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野心勃勃,情报误差
“走吧。”
张发莞尔一笑,遂怅然轻叹:“七天时间,咱们的时间真的不算多,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我有信心。”方瑜抿了抿嘴:“起码不能让院长一番苦心白费,不是吗?”
张发欣然颔首:“没错。”
——
方瑜他们终归初出茅庐,或者说唐云之所以把事儿交给他们,就是看中他们初出茅庐经验不足的特点。
二人故作隐秘的查探,殊不知早已落在有心人的耳目中,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要从中窥出唐云此举深意。
裴家!!!
当看到二人自以为隐秘的出手,潜入裴家的时候,各方势力顿时闻风而动,将这个消息传到了主子耳中。
老僧诧异的问:“他们在查裴家的事情?”
“没错。”
僧人点点头,无比笃定的道:“而且我暗中打听,发现他们两个似乎不只是要查裴家,还关系到前朝的事情。”
前朝?
又是一个关键词,佛子捻动念珠的手指,不免为之一顿,眼皮颤动将视线投在他身上:“裴家跟前朝有关?”
“这倒不知。”
老僧摇摇头,遂疑惑自语:“裴家跟袁凤龙的死有关,唐云查出这个倒是正常,但他是怎么查出裴家跟前朝这层关系的呢?”
要知道雷音寺可是雷火州最大的地头蛇,甚至一度能跟朝廷分庭抗礼不落下风,连他们都不知道裴家跟前朝有瓜葛,唐云初来乍到,他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唐云此前暗访襄火时,从裴家嘴里审问出来的?”
佛子想起了一些事情,复而眉头拧起:“亦或者机缘巧合窃听到的?依照他的实力而言,这并非不可能。
可问题是,牵扯到前朝滋事甚大,他于情于理应该暗中调查才对,为何会将此事丢给两个毛头小子呢?”
“借力打力?”
老僧思索片刻,忽而恍然:“他故意派这两个毛头小子行动,就是知道其一举一动定会被襄火郡各方势力看在眼里。
裴家跟前朝有关,这可不是小事情,或许真的会引来祸事。唐云的目的就是引得所有人都注意这件事,从而避免前朝余孽贸然动手?”
“荒谬。”
佛子摇头否认,道:“各方势力注意又如何?他们又不是唐云手里的刀,会听他的调遣吗?真有余孽的话,该动手还是会动手,不会顾及这些。
而且你们别忘了之前接风宴的事情,再加上这次唐云没头没脑的举动,我隐隐感觉到他真正目的并非在此,而是另有图谋。”
一僧人有些骇然:“佛子是说,唐云做出如此种种,就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以方便自己暗中行事?”
“没错。”
佛子微微颔首:“他故意在接风宴一反常态,目的就是要让我等举棋不定,进退犹疑,而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如此方可暂时定住咱们。
而后派出方瑜他们出头,以裴家为出发点,从而牵扯各方势力的注意力,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唐云他本人。”
老僧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却有一点不明:“那么他的目的呢?他煞费苦心放出层层烟幕,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不会只是扶持方瑜上位那么浅薄吧?”
佛子喃喃低语:“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让唐云不惜搞出这么烟幕,绕了这么多圈子遮掩的,定然对他极为重要。”
老僧问:“咱们该怎么办?”
其余人将目光放在佛子身上。
“虽然不知他所图为何,可咱们也不能任他得意。”
佛子捻动念珠的速度微微加快了几分,声音变得肃然:“死盯唐云,除此之外发动力量,查清楚裴家底细。”
有人不解的问道:“可您不是说,裴家,方瑜,前朝余孽这些都是唐云故意放出的烟幕吗?”
佛子淡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轻笑:“虚者实之,实则虚之,唐云此人对人心把控细微至极。
说不得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咱们雷音寺是地头蛇,有足够的力量两手抓,何必要放弃一方?留个侥幸?”
开玩笑!
既然有能力堵死所有的可能性,佛子断然不会自信心爆棚,干出追悔莫及的傻事。
不管真假,都要查,都要抓!
……
时间这东西的价值,向来因人而异。
对方瑜二人来说,七天的时间太过紧张,他们固然明白了唐云的潜在意思,可在实施行动的时候,还是不免艰难。
伪造证据链这种操作,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说,着实有点太高难度了些。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俩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想要把裴家跟前朝余孽拉上关系,扣上黑锅的时候,某些人心里很急。
方瑜不知道,雷音寺不知道,甚至襄火郡的人都不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个笑话,是唐云要借这件事扯虎皮,整合襄火郡势力的理由。
接下来就会玩栽赃陷害,扣帽子的把戏,整合同时顺便扶持方瑜这个手下上位。
可殊不知……裴家真他么跟前朝有关。
而这群余孽也很纳闷,他们不清楚唐云是怎么查出此事的,难道裴家的意志不坚定,自己露出马脚了?
一开始方瑜他们行动的时候,暗处的前朝余孽想法跟绝大多数人一样,可不经意间他们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雷音寺有动静。
卧槽!!!
雷音寺怎么回事?你们派人去裴家暗查是什么鬼?难道你们还真信唐云这番操作?真以为裴家跟前朝余孽有关?
等等~
他们忽然想起,不久前接风宴上,唐云一反常态硬怼佛子的事情,想起唐云暗探襄火郡的事情,想起裴家无故灭门的事情。
顿时,他们有种不寒而栗,恍然大悟的感觉。
裴家对付袁凤龙的事儿,肯定败露了。这才让暗探的唐云找上门,却没曾想机缘巧合发现了他们跟前朝余孽有关,于是乎严刑逼问了以后将之灭门。
随后,唐云大张旗鼓的来到襄火郡,大庭广众之下硬怼雷音寺,就是给暗中的他们传达个讯号,避免他们心生警惕。
而后暗中与雷音寺联手,以方瑜二人为媒介,通过他们透露出信息,转移襄火郡几乎所有势力的注意力,再以雷霆之势对他们动手。
唐云跟宗派向来不和,这事儿是真的。
那他们为何联手?
玉玺!!!
玉玺有大秘密,所以……
利益相同,自可联手~
这确实合情合理,不是吗?
种种虚实相间的算计,再加上唐云跟宗派不合的人设,若非他们反应的及时,恐怕真的会毫无察觉的掉坑里。
怎么办?
怎么办?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要尽快想个办法才是。
信息差距,情报不对等。
机缘巧合的。
这就产生了令人错愕的众生百态。
襄火郡各个势力以为唐云要扯借口清理他们,人人自危,警惕无比。
雷音寺自觉唐云要算计他们,决定严防死守,伺机反击。
方瑜他们自以为是唐云的考验,努力办事,绞尽脑汁,压根没想那么多。
前朝余孽们自以为真已经暴露在唐云眼皮底下,惊慌无比。
唐云呢?
谁也不知道唐云真正的想法,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干什么。
……
唐云坐在书房,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可真是人人自危,自顾不暇啊。”
之前与周巡商定的先礼后兵之策,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已然该动手的时候。
服软=送礼。
问题是朝廷跟宗派俨然撕破脸,若是贸贸然服软,不单单朝廷这边会有苛责,雷音寺也不会信啊。
所以这就需要制造一个诱因,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诱因。
所有人都在疑惑,都在忐忑,都在等唐云接下来的动作,从而借此做出新的判断。
那……接下来,就给你们答案。
唐云指尖轻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而来到镇武阁,勒令麾下武者聚集。
背着手,捏着一卷整理出来的案宗,唐云似笑非笑的扫过在场这些噤若寒蝉的武者,他是什么人呐,拔一根眼睫毛能他么当哨儿吹的货。
唐云很清楚,这些人里头,有雷音寺的探子,有襄火郡各势力的暗子,也有心怀不轨的细作。
卧底这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君不见天下各个记录在案的宗派,镇武阁同样也有派出间谍暗中潜伏。
无间道嘛。
不过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样,若是没有这些家伙通报,他怎么能有把握让雷音寺那群秃驴咬钩呢。
没有七天。
仅仅是五天。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五天并不好过,太他么煎熬了些。
见到唐云终于露面,不知怎的,他们总有种松口气的释然。
“诸位同僚。”
唐云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迎着阳光的照射,非但没有让在场人觉得温暖,反倒心里平白打了个哆嗦。
他抖了抖手里的案宗,道:“裴家之事,这两日本官查出点苗头,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疑问:“大人该不会是查出,那些前朝余孽跟其他势力也有牵扯吧?”
此言很明显是在试探,试探唐云会不会真要拿着这个借口,对襄火郡各个势力下狠手。
一步踏出,威压爆发,彻底将议论压下。
唐云环顾众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有些牵扯其中,但还需细查。”
纯属屁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短暂的惊愕,这些探子随即反应过来,暗骂一声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决定尽快将这个消息报告回去。
正因为唐云含糊其辞,所以他们才放下心来。
毫无疑问,唐云这厮是要报复了,报复是对象自然就是之前没上供的势力,朝廷武院是自己人可以排除。
大多数世家合资的私立武院也凑了钱上供,依然可以排除,雷音寺势大不可妄动,还得排除。除了以上这些,其他的都逃不了。
“此番先说一句。”
目光落在人群,唐云淡然宣布:“方瑜,张发二人查案有功,且修为不凡,履历颇为不错,本官即任方瑜为金光府府主,张发顺之同去。你们可有不服?”
有吗?
自然是有的。
但敢说吗?
当然是敢~
永远不要小觑人的野心。
只见下方一撮人犹豫半晌,忽然一中年男子绷着脸,走上前大声说道:“回大人,属下不服。”
“哦?为何?”
唐云摆摆手,身后自有人搬来椅子,他一撩下摆懒洋洋的坐下,似笑非笑盯着他:“说来听听。”
这人下意识看了眼身后那青年,回头说道:“回大人,金光府府主赵大人与妖魔激战,重伤而亡,其子嗣同样功勋不凡,按道理也应该是小赵大人继任府主才对。”
“按道理?”
唐云若有所思,瞥了眼那青年,笑眯眯的道:“好词儿,谁教你的?”
“我……”武者楞了下,与唐云目光接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暗暗咬牙,道:“属下心有所感,实话实说。”
“你说的有道理。”
唐云叹了口气,忽而望向他身后那些人:“你们呢?怎么想的?也是这么认为?”
表面似是看向那些人,可目光却若有若无在青年脸上瞟过。
“做官呢,实力只是一方面,功勋是一方面,脑子是另一方面。”唐云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你实力倒是足够,功勋也够……”
有人连忙应声:“大人,赵大人之子,入镇武阁十余载,固然不敢与大人相比,但是绝不比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差。”
唐云挑了挑眉,轻笑着反问:“不差?那为何还要来本官这里了告状,言要本官帮衬,请郡守拨粮赈灾?”
“……”这人瞬间哑火,下意识看向青年。
青年情知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就再无机会。
见他当即上前一步,鼓起勇气道:“敢问大人,您既如此说,是否认为那两少年人比在下要强?”
242:情报误差,你是真苟
唐云目光一沉,呵呵笑道:“谁知道呢?总归要试试吧?”
遂不等青年出言,转头看向方瑜和张发:“你们可有信心试试?”
方瑜提着剑,寸步不让的回望青年,大声回答:“回大人,当然敢。”
“既大人已经下了决定,那……属下无异议。”
青年怒急,咬咬牙恨声道,遂转身望向唐云:“属下身体不适,请大人准许属下回去休养。”
“准。”
眼看着青年快步离去的背影,其余人不由面露复杂之色,目光交汇,不知一个个心里在想什么。
唐云的视线在这些人脸上顿了顿,遂眼底浮现出寥寥讥嘲,吩咐:“各位准备一番,半个时辰后随本官清剿余孽。”
说罢也不看他们的反应,起身回了书房。
不管这些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因唐云拒绝青年,强行安插自己人的举动而感到不满,都无意义。
府主也好,成员也罢。
唐云搞完眼前的要紧事儿,接下来就是整治这襄火郡的镇武阁。
忠心?
他从不需要下面人对他肝脑涂地,更不需要从这些人手里争抢功劳,也不需要依仗他们做事。换言之这群人所谓的忠诚,对唐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老老实实,他也懒得针对,如果非要搞事,唐云自不介意来个借刀杀人。
这可不是龙阳郡,闹出事的都是小鱼小虾,襄火郡作为直面禁地的前线地区,出点事实在太正常了,不是吗?
……
住处。
小赵怒气迭起,愤然一脚将桌案踩碎,回想起唐云那讥诮的眼神,他只觉心里那股子怒意蹭蹭的往脑袋蹿,俊逸苍白的脸显得格外阴戾与扭曲。
难不成当初龙阳赵毅的死,还是没有让他清醒过来?
当初赵毅被平调龙阳郡,可谓是横插一杠,引得龙阳所有势力敌视,最终更是落得全家被杀的下场。这才让唐云捡了个便宜。
没错,小赵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唐云不过幸运儿而已,捡了个便宜,又误打误撞沿着赵毅提出的武者学院路线,博得了皇帝赏识从而平步青云,得到赏赐轻而易举达到九品。
不得不说妒忌心这个东西,确实会极大影响人的理性判断,尤其是并非人人都有脑子的情况下,这种情绪一经放大,往往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本以为府主之位是自己囊中之物,没曾想到了嘴边的东西被唐云一巴掌给夺走,这让小赵如何不恨?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想起昨日来找自己的那个人,小赵内心不由升起狠厉。
唐云?
九品蕴气境,与自己相差无几,只要跟那人联手,没道理弄不死他。
若成功弄死唐云的话,那自己得到的回报,可就不是单单金光府府主,而是……襄火郡,郡主之位。
人都有种错觉:我上我也行~
当初唐云能捡漏,小赵觉得自己如今有根基,有助力的情况下,没道理不成功。
……
唐云将分好的案宗丢给方瑜这些人:“襄火郡域内,经验查有四家势力与裴家纠葛极深,六家与裴家互有往来。
所以,前者全给本官扣住,押入诏狱之中等候审讯,后者请他们的首领来这里喝喝茶,跟本官聊聊天。”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禁为之侧目。
唐云这是要发疯?
以他九品的实力,先怼雷音寺不算,竟然还要大张旗鼓,极为强硬的针对这些地头蛇,难道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唐云似乎是真的发疯了,大袖一甩,翻身上马,道:“若有拒捕者,逃跑者,当场留下,走脱了一个,你们自己想后果。”
全场寂静,继而纷纷打了个激灵,拱手抱拳:“谨遵大人诏令,吾等定不有辱使命。”
“出发。”
唐云摆手,当先策马出门,身后浩浩荡荡数百人紧随其后,出了镇武阁以后在方瑜等人指挥下兵分数路。
这等大动作,自然瞒不过暗有耳目的那些地头蛇,张崇勋这些自己人则是稳如老狗,而某些心怀鬼祟的人则有些慌张。
反倒是雷音寺的人,这次稳如泰山,没半点慌张的意思。
从唐云出马的时候,佛子就已经明白了。
这家伙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雷音寺,而是借接风宴放嘴炮的气势,暂时让雷音寺惊疑不定,避免雷音寺在他行动的时候捣乱。
佛子笑了笑,说道:“以他七品的实力,用此雷霆手段将襄火郡推平,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老僧点头感叹:“毕竟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真以为唐云九品的话,这些地头蛇定然不会甘于低头,只要他们反抗忤逆,那么唐云就有了借口……”
“前朝余孽的帽子,单凭他们扛不住,唐云真是找了个好借口。”佛子眯眼笑道:“他应该料不到,咱们已经洞悉了他的算计。”
僧人轻声问道:“佛子,咱们要怎么做?”
佛子微微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唐云这次走了一步好棋,但也是走了一步险棋。之前朝廷借私立武院这种存在,驱使其于宗派对垒碰撞,此举可是让天下宗派都苦不堪言。
然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唐云已经对这些地头蛇下手,咱们在他们危机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的话,轻而易举即可将他们纳入掌中。
届时唐云面临的,可就是被逼入咱们阵营,拧成一股绳的襄火郡,而且刚刚传来消息,他当众任命方瑜为金光府府主。
我估计本以为府主之位是自己囊中之物的赵大人儿子,现在已经怒火攻心了吧?
咱们借他之手,尚可撬动镇武阁内部,让唐云自顾不暇,自乱阵脚,届时里应外合,他唐云……必败无疑。”
“秒~”老僧拍了个彩虹屁。
佛子吩咐道:“劳烦前辈亲自去接洽小赵,其余则跟着镇武阁的人,随着他们动向,给那些地头蛇施压说项,随时准备接手。”
僧人问:“接手的时候,是要跟镇武阁硬碰硬吗?”
佛子盈盈笑了:“不需要,唐云这次雷霆出手,虽然让人猝不及防,但他自己也没分身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只会重点几个出头鸟。
对于其他的势力,则最多采取威慑的举动。咱们的目标就是那些被他威胁,敢怒不敢言的势力。”
雷音寺这么想不意外,毕竟佛子之前跟唐云打过照面,知道他真正的实力。
而且佛子从未小觑过对方的城府和手段,更是采取全面盯防的举动,可以说完全抹去了所有侥幸。
可问题是……
真正的前朝余孽有点慌。
因为唐云亲自前往的地点,正是他们的老巢之一~
无巧不巧的是,其他巢穴分布的兵力,却极为平庸,这非但让他们放心,反而更为紧张起来。
巧合?
放屁的巧合,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唐云肯定是从裴家嘴里得到了一切情报,所以故意为之。
他的目的绝对是一网打尽。
可无奈分身乏术,这才准备先亲手解决一个,然后放出障眼法忽悠其他几个,让漏网之鱼自觉没有被发现,等把手头的老巢清理干净后,再回头弄死他们。
没错,一定是这样。
怎么办?
壮士断腕,先发制人!
唐云再怎样也不过九品蕴气境,舍得暴露一个巢穴,主动出手将唐云彻底nen死他以绝后患,这样不但能保下其他巢穴,还能将唐云这个眼中钉抹去。
宾果,完美~
干他么的!!!
——
砰!
唐云这边刚到地方,没等进门呢,忽然地面一震颤动,周围房屋顷刻间垮塌,遂有数道人影朝他袭来,口中暴喝:“我朝不灭,终将重来。”
“???”
唐云嘴角一抽,他虽然从裴家的人脑袋里,得知了许多关于前朝的消息,甚至这些老巢都知道,但……他真不知道对方还有这么羞耻的口号。
真的好羞耻啊。
就像是中二病一样~
关键是这群家伙实力……嗯,还可以。
三个八品通脉境,六个九品蕴气境,对方这次为了演得逼真,顺便弄死唐云,也算是豁出血本了。
一众镇武阁的人,本以为这次是唐云排除异己的举动,谁知道还真他么有前朝余孽,顿时陷入懵逼状态。
以至于人群中各方势力的探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陷入茫然:“难道我们都错怪唐云了?他是真的找到了前朝余孽?并非是排除异己?”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无论是镇武阁也好,吃瓜群众中隐藏的探子也罢,甚至是这些前朝余孽,都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然而下一刻,让所有人差点惊掉眼珠子的一幕出现了。
天穹似有阴云汇聚,继而凭空炸雷震耳,紧接着漫天悲风呼嚎,一共九个形成合围之势的武者,陡然身躯一震,胸口瞬间塌陷下去。
遂见他们瞪大眼睛,七窍喷出猩红的血浆,伴随咔咔刺耳的骨头崩碎声,如一滩烂泥般砸在地上。
唐云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还沉浸在虚幻感的众人惊醒:“愣着作甚?抓人。”
武者面面相觑,连忙打了个激灵,一拥而上将重伤的倒霉蛋锁住,捏着他们的嘴,强行灌下特制的,能将真气溃散的药物。
七品!!!
这实力,绝对是七品辟穴境。
敲你吗,听见没?
敲你吗!!!
你他么是个人?两年前才九品,这就七品了?
我们不是人,你是真的苟。
今天给他们的震惊实在太他么多了。
唐云初来乍到,得罪雷音寺后又强怼地头蛇,震惊!
唐云强硬态度安插自己人方瑜,震惊!
余孽之事并非捏造,震惊!
他们派出三个八品怼唐云,震惊!
唐云哼了一声直接秒杀对方,震惊!
我qnmlgb……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饶是大心脏也得好好缓缓,在确定唐云真正的实力后,人群中的探子默默离开了。
没悬念,还留着干嘛?
以唐云辟穴境这种变态实力,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压在襄火郡所有人头上。
什么计谋,什么腹案,什么合纵连横……实力碾压一切,玩啥花里胡哨?
估计也就如今在襄火郡坐镇的雷音寺佛子,还能跟唐云刚一波。
可问题在于,唐云不久前硬刚雷音寺,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双方要打擂台,谁知他虚晃一枪,唬住雷音寺后直接调转枪头对准了前朝余孽……
现在倒好,雷音寺想出手也晚了呀。
现在出手意味着啥?
是不是要造反?
信不信他们只要敢这么做,朝廷绝对会派大批强者集中一点,哪怕拼着将雷火州夷为平地,也要把雷音寺赶尽杀绝?
这么说吧。
朝廷对世家的仇恨值是25~50。
对宗派的仇恨值是50~75。
那对反贼的仇恨值就是10000000w打底,上不封顶,不死不休。
唐云冷哼一声:“前朝余孽,死不足惜,全给本官扣住押入诏狱,走脱一个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听到此言,方才还一片兴致勃勃,围观吃瓜的群众顿时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头到脚蔓延开来,短暂的静默后当即一哄而散,唯恐自己被波及般,有多远跑多远。
一众武者提着兵刃,如群狼般迅速涌入废墟,疯狂抓捕着一切活物。
没错。
不管是人还是狗,全部扣住,一个都不许跑。
咳咳~
唐云脸色微变,隐晦的瞥了周围一眼,轻咳几声悄然将手帕收起。
其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苍白,握着缰绳的手也隐隐做颤,似是连兵刃都提不住,他不动声色的将冥琊挂在马鞍上。
旁边几人敏锐察觉这一幕,若没看错的话,刚刚那手帕上,似是看到了一抹嫣红,再看唐云的表情,难道说……
或许唐云不是七品,刚刚他秒杀一群高手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让所有人无视了某些细节。
这就再度形成了情报误差。
在旁观者的视角,一下子窜出辣么多武者,且七品,八品,九品脑门又没有lv的标识,但一下子能秒九个能飞的武者,很多人都下意识认为,唐云很可能是七品。
但现在看看唐云的状态,貌似他不是七品辟穴境,否则的话秒杀九个武者,也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反噬吧?
243:般若菩提,炎魔金身
假设这些余孽的实力是九品,唐云是八品,再结合他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就合理许多了呢?
八品的实力在加上某些特殊的爆发性武技,面对这一众九品余孽,雷霆之势将之秒杀也不是太意外,唐云受创恐怕是他根基不稳,初入八品吧?
emmm。
大新闻,记笔记。
武者的脚程自然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在唐云还率人清剿余孽之时,某些探子已经带着辛苦得到的情报,美汁儿汁儿的回去禀报了。
雷音寺。
老僧诧异的听着眼线的讲述,不由发问:“你是说唐云真的惊出了前朝余孽?而且对方狗急跳墙被他一招制服?”
不等探子说完,他下意识看向佛子:“他竟然真的查出了前朝余孽,这可如何是好?”
“让他接着说。”佛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不满。如此心境,真是白修佛半辈子。
老僧表情一僵,闭口不言示意眼线接着说。
那眼线想了想,说道:“那些武者都能滞空,应该是九品的实力,按照常理估计,唐云两年之内顶多达到八品,且当时就受到了反噬,应该根基不稳,他吐血了……我亲眼所见。”
佛子意味深长的望了老僧一眼,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且下去吧。”
等眼线离开后,佛子才对老僧说道:“现在如何?心里可还慌乱?”
老僧打了个哆嗦,低头:“佛子神机妙算,在下……”
佛子宣了声佛号,打断他的话,轻笑:“如今襄火郡只有咱们知道唐云真正实力,就算那些武者有八品在列,对他而言也不过翻手拍死的蝼蚁,你觉得他为何要受伤?”
“难道是装的?”有僧人灵机一动,想到个可能性。
佛子点头,透出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接着说道:“他就是装的,之前我就说了,他这是在走一步险棋。
方瑜那两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查出前朝余孽的底子?要知道连咱们雷音寺在这盘踞如此之久,都没有察觉裴家异常。
所以这无非是唐云借他们的口,透出的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顺利铲除襄火郡势力的而已。
裴家的死自始至终都只是他埋下的引子,毕竟死人不会跳出来说话,扣什么锅都没有问题。他说是前朝余孽,那就是前朝余孽。
唐云也知道如果不真正搞出点余孽,恐怕自己接下来就会成为整个襄火郡势力的敌人,等到那个时候,有咱们雷音寺从中作梗,饶是他七品实力也讨不了好。
于是今天他大张旗鼓的行动,很有可能是演戏的人到位了。
毕竟他之前在周巡那里盘桓许久,更是暗中来过一次襄火郡,很有可能早已商量好,那边周巡派人过来配合他演戏。
试想,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前朝余孽,这么一来各方对唐云的质疑,是不是就小了太多?
接下来他佯装受伤,给人一个错觉,他初入八品根基不稳,悄无声息又给他们传达了错误的消息,默默下了个套。
毕竟八品通脉境的实力,固然使得各方势力十分忌惮,却不足以让他们跟唐云鱼死网破,在这襄火郡,真正的无冕之王是七品,而不是……八品。
这么算下来,唐云通过演戏一次,给周围人心里下了个底子后,即可着手收拾第二家,第三家,堂而皇之的排除异己,整合势力。
因为有珠玉在前,所以到时在旁人眼中,唐云就是在剿灭前朝余孽,此举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敌视。
真正等那些势力反应过来,恐怕早就回天乏术,没有回旋之机了,他唐云自可将襄火郡清剿一空,所有权力纳入掌中,彻底站稳跟脚,放开手与我等对垒。”
“……”
佛子说出的这一大串,彻底让在场人陷入缄默。
过了好一会儿,老僧才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不会早就预料到佛子您会来襄火郡吧?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难吗?不可思议吗?不见得。”
佛子摇摇头:“他如今的名望,足以让天下势力重视,明知他要来这里,雷音寺不可能没有防备,没有动作。
无论来的是我还是其他强者,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不过这次幸好来的是我,否则真会被他完成这招险棋。”
说到最后,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戒备与后怕,甚至于有些感叹……
换一个人,真不太可能抓住唐云这一招的破绽。
“咱们之前那一步棋走对了。”
佛子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命咱们的人去告诉襄火郡的势力,告诉他们唐云的算计,告诉他们……唐云真正的实力。”
有人较为担心的问:“他们若是不信该怎么办?毕竟唐云演的还是不错的,连咱们的眼线都没有瞧出破绽。”
佛子手中的念珠顿了顿,符文微光一闪即逝:“那就简单了,告诉他们真相,再让他们亲眼看到真相。”
打架?
那就打一场吧。
自从两次碰面后,佛子越发期待与唐云的对战。他的头脑已经得到了佛子的承认,接下来就是手头的硬实力。
佛子喃喃道:“唐云并非那么可怕,打碎他表面那层耀眼的光环,你们就会发现他跟其他人差不多,都会败!”
——
轰隆~
天空阴沉了下来,浓浓的阴云汇聚穹巅,似随时都会有瓢泼大雨洒下。
唐云坐在街道中间,身后自有人撑起一把华盖,面前跪着足足百余人,周围大批武者罗列成队,将此地彻底封锁。
说实话,他心里却是挺感谢这群智障的。
谁知道这群家伙还他么有口号,就跟动画片一样,发大招还带声音控制的,难道吼出口号对战斗力有加成?
这倒好,证据更稳了。
换言之雷音寺那帮人……应该信了吧?
他这次可是亲自出演,为了演的逼真,唐云甚至冒了不小的风险……当然他口中的风险,跟佛子分析的风险是两回事,二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手下走了过来,将一份整理好的清单交到他手里:“大人,收缴的清单都在这。”
“这么少?”唐云抖了抖单子,咳嗽几声,诧异的将目光落在当先跪在地上的倒霉蛋身上:“你们这么穷?”
“……狗贼,你不得好……”
噗嗤~
垃圾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唐云一脚踩碎了脑袋,连同身体在内,就仿佛是注水的气球,砰的一下炸裂开,在地上留下一朵猩红刺眼的花儿。
周围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敬畏的垂下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许多,他们这时才切实意识到,唐云跟曾经的袁凤龙,风格差异到底多大。
不只是实力的差距,而是手段。
唐云给他们的感觉,是极为强势,甚至于霸道的一个人,在他眼里镇武阁的人只需要根据他的意志去行动即可,无须提出什么所谓的建议。
不服就滚,小赵就是个例子。且唐云但凡动手就是赶尽杀绝,强势到极点,不给人一点喘息之机。
“有种你杀了我……欺负一个妇人有什么意思?”
“畜生……”
“该将你千刀万剐。”
唐云掏了掏耳朵,迎着怒骂的众人,露出温柔的笑容:“放心,刚刚是情绪失控,现在不会了,留着你们自然有用。”
话落,他摆摆手招来属下:“把他们衣服扒干净,围城各个街道绕三圈,路上但凡有反应异常的,直接给本官拿下。待此事了结将之押入诏狱……”
“是!”
镇武阁的人表情各异,大部分人不解唐云此举的意义,他们认为是唐云被骂的生气了,这是要报复。
可少部分人却面露敬畏,这些人或多或少对审讯等方面有些经验,他们更清楚唐云这么做会给这些余孽带来怎样的心里冲击。
羞耻心~
唐云这是要通过外在手段,击溃他们的自尊,给予充分的羞辱,从而打破他们的心里防线,为接下来的审讯带来更好的收益。
“过来。”唐云唤来一人,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在这女性武者怪异的表情下,起身施施然离开。
“太狠了。”女武者禁不住暗暗咧嘴,想起唐云刚刚吩咐的话,对这些人接下来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唐云边走边说:“武技抄录后,送到武院一份,若有兄弟想要兑换的,告诉密库那边的人,定好价以后功勋打五折。”
咳嗽几声,他脸色又白了几分,继续说道:“另外勒令其他人办完事后迅速回缩,各地府主回去待命。”
“是,大人。”手下连忙应下。
唐云眯起眼睛,语气有些森然:“还有一点,派人给我盯死雷音寺,我要知道他们一举一动。”
听得出,唐云对雷音寺是极为警惕的。
也对,毕竟这么个庞然大物,盘踞雷火州这么久,根基实在太深,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坑一把。
一番吩咐下去,唐云回到住处,在关门的刹那,顿时捂着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还未来得及离去的武者闻声,连忙凑到门口,轻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无事。”
咳嗽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唐云中气不足的声音才徐徐响起,将对方驱使赶紧去办事。
呼……
唐云啐了口唾沫,擦擦脑门的汗水,演戏真他么的累,装受伤也挺费力的。
打开自己的面板,唐云静看半晌,方才轻叹着关闭了面板,将注意力放在桌案襄火郡的地图上。
袁凤龙已经在昨日被他送了出去,当然是送到他野爹,也就是归义侯蔡康秋那边。
玉玺的下落,唐云依旧不知晓,面对一个疯子他也没啥办法,不过无所谓,他只是要借玉玺的名头而已,具体这玩意在哪,有啥秘密,对唐云来说意义不大。
只不过这个玉玺……还没有到暴露的时候。
礼物还没送完,现在只是甜点。当初既然他定下先礼后兵之策,那肯定要把礼给送足了才行。
雷音寺实在太庞大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它铲除,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一步步蚕食才有成功的可能性,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归义侯,唐云绝不会冒险。
最终,唐云拿起笔,在地图某个点位画了一个圈,将地图折叠起来放好。
再度打开面板。
系统:是否进入副本【佛身魔心】?
【是】
进入副本,框框弹出。
副本:【佛身魔心】
通关要求:击杀boss焱猡,击杀boss焱佛,击杀精英……
成就:【无伤通关】【赤焰荼毒】【佛陀金身】【苦海无涯】【我佛慈悲】【般若须弥】
【赤焰荼毒】:雷炎炼狱,遍地熔浆,魔云笼罩可融骨消魂,更有魔物遍地,危机随时降临,要么死在这,要么跨过它。
【佛陀金身】:炎魔真身外,却有佛陀金身,只有打碎金身,才可窥得昔日炎魔真容……
【苦海无涯】:佛陀降世,度化万物,只有度过无边苦海,才可入得极乐空境,想去看看吗?
【我佛慈悲】:佛陀是慈悲的……吗?
【般若须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菩提,或许这次真的能见识到,前提是你足够强大的话。
呼出一口气,唐云有些无语的看着周围死气沉沉的景象。
红,黑,金,三种颜色构成了一个昏暗的世界。
无论是天穹晦暗呈现实质的魔气,还是地面滔滔涌动的熔浆,亦或者熔浆绝高甚至刺眼的金色。都让人感觉到那么压抑,难受,甚至喘不过气。
若隐若现的,这些熔浆中时不时有魔物浮出,虎视眈眈,贪婪的盯着他,发出阵阵包含恶意的嘶吼。
不止如此,就连天上涌动的魔云,都仿佛察觉到唐云的存在,从而无声无息压下许多,抬头望去如若天塌。
一座座火山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冲天火柱如天地支柱般耀眼刺目,黑灰色的灰尘碎石搅和在一起,让天际的云层越堆越厚。
刺鼻的硫磺味,熏得他辣眼睛,鼻腔灼热似是被塞入一根烙铁,极为不舒服。
唐云眯起眼睛,目光穿过索饶魔气,跨过一座座火山,最终落在最远处那唯一没有喷发,死气沉沉的山峰上。
很明显,这不是最终副本。
244:焱佛一指,愿力加持
这个剧情一路捋下来,罪魁祸首跟炎魔关系真的不大,准确的说它就是个倒霉的背锅侠,真正黑手是所谓的名门大派雷音寺。
“花里胡哨的。”
唐云撇撇嘴,一步踏出,百米开外,在半空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如长虹般朝boss所在冲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动作彻底刺激到了天上地下的东西。
在这一刻,天地斗转。
无边魔云汇聚,如潮汐拍岸携以狂风嘶吼,汇聚地下涌动升腾的灼热岩浆,数十道撑天而起的火焰龙卷夹杂着噼啪雷光朝唐云涌来。
鬼闪。
身法施展,飘忽如魑魅,在原地留下一个惟妙惟肖的残影,宛若游鱼般擦着道道风暴龙卷掠过,一刻不停朝深处突进。
吼!
随着一阵咆哮,腥风铺面,继而滚滚魔气散溢,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随翅膀扑闪从天而降,凶悍的朝唐云咬下。
“我怕硌掉你的牙。”
唐云身周环绕的琐碎金丝,在刹那间凝化悲风剑影,轻吟绵长发出噼啪气爆声,瞬间将之劈斩成数段。
一石惊起千重浪。
数之不尽的怪物从魔云冲出,下方熔浆跃出通体火红的魔物,呈天地夹击之势朝唐云冲来,完全是自杀式的袭击。
凌云十三剑。
真气随着功法运转,在刹那间爆发破体,宛若一朵盛放金莲,将唐云拖在中央,随莲瓣开合,数之不尽的金丝真气咄然迸发,将一众怪物尽数湮灭。
似修罗杀场,无间地狱。
魔物数量杀之不竭,屠之不尽,一波一波前赴后继,不顾后果的将唐云淹没,伴随簌簌落入熔浆,发出的嗤嗤声,天空好似下了血雨。
大股魔气与真气碰撞,无数魔物踏入莲花内就仿佛掉进磨盘的豆子,眨眼间被磨灭成碎渣肉屑,连完整点的骨头都留不下。
“嗖……”
一缕青光如破开空间般,霎时洞穿莲瓣,临至唐云面门。
铛~
就在二者碰撞的那一刹,一抹寒光陡然乍现,无巧不巧挡在他面前,与对方硬碰硬撞在一起。
这是一条蛇。
通体不过尺许,却泛着油亮的光泽,在这昏暗且晦涩的地方,隐隐闪动着青光的鳞片更显瞩目。
精英!
这里的精英都有匹敌八品武者的实力。
唐云唇角动了动,小蛇下一刻被一丝丝真气缠绕包裹,就如同进了蚕茧一般,连半点缝隙都没留下。
隐约有哀鸣声,却见蚕茧轻颤数次,继而真气溃散,小蛇已然化为肉泥,当可谓尸骨无存。
不过尔尔。
唐云皱眉抬头,却见前方被无数魔物堆积,竟然铸成了一堵密不透风,不知厚度多少的墙壁。
滋滋……
剑刃与剑匣摩擦,这一刻真气被陡然调动,沿着经脉迅速游至掌心,复而传入剑柄抵达剑锋。
却见冥琊锋芒毕露,湛湛煞气扑面而来,一层如实质般的暗金色流质宛转攒动,如在剑上镀了一层金漆。
风雷。
一剑点出,风雷相随,依然是人级武技,可威力却与之前天差地别,面前墙壁层层破碎,随着魔物凄厉的咆哮,浑厚墙壁被生生一斩而开,
崩!
剑锋上索饶的真气爆碎四散,如道道箭矢铺天盖地,将周围魔物再度搅碎成渣,生生将裂隙再扩三分。
嗖……金光乍现,唐云在这一刹直接跨过百余丈,且速度越来越快。
见他眨眼便穿过魔物墙壁,跨越数座火山,近乎粗暴的在熔浆穿过,迎着那座高耸仿佛被黑暗吞噬的山峰,毫不犹豫劈出势大力沉的一剑。
刺眼金芒凝成一线,如黎明破晓的第一束光,瞬间没入山峰之中,遂似掀起滔天风暴一般。
随着震耳发聩的崩溃声,这座山峰被唐云愣是斩掉了小半截头尖,露出一抹温润如璞玉般的光泽。
“有趣的小家伙。”
隆隆的巨响传遍四野,一直在耳畔索饶的,火山喷发,熔岩攒动,碎石滚落,魔物嘶吼等声音在这一刻尽数消弭,天地间唯有此余音回荡。
咔嚓嚓~
山峰崩碎,大块大块的碎石脱落,逐渐露出玉石般的光芒,就仿佛是佛光普照,瞬间洒遍周遭,域内尽显祥和安宁。
前提是,忽略这满地熔浆,以及周围攒动不休的魔物。
不过饶是如此,唐云心里竟然也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此地‘还不错’的感觉。
好强的家伙,单就一句话就影响了自己的心境,还是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这是的实力该不会……
六品?
唐云不禁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如果真是六品,那刚刚以一言可影响他心境,倒是实属正常。
毕竟六品,七品看似只差一品,实际上差距天差地别,比凝血境跟蕴气境的差距都要来的恐怖。
推算一下,这个boss六品,那下一个副本,该不会是……
碎石剥落,层层熔浆倒流而上,似洗尽铅华一般,将这个庞然大物表面的污秽尽数带走,使得那柔和的光辉越发闪耀。
焱佛!
仅一眼,唐云就确定了这家伙的身份,这家伙慈眉善目的,不符合他心里的焱猡的形象,所以只有可能是焱佛了。
而且成就也有提示,或许打碎这个壳子,才会暴露对方真正的面目。不过说来奇怪,对方明明一个身体,却被系统判定成两个boss。
轰隆隆……
大地震颤,这个高大百丈的怪物,陡然伸手合十,朝唐云微微颔首:“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
看似抬抬手臂的动作,却让周围掀起了地震海啸般的声势,然而最让唐云无语的是,对方的动作真的跟平常人一样,没有特摄剧中的笨重感。
尼玛~
唐云眼皮子一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冥琊,抬头看了看对方的手,眉头逐渐拧起:“估计当牙签都嫌短。”
试一试吧。
激活符文,龙煞迸发,武技施展,真气鼓荡。
煌煌天际一束金光当空而下,还真有那么点要将这混沌晦暗的魔云劈开,还天地清明的意思。
奈何~
对于这个通体散发着淡金色光芒,尤其是秃顶脑袋熠熠生辉,仿佛是一盏九千九百九十九万瓦的大灯泡焱佛而言。
唐云这倾力爆发的一剑,却更像是一个火柴人,提着与身材不相符的长条牙签,朝他刺来……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焱佛并未有动作,但慈悲的双眸却充斥着淡淡的卍字梵文,无形间影响了唐云的心境,迫使他这一剑竟无法斩下。
【幻】!
唐云强行发动了这个符文,试图以此抵抗对方无所不在的影响。
“咦?”
焱佛微微一愣,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音调更是有明显的起伏:“看来施主与我佛有缘,竟然……。”
“竟你吗……”唐云翻了个白眼,面色青白。
双手持剑竭力下压,剑锋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枷锁,死死束缚着他的动作。
焱佛色变,勃然大怒,抬手一指,拈花点出:“施主谤佛,此为大业,不若去拔舌地狱一游……”
退……
砰!
噗!!
退……出副本!!!
见机不妙,唐云果断撤退。
回到现实,唐云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闭目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刚刚被影响了心智,之所以那一剑无法斩出,说白了是自己体内产生了冲突,跟自己斗智斗勇。
这是真的没办法。
实力差距太大了,再加上那里完全是对方的地盘,唐云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性,而且那个老秃驴看似慈悲,实际上动起手来绝对称得上狠厉。
方才唐云已然想退出副本,可饶是如此依旧被对方一指砸中,气血逆流真气溃散,差点当场去世。
太强了些。
这个副本跨度太大了。
六品之前,唐云已经不抱着通关的想法了,这尼玛有点太过分。
不过通关是达不到,但没事儿跟那个秃驴唠唠嗑,套点情报也行嘛。
最主要的是……他总觉得这个副本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六个成就,到最后只完成两个【赤焰荼毒】和【我佛慈悲】。
前面一个唐云还能理解,不就是穿火海嘛,他确实跑到了boss面前,但后面那个就有点扯了,他也有些懵逼。
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个成就,是他么的通过某些方式激怒对方,然后验证佛到底慈不慈悲?
qnmlgb。
对此唐云表示,我去年买了个表,这系统还挺会整活儿,上次让写读后感,这次更牛比,让他以身试法……
不过话说回来,唐嫣月那边应该也有行动了吧。
——
某处。
佛子稳如泰山坐在上首,面带微笑的看着周围这些年龄上的前辈,似乎话尽于此,静等他们的反应。
下方议论声嗡嗡如同苍蝇,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凝重,诧异,狐疑,甚至还有些带有慌张的神色。
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有几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认同。
其中一中年男子忽然起身,冲佛子拱了拱手,道:“佛子所言,虽然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如今全凭阁下一张嘴说,我等就算认同,也没办法说服家里那些人呐。
若佛子手中有证据的话,可否拿出来让我等一观?这样起码也有了更大的说服力不是?”
此言一出,自然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意,纷纷点头附和,目光时不时瞥那几个秃驴一眼,明显是要看对方反应。
“证据~”
佛子对此早有预料,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他们都是利益中人,没看到好处就想让他们低头?
怕是想屁吃。
真以为是动漫呢,疯狂嘴炮一波,反派就他么被说服了?呆滞了?回忆杀了?
不过他们要证据,佛子手里还真没有,当时跟唐云打过照面,且暗中对峙的也只有佛子一人而已。
大多数人对唐云实力的认知,更多还是信赖自己的眼线在不久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他们更觉得唐云其实最多八品!!
“没有。”
佛子摇摇头,迎着他们道:“不过贫僧有办法证明这个推断,一切的争执关键,无外乎唐云真正实力而已,既如此出手试探一番不就得了?”
“哦?”此人挑了挑眉,问:“敢问佛子,如何试探?”
佛子笑了笑:“将唐云引出城,我亲自出手。唐云到底他实力如何,尔等可请家中强者暗中观察一番,届时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众人皱眉不语,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要唐云真有七品实力,那就证明之前纯属做戏,他故意隐藏实力,还是准备图谋其他势力,更要排除异己。(咦,气氛忽然rap了起来。)
对方说的十分在理,问题是该怎么把唐云引出去?
佛子见状,适时起身说道:“不要急,此事由我等来做,你们只需远远看着便是,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不用自己出手,只需坐着吃瓜,这些人自然同意,于是乎各个脸上忧色尽去,喜笑颜开,纷纷大声拍起彩虹屁。
说好话又不掉块肉,还能让人舒服,为啥不说?
别看不起拍马屁。
这可是付出代价最低,回报率最高的示好方式,前提是不拍错的情况下。
等他们商议了一下细节,继而纷纷离去时。
一直沉默着的老僧忍不住问道:“佛子,那唐云城府颇深,若是贸然引之出城,恐怕会让他有所提防,如果失败……”
“我压根就没打算引唐云出城,这事儿自始至终都不会让他知道。”
佛子淡然一笑,轻声说道:“你也说了,那家伙城府颇深,但凡让他察觉到不妥,恐怕咱们的优势就会顷刻间被扳平。
所以这次,我来扮成唐云,而你扮成我,届时你我联手唱一出双簧,让他们清楚唐云确实是七品即可。”
老僧皱眉,有些迟疑的说道:“可老僧实力不过八品,恐怕会露出破绽。”
“不慌,你不是有符文吗?”
佛子笑看着他:“激活符文,愿力加身,你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就能达到七品,咱们只是做一出戏,又并非真的生死相斗,分寸拿捏精准些即可。”
245:异象显化,血云过境
旁边的僧人恍然大悟,毕竟七品高手争锋,寻常人定然不敢轻易涉险,故而只能远远观望声势如何,所以只要打的逼真,他们断然察觉不到什么。
佛子微笑说道:“唐云这次要掩饰自己重伤的事实,且身边无人可用,所以这几日肯定会深居浅出。
所以,咱们只要打个时间差即可,这个可以找刘源做戏,他虽然贵为郡守,但实力嘛……呵呵。”
真是个绝妙的方法,不是吗?
……
计划已经定下,且时机难得,自然是越快越好,拖延下去只会突生变数。
在第二天,佛子便扮做了唐云的模样,‘恰巧’在路上碰见了刚刚出门的刘源,二人边谈边走,再然后便是……异变突起。
唐云在大庭广众之下果断出手,追着那亡命歹人一路出城,遥遥消失在远处。
戏演的很成功,二人在城外掀起了不小的声势,而自始至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地头蛇们,则是惊骇莫名,真正确认了唐云的实力。
非是八品通脉境,而是七品辟穴境。
这么一来,一如佛子说的那样,唐云的险恶用心便彻底暴露。然而促成他们结盟,倒向雷音寺的两根稻草,却是……唐云以及真正前朝余孽残党的举动。
在‘休养’了数日,终于恢复过来后,唐云去了诏狱。
根据眼线透露的消息,唐云压根没有去审讯抓捕的前朝余孽,而是跟方瑜他们前往的目标点,请回来的人好好聊了一会儿。
简单地说,愿意将功补过,上缴保护费的就不是余孽同党,如果不愿意的,那身上铁定会有这个标签,而随之的后果便是满门诛绝。
为了活命,大部分选择了前者,交了一大笔保护费,可谓狠狠出了一次血,这才花钱免灾,完好的从诏狱走了出来。
如此举动,更是进一步坐实了佛子的推断。
而另一根稻草,无疑就是幸得保全一命的前朝余孽,他们在突袭唐云失利后,又摊上了佛子的拉拢,听到对方的推论,从而得出了一个统一的计划。
那便是借力打力。
既然佛子说唐云是演戏,既然佛子说唐云是走一步险棋,那……你说的是对的。
他们自然乐得投靠佛子,抱住雷音寺大腿,让对方替自己遮风挡雨,承担风险。
所以说,联盟这么快就能促成,其中也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人的私心,注定了每人都藏有秘密,不可能坦诚相待,正因如此就会造成种种在后人眼中堪称荒谬的决定和结果。
其实呢,一点都不荒谬。
就算是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如此事情也是只多不少。
人永远满足自己的智慧,不是吗?
……
而就在佛子这个联盟逐渐抱团形成的时候,随着镇武阁发出的一纸诏令,唐云终于再次出手了。
而他出手的对象,自然就是之前那少部分死鸭子嘴硬,不肯交钱免灾,冥顽不灵的地头蛇。
轰隆隆~
唐云带着大批人马,全副武装从镇武阁中走出,迅速赶往目的地。
童家跟裴家关系堪称密切,人尽皆知的是裴家搞得牙子生意,而这个生意能搞这么大,自然少不了一环环的步骤,童家就相当于一个销赃的中转站。
很多人都觉得,捞偏门的肯定比一般人更识时务,指定会带头交钱免灾。
实际上恰恰相反。
正因为他们捞偏门,所以才能看的更透彻。
之前龙阳郡的情况,早已被他们看在眼里,童家很清楚唐云或许会容得下那些世家地头蛇,但绝对容不下裴家,童家这种捞偏门的存在。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当官的能跟商人搭关系,但绝对看不上最下层捞偏门的泥腿子,整死你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甭说这个有武者的世界,就算是唐云曾经那个世界也一样。
捞偏门来钱快?
那是黑钱,而且风险甚大。
比起资本运作,动辄都是十几亿,上百亿的运转,捞偏门来钱的速度就是个屁。
(实话,别的不说,单看金融股市运作就行了,背后资本动动手,就是十几亿,几十亿的动荡,眨眨眼都是几个亿的蒸发。
如果整个构架要分级,那捞偏门是最低级的,风险最大。其次就是娱乐圈,而后金融等等……)
所以,童家很清楚,无论他们交不交钱,唐云绝不可能放过对方,毕竟剿灭他们能获得更大利益,不是吗?
在童家的人入了诏狱后,他们已然开始了战略转移——跑路。
襄火郡容不下他们,那就去别的地方,起码还有活路,留在这纯属等死。至于投靠雷音寺那边,他们倒是想,不过也得人家同意吧?
佛子压根瞧不上他们,拉拢地头蛇是有利可图,拉拢他们弊大于利,且童家跟裴家之前可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都脱不开干系,何必惹祸上身?
可惜想的挺美,奈何现实更加残酷,童家无奈只能放弃,着手准备跑路。
跑路之前总要带着财产吧?总要带着手下吧?否则凭啥东山再起?
可这些手下也有妻儿老小,你说跑就跑,还不给个保证,跟着你喝西北风吗?扯犊子吧~
而这些琐碎的事情,远不是三五天能结束的。
当他们还在为这些事挠头的时候,唐云已经出关,带着人马大张旗鼓赶到这里,将他们最后的生路彻底堵死。
唐云翻身下马,自有手下搬来椅子,他施施然坐下,淡淡的吩咐道:“喊话,让这群前朝余孽自己出来投降,给他们盏茶……不,一炷香的时间,否则推平这里。”
手下嘴角抽搐,默默领命上前喊话。
一盏茶十分钟,一炷香五分钟,也就是说就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而且这他么还是大早上,估计还没起床呢。
唐云此举,摆明了是要弄死他们,不给半点机会。
听到童家大宅外的动静,一众下人顿时慌了神,慌里慌张找到主事人,哭丧着脸道:“童爷,那……那镇武阁堵门了,让咱们自缚双手投降。”
“慌什么?”童爷冷哼一声,骂道:“滚出去,我只有分寸。”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滚出去。”童爷打断他的话,拂袖一股真气爆发,彻底将这个下人连同嘴里的话轰出了门外。
下人重重的滚在地上,满头是血的爬了起来,眼中浮现几分绝望,喃喃自语:“可……可是那镇武阁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啊。”
不过遭了这么大的罪,他也不敢铁着头再进去了,如果再去自己小命很可能不保啊。
况且镇武阁逮的是童家,他扪心想了想,大不了自己投降就是,那位唐大人风评不错,想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吧?
实在不行,自己就跳反,做个证人~
树倒猢狲散,童家的人心在这一刻彻底散了,人人都在谋求自己的生路,为自己小命做打算。
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的燃尽,细碎的香灰随着一缕微风,飘然洒在童家大门口。
“啧~”
唐云抿了一口枣茶,指甲触碰茶盖,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麾下武者身躯一颤,不约而同拔刀提剑,蓄势待发。
“动……”
吱呀~
大门敞开,童爷极尽卑微,弯着腰露出谄媚的笑容,跨出门槛整待说些什么,奈何一张嘴,话就被唐云打断。
“杀!”
唐云眼帘垂下,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茶盖咔嚓扣在茶杯上,懒洋洋的说道:“童家冥顽不灵,前朝余孽试图造反,按当朝律令,诛六族。”
童爷大惊失色,连忙出声:“不是,大人我……”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捂着脑门,哭天喊地的跑了出来,大声嚷嚷:“大人,小人举报童家,他们倒行逆施,与前朝……”
“?”
童爷傻眼了,身后的人也傻眼了,镇武阁的人嘴角抽搐,唐云则露出促狭的笑容,还有人助攻?
“你……”童爷看到此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将他轰了出去,想来对方这是怀恨在心,于是趁机跳反。
这个节骨眼卡的太妙了,也太巧了。
人群中观望的佛子等人见状,不禁暗暗摇头叹息一声,这个下人的跳反,无疑是一步将军,直接将童家判了死刑。
“童爷?好大的名头啊,都自称爷了。”
唐云摆摆手,真气迸发瞬间将童爷手臂洞穿,算是从鬼门关门口,把那个即将毙命的下人救了回来。
“不是,大人我……”
“动手。”唐云起身,将茶杯递给身后的武者,打断他的话直接下了命令。
童爷目眦欲裂,怒视这群围来的武者,冲唐云发出凄厉的咆哮:“唐云你欺人太甚。”
“欺你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唐云盯着他,露出淡淡的鄙夷:“你们捞偏门的不是有一句老话,叫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不等他说话,唐云探手压在剑柄上,轻笑道:“这样吧,尔等若能接我一剑,我便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好,一言为定,望大人莫要食言。”童爷如赌徒般,死死抓住了这一根救命稻草,嘶声低吼,紧紧的握着手中长枪。
轰隆隆!!!
剑光如龙,张牙舞爪,撕裂空气冲入天穹,遂直入童家大宅,偌大宅院顷刻间化为废墟,可真气凌厉却未曾将一人斩杀,皆是重伤垂死。
“看来你挡不下。”唐云耸耸肩,转身离开。
童爷四肢粉碎,如死鱼般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汇成小水洼,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努力瞪大眼睛,怒视着远去的唐云,嘴巴开合颤抖,却连半句话都吐不出。
差距,太大了。
八品,七品,真气总量本就相差数倍,更遑论唐云还不是一般的七品,毫不夸张的说,他刚刚只是动用了三十分之一的实力而已。
“你们应该上钩了吧?”
唐云的余光隐晦的扫过吃瓜群众,心思急转,在将童家料理干净,留下些人处理收尾后,带人如出笼猛虎,马不停蹄赶向下一个目标。
“他要动手了。”佛子瞳孔一缩,带人迅速退出人群,悄然离开。
轰隆~
马蹄声混杂着闷雷声,唐云等人头顶肉眼可见汇聚晦暗的阴云,随着他们的前进而朝前蔓延。所过之处阴云遮阳,光线被阻隔,周围霎时暗了下来。
王家建立的私立武院门口,无数人不禁抬起头,灼灼盯着那天际朝此蔓延的阴云,瞳孔收缩,大气都不敢喘,只觉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沉在心头。
咚,咚咚~
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如曾经唐云跟佛子的照面的场景,不,比当时要恐怖的多。
因为这一次并非唐云一人,而是整个襄火郡的镇武阁精锐,这些人各个都是手中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身上笼罩着的,多是襄火武林江湖的怨魂。
煞气冲霄,血腥弥漫。
“是我看错了吗?”一个女孩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抬眼望着天穹云层,喃喃道:“天空似乎是血色的。”
一儒生模样的青年,手里死死攥着一卷竹简,声音有种明显的颤抖:“鲜血如海,白骨铸城,怨魂索饶,煞气随行……”
他瞳孔极具收缩,声线变得沙哑刺耳:“这是异象……凡身负重担者,凡盖世天骄者,凡倒行逆施者,如此诸般皆身随异象,难道唐云他,他不止七品实力?而是六品?”
正如那武道十二品的歌谣,先锻身,再养气,后炼魂,终聚神……
能展露异象者,只有六品以上,触及到养魂境的巨擘才能办到,异象并非是天地真的如他们所看到的那般景象。
而是在感知到对方气息后,遂被震慑,影响五感甚至意识,从而产生的一种类似幻象的东西。
实际上那云只是乌云,确实是乌云。
并非血海,更无骨城。
说它完全不存在,也不尽然。
异象能在主人的念头下,真正影响敌人的意识五感,若心境不坚者在这种压迫下,直接疯魔,甚至是猝死也并不奇怪……就像是人遇到鬼,被生生吓死。
246:略胜一筹,唐云吃瘪
比如~
噗……
只见一个面容稚嫩的青年,忽然瞳孔失去焦距,面色煞白甚至可看到血管,浑身如触电般痉挛着,哇的一声喷出一股猩红的鲜血,七窍渗出道道血蛇,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这只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短短几分钟时间,已经有七八个倒霉蛋因心神被异象牵引,最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气血躁动逆转,导致自己身受重伤,很像是武侠中的走火入魔。
院长勒令让人将这些实力不足的学员扶回去休息,脸上表情依旧稳如老狗,实则心里已在暗骂,说好的援兵的,雷音寺那群秃驴怎么还不来?
诚然他们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依仗雷音寺这颗大树,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尊敬对方。
百姓愚痴信仰佛陀,可他们这些地头蛇就算了。
秃子别笑地中海。
大家都是玩手段的,到底真相是啥心里没点笔数?
若非唐云来此,更是出手要整合襄火郡的话,他们这些地头蛇估计跟雷音寺到现在还在明争暗斗呢。
尊敬?
去你码的吧。
畏惧倒是有,但也有限,更何况敬呢?
真以为雷火州做的这么大,那些富商豪绅动辄带头捐献xx香火钱是真的?
让子弹飞,这个电影看过吗?
说白了这就是豪绅跟雷音寺联手,搜刮百姓,噶韭菜的一种方式罢了,跟信仰有个锤子关系。
只不过这是在以前,等到私立武院建立后,这事儿就越来越少了。
比起跟雷音寺联手,他们更注重自己的武院发展,合作伙伴转眼成了竞争对手,为了收录资质好的弟子学员,他们可谓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现在倒好,因为唐云的关系,襄火郡这块又他么联起手来,共同对抗外敌——唐云!!!
哒哒哒~
马蹄声急促,如闷雷滚滚,众人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也不知沉浸了多久,现在才发觉那漫天乌云,已然临至学院门口。
轰隆隆!!!
随着沉重的铁靴落地声,天际陡然乍现道道猩红色的惊雷,令在场人汗毛耸立,毛骨悚然。
似是一个信号,院长连忙咳嗽一声,惊醒意识空白的众人,带头开门迎出,口中道:“恭迎唐大人来此,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抓人。”
唐云笑吟吟的望着他们,遂抬头一瞥:“这天儿也不好,阁下是主动跟本官走一趟,还是让本官请你?”
被他这么盯着,院长总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可靠山还没赶来,他只能硬着头皮拖延时间:“敢问大人,在下所犯何罪?”
“你说呢?”
唐云笑了笑,来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前朝余孽啊,你们都藏在哪,什么身份,图谋什么,本官可都……一清二楚。袁凤龙,玉玺……”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院内忽然传来一阵佛号声,佛子披着月白色的僧衣,仿若谪仙般踩着朵朵莲花走来,不卑不亢的冲唐云点点头:“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跟王院长差不多的话,但二人之间差距却堪比云泥。
虽不见佛子身有佛光,可在他出现后,天际异象的弥漫仿佛受到了强敌,顿时戛然而止,纵然掀起滔天巨浪,血海翻涌不休,可却依旧无法跨越那无形的阻碍。
唐云眼帘微垂,脸上笑容越加灿烂,语气略显玩味:“佛子这是要为王家站台?”
佛子笑容依旧,在众人眼中似脑后有宝轮绽放,背影逐渐变得高大,仿若一尊拈花微笑的佛陀虚影,一掌推出将血海逼退。
见他摇头说道:“非也,只是不想见到,大人错冤良善。”
唐云面色逐渐变得冷硬,眯眼冷笑:“错与不错,冤与不冤,起码得查一查才行吧?你说无罪他便无罪?你以为……雷音寺是天下之主?”
这厮又在挖坑了。
佛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淡然说道:“大人多想了,裴家与前朝余孽有关,虽不知大人有何证据,但从后来惊出余孽的过程来看,此事做不得假。
而童家与裴家关系密切,生意上更是多有往来,且走的也是捞偏门的路子,这等见不得光的存在,八成跟余孽也关系匪浅。
然王家遵循朝廷旨意,倾尽家财建立武院,意欲多为天下培养武者,此发心当为善举不是?
且王家与裴家,童家皆无甚牵连,何以能跟余孽扯上关系?这实在太过牵强附会了些,大人以为如何?
大人可要当心,或许这乃是那些余孽见势不妙,胡乱反咬,意欲让大人激起民怨,最终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歹毒心思。”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连消带打,不但没有踩唐云的坑,甚至趁机反将一军。
且最恶毒的是,这厮话里话外都扯上民意,百姓。
摆明了是在提点唐云,王家背后有他雷音寺罩着,雷音寺在此地根基深厚,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恐怕你唐云会弄巧成拙。
非是威胁,却胜似威胁。
唐云皱了皱眉,目光掠过佛子身后的跟班,眉宇闪过淡淡的疑惑与惊讶,似乎是在纳闷对方怎么忽然亲如兄弟,联起手来。
佛子见状心里舒爽,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早已识破了你的险棋,且趁机翻盘,将你算计尽数破坏吧?
唐云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语气越加冷厉:“你怎么知道本官没有证据?”
“那大人不若拿出来,让我等也看看?”
僧人微微一笑,占据了上风气势更足,金佛虚影忽然探手,如得佛力加持,将无边血海生生轰开,自中撕扯开来,露出大好艳阳。
唐云目露讥讽:“你们?凭什么?给本官一个理由。”
说着,他对身后的人摆摆手:“进去搜。”
“慢。”
“你们要干什么?”
“阻碍镇武阁办事,你们可想好后果。”
“你们若要强闯,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些武者眼见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镇武阁冲来,顿然有些慌张,双方之间的气氛霎时紧张到极点,争斗可谓一触即发。
唐云眉头舒展几分,阴阳怪气的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般紧张,不会是怕本官搜到前朝皇帝的供像吧?阻碍朝廷行事,等同谋……”
“让他们进去,让他们搜。”佛子忽然打断他的话,眼含深意的对院长打了个眼色。
“……你……”唐云脸色微变,笑容转瞬即逝,眯眼盯着佛子,目光中不加掩饰的闪烁着愤怒与杀机。
佛子微笑以对,束音成线:“我知道大人是想借这个理由,以忤逆不尊等借口将他们带走。
毕竟一旦进了镇武阁诏狱,就算是魔物也撑不下去,届时要什么罪证就有什么,不是吗?”
“有趣。”
唐云与之对视半晌,忽而发出一声冷笑:“常闻雷音寺佛子之名,没曾想今日倒是真切见识了阁下风采,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
说罢,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甩袖转身,上马调头迅速离去,临走前嘱托属下,务必仔仔细细,一寸寸的搜,莫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当然,他这句话在佛子等人眼中,也只是恼羞成怒,无能狂怒的挽尊罢了,否则何至于这么狼狈的离去?
老僧楞了下,随即低声询问:“佛子,刚刚他为何不出示证据?”
“出示了也没用,这压根就不是证据的事儿。”
佛子抬头望天,看着那密布的阴云随着艳阳照射,迅速变得稀薄,继而逐渐溃散,唇角不禁翘起。
这一局……他赢了。
“那是?”老僧皱眉不解。
佛子轻声解释:“以镇武阁的手段,要什么证据没有?他之所以不出示证据,根本原因就是已经洞察到,我勘破了他的算计,并且做出了反击之举。
他从我以及你们的反应看出,雷音寺以及与襄火郡的你们缔结联盟,不但坏了他的计划,且这等庞然大物,以他初来乍到的处境,根本撼动不了。
若是再出示证据,到最后也不过是他下不来台,届时可不仅仅是现在还能勉强挽尊,而是颜面尽失了。”
证据?
证据就是个屁。
说到底自从镇武阁掺和进来以后,局势就彻底改变,不再是唐云拿捏王家,而是唐云对垒佛子,换言之便是朝廷镇武阁对峙襄火郡地头蛇联盟。
这种对抗,关证据屁事?
就算有证据,能扳倒他们吗?
强行抓王家,佛子定然会出手,届时雷音寺也会掺和,朝廷也会被卷入其中。
而雷音寺根基太过深厚,朝廷如今可以抽出战斗力将之压下,却不足以将他们扼杀,否则对方的反扑无疑会让朝廷损失惨重。
这对朝廷来说弊大于利,所以这件事最终演化的结果无非是不了了之,届时他唐云最为导火索,自然颜面受损,而且在朝廷这边名望大跌。
所以,以唐云的心机城府,既然被佛子先一步破局,那就果断扼制,不可能铁着头往前冲,而后派人强查王家,是唐云情急之下挽尊的由头。
既然抓人不让抓,那就搜查一波。
如果搜查都要拦,你们敢说自己没问题?
而佛子却并未上当,反倒顺势而为,任由镇武阁的人随便查,反正这武院的人说到底不过是王家的预备役,随便查能查到啥?
无能狂怒~
自始至终,主角就是佛子和唐云,无人注意到王院长青白难看的脸色,就算注意到也只会认为是被唐云吓得。
不甚意外,十分正常。
若非佛子出手,刚刚那种如山岳倾塌般的压迫力,绝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抵抗的。
“玉玺,袁凤龙……”王院长脑中反复回荡着对方附耳所言的几个词语,思绪起伏,激荡不休。
疑惑,骇然,震惊,复杂,绝望,恐惧……诸般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他脸上好似开了染坊。
有人心有余悸的抬头看了看,询问般看向佛子:“刚刚那异象……”
“唐云之所以能凝出异象,原因很简单。”
佛子洒然一笑,他现在心情很好,不介意多费口舌:“一来他自微末而起,手中鲜血,剑下怨魂数不胜数。
更别提还掺和过天海郡等诸多大战,煞气自然浓厚至极,这只是前置,除此之外他还借了镇武阁的势。
镇武阁乃朝廷利刃,兵锋直指天下宗派世家,权势堪称滔天,自然威势浓厚。二者结合以唐云为主,凝出异象并非意外,但不代表他的实力依至六品。”
“那……”
这人还打算问佛子能显露异象的事儿,但刚张嘴就被老僧警戒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只能张张嘴最后缩回人群。
佛子不以为意,风轻云淡的安慰着他们:“此间事了,短时间内在唐云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绝不会再有过分举动。”
好一番安抚,雷音寺的人这才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离开此地。
咳咳~
回到寺内,佛子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轻咳几声喷出一股鲜血,在老僧等人焦急的搀扶下,虚弱回到房中坐定,调息了好一会儿才有所恢复。
唐云异象乃是借势,佛子又何尝不是呢?
二者都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去,强行冲散唐云异象,他自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在佛子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需要打破唐云不败的光环,彻底稳住这群地头蛇的心,省的他们暗搓搓搞幺蛾子。
砰!
回到住处,唐云关上房门,阴沉的脸色随之恢复如初,唇角微微翘起:“呵,钉子埋进去了,礼送到你手里了,接下来咱们拭目以待。”
他唐云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说罢,他脸色变得苍白,继而随着符文激活,转而迅速平复下来。
“呼~”
吐出一股略有血腥的气浪,唐云皱眉坐定,不禁回想起当时王院长的表情,似乎也有点意外之喜。
那家伙当时的表情反应出的情绪,除了震惊和惊恐以外,还有那么点……
怎么说呢。
就像是偷东西被发现的贼,有点底气不足的意思。
难道这群余孽,竟然还真查出了玉玺的下落?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啊。
247:虚魔跟脚,天外来客
毕竟自己找到袁凤龙的时候,对方已经疯了,反复激活【幻】字符文,好不容易才从他嘴里套出关于玉玺的点滴情报。
这厮落得如此凄惨,那群余孽说不定还真从他嘴里得到了具体的东西。
唐云敲了敲额头,他并非是在裴家找到的袁凤龙,而是在另一个隐秘之地,当时他去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人,所以他才轻而易举的将人带走……
也就是说裴家负责的,只不过是抓住袁凤龙,伪装他的死,然后将人送到其他人手里,这件事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换言之以后就算袁凤龙真的吐露了玉玺的消息,裴家的人估计也不会知道,这就符合为何唐云在幻境中,没有问出这件事的详情原因了。
“有趣。”
唐云笑了笑,眼中浮现几分玩味,就好像看到猎物的恶狼。
之前对玉玺不在意,是因为他当时注意力都放在对雷音寺挖坑这方面,本来是打算借玉玺的名头,玩一手真真假假的把戏,现在倒好……
唐云喃喃自语着:“就让我看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件事儿还不着急,月黑风高夜呢,做坏事得等到晚上吧,否则太招摇了些。
至于现在~
唐云打开面板看了看。
系统:是否进入副本【血染苍穹】?
【是】
这个关于虚魔的副本,已经在面板停留很长时间了,只不过曾经唐云一直没有把握,现在……也没有把握。
通关是能达到的,但完美通关可不一定。
不过终归要试一试。
毕竟唐云手上,目前也就这两个副本,一个是虚魔的,一个是炎魔的,很明显前者比后者容易些,不是吗?
如同打游戏一样,唐云按部就班的推进副本,尽力避免自己受伤,并且尽可能的消耗更多的魔气。
在这个封闭的地方,魔气总量就好比一块蛋糕,只要前期消耗的多一点,那最后面对虚魔意识的时候,对方实力就会减弱一些。
曾经的燕芳也是七品,但实力跟他相比差了简直太多,对方斗不过虚魔,但唐云却能跟虚魔打的不相上下,甚至占据上风。
噗嗤~
一剑将金戈侯削首,唐云慢慢悠悠的继续在副本外围游走,他要尽可能的斩杀魔物,消耗魔气的总量。
当啷……唐云提剑侧身,架住突兀冲来的魔物利爪,探手间真气鼓荡,瞬息便将之绞杀成渣。
吼!!
魔龙自云霄现身,咆哮着喷出一道晦暗光柱,可怕的杀伤力直接洞穿数座山峰,须臾便将唐云吞没。
蓦得,一抹鎏金乍现,破开光柱将之一分为二,逆流直上贯入魔龙坚硬的头颅,其数百丈宛若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在悚然轻颤中斑驳碎裂,似烟花般炸开。
唐云散去身周环绕的真气,望着那炸成灰的魔龙,眉头微微拧起,继而飞身腾空径自朝中心扑去。
“不错的小家伙。”
雷云汇聚,晦暗魔气伴随着咆哮声翻涌不休,凝化一张恐怖而扭曲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朝唐云压下。
凌云!
冥琊出匣,锋芒毕露,咄咄杀机不言而喻,如肆虐的金色闪电硬憾鬼脸,转眼间便将之撕扯出一条数十丈可怖的裂痕。
不过对于没有实体的虚魔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却见魔气如活物一样还是翻滚,将真气囊括其中,伴随嗤嗤的闷响,短短不过眨眼便将之消弭。
千重浪。
激活符文,唐云毫不犹豫一掌拍出,空气霎时扭曲炸裂,漫天金光索饶簌簌剑影,铺天盖地朝鬼脸压去。
就在这个时候,唐云身侧忽然光线扭曲,一只利爪凭空浮现,精准卡在他的咽喉,继而冰冷的感觉随之钻入七窍,伴随虚魔刺耳的狂笑,他的意识陡然被扯入深渊。
虚幻无间。
日月颠倒万物扭曲,诸般不可名状,只觉身处虚空广阔无边,又仿佛永堕阿鼻无法自拔,五感被诡异的力量抑制,使得整个人一直处于朦胧模糊之中。
“我体验过很多次。”唐云手背符文乍亮,继而【噬】【幻】符文相继激活。
随着他忽然睁开眼,妖异的紫黑色眸子宛若漩涡一般,直视着近在眼前的虚魔,他嘴角微微扬起:“等你很久了,朋友。”
虚魔大惊失色,那一团如眼球般,介于虚实之间的蓝光,似察觉到天大的威胁,蓦得极具收缩就要遁入虚空。
可俨然已经晚了,他万万没料到唐云这个七品武者,除了战力如此强悍之外,竟然还留着对他而言如此克制的底牌。
刹那……
他感觉自己周围开始扭曲,紧接着意识里仿佛被塞了难以数计的信息,这些信息有真实,有虚假,有混乱,有诡异……
不对,都是假的,这都是那小子掌握的一种类似幻境的手段,只要保持理智,保持意识,他就不能……
噗!!
马破苍穹,斗破苍穹……笑傲江湖,东厂,西厂内行厂,东邪西毒江南七怪侯龙涛,谢文东……阿斌是个……
社会主……二十四字真言,神剧演艺圈……崩崩崩三体,三休之火星归来……律师函,篮球……
我穿越了,重生了,老爷爷,光环,金手指,降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去你麻辣隔壁……
冰箱,彩电三大件……改革春风吹满地……玄不救非氪不改命,老马xxxx,老子要上17……
好熟悉,我似乎经历过这些……
砰!!
唐云的身影忽然出现,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几乎本能的,在察觉幻境运转中断的刹那,把握住机会的虚魔意识陡然清明,狂啸一声挣脱幻境,视死如归的朝他冲来。
哼!
唐云瞳孔陡然收缩,眼中紫光迅速暗淡,七窍逐渐溢出一缕血蛇,饶是如此他仿佛施了定身术般僵立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直接退出了副本。
回到现实。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粗喘,很久之后气息才逐渐平复,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平静……忽略他手中的木屑的话。
拍拍手,唐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灌下肚,纵然已经回到现实,他脑中依旧不断回响着虚魔挣扎时的那句话。
他经历过这些?
副本是会重置的,也就是说下次他进副本,boss依旧不会认识他,并不会记得之前的种种。
唐云经历了这么多副本,没有一次例外,就连比这个更强大的【佛身魔心】,依然还是这样,可以排除副本模拟器上限的这个可能性。
唐云可谓处心积虑,才搞出了这么个计划,以前进入这个副本,他可一次都没有用幻字符文针对虚魔,就算对方记得,也不应该说出这话才对。
而且为了避免虚魔适应这种信息冲击,唐云选择的都是独立且不重复的信息流,关于毒奶粉那些东西,此前根本没有出现过。
没道理啊。
他喃喃有声的在房间转悠,或许还有个可能性……
“该不会是……穿越者?”
唐云目光变得幽深,梦呓般嘀咕:“从血魔的曾经可以大胆猜测,如今所谓的禁地,这些强大的魔物,其实是由那群人变得。
他们是上个文明临走时,故意留下的后手,皇天九道,符文秘术甚至我手里的冥琊都是如此。假设这个虚魔,曾经是穿越者……”
可惜,这个副本并非连环副本,通关后不一定有额外奖励,否则或许能从其中窥出些许端倪。
唐云暂时压下这个念头,长吁一声:“不过幸好的是,现实中的虚魔还没死,倒还有那么点机会。”
转头望了眼窗外,他信步打开门走了出去:“准备饭食,我要吃饭。”
门口侍立的下人连忙应着,小跑离开:“是,大人。”
——
“哎哟~”
唐嫣月苦着脸揉了揉屁股,这女人太狠了,似乎是为了报复之前她咬的那一口,刚刚重重的把她丢在地上,让唐嫣月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墩儿。
女子冷哼一声,视线越过她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郡城,秀气的眉毛随着心绪逐渐拧成了一团,面上显露几分犹疑和踌躇。
带着唐嫣月一路赶来,这么长时间二人自也有过吵嘴的交流,虽然多数都是她被气的胸口疼,但女子也从对方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些许情报。
唐云确实对这次早有预料,一旦他离开龙阳郡,定然会有人针对唐嫣月这个弱点。
问题在于,他大可带着唐嫣月一起去襄火郡嘛,何至于留个这么大的弱点呢?既然唐云这么做了,那肯定有应对之策啊。
自己这么过去,会不会是送人头呢?
她对唐云不敢有半点轻视,这么长时间以来,就算傻子都明白,轻视唐云的人坟头草都他么三丈高了。
要不……回去?
女子望着那郡城,不知怎的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进去以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不行,自己不能冒险。
她很详细这种直觉,顿然不再犹豫,扛起唐嫣月迅速撤身离开,压根没有再深入襄火郡的打算。
“喂,都到门口了,干嘛走啊?”唐嫣月哼哼着发出讥讽:“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怂,怕。
意思差不多,但前者比后者难听的多。
女子气的俏脸铁青,拽出一团布直接塞住了这厮的嘴,不顾她发出的呜呜声,跑路速度越加迅捷。
她决定先回京城,将这些事禀报给主子他们,反正自己辛苦抓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平白对上唐云去冒险呢。
——
砰!
蔡康秋沉着脸,一脚蹬翻了桌子,死死瞪着面前二傻子一样乱蹦乱跳的袁凤龙,面部肌肉抽动,咬牙切齿的道:“唐云,你还真是为本侯尽心尽力呐。”
李义疯了,袁凤龙也疯了。
这么巧的吗?
蔡康秋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表情越加阴翳。
因为他不敢确定,唐云到底从袁凤龙嘴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如果对方真的查出了袁凤龙根底与他毫无干系,那顺理成章就会怀疑他的用意。
符文,雷火州,雷音寺,归义侯,裴家……
这些无不牵扯到前朝,牵扯到皇天九道,蔡康秋丝毫不怀疑,但凡被唐云抓住一点苗头,对方就会展露出可怕的洞察力。
问题在于,袁凤龙已经疯了。
这就导致蔡康秋根本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根本不知道唐云到底猜出了多少,有没有洞察到他这个幕后推手。
如果有,那就好办了,无非是改变策略,重新谋划而已。
如果没有,那也好办,继续计划按部就班,往下发展罢了。
可袁凤龙……蔡康秋发现自己陷入了举棋不定,进退两难的境地,对方似乎是给他丢了个选择题。
到底是活了多年的老油条,蔡康秋很快就冷静下来,让人将碍眼的袁凤龙带下去,重新坐下:“说说襄火郡的形势,唐云的动向。”
他想从这些侧面中,试图揣摩唐云到底猜到多少,是否有助于自己做出选择。
黑衣人点点头,语速不快不慢:“侯爷,刚开始唐云在接风宴上硬怼雷音寺的佛子,而后便查出袁凤龙的遭遇跟前朝余孽裴家有关。
后来雷音寺非但没有被唬住,反倒趁着唐云动手的机会,大肆宣扬他的威胁,借机危言耸听将襄火郡的地头蛇尽数收于麾下。
佛子这等借鸡生蛋的手段,彻底破了唐云雷霆动手的心思,甚至还滋生出了一个大敌,将整个襄火郡格局彻底分成两半,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佛子这次稍胜一筹。”
蔡康秋闭眼沉思,忽然一语中的的问:“若真出了前朝余孽,雷音寺有这么大胆,还敢将他们收于麾下,不怕引狼入室?”
黑衣人顿了顿,声音略有起伏:“因为雷音寺那边认为唐云是在做戏,前朝余孽等事儿都是他故意捏造的。”
“完了。”
蔡康秋眼角一抽,用力搓了搓脸,闷声道:“雷音寺入套了,其实这事儿压根不是假的,他们自以为收纳了襄火郡的势力,实际上是唐云故意送给他们的。”
黑衣人闭嘴不言,他知道对方压根不是对他说的。
蔡康秋皱眉不已:“先礼后兵之计吗?现在礼已经送过去了,那么接下来……”
248:归义决绝,唐云收税
“算了。”
蔡康秋眉头舒展开来,他在刚刚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放弃。
没错,他打算放弃唐云。
既然无法确定到底怎么选,那就不做这道选择题,他蔡康秋有这个资本,唐云这把剑太锋利了,伤人更伤己,所以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决心已下,那么接下来自然是如何换掉这把剑。
蔡康秋要的是符文,当然唐云跟符文都捏在手里更好,只不过眼下已然不容许他继续这么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就二者取其一。
最稳妥的方法,无非是他亲自出手,去襄火郡一趟,暗中弄死唐云,反正如今唐云跟雷音寺水火不容,届时嫁祸一波不过顺手为之罢了。
可蔡康秋不能动,他现在可是在镇守禁地,高手不只是他一个。
他若是离去定然会被对方察觉,事关禁地对方定然不会帮他隐瞒,万一出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手下人动手。
所幸,他手里还有一张牌。
闭目沉思良久,蔡康秋沉声吩咐道:“传令让李义那边的棋子动手,撺唆他们以唐嫣月为鱼饵,将唐云引诱斩杀。
别忘了还要动动咱们在襄火郡的棋子,他们如今不是被雷音寺收纳了吗?正好届时可以嫁祸给那群秃驴。
杀了唐云以后,用他手里的冥琊,汲取符文,你们务必将冥琊剑和唐云身上的符文都给本侯带回来……等一下。”
他忽然停下了,似乎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在脑中过了一遍,蔡康秋才沉吟着继续说道:“此事不急,唐云玩的是先礼后兵之策,也就是说他对雷音寺手里的符文志在必得。
我们可以等他跟雷音寺两败俱伤,或者他得到雷音寺手里的符文后再动手,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低声问:“侯爷的意思是,见机行事?”
“没错,见机行事。”
蔡康秋缓缓颔首:“此前唐云与本侯做出了交易,他以后就得一直呆在襄火郡,无须太过着急,迟早能找到机会,万事以稳妥为主。”
“属下领命。”黑衣人点点头,悄然消失。
——
襄火郡。
数月~
唐云在跟佛子对垒,被对方趁势横插一杠,失了颜面后,似乎也清楚以他如今的势力很难将襄火郡整成铁板一块,这段时间深居浅出,彻底老实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唐云故意做出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佛子的联盟,如今需要个什么样的唐云~。
不过这不代表他真闲着,不但没闲着,反倒颇为忙碌。
在那天夜里,唐云去王家跟某些人好好聊了聊天,收获了足够的情报后,才心满意足的回来。
玉玺!
那群前朝余孽,还真知道玉玺的下落,只不过现在时间未到呢。
其实就算时间到了,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得到,因为上次突袭唐云的缘故,被他秒杀不少高端战力,这群余孽可谓元气大伤,没有万全把握,想必是不会动手的。
玉玺确实在襄火郡内,而且还是在一个秘境里,且这个秘境现在还没到开启的时间。
对唐云而言,这确实有些麻烦,不过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他等得起,可最近佛子却不好受了。
刚刚出山,就将如日中天的唐云压了下去,就算多年修禅,佛子一时间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没过多久,让他为难的事情就发生了。
当初拉拢襄火郡地头蛇,确实是一步好棋,唐云的吃瘪无疑证明了他的举措是正确无误的,可当这一阵风头过去,接下来想要稳固这个联盟,那可就难咯。
人家也是本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思,而且唐云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才接受你们雷音寺的橄榄枝。
而且大家也算各有所需,你们雷音寺不也是要借助他们这些地头蛇,形成联盟才能在正面硬怼唐云吗?
这就产生了分歧。
雷音寺是真的把他们当手下使唤,不但要他们捐香火钱(保护费?),还让他们缴联盟资金。
???
这他么谁能忍?
老子是弱,但老子也不是那些傻不拉几,任由你们忽悠的屁民啊。
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不玩了行不行?
他们还就不信了,整个襄火郡的地头蛇集合起来共同出钱,会请不动一个七品大佬过来当保镖?
佛子的短板终于显露了。
一如大多数的宗派弟子一样,眼光高,看得远,心性好,稳得住,大方向的方面向来很不错,可落实到细碎小事儿上,细节上,就相形见绌了。
面对这些腌臜事,佛子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强势是强不起来的,否则你雷音寺跟镇武阁的唐云有何区别?
但弱下来的话,这群家伙肯定会得寸进尺,而且还落了雷音寺的名头。
如果蔡康秋跟佛子有朝一日能促膝长谈,恐怕会两眼泪汪汪的共诉衷肠吧,毕竟他们都面临过这种恶心人的选择题。
不同之处在于,蔡康秋有掀桌子的底气,而佛子虽然身后站着雷音寺,但他却不能掀桌子,如果真要扯背景,唐云背后还有朝廷呢,对不对?
且做为天才,谁还没有几分傲气?
遇难题就叫家长?会被人鄙视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佛子压根不知道这是唐云故意搞出来的破事,掀桌子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老僧脸上皱纹越来越多了,这阵子确实有些为难他,雷音寺跟这些世家,本质上都是为了敛财,只不过方式不同。
所以他们真面对这些问题,处理起来确实很头疼,毕竟他们也不想自己吃亏,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
不过佛子终归是天才,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会无所谓,学就是了。
拿捏着自己的底线,雷音寺这边跟地头蛇们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正所谓漫天要价,地还钱。
双方都捏着自己的条件,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绞尽脑汁,竭尽全力的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当这个谈判进行到足足半个月的时候,双方终于在各个细节上达成了共识,就等拍板落案了。
然而这个时候,一直沉寂着的唐云,终于再次跳出来搞事了。
搞事的理由很简单——收税!
雷音寺在雷火州屹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交过税?
甭说是他们,天下宗派谁他么给朝廷交税?
交税就代表认怂,就代表跟朝廷同流合污,就会被武林同道看不起,再者没有唐云这孙子以前,朝廷跟所有宗派几乎是呈均势之局,朝廷也不会过多逼迫。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啊。
几年前宗派遍地开花,人人都以能被宗派录入为荣,可现在倒好,各个都进武院了,无数中小宗派被逼的崩溃,寥寥一些大宗派也苦苦支撑。
现在倒好,唐云趁机跳出来捅刀子了。
而且还是软刀子。
理由光明正大。
雷音寺可以不交税,但是你丫就把建立在城中的寺庙给爷扒了,别他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给商人开店,人家还能创收呢。
一句话:要么就滚回你深山老林,只要在城里建庙,就他么得给老子交税。
佛子本来都跟这群地头蛇商量的差不多了,忽然唐云出来挑事,他顿时灵机一动,准备再借唐云的东风转移视线,树立敌人。
然而这个时候,地头蛇们忽然缩起了脑袋装死,话里话外全是推脱之意,摆明了也是打算借唐云的东风,压一压雷音寺的风头,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哒哒哒……
一名年轻的僧人有些慌张的推开门,声音发颤的对房中的人道:“主持,佛子,镇……镇武阁的人来了。”
“随我去见见,久违的唐大人。”佛子轻轻呼了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带着老僧等人快步出门。
固然这里只是雷音寺的一处分寺,但依旧堂皇大气,气势不凡,占地不小,在偌大郡城内足足抵得上两个坊区。
唐云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眯眼抬头,遥望那两座格外高耸的镇妖塔,镇魔塔,唇角挂着淡淡的讥讽。
朱红色的大门嗡嗡打开,一群人在佛子的带领下鱼贯而出:“不知大人临至鄙寺,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免礼。”
唐云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然笑道:“昨日本官查了查账,忽然惊觉账簿中多有纰漏。
细查之下才发现,偌大襄火郡内,郡府县城中,有多处地域百姓未曾交过税,寻地址一路走来。
没曾想竟然是一直遵纪守法,在雷火州颇有名望,天下有名的名门正派雷音寺,这倒是令人诧异。
本官觉得这应该只是个意外,可能贵寺家大业大,且各位高僧都忙着参悟佛经,忘了主动交税吧。”
得,开头就怼一脸。
先给你们雷音寺一颗甜枣,然后再举轻若重给你一巴掌。
不等佛子他们说话,唐云自顾自的道:“其实本官也不想过来,奈何贵寺可是武林宗派,各个都是强人,寻常衙役过来恐怕……呵呵。”
说着,他朝旁边伸伸手,自有武者连忙将手里的卷宗递来。
唐云抖开,目光落在末端,冲佛子扬了扬,笑道:“不劳您费心,本官昨日一夜未睡,替你们都算好了,偌大襄火郡共有六十五座寺庙。
其中坐落在城中的共有四十二座,根据各地寺庙占地大小不同,以及你们各个寺庙建立的年头算。
本官统计算了算,一共应该补……三亿九千六百三十五万两黄金,零头本官就做主替你们抹了。”
啪嗒~
卷宗落在佛子脚边,清风吹过页脚,无巧不巧的露出那一串长长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佛子微微一笑,倒也不慌,仰头看着唐云:“敢问大人,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佛子不会没读过书吧?”唐云闻言,挑眉回答,顺便暗讽了对方一句。
佛子心下大定,环顾一圈,这才说道:“贫僧以为,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那是你以为,关本官屁事?”唐云撇嘴,翻了个白眼。
“……”佛子饶是修养颇好,被唐云这般指着鼻子骂,依旧升起一丝怒意,张口正欲反驳。
可唐云先发制人,直接堵死了他的话:“就算如你所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可这天下人如今受到的是朝廷庇护,这城是朝廷建的,地是朝廷平的,人是朝廷护的,于情于理你们都不能坐享其成吧?”
一僧人忍不住怒目道:“但是交税也交不了这么多,大人这是存心刁难。士农工商,不知大人是按照哪个来算的?”
“士农工商……哪个都不是。”
唐云歪歪头,鄙夷的笑声传遍周遭:“士子寒窗数十载,勤农乃天下之本,工匠则便利天下,商贾乃通达四方,士农工商关你们这群秃驴屁事?
你们倒是给本官说说,你们为这天下做什么好事儿了?若说保护百姓,你们何以要在城中落脚?该去禁地才是。
开垦良田,也应该在城外。工匠……看看你们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至于商贾,你们不是自称贫僧吗?
什么都没做,每天念叨几句屁话经文,蛊惑百姓,妖言惑众,且还每逢庙会搜刮百姓的血汗钱,美名其曰供佛,实则养活你们这帮米虫,你说本官要怎么算?当然是按奴隶算了。”
佛子笑容敛去,面露薄怒之色:“你……大人欺人太甚,口出妄言,这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唐云舔了舔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吟吟的道:“别扯那么远,本官就问你,这税你们交还是……不交。”
老僧捻动着念珠,沉声问道:“交又如何,不交又如何?”
唐云淡淡然的回答:“交则诸事大吉,不交就给本官腾出此地,世界那么大,你们去哪都无所谓。”
佛子满面肃容,一字一句的问:“若是不走呢?”
唐云笑容逐渐淡去,马鞭挂在鞍上,铁手触碰剑柄,发出铿锵却包含杀机的轻响:“那就别走了。”
249:剑拔弩张,大梦心经
佛子眯起眼睛,盯着唐云神色变化,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震,语含告诫:“还望大人慎言才是,莫要祸从口出,追悔莫及。”
“本官面对你们,还用得着慎言?”唐云的手指摩擦着剑柄,语气挂着不加掩饰的讥讽:“你们……算什么东西?”
“大胆!”
噌……
住手!!
轰隆隆……
老僧看似怒从心头起的,下意识的一句呵斥,却直接将佛子心里酝酿的计划给彻底打碎了。
唐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找回不久前掉的面子,说白了就是个过来给雷音寺下马威的,添麻烦的。
佛子自然有心理准备,可一照面对方出招就让他猝不及防。
因为唐云这次完全没跟佛子交锋,反倒是针对寺庙这个角度下手,理由还他么的听上去合情合理?
这倒不是最糟糕的,毕竟唐云的难缠天下皆知,佛子借着对话的时间,心里不断琢磨如何将局面挽回,最不济也得撑住不是?
鬼知道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呢,就被自己人坏了事儿。
老僧话音未落,唐云果断出手。
他完全不顾此乃郡城之内,更是无视了寺内上前的僧人性命,剑锋咄然,真气索饶,悲风呼啸宛若天倾云塌,俨然是全力出手,生死相搏的阵仗。
佛子怎么可能坐视自己人死在面前,当仁不让诵了一声佛号,柔和的金光缓缓绽放,如天幕般铺散,要将这狰狞遮天蔽日的狂龙拦下。
然而他失算了。
或者说佛子已经尽可能高估了唐云的实力,可在交手的刹那,才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唐云。
这孙子实在是藏得太深,底牌太多,佛子估摸着八十分的水准,实际上唐云是他么的一百二。
???
佛子淡然平和的表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骇然:“怎么可能?两年前你还是九品……”
轰隆隆~
金龙纵横,跨过苍穹,漫天煞气滚滚倾泻,霎时冲破光幕余势不减,摧枯拉朽的将其身后寺庙彻底淹没。
绝望中带着仓惶的哀鸣,艰难的在他耳畔响起:“佛子救我!”
佛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遂闻声转身望去,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愤怒中。
却见方才堂皇庄严的寺庙,如今已然沦为废墟一处,一道剑痕将寺庙从头到尾劈成两截,无数到裂纹绵延铺散。
庙内无论是人还是房屋,尽皆被真气切割成碎末,只有寥寥那么几个幸运儿苟活,如此还处于濒死状态,说不定下一瞬就会咽气儿嗝屁。
“你找死!!!”
饶是佛子涵养极好,但目睹如此惨状,心里的蓬勃怒意也是瞬间便冲入颅腔,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
却见佛子一步踏出,儒雅五官遂变得凌厉非常,月白色僧袍鼓荡,身后肉眼可见汇聚出一轮宝光,周围不知何时陡然响起若有若无,诡异无比的诵经声。
声音此起彼伏,声源无法探测,更像是从人的心里钻出,且无时无刻都在动摇着周围所有人的心智。
阿弥陀佛。
佛子宝相庄严,双掌合十而后缔结手印,金光汇聚一尊佛陀虚影在身后徐徐升起,将他笼罩在内,衬的他真如佛陀降世般威严,庄重不可冒犯。
咔嚓~
地面陡然崩裂,唐云提剑下马,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二人之间一道泾渭分明的裂隙迅速朝两旁延伸似永无止境般直到千丈之外。
功法运转,符文激活,唐云与佛子同时抬眸,不约而同对视,异口同声的道:“原来是这样。”
符文之间互有感应,这一点唐云曾经在副本里面对血魔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让他惊讶的是,这次感应无比清晰,较之曾经的那种模糊感,佛子给他的感觉一如之前的李义一样。
这就意味着,佛子身上的【愿】字符文并不是分出来的仿制品,而是符文本体,本源!!!
佛子惊讶的是,他从唐云身上感知到的,却并不仅仅只是一枚符文,而是一种极为驳杂深厚的气息,这家伙最起码两个,甚至是三个符文在身上。
“所以,你的符文在哪里呢?”
唐云忽然探手,狠辣的扣向佛子的咽喉,口中喃喃轻语:“愿字符文,从字面意思来看,应该是愿力,信仰之类的玩意,该不会就是你脑后这一轮宝光吧?”
佛子大惊失色,只觉唐云这一掌,仿佛笼罩了整个天地,让他生出一种无所遁逃,决绝必死的感觉。
他当即捏宝瓶印,迎着唐云的手压去;“你……”
就在这个时候,唐云眼中陡然浮现几缕紫意,宛若盛开的曼陀罗,瑰丽而又妖异,视线飘忽与佛子碰撞。
不好!
佛子瞬间察觉不妙,当即默诵经文,清心凝神,凭空杂念,竭力想要错开与唐云对视的视线。
他成功了。
唐云似乎也没料到,这势在必得的突袭会被佛子如此迅敏的躲过。
且见佛子身上佛光宏盛,浩荡佛音如潮如海,直接逼得唐云面色大变,眼眸深处卍字旋转,眨眼间没入他的意识。
来得快,去的也快。
二人之间的交手,在旁人眼中无外乎一剑一印而已,可其中凶险却让双方都惊出一身冷汗。
偌大郡城被撕扯宛如破烂的麻布,到处都是废墟碎瓦,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那座寺庙,俨然已经被消磨成渣。
唐云的表情很不好看,仿佛是吃了个大亏,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佛子的情况也不好,唐云的攻势让他创伤不轻,固然他是最终胜利者,但也只不过是仗着符文略胜一筹罢了。
老僧踉跄倒地,在佛子注视下,身上皮肤片片剥落,就仿佛是被凌迟一般,凄厉的惨呼中身躯以及衣袍彻底融成一堆碎肉。
“休走!”
本略有冷静的佛子,在亲眼触及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时,那股怒意再也止不住,腾的一下爆发开来。
见他暴喝一声,陡然结出狮子印,发出如雄狮般的咆哮,脚下一踏在地面压出恐怖的凹陷,如出膛炮弹般朝唐云背后冲去,探手便是一掌拍出。
唐云似乎并未预料到,对方竟然会忽然出手,仓促之下折身抽剑,咄咄锋芒直袭对方咽喉,俨然是要以同归于尽的招式,逼迫佛子撤手退去。
奈何怒急攻心,佛子不闪不避,掌中佛光汇聚,霎时宛若黄金铸造,金黄剔透泛着瑰丽光泽,金刚石般与剑锋碰撞,发出铿锵奏鸣。
他一把握住剑刃,不顾那喧嚣刺耳的摩擦声,强行震散上方索饶的真气,将之拽到一旁,再无保留的一掌重重拍在唐云胸膛。
噗……
唐云瞳孔急速收缩,满是骇然之色,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望着击穿铠甲,震碎心脉,透体而过的手臂,嘴巴开合似要说些什么,可迅速流逝的生命力却让他半句话都吐不出。
佛子感受着鲜血的温润,瞬间打了个激灵,浑然如木偶般僵立在原地,怔怔的盯着其胸口骇人的血洞,复而望着满是碎肉的手掌,忽而一颤……彻底恢复冷静。
杀了他?
我杀了唐云?
怎么会?我怎么会杀了他?
我刚刚怎么了?
后续发生了什么,佛子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唐云不见了,镇武阁的人也不见了,身后寺庙早已沦为废墟,他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地上依旧残留着已经干涸的鲜血。
就像是一朵花,耀眼而瞩目,却透着一股子令他心里发冷的血腥味。
唐云死了!
这是他回过神的第一个念头。
雷音寺完了!
这是佛子诞生的第二个念头。
我该怎么办?
这是紧随其后的第三个念头。
回答——没办法。
佛子怎么想,都想不出第二个结局。
雷音寺很强,雷音寺底蕴厚,雷音寺贵为天下盛极宗派之一,雷音寺民心所归,名望极高……
可,那又如何?
唐云是谁,他对朝廷多重要,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唐云打着收税这个正当的旗号过来,重点是雷音寺这边的人不敬上官,出言挑衅在先,重点是佛子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唐云。
小错不是错,就怕到最后清账算总。
因为佛子杀了唐云,这就导致前面那些种种,不算错的错,俨然成了弥天大祸。
就像是萨拉热窝事件,看似不重要,其实也不重要,可它却恰恰成了点燃引线,引爆炸弹的直接原因。
不行,我要回去。
佛子打了个寒颤,回过头看着这满地废墟,面皮抽动着,半晌忽然腾空而起朝雷音寺远遁而去。
就算知道此事不可挽回,也必须要尽可能的做些什么。
然而。
没等他回去,朝廷就动手了。
首先是镇守在禁地前沿的五品高手,直接与雷火州的州主周巡沟通后,亲率镇武阁精锐,连同数以百万的军队拔营进发,浩浩荡荡的清剿州内一切佛教信徒。
所谓清剿无外乎一个字——杀。
大军所过之处,庙宇拆除,佛像被砸,佛经被焚,无数信徒死亡,无数僧人被酷刑折磨致死。
这时佛子才恍然明悟,原来朝廷是有军队的。
镇武阁是应对武者,妖魔等东西,而军队才是镇压天下的基石。
他们最起码都是入品的武者,或许面对这些武者力所不及。
但相互配合之下,再加上手里研制出的各种稀奇古怪,却有极大杀伤力的毒药,工具,器械,再有镇武阁从旁协助,彻底将这些一盘散沙的武者击溃。
京城发布诏令,上有天子十二玺,勒令天下军队彻底开拔,对残留的宗派进行惨无人道,堪称死战的围剿。
灾劫当前,可朝廷却俨然摆出了鱼死网破之势,摆明了态度,定要把宗派这个词彻底从世间抹去。
乱了,乱了……
镇武阁督主,陈玄烨亲自来到雷火州坐镇,与之相随的更有共计四位五品高手,这是要将雷音寺赶紧杀绝……
噗~
佛子呆呆的望着往昔的雷音寺,如今的废墟,只觉心神剧震,一股鲜血当即从喉咙喷出:“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不知在哪里忽然响起震耳发聩的声音,灼灼如洪钟大吕,让他猛地一僵“痴儿,还不醒来?”
佛子只觉周围画面一转,自己依然是身披月白僧衣,可手里却捻动着一串念珠,跪在佛前似在诵经,旁边一慈眉善目的老僧担忧的望着他。
此刻夜深人静,屋外有朦胧的蟋蟀叫唤,时不时有一缕清风吹入殿内,让他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恍惚与不真实。
哗啦啦~
清风拂过,面前的经文被吹开一页,露出白纸黑字一行: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佛子怔怔的看着这一行字,越品越觉得有韵味。他好奇的合上书,看了看书皮的几个字——大梦心经。
先天?
他皱了皱眉,以极快的速度翻阅着,终于等他翻完,佛子陷入了失神状态,他在想这本功法的内在含义。
难道我脑袋里的记忆,都只是一场梦吗?
他拍了拍脑壳,感觉有些发胀,脑袋里似乎多了些东西。
现在是真实的?还是记忆中的是真实的?佛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了,或者说陷入了自我怀疑。
换言之,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唉,老衲就知道。”
少林寺的方丈慧空,也是他的师父,见到佛子这个样子,不禁叹了一声:“除却祖师以外,任何尝试修炼此功的人,最终都会走火入魔。”
慧空法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妙法,这并不是你的错,此功以后莫要修炼了,欲速则不达,若是连你也……”
说到最后,慧空察觉自己失言,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脸上挂着愁苦之色,颤颤巍巍的起身朝禅房走去。
“师……”
佛子张了张嘴,本能的叫出了一个字,这让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的记忆真的是做梦,是虚假的?
不对啊。
若真是梦的话,我为何记得那么清楚?
佛子用力摇了摇头,清秀的脸上略有几分犹疑:“不对,这都是假的,都是幻境,这都是唐云的手段。”
250:十万愿力,硬憾唐云
对了,【愿】字符文。
佛子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并非没有办法破开这个幻境。
破!!
万人愿力,爆发。
咔嚓嚓~
周围一切如梦幻泡影,仿若玻璃崩溃,咔咔碎裂开来……
唐云忽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与佛子间距不过寸许的左手,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天涯海角,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再突进一分一毫。
却见佛子周身大放光明,柔和的佛光将天穹彻底照亮,灼灼金黄色经文符号随着渐渐清晰的诵经声越加耀眼。
金莲地涌,清香扑鼻。
佛子盘坐莲台,双手合十闭目诵经,方才略显狰狞扭曲的脸色逐渐平和下来,眉心符号越加神圣起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唐云面露漠然,整个人被无穷金色符文所包裹,仿佛是魔音灌耳,不停的尝试从他七窍钻进去。
【噬】字符文瞬间激活。
鬼闪,凰龙玄煞。
在这一刹唐云凛然撤身,探手一剑迎着佛子斩出,兵锋玄煞索饶,厉鬼攒动随行,更有滔天杀机迸发。
无尽真气汇聚暗金色瞩目怒龙,张牙舞爪撕碎经文虚影,如迅雷般在半空留下绚丽的轨迹,一刹间便临至佛子眉心。
拈花~
佛子抬眸,微微一笑。
比起唐云那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速度,他却仿佛是被施加了三倍缓速,出手,抬指,每个动作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一举一动皆带有令人侧目的神韵。
就像是唐云故意配合,他手里的剑竟然在刹那划出个弧度,无巧不巧的被佛子捏住,再不得动弹丝毫。
“有问题。”
唐云明显察觉到,剑锋索饶的真气在面对佛光时,就仿若雪水遇到阳光,飞快的消融着,跟真气遇到魔气时差不多。
咔嚓~
惊雷平底起。
众人视线不禁落在声源之处,却是剑锋与佛子指尖接触的地方,如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涟漪,隐约可见其指尖皮肤开始龟裂,迸现道道瞩目金光。
“不好。”
佛子心里咯噔一下,对唐云的战斗力评估再度拔升数筹。
十万人愿力不敌唐云一剑?
唐云这厮到底是什么怪胎?
【愿】字符文其实跟【噬】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后者乃是针对个人,虽然上限低一些,但限制也少一些,而且运用更为方便,像是你自己买的,放在饮水机上的纯净水。
但【愿】不一样,它就相当于一个空空的储水池,你可以将很多水管放进去抽水,当然前提是里面有水。
将愿力这种东西注入储水池,然后身上有愿字符文的人都可以抽取使用,但最高权限是拥有符文本源的使用者的。
雷音寺的根基在雷火州,这里的信众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但累计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储水池中的水,总量绝对是极为恐怖的。
雷音寺将一个普通信众提供的愿力作为单位,即所谓的一人一愿力,而刚刚他之所以能挣脱幻境,是动用了万人愿力。
而看似轻描淡写硬憾唐云一剑,则是佛子动用了足足十万人愿力的结果,且看现在这情况,十万人愿力还不足以完全抵挡消弭。
再度调动五万愿力,佛子终于将手中跳动反抗的冥琊重新镇压捏死,但这么做的代价无疑是惨重的。
之前可以说是举重若轻,高深莫测,逼气十足,逼格极高。
现在就不同了,佛子虽然掌握着最高权限,但他这个水管也是有极限的,这么超负荷的运转自然会让他不堪重负。
却见佛子五官甚至手足,但凡裸露的皮肤尽皆有裂纹浮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濒临破碎的,陶瓷做的人偶,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指尖那里,血肉早已被消磨干净,露出如玉般洁白的骨头,甚至在悲风呼啸涌动下,整根手指,甚至整个手都有被剥皮消融血肉的趋势。
彼岸!
佛子咬咬牙,强行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单手结印,潮汐拍岸声涌现,下一个周围霎时被金光吞没。
果然,就像是压到肥宅的最后一根薯条,唐云似乎终于达到临界点,果断选择主动撤退,但临走却留了一份大礼。
随着一阵激昂的龙吟之音,狂龙怒啸直入天穹,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展翅泛化青鸾玄凤,漫天火羽在玄凤展翅下簌簌挥洒,宛若骤雨狂风铺天盖地朝佛子等人袭来。
不好!!!
比起之前二人真枪实剑的碰撞,如今唐云这一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好比两个武林高手打架呢,忽然唐云从裤……后腰掏出一把加特林,大概就是这么个场面。
笼罩范围是以佛子为代表,涵盖其身后寺院废墟,虽然地方毁了,但还是有那么些倒霉蛋幸得保命呢,这一手完全是要赶尽杀绝。
防守从来都是被动的,一味的防守就是枯坐等死的节奏。
若是进攻佛子绝不会这么被动,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再度抽取愿力,倾尽全力将唐云的攻击尽数阻拦。
毕竟这并不是真正的加特林,子弹出膛之后不会拐弯,在如今这个距离范围,唐云可以恣意控制真气的分合凝化,简直就是跟踪子弹,想打谁就打谁。
一个都不能漏,一个都不行!!!
佛子发出一阵低吼,陡然一踏金莲升入半空,随双掌平推,金光顿时泛化凝合,与迭起佛音相融,化一层弥天屏障。
“走,快走啊。”
幸存的人彻底慌了,这等战斗的余波压根不是他们能挡得住的,他们也想不到唐云会与佛子在郡城之内大打出手。
热闹虽好看,可小命更宝贵啊。
咔嚓嚓……光幕在剧烈的颤栗,呻吟着,一道道裂纹被火羽钉入,裂开细密宛如蛛网般的裂纹。
“啊!!”
佛子陡然双手结印,额绽青筋,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强行牵引光幕,宛若依仗巨大的铁网倒挂而上,将那只盘旋半空的玄凤包裹其中。
佛光与真气之间开始疯狂侵蚀,这一团金光被越加压缩,且光芒越加刺眼甚至一度将烈日压下,最终凝化成一团丈许大小,散发着咄咄压迫力的光团。
崩!
几乎同时,落地的唐云忽然探手,遥遥迎着光团虚握。
嘭……
短暂的僵持,佛子再也坚持不住,喷血落地砸出一个大坑,却见天空的光团轰然炸裂开来。
云层瞬息被击溃,偌大郡城穹天再无半点云彩,绵绵宛若闷雷般的巨响不断回荡,震得人头晕目眩,两耳溢血,意识呈现恍惚状态。
唐云铠甲染血,拄剑而立,虽然神色呈现苍白萎靡,却比倒地不起,气息微弱的佛子强了许多,起码他还能站着。
刚刚四散的武者,在见到战斗落幕后,连忙围了过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
唐云拭去唇角的血渍,暗中打了个手势,而后便被人扶到了椅子上。
得到指示的‘托儿’,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那寺庙废墟道:“你们看,镇妖塔,镇魔塔都塌了。”
其余不知情的人顿时面色大变,忧心忡忡的升起一个念头:“晚了,里面镇压着这么多妖魔,郡城这是要大乱?”
大变吗?
倒不至于。
暗中的托儿适时露出疑惑:“奇怪,如果真的有妖魔逃逸,祸乱郡城的话,肯定早就有人前来汇报了才对,为何却……”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于无。可众人却被他这句话彻底点醒,不禁随着这个话头继续思考了下去。
不免得,最终得出个可怕的结论——难道都是假的?
不过他们的脑洞虽然大,但还是有底线的,最起码他们只是认为,这是雷音寺聚拢民心,安抚信徒的一种表现方式,并未觉得跟炎魔有啥关系。
唐云暗暗发笑,却也没有揭破,毕竟他手里也没有证据,除非朝廷真的派大佬去禁地溜达一圈。
不过现在并非合适的时机,去是早晚的事儿,但起码得挑一个对他而言,获利最大的时机点再揭穿这一层。
眼下镇妖塔,镇魔塔之骗局,已经是个很大的新闻了,总得给吃瓜群众消化的时间不是吗?
这就像打牌,唐云的底牌很多,牌也不错,但对方的也不差,他又不能一把春天走干净,所以只能慢慢拉锯战。
唐云虚弱的吩咐:“给本官去好好搜,仔细的搜。务必搞清楚镇魔塔,镇妖塔的玄机。若真涉及到雷音寺故弄玄虚,哄骗世人……”
“是,大人。”一众武者闻言,不禁打了个激灵,连忙冲了过去。
路过佛子的时候,众人不禁远远避开,忽然一人有些奇异的说道:“你们看,他的恢复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佛子身上的伤势,看上去是很严重的。皮肤龟裂,鲜血溢出,气息萎靡几乎濒死。
可奇怪的是,他的伤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如今体表的裂纹已经淡了许多,甚至已然开始愈合。
这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或者换句话……不是人。
不过佛门秘法颇为玄奇,倒也不是没有奇异的武技之类,大家关注了几眼也就没有再过停留。
反正不远处就是唐云,真要搞什么幺蛾子,自然有唐大人压阵。
唐云吞服了几颗丹药,躁动的气息平缓许多,他好奇的盯着地上的佛子,思索片刻忽然语出惊人:“来人,给本官拿来刑具,将他给本官扣住。”
“啊?”
此言一出,顿时让旁边服侍的几人呆滞。
扣押雷音寺的佛子,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虽然唐大人您很强,但真惹毛了他们,保不齐会有暴脾气的过来拍死你啊。
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忽然天际一束虹光出现。
紧接着一名白眉老僧出现在佛子身前,将一枚丹药喂进他嘴里,复而转身对唐云微微颔首:“阿弥陀佛,贫僧空海见过大人,不知我寺小辈所犯何罪?为何要遭受牢狱之灾?”
唐云什么人呐。
眼皮子都没颤,张口就扯出了一张有理有据的大旗:“本官熬了一夜,算出了你们雷音寺多年来未曾交税,这才好声好气的过来询问。
谁知你们这群号称修身养性的僧侣,却出言不逊,屡次辱骂本官,更是极尽侮辱之言……”
空海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头次碰见唐云这么个不要脸,张嘴就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家伙,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他用力咳嗽几声,打断唐云的话,强挂着笑容问:“那大人如今可消气了?”
说话的时候,他不禁侧身看了看被夷为废墟的寺庙,眼底划过几缕阴沉与怒火。
尤其是当他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尸体上时,更是心脏狂跳,差点没按捺住杀机,一巴掌拍死唐云。
可是不能。
快意恩仇说得容易,没主角光环你试试?
当空海的目光落在镇魔塔那边的废墟时,禁不住瞳孔一缩,差点没有稳住。
不过瞅唐云的表情,应该没有太过注意这点,这才让空海暗暗松了口气。
念及至此,他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人死了就死了,死者为大嘛。
正好借这个理由与唐云纠缠一番,尽早将镇魔塔的事情遮掩过去,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没问题,这就是他这么说的原因。
谁知唐云翻了个白眼,面上尽显不屑:“死有余辜,本官此来本就不欲大动干戈,可你们非要……”
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
空海强行按捺着怒意,扯了扯唇角,竭力使得自己声音没有那么冷硬:“那不知大人意欲如何?”
“你是聋子吗?”唐云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血迹:“本官受伤这么严重,你们连最起码的道歉都没有?”
咔嚓~
空海脚下的石板隐有碎裂之音,轻风吹过,掠起一阵尘灰,周围的石板悄无声息被削薄了一层。
唐云歪歪头,露出不屑的笑容:“还有,本官此来是收税的,税你懂吗?你们一共欠了三亿九千六百三十五万四千二百三十六两黄金。”
251: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
“这么多?”空海听着那一大串令人头晕的数字,当察觉其中单位时,禁不住失声吼道:“怎么可能?”
唐云用看沙比的眼神看着他:“自朝廷建立直到今日,你们交过一文钱的税吗?一年两年当然不多,但你们家大业大,且还欠了足足几万年,自然这么多。
还有我顺便把其他地方的税也算了出来,根据各地的律法略有不同,所以整个雷火州的税应该是……”
“等等。”
空海出言,再次打断唐云的喋喋不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将唐云当场拍死的冲动,咬着牙说道:“雷音寺没有那么多钱。”
有也不可能交给朝廷。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唐云的表情刷一下阴沉了下来,嗬嗬冷笑:“不交?若是不交的话就给本官滚蛋,自今日起凡是不交税的寺庙,没资格在城中落脚。”
不等空海说话,唐云接着放炮:“还有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你们雷音寺欠的税,一文都别给我少,否则本官不介意赦令襄火郡内,狗与雷音寺僧人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你……”空海目眦欲裂,轰然一步踏出,百丈地域霎时剧烈震动,仿若发生了可怕的地震般。
唐云斜眼看着他,笑吟吟的道:“怎么?要动手?对了如果你们不主动点,本官不介意帮你们拆家,那镇……。”
佛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们答应。”
空海诧异回头,正要说些什么,但佛子却暗暗送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如今稍有差错就会暴露出镇魔塔的真相。
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安抚好唐云,趁机将一切后患处理掉。
佛子认为,今天能被唐云逼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还是小觑了这厮的底线,没想到他竟然拿税收的事儿来说道。
当然还有自家猪队友,如果没有他插话,这次就不会打起来,寺庙也就不会被毁,镇魔塔也不会遭到牵连。
如今埋怨已然无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把唐云的注意力从寺庙本身上扯走,省得他注意到镇魔塔,镇妖塔的异常,继而追根寻底查出端倪。
不就是钱嘛。
给!
这次老子认栽!
不过这次倒也让佛子幡然顿悟,他们一直以来还是对朝廷抱着曾经的印象,虽然如今因唐云的原因,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做出相应的改变。
镇魔塔这些东西,堂而皇之放在城中,固然会对助长名望更甚,但同时危险性也不小啊,就像是今天这种……
“交钱?”
唐云瞪了瞪眼珠子,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服软,遂目光望向空海:“你这个长辈在场,让小辈出来说话?没有规矩吗?”
空海也在佛子暗中传音下,逐渐明白了过来,突闻唐云发问,不禁摇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佛子固然年轻,身份却比老衲高一些。”
很明显,这他么是要甩锅的节奏,摆明了是要推脱之前所说的‘不交’的话。
佛子盯着唐云,淡淡的说道:“容大人让我等先着手搬家,毕竟这事儿颇为繁琐,需耗费蛮多时日。”
虽然收到了税,但唐云脸色依旧不好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道:“好。你留下,空海回去拿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空海面色大变:“……不~”
佛子打断他的话,盯着唐云道:“可以,我留在这等着。”
唐云阴恻恻的笑道:“佛子实力太强,本官害怕,为了避免意外,那就只能暂时委屈阁下了。”
空海瞳孔微微一缩,谆谆告诫,暗语威胁:“大人还望斟酌分寸才是,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觉得这句话不合适,狗急跳墙更合适。”唐云亲手替佛子加上刑具,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抓紧时间就行,我撑得住。”佛子看了眼焦急的空海,眼中满是鉴定之色,他要留下牵制唐云,顺带拖延时间。
等空海回去拿钱的时候,定会顺便将这件事说给雷音寺的人,届时师父他们绝对能洞察其中玄妙,并着手商量对策。
只要在唐云察觉端倪之前,将这件事彻底盖过去,雷音寺就没有后患之忧了。
无论是焦急离去的空海,还是做好受刑的佛子。二人都没有意识到,将寺庙覆灭的那一剑,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是笔直的。
换言之,唐云压根就是冲着镇魔塔,镇妖塔去的。
所谓的猪队友挑衅,无外乎是一个更自然的理由罢了,就算没有猪队友送助攻,唐云还是会出手。
似乎是不放心佛子。
唐云亲自押着他一路回到诏狱,直接将他关进最底层,且将四肢钉上特制锁骨钉,在穴道丹田刺入散气针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让这些狱卒下去,唐云笑吟吟呷了口茶,阴沉的表情转而变成明媚的大晴天,这番变化不禁让佛子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不祥的预感。
唐云淡淡的问道:“知道我为何非要扣下你吗?”
“怕拿不到钱。”佛子露出轻笑:“而且还顺带准备折磨我出出气,毕竟上次大人可谓灰头土脸呢。”
“我很高兴你能想到这一点,不过……”
唐云起身走到他面前,忽而贴到他耳畔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上次是我故意让你赢得呢?”
“呵呵,不可能。”
佛子摇头,复而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可空海师叔根本不在计划之内。”
唐云褪下手套,冲他扬了扬:“我也有符文啊,有些东西我比你玩的溜。”
说着,他重新戴上了手套,返身回到座位上,喝掉茶水:“虽然符文不能让你们实时对话,但未尝不能传递消息啊。
比如你这个掌握了符文本源的人,来之前先跟某些人商量好,一旦遇到某些事情,你就会收回某个人身上的符文,先定好几个人,谁代表什么事,届时只需……呵呵。”
佛子完全呆滞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知道这一点。
他咬咬牙:“不可能,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清楚我合适施展。”
“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可以逼你施展。”
唐云唇角翘起:“堂堂雷音寺佛子,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就算七品实力,也说不定会出意外,怎么可能没有暗中的保镖呢?
雷音寺与此地相距不过十数万里,但凡你遭遇危机,雷音寺的人也有时间反应过来救援,所以只需让你遭遇危机即可。”
“……”佛子无话可说,对方连他么地形都考虑进去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唐云说道:“其实空海来不来,对整个局势而言都没有太大意义,当你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输了。”
佛子咬牙切齿,恨声问道:“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他很容易就想到了,唐云玩的就是这个把戏,说不上高深,却在唐云精湛的演技下,成功带偏了所有人。
唐云耸了耸肩:“镇魔塔,镇妖塔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一开始暗来襄火郡,就是打算毁去这玩意,让你们名望大跌的,只不过后来出了些变故,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是压根没有把城中百姓死活放在眼里。
“裴家。”
佛子知道是什么变故,蓦得灵光一闪,失声道:“裴家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当初并非你故意演戏?”
“然也,你怎么会认为我演戏呢?”
唐云有些诧异,他不懂对方脑回路,但代入佛子立场,很快他就恍然了:“原来你是觉得,我要演戏给你们看,打着清剿余孽的名头排除异己。”
佛子蓦得一惊:“王家……”
“王家?王家确实是余孽。”
唐云耸了耸肩,促狭的笑道:“只不过他被你们保了下来,你们雷音寺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佛子闭上眼,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面对将死之人,敌人才有耐心给他讲明白种种疑惑之处,省的死了还糊里糊涂的。
唐云摇摇头,无比笃定的说道:“符文此物乃是你们雷音寺强盛之根基所在,我并不觉得你们雷音寺的人会轻易放弃掉。
除了这个原因,我更是知道,留着你肯定能引其他人来,虽然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说他是谁,他就是谁。”
“你……”佛子毛骨悚然,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血丝,只觉四肢冰凉无比。
唐云拄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盯他老半天,忽而说道:“符文在你身上,我暂时不想取,我要你帮我个忙。”
“?”饶是佛子聪慧无比,可一时间还是被唐云猝不及防的套路给整蒙圈了。
唐云轻声道:“你想保住雷音寺吗?”
佛子讥讽的望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妄想吞象的蛇,他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灭雷音寺?”
唐云微微一笑:“你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鲁莽之人,你觉得在如今情况下,我会不自量力的冒险吗?”
“所以?”佛子忍不住竖耳倾听。
唐云笑吟吟的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堵不如疏嘛,既然一棍子打不死,那就慢慢磨咯。
你觉得如今已经失去了名望加持,万一又失去了符文助力的雷音寺,还能撑多久,还会撑多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佛子咬牙反驳,虽然反驳显得很无力,很苍白。
唐云拄着下巴,目光若有若无的放在桌上横摆着的冥琊上,轻声道:“有人算计我,经过这么长时间,我觉得他应该做出了某种决定,无论决定是什么,我觉得留个保险更好。”
“你信我?”佛子讥讽的笑了。
唐云耸了耸肩:“我不是信你这个人,我是信你不会放弃雷音寺。”
“……”
佛子张了张嘴,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默中。
他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问:“既然算计你,想必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凭什么他不能保雷音寺?”
“倒不如直接告诉你。”
唐云靠着椅背,将脚翘到桌子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咂咂嘴说道:“我既然能将雷音寺推到这等境地,自然也有把握让他苟活下来。
反观那个人,甭说他鞭长莫及有心无力,就算能做到他也不会去做,因为比起他的野心而言,雷音寺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我敢肯定的是,但凡你与他有接触,且你事先不知雷音寺还有救的的情况下,他肯定会打着让你拥有强大的力量,替你杀我给雷音寺报仇的旗号,从而将你笼络纳入麾下。”
佛子犹豫了很久,方才发问:“你要做什么?”
唐云打了个响指:“很简单……”
——
若要明白这一切,就要先把时间线拨回到,佛子赢了唐云一筹,唐云灰头土脸深居浅出的时候。
趁着这个时间段,唐云暗搓搓的去了趟州城面见周巡。
周巡倒了杯茶,笑问:“你深夜来此,想必是将礼送出去了?”
“大人一语中的。”
唐云坐下后,轻声说道:“过不久,属下会寻个机会找茬,进一步牵扯雷音寺的注意力,届时大人趁此机会,让其余各郡出手坏了镇魔塔,镇妖塔,揭穿这个骗局便是。”
周巡摇摇头,说道:“揭穿镇魔塔等骗局,定会让雷音寺狗急跳墙,京城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必须等他们来了之后才能动手,否则恐生变故。”
唐云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他也知道单凭现在雷火州的各地郡主,府主的实力,确实有些不堪重负。
周巡想了想,问:“此举最多也只是令他们名望大跌,遂退出各城,从表象来看无外乎撕破脸,却对雷音寺整体实力没有太大的影响,你可有后续计划?”
唐云笑道:“宗派的维系,无外乎新鲜血液而已。但凡斩了他们这条路,接下来如果不想坐吃山空,他们就得求变。
而所谓的求变之法,其实早就给他们规划好了。朝廷和宗派之间,可还夹杂着墙头草世家地头蛇呢,这可是一个好途径不是吗?”
252:深夜劫狱,佛子遁逃
周巡有些不认同:“以他们的实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在不行闭寺封山百年也无妨,只要躲过这个风头便是,何至于如此焦急?”
唐云摇头,他觉得周巡担忧的重点不对,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道:“敢问大人,这天下如今,还有多少宗派立足之地?
他们若是封山百年,等出来以后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届时朝廷如日中天,灭掉他们不过是翻手之间,这看似一条退路,实际上是一条死路。
除了这条路之外,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掺和到这潭浑水中,可名望大跌的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实力,他们的武技功法确实不错,不是吗?”
周巡有些好奇,问道:“所以届时雷音寺的求变之法,就是会跟那些世家联手?怎么联手?”
“卖艺嘛。”
唐云笑笑,慢条斯理的呷茶:“比如跟这群地头蛇做个交易,雷音寺付出一些代价,让私立武院划分出一个佛学院,实在不行换个名,雷音学院之类等等。
只要他们不端着架子,雷音寺的武学自然会引得大部分人趋之若附,这就是他们唯一能汲取新鲜血液的路子。
当然那些地头蛇也不傻,他们很清楚客强主弱会造成引狼入室的后果,这个时候就需要咱们朝廷武院适当给他们点压力了。
逼得他们不得不联手,就像是襄火郡如今的局势,属下逼得他们不得不形成联盟,根源各有所需,可实际上却人人都有小算盘。”
周巡明白了过来,恍然道:“雷音寺终究实力很强,所以他们会很想占据更多的武院话语权,然而这东西本就是地头蛇的囊中之物,自然不会退让。
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二者内斗的局面,这么彼此消耗的话,就算雷音寺势大,可铺的摊子过大,终究也会入不敷出。”
他说的入不敷出,原因就在香火钱这块。
之前就说过,雷音寺跟地头蛇类似豪绅带头捐钱,后面三七分账的原则,可一旦没了名望支撑,香火钱自然也就没了来源。
没有这个最主要的来源做支撑的话,雷音寺这么一大家子人,干啥能养活起他们?
求生欲会促使他们迫切的需要新的财源渠道,朝廷他们又得罪不起,所以只能欺负地头蛇咯~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雷音寺地盘一直是整个雷火州,这才能供应起他们。所以针对那么一两个世家也没啥卵用,只能广撒网多捞鱼。
如此兵力不可避免的就会分散,加上朝廷虎视眈眈,他们又得抽出一部分严防死守,不可能全力对付地头蛇,于是乎地头蛇也就会有那么一丝喘息之机。
接下来,自然就是拉锯战。
归根结底,雷音寺一旦没了名望,看似没有什么伤亡,实际上却损失极为惨重,甚至伤及根本。
摆在他们面前看似有许多路可以选,然而条条都是死路,绝路,悬崖,峡谷,最安全的一条,也无非是更长的……死路。
有破局之策吗?
当然有,就看他们能不能想得到了。
说实话唐云还挺希望他们能想到的,毕竟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
可惜雷音寺不是蛇,而是一头熊,对付这种庞然大物,自然就别妄想一棍子敲死了,安心挖坑慢慢磨死才是王道。
而涉及到这方面,就切记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一鼓作气再而竭,只要每次故意留个小口子让它跑,这么一来就能避免对付的临时反扑,直到其筋疲力尽,一举定乾坤也为时不晚。
二人的夜谈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等天亮唐云离开后不久,周巡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行动了。
在唐云找茬的前几天,掐好时间的周巡,雷霆之势换掉了各地除了唐云以外所有郡主府主,来自京城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接管权力。
信号一到。
没有给雷音寺半点机会,直接捣鼓了一出意外,从而借‘寺庙垮塌,却无妖魔滋事’的理由,开始严查各地的分寺。
在无数百姓的见证下,一个个镇魔塔,镇妖塔被摧毁,却空荡荡没有半点东西存在。
更有无数武者私下验证过,那石塔压根就是普通石头,没有半点神异,对妖魔而言跟豆腐无甚区别。
再加上镇武阁暗中的推波助澜,一时间雷火州谣言四起,舆论漫天飞,关于雷音寺造假,愚弄世人等消息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无数百姓化身打假斗士,尽数涌向寺庙,让他们赔偿自己多年供奉的香火钱。
软刀子割肉,朝廷这一招简直杀人诛心。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曾经雷音寺往往会拿捏人心,民意来怒怼朝廷,可现在反过来自己演砸了,却遭受了何至于百倍的报复?
最关键的是,面对这群连武者都不是的平民百姓,这群僧人……不敢动手啊。
最让人好笑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天下势力的注意力都放在唐云这厮身上,鬼知道如今就襄火郡相对平静些,其他地方都乱成一锅粥了。
——
时间线拨回现在。
唐云笑吟吟的吃了几颗丹药,脚下丢着一大堆丹瓶,这让佛子看的眼热,也有些无可奈何。
跟他说完计划后,唐云就没有再说话了,给了佛子足够的时间思考,但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对方不自觉流露的表情变化,让唐云对其身上那枚【愿】字符文有了大概的猜测。
或许他想错了,【愿】字跟【噬】字,并不仅仅是蓄水池跟一桶水的区别,愿力这玩意也并不是万能的能量,它的使用是要遵循一定限制的。
譬如说。
如果唐云落到佛子这种地步,假设【噬】字符文中还有充裕的能量储备,那他就可以瞬间恢复到巅峰,挣脱刑具束缚,什么散气针之类的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说白了,刑具只是约束重伤武者,让他们不能恢复。若是武者伤势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困住对方。
而反观佛子,虽然身上有符文,但刚刚情绪都激动到那种程度了,也没有挣脱的倾向,由此可见【愿】字符文的效果,是有某些限制的。
不能疗伤?
有可能。
不能转化?
那也不对啊,之前对方可是在唐云面前狠狠装了一波比,如果说这是没有动用符文的力量,打死唐云都不相信。
感受到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唐云终于松了口气,默默闭目养神,似乎是在等什么。
或许是在等佛子的答复,亦或者在等……某些人的到来。
轰隆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桌上的烛火闪了闪,继而一阵剧烈的爆响,遂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外面囚犯的呼喝声接连响起,且越来越近……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里震惊与苦涩的佛子,缓缓冲唐云点点头:“我答应你。”
唐云笑了笑,起身问他:“你猜来的是谁?”
“不知道。”
佛子摇摇头,目光落在那因接连的震颤,而扩散出一圈圈涟漪的茶水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纠结。
“是……我的敌人。”
唐云提着冥琊,耳朵动了动,忽然迎着牢门一剑斩出,同时另一只手屈指一弹,将几枚丹药丢进佛子嘴里。
轰!!!
金光流转,真气四散,所过之处死伤惨重,随着凄厉的惨叫与怒吼,牢门瞬间崩溃成渣,露出外面狼藉的景象。
杀,杀,杀……
迎面一个黑衣人,被唐云探手直接拍碎了脑袋,临死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
“唐云交给我。”
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咆哮,黑影咄然冲来,携以万钧之势朝唐云面门压下:“死来。”
七品!
看来对方也是早有准备啊。
唐云挑了挑眉,佯装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硬抗这一掌。
见他遂剑锋一转,直接划开对方真气屏障,直截了当捅入其体内,随着横剑抹过,宛若开刀般在他胸口生生刮出尺许剑痕。
“救人,撤……”
此人吃痛闷哼,瞳孔一阵收缩,陡然探手一把捏住冥琊的剑锋,生生扼住唐云随后的动作。
砰!
唐云果断松手,沉肩蓄势一拳砸在他下巴上,鲜血四溅,此人吃痛惨叫,却是半截舌头被牙齿碰撞磕断,后续的话瞬间被吞回肚子。
可前面几个字,却被其他人听到,他们趁着唐云被牵扯的时机,瞬间扑到牢房将佛子身上刑具接下,扛着虚弱的他迅速朝外逃遁。
“劫狱?”
唐云双拳如锤,轰然砸在此人双耳,遂眼中紫芒闪过,此人微微一怔,旋即整个人似是被僵尸咬住,肉眼可见干瘪下去。
嗤……
忽然一人趁机拔出冥琊,不要命般提着它朝外跑去。
“哼!”
唐云屈指一弹,此人当即头颅炸裂,可他临死前却将剑丢到同伴手中,一行人动作无比快捷,带着佛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咔嚓嚓~
干尸落地,再无半点声息,唐云轻舒一口气,直接将诏狱内残存的囚犯一并抹杀,脸上愤怒之色逐渐淡去,嘴唇开合,隐约可见口型:“祝你好运。”
不是他追不上,而是他不想追。
不多时,一群武者迅速赶来:“大人,属下……”
唐云摆手打断他的话,目光似不经意间落到某处,淡淡的道:“清点损失,即日起郡内戒备,大肆搜查贼人踪迹。”
噗叽~
他说完后径自绕过对方,大步离开了这里,路上还顺手踩碎了一个倒霉蛋的脑壳。
隐约可见的是,此人身上穿着沾满鲜血的镇武阁衣服,腰间的腰牌,仿佛有个染血的‘赵’字……
背叛的人,或者说背叛唐云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曾经那些如是,现在这个当内应的小赵亦如是。
月明星稀,唐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轻呵,高大的身影如若融入夜色,迅速消失。
……
月下。
一群人迅速奔驰。
一人手持利剑,似有犹豫之色,目光时不时掠过佛子,眼中不加掩饰的充斥着浓浓的贪婪:“杀了他,杀了他得到符文,自己就能一步登天。”
他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
只不过后果……
却见一直沉默着的佛子,终于吞下了事先含在嘴里的丹药。
借着那恢复的一缕真气,陡然运转经脉,迅速壮大起来,枯竭的气血在这一刻仿佛注入燃料的机器,发出如浪涛般咆哮的巨响。
紧接着,他一拳砸碎了扛着自己跑的黑衣人的脑袋,在他们或惊愕,或迷茫的注视下,干净利落的将他们逐个击杀。
这些过来劫狱的人,除了与唐云交手那人是七品武者以外,其他皆不值一提。
而且,唐云不但将那个七品武者斩杀,顺带几个八品武者也没有逃掉,如今带他跑路的这些人不过是九品而已。
一丝真气,足以翻盘。
啪嗒~
他丢下尸体,迎着月色望着自己满手血腥,忽而嘴唇开合:“希望你遵守承诺,否则……”
说着,佛子提起那柄闪烁着寒芒的利剑,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这里。
回雷音寺?
回不去了。
他很清楚一旦丧失了名望,雷音寺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处境,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雷音寺未被彻底摧毁之前,达成唐云所提出的条件。
或许还能挽救雷音寺的命运……吧?
唐云~
佛子再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恐怕谁也不知道,这家伙的野心到底多大。
连皇天九道都能舍弃,连雷音寺这等功劳都能分出去,若说他图的仅仅只是稳定襄火郡……鬼才信。
他到底图谋什么?
佛子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对方的目光远比他看得远,远得多。
虽然他很想反抗,不过理智告诉他,如今的情形与唐云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最起码比那个家伙靠谱。
“你终究是上个时代的前辈。”
想起唐云提到的那个人,佛子不免感叹:“借用唐云的那句话,前辈,时代……变了。”
一年一品,以唐云的天资,恐怕真等你重视他的时候,他已经给你做好了棺材,置办好了法事,随时让你入土为安了呢。
253:无耻唐云,恐怖如斯
——
襄火郡。。
雷音寺倒霉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被唐云这么一捣鼓,经营了数万年的名望彻底崩塌,无数信徒信念崩溃,再加上无数好事者煽风点火,朝廷的推波助澜。
最让他们恐惧的是……愿力没了。
换言之,佛子很可能已经死了,否则他断然不会收回所有的符文复制品。
雷音寺确实厉害,可一旦没有符文这个底牌,无法运用愿力的话,那雷音寺的实力撑死也不可能达到天下顶尖宗派之一的地步。
这等大事发生,彻底让雷音寺慌了神,比起符文的重要性,现在所谓的收税也好,名望大跌也罢,流民闹事……都是个屁。
这世道终归是拳头至上,其他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雷音寺太清楚了,但凡没有符文在手,接下来会发生何等恐怖的事情。
譬如朝廷镇武阁的刀剑,譬如禁地中镇压的炎魔,譬如……种种事情完全涉及到雷音寺的根基。
迅速的,他们做出了反应,派出高手严查佛子生死,顺带找出符文下落。
大早,唐云刚要出门,突然察觉一股沛然压迫力。
偌大庭院,数百下人在这一刻顿时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唐云站在门口,微微抬头皱眉盯着空中忽然出现的,看起来逼气十足的和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空海?你好大的威风,敢来本官府邸撒野。”
空海灼灼盯着他,理也不理唐云的狠话,眉头一皱压力陡然暴增,将唐云骨头压得咔咔作响:“佛子在哪?”
唐云楞了下,旋即似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道:“不是被你们劫走了吗?本官还没来得及找你们要人,现在你们反过来问本官要人?”
瞧着唐云冷厉愤怒的表情,空海不禁陷入犹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劫狱?
空海落到地上,冷冷的盯着他:“仔细说说,若有虚言的话,贫僧今日定要将你毙于掌下。”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算什么东西?”
唐云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闻言更是面露鄙夷:“你敢杀本官?你可知这襄火郡内,各地诏狱共关押着多少秃驴?
本官今日若掉一根汗毛,明天就有千人陪葬,少一块肉,就用你们秃驴的脑袋堆砌成塔,倘若身死于此,你们雷音寺可以备好棺材了。”
空海皱眉不已,但看到唐云这等反应,心里却莫名对他刚刚那番话信了几分,话说回来这件事疑点也太多了些。
若真是唐云杀了佛子,以这厮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大大咧咧还留在这襄火郡等死,趁早跑路躲避风头才是正事儿。
不过虽然信了几分,但空海还是露出不屑表情:“莫要危言耸听,贫僧还真不信,朝廷会为了你,对雷音寺全权出手。”
“你可以赌一赌嘛。”
唐云摆明了是要强硬到底,探手下意识往腰间摸去,可刚有动作表情顿时一僵,脸色更加难看几分,仿佛想起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
他这么个动作,空海自然也注意到了,顺着对方腰间看去,却发现往日唐云那把从不离身的兵刃,如今却没了踪迹。
刚起床没带?
不可能。
空海看得出唐云这家伙衣着整齐,身披铠甲,明显是要准备出门,这种情况下,对方怎么可能不携带兵刃?
不等他细想,唐云接着说道:“用本官的命,换你们雷音寺这么多人命,掰着手指头算怎么也不亏。”
“贫僧此来,只为佛子。”空海摇摇头,将话题重新带了回去:“你所说的劫狱,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云似乎也察觉到了蹊跷之处,眉头死死拧起,肃容凝重的问:“难道真的不是你们下的手?”
空海摇头,心里隐约升起几分不妙:“到底怎么回事?”
唐云沉声道:“当日将佛子押入诏狱,本官刚将他关好,忽然一群人冲来劫狱,带头的有七品实力,八品九品也不在少数。
他们有内应带路,一路没有半点曲折,直接朝着佛子这边冲来,本官白日与之激战伤势颇重,又被那带头者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劫走佛子。
本来以为是你们下的手,可看你的反应,本官倒是有些不确定了,如此细想一番,当日却也有蹊跷之处,他们似乎除了要救走佛子,还抢走了本官的佩剑。”
“?为什么?”空海百思不解,脱口问道。
唐云翻了个白眼,摇头顺带狐疑的望着他:“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们该不会是贼喊抓贼吧?”
“这里面蹊跷之处太多了。”空海凝重起来,隐约觉得整件事没由来的扑朔迷离,忽然他望着唐云,问道:“你那把剑可有神异之处?”
唐云耸了耸肩,说道:“神兵利器一把,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从天海郡那边得到的,貌似跟前朝有关。”
前朝?
这两个字,顿时让空海身心剧震,再联想到之前唐云剿灭前朝余孽等事情,不自觉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该不会是那群杂碎报复吧?”
唐云眯起眼睛,忽然一拍大腿:“我说呢,事后清点损失,发现诏狱的囚犯死了不少,失踪了不少,本觉得无甚奇怪,现在才发现不久前抓的余孽全都不见了。”
空海盯着他,心里却想到的更多,佛子身上有符文,符文是前朝的皇天九道,唐云手里的剑也跟前朝有关,再加上之前他捉拿不少前朝余孽……
比起唐云发泄似得推断,空海知道更多细节,整件事推演下来更合乎常理:“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之计。”
肯定是前朝余孽。
窥得唐云与佛子白日激战,两败俱伤的好时机,当即出手劫狱。
如此不但能带走佛子,图谋其身上的符文,还能得到唐云手里的兵刃,顺带将整件事的黑锅丢在雷音寺头上,顺势完成嫁祸之计。
等雷音寺察觉不妙前来质问,双方定然会产生摩擦,但凡自己稍稍失去理智将唐云斩杀,恐怕……
细思极恐,空海不禁咬牙暗怒,这群家伙还真是会寻时机,这一次不但算计了雷音寺还顺带坑了唐云。
唐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惊醒了尚在沉思的空海:“让开,本官要去找他们算账。”
“你知道他们在哪?”空海不禁好奇。
唐云冷厉的盯着他,脸上挂着冷笑,森然话语脱口而出:“不知道,但本官知道宁杀错,不放过。”
“嘶……”空海纵然实力远比唐云要高,可是面对他时,依然从心底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
能纠集一大群高手劫狱,自然不可能是闲散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定然有个据点。
而且能把握时机如此精准,想必定有耳目眼线,所以这些余孽不但有据点,很可能还是本地的某个地头蛇。
譬如曾经的裴家……
唐云这次是真的疯了,不对,他没疯,他就是看到如今雷音寺自顾不暇,无法抽身他顾的时候,动手清理襄火郡内的地头蛇们。
换言之……唐云这是要清场,有的没的都要动手,一个个全杀干净。
毫无疑问,唐云这么疯狂的做法,肯定会有冤枉的倒霉蛋,但也肯定存在着真正的前朝余孽。
不行!
空海转瞬便联想到佛子的安危,当即下了决定,决不能让唐云这般清场。
否则一旦刺激到那群余孽的话,无论对方是跑路还是死拼,佛子还活着的希望,瞬间就会降到零蛋,最关键的还是符文……决不能让唐云得到手啊。
还有就是,既然那群余孽抢走了唐云的剑,只能说那把剑定有不凡之处,只不过唐云个铁憨憨不明就里罢了。
佛子安危,符文去向,那把佩剑……三个原因,事关重大,无论哪一点空海都不会允许唐云这么做。
可是要怎么稳住他呢?
空海瞥了眼怒气勃勃的唐云,顿时头疼了起来。
这可咋办嘛?
先稳住他?
怎么稳?
强逼他就范?
拉倒吧。
空海能在这一时,能在这一年,十年吗?
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出端倪,他不可能一直挟持着唐云,否则的话朝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不,打着佛子安危的名义,软硬相间,送点好处顺带威胁一番?
这般倒也合情合理,唐云不知道符文的事儿,也只会认为雷音寺心系佛子安危,不会多想什么。
问题是,该拿什么好处呢?
空海活这么大,还真没干过这种行贿的事儿,这确实让他头疼了。
说来也是,雷音寺何等来头?都是人家巴巴的给他们送好处,哪里有他们舍着脸屈于人下的情况发生?
他这边发楞,可唐云却没有等他的打算,径自绕过空海就要出门,观其神态明显是要报复,用屁股想都能猜出接下来襄火郡会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空海来不及细想,连忙出声:“大人留步。”
“关你屁事。”唐云毫不客气的口吐芬芳,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不得已,空海威压暴发,瞬间将马儿压得哀鸣一声,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唐云转身,眯眼盯着他,一字一句质问:“秃驴,你今天是存心找茬是吧?”
空海尬话出口:“大人若是动手,恐怕会伤及无辜。”
唐云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你且放心,本官会找出证据的,本官从未冤枉过人。”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空海心里更笃定不能让他那么做了。
证据?
证你马拉个币。
谁都知道你们镇武阁办事儿的风格,十件事里哪怕有一件是证据确凿,绝对是老天爷开眼。
空海眯了眯眼睛,束音成线:“那就不妨明说,大人若是这般行事,恐怕会危及佛子安危。”
唐云冷笑:“他死不死与我何干?我是他爹?”
“不知大人如何才能罢手?”空海皱了皱眉,他确实不适应唐云这种动辄祖安的架势。
唐云微微一愣,旋即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见他眼珠子转了转,露出大灰狼看小白兔,骗子看到冤大头一样的笑容:“我丢了趁手的神兵利器,丢了颜面,又被你三番威胁,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你说呢?”
他每说一句,空海脸色就黑一分,直到最后已然黑如锅底。
泥马的,这是敲诈!!!
可就算是敲诈,空海也没啥办法,除非不问后果直接一巴掌拍死唐云,然而他还不能这么做,后果空海承担不起。
唐云幽幽说道:“我听说你们雷音寺,有一门天级武技……”
空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言道:“此为我寺传承至宝,非下任寺主不可学。”
“那就没得谈咯?”唐云挑眉。
“……”
空海气的牙痒痒,如果他现在还能用符文的话,肯定会动用愿力,强行将这厮洗脑成狂信徒,可惜……
虽然心里气的难受,但脸上却依旧不挂着笑容:“一门地级武技。”
“你当老子是要饭的?我缺你那一门破武技?”唐云嗤之以鼻,斜眼看着他,摆明是吃死了这厮。
空海锃光瓦亮的脑壳顿时生出几根青筋,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咬牙冷笑:“敢问大人要什么?”
唐云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刚刚已经说了,你耳聋还是耳背?”
空海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绝无可能,但天级武技,我寺并非只有一本,观大人带着拳套,想必手足功夫也不比剑法差,我寺有地级上阶拳法一本……”
唐云拍拍马儿,安抚着它:“地级,你觉得配得上我的身份吗?”
……你屁的身份。
空海差点骂出声,但好歹涵养不错,忽然灵光一闪,反倒被唐云给气出了主意:“不若这样,地级上阶拳法和天级下阶剑法,阁下任选一本,只不过后者是残缺的。”
唐云呵呵笑了:“如果你们家佛子在此,你觉得他会不会气死?堂堂佛子,天下英才,雷音寺下人继承者,就值这么点东西?”
不等空海说话,他摆摆手略显不耐的道:“我曾闻你们雷音寺中,收藏曾经天下有名的宝具幽云甲。
那地级上品拳法,天级下品剑法,加上这个幽云甲,勉强抵得上本官的损失,如此你若答应,本官就不再过问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254:空手白狼,天级武技
说到这里,唐云语调陡然一转,反过来安慰他,道:“其实看起来你们很亏,但实际上压根没亏多少。
你想想武技这东西,拓印一份才多少钱?两文钱都不到吧?这么算算其实你们也就付出一件宝具而已……”
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多他么的有水平,多他么的……不要脸。
空海双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好一会儿才压下怒气,冷哼一声:“兹事重大,贫僧要回去与寺主等人商量。”
唐云伸出手比个手势:“给你五天时间,过时不候。”
话音刚落,空海就消失不见了,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会拍死唐云。
“呵~”
唐云笑容敛去,随手丢下马鞭返身回家。
来到书房,按下开关,他径自走到密室,目光在剑架上的冥琊顿了顿,继而转移视线,自旁边箱子抽了几根金条,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劫狱的人以为剑是真的,佛子也以为剑是真的,实际上……
至于佛子和归义侯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这就不关唐云的事了。
佛子按计划走也好,跳反归义侯也罢,甚至溜之大吉,亦或者折返回雷音,都跟他没啥关系。
唐云只是个辛勤的,喜欢挖坑的人而已,填坑的事儿与他无关。
等这些坑是否有人踩的结果出来后,他已经挖出更多的坑了,何必将注意力纠结在一个点上,得不偿失啊。
——
京城。
李晟有些匆忙的入宫拜见母亲。
见他神情迫切,云轩不禁皱了皱眉,挥手让下人暂时退下,关上门后才说道:“急急忙忙成何体统?失了皇家威仪,对你颇为不利啊。”
李晟笑了笑,拭去额头的汗水,低声道:“母亲见谅,孩儿是得到了一个要紧的消息,一时间不知作何决定,这才匆匆前来。”
“何事?”云轩有些好奇,不知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李晟这般焦急无主。
李晟眯起眼睛,说道:“二十九皇子李义不是疯了吗?其母亲认为是唐云的过错,竟然趁着唐云平调襄火郡的时候,派人劫了唐云的女人唐嫣月。”
云轩诧异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晟耸了耸肩,说道:“手下眼线不经意间看到的,此时已经入了皇子府。毕竟之前唐云来过京城,且唐嫣月还是修罗,手下人早就认过脸,不会错的。”
“啧~”
云轩不明意味的喝了口茶:“也是有趣,这是要用唐嫣月威胁唐云就范?还是说骗他出来将之斩杀?”
“无论哪种,都是咱们的机会。”李晟笑道:“但有一点孩儿拿捏不准,所以才来询问母亲。”
云轩微微颔首:“说来听听。”
李晟当即问出声:“咱们何时出手?”
这个问题,很值得玩味。
云轩明白李晟的意思,如果抢在对方前面出手,将唐嫣月救出来,并且送到唐云那边,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示好之法。
但这个人情,只能卖50分。
毕竟唐云只是耳闻,并未亲身经历过此事,所以就算有感激,也绝对不会太多,更不至于就此倒向李晟这边。
假如在对方用唐嫣月为饵,钓出唐云使其深陷困境的时候,云轩他们这边再及时出手,这就是雪中送炭。
这个人情,起码值75分。
还有个利益最大化的办法,那就是不但让唐嫣月死掉,还让唐云亲眼看到李晟这边的努力……
这个人情,虽然也是75分,但却除去了唐嫣月这个阻碍,可以给李轻柔与唐云之间的关系铺路。
最后这个方法,虽然收获不菲,可风险也是极大的。
但凡操作不好的话,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不仅仅要操作好,还要做好收尾工作,防止唐云在以后得知真相,从而心生间隙。
云轩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却忽然看向自己儿子,想听听李晟的意见:“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晟苦笑:“孩儿就是拿不准主意,才来问您的。”
“总得有个倾向,不是吗?”云轩笑着摆手,让他无须太过拘束。
李晟踌躇了一会儿,才皱眉说道:“其实孩儿觉得,救下唐嫣月更好一些,风险不太大,而且对方也会承情。
且如果让轻柔出面的话,说不定能消除她跟唐嫣月之间的隔阂,唐嫣月是个看似憨傻,实则精明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当唐云大妇,与其到后来唐云娶一个陌生的,对她颇有敌意的女子,轻柔更好相处一些不是吗?
只要消除了矛盾,让她们成为好姐妹,届时唐嫣月稍稍吹点枕边风,轻柔就更容易一些了。”
云轩含笑点头,在李晟释然的表情中,接着说道:“你想的很周全,但是却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李晟直起身子,有些不解。
云轩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唐云的实力,你最近有关注襄火郡的事儿吗?”
李晟楞下,旋即摇头:“没有太过关注,不过听人提起过,似乎唐云又搞出了不小的动静,父皇派了不少人过去。”
云轩感叹着说道:“雷音寺被他算计的,栽了个大跟头,且唐云真刀实枪的跟当代佛子拼了一仗,二人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不对,应该是唐云略占上风,若非雷音寺的后援及时赶到,恐怕佛子就会身死在那里吧。”
??
???
李晟下意识张大嘴巴,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甩了甩脑袋,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据说当代雷音寺佛子闭关数载,七品方才出关……”
“没错,他七品了。”云轩打断他的话,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这,这也太……”
李晟结结巴巴的,他在搜肠刮肚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可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下去,只是由震惊转为苦笑。
云轩叹了一声,颇有感触的说道:“一年一品,如此资质已然不是所谓天骄可以形容的了。”
李晟喃喃:“上次离京,他是八品,初入八品。”
云轩笑道:“所以,李义那边就算抓住了唐嫣月,在面临这等境况时,最大的可能也只会选择观望,而不是贸然行动。”
“那咱们……”李晟皱眉不已,若是这般的话,那自己的算盘岂不是打不响了?
云轩微笑说道:“去一封信给唐云,让轻柔去送,莫要透露出是谁动的手,只告诉他有人劫走了唐嫣月。”
李晟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坐等即可。”
云轩说道:“人心叵测嘛,谁能想到他费尽心思救出李义,其母亲反倒对他心生怨恨呢?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适时送上真相,岂不美哉?”
李晟恍然明悟,叹道:“母亲深谋远虑,孩儿愧不如也。”
——
襄火郡。
空海来了,带着两本厚厚的书,以及残缺的铠甲,还有一封信。
唐云微微皱眉,这他么怎么回事,幽云甲分明是一套,怎么只有胸甲和裙甲以及双腿铁靴,肩甲跟护腕呢?
空海似看出了他的不满,指了指那封信,淡淡地说:“幽云甲固然珍贵,可对雷音寺而言却算不上什么,所以在很久以前就外借出去一部分。
这是寺主的一封亲笔信,若阁下想要幽云甲的其他部分,就带着信去走一趟,将此物取回。”
“借给谁了?”唐云狭长的双眸眯起,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悦。
空海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龙啸阁。”
“有点意思。”
唐云挑眉,直截了当的撕开了信拆开看了看,遂在空海的注视下,真气升腾瞬间将之搅碎成渣。
遂不顾空海难看的脸色,径自端茶送客:“看来你们还是不放心,这是要支开我?如你所愿,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就祝大人一帆风顺了。”空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唐云笑吟吟的看着他离开,笑容逐渐淡去,眉宇间阴翳之色一闪即逝,抓起两本武技翻阅起来。
地级上阶的拳法,确实没掺假。
但是那本所谓的天级下阶的剑法,就有点门道了……
怪不得雷音寺这么大方,感情这玩意就他么是【凰龙玄煞】的缺失部分,如果单就这种残缺版,撑死也就是地级剑法的程度。
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完整版的天级下阶剑法【凰龙玄煞】。
因为唐云从未见过天级武技,所以从前有关于这剑法的推断有些错误,他本以为武技分级也就那样,难度逐渐递增而已。
然而没想到天级跟地级,人级竟然有这种差距,难道是化学反应?
单残本就是地级武技,但残本合成全本,就变成天级武技了,还有这种操作?
简单地说,跟风云里面的剑圣创造出的绝招剑二十三差不多。
天级武技已经涉及到了精神,灵魂,意识这种层次,更像是妖族那种血脉神通,脱离了单纯的术,技的地步。
但地级武技则是最大化的发挥真气的作用,类似于修真者口中的法术,只不过没有术,只有法,技近乎法……
而人级武技,则是单纯的激发肉身的潜力,发挥它的杀伤力,所以可以称之为技,或者说技巧。
武技……
巧近乎技,技近乎法,法近乎神。
原来是这样。
唐云恍然大悟。
残缺版的剑法补全,【凰龙玄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技能【灭魂一字斩(14/40)】。
“涉及到灵魂的武技?”唐云强忍着头脑胀痛的感觉,过了足足盏茶时间,才终于将庞大的信息量梳理完毕。
这本剑法若是六品武者修炼,也没什么后患,但唐云如今七品层次强行施展,定然会遭到灵魂,也就是意识层次的反噬重创,大概率暴毙。
也不是没办法消除这种后患。
所以武技中提到过,如果想在七品以下也强行施展此武技,前提条件要么本身有保护灵魂意识的宝物,要么就得拥有【噬】字符文。
前者可以保护灵魂意识不受到毁灭性重创,靠着后来天材地宝,还有弥补回来的可能性,而后者则是抽取【噬】字符文中存储的能量,直接恢复灵魂创伤。
一句话。
创伤无法避免。
但却可以最大程度减弱它的后患。
这是一种杀招。
有别于千重浪,镇龙翻云掌这种爆发性的杀招,它不仅仅是单纯的真气爆发,而是涉及到灵魂意识。
若是使用得当再加上敌人没有心理准备,唐云有把握重创六品强者,如果对方刚刚达到六品,尚且对灵魂层次认识不清晰,他甚至有极大可能性击杀对方。
越级挑战!!!
唐云眼前一亮,但随即露出无奈之色。
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罗列一下前置条件,就会发现跟小说里一爆种就翻倍提升,越级如杀狗的操作差了太远。
首先,敌人必须初入六品,对灵魂层次认知不清晰,对这种杀招没有提防。
其次,唐云施展此杀招后,若无符文做底牌,亦或者符文没有储备足够的能量的话,至少有五成概率当场暴毙,四成概率遭到无法恢复的重创,最后一成就算苟活下来,也需要不知多少时间才能恢复。
唐云笑了笑:“所以说,杀招在副本里倒是可以用,但在现实中,想要天时地利人和得达到这么多前置条件,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虽然条件多,但好歹也算是一张底牌,不是吗?
除此之外,还有那本地级上阶拳法【镇宇魔刹】,让唐云眼前一亮,或许是雷音寺也是怕那本天级武技让他生气毁诺,所以这本拳法颇为符合他的风格。
霸道,刚猛。
拳法是完整版的,再加上唐云对手足功夫多有涉猎,在翻阅了数遍,略微琢磨了一番后,就大概有了体悟。
打开面板看了看。
姓名:唐云
体质:92
修为:七品辟穴境。
主动技能:【中级剑道】【灭魂一字斩(14/40)】
【初级格斗】【镇龙翻云掌】【千重浪】【镇宇魔刹(4/35)】
【中级身法】
被动技能:【武道初成】【悲回风】【百脉通贯法】【天星定穴图(9/30)】
符文秘法:【噬】【元】【生】【幻】
属性点:0
技能点:0
副本:【血染苍穹(已通关)】【佛身魔心(未通关)】
255:佛子毁诺,大势已去
刚刚得到的拳法已经达到了四级,这段时间对功法熟练不少,从之前的四级提升到了九级。除此之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唐云估摸着,或许等到【镇宇魔刹】这门武技满级后,初级格斗就会跟身法,剑道差不多,变成中级格斗。
还有等到功法满级的时候,就会变成武道中成?还是什么初窥门径?炉火纯青之类的玩意?
唐云皱了皱眉,目光在体质上顿了顿,显露几分无奈。还真他么的就一点不升啊,这狗日的资质……
算了,算了,越看越气。
唐云收拾了一下思绪,目光落在桌上的幽云甲上,回想起空海说得那句话——龙啸阁?
这个势力有些特殊,就跟天机阁差不多。
只不过后者是玩机关暗器的,类似小说里各种客串的蜀中唐门。
唐门亦正亦邪,天机阁早就狗腿的投靠了朝廷,虽然名义上还是江湖宗派,实际上早他么变成朝廷的天机院了。
说回龙啸阁,这个势力特殊之处在于,它是人和妖混居的势力。
没错。
人族和妖族混居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个串儿,杂交品种。
那个建立者也有些奇葩,他的老爹爱上了一条母龙,于是乎就有了他。
幸好的是,他爹娘给朝廷立下不小的功劳,朝廷倒也没对他有啥歧视的,赶尽杀绝之类的操作,不过江湖中那些宗派嘛……呵呵。
龙啸阁建立后,因为创建者身上有妖族血脉,对妖也没有太过歧视,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弱小的妖怪,精怪之类的就举族搬迁到附近落户。
时间一长,逐渐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京城权贵玩的什么兔耳娘,狐娘之类的,基本都是龙啸阁出产的品种。
说实话龙啸阁对朝廷还是抱有善意的,毕竟面对宗派弟子动辄斩妖除魔的举动,不少次都是镇武阁出马摆平危机。
问题在于……这地儿距离襄火郡,实在是有点太他么远了。
中间隔着足足三个州,尼玛的,单就赶路最起码得好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唐云独行全力赶路,时间也得在一两个月左右。
唐云叹着摇摇头:“算了,反正该交代的都交代给周巡他们了,张崇勋这老家伙肯定也会见机行事。这些老油条们,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家伙,无须担心太多,走一遭也无妨。”
武技也好,幽云甲也罢,这些本就是他空手套白狼坑过来的,反正接下来的计划跟他无甚关系,雷音寺支开他这个举动,实际上压根就是多此一举。
既如此,就遂了他们心意又如何?
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唐云又给大佬说了几句,让他给周巡传个话,而后就干净利落的跑路……旅游,嗯,外出历练了。
至于大佬嘛。
唐云怎么可能打没准备的仗,万一空海真发疯锤死他咋办?
他早就找周巡,借此跟朝廷派来镇压禁地的高手打搭上了线,之前人家一直隐藏在暗处,就是生怕空海发疯呢。
而唐云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当天下午,满脸铁青的空海便又跑来了……
在得知这厮晌午就跑路的时候,空海就好似吃了个绿头苍蝇,脸上表情呈现完全就是个染坊,青一阵红一阵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的离开了府邸,留下一脸懵逼的下人。
空海愤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切都要从……一封信说起。
佛子没有遵守跟唐云的承诺,他在离开后偷偷给雷音寺去了一封信,将跟唐云的交易一五一十说道了一番。
但他也没有回来的意思,给雷音寺去信是想让那边多点提防,最好别再踩进唐云挖的坑里。万一还是栽坑了也不慌,佛子这边还能做个底牌。
他算计的挺好,奈何信送的晚了点。
如果早那么几天送到雷音寺手里,他们也不至于平白的,就这么让唐云坑走两本武技外加一套宝具啊。
空海是越想越气,每每想起当时唐云的演技,都要将牙齿咬碎,但心底却也不禁佩服这厮可怕的城府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那演技……
太他么逼真了。
说真的,空海当时还真他么的信了他的屁话,真以为唐云也是受害者,真以为这厮不知道皇天九道的事儿,真以为……
“他走了。”空海黑着脸回到雷音寺,迎着一众雷音寺高层,默默吐出了一句话。
寺主的眉毛颤了颤,长叹:“此举倒也怨不得他,正是咱们担忧佛子安危,自己送上门去,才给了唐云漫天要价的机会不是吗?”
看着众人表情依旧不好看,寺主咳嗽一声,道:“佛子在信中所说,让我们对唐云再三提防,如今恰逢我寺遭遇大劫,咱们付出些许代价将他支出去,也不失为因祸得福。”
这话一说,众人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强行不亏~
顿了半晌,戒律堂的首座看向寺主,问道:“就算这样,为何佛子还是取消了其他人的符文烙印?就算糊弄一下唐云,也不至于全部收回吧?”
寺主叹道:“唐云身上也有符文,且还是本源之一,他们之间是会产生感应的,若佛子投机取巧的话,唐云肯定能感应到……”
“可是现在,怎么办?”大多数人面露苦涩。
失去了名望,没了符文依仗,雷音寺这次是被唐云一棍子戳到了要害,真可谓是元气大伤。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好的退路就是暂避风头,而暂避风头的举措,最稳妥的自然是封山闭寺,等这件事彻底消弭了风波,再冒头出山。
然而这么做的话,好处显而易见,但坏处却也不少。
最大的坏处就是藏在禁地深处的,一直处于沉睡中的炎魔真身。
以前是有符文的愿力做辅助,数万年的愿力何等庞大,只需一个高手坐镇,即可让炎魔彻底俯首,可现在……
单就想继续镇压炎魔真身,就必须继续派出强者镇压,而且还要派出不少的弟子前往禁地斩杀魔物,消耗魔气,进一步削弱炎魔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雷音寺一旦封山,就相当于没有了新鲜血液,为了对付炎魔他们一直会处于被消耗的一方,时日渐过他们只会越来越弱。
戒律堂的首座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暂时出手,稳住炎魔真身,让那位师叔去找佛子一趟,只要佛子再给出符文,咱们就能继续镇压炎魔了,届时咱们可以安心封山,隔岸观火。”
寺主有所意动,但想了想还是苦笑摇头:“镇武阁的高手在不远处坐着,但凡咱们有动静,他就不会坐以待毙,高手之间的感应是无比敏锐的,躲不过去的……
而且佛子所去的地方,也不是好相与的地儿,那也是一处禁地,朝廷的高手更是不少,就算师叔过去,在找到佛子之前,很可能就会暴露。”
有人忧心忡忡:“可如果不这么做,炎魔真身就会是一个隐患,且会不断消耗咱们的底蕴啊。”
寺主眯起眼睛,沉声说道:“禁地之事,绝非咱们的私事,咱们自己承担不了这么大的风险,自然要将它分摊出去。”
“也就是不封山?”众人不禁一惊,这是要硬抗下去?非是明智之举啊。
寺主淡淡的说道:“名望如今已然狼藉,但别忘了此物乃是锦上添花,真正让雷音寺位列天下宗派前列的,归根结底依旧是实力。咱们要回归到最本源的那一点,才能破后而立。”
破后而立?
大家面面相觑,皆是有些不解其意。
目前这个情况,破倒是破了,但立在哪里?
寺主扫过他们疑惑的表情,轻声道:“你们难道还没有看出,这天下形势已然倒向了朝廷,宗派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他们才忽然反应过来,短短这么几年间,无数宗派已经分崩离析,大型宗派内部人心分离,顶级宗派更是苦苦支撑。
大势……去矣。
寺主深吸一口气,惆怅的说道:“本来此次天下灾劫,我等还以为对于宗派而言,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到这节骨眼上,竟然冒出了一个唐云,其实力虽不值一提,但展露的天资,手腕却无一不是天骄之姿。
可对宗派危害最大的,还是他提出的武院制度,朝廷武院,私立武院纷纷建立,这让宗派的优势彻底沦为乌有。
此次咱们雷音寺派出佛子与唐云对垒,却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这已然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宗派……回不到从前了。”
一位首座嘴唇颤了颤,有些不甘的问:“所以咱们要变?要投靠朝廷吗?”
寺主微微颔首:“不变则死,不变则亡,除非联合所有宗派,彻底与朝廷鱼死网破,可如今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可能。”
“为何?”有人不解。
这个问题,戒律堂的首座替寺主回答了:“宗派说到底也是势力,是众多派系组成的势力,人心叵测,宗派从来不是一言堂,勾心斗角绝不会少。”
那位首座不甘的反驳:“朝廷也有勾心斗角。”
“不一样。”
寺主摇摇头:“朝廷本就占据优势,所以在镇武阁那些人的眼里,宗派就是一块大糕点,巨大的利益足够让他们暂时放下恩怨,联起手对敌。
宗派则本趋于弱势,且里面派系繁多,间隙更深,而且论起玩手段而言,江湖终究敌不过朝廷,论不要脸则亦然。
朝廷能放下恩怨,他们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王道,否则你以为那些已经灭亡的宗派原因是什么?明明朝廷几乎没动手,单凭武院的挤兑,他们就彻底崩溃?”
那人张张嘴,面露不甘:“可我……”
不仅仅是他。
谁想低头?
可形势逼人啊。
寺主顿了顿,说道:“就算服软,也要讲究个方法,借势而为岂不更好。”
他浑黄的眼珠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咱们要把朝廷拉下来,起码拉到一个水平线上,这样才能争取更好的条件。
无论是空海还是佛子,都提到过前朝余孽,襄火郡的地头蛇中肯定藏着余孽,这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针对襄火郡,跟雷火州其他的郡府,一定要采取不同的办法,其他郡府的地头蛇可以拉拢谈判,但襄火郡……不行。
为了避免意外,使得咱们跟余孽挂钩,从而给朝廷,给唐云充分的借口。
咱们在襄火郡要朝镇武阁手下的朝廷武院靠拢,但对于其他郡府,则是朝私立武院靠拢。”
——
啪嗒~
唐云丢了颗石子到河里,看着溅起的水花,面无表情的捣了捣面前的火堆,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这次出来,他全当公费旅游了。
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偶尔放松下来享受一下清闲日子,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式,张弛有度嘛。
还别说,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赶路,看景,唐云的心态确实平和了许多,往日困扰他的功法,武技的关卡,就仿佛是忽然开了窍,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最让他开心的,还是随着功法体悟越来越深,他对打通穴窍也有了几分心得,这半个多月一来,终于努力打通了一个穴窍。
所有打通的穴窍形成一小片连通的区域,这种成效导致体质提升了一点,从九十二达到了九十三。
按理说,大晚上的在这密林里生火,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很容易招来什么猛兽之类的玩意。
不过对于唐云来说倒无所谓,他甚至巴不得有不长眼的找过来呢,这样还省的他亲自去找食物了。
可惜~
这厮旺盛的气血,在鬼物眼里跟他么火山喷发一样骇人听闻,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傻不拉几的往上撞。
在精怪眼中唐云身上索饶着万千怨魂残念,几乎都形成实质般的阴云将他笼罩其中,但凡靠近些许就要种被煞气冲散意识的趋势。
甭管生灵还是死物,唐云这种强大的武者就是属于招惹不起的存在,到最后还是让他亲自跑了一趟,才抓了一头熊当食物。
越往高处走,人数就会越稀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唐云七品辟穴境的实力,放在外面绝对能称得上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