求在医务室里看守这个怪物,施博宁牙齿打颤,只感觉到浑身的毛发都在颤栗,“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天老爷,您快放过我吧,我想回家…”
咕噜噜…
病床上,一阵肚子的饿叫声传入耳中,施博宁直接被吓得像个橡皮泥一般紧紧的贴在了墙上,“别吃我啊…我的肉不好吃,而且我五年没洗澡了,平常吃得都是垃圾食品,我的肉质不健康,我…我…呜……”
江小慕:“……”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求生欲可真是强烈…
话说江小慕就是饿了而已,他并没有恶意吓唬的意思,而且这一天下来,看着施博宁那时刻处于奔溃边缘的情绪,江小慕甚至都有点可怜他了…
“算你好运…”
正好,病毒的冲动之意也没有降临到施博宁头上,虽然江小慕一开始盘算着帮张誉教训教训他,但在病房里被吓了一整天,把这情况算作报复,也勉强可行…
“我就暂且放过你了,不过林语溪要是来找你的麻烦,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江小慕在心里叹了一声。
林语溪和自己一样,虽然多数时候都感觉很善良,但要是触怒了她,江小慕很了解,林语溪可是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记仇…
自己是放过施博宁了,不过估计他依旧难逃一场悲剧。
“我饿了。”
江小慕张开嘴,稍微大声且清楚的说道,白玉已经被左晓紫抢走,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施博宁听到声音,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墙内,他甚至忘了惊讶于这怪物会说话,眼泪啪啪往下流,“你要吃哪里…”
“我……”江小慕额头直冒黑线…
低咳了一声,强忍住心头的笑意,江小慕缓了缓,才认真的望着他,“你听好了,我和那些动物不同,我爱吃的东西和你是一样的。”
“真…真的吗…”
施博宁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鼻涕和眼泪,“那我去给你找吃的,说好了,你不许吃我…”
明明是个快要三十的大男子,此刻施博宁却像个犯了错,而后被大人们原谅的小孩,擦着眼泪,异常的听话和乖巧。
“嗯,最少要十个人的份。”
江小慕想要出逃,必须先要等伤势恢复,而饿着肚子是好不了伤的。
……
“售出时间,二十四年之前…”
在自己的警局宿舍内,左晓紫搜索着这块白玉的所有信息,这对她来说很容易…
没多久,她入侵了各大珠宝公司的数据库,找到了这块白玉的所有信息。
出乎预料的,这是一块非常特别的羊脂白玉,不仅做工和外形是独特的仅此一块,卖出当日,更是通过拍卖会的形式成交下来的…
拍卖会是集体参与的活动,但她却找不到买主的任何信息。
“看来买家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左晓紫拿起白玉,饶有兴趣的在指尖把玩,通过江小慕和自己对话的声音,她能猜测出对方藏在鳞片下的年纪不大,和自己相同是处于刚毕业的年纪…
所以在二十四年前,当时的买家肯定不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位…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买的呢…
而这位买家和她的猎物,又会是什么关系…左晓紫舔了一下嘴唇,他对鳞片人的真实身份和来历,涌起了极大的兴趣。
而正在她打算合上电脑的时候,目光一凝,盯住了屏幕上的一条视频链接…
视频记录的,是当时那次拍卖会的现场画面…
第九十四章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画面中,白玉被极高的价格拍下,但是买家只用了数字的代号,现场并没有人知道,最后的出价者是何人。
左晓紫反复的看着白玉被拍下的画面,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这段视频所产生的年代,手持摄像机的像素还不高,而且这个视频还很晃动,观察许久,她也没能发现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当然了,会暴露买家身份的视频,也不会以视频的方式遗留在网络上。
自信的轻笑间,左晓紫指尖在键盘上灵活的操作片刻,黑入了这家拍卖商的服务器,并且检索起了他们所保留的所有监控视频…
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来自于那些暗藏在角落中的摄像头…
时间流逝,转眼已过了一整夜。
最终,她在当日所有的监控视频中,成功的捕捉到了一道身影,在最后的出价响起之前,按下了自己身前的按钮…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丝滑的毛领子,奢华而又低调。
截取了视频放大画面,左晓紫看到这位女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绝色。
周围有不少男子,在这画面定格的瞬间,都用一种火热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的脸颊。
而这个女人,却在轻描淡写间无视了这些目光,她的眼里,只有那一位与这富人汇集的场景格格不入,安静坐在墙角的一位男警察…
所有细节都没能逃过左晓紫的眼睛,现在既然获取了目标的容貌,那要调查起来可就简单了。
她并没有急着在警方的资料库中寻找这个女子的身份,而是把目光停留在了那位男警察之上。
截取了他的面部后,左晓紫泡上一杯咖啡提神,等待着警方系统进行面部检索后传来反馈,然而当她看到这位男子的所有身份后,却猛然愣住了…
林九犹…
这个名字,是警界的一个传说…
虽然这个名字出名的时候,左晓紫还处于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被父母牵着手的她,只是在那一场全城为之悲痛的葬礼之中,咬着手指头疑惑的四处张望…
直到现在,左晓紫对林九犹这个名字,所有的了解也只有那一句葬礼上某位警官垂着头流泪间说出的话:唉,老林啊,就是一个为了公众安全,愿意付出生命的傻瓜…
左晓紫在儿时听到这句话,只感觉到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到现在,她也同意那位警官的话,这种行为就像一个傻瓜,哪怕现在她自己也已经穿上了警服。
左晓紫的理念很简单,甚至和江小慕很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而她会在屏幕之前抬着咖啡杯久久愣住,是因为她在亲属关系一栏中看到了另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从而知道了林九犹的另一个身份…
他是林语溪的父亲…
放下咖啡杯,左晓紫拿起这块白玉透过窗帘,在阳光下感受着那万中难寻其一,属实无与伦比的质感,眼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女人买下这块玉,而后明显赠予了当时与富人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普通警察林九犹,而当林九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这块玉按理来说,应该流传到林语溪身上才对…
等等!
左晓紫模糊的记忆,那一层灰茫茫的遮布终于被揭开,她想起来了,之所以会感到眼熟,是因为在第九区分校中,她在林语溪的身上看到过这块玉…
奇怪,那这块玉为什么会在那个鳞片人的身上…左晓紫杵着小巧的下巴,想不通其中的联系。
她甚至更加感到离奇,毕竟这个鳞片人,还是林语溪给抓回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一种状况?”
思绪就像是管道,突然被一团难以解释的杂物给堵住,怎么想也得不到一个说得通的推理,左晓紫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累了一晚上,软绵绵的伸了个懒腰后,仰倒在了床上…
她想要得到答案,其实有一条很简单的方法,去问这块玉原本的主人林语溪便可…
和对手去求助吗…这是一个有些艰难的选择。左晓紫淡然一笑,躺着打开手机,拨通了林语溪的电话。
这种选择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
离医学院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之内,林语溪随意的拿了一份报纸,在周围男生们时不时悄悄投来的火热目光中,淡然的翻阅着…
她继承了母亲绝美的容颜,也保留了那一份的淡雅从容的气质。
对于江小慕来说,他不知道林语溪的背景来历究竟如何,警察的工资不是很高,可她却能时刻轻松的掏出各种银行卡,就足以感受到林语溪的背景不简单。
林语溪自然有更多舒坦的道路可以选择,但她却选择了那神秘的第九区分校,选择了置身于危险之中,成为一名警察。
至于原因,来自于她的心底,永远的残存着的一道伟岸身影…这是她从来不会与人提起的秘密。
“学姐,你居然愿意赴约,我很意外…”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林语溪放下报纸,并没有抬起头,“倒是从未想过,你居然会请求我的帮忙…”
左晓紫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并不是很清凉,但与生俱来的柔与媚,展现在那张还很年轻的容颜之上,同样吸引了周围众多男生的目光。
和林语溪的淡然不同,她并不喜欢这些目光,带着不屑且含有警告的笑容,不留情面的扫过那些偷瞄着自己的男人,左晓紫才在林语溪对面坐了下来。
被她的目光扫过,不少男子纷纷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后,才佯装淡定的礼貌了一些。
“怎么不见你那位搭档?”林语溪看了看左晓紫的身后,表情平静的问道。
林语溪没有急着问自己的来意,反而先是询问起了施博宁,左晓紫的目光跳动了一下,“果然没有什么能逃过学姐的眼睛,的确,我是打算把我那搭档送去给那鳞片人当礼物,唉,但很可惜,那家伙并不会猎杀人类…”
“……”
林语溪之所以会询问施博宁,只不过是想等会找个机会报复一下而已…
她最爱的那一门课《酷刑大全》学成至今,都没有遇到过任何机会能够实践一下,可以说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手指紧了紧,但这随口的一问,却误打误撞间,把左晓紫暗藏的危险想法给得知…
与左晓紫把她当做一个要去挑战超越的目标不同,作为近几届学员中最出色的人物,败于手下的人太多,林语溪自然不会多加注意只是其中之一的左晓紫…
而现在林语溪才发现左晓紫时刻微笑的面容之下,藏有的是一颗何等冷酷凶残的心脏…
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他们的笑容,林语溪的声音很冰冷,“我还是那句话,这份职业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要试了才知道,而且我做的决定,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左晓紫望着她淡淡一笑,“要是心狠一点的话,学姐你现在也不会被撤职,你说对吗…”
林语溪的指尖微顿,理念的不同是不可能通过对话解决的,所以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讨论,“说正事吧,你为什么来找我?”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被林语溪打断了谈话,左晓紫最后留下了一句话,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然后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摆到了桌面之上。
“我过来,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第九十五章 亵渎
盒子很精致,林语溪看过去,能感觉到里面存放着很贵重的东西。
“学姐,你可以自己打开来看。”左晓紫轻轻的把盒子推了过去。
“我没猜错的话…”林语溪迟疑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笑,“里面放着的,是它嘴里咬着的东西吧…”
由于林语溪知道其闻人巧远房亲戚的身份,去他的粥店里深夜打扰了多次,出于礼貌和一定的感谢,江小慕还在林语溪手上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一探究竟。
不过转交到了左晓紫手上后,它的遭遇果然没那么舒坦了。
林语溪稍加思考,便把盒子推了回去,“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求助于我,但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左警官,请回吧。”
虽然自己不会出手帮忙,但她已经答应了闻人巧的救出弟子的请求,既然以后还要见面,林语溪便保留这份礼貌。
左晓紫有些意外,思虑片刻,便感觉出了什么,“原来学姐,和它认识…”
“的确认识…”林语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回到了报纸上,并没有试图去隐藏,“也不怕你知道,我和那个鳞片人,还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你还要逮捕他回警局?”左晓紫收起了盒子,紫色的瞳孔中流过几分疑惑。
朋友,是现实中一笔珍贵的财富,若是当事人换成左晓紫自己,她可不会做出和林语溪相同的选择。
除非…逮捕这个朋友,对她来说有一定的好处。
“学姐,我们的确不一样…”左晓紫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林语溪拒绝了自己的请求,那她只有作罢。
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林九犹的资料,左晓紫沉吟片刻,倒也不难理解林语溪为何也有这一份让她无法认同的信念了。
“作为女儿,看来林九犹长辈,让你…”左晓紫笑了笑,打算说些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林语溪身前的咖啡杯里,搅拌用的勺子寒芒一闪,定在了左晓紫耳边的木质靠背上。
剧烈的晃动,让勺子带着重影嗡嗡作响。
刚好有一名服务生经过,看着那死死定在座椅上的勺子,这种以前只有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场景,让他当时就吓得身子抖了抖…
完全不敢前来提出什么赔偿之类的,服务员咽了口唾沫,赶紧从这气氛有些压抑的两人身边远离。
“左警官,你调查我?”
林语溪的目光深处,是冰寒的怒意,而表面上,却勾起唇角,给了左晓紫一个标志性的微笑,“若你再提一遍他的名字,我不介意如你所说的,对别人心狠一点…”
余光有些余悸的扫了一眼隔着发丝,紧挨着插在脸侧的勺子,左晓紫的心里怔了良久后,才渐渐收起了自己的随意。
而后看向林语溪,那一抹藏有太多的微笑,让左晓紫忽然间有种看着一位镜中人的错觉。
林语溪此刻的笑容,和平常的左晓紫很像,而其中藏有的危险警告之意,却比左晓紫要浓郁上不少…
“恕我刚才的冒犯,就不打扰了。”双方的谈话已经被迫终止,左晓紫站起身,打算收起盒子离开。
左晓紫认识了她几年,知道林语溪较为随意的处事态度,虽然说她似乎有个很记仇的特点,但遇到再不爽的事情,也顶多是报复一下而已…
而刚刚,左晓紫却明确的收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警告…
目光微凝,左晓紫在心里收下了这则警告,看来她刚刚说出的名字,会真正的触犯到了林语溪…
不…
左晓紫对其做了部分的否定,应该说是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说出林九犹之名的,是自己。
左晓紫略有自嘲的笑了笑,也对,她本就是一个与这对父女的信念走在反方向上,一个用价值来衡量他人生命的微笑杀手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有越界,就是亵渎。
“对了…”
而在她离开之前,恢复了正常表情的林语溪,忽然淡然的开口,“那家伙可是我辛苦抓回来的,你可别放跑了…”
“什么意思…”
左晓紫止住脚步,冷然的回了回头,“学姐是说,我看不住那个鳞片人?”
如果说她自己刚刚触犯到了林语溪,此刻,作为一个挑战者,一种被小看的感觉,让左晓紫习惯性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而去。
看到她眼底的不爽,林语溪当然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左晓紫有所怒意,只是她本就是故意为之,至于原因…
她很记仇。
耸了耸肩,林语溪抬起杯子淡笑着喝了一口,“人生每天都伴随着数不清的意外,而下一件意外又会是什么,谁知道呢…”
“有意思…”左晓紫稍显得意的笑了笑,藏起自己心里的愤怒,她不想让自己落于下风,便回了一句,“说得很淡然,但看来学姐你…还是很不爽功劳被我给抢了啊…”
林语溪放下杯子,没有抬头,“原来你看得清是抢来的啊,看你那干劲十足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被精确制导一般戳中了心里最咽不下气的事,林语溪本该被激怒,但得益于她心里的某个家伙,想起那能笑着面对一切嘲讽的普通面容…
江小慕离开人世后,心里时刻蕴藏着的思念,居然让林语溪开始慢慢的学会了这项技能…
不得不承认,这项以前让她很看不上眼的能力,此刻亲身感受一番,才发现的确很实用…
“呵呵…都被离职了,学姐也最好看清自己的位置,安静的享受你的假期吧…”林语溪那风轻云淡的姿态,让左晓紫的表情更冷了几分。
“至于那个鳞片人,我不否认它的确是你抓获的,但现在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左晓紫沉默了几秒,“他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至于他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也会全数一干二净的挖出来…”
“是嘛…”
望着窗外恰好从街对面的五金店出来,某个留着大胡子的身影,林语溪淡然的笑了笑,“那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咖啡厅的对面,闻人巧背着一个大背包,大白天的,却鬼鬼祟祟的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
得到了林语溪的同意,为了展开接下来所策划好的行动,他的背包里面,可都是些用来挖地道,打破洞,过高墙的作案工具…
第九十六章 怕不是个傻子
“你,你也太能吃了吧,这都第十八份盒饭了…”
施博宁望着散落在地板上,七零八落的一堆饭盒,瞪大着眼睛满目不可置信。
饥饿感终于消失,江小慕才满足的叹出一口热气,悠然的躺在病床上,明明是一个手脚戴拷的犯人,表情却恍若享受人生一般舒坦。
紧张害怕没有任何用处,江小慕只想把这些精力发散开,保持一个轻松的心态,也有助于伤势的恢复。
施博宁收拾好地上的垃圾,江小慕的肚子终于不再饿叫,加上有过几句对话,也让他渐渐的不再那么害怕了。
只要能交流,总比无法求饶的野兽们要让人安心得多。
“你可要遵守约定啊,我平常会给你找吃的,你就乖乖的不许惹任何事。”施博宁回到病床边,再次重复了一遍。
江小慕点了点头,“下次叫厨师多放点盐,太淡了这口味,对了,我也不能光吃不喝,时不时也搞点饮料啥的给我。”
“哦…”施博宁不敢有异议,只好乖巧的点了点头…
只要伺候好这尊怪物,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的话,多累一些施博宁也能接受。
只不过施博宁挠挠头有些搞不懂,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怎么搞得还饭来张口的,享受得不行…
而在病床上,江小慕本还一脸享受的神色忽然淡了下去。
一种奇痒无比,难以忍受的感觉,在他的四处伤口上伴随着火辣的滚烫,开始了燃烧…
“嘶…”难以忍受的感觉,让江小慕龇牙。
江小慕不是英雄,却和所谓的英雄一般,不怕痛,但只要是个生物,都怕痒。
诶?但除了那种难以忍受的痒之外,这种滚烫的感觉,江小慕却似乎感受过一次…
那是他之前死了一次,然后被闻人巧救活的时候。
当时,江小慕在昏迷之中,也感受到了自己处于一片滚烫的环境之内,一开始,还让他错认为自己下了地狱。
莫非,当时闻人巧给自己用的那一针红色药剂,直到现在依旧残留在体内,能够发挥出功效?
江小慕通过那难以忍受的痒,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伤口会痒,是因为它在恢复,而如此奇痒难耐,是因为它恢复的速度,也超出了正常的水平。
那怎么现在才开始有这种感觉呢…江小慕想通了,吃,就是自己发挥这些神奇能力的唯一燃料。
直到目前,他通过自己都有些害怕的食量,已经获得了一双又硬又大力的拳头,一身硬度还勉强过得去的鳞片铠甲,一双能够像跳蛛一般穿梭高楼的双脚…
想来也是,当他每次使用这些能力后,最先感觉到的都是饥饿。
包括现在这能清楚感觉到的伤势恢复速度…所有的一切,都要基于他的肚子里有能消化的食物才行。
虽然说这病毒改变了江小慕的人生,让他失去了太多,甚至不能用真面目来生活,但不得不说…
掌握着这四项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的能力,倒也有一番极为爽快的感觉。
望着那些被施博宁收拾干净,捆成一袋的餐盒,江小慕忽然突发奇想,要是他去送外买的话,靠着这能自由穿梭在城市中,充满神奇的双脚,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刚刚的表情还极为难受,身子扭来扭去的,现在又在那儿傻笑…
这不会还是个傻子吧…施博宁的脸色又有些发白了,要是这怪物发起疯来,自己可完全没有办法啊…
嘎吱。
而这时候,医务室的门被打开,自从左晓紫出去了后,江小慕此刻再次见到她,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我的东西呢?”左晓紫一回来,江小慕便冷声的问道。
施博宁看到左晓紫,也立刻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在旁边,从病床旁边让出了位置。
有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江小慕心中暗叹一声。
要是他们的搭档关系持续下去,估计哪天他被左晓紫当做炮灰来使用,施博宁到死都依旧会蒙在鼓里…
左晓紫已经换上了警服,与她刚来的时候不同,在这件背负着太多的衣服衬托下,让左晓紫有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江小慕望过去,见识过左晓紫脑海中那些残忍的想法,他却觉得多少有些别扭。
他并不觉得左晓紫的人生信条有问题,毕竟江小慕也同样是一个必要时候杀伐果断的家伙。
江小慕是一个只要活着就很满足的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英雄,去奉献自己的人生于公众安全,哪怕获得了一些超常的能力,也没有…
所以要是有一天,如果有人要他穿上这一身警服,江小慕会拒绝…
这是他对林语溪和这个职业的尊重。
“东西?”左晓紫很自然了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警章,假意疑惑的笑了笑,“什么东西呀?哦,你说那块白玉啊…”
“我知道那本就不是你的东西,所以没必要还给你,而且…”
“我把它归还给原本的主人了。”
左晓紫把本还拿在手里的盒子藏入裤袋中,微微偏头,对着江小慕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那块白玉的主人,很震惊呢…”
“你说什么…”
江小慕不太会推测别人是否在说谎,而左晓紫的话,让他的心脏猛的一紧,紧张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物归原主,那便是林语溪…江小慕只能寄希望于左晓紫是在说谎…
“白玉的主人很帅,是吧。”江小慕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后试探了一句。
“很帅?”左晓紫玩味的看着他,要是她没有任何线索的话,的确要掂量一下该怎么回答,但这块白玉的来历,她已经掌握得很清楚…
“林警官在你的眼里,原来像个男孩子吗…”
左晓紫没有给江小慕留情面,简单而直接的告知了他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因为自己知道白玉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
听到她精确的说出了白玉上一任主人的身份,江小慕倒吸一口凉气…
第九十七章 人间地狱
江小慕曾经自问多次,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他能接受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除了,那与他互相怀揣着深厚感情的林语溪。
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无措。
加上最近与林语溪的这次冲突,让他更是难以接受的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病毒所引发的冲动,更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会伤害到身边那些亲近的人…
可是江小慕不难猜测,也敢肯定,当林语溪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以她的性格,会不顾一切的危险,选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而他们的身份,不会再是以前演戏间建立的那种合作关系,而是恋人。
然而,江小慕的心情却一直很复杂。
林语溪在他眼中,已经时刻与危险同行,他不想让林语溪又一次把自己这颗定时炸弹安放在身边…
他在等待自己身体恢复的一天,但这一天还很遥远,甚至有没有恢复的可能,对于他和闻人巧来说,都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纱…
选择活在当下的江小慕,只想当一个隐姓埋名的守护着,默默在暗中,在这变异动物潜伏,随处充满危险的环境中保护好她…
而现在,既然林语溪知道了的白玉的存在,那江小慕敢肯定,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站在这段感情的十字路口,江小慕恍若被一块巨石压住,怀揣着迷茫与忐忑,举步难行。
“你怎么不说话了?”
看到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左晓紫托着香腮,对他的身份,还有他和林语溪到底是什么关系,更有了浓厚的兴趣。
“我在想,我要怎么感谢你…”江小慕把目光投过来,眼底,闪烁起了几分猩红…
完全没有隐藏嗜血情绪的猩红眸子,与暗藏着残忍与危险的紫色瞳孔碰撞在一起,仿佛让医务室里的空气都冷凝了几分。
施博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两人交谈了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话。
然而随着身体一凉,却隐隐能感到双方都散发出了一些让他感到害怕的气息…
“感谢我…你觉得自己能有这个机会?”
左晓紫看了一眼他缠满了绷带的多处伤口,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些什么,但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左晓紫很自信,却不自负,既然话都挑明了,那她也不会再把江小慕留在这舒坦的医务室。
警局内外的防备虽然已经很严密,但在她眼里,终究还是漏洞百出。
拿出车钥匙之后,她露出了一抹微笑,“所以我打算,送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江小慕心头一跳,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人间有天堂,自然也有地狱。
而某个深埋在湿气冲天,昏暗得不见天日地下,每天都有人死去的场所,完全有资格称得上是一个现存的人间地狱。
“对,揍他!”
“撕开他的嘴!”
但这群生活在地狱中的人,却依旧情绪高昂。
他们扯着嗓子,目光中流露着残忍的神色,为两个正在人群中央打滚,因为一块面包而厮杀的光膀壮汉欢呼着…
这场你死我活,完全不给对方留活路的搏斗,血肉伴随着被打飞的牙齿,散落一地。
场面越是惨不忍睹,周围的人群反而越是疯狂…
忽然,一根警棍猛烈的呼了过来,砸在两个搏斗的壮汉后脑,本强壮如牛的两人,却被瞬间砸晕在在了地上…
本还喧嚣无比的现场,看到这场面,似乎是因为好戏被打断,顿时泛起了漫天的嘘声…
“拖去禁闭室,关上一个月。”
光头男子两只粗大的手指夹住嘴角边的雪茄,吐出一大口浓烟,目光有些不爽的看了一脸两个晕死在地上的家伙。
烟丝在他嘴边的那一圈胡茬周围缭绕,让他的面色更是凶猛了不少。
“是,监狱长…”
后方,走出两位身着制服,腰间别着警棍的狱警,抬起两个壮汉的双脚,拉出两道长长的血路,直接把人拖在地上往远处离去…
“还有谁想闹事?”严容重新把雪茄放入嘴中,抬起警棍放在肩头,凶狠的目光从周围的人群身上扫过…
“死光头,谁叫你打扰我们看好戏的?”
“有武器了不起啊,有种和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啊!”
“对啊,还搞偷袭,要不要脸啊。”
周围的人群中,没有任何一人敢挪动脚步走出来挑事,但那漫天的喧闹声却没有停止。
甚至有几个家伙,穿着囚服,却依旧敢对身为监狱长的严容比划着中指。
“今天的自由时间已结束,既然都很识相,那就给我全部滚回到自己的牢房…”
被铺天盖地的嘲讽所淹没,严容却只是冷淡的盯了这些犯人一眼。
只要不闹事,他不会在意这些无痛不痒的语言攻击,同时他也没去制止,因为他知道这帮犯人的天性是改不掉的…
不然,这些犯人也不可能因为地上的那些正规监狱难以管理,而被送到这个处于绝对机密的地下监狱里来。
然而人群依旧处于喧闹,对严容像是跳舞似的,用身体比划着各种极度挑衅的动作。
“嗯…”至此,严容的目光终于渐渐的暗了下去,他能够允许这帮家伙对自己的污言秽语,却不能接受的自己的命令没有得到服从…
警棍呼出,砸在还没挪动脚步的几位犯人头上。
有一对如常人的腰杆一般粗壮的手臂,他的力气非常巨大,顿时,那几位犯人不仅鼻梁骨被打断而去,甚至整张脸都凹进去了不少。
每一天,都总有几个犯人在他的警棍之下遭殃,然而这需要动用武力才能让这群犯人听话的场面,却依旧每日每夜都在持续…
看到有人被打残,人群才识相的渐渐开始散开,各找各的牢房去了。
而在这稍显拥挤的人流中,不少人还暗中挨了几下其他犯人挥来的拳头。
大部分是发生过冲突互相看不爽的,借机选择报复,但也不缺就是想找个人揍两拳的家伙…
严容看着这难以言喻的场面,在他眼里,这些犯人的脑子都多少有点病态。
这也造就了一个奇特的记录,只要稍显得正常的犯人被送到这里,不出例外的,都在一周之内选择了自杀。
简而言之,这里是地狱,只有疯子和野兽,才能保持精神正常而活下来…
待得所有犯人都回到自己的牢房,严容才捡起那几位鼻梁断裂的家伙,抗在肩上,像死老鼠一般把他们扔到了他们的牢房之内。
地下监狱配备有医务室,但因为不服从命令而被自己打残的犯人,哪怕失血过多而死,严容也不会让他们接受治疗。
和往常一样,铺天盖地的喧闹声,从环绕而建,足有十多层高的各个牢房中传出。
日常只有铁窗陪伴,由于深处地下甚至看不到一丝阳光,这些犯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平静。
站在正中央,严容皱眉掐灭了烟头,能胜任这份监狱长的工作,他多少觉得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
不过再如何狂躁的场面,也终有平息的一刻,感到累后,牢楼才渐渐的安静了下去。
“监狱长,有新的犯人送到。”先前的两位狱警回来,对着严容敬畏的打了个报告。
然而这句话传入各个犯人的耳中,顿时整个现场像是一堆干草被火星子点燃,又一次燥热了起来。
新人?
由于和他们一般脑子不正常的人实在是少数,地下监狱里面已经好久没有犯人送来了。
见惯了周围都快要烦腻的老嘴老脸,新人…那可是所有在场犯人们共同期盼,每日每夜都在等待的新玩具…
看着一个人的情绪在无尽的折磨中能坚持到何时,甚至慢慢崩溃,这会让他们感到癫狂。
“知道了,做完检查后带进来。”
严容呼出一口气,目光扫过牢房中那些病态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又一个生命,将会在这地狱之中,不出一周,瞳孔掺杂着恐惧选择自我了结…
第九十八章 我赌两块面包
所有犯人从铁栏中探出目光,全都死死的盯着门口。
然而,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病床。
江小慕还没有恢复行动的能力,哪怕恢复,他也会先暂时隐藏。
由于在抓走刘青澜的时候在警察眼前展现过,他能跳得很高已经不算秘密,左晓紫会选择一个地下的监狱,估计也是为了防止他逃脱。
所以把其他的能力隐藏好,对江小慕来说终究不会是坏事,特别是那对看似脆弱,实则暗藏着巨力的拳头。
施博宁在后方推着病床,要说江小慕虽然也被这场面有所吓到,但并没有多少恐惧的感觉,而他就不同了,牢楼里那些发狂似的渗人叫唤,让他的双腿都在打颤。
严容皱起了眉,看了一眼病床上那戴着面罩,满身都是绷带,根本看不清长相的家伙,“这是什么情况?”
面罩是左晓紫找来的,她的目的只是把江小慕锁死在此处,并不希望他的鳞片暴露而引起其他没必要的麻烦。
由于身上也缠满了绷带,虽然江小慕满身都是鳞片,但却没有任何一片暴露出来,由于他很瘦,乍一看去,像个脱水的木乃伊。
左晓紫也接着出现,对着严容笑了笑,“严狱长,好久不见。”
严容愣了一下,看着那短发的紫瞳女孩,那一身警服让他很意外,“原来是你送来的犯人啊,居然选择成为警察,我是不是应该为公众们祈祷两句?”
显然,作为老熟人,严容很了解左晓紫的笑容之下藏着什么…
“严狱长过奖了…”左晓紫上前两步,轻推了一把止在原地颤抖,不敢再前行的施博宁。
犯人们刻意发出用来吓人的低吼更盛了。
犯人们看不清病床上的人是什么表情,但施博宁被吓得泛白的脸庞,让他们获得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严狱长,这家伙对我很重要,接下来就委托你看管了,我是因为这里的严密才做出的选择,还请您别出什么意外…”
左晓紫饶有兴趣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犯人,递给了严容一包雪茄。
“我的监狱从未放跑过犯人…”
严容目光低沉,倒也没拒绝,再次点起一支烟,他的瘾不小,“不过我不保证他能活下来。”
“放心,他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死不了…”江小慕的抗压能力,左晓紫也算见识过一次。
“这可说不准…”
望着江小慕那被绷带缠满的瘦弱身躯,严容有些怜悯的吐出一口浓烟,“你也看到了,牢房里都是些和水牛一样强壮的野蛮人…”
“这种瘦得只有排骨的家伙,会被蹂躏得渣都不剩。”
严容迟疑了一下,表情很认真,“如果需要这家伙活着的话,我劝你最好换个地方。”
严容的经验很丰富,这里虽然有着制度,但完全就像是一个极度原始的狂野森林,弱肉强食是唯一准则。
犯人们很少会乖乖听令,每天都是数不清的冲突和肉搏,和普通的监狱不同,弱小的一方会被抢走一切,甚至连口饭都吃不上。
左晓紫的确认真的思考了几秒,要是鳞片人真的很快就死在了这里,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笔损失,警局一边也不好交代…
不过她却很好奇,既然口出狂言要把自己当做猎物,她便打算先期待一番,在这极端的环境下,江小慕会做出何种反应。
“不用,我很满意这个地方…”左晓紫目光微沉,做出了决定。
“人是你的,你说了算。”严容也不再推辞,不过依旧提醒了一句,“留个号码给我,我好通知你随时过来收尸…”
犯人们依旧像是合唱团一般,制造着恐怖的氛围。
不过任何地方通常都会存在一些例外,处于第三层最角落的那间牢房中,两个很块壮的中年保持着安静。
他们对耳边的喧闹声,甚至突兀的显露出几分厌恶…
“老李,你说这小家伙,能坚持几天?”其中一个中年看着病床上瘦弱的江小慕,忽然出声问道。
“顶多两天。”老李推了一把鼻梁上的圆形眼镜,他的眼神很奇特,似乎永远流动着一种沧桑,“阿深,我和你赌两块面包。”
“哈哈,行。”被叫做阿深的中年拍了拍肚皮,“要是他活过两天以上,你可别赖账。”
“我什么时候说话没有算数过?”老李抬起有些灰蒙的双眼,很是不爽的看了阿深一眼。
下方的广场中,严容翻开一本册子,清点着哪几间牢房还是空的,片刻后,他的目光恰好朝着老李两人扫了过去。
他很清楚,这两位中年,是所有犯人中难得比较正常的家伙。若要让这个瘦弱的新犯人过得好一点,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但对他的帮助,也就仅此能稍微舒坦一些而已。
“把他推到三楼的那一间空牢房里面去。”严容对着手下两位狱警,指了指两位中年旁边,处于最角落的那一间空牢房。
“呼~”听到不是要自己前去,施博宁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急忙倒退两步,他真的受不了这里压抑到死的气氛,欲要赶紧先到外面去等待。
然而,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却挡在了他的背上…
“左警官,您这是…”心头狂跳了一下,施博宁瞪大了眼睛,开始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可是病人,需要照顾…”左晓紫偏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听到这让他双脚发软的要求,施博宁全身发凉,活到现在,这是他见到过最为恐怖的微笑…
“左警官,恕我一开始没考虑清楚,我…我主动辞去您助手一职,我…我现在就走。”
施博宁后悔了,想起先前那些要求自己单独看守鳞片人的要求,任凭他的脑筋再如何迟钝,也明白了自从一开始,左晓紫就刻意把他推向了虎口。
没等她同意,施博宁就低着头离开而去。
“……”左晓紫双眼很缓慢的闭了一下,寒冷的目光,扫过了他抱头逃离的身影。
“等会别把他的尸体留在外面,我懒得去处理…”左晓紫的神色,让严容怜悯的看了逃窜而走的施博宁一眼。
“哈哈哈…看这胆小鬼逃了…”
“呜呜呜呼呼呼…”
周围,犯人们像是大猩猩,捶胸对着施博宁发笑,当他消失之后,他们的目光便被左晓紫吸引,左晓紫与生俱来的淡淡朦胧妩媚,让他们双眼发红…
比之前面对严容还要污秽得多的言语,从犯人们口中像洪水一般倾泻了出去。
然而伴随着一声枪响,其中叫得最大声的那位犯人,脑袋直接被打开了花…
冒着烟的枪口扫过犯人们呆愣住的面容,左晓紫冷漠的笑了笑,“来,谁愿意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这栋牢楼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严容惩治他们可都从来没有用过枪,使的都是那根随身携带的警棍…
两个狱警也被吓了一跳,顿时停住脚步,江小慕从病床上偏头看了她一眼,果然,随手带走一条生命对她来说,犹如家常便饭…
“我说…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要乱来也该打个招呼吧…”严容捂着额头,无奈的耸了耸肩。
“哦…我不太喜欢这些目光,不好意思…”没人敢再出声,左晓紫才放下了这把警局刚分发下来的配枪。
“我的人就拜托你了…”不过离开之前,她并没有把枪收起来。
……
周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
只有周围较为高耸的石头缝里,长有几株野草,泛黄的草叶,在清冷的月光下,伴随着冷风微微摇曳。
施博宁捂着中了一枪的肩头,脸色苍白的倒在了沙面之上…
“左警官,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听到踩着沙子,停留在了自己脸旁边的脚步,施博宁艰难的呼吸着,“我什么罪也没犯过,你为什么要杀我?”
从地下监狱离开后,施博宁对左晓紫那一抹的笑容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索性他宁愿选择用脚赶路离开这片荒漠,也不愿多做等待和她一起乘车离开…
然而还未来得及逃离多久,一颗子就从后方弹飞来,打穿了他的肩膀。
左晓紫面无表情,在他的旁边收起了冰冷无情的手枪…
她不想给一个在眼里没有价值的人太多解释,转身上了车,留下奄奄一息的施博宁,远离深埋在此处的地下监狱,消失在了这片荒漠中。
“这丫头也太狠了吧,她为什么要杀人?”
远处的一块石壁之上,一只大老鼠透过夜视望远镜,抖了抖胡茬。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她不喜欢太多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而已…”身边,林语溪身着荒漠迷彩服,也透过望远镜观察着。
“哦…”闻人巧恍然的点了点头,这个看似牵强的杀人理由,他却在企图杀掉刘青澜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可怜的家伙,当初还嘲笑我来着…”
待得左晓紫的尾灯完全消失在荒漠中之后,林语溪才起身,借助黑夜的掩护,悄悄的摸到了施博宁身边。
施博宁动了动沉重的眼皮,肩头的枪伤让他越来越虚弱,睁开眼睛,却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你是那位林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施博宁有气无力的有些震惊。
“别动,我先帮你止血。”林语溪撕开了他肩膀的衣服,处理起了伤口,闻人巧躲在旁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我当时那些话…总之对不起…”看到了死里逃生的希望,施博宁真挚的表达起了歉意。
“哦…”林语溪忽然止住了动作…施博宁不说,她还真的差点忘了什么…
她收起了已经准备好的麻药,直接从闻人巧背上的背包中,拿出了消毒用的酒精…
然后一道惨叫声,响彻了这片荒野…
第九十九章 留个全尸
四周的吼叫声很强,由于这栋牢楼深处地下,更有着重重回音,江小慕深处其中角落,只感觉耳朵都有些发鸣。
他一开始本还觉得,这监狱顶多也就是深处地下这个特点比较特殊,而现在感受一番,只感觉其中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第三九九号,我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的照顾。”
左晓紫离开后,严容从阶梯走上,来到第三层最角落,站在江小慕的牢门之前,目光低沉,“若是你想死得舒坦一些,只有一条路可选。”
“躺在床上饿死?”看到门外壮如一头大象的光头中年,江小慕笑了笑。
严容楞了一下,而后抖了抖烟灰,“没错,每天早晨,当然你也不会见到阳光,总之七个小时后,所有的牢房都会解锁二十秒。”
“到时候你可以躲在牢房里面选择不出来,除了总台,没人能把牢门从外面打开…”
严容嘴角咬着烟,给江小慕扔了一块压缩饼干进来,掉落在了他嘴边的枕头上。
江小慕看了一眼,“我懂了,食物和安全,只能二选一对吧…”
“看来你很聪明…”严容抖了抖眉,看了一眼病床上那瘦弱的身材,“那你也应该知道,一旦舍弃这安全的牢笼,将会是什么下场…总之食物,与你无缘。”
话到此处,严容沉默了半响,转头看了一眼被打爆了头的那位犯人,想起左晓紫,他似乎就有些头疼。
“所以在那丫头回来之前,你最好一直乖乖呆在里面。”
严容说道,“我每天会拜托狱警送点吃的给你,保证你不被饿死,但至于你会被会不会被这些叫唤逼疯,便与我无关。”
“谢谢。”江小慕沉声回应,不论严容出自何意,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特殊对待,总比没有要好。
“在这里,别说任何谢字。”严容目光低沉的吐出一口浓烟,“需要对别人表示感谢的家伙,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我也只是免得那丫头来找人的时候惹麻烦而已,不然你的生死,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好自为之…”
严容拉了拉衣领,提着警棍,在漫天的叫骂声中离开了。
江小慕看了一眼嘴边的压缩饼干,感受着随着伤势的快速恢复,那已经隐约觉得饥饿的空腹,却是摇头一笑。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这点食物,可满足不了我…”
……
第二日,清晨,朝阳洒满了这片荒漠,然而监狱里面的光线,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随着监狱门打开的短短几秒,黑暗与残酷,似乎在顷刻间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江小慕躺在病床上,嘴里咀嚼着干燥的压缩饼干,由于食物都被消化干净,他的伤势恢复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一般停止了…
可是他依旧还没恢复到能够起身活动的状态。
感受着人潮往牢楼外涌去,他的心里确实也想要跟随着从牢房出去找些吃的,不过目前只能依旧安静的睡在病床上。
很快牢楼除了他自己一个人,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压缩饼干刚被吃下,就像是被燃烧了一般,瞬间消化得毫无踪迹,而他的伤势再度恢复了一些后,离能直起身子,似乎还差着一些距离…
但江小慕看到了不小的希望,因为他已经隐约能感觉到,手指能够活动了。
抬起双眼,江小慕从牢房内望出,心情却也伴有沉重。
本来在之前的警察局,他想要出逃并不是很难,而来到这四周都是岩壁,只有一道门能够离开的地下,却难以看到太大的希望。
他的跳跃能力,并不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江小慕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长叹了一声,怎么就没遇到过一只会挖洞的变异动物呢…
只要吃了它们的肉,江小慕估计就会获取其中一种最特殊的能力,而目前,他还仅仅只遇到过一只跳蛛…
……
“第三九九号,你的食物。”
江小慕不知道犯人离开牢楼都被使唤去干了什么,不过在他们回来之前,严容提前出现,给江小慕扔进来了什么东西。
饥饿的江小慕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为了能让身体迟早动起来,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都接受。
然而嘴边的,依旧是一块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压缩饼干…
“我说过了,不会给你太多吃的,只能保证你不会死。”
严容一如往常,嘴边永远咬着烟,“而且你这小身板,只给你一块压缩饼干我都觉得多余。”
“那其他的犯人呢,他们吃什么?”江小慕看着他问道。
既然只有一块饼干,他也无法求太多,估摸着再吃几块后,差不多也能恢复行动,便想要了解一下牢楼外面能吃到些什么。
“呼~好不到哪儿去,都是市场上需要处理的过期食品,说白了就是垃圾,面包和肉罐头,是其中的精品。”
严容把烟夹在粗大的手指中,倒也不介意和他聊会天,“一天的劳务工作完成后,便是吃饭时间,拿到好东西的人,通常会被围攻,甚至在混乱中被打死。”
“所以识相的话,最好乖乖满足于这每天一块的饼干,要是你敢走出牢房,你知道面对这些野蛮之人会是什么下场。”
江小慕沉思了片刻,野蛮人吗…要是真的起了冲突,他并不觉得这些常年被关在监狱里的壮汉,能吃得住自己这位莽夫的一拳…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提醒你,但要是你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想要主动寻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这里不存在尊严,自杀总好过被打死。”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严容从腰间抽出警棍离去。
历史上的确有过几位和江小慕类似的瘦小犯人,由于他们完全留不住任何吃的,严容也给了他们同样的待遇,但是,没人能活过一个周。
绝望和黑暗,会让人的精神渐渐支离破碎,最终彻底崩溃。
他只希望,江小慕能撑到左晓紫再次回来取人的一天,如果不行,为了方便和左晓紫交待,也好歹留个全尸…
第一百章 肉罐头!!
风沙拍打在脸上,施博宁得益于林语溪的相救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酒精直接倒在弹孔消毒带来的疼痛,让他颤栗了几分钟后,脆弱的精神终于忍受不住…
“怎么晕过去了,这也太弱了吧…”林语溪本还享受着缝合伤口的乐趣,见他闭上了眼睛,顿时显得无趣的嘟囔了一句。
“……”闻人巧躲在后方,见识了这一切后,怜悯的看了已然昏死的施博宁一眼,有点后怕的抖了抖胡茬…
哪怕身为她的老师,也一定不能惹怒这个女孩…闻人巧像是格言一般,把这个念头刻在了心上。
一脸无趣的把施博宁的伤口包扎好,林语溪把他摆放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岩壁下方后,才望向了某个荒漠中稍微凸起的小山丘。
那里,藏着地下监狱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老师,要把他救出来,很难。”林语溪从远处观察着,皱了一下眉。
左晓紫会如此严谨小心,选择了这难度系数最高的地下监狱,说实话林语溪没能想到。
这也让她原本都说好了不会有所帮助,却只能真香了一波,加入了闻人巧前来搭救的队伍。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协助别人越狱。
闻人巧变化而成的老鼠神色,忽然也变得凝重,不过眼底的意志却很坚定,“再难也要把他救出来。”
“谢谢你能帮我。”风沙吹打着闻人巧的毛发,他的黑色毛发渐渐被染黄了一些。
林语溪轻微的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
犯人们在各处工作了一天,分得了各自的食物之后,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从牢楼的大门走了进来。
作为一个设施齐全的监狱,自然配备有浴室,然而多年来没有犯人敢去使用。
谁也不想在光着身子的时候,遭到仇家们的报复,无尽的冲突,让每一个犯人都背负着许多的血债。
江小慕仰起头望出,却看到了一个很奇特的场面,前方的犯人们,甚至无需一言不合,他们仅仅只是对了个眼,就会成双成对的互相扭打几拳。
后方,严容带领着好几位狱警,像是赶牛群一般,挥舞着警棍…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要不是左晓紫,江小慕还真不知道,离城市两百多公里外,常年无人光顾的这片荒原之下,居然有着这样一个绝密的监禁设施。
一位位壮如牛的犯人们,在警棍的驱使下才陆续回到了牢房之内…
瞳孔一缩,江小慕忽然没来由的抖了个机灵,一种奇异的驱使,在病毒的影响下,让他第一次对地位有了冲动。
江小慕撇嘴一笑,他居然感到自己想要统领这帮人…
“我一定是疯了。”江小慕奋力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暂时把这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就如同江小慕所想,在犯人们全数回到各自的牢房后,由于在牢房内找不到乐子,漫天的污言秽语便降临到了自己这位新人头上…
其中,更掺杂着许多渗人的恐吓。
站在广场中央,严容呼出一口气,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小慕的牢房才转身离去,第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然而,犯人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头一次遇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目标…
这是一个笑对嘲讽,不怕威胁,甚至无惧伤害的莽夫。
在江小慕的眼里,此刻凶恶咆哮着的各个犯人们,全都变成了大白菜,一蹦一蹦的,还有点可爱…
“草,真tm的无聊…”
“这小子不会已经死了吧,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什么玩意,害我白吼了半天…”其中一位犯人一脸失望,做了一堆无用功没得到乐趣,索性转头就给了自己的舍友一拳。
“自己吓不到人你打我干什么?”无故挨了一拳自然不会服气,然后两人就在牢房里扭打在了一起…
犯人们的目光也被这台好戏给吸引,顿时漫天的叫喝声响起…
“真是一群疯子…”
江小慕的隔壁,依旧是难得处于安静的一间牢房,叫做阿深的那位强壮中年捂着耳朵,满脸的厌恶。
“忍着点吧,要不是他们这么吵,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说不定你反而会被寂静给逼疯的。”
老李推了推眼镜,虽然没有参与,却是能理解这个在地下监狱天然形成的喧躁群体行为。
“对了,隔壁那小子不会真的死了吧,就坚持了一晚上?”阿深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关两块面包,要是输了他得心疼一整年。
“等他们闹累了安静后不就知道了。”老李闭上眼睛,斜靠在了墙上。
其实被不见天日的关在这地下,几年见不到一丝阳光,每个犯人都是绝望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用一些疯狂的举动,掩盖了这份绝望罢了。
而只有老李的眼中,这股绝望时刻和沧桑并存…
是人总归需要睡眠,如他所预料的,等日常喧闹了好一阵子后,犯人们渐渐平息了下来…
事关两块面包,老李便凑过头,仔细的聆听着隔壁牢房的动静。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老李耳朵动了动后,不禁靠在铁栏上楞了好半响,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然而声音依旧在持续,老李十分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阿深也是望过来,待得慢慢弄清楚是什么声音后,两人面面相觑…
真是神了,头一次听到肚子饿能响得和大气车上坡似的…
一块压缩饼干实在是难以满足,由于肚子里空无一物,而伤口却隐隐作痛催促着他赶紧寻找食物,让得江小慕双眼有些发昏…
江小慕真的有种快要饿死的感觉…
咬着嘴唇,要是真的饿死在今晚,江小慕将会感到极度的不甘…
明明再多吃一点点东西,哪怕是最没营养的膨化物,他就肯定能动起来…
“我去,这怕是饿了几百年的妖怪吧?”
阿深砸了咂嘴,摇摇头面色有些僵硬,“老李,看来是你赢了,估计今晚他就得饿死在牢房里面。”
老李也点了点头,这声音如同有着感染力,听着听着,老李反而觉得自己都饿了起来…
不过他和阿深算是很少惹事的一对狱友,饭点在垃圾堆里挑食物的时候,通常也是拿一些不会引起争抢的普通食物。
虽然难吃,但是能在安全的状况下填饱肚子,才是两人所看重的,所以他们很少会挨饿。
然而,老李在犹豫了整整半个小时后,终于是做出了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匍下身子,从床底下最深处,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个还未开封的肉罐头!!
第一百零一章 怜悯会害死人
阿深看到老李的动作,脸色大惊,“老李,你在干什么?赶紧放下这个罐头!”
阿深呼吸有些沉重,这个黑漆漆的肉罐头,可是两人深藏着,以防哪天实在抢不到吃的而备,可以说是救命的东西。
老李的呼吸同样沉重,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动作,许久后才歉意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唉。”阿深长叹了一口气,“老李,你的怜悯,会让我们死在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不过…反正我们余生都要被关在这里,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老李用指甲扣着肉罐头,眼里沧桑尽显。
阿深捂着额头,摇头无奈道,“老李,你要是给他这份施舍让他多活几天,那我们两块面包的赌注,可要重新算了。”
不管是何种原因,要是江小慕能撑过两天,就两人的这则赌注来说,赢家将更换为阿深。
“嘿嘿,当然…”老李咧开嘴笑了笑。
已经是多年的狱友,老李当然知道,阿深的话,代表了同意自己的作为,当然,还有其中浓浓的不满…
肚子内空无一物,饥饿感一重一重袭来,江小慕无力的仰天而趟,大脑中顿时只感觉天昏地暗…
忽然,一抹让他唾液分泌不止的香味,慢悠悠的从鼻尖流过…
“我这是要死了出现幻觉了吗…”江小慕舔了舔干扁的嘴唇,那是肉的香味,刺激得他全身发软…
铛铛!
“什么声音?”而在自己为是幻觉的情况下,江小慕却一直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牢门。
下一刻,一只略显粗壮,但却布满了皱纹的手臂,从铁栏的缝隙中缓缓伸了进来,而那只手掌,拿着一个已经开封了的肉罐头。
牢房的墙壁不是很厚,老李摸索着位置,把罐头放在了江小慕的嘴边。
有太多的疑问在脑中,但是江小慕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身体完全被饥饿感驱使,一嘴咬住了里面的肉…
肉的营养自然要比压缩饼干高级而丰富得多,江小慕只感觉到伤口开始燃烧,力气,消失已久的力气,渐渐往四肢蔓延…
老李听到隔壁那肚子的叫声渐渐停止,才稍显的满足的笑了笑。
阿深杵着下巴,有些无奈的望着他,“我没猜错的话,你此刻的感觉很不错,是不是感觉自己还是个人?”
“嘿嘿,没想到此生最了解我的人,居然相遇在监狱中。”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
的确,渐渐变成了一台满含绝望,在无尽的黑暗中等死的机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人类了…
人心本善,老李虽然失去了珍贵无比的一个肉罐头,但这难得感觉自己还活着的片刻,让他很满足…
“死眼镜,你居然敢瞒着我私藏肉罐头!!”
然而,不远处一间牢房内某位犯人恼怒的一声炸响,让两人的神色猛然大惊。
“不好…”老李的脸色当时就有些发白,转头看向许多视线内的牢房,果然,一个个粗壮的犯人都被这一声吼叫给吵醒了。
“刚说完你的怜悯会害死我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吗?”阿深目光有些暗,眼底满是不详的预感。
“肉罐头?”
“谁有肉罐头?”越来越多的犯人醒来,贴着自己的铁栏,目光极度饥渴的四处张望。
而所有犯人中,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家伙…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那一句‘死眼镜’,渐渐不约而同的锁定在了老李的牢房之内…
“平常看起来胆小怕事的,看来你俩藏得够深啊…”
“还有多少个肉罐头啊,大家都是狱友,怕是不能吃独食吧…”
犯人们接连阴沉沉的冷笑了起来,牢楼的氛围顿时变得无比紧张,所有的矛头,直指平常极为低调的两人…
阿深听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威胁,活动了一下手腕,“抱歉,我没有任何义务,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你们…”
老李两人事实上只有那一个肉罐头,但阿深没有去做任何的解释,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地狱之内,除了用拳头来说话之外,任何的懦弱行为都无济于事…
他的回答,让牢楼的犯人们开始了躁动,把两人渐渐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恐吓,威胁的声音之中。
“阿深,这是我的失误,你明天呆在牢房里不要出去,我去找吃的就行…”
老李直起虽然壮硕,但看着却有些虚弱的身子,隔日肯定会在短暂的自由时间遭到围攻,但他的目光却有些无谓…
深吸了口气,毕竟老李本就没觉得自己还活着。
“还是省省吧,你这老骨头可扛不住这群野牛。”
阿深看着他那视死如归的姿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放心,虽然我也已经很久没活动过筋骨了,但以前毕竟是混黑道的,比起你这满身都是病的卡车司机要好上不少…”
阿深也并不害怕明天的到来,但隔着墙壁望了隔壁的牢房一眼,却总感觉不值得。
阿深知道老李想要体验一下还活着的感觉,所以他并不反对,然而,两人即将付出许多沉重的代价,也只不过是换得那陌生的瘦弱小子多苟延残喘个一两天而已…
形势变得严峻,从明天开始,两人也将没有能力分任何吃的给江小慕。
“两个栽种,明天可别躲着不敢出现啊!”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藏肉罐头,看来我们之前对你俩太过关照了啊…”
一位位壮硕无比的犯人敲打着铁栏和墙壁,拳头捏在一起,咔咔作响…然而,他们真的愤怒吗?
其实谁也说不上来,毕竟谁都会私藏一些珍贵的食物,或许,犯人们只不过是想刻意营造一种公愤,单独找个人欺凌一番,找些乐子罢了…
要是等老李两人的风波过去,不会过太久,只要稍微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会有下一个犯人遭殃成为公敌…
望着坚定站在身边的阿深,老李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
“要是谁敢找他们麻烦的…”
“我揍死谁…”
然而,在喧闹的恐吓声中,那一间幽闭的角落牢房内,却忽然发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犯人们愣住了,老李和阿深的表情也呆住了,整座牢楼,也在这一瞬间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犯人们有些僵硬的转动目光,看着老李两人隔壁那一间牢房内,那满身缠满着绷带,已经从病床上站起身,隔着铁栏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瘦小身影…
江小慕的身材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噗嗤!”
不知道是哪一位犯人最先没能忍住,这一声嗤笑,像是一个石头掉落在了平静的水面,顿时让犯人们都笑翻在了原地,前仰后合…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怪物
古有寓言,一只螳螂嚣张的挡在一架马车之前,引得后人把它当做了不自量力的一个象征。
而浑身缠着绷带,由于瘦弱像个脱水的木乃伊似的江小慕,此刻在犯人们眼中,就是这一只极度可笑的螳螂。
其中有几位犯人,由于实在是难以忍受,笑得满眼泪花,猛烈的拍着地板…
江小慕整理了一下左晓紫给自己戴上的这个难看面具,目光透过两个眼孔,淡然的站立,环视着视线内看到的所有犯人。
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人把他放在眼里…
“嘿嘿,很好…”作为一个硬碰硬的莽夫,江小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对手越是自大,他就越有可能成为先出手的那一方…
而要是被他的拳头正正的砸在脸门上,哪怕这些犯人们再如何强壮,江小慕也不觉得有人能吃得住…
“哈哈哈,小子,你成功的把爷爷我给逗笑了…”
“哈哈,这小子说话很嚣张呢,哪位愿意让他实践一下呀?”
“来来来,我摆着腮给他打,看看他能揍死谁?”
犯人们擦着眼角的眼泪,谁也没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要么压抑,要么暴躁的牢楼之内,头一次如此欢乐。
“小…小兄弟,你这是…”
由于他们的牢房是挨在一起的,老李看不到江小慕的样子,但他说出的话,属实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前辈,谢谢您给我的肉罐,这是我活到现在吃到过最美味的食物…”江小慕回味着嘴里的肉香,低声感激。
肉罐头的味道实际上很普通,但俗话说,饥饿就是最好的调味剂,对于江小慕来说,这一顿救命的美食,将会永身难忘。
“他只是受不了你那大气车上坡似的饿叫而已…”阿深摇了摇头,怜悯和感谢…在这残酷的地下监狱里,听起来反而像是笑话。
江小慕:“……”
阿深没有多留什么情面,很不悦的回应道,“还有,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血糖不足的时候谁都会说说胡话,这小兄弟都饿到那种程度了,你就别挖苦他了。”老李推了推眼镜,给阿深使了个眼色。
“两位前辈,我……”江小慕欲言又止。
想了想,江小慕最终还是打消了和他们解释的念头,免得被他们真当成精神有问题啥的…
而且思绪渐渐恢复,他的注意力便回到了正事上,皱了皱眉,由于对这个地下监狱的了解还只限于这个牢楼,他想要越狱,还需要太多的准备。
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和梦中情人,已经开始在荒野上搞起了一件了不起的工程…
“小子,明天别躲在牢房里面啊…”
“对,男子汉敢说就敢为,你可别当缩头乌龟啊!”
“放心,只要你敢出来,我保证让你把我当成沙袋来打,绝不还手…”
犯人们在笑意渐渐过去之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类似的话,他们最怕的,是江小慕不敢出来最终饿死在牢里,要真是这样,可就太无趣了。
江小慕没有回应他们,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位说自愿当沙袋的家伙…
江小慕不知道犯人们领取食物之前必须做的工作是什么,不过他们看起来的确很累,浪潮过去后,牢楼又一次安静了下去。
隔壁,老李和阿深两人自然没有什么睡意。
“两位前辈,你们明天别出去,我找吃的带回来给你们。”
江小慕靠在墙壁上,低声和两位中年交谈着,“放心,作为报答,接下来几天,我会罩着你们的。”
而面对江小慕的提议,阿深和老李只是对望了一眼,“就你那要散架的体格,你怎么罩着我们,小兄弟,你不会是被精神病医院送来的吧…”
“我…”江小慕老脸一黑,果然还是少说一些话比较好。
“而且,我俩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虑,更不需要你的关照。”
阿深沉声回应了一句,“同时你自己的食物问题,我们也不会再有支援,大家都自身难保,老李给你那一个罐头,其实都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我们没有帮助你活下去的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
阿深抱着手在胸前,他说话很直接,为了获取食物,他和老李躲在牢房里不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明天两人会遭遇到些什么都还是未知数,自然不可能再给自己增加负担。
“唉…”老李也缓缓摇了摇头,“小兄弟,要是之后两天实在忍受不了的话,我这里有绳子…可以借你。”
“……”江小慕捂额头,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自杀过,总之他可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索性不再这个话题上多讲,江小慕想了想,便询问道,“前辈,你知道除了走正门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离开这里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老李和阿深都同时愣了愣。
“我需要找个机会逃出去…”这可是秘密,但江小慕犹豫片刻,便打算凭着自己的直觉,信任这两位中年。
“……”闻言,阿深翻了个白眼,干脆睡觉去了。
老李的眼神猛的晃了一下,逃出去吗…他做梦都想要离开这里,却也不得不时刻压抑着这个念头…
作为一个建成以来,从未有人被放跑过,深处于地下根本没有机会逃离的绝境,希望,是最危险的东西,它会把人逼疯,甚至崩溃。
“孩子,别想得太多,还是赶紧休息吧…”
老李长叹了一口气,“还有,最好永远别出你的牢房,在这些犯人眼前,你留不住任何东西的,当个饿死鬼,总比被欺凌至死要好过…”
摇了摇头,老李也躺倒在坚硬的床板之上,拉上在潮湿环境下有些发霉的被子,缓缓闭上了充满波动的沧桑双目。
“这么难吗…”感受着老李语气中的绝望,江小慕眼中的沉重感更浓了几分。
看来想要从这里逃出生天,金蝉脱壳,对于被关押在此的犯人来说,将会是一个无比艰难,甚至不可能的挑战…
不过,江小慕最终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能推测出没有犯人成功越狱过,然而,他可不是犯人,更不是人…
他是个怪物。
第一百零三章 意外
第二天,朝阳正常在地面上空升起,人们睁开倦意犹存的双眼,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到来,整个世界,暂时还依旧充满着欢声笑语,还有希望。
而安静躺的地表,在那一片廖无人烟,甚至找寻不到一只秃鹫的荒漠,却毫无生机可言,在这片荒漠之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一天,开始了…
整夜被关在极度压抑而潮湿的牢楼之内,每一个看不到阳光的早晨,犯人们离开自己的牢房后,都会从中央那个小广场中,争先恐后的从门口涌出…
牢楼环绕着地下的岩壁而建造,四周完全密不透风,那一道并不是很大的铁门,是牢楼唯一的出口。
地下监狱像个蚂蚁巢穴,有很多发挥着不同功能的场所,这样的铁门有很多,而通往外部世界的门,只有那一座荒野上藏在小山丘一侧,常年紧闭的钢齿轮巨门。
可以说,要是那道门不开,地下监狱没有任何的出口可寻,这也是从未有犯人越狱过的主要原因。
地下狱警宿舍区,严容从自己温暖的卧室醒来,舒展了一下强壮的身子,顺手打开了床边的电脑屏幕。
作为这个地下监狱的掌管者,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牢楼的监控,查看一下犯人的情况…
而由于左晓紫的委托,他还得特别去在意一下,那满身绷带的瘦弱小子有没有活着。
“怎么回事?”然而,一个不同寻常的状况,却让他有些油亮的大光头楞在了屏幕之前。
以往在此刻,他都会看到犯人们像蚂蚁一般往外涌出,然而今天,所有犯人都站在广场中央没有离去,好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又好像这些犯人是在期待着什么。
严容点起一支烟,凝神盯着画面中的一切,他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臭小子,赶紧给我们滚下来!”
“还有那两个私藏肉罐头的,下来接受制裁!”
犯人们散乱的站在广场中,对着处于最角落的那一间牢房大吼着,而犯人们的眼底,都是一种戏谑至极的神色。
“老李,你呆在牢房中别出去,我先去警告一番这帮家伙…”阿深活动着手腕,盯着广场中密密麻麻的壮硕人群,捏紧了拳头。
“不用,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你没有义务替我去承受。”
老李脱下眼镜,把它摆放在了床垫上,然后对着隔壁的牢房说道,“小兄弟,下面这帮家伙是没有怜悯心的,记得我的劝告,如果不想被打死的话,千万别离开你的牢房…嗯??”
话还未能说完,老李听到隔壁铁栏牢门那刺耳的锈迹摩擦声,面色顿时大惊,“小兄弟,你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阿深也是一愣,走出自己的牢门,望着身边已经来到楼道上的瘦小身影,撇嘴笑了笑,“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啊…”
江小慕穿上了牢里面那件极为破旧的囚服,挡住了满身的绷带,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注视着下方一个比一个壮硕的人群,“谢谢前辈夸奖…”
“哎呀!”老李急忙跑出,看了一眼江小慕身后已经被关上的牢门,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旦出来,直到夜晚之前的十个小时之内,牢门是无法被打开的。
江小慕失去了唯一能保护他不受伤害的屏障。
“我不是叫你呆在里面吗?”阿深有些不爽的看了慌忙跑出的老李一眼。
“唉,我已经无所谓了,被关在这里,本就和死人没多大区别,要是撑不过这一难,倒也能让我有个解脱…”老李耸了下肩,抿嘴摇了摇头。
江小慕看过来,望着他那只昨晚见过一次,递给自己肉罐头那布满着皱纹的手臂,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要是办得到的话,他会把这位充满沧桑感的中年也带出去。
而对于旁边那位中年阿深,虽然对方对他似乎很不感冒,但江小慕却依旧很欣赏他的性格…
阿深能清楚的看清身边的任何形势,做出最正确的举动和回应,同时,他说话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的遮掩。
要是真的如闻人巧所说,出逃的变异动物们会把自身的病毒渐渐传播给其他的动物,从而引发末日浩劫的话,如果阿深能跟随着自己,将会是求生路上一个极为可靠的帮手。
不过看着他眼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排斥感,江小慕暂时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下方的广场之中,看到三人的出现,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出来…”
“哈哈,我也以为他只敢说说大话,然后缩在牢里等着饿死呢。”
阿深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小子,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我不会分心来保护你。”
“这是自然,两位前辈自己注意好安全就行,我不会有事的。”江小慕拳掌捏在一起,发出了一声脆响。
身体难得恢复,犯人们想要欺凌他这个在眼里弱小的存在,然而,江小慕同样也跃跃欲试想要揍人…
见状,阿深暗自摇了摇头,他曾经作为一个保镖,有着一具强悍的身体和坚实的格斗技巧,而面对下方同样一个个壮如牛的犯人,虽然眼里未有表现,但他内心依旧感到有些无力。
“小兄弟,你这是何苦呢,我都和你说了,要是有需要的话,我有绳子可以借给你。”老李也叹了口气,江小慕的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在主动寻死。
作为一个差不多有着类似想法的人,老李只感对此觉深有体会…
“……”江小慕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得增增肥,然后去健个身…
可是在被林语溪逮捕之前,他那食量可是让小老板冷华杰一次比一次震惊啊,再怎么吃得多,似乎所有的营养都被病毒们抢走了,哪有他能胖起来的份…
嘶…江小慕忽然觉得,自己在病毒手下,还能分得活着所需的营养,都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
不再与老李过多的解释,他选择了和阿深同样的方式,哪怕是对身边的恩人,若要让对方相信自己,在这个地狱之中,一切都要用拳头来说话…
“嘿嘿…”
脚步假装有些蹒跚,像个还未痊愈的病号似的,江小慕在两人之前,先一步走下了石头阶梯,来到人群之前…
“昨天晚上,那位说愿意当成沙袋一般让我揍的大哥,不知道是那一位啊…”
第一百零四章 真是有缘
江小慕自认,他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说不是什么追求公平的人,既然有人主动愿意充当沙袋让他有机会杀鸡儆猴,那这种好事怎能错过。
“这…”看着已经走到广场中央的江小慕,老李揉了揉额头,似乎是想要回避一下。
虽然说几乎每个月都能看到有人死去,但老李还是无法习惯这里的一切。
会把珍藏许久的肉罐头分给江小慕,也是因为处于这极端的残酷环境之中,他的人性还没有被完全的磨灭。
然而现实是无比残酷的,老李也知道人生已经被耗死在此地,不可能再见到地表的阳光,这份难得保留下来的人性没有任何的用处。
阿深抱着手凝望着江小慕的瘦小背影,他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任何搭救的意图。
毕竟在江小慕之后,就会轮到已经被犯人们为了满足心里的病态**,强行当做了公敌的他和老李两人…
这样情况接连发生,狱警们本该付出责任,然而要是把犯人们管得太死,会让这帮本就不正常才被送来的家伙彻底陷入疯狂。
对于这些残酷的群体欺凌行为,为了方便管理,在这里反而是被默许的。
“小子,你还真敢下来啊。”
“我没记错的话,你昨晚说,谁敢对那两个私藏美食的家伙出手,你就揍死谁是吧?”
犯人们渐渐围了上来了,面容带着凶残的恶笑,强壮的身躯像是一尊尊凸起的蛮熊,把弱小的麋鹿江小慕锁死在了正中央。
江小慕在面具下的眉头微皱一下,要是这些人面对自己还要群起而攻之,那他还真的难以对付。
不过没有犯人动手,似乎是怕这个玩具死得太早丢失了乐趣,毕竟像昨晚一样所有人都被逗乐的场面,在这里还真是太过于稀奇。
片刻之后,一个比起这些块壮的巨汉,身材要稍微显得窄一些的男子走了出来,“那话是我说的,我当成沙袋给你打…”
江小慕低咳一声,活动了一下手指,对着周围的恶霸们说道,“很感谢你们还有点同情心不围攻我,至于你,我就不客气了…等等,你是…”
江小慕抬起头,看到那位走到自己身前的人物,顿时楞在了原地,好片刻没能反应过来。
映入眼帘的,那是一张虽然已经恢复,但是半边仍然感觉有些凹陷的脸,江小慕会愣住,是因为他的脸之所以会有所凹陷,就是自己的拳头揍的。
“白伟凌??”江小慕盯着那张脸仔细的看了看,不禁在心里感到愕然。
昨晚上因为牢楼熄了灯没能看得太清楚,此刻,没想到曾经在地下拳场作为对手,被自己揍飞,让周元庆一夜暴富的白伟凌,居然又会和他在此相逢…
先是地下拳场,而后又是地下监狱…江小慕无奈的笑了,不得不说他和这家伙,还真是有缘。
比起曾经的风光满面,此时的白伟凌消瘦了不少,眼神里也没有了那种高傲,但曾经作为拳手,他的身材倒是依旧很精壮。
只是和周围的人群比起来,他的身材依旧处于中下等水平,但站在江小慕身前,依旧和曾经的那一次冲突一样,看着就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家伙,难道没长记性吗…”
江小慕心头有些无语,曾经就是因为白伟凌提出让自己先揍他三拳的不屑条件,才会落得一个惨痛的下场,怎想到吃了一个大亏之后,白伟凌依旧死性不改。
“你确定吗?”江小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一句…
由于白伟凌曾经抢劫烧烤店阿姨钱财一事,江小慕很不喜欢这个人,但做人也不能太绝,总不能抓着同一个人不放,三番五次给别人施加痛苦的记忆吧…
江小慕捏了捏拳头,除非,白伟凌真要自己找死…
“当然,来,我摆着给你打…”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那一模一样的话语,还有白伟凌那差不多的语气。
白伟凌主动弯了弯腰,露出染满了污渍,还没有凹下去的那一面侧脸,“不过等你打了我之后,嘿嘿,我会干些什么,可就不好说咯…”
好戏开始上演,让枯燥了许久的人群逐渐沸腾了起来,围着两人,传出了一阵阵口哨声。
“我赌这小子不敢出手,赌注一块黑面包,谁敢接?”喧闹的人群中,甚至有犯人当起了庄家…
“这不是前几天才送来,入狱隔日就连裤子都被别人抢去的那个家伙吗?”
阿深摇头撇了撇嘴,他本还以为,即将给江小慕带去噩梦的,会是哪个站在犯人们食物链顶端的恶霸呢…
“一个曾经混迹在拳坛底层的小人物而已…”
老李看向广场,虽然嘴上有些不屑,不过目光依旧有些低沉,“不过换谁来,那小兄弟也难逃一劫,希望他会下手轻一点吧…”
“你认识他?”阿深有些意外,继续道,“既然曾经是打拳的,那这小子直接被打死最好,这样他承受的痛苦反而少一些,能早点解脱。”
“嗯,虽然我是个卡车司机,但这些靠打拳为生的人我认识很多,其中有一位恩人,曾经还帮助过我许多…”
老李的目光忽然变得暗淡,“阿深,但我却背叛了他,受人指使之后,做了一件至今都在后悔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道,老李我…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下方,江小慕望着白伟凌眼里的阴狠,渐渐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他对那个在地下拳台上把自己揍飞的江小慕有着难以遗忘的仇恨,而现在江小慕戴上了面具,白伟凌不知道痛恨之人近在眼前,却因为那相似的瘦小身材,把他当做了发泄仇恨的对象…
“行,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的要求吧…”江小慕活动了一下手腕,面具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随着江小慕的话音落下,刚刚难得安静下去的广场,再次热腾了起来,欢笑声,在石墙的回音之下,一阵阵的在牢楼之间回荡…
在此地见惯了两个壮汉肉搏,这牛屎虫拱山不自量力,耗子与猫斗自寻死路的场景,可谓触动了所有人的笑觉神经…
阿深轻吐了一口气,眼里并没有多少怜悯,这个地下世界有多残酷,两人已经告知了江小慕,而他自己要出来,下场再惨也是自找的…
“唉。”老李摇头叹息,然后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他了解白伟凌是个什么人,若是这位小兄弟真的挥出了他那看着都无力的瘦小拳头,本就缠满了绷带,不说死至少也是残废了。
老李忽然有点为那个肉罐头感到可惜了…
第一百零五章 偷懒之王
牢楼的广场中央,人声鼎沸,所有目光都戏笑的盯着江小慕的脆小拳头。
看着他揉动手腕,跃跃欲试的自信姿态,犯人们发出了粗犷的笑声。
“呼~”江小慕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之后,瞄准了白伟凌半边的侧脸,“既然你主动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白伟凌主动把脸颊往前凑了凑,拳头暗中也捏了起来,等江小慕打完这一拳,他不会手下留情…
眼底,那一道让自己身败名裂的身影时不时显现,白伟凌表情不屑且得意,但目光其实很狰狞。
而就在江小慕即将挥出拳头,犯人们的情绪到达了**,老李都转过身子不敢再看的时候,一声巨喝从铁门旁边响了起来。
“围在这里干什么,全都给我出去干活!”
严容目光闪着凶光,抬着警棍,身后带着十多位狱警,浓烟滚滚的出现,抬手就用警棍砸翻了两位离自己最近的犯人…
两位犯人在地上打滚,手臂想要捂住被砸的部位,但由于在手掌无法碰到的背上,表情异常的痛苦。
那两位犯人很强壮,但在江小慕眼中,严容的确才是这里的王,哪怕严容的身份不是监狱长,假若他也是一个犯人,这个事实恐怕也不会改变…
“唉,这讨人厌的监狱长怎么来了?”
“草,好戏刚要上演呢,来得真不是时候。”
犯人们的兴致被打扰,顿时都不乐意了,各种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朝着严容袭去。
严容倒是自动过滤了这些叫骂声,抬起警棍往前两步后,犯人们才识趣的往门外涌去。
严容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的出现,倒是间接的也拯救了一下老李和阿深两人。
“妈的,多管闲事…”白伟凌是其中最不爽的人,阴沉着脸与严容擦肩而过,嘴里念念有词,颇为不满。
严容表情平静,见犯人们都开始陆续离开,便没有了任何动作。
“这小子运气还挺好…”阿深抱着手,望着下方忽然出现的严容,有些意外,难怪敢这么嚣张,原来背后有严容这个大靠山…
“还好…”老李松了口气,和阿深使了个眼色后,两人也下楼梯往门外走去。
不去劳作就领不到食物,他们必须硬着头皮汇集到人流之中。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什么还要出来?”
监狱里只剩下两人之后,严容才低下头,借着自己的两米多的身高,居高而下的望着江小慕。
左晓紫是个麻烦的角色,所以严容才会难得的给江小慕一些特殊关照,怎想到这小子也是个尽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伙。
“我出来找吃的。”江小慕回应道。
“我不是给你饼干吃了吗?”
严容手指捏着打火机轻轻搓动着,要是有其他犯人在这里,看到他出现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都知道此刻需要回避他,能跑多远尽量站多远。
“不好意思,那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江小慕冷笑一声,从他身边经过,回头说了一句,“监狱长,犯人之间,好像允许抢夺食物,对吧?”
“没错…”严容的目光越来越低沉,“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看清楚自己的绝境…”
“至于你说不够塞牙缝…小子,施舍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其他犯人们劳作一日都只能翻垃圾吃,你别不知好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牢里,不然你的死活,将再与我无关。”
严容用手指掐灭了烟头,“要是惹怒了我,我会亲自送你上黄泉路…”
江小慕沉默了半响,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方向,径直往铁门外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牢楼内,让严容的表情渐渐暗了下去。
“我的死活,我自己说了算…”
江小慕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泛起淡淡的几道回音,回荡在严容的耳边…
……
“果然会有一个监狱建设在地下是有原因的…”
江小慕抬着手里从狱警手里领取而来的铁稿子,来到老李和阿深的旁边,一起敲打着那些坚硬的岩石。
地下有一道矿脉,犯人想要吃饭,就必须当一整日的矿工…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一点,为什么除了自己之外,被送到这里的犯人通常都很壮硕。
比较意外的是,在牢楼里闹翻天的犯人们,在工作的时候却异常的规矩。
虽然说,不少犯人依旧对三人报以不善的目光,远在角落处的白伟凌,更是时刻阴狠的盯着江小慕…
“前辈,他们为什么不敢在这里闹事?”江小慕稍微凑近了老李一些,低声疑惑的询问道。
“有利可图之地,谁会允许混乱的发生?”老李摇头笑了笑,“看到那些狱警了吗,注意看他们的后背。”
“后背?”江小慕转动眼珠暗中观察了一番,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在狱警们背上那一杆杆散弹枪之下,换做自己也不敢胡来。
随后江小慕便识相的劳作了起来,他的手力气很大,不过自然不会把力气浪费在此,用着最小的力气,江小慕舒坦的混着工。
当别人都挖开许多岩石,翻找到许多矿石的时候,他依旧连一块岩石都没能敲开…
他的样子看上去尤为吃力,但他的身子看起来本就瘦弱,倒也没有狱警来说些什么。
江小慕趁着假装擦汗的功夫,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果然是看到,许多由于身体强壮无法偷懒的犯人,对着自己投来了极度羡慕的目光。
倒也有例外,这就让远处观察了他许久的白伟凌感到乐呵了,就这样子早上还敢嚣张,白伟凌真不知道对方那里来的勇气…
“你这身体也太弱了吧…”阿深望过来,对着江小慕摇着头,“要不是那姓严的罩着你,真不知道你要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嘿嘿,前辈误会了,那家伙并没有罩着我。”江小慕悠然的继续用着掐蚊子的力气,饶有兴致的敲打着那块已经敲了一个小时的岩石块。
“呜…”而话到此处,他却忽然感觉到腰部一疼,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白伟凌正好从身后经过…
抬起被染得乌黑的手掌,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成功在狱警们眼皮子底下悄悄给了他一拳,白伟凌不禁露出了一个得意的挑衅笑容…
“行,很好…”
江小慕捏了捏拳头,要说之前没有多少名正言顺的理由,直到现在,只要抓到机会,他将不会再对白伟凌有任何的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