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刺杀
顾清晗也跟着站起来，气场却远胜过陈颖：“我知道陈姑娘和雷姑娘关系好，却别白白被人当了枪使。”
雷雪急忙解释：“顾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的话说完，顾清晗已经走到了宴会大厅正中。
“今日原本是雷家设宴说要向我赔罪，可没想到我来了一日，赔罪没看到，倒是被人设计调戏又当场质问，也不知雷家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雷雪和雷霆脸色都变了，谁也没想到顾清晗会当众将事情抖搂出来。
“既然你们不想道歉，也不必勉强，我先告辞了。”顾清晗冷笑一声，径直带着杨力离开。
贵族行事从来都讲究遮遮掩掩，说三分留七分。谁也没想到顾清晗这般大胆，什么都撕开了说，偏偏人家还是有理的一方，你根本找不出错处。
等到雷氏兄妹回过神来，顾清晗早就出了雷府，回到了米家。
回去之后，她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顾晚衫和乌克。
乌克皱眉点头：“我这就修书一封给岳丈，让他们找人到皇上那提一提此事。”
米家虽然隐居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况且若是一直无人给她出头，雷家只会越来越怀疑她的身份。
顾清晗却制止了他：“暂时不必，一切等我见过六皇子之后再说。”
她既然敢当众这么怼雷家，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顾晚衫明白了她的意图：“你真的打算和六皇子合作？”
顾清晗点头，忽然停住仔细打量顾晚衫的脸：“说起来，六皇子和哥哥长得有些像。”
顾晚衫哭笑不得：“天下相似的人那么多，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和他谈合作吧？”
说到底六皇子也是南屿国的皇子，哪怕和大皇子有矛盾，也不一定要和元国合作。
顾清晗却不这么认为：“眼看着南屿国就要被两个国家蚕食，难道他还看不清楚局势？至少我们从来打的都不是吞并的主意。”
这一点她曾和景湛讨论过，虽然元国有能力吃下南屿国，但对于目前的元来说压力也是很大的。
况且还有一个北晋国虎视眈眈，至少在目前而言，南屿国存在要比被吞并更好。
当然前提是要换掉这个没脑子的国主。
顾晚衫仍旧不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顾清晗想了想点头，反正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也解决不了。
今天闹了一天，顾清晗早早的便在自己的院子里歇下。
半夜时分，她忽然惊醒了过来。
顾晚衫正端坐在她的房间内，见她醒来，当即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顾清晗冷静的披上外衣，走到顾晚衫身边，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顾晚衫沉着脸指了指屋子外面。
顾清晗侧耳倾听，这才听到屋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虽然明面上的侍卫只有顾晚衫等三人，但实际上这两天陆陆续续以百姓身份进城的侍卫近千人，他们都悄悄的潜伏在了米家附近。
谁知道今天第一天上岗，居然就碰到了不长眼来刺杀的人。
顾晚衫反应迅速，原本不想叫醒顾清晗，可对方闹出的动静太大，她还是醒了过来。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了杨力的声音：“启禀公子和小姐，外面的刺客已经悉数捉住，留了两个活口。”
顾清晗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顾晚衫说：“哥哥等我换好衣服，和你一起去审。”
其实会动手刺杀的她的人很明显，要么是雷家要么是六皇子。
看六皇子今日在雷府的态度，顾清晗更觉得是后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到顾清晗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又惊又怒的看向她。
就算是贵族也不可能豢养这么多精锐的士兵，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顾小姐果然有问题！
顾清晗淡淡一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黑衣人瞪了她一眼。
“留你们活口，原本是为了审问你们。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必了，曹家的刺客都有着曹家的风范，这么爱追根究底。”顾清晗慢慢走到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一惊，矢口否认：“什么曹家？我们只是看这宅子不错，想来打个劫而已……”
话说到一半，黑衣人才反应过来，愤怒的瞪着顾清晗：“你套我的话？！”
顾清晗讽刺一笑：“你还算聪明，但不够聪明。”
若当真是打劫的，听到自己误会了曹家，第一反应应该是想方设法找人背锅，而不是自己主动为人家洗清冤屈。
顾清晗不过试探了一句，对方就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有些事你还是自己交代的好，毕竟若是我们将你背主的消息放出去，曹家看着也不像是宽容大度的，祸及了你的家人就不好了。”顾晚衫适时插了一句。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们。
顾清晗什么都没说。
这些黑衣人已经看到了那些精兵，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她不会为了一时善良将自己和其他人都置于险境。
黑衣人颓败的低下头，顾清晗也没再多说，而是冲杨力打了个眼神。
杨力会意将人带了下去。
顾清晗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过了半个时辰，杨力才将证词带了上来：“他们确实是雷家派来的，只是对他下令的是雷家公子雷霆，似乎雷家家主并不知道。”
顾清晗闻言勾唇一笑：“没想到熊孩子居然还敢擅自做主了？”
她看了一眼顾晚衫：“不如让我们回送一份礼给雷家吧。”
顾晚衫点了点头。
趁着夜色，杨力带着几个人把那些尸体全都送到了雷家大门口，一字排开。
第二天一早，雷家的下人出门采买，看到这样一幕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一声尖叫叫得四周邻里都知道了此事。
原本雷家的人还喊着要报官，可就在他们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脸之后，忽然沉默了下去。
等到天彻底大亮，那些人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雷家也没再听到说报官之事。
有好事者问起，雷家一律回答说是谣言，说什么也不肯再提起此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合作
聚福楼。
六皇子萨克看着聚福楼的大门有些犹豫。
昨天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莫名奇妙的答应了那位顾姑娘的要求，原本回去之后他就后悔了，也打定了主意不来。
可今天一早他就收到消息，说曹家大门口出了事。
虽然曹家掩盖的很快，但有心人还是看出了不对劲。
想到昨天曹家在宴会上对那位顾姑娘的设计，萨克不得不联想这件事和她有关。
这才决定前来赴宴。
才进大门，聚福楼的掌柜便迎了上来：“六皇子可是来找顾姑娘的？楼上请。”
萨克蹙了蹙眉头，带着两个随从上了楼。
天字二号房此时大门敞开着，萨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的顾清晗。
“六皇子果然准时。”顾清晗淡笑道。
不知为何，萨克的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某个侍卫脸上，总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清晗见状轻咳一声：“六皇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的侍卫？”
“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萨克低喃一句，随即回过了神，“你到底是什么人？今天曹家的事是你做的？”
顾清晗十分淡然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为两人斟了一杯茶水。
“给你传消息的人，是。”顾清晗直视萨克。
萨克原本还只是戒备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警惕：“什么消息？！”
“自是关于你兄长的消息。”
顾清晗的话音才刚落，萨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剑就要刺向她。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剑横空刺来，生生将他的剑拦了下来。
萨克诧异的抬头，就见之前那个侍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纹丝不动。
“我好心来和六皇子合作，这就是你的态度？”顾清晗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冷漠。
萨克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若是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将会错过给兄长报仇的机会。
他沉默片刻，慢慢将剑收了回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萨克紧皱着眉头，执意追问。
顾清晗也没再卖关子：“我是元国的人。”
萨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他低声怒斥道：“虽然我想替兄长报仇，却没蠢到通敌卖国。”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动作。
顾清晗直视他的眼睛：“你真的觉得南屿国现在还需要你来卖吗？大半个江山尚且上掌握在我们手中，你们的贵族却兴致勃勃的开起了宴会。更不用说，声称要来帮你们的北晋国那昭然若揭的目的了。”
这话直接刺到了萨克的死穴上，让他没了挣扎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南屿国现在岌岌可危，可正如顾清晗所说，那些所谓的大家族一点都不关心这些，反而只惦记着从这场战争中牟利。
父皇更是一反常态，莫名对北晋国十分信服，不管自己怎么反对，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让大皇子来斥责他。
“从始至终元都没打算吞并南屿国。”见他被自己的话打击到，顾清晗又抛出另一句话。
萨克猛然抬起头来，嘲讽至极：“你不会告诉我，你们的仗是打着玩的吧？”
顾清晗笑了笑：“自然不是，只是付出一些代价和亡国之间，相信六皇子知道如何选择。”
萨克狠狠咬着牙，似乎自己此刻咬着的是顾清晗一般。
顾清晗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等着萨克做出决定。
她这么说，其实就是摆明车马愿意支持萨克了，只要他选择合作，便可得到元国的支持，也有了和大皇子竞争的底气。
“元国真的不会吞并南屿？”萨克咬牙追问，“你可以代表元国的立场？”
顾清晗这才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上面赫然写着交由她处理南屿国事宜。
这是上次景湛给她的信件中夹杂着的，就连顾清晗自己都没想到景湛会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力。
看着上面千真万确的印鉴，萨克终于咬咬牙答应：“我答应你，只是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南屿国皇子众多，自己为什么偏偏入了他们的眼？
顾清晗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你有个好兄长？”
若不是之前那位皇子在乌克将军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影响，他们也不会选择六皇子。
萨克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正是一头雾水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顾清晗迅速收起了那张圣旨，和萨克交换了视线。
没多久，大门就被打开来，走出一个白胖的男人。
萨克的脸色登的变得难看至极：“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只见对面的男人笑的温和，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只会觉得他是个温和的人。
“听说六弟在这里我便来瞧瞧，没想到打扰你会见美人了。”说着他的视线便落到了顾清晗的身上。
此话看起来像是调侃，可他的目光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顾清晗。
顾清晗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萨克拦在了她的面前：“皇兄这般打量一位姑娘，不好吧？”
大皇子萨登笑得暧昧：“看样子六弟红鸾星动的厉害，可是要纳妃了？”
站在萨克身后，顾清晗眉头皱的死紧。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乌克将军会对之前那位大皇子如此印象深刻了。有了这么一位让人厌恶的做对比，怎么都能衬出对方的优秀来。
“原来大皇子的教养就是当着姑娘的面谈论这些不入流的内容，若是有机会见到皇上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他。”顾清晗声音清脆的说。
萨登的脸色微沉，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用父皇来压迫自己。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萨登阴沉沉的说。
萨克担心萨登会在这里发难，皱眉说道：“若皇兄没事，我们就先离开了。”
说完便护着顾清晗准备离开。
萨登拦住他，直视顾清晗：“希望六弟能一直护着你。”
顾清晗毫不示弱，冷笑：“这话同样说给你听。”
萨克直接撞开了萨登，带着顾清晗离开了聚福楼，背后大皇子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他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异常
回到顾清晗的马车上，萨克才不赞同的对顾清晗说：“你何必与他发生争执，萨登此人睚眦必报，定然会想办法报复你。”
顾清晗却是摇头：“就算我不挑衅他，难道他就会放过我了？”
萨克一时沉默。
马车一路行驶到米家，萨克跟着下了车。
他抬头看了看米家大宅，神情有些复杂：“你是如何说通米家的？”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乌克将军迎了过来。
看到六皇子，乌克将军的神情也十分复杂，冲他拱了拱手：“见过六皇子。”
萨克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此时他才想起乌克将军的岳家正是米家，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应该不难。
他沉沉的叹息：“是南屿对不起你。”
前脚他的妻儿都因对抗北晋而死在了战场上，后脚南屿就和北晋有了合作。换做是他，他只怕也会做出和乌克将军同样的选择。
一行人沉默的走进大厅，萨克此时才忽然想起：“既然乌克将军也扮作了你的侍卫，那之前那位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
他对于这个给他熟悉感的侍卫实在十分好奇。
顾清晗一愣，看向了顾晚衫。
顾晚衫站了出来，冲着萨克拱拱手：“顾晚衫。”
萨克登时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有名的顾将军？”
他看向顾清晗的神色都变了。
难怪她敢出声怼萨登，原来是有底气啊。
顾清晗笑了笑，没做解释。
之前两人分开站着，顾清晗只是觉得有些相似。可现在两人站到了一起，顾清晗才惊讶的发现他们是真的很像，若是顾晚衫褪去那些伪装，只怕会更相似一些。
惊疑不定之下，顾清晗又想起了顾晚衫的身世。
她的心中登的冒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猜想。
“我，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顾清晗只觉心脏跳得飞快，下意识的扯开了话题。
顾晚衫看了她一眼。
萨克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扯到了之前的话题上。
“你们想要做什么？不会让我直接逼宫吧？”见到了顾晚衫之后，他不得不如此猜想。
顾清晗却摇头：“逼宫做什么？若是让人知道了，只会说你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谁还会信服你？”
萨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就目前而言，我可是几个皇子里希望最小的。”
毕竟不久前父皇才斥责过他，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就好。
顾清晗闻言却是直起了身子：“你这段时间可有觉得你父皇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萨努皱起了眉头。
回想起最近父皇对自己避而不见的情形，他的心中不由得跟着升起了疑惑：“我已经很久没单独见过父皇了。”
之前他以为是自己状告萨登引发了父皇的不满，所以他才视而不见。
可现在被顾清晗这么一点，他也觉得不对劲了。
“父皇每日上朝都精神奕奕的，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啊。”
很快萨克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顾清晗皱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可你父皇怎么会答应此时让北晋大军入主南屿？这不是摆明了把肉放上砧板让人宰割？”顾清晗奇怪的问。
说到这里，萨克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父皇提出此事确实遭到了不少臣子的反对，可萨登一直在旁煽风点火，加上父皇态度坚定，也就定了下来。私底下有意见的朝臣也不少，只是没人敢再触霉头。”
萨克想想又觉得不对。
他的父皇才学并不出众，行事也非冲动之人。可偏偏在与北晋国合作这件事上始终坚持，甚至不惜废了好几个忠言直谏的朝臣，现在想起来又似乎不符合常理。
顾清晗沉默了。
“我想进宫去看看，最好能接触到皇上或者那位北晋国的公主。”他们在这里猜测也是无用，不如直接去调查。
萨克点头：“可以，过两日宫内刚好要举办宴会，我可以将你安排进去。”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羞赧，不仅贵族整日沉湎于享乐，其实皇室也差不多。
顾清晗并未察觉他的情绪，点了点头。
“若是你能查到这段时间你父皇的脉案之类的情况更好。”顾清晗又提了一句。
帝王的脉案向来是重中之重，旁人轻易不得碰触。不过若是能拿到，也许能从上面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萨克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
既然已经商量完毕，萨克也没在这里耽误时间，匆匆去找人查脉案了。
待他离开后，顾清晗才看向顾晚衫：“如何？哥哥觉得六皇子可以合作吗？”
顾晚衫点头：“虽然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却是个合适的合作人选。”
就连顾清晗说要查脉案他都毫无为难的答应，这位六皇子远比他自己所表露出来的更复杂。
乌克将军也适时补充：“六皇子自幼文韬武略，多次得到皇上的夸赞，绝非平庸之辈。”
顾清晗也看出来了，但她此时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用眼神示意乌克将军暂时离开，她才小心的开口：“哥哥对自己的家人还有印象吗？”
顾晚衫愣住，不知道为什么顾清晗的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自己身上。
“我被捡到的时候已经六七岁，记得的事早就模糊了。”顾晚衫虽然心中疑惑，仍旧认真的回复道。
顾清晗欲言又止。
“说吧，从六皇子进门之后你就神不思蜀，到底有什么要说的？”顾晚衫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的犹豫。
顾清晗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刚才六皇子和哥哥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十分相似，会不会……”
顾晚衫原本还有些闲适的神情顿时变得凌厉，他直起身子看向顾清晗。
顾清晗却不被他的气势所慑，继续说道：“虽然人有相似，但你们俩未免太像了些。再加上之前乌克将军说过的那位皇子的经历，其实和哥哥你有些重合的地方……”
“够了。”顾晚衫低声喝止了她，“这件事我会去查，你千万不要再在旁人面前说起此事。”
顾清晗郑重的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召见
第二天一早，顾清晗打算和乌克将军一起去查查池源从前身边伺候的人。
虽然顾晚衫一直没有说，但顾清晗可以感觉的到，他对自己那天晚上提出的猜测十分介意。
既然如此，不如一探究竟。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见福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福伯知道顾清晗的身份，是以面上难免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顾清晗疑惑的看向他：“宫里？”
六皇子所说的宴会明明是在几天后，今日怎么会有人来找她？
顾清晗压下了心中的不明，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
门口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正在等着，看到顾清晗意味不明的打量了片刻：“这位就是顾小姐？”
“我是，敢问您是？”顾清晗轻声询问。
“杂家乃是皇后身边的李公公，今次特意奉皇后之命来接小姐入宫。”李公公的态度说不上恭敬，只是例行公事的解释道。
顾清晗心中一动，冲杨力使了个眼色。
杨力赶紧上前递过去一锭银子：“这位公公，我家小姐从未进过宫，不知皇后娘娘因何要见我家小姐？”
李公公瞟了那银子一眼，伸手接过，态度也好了几分：“娘娘听说六皇子对顾小姐颇有几分青眼相看，便想着瞧瞧姑娘，并无恶意。”
顾清晗顿时了然，这是大皇子在背后搞鬼呢。
萨克昨天对萨登的评价果然没错，此人的确是睚眦必报。
“既然是娘娘召见，还请允许我去换一身合适的衣服。”顾清晗略显歉意的对李公公说。
李公公微微皱眉，看在银子的份上点了点头：“好的，你速去速回。”
顾清晗回到内院，顾晚衫和乌克都走了过来。
“这位皇后可不是个善茬，据说宫内死在她手里的宫人和妃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你入宫千万要小心一些。”乌克低声叮嘱道。
顾清晗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顾晚衫却是看向了仍作丫鬟打扮的杨力：“护住她，必要时就杀了皇后。”
杨力神色一肃，应了下来。
顾清晗没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时间，离开前对乌克说：“想办法联系到萨克，若我真的遇到了麻烦，他还能帮上一帮。”
说完便带着杨力走了出去。
虽然顾晚衫和乌克都很紧张，但顾清晗本身却没有太过紧张的情绪。
就算这位皇后手段再是凌厉，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动手，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调查清楚自己的背景。
要知道，能在宫内活得好好的女人，绝不是只凭杀人就坐得稳位置的。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进了南屿国的皇宫。
元的皇宫住的久了，顾清晗对南屿国的皇宫也多了几分好奇。
只可惜，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这个皇宫远没有元国来得精致和美观。
很快她就兴趣缺缺了。
到了皇后所在的坤宫，顾清晗才打起了精神。
大殿门外，李公公冲着顾清晗打了个手势：“进去吧。”
顾清晗抬脚进了门，就见大殿正中坐着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人。她的容貌出色，一双丹凤眼更是烟波撩人，只可惜看向顾清晗的视线里多了几分凌厉。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原本以为顾清晗只是个性子张扬粗鄙的姑娘，没想到她一进门就行了个非常完美的宫礼，就连最严苛的嬷嬷都指不出错处。
不仅如此，她通身的气质更是贵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皇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她在曹家发难，当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她。
“倒是个标致的姑娘。”皇后忽然笑了笑。
顾清晗有些无语，自己曾经也是一国之后，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还没称作小姑娘。
“谢娘娘夸奖。”
心中虽然腹诽，可面上的功夫顾清晗却没有一丝错漏。
皇后让人给她看了座：“听说昨日六皇子还因为你和大皇子发生了争执，本宫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美人勾得六皇子如此癫狂，今日一看倒是名不虚传。”
这一顿子夹枪带棒，就快说顾清晗是个狐媚子红颜祸水了。
顾清晗淡淡一笑：“娘娘误会了，六皇字昨日和大皇子没发生争执。”
皇后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本宫胡说？”
“民女不敢。只是当时民女在场，两位皇子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拌拌嘴，实在算不上争执。”顾清晗神情依旧淡定。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皇后心中忽然生气一股怒气。
当年那个贱人就是这般淡然的坐在自己面前宣布她怀孕的消息，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夺去她孩子的地位。
可实际上呢，那孩子生下来后就倍受皇上喜爱，甚至皇上还准备立他为太子！
若不是自己下手够快，现在哪里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本宫倒是想知道你的嘴经不经打！”说着，她就冲身后的嬷嬷勾了勾手指。
嬷嬷默契的上前。
顾清晗皱眉，没想到这个皇后如此蛮不讲理，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动手。
她正准备为自己辩解，就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许久不见，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
顾清晗顺着声音往外看，就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身影走了进来。
若皇后娘娘说的上是美艳，现在这位就是出尘的仙女，亭亭袅娜，身姿动人。
皇后的神色一瞬间扭曲：“你怎么来了？”
来人走到顾清晗身边，微微勾唇：“我听说皇后将六儿喜欢的姑娘召进宫来，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就是不知，皇后这是对谁不满？”
顾清晗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六皇子的生母，林妃娘娘了。
皇后似乎对这位林妃有所忌惮，她沉了沉脸：“这姑娘牙尖嘴利，本宫给她个教训又如何？”
“民女不过是说两位皇子之间是兄弟间的拌嘴，不知哪里牙尖嘴利？”顾清晗忽然出声问道。
皇后没想到这个时候顾清晗还敢说话，林妃看向她的视线里倒是多了几分赞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帝王
“我和林妃之间的谈话你都可以插嘴，当真是个不知规矩的！”皇后怒极，显然还没放弃惩罚顾清晗的想法。
可看似出尘柔弱的林妃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皇后娘娘只是想当着我的面动手吗？”
原本顾清晗以为会勃然大怒的皇后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竟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怒意。
“本宫有些乏了，你们跪安吧。”片刻之后，皇后竟是满怀疲惫的说道。
如此一来，顾清晗倒有了几分好奇，这皇后看似跋扈，却似是对林妃有几分忌惮。
明明怒不可遏的想要惩罚她，却因为林妃的感到深深指着这个念头。
林妃见好就收，拉着顾清晗站起来向皇后行了一礼：“既然皇后身体不适，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出了皇后的坤宫，林妃原本和蔼可亲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顾姑娘可有时间去我宫里坐坐？”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可林妃的意思却不像是在询问。
顾清晗自然答应下来，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探探关于池源的事情。
林妃所住的宫苑离皇上和皇后都有些距离，但布置上确实十分雅致，可以看出她是个颇有意境的人。
林妃也没非让顾清晗坐到宫殿里去，而是拉着她在院子里坐下。
“我不知道你对六儿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他一大清早便匆匆找到我，让我去皇后那儿帮你。”林妃慢条斯理的看向顾清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若你要对六儿不利，我定不会放过你。”
顾清晗瞬间明白过来，想来六皇子今天早上匆匆请林妃帮忙，并未向她解释两人之间合作的事，这才让她有所误会。
“娘娘误会了，我和六皇子之间并无男女私情，他请您帮忙也不过是因为我们俩是合作关系罢了。”顾清晗淡声解释道。
林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似是在考量她话语的真实性。
她的坦荡倒是让林妃相信的几分：“如此最好。”
“我听闻六皇子之前有个惊才绝艳的哥哥？”顾清试探的问了一句。
谁知原本还保持镇定的林妃听到这句话，忽然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她：“你想说什么？”
顾清晗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林妃下了逐客令：“既然我们的话已经谈完，还请姑娘离开吧。”
顾清晗见她如此，就知道这次大概是问不到什么了，只得站起身来告辞。
走出一段距离后，顾清晗神使鬼差的回了头，就见刚才还气势凌厉的林妃此时单手支撑在桌面上正在暗自垂泪。
不知为何，她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也许对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旁人的随意一句话都足以让她心伤许久。
看样子要想知道关于池源的事，他们还需要多费一番波折。
林妃意识激怒之下竟忘了吩咐人将顾清晗送出宫去。
好在顾清晗还有几分记忆，顺着回忆一路走到了御花园的位置。
刚准备拉个宫人为自己带路，就见一个胖子满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顾小姐好手段，才认识六弟几天就让他急吼吼的拉着母妃来为你出头。”大皇子显然刚从皇后宫中出来，知道母后没能教训顾清晗，心中颇为失望。
没想到出来就撞了个正着。
顾清晗笑了笑：“哪比得上大皇子，和我吵架输了就回家找娘亲，实在是乖宝宝。”
大皇子的脸色沉到了极致顾清晗身后的杨力已经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出手，只要大皇子有动手的想法，他定然会当场制住对方。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
就在此时，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貌美的女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大皇子的脸色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顾清晗此刻倒是十分羡慕南屿国皇上，虽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可宫里的女人确实一个比一个漂亮。
“见过大皇子，这位是？”美人妖妖娆娆的开了口，看向顾清晗的视线满是漫不经心。
威风一吹，一股子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通体舒畅。
大皇子眉头微蹙，冲着来人点头：“郦妃安，这位是顾姑娘。”
郦妃随意的瞟了她一眼，红唇微勾：“确实是个美人。殿下今日可是有时间，臣妾想为皇上画上一幅画，想请教请教。”
大皇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点了点头：“可。”
顾清晗现在一旁有些吃惊。
宫内的妃嫔向来都是要和成年皇子保持距离，可郦妃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邀请大皇子，实在是罕见。
究竟是她太过有恃无恐，还是南屿国主压根不介意。
自她进宫以来，就觉得这个皇宫处处透着回忆，似是有很多秘密，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大皇子淡淡的看了顾清晗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皇上驾到！”不远处一个太监高声宣唱道。
顾清晗注意到，郦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远处南屿国主走了过来，他看向郦妃的目光满是痴迷，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致渴望的东西一样。
“爱妃，朕不是让你在宫里等我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南屿国主一把搂住了郦妃，深深吸了一口气。
郦妃脸色微变，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皇上说什么呢？大皇子和顾姑娘还在呢！”
南屿国主不过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不必理会他们，上次你要表演的舞蹈还没给朕好好看看……”
说着，竟然还对郦妃动手动脚了起来。
郦妃眼底的厌恶越发浓烈，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温柔：“好好好！我们回去跳舞！”
此时她也顾不上其他人，拉着南屿国主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顾清晗收回视线，这才发现大皇子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之前不管自己如何挑衅都没有动过杀人念头的大皇子，这一次当真是想要杀了自己。
这下顾清晗越发肯定，刚才南屿国主的状态不对劲。
心思百转千回之下，顾清晗竟然没发觉萨登忽然朝她走了一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药物
“你想做什么？”
六皇子自远处而来，就见到萨登冲着顾清晗伸出手，似是想将她往假山上撞。
他这么一喊，倒是将那边的几人都给惊动了。
萨登紧抿着唇，在继续动手和收手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甘的将手收了回来。
原本以为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的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为都被杨力看在了眼里。
刚才若是他真的动了手，杨力也不会放过他。
“六弟当真是将人看得紧，不过片刻都不肯放松。”萨登虽然收回了手，心中的杀意却没有止消，冷声嘲讽道。
萨克丝毫不在乎萨登的话，只是看向顾清晗确定她无碍之后才怼了回去：“哪比得上自己吵不赢就搬出母后，输了又自己上的人？”
萨登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此时也不端着那副和他自己不相符的虚伪笑脸了：“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有本事你护她一辈子。”
说完阴沉沉的瞪了两人一眼，便匆匆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萨克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萨登的的神情，他一度担心对方会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
“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他？”萨克也有些好奇，若不是真的起了杀意，萨登绝不会在御花园就动手。
顾清晗意味深长的看向萨克：“我刚才不过是撞见了你父皇和郦妃之间的相处罢了。”
萨克不是傻子，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皇宫是最没有秘密的地方，顾清晗止住了话头：“隔墙有耳。”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环顾了一圈。
萨克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着急了，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状似不在意的带着顾清晗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后才慢悠悠的离开皇宫。
上了马车后，他焦躁的情绪才显露出来：“到底是什么事让萨登宁可暴露自己，也要对你痛下杀手？”
顾清晗意味深长的答道：“别着急，他这般行事反而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郦妃和南屿国主的相处模式实在诡异，大皇子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杀她，显然也知道这种中间有问题。
砰！
萨克正着急，马车突然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流里流气的骂声：“哎哟！你们这马车怎么就撞到我们的马车上了？这是仗势行凶？”
萨克皱眉想撩起帘子看看是谁故意碰瓷，顾清晗却拦住了他：“你当真以为经过了宫里的那一遭，这些人只是碰瓷？”
“小姐，别出来。”杨力此时也低声叮嘱道。
萨克此时才反应过来，却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对刺杀没有防备，只是没想到萨登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就在自己回去的路上就动了手。
他是笃定了自己必定会死？
萨克露出一抹冷笑。
“不必让你的人动手，千万不要暴露了。”萨克叮嘱了一句，便拿出了个造型奇特的哨子。
此时外面的人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已经没有耐性继续演下去。
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嘴里还在喊着：“既然你们如此瞧不起咱们咱们也得让你好好瞧瞧厉害！”
萨克眼底闪过一抹冷凝，拿起哨子吹了起来。
顾清晗挑起一角车帘，朝外面看了过去。
只见四周不知从哪里跳出一群黑衣暗卫，提剑就和那些“地痞”缠斗在了一起。
双方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只是萨克的暗卫隐隐占了上风。
“没想到六皇子总能给我惊喜。”顾清晗看出了战局的结果，也就没了兴趣，倒是转过头看向了萨克。
萨克也不避讳：“但凡是能活着长成的皇子，谁没有个后招？”
平日里他看着冲动不忌，又带着为兄长报仇这个执念，何尝不是他的一种保护色？
顾清晗越发觉得自己的合作对象没有挑错，六皇子看着不显，说不定就是几个皇子中最厉害的那个。
一个能让皇后忌惮的母妃，和懂得扮猪吃老虎的性子，这样的六皇子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助也未必不能走得更远。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战局已经告一段落。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外面汇报道：“殿下，外面的障碍都已清除。”
萨克嗯了一声：“把痕迹全都扫除，也给我哥哥送上一份大礼吧。”
顾清晗闻言挑了挑眉：“不打算再继续低调下去了？”
萨克冷笑：“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低调做什么？”
顾清晗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这一次一路平安。
回到米宅后，萨克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向顾清晗问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萨登如此不顾一切的动手。
顾清晗回想起自己在郦妃身上闻到的味道，反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父皇会对郦妃那般宠爱？”
按说这种和亲的公主，不管是哪个帝王都不会真正的宠爱，最多只是摆在宫中做做样子。
可偏偏南屿皇上对那个郦妃殷勤得不正常。
“你的发现就是这个？”萨克有些失望，“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先前父皇还冷落过郦妃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宠爱上了，我母妃当时还讽刺过两句。”
顾清晗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曾在一本医书上，有一种药物叫做蚀心草。它会一点一点侵蚀人的意志，让人对它形成依赖。服用了它的人会精神焕发，看上去十分健康，可实际上身体底子早就被毁坏，甚至发展到不服用就会自残自杀的地步。”
萨克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在花园里见到了郦妃和你父皇。郦妃身上有异香，让人闻了似是精神愉悦。而你父皇……”说到这里顾清晗稍微顿了顿，“你父皇对郦妃的宽容和渴求都到了极致状态，实在不像是一个帝王。”
萨克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你的意思是，郦妃给父皇下了药，让他听命于自己？”萨克不可置信的问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夫
虽然问句是从自己口中说出，但萨克一点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顾清晗却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虽然我只是猜测，但这种可能性很大。”
见萨克的脸色实在难看，顾清晗又补充了一句：“到底是与不是，我们都需要证明。”
萨克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甚至顾不上说句话，就快步冲了出去。
顾晚衫虽然没跟着进宫，听到他们这般谈话却也猜到了一二。
他坐在顾清晗身边问道：“你真的确定南屿皇上被药物蛊惑了？”
此时顾清晗却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我的不确定，毕竟只在书里看过，我并不肯定。”
这件事事关重大，绝非她轻易就可以下定论。
“只是既然告诉了萨克这种可能性，他定然会想法子去查证。”顾清晗光棍的说，“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我做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也不是真的就抛下不管了。
她想了想，让福伯请来了一位名望颇高的大夫。
那大夫据说已经隐居多时，若不是和福伯交情很深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出山。
没过多久，福伯就带着人来了。
来人是黑发老者，虽号称有古来稀之龄，可满头的黑发却是让许多中年人都羡慕不已的。
“这位是杨大夫，他对毒理研究甚深，或许可以帮上小姐。”福伯在一旁介绍到。
顾清晗冲人行了一礼：“此行麻烦杨大夫了。只是我这次的事恐怕有些麻烦，需要你待在这里直到事情结束后才可离开。”
因为他和福伯之间的关系，顾清晗也不愿对他有所隐瞒。
杨大夫之前显然没听过这个要求，迟疑的看了福伯一眼：“这……”
顾清晗不想勉强，便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大夫也是见过市面的，猜想这次的事情可能牵扯不小：“我住进来没关系，可我的家眷……”
“这您大可放心，我们会将他们一道接进来安顿。”顾清晗解释道，“我们不会让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说不定还会有大好处。”
顾清晗的来历福伯曾隐晦的对的杨大夫提起过，现在见她这么说，咬牙答应下来：“谨遵您的意思。”
顾清晗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其实是她才想到的，她要问的事情不少，日夜进出米宅总会被有心人发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人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达成一致后，她才说起了自己的问题：“杨大夫可是知道蚀心草？”
杨大夫脸色微变，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顾清晗要如此小心的询问这种问题。
“蚀心草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不知小姐问这个所为何事？”杨大夫斟酌着答道。
顾清晗想了想，干脆现场编了个故事：“我有位至交好友，近来行事风格大变。可我观她身体康健，并无中毒的迹象。”
“原本我也以为是自己想错了，但那日去她家时恰好闻到她身边亲近之人身上带着股甜腻的香气，这才有了怀疑。”
为了不让杨大夫有所猜测，顾清晗特意将此事往府内宅斗的方向引导。
果然杨大夫跟着陷入了误区：“听小姐这般说确实有些像蚀心草，不知可否那位夫人来让小人一观脉象？”
顾清晗立刻露出为难之色：“她家中管教森严且那人还暗中对她有所监视，只怕很难出来。不知可否您可否调配出蚀心草的味道让我闻闻？说不定可以辨别出来。”
杨大夫摇头：“不同香料配合蚀心草会有不同的味道，有时候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我为您调配，反而会误导您。”
顾清晗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麻烦。
“难道只有将人带出来一途了？”顾清晗紧皱着眉头，在脑海里盘算着将杨大夫带进宫和把南屿国主带出宫哪个更可能一点。
杨大夫却说道：“不，或许还有一个法子。”
顾清晗眼睛顿时亮了。
还没等她继续问呢，刚才匆匆离开的萨克突然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
看到杨大夫，萨克也是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就在杨大夫纠结自己要不要先行离开的时候，顾清晗率先开了口。
萨克意有所指的看了杨大夫一眼。
“没事，这位是杨大夫。接下来还会有用到他的时候。”顾清晗简单解释了杨大夫的身份。
萨克这才放松，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来。
顾清晗看了一眼，顺手将其交到了杨大夫的手里，她倒是没想到六皇子竟然这么快就把脉案弄回来了。
杨大夫懵里懵懂的接过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没将册子掉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清晗，原来她刚才说的深陷于内宅的妇人竟然是指的皇上？
谎言还没捂热就被拆穿，顾清晗也有些不好意思：“您看过就好，里面的内容不能外泄。”
这本册子里的东西，就算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外泄啊！
杨大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将册子给顾清晗的人有些眼熟。
竟然是六皇子。
他顿时不敢再往下想，只好安安静静的看起了册子。
这么一看，倒是真被他看出了不对劲之处。
“这几天的脉案有问题。”杨大夫随手指了几天，六皇子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父皇提出要和北疆合作的前一个月。
难道父皇那么早就被控制了？
“哪里不对劲？”顾清晗接过看了看，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杨大夫将可疑之处点了出来：“前两日还说皇上体内湿热淤积，需要饮食清淡。后两天他的身体却突然变的一切正常，脉象平和。就算是开药也没有那么快，更何况压根就没有开药的记录。”
也许是后来更改脉案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便匆匆改了上去，只要有心人认真看一遍就能品出不对劲来。
顾清晗的神情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他们看不懂脉案很正常，但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难道看不出来？
杨大夫短短一刻就能查出的不对劲，没有一个御医发觉？
第一百八十八章 质问
“不仅如此，这本脉案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杨大夫继续说道，“从始至终脉案上写的都是平安脉，可人食五谷杂粮怎么可能半点不适都没有？”
顾清晗顿时了然，只怕做假脉案的那位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合理，却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他笃定不会有人来查这本脉案。
能够买通皇上近身的太医，幕后之人可以说是手眼通天。皇宫中有本事做到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再想想之前萨登不惜一切下手的行为，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顾清晗都能想到的，萨克怎么会想不到？
他冷笑着将脉案拿了回去：“看样子太医院那些东西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虽然他对这几年荒唐的父皇颇有怨念，但在此之前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哥哥出了意外之后，他更是将所有的亏欠都补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知道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在宫内谋害父皇，他如何坐的住？
没有理会怒气冲冲的萨克，顾清晗继续问杨大夫刚才的问题：“您之前说办法是什么？”
杨大夫还没从太医院的劲爆消息中回过神来，愣了好半天才开口：“当初我同门师兄的夫人也曾误食蚀心草，师兄因此对此研究颇深。他无意中发现有一种药材的味道对服用过蚀心草的人刺激颇大，若对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便诊脉，或许可以用这种药材试一试。”
说起来这样的试探难度也不低，但到底比前面两种方法简单一点。
“这种药材容易找到吗？”顾清晗想了想问道。
说来也是巧合，原本这种药材都在极北之地，路途遥远不说，也极难寻到。可恰好杨大夫的师兄前两天前来和他讨论过蚀心草，还送了一点这种药材给他。
隐约猜到事情内幕的杨大夫也不敢藏私：“我这里恰好有一些，若是姑娘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
顾清晗眼睛顿时亮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着顾清晗莫名高兴的样子，萨克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日后，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米宅门口。
顾清晗满身华贵的从米宅内走了出来，萨克从马车上跳下，笑着迎了过去。
“你真的要这样试探父皇？”萨克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低声说的话只有两人才可以听见。
顾清晗笑意盈盈的上了马车，回眸四顾，果不其然看到了好几道暗中窥伺的眼神。
今日乃是皇后亲自举办的赏花宴，虽说打着赏花的名义，可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就是一场相亲宴。
六皇子此时来接顾清晗，分明就是坐实了之前宫内的传言。
“不用这个法子，你要如何确定真相？”光看上次南屿国主的状态，就知道对方压根不会相信他们的话，更不可能配合。
萨克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可见她这般没有犹疑，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劲。
“元国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你居然愿意这么卖命？”萨克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马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萨克是真的很好奇，看顾清晗通身的贵气也不像是暗卫或者死士，偏偏孤身冲到了南屿，搅进了这摊子浑水里。
顾清晗勾唇一笑，竟是平添了几分风情：“若我说是元国主以身相许呢？”
噗！
萨克一个没忍住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看着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挺会想的。若是元国主真的对你以身相许，我就生吞了这个马车。”
顾清晗环顾四周：“那还是不好吧？”
萨克不以为然的笑笑，显然不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路，竟也很快到了宫门口。
此时的宫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见到六皇子的马车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萨克率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将顾清晗扶了下来。
原本还对传言半信半疑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横空出世的六皇子心上人，竟然是真的？！
两人无视了一众窥探的目光，携手进了宫。
宴会开始时间还早，六皇子索性先将人带回了林妃的宫殿。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六皇子就将事情向林妃兜了个底。虽然没说的太详细，也让林妃对顾清晗的敌意去了几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上次提到了池源，所以林妃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
顾清晗也没打算攀谈，径直在宫殿内找了个位置坐下。
萨克看看林妃又看看顾清晗，不知道为何竟是找到了几分日后娶了妃子的感觉。
就在店内一片沉默的时候，外面的人忽然宣道：“皇上驾到。”
此话一出，殿内三人皆是一愣。
今日的赏花宴南屿国主原本是要参加的，这时候急匆匆赶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顾清晗很快就反应过来，勾了勾唇。
原本她还要想尽办法才能接近南屿国主，没想到他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南屿国主沉着脸走了进来。
还没等林妃开口，就见南屿国主对着萨克开了口：“朕听说你前几日又和你皇兄发生了争执？”
萨克诧异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屿国主。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让父皇在赏花宴前特意来一趟的原因竟会是如此。
甚至不让萨克辩解，南屿国主就皱着眉头继续骂道：“朕早就和你说过，你兄长的死和大皇子、皇后都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他们？真当朕不敢废了你这个皇子不成？”
“够了！”
一向高冷的林妃此时赤红着眼睛看着南屿国主，南屿国主竟默默后退了一步。
“当初你登基之前说此生只爱我一人，定要尊我为后。可转头就娶了傅家的女人，只因她能助你巩固权势。我儿失踪后，你说势必查出幕后真凶，还我个公道。”
林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出尔反尔。只是她没想到，在自己以为那就是他的极限时，这人还能做出更恶心的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雷
“可现在呢？萨克分明将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却置若罔闻。现在居然为了真凶说要废了他的皇子之位？”
林妃死死的盯着南屿国主，仿佛要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你把我们都废了吧。”林妃心如死灰的说道。
南屿国主也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打算来警告一番六皇子，谁知道林妃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疯了？”回过神来的南屿国主恼羞成怒，大声斥责道。
然而这一次林妃是真的死了心，坚定的对南屿国主说：“我不是疯了，我只是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而已。”
南屿国主脸色黑沉的盯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林妃沉默的看着他。
南屿国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一股馨香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一看，竟是刚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姑娘。
顾清晗冲着南屿国主笑了笑：“皇上何必如此动怒？您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人，林妃娘娘和六皇子如何能不委屈？”
说着她还向南屿国主递过了一杯茶。
林妃见顾清晗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接近南屿国主，顿时怒火横生。
正欲开口，就感觉到萨克悄悄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她狐疑的回头，看到萨克摇了摇头，她这才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在闻到那股馨香的同时，南屿国主就感觉到了一阵短暂的清明。
随之而来的却是剧烈而又尖锐的头疼。
“嘶！”
南屿国主捂住自己的头，目光凌厉的看向顾清晗：“你对朕做了什么？”
顾清晗一脸无辜的看向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给您倒了一杯茶，这杯茶您可还没喝呢！”
就算要碰瓷也碰不到我身上。
南屿国主神色阴沉的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好自为之，朕先走了。”南屿国主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主殿，他现在只想念郦妃身上的香味，恨不得马上就看见对方。
待到南屿国主的声音彻底消失，林妃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清晗看了一眼萨克，萨克只得上前解释：“我们怀疑父皇被郦妃用某种手段控制住了，刚才她的行为只是为了试探这个可能性。”
林妃半信半疑：“控制？可他看上去很正常，哪里有被人控制的样子？”
若是之前顾清晗还不敢肯定，现在却笃定的说：“娘娘刚才没有发现皇上的异常吗？”
“你是说你靠近他后他就头疼？”林妃狐疑的看向顾清晗。
顾清晗点头，将腰间挂着的香囊取了下来：“是因为这个。”
林妃拿起香囊闻了闻，果然在淡雅的香味中闻到了一丝丝苦涩。这种味道很浅，若不是贴近了闻可能压根就不会发现。
“这里面放了一位叫做紫草的药，若是被蚀心草影响了的人闻到便会头晕头疼，剂量大了可能还会导致晕厥。”顾清晗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将之前那个扔到了焚香炉里。
“这里面的药材并不多，可皇上的反应却那么大，足以见得他中毒多深。”顾清晗皱眉想起着之前的一幕。
林妃一阵恍惚，她原本因为之前种种对南屿国主恨之入骨。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说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被控制了？那自己还该不该恨对方？
“蚀心草并不能直接控制人的言行，最多不过是在旁的引导。”似是看出了林妃的心软，顾清晗又解释道。
虽然有郦妃的引导是不错，可南屿国主也不能完全说是无辜的。
林妃沉默了片刻，才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南屿国主究竟是如何被控制的，接下来要想的就是如何让这件事爆发出来。
直接去告诉南屿国主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对方会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就算相信了，他也很可能会屈服于自己对蚀心草的瘾。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他排除在外。
林妃也认同顾清晗的想法，冷嗤一声：“你说的对，像萨杜这样的人若是知道自己中了蚀心草，第一时间肯定不是想办法戒断，而是杀了知情人。”
听到她这么说，顾清晗心底倒是突然冒出了个主意。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他皇子？”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知道了最隐秘的消息，会如何做呢？
林妃和萨克对视一眼，都在眼中看出了对顾清晗的忌惮。
“这样局势不就乱了？”林妃有些犹豫的看向萨克。
萨克却看向了顾清晗，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点了点头：“好。”
林妃诧异不已：“你疯了？局势乱了对我们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萨克苦笑，顾清晗既然提出来了，自然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况且现在的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母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萨克认真的看着林妃说道。
林妃看到眉眼之中满是坚毅的六皇子，劝诫的话忽然全都收了回去。
良久之后，她才点头：“好吧。”
顾清晗对六皇子又多了几分另眼相看，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能如此快的做下决定。
“我哥哥呢？”
意见达成了一致，顾清晗打算将这个消息告知顾晚衫。
“他混进了我的侍卫里，等等。”萨克冲着外面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去请顾晚衫。
得知今日要来宫内参加宴会，顾晚衫十分不放心，特意让萨克将他安排进侍卫队伍，随身保护顾清晗的安危。
没过多久，顾晚衫就走了进来：“成功了？”
咣当。
原本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林妃失手将茶杯掉落在地上，可她根本就顾不上这些，而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顾晚衫面前。
“源儿？”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殿内炸响，顾清晗和萨克都震惊万分的看向两人。
顾晚衫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妃，淡淡的开口：“我不叫源儿，娘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妃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身世
她没有理会顾晚衫的话，含着泪往前走了两步。
“你……”林妃哽咽着半天没能说话，过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腰间是不是有个胎记，像是梅花一样？”
顾晚衫的脸色变了。
他的腰间确实有这个一个印记，是他有一次受了伤自己上药时发现的。
他可以确定，这件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林妃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红着眼继续说道：“你的右脚脚踝处有一道疤，看上去像是刀疤，可实际上是学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在石头上割伤的，为此我还惩罚了照顾你的奶娘……”
顾晚衫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林妃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
“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变成了……”林妃上前想要抚摸顾晚衫的脸，后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没能真正触碰到他，林妃压在心头的大石轰然崩塌，不由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母亲的哭声，萨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赶紧上前将林妃扶起，低声安慰了两句，转身看向了顾晚衫。
从他见到顾晚衫的第一天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没能找到这种感情的源头。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晚衫会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哥哥。
一个国家的皇子被人陷害失踪后，居然被邻国将军捡回，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将军。
又因为两国之间的矛盾，带兵占据了自己国家的大半江山。
这样的故事，只怕话本子都写不出来。
萨克只觉荒谬，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故事真的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你真的是我哥哥？”萨克声音艰涩的问。
池源失踪的时候他还太小，对于这个哥哥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只是从小见惯了母亲因为思念哥哥而流下的眼泪，才会对寻找哥哥也有了执念。
顾晚衫抿唇摇头：“我……还不能确定。”
对于这样的情形，顾清晗也曾有过设想，只是当一切真的发生时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现在不是确认这些的时候，我们怎么也得等宴会结束后再说。”顾清晗轻声打断了还想继续说话的几人。
之前南屿国主才在这里头晕离开，若是他们都不出现在宴会上，岂不是摆明了自己有问题？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错过这一场宴会。
林妃这才想起了所谓的赏花宴，赶紧让人送来了鸡蛋为自己消肿。
慢慢滚着鸡蛋，她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认孩子的事可以容后再说，但传消息给各个皇子不能让他去。”林妃忽然想起之前几人讨论的事，认真说道。
她当然知道顾晚衫有本事瞒过那么多人进到皇宫绝非寻常人，可作为一个失而复得的母亲，她绝不允许孩子再受到任何一点点的威胁。
萨克愣了愣，随着点头：“对，这件事我会交给别人去做。”
林妃满意的看向萨克，很高兴他没有被**蒙蔽了眼睛。
“你们以为皇后和皇上为什么对我这般忌惮？”林妃神秘的笑了笑。
也许是找到了顾晚衫让她将顾清晗也看做了自己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并未避讳着她。
只见林妃走进了内室，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这就是他们一直想得到却没能从我手中拿到的东西。”林妃看向盒子的目光复杂，若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她也不会嫁入宫中，成为南屿国主众多嫔妃中的一员。
萨克上前接过，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这是……”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上面，却怎么也看不出特别之处。
林妃将印章拿出，放到顾晚衫的手中：“早在当年南屿国还强盛的时候，当时的国主就有意识的培养了一批暗卫，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皇室。只可惜，暗卫的日渐强大竟遭到了皇室的忌惮，最后只得表面上解散了。”
“我的祖父就是最后一位暗卫首领。先帝怀疑暗卫并未真正解散，几次旁敲侧击祖父都没有吐口，最后也不了了之。”
“萨杜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暗中接近我，允诺娶我为妻。”
说起曾经的往事，林妃眼底微微泛红。
当初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如今会变成这种面目可憎的样子。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几番试探之下，萨杜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便违背诺言娶了新的皇后。只是到底还忌惮着她手中可能存在的暗卫势力，始终没有撕破脸。”
其实如果萨杜不那么快出尔反尔，说不定林妃早就将东西交给了他，毕竟林家并没有借着这个造反的意思。
只是萨杜的为人实在一言难尽，让林妃没了把东西拿出来的机会。
说完了这些，林妃也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顾晚衫说道：“这东西原本我也打算交给你，只是后来……”
想起孩子失踪后的那些日日夜夜，林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愿再想起。
就算顾晚衫再是冷情，此时也被林妃所震惊。
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才沙哑着声音开口：“你……就这么确定我是你的儿子？”
事关家族的传承，怎么就这么简单的交给了别人？
林妃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抓起顾晚衫的手拍了拍：“这个世上哪有母亲认不出孩子的？”
顾晚衫又扭头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萨克：“你也没意见？”
萨克呆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见？”
噗嗤。
一直看完全程的顾清晗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真的没想到林妃和萨克会是这样的人，更难得的是在她向来笃定的哥哥身上看到这般无措的神情。
顾晚衫静默了许久，才慢慢将东西收了回去：“我先帮你们收着。”
看到他这般作态，林妃从心底露出个笑容来。
作为在后宫中混的如鱼得水的妃子，她怎么会看不出顾晚衫其实早就确定了自己所说的是事实？
只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才没承认而已。
现在他收下了这个，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受了自己。
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换衣
经过了认亲这么一出，等到林妃带着顾清晗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宴会已经要开始了。
就连南屿国主都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果然是贵人事多，就连皇上都到了，林妃姐姐才姗姗来迟。”郦妃坐在皇后下首，带着笑意开口说道。
南屿国主看了过来，看向顾清晗时更多了几分探究。
林妃哪里会怕郦妃这么几句挤兑？
她挽着顾清晗一路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让她跟着自己坐下，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郦妃。
郦妃神情微变，眼里的愤恨一闪而过，转眼又冲着南屿国主娇嗔：“皇上！您看，姐姐果然是在生臣妾的气呢！”
原本就神色不虞的萨杜果然神情变了变：“林妃这是何意？”
林妃今天找到了儿子心情正是愉快的时候，就连南屿国主都无法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既然对方想让自己道歉，那就道歉呗。
林妃非常利落的站了起来：“路上耽搁了，还请皇上恕罪。”
郦妃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明明应该觉得得意，却偏偏憋屈的很。
若是平常，南屿国主可能还会安慰她几句。但刚才在林妃殿内发生的那一幕，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在林妃殿内时虽然头疼头晕，可脑内却十分清明。
现在…
他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郦妃，没再说话。
郦妃被南屿国主的那一眼看得心中咯噔一下，目光隐秘的扫过不远处的大皇子。
大皇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的侍从打了个手势。
“看样子六皇子对顾姑娘果然十分中意，就连参加宴会都让林妃娘娘亲自带着。难道是觉得宫中危险吗？”宴席上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姑娘笑着开口道。
顾清晗皱眉看过去，正是之前在雷家和自己发生过争执的陈颖。
经她这么一引导，众人的目光又从林妃转移到了顾清晗的身上。
郦妃眸光微闪，看着顾清晗笑道：“我说上次还看到六皇子和这位面生的姑娘在御花园里散步呢，原来是好事将近？”
“这位姑娘是？”林妃照旧忽略了郦妃的话，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陈颖。
陈颖心中一慌，赶紧回道：“回禀娘娘，臣女乃是兵部侍郎之女陈颖。”
林妃哦了一声：“原来是兵部侍郎之女，我还以为是媒婆呢。”
陈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眶通红：“臣女…”
林妃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既然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就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的。”
陈颖没想到林妃会当众这么说自己，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林妃没有半点同情，陈颖这话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遭殃的可是萨克。
“这位是我的义女，顾玖。”林妃牵起顾清晗的手，向众人介绍，“克儿对她好那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露出惊疑之色，不是六皇子爱慕之人吗？怎么变成了林妃的干女儿？
林妃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轻声对顾清晗说：“你放心，既然你是源儿的妹妹，就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护住你的。”
顾清晗愣了愣，笑着点头。
生母柔弱，自幼她被人欺负了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不然她娘会哭的比她更厉害。
入宫后，太后不喜她，对她更是百般算计。
这是第一次，有一位女性长辈对她说会好好护住她，顾清晗只觉一股暖流自心间涌向了四肢。
就在林妃和顾清晗说话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走到郦妃身边悄悄说了两句，郦妃看向顾清晗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
“林妃当真好大的威风，可将皇上和本宫放进了眼里？”一直没有出声的皇后忽然说话，目光凌厉的看向林妃。
林妃淡然一笑：“臣妾不过是教导后辈懂礼知耻，皇后娘娘何必找借口责问于我？”
皇后脸色一沉，正准备说话。
南屿国主忽然站了起来：“朕还有事，先走了。”
紧接着，他便在皇后错愕的眼神中离开了御花园。
郦妃也没想到南屿国主会这么走了，看向顾清晗的眼神越发幽深。
有了这么一遭，皇后和郦妃总算不再针对林妃，宣布宴会开始。
虽然说是赏花宴，可大家心中都明白，这次宴会主要是针对那些已经成年的皇子，想要为他们选妃。
之前听了陈颖的话还有人对顾清晗怒目而视，现在知道她是林妃的义女，毫不顾忌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顾清晗想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现在也没什么负担，干脆坐在位子上吃吃喝喝。
“奴婢不是故意的！求贵人饶命！”
她才吃了两句筷子，就感觉肩膀上一凉，竟是一个宫女不慎将酒水倒在了她身上。
宫女也没想到会犯这样的错误，连连磕头道歉。
这样的伎俩顾清晗经历过没有十次也有九次，倒是十分淡然：“这么多人为何你的酒水偏偏泼在了我的身上？”
宫女抖的更加厉害了，垂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妃见状也皱起了眉，直接叫来了自己贴身的嬷嬷：“你带着顾姑娘去换衣服，切莫离身。”
嬷嬷低头应是，冲着顾清晗打了个手势：“姑娘请随奴婢来。”
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御花园不远处专门设置了这样一个偏殿，里面放了不少未曾穿过的新衣裳。
嬷嬷没用里面的衣服，而是让人重新去取了一套过来。
“姑娘换衣服，奴婢就在屏风外等着您。”嬷嬷恭敬的将衣服放在屏风内，自己守在了门外。
顾清晗感念于林妃的细致，赶紧开始衣服。
没等她开口，就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奴婢来将姑娘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
她也没多做动作，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就走了。
顾清晗换完衣服后又去取放在凳子上的一应配饰，才拿到香囊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可是有什么问题？”见顾清晗忽然停下了动作，嬷嬷赶紧问道。
顾清晗捏了捏手里的香囊，勾起唇角：“没什么问题。”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试探
顾清晗对于自己的服饰向来精心，她在自己所有的衣服和香囊边缘处都会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可现在她手里的这个香囊印记没了。
想到之前宫女不慎将酒水倒在自己身上的事，顾清晗不难猜到是有人故意将香囊换了出去。
至于偷换的人，已经十分明显了。
“我们走吧。”顾清晗并未声张，而是对着嬷嬷吩咐道。
嬷嬷不疑有他，带着顾清晗又重新回到了宴会上。
原本按照皇后的设想，南屿国主应该会在宴会上为几个成年的皇子赐婚，她也可以顺势让大皇子和左丞相之女定婚。
可现在，南屿国主提前离席，剩下的一切筹划都成了空。
想到这里，皇后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没事吧？”林妃见顾清晗回来也松了口气，关切的问道。
顾清晗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香囊被人调包的事情告诉了林妃。
“什么？！”林妃吃了一惊，随即庆幸，“幸好你已经换成了普通的香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准备香囊的时候顾清晗特意让人准备了两个，又在来参加宴会之前把装了药的香囊给烧了。
原来是早就防着这么一手。
林妃朝郦妃看去，果然看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宫中几位娘年各有心思，皇子们也暗涌不断，原本应该让姑娘们春心暗动的场景变得索然无味，很快宴会就匆匆散去。
临离开之前，郦妃忽然看向顾清晗：“我见林妃姐姐这位义女很是喜欢，不如让她去我宫里坐坐？”
“小玖初次入宫难免有些规矩不熟，还是不要去叨扰妹妹了，免得让妹妹不喜。”林妃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郦妃却是不死心：“姐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对她喜欢得紧，自然不会怪罪。若是姐姐担心我欺负了她，不如让你身边的嬷嬷跟着？”
林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清晗拦住。
郦妃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林妃若是还替自己拒绝，难免会被她借机发挥。
反正迟早都会要走一趟的，没必要躲闪。
“娘娘不必着急，郦妃娘娘既然邀请民女去坐坐，民女自然却之不恭。想来郦妃娘娘也会护着民女，不让民女受伤的。”顾清晗笑意盈盈的开口。
郦妃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顾清晗回头看了林妃一眼，用眼神安抚她。
林妃抿唇，吩咐身边的两位嬷嬷：“跟着顾姑娘去，千万护住她的安全。”
两位嬷嬷低低应了一声，小步跟在了顾清晗身后。
杨力自然跟了过去。
郦妃见顾清晗阵仗这么大，也只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相较于林妃的宫殿，郦妃所在的清华宫离南屿国主的寝殿更近，且布置装饰无一不是精致昂贵。顾清晗甚至还在郦妃的软塌上看到了一张完整的虎皮，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更不用说随意散落在梳妆台上的珍珠和名贵的香料，足以见得郦妃受宠的程度。
顾清晗在打量郦妃宫殿的同时，郦妃也在打量顾清晗。
自己宫里的这些东西平日里没少让那些妃嫔羡慕，就连大皇子当初来的时候也表示过惊讶，可偏偏顾清晗只是挑了挑眉就一扫而过，像是早就司空见惯了这些一般。
这让郦妃下意识在面对顾清晗时谨慎了几分。
“顾姑娘觉得我这宫殿如何？”郦妃收拾好心情，坐在主位上笑着看向顾清晗。
顾清晗接了两句：“娘娘宫内精致华美，让人赞叹不已。”
郦妃掐着指尖看指甲：“我将这些东西都送给你如何？”
“无功不受禄，民女不敢要。”嘴里说着不敢，顾清晗的神情却丝毫没有不敢的意思。
郦妃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顾清晗：“不敢？顾姑娘连皇上都敢下药，还有不敢收这些东西的？”
顾清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娘娘慎言。民女从未单独和皇上有过接触，谈何下药？更不用说，皇上今日参加宴会时身体一直康健，哪里有被下药的痕迹？”
“是吗？那为何皇上今日见过你之后就说头晕头疼不止，十分难受？”
顾清晗摇头：“民女并非大夫，如何得知皇上的情况？民女只能保证，从未对皇上下过药。”
郦妃的目光紧紧落在顾清晗身上，半晌之后忽然笑了。
她让人端上来一杯茶，粉彩的杯子里一朵玫瑰花随着茶汤晃晃荡荡。
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顾清晗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我最新调制的花茶，香气扑鼻，让你尝尝。”郦妃指了指顾清晗手边的茶，“这种花茶耗费颇多，你可千万别浪费了。”
郦妃根本没想着遮掩，蚀心草的味道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顾清晗盯着眼前的茶水眸色微沉。
若是她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应该毫不警惕的喝下这杯茶，中蚀心草之毒。
相反的，如果她此时拒绝，那就证明了她确实知道了蚀心草的事。
不管是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怎么？顾姑娘不喜欢我的茶水？”郦妃似笑非笑的看向顾清晗。
顾清晗定了定神，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当然不是。”
说完，她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痛快的喝下了茶水，郦妃心中也打起了鼓，难道她之前猜的都是错的？
没等她想清楚，就见顾清晗脸色剧变，一口血连带着之前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姑娘！”
随着她一起来的嬷嬷们都惊呆了，赶紧上前去扶顾清晗。
此时顾清晗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纸，不可置信的看着郦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娘娘要如此对我…”
郦妃也惊住了。
她慌忙站起来去看顾清晗的情况，连声解释：“我没有，那花茶…”
说了一半，郦妃的话头也止住了。
她能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只是在茶水里加了些蚀心草，根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起南屿国主今天看自己的那一眼，郦妃绝对不能说这样的话！
“姑娘！奴婢这就去找太医为您解毒！”顾清晗身边的嬷嬷赶紧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反咬
“不能走！”郦妃下意识的阻止道。
她从未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她将蚀心草泡水给顾清晗，原本就打着试探不成就控制顾清晗的主意。
谁曾想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动手的人，最终还是落在了皇后和林妃身上。
“娘娘好狠的心！今日奴婢就算拼死也绝不能让姑娘死在这里！”那嬷嬷知道顾清晗真出了事她们绝对无法善了，干脆赌一把，往宫殿外硬闯了去。
郦妃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无论如何不能让顾清晗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她抬手阻止了想要动手的宫人：“嬷嬷有所误会，本宫只是让你们在这里照顾顾姑娘，我自会命人去请太医。”
两位嬷嬷怀疑的看向郦妃。
若是往日郦妃早就发脾气了，可现在她却不能妄动，只得忍下了这口气：“若本宫真的要她性命，会蠢到在自己宫里动手？你们再纠结，后果可自负！”
两个嬷嬷交换了视线，最终还是退了一步。
郦妃冲着自己的贴身奴婢使了个眼神，后者匆匆往太医院跑了去。
没过多久，太医院首李太医就被带了过来。
“李太医来的正是时候，快为顾姑娘看看！”郦妃连声催促道。
直到此时，顾清晗才像是喘过了一口气，惨白着脸看了一眼李太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实她根本就没中毒。
今日进宫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让杨大夫给她了不少的药，其中就有她服下的药丹。
这药吃下去后状似中毒，会吐血，脉象紊乱，但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反而能强身健体。
当时郦妃逼得太紧，她进退维谷之间只能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逃过一劫，顺带还能将污水反泼到郦妃身上去。
就算郦妃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其实都是设计好的。
李太医快步上前，将手小心翼翼的搭在顾清晗手腕上，紧紧皱起了眉头。
顾清晗心中也颇有几分忐忑，杨大夫到底只是民间大夫，不知他的药能否骗得过宫中太医。
李太医把过脉后没有言语，而是转头又去闻桌上的茶水。
郦妃在一旁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太医沉吟片刻后才开口：“这毒瞧着稀奇，在下一时半会分辨不出。但可以确认的是，茶水没有问题。”
说完他隐晦的看了郦妃一眼。
郦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神情关切：“茶水无毒本宫自然知道，现在重要的是顾姑娘的身子，你可知道如何解毒？”
李太医垂头叹息：“微臣不才，一时找不到解药。”
郦妃当即发了火：“这种毒都解不了，要你何用？我不管，你必须找到这种毒的解药！”
生气的郦妃‘恰好不小心’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杯子四散溅开来。
靠在椅子上的顾清晗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杯子里有蚀心草是她察觉到了的，李太医作为太医院的院首不可能连这都查不出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分明就是郦妃的人，所以才会对杯子里的东西视而不见。
南屿国主脉案作假的幕后黑手想来也是他了。
“郦妃！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林妃神色阴沉的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看到脸色苍白的顾清晗时更是怒不可遏。
“我说你为什么偏生要将人请到你的宫内，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林妃走到顾清晗身边，关切的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她听到郦妃宫里招了太医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想想自己前一刻还在说要保护好人家，后一刻顾清晗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林妃只觉脸有些疼。
“娘娘不要担心，臣女暂时还好。”顾清晗气若游丝的答道，在郦妃的视角盲区冲林妃眨了眨眼。
林妃明白过来，这中间定然还有曲折。
尽管如此，该找的麻烦还是要找的。
郦妃见林妃这般大喇喇闯进自己的宫内，皱眉喝道：“林妃姐姐好大的威风！我宫里也是想闯就闯！”
林妃转过身来冷笑：“我硬闯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若是没闯进来，说不定就只能看到我女儿的尸体了！”
郦妃扫了李太医一眼，李太医赶紧上前：“启禀林妃娘娘，微臣已经查验过了，顾姑娘的毒不是在郦妃娘娘这中的。”
林妃冷嗤：“我和郦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你说验过了，验的是什么？”
李太医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堆瓷器碎片上。
林妃眼里满是嘲讽：“这就是你查验的东西？毁尸灭迹速度倒快。”
“皇上驾到！”
门口的太监忽然高声通报，成功让屋内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郦妃满眼愤恨的看向林妃，没想到这个贱人动作竟然这么快，还通知了皇上！
林妃安抚的摸了摸顾清晗的头，两人交换了视线。
南屿国主才从宴会上离开，又被林妃给叫到郦妃宫内，原本就情绪不好。进门后看到满室狼藉，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郦妃故意向晗儿下毒，还请皇上做主。”
不等郦妃开口，林妃就抢先说道。
南屿国主抬眼朝顾清晗的方向看了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探究之意。
郦妃也跟着哭了起来：“臣妾是无辜的！臣妾不过是见顾姑娘投缘才将人请回宫来，怎么可能蠢到在自己宫里下毒？！”
“说不定这就是你想好的开脱借口。”林妃冷冷的说。
两个女人的正争执让南屿国主的头又疼了起来，正欲发作，忽而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
南屿国主的目光落到那个破碎的茶杯上。
郦妃心中一跳，她差点忘记了蚀心草对南屿国主的吸引力！
她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南屿国主的手臂，摇了摇：“臣妾当真是冤枉的，皇上不若让人来调查，还臣妾一个清白！”
熟悉的幽香袭来，南屿国主的头疼立刻散去，一下子舒爽极了。
他甚至没听清楚郦妃在说什么，就答应下来：“好，朕会让人好好调查，这件事容后再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争否
南屿国主的反应并未让林妃诧异。
或者说她早就失望的太多，对眼前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既然如此，臣妾带顾姑娘先走了。希望皇上能给出一个公平的结果。”林妃嘲讽的勾了勾唇，让两个嬷嬷扶着顾清晗离开。
郦妃咬了咬牙，虽然有心想让顾清晗留下，可也知道自己没有正当理由，只得放人离开。
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再想把人带过来试探就不容易了。
南屿国主并未察觉到两个妃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一心嗅着郦妃身上让自己舒适的清香。
林妃带着顾清晗回了自己的宫殿。
“郦妃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回到自己宫里，林妃就急匆匆的召来了太医，想让他为顾清晗看看。
顾清晗拦住了太医的动作：“娘娘不必担心，我哥哥曾为我配置过解毒丹，或许能派上用场。”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来的太医。
林妃立即会意，让太医先行离开。
太医走了之后，顾清晗才将自己在郦妃宫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林妃。
“既然太医院首都被郦妃收买，我们也不能信任其他太医。”顾清晗神色郑重的说道。
林妃神色越发冷凝：“我知道了。”
经过了这么一遭，郦妃下手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林妃想了想，让人去请来了顾晚衫。
顾晚衫此时正在和萨克讨论关于暗卫的事，听到林妃来请也有些疑惑，若非重要的事她应该不会来打扰他们才是。
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大殿，就看到顾清晗满脸苍白的坐在椅子上。
顾晚衫神色陡然一变：“你怎么了？”
“我没事，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顾清晗笑笑向顾晚衫解释。
顾晚衫仔细看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很好，这才相信了她的话。
尽管如此，脸色仍旧没有变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晗只好将在郦妃处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这样的互动两人早就已经习惯，可林妃却微微挑起了眉。
“既然如此，我们传消息的事可以着手了。”
不管是南屿国主还是其他皇子，顾晚衫都没有什么好感，搞起事来也很干脆。
“从谁开始？”萨克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不由问了句。
顾清晗和顾晚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萨努。”
作为被坑过一次的老熟人，有好事他们自然不能忘记了对方。
林妃和萨克对此并无异议，大家就此达成一致。
顾清晗服下的药虽然对身体没有害处，但到底霸道，经过这么一遭也累了便由林妃安排着到偏殿休息。
待到她离开后，林妃才忽然出声询问顾晚衫：“你是不是喜欢她？”
顾晚衫抬眸看了林妃一眼，并没有否认。
很可惜自己错过了儿子这么多年的成长，林妃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驳斥对方，反而兴致勃勃的说道：“若是你有意，我们可以在事情结束后为你们办婚事……”
顾晚衫眸色沉沉，拒绝了林妃的好意：“她已经成亲了。”
林妃还在想着如何为儿子办婚事，听到他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
“她已经成亲了，……你不必多想。”顾晚衫别扭的说完这些，便匆匆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林妃回想着刚才顾晚衫说话时的神情，目光顿时变得晦涩。
世上最苦便是求而不得，她怎么会忍心让她的源儿受这样的苦楚？
赏花宴结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看似平静的南屿国，暗地里涌起了滔天大浪，一着不慎就会把所有人都卷入海中。
米宅。
自那天顾清晗从宫中回来后便称病不起，郦妃暗中让人来查探过两次，确定顾清晗当真是中毒不起，这才放弃了窥探。
“今日郦妃的人没再出现了？”顾清晗问杨力。
杨力点头：“我们的人一路跟着对方回了宫中，听到那人向郦妃复命，确认了你中毒之事。”
顾清晗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郦妃能在宫中一路走到这一步并非偶然，光是她的这份戒备之心就足以让她的避过许多灾祸。
“哥哥呢？”
没了郦妃的监视，他们的动作也可以放开几分了。
“我在这。”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晚衫神情愉悦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清晗见状也笑了：“哥哥这是的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顾晚衫点了点头，神色中多了几分讽刺：“是。可惜那些皇子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将消息告知南屿国主的。”
原本就对南屿国主没什么好感的顾晚衫，对他越发嫌恶。
纵然是那些皇子被利欲熏心，可教出这样儿子的南屿国主也好不到哪去。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顾清晗想了想，原本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就可以回元国去等着了。
北晋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但凡那几个皇子还有点脑子，都不会再让联盟继续下去。
只是……
顾清晗从贵妃榻上坐直，神情凝重的看向顾晚衫：“对于南屿国，哥哥如何想？”
顾晚衫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他才说道：“这两天我也让暗卫去查了我的身世，基本上可以确定，我就是林妃之子。”
明明应该是天之骄子，却阴差阳错流落到别国，还成为将军打回了自己的国家。
就算顾晚衫并未真正受过太大的苦楚，也足以让人唏嘘。
“哥哥打算留在这里吗？”顾清晗抬眸看向顾晚衫。
“嗯。”顾晚衫避开她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受制于人的将军和地位超然的大皇子，正常人都知道要如何选择。
况且林妃看到他时的喜悦绝非作假，顾晚衫也有了真正的亲人。
顾清晗犹豫了一会，又问：“那，哥哥打算和他们争吗？”
顾晚衫又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答：“要留下来，自然得争。”
南屿国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管是谁上位，其他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既然如此，他便不得不争。
顾清晗长长舒了一口气，扬起一个笑脸：“既然如此，我就陪哥哥一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体
顾晚衫诧异的看向她。
“你……”顾晚衫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询问。
他原本以为，顾清晗做完南屿国的一切后会选择回到景湛身边，毕竟对方已经开始为了她铺路。
顾清晗抬眸看向了他：“你以为我会回到元国去？或者你也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景湛？”
顾晚衫有些尴尬，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顾清晗笑了笑，慢慢走到窗边。
南屿国此时正是深秋，可院子里大多树木依旧苍翠。
“要说我之前做的那些和景湛无关，那定然是假的。可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我自己。”顾清晗回过头冲着顾晚衫笑了笑，“在深宫沉浮过，才知道争斗的可怕。被困在那红墙金瓦内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若是自己有幸走出这个牢笼要做什么？”
“想多了才发现，其实我可以不必只做某个皇帝的妃子，不必只是谁的妻子，我还可以只是我自己。”
顾清晗站在窗前，回头冲顾晚衫笑了笑。
幸运的不是她想到了这些，幸运的是她在顾晚衫和景湛的帮助下，真正的做到了这一点。
她不再只是日日等待垂青的妃子，更不是家族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她成为了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不仅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获得安心生活的权利。
顾晚衫眼里的诧异尴尬慢慢都转化成了震惊。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也未曾真正的了解过眼前的姑娘。
明明应该是惊世骇俗的话，他听起来却觉得很有道理。
“说了这么多，最重要因为是我哥哥。从小都是你保护我爱护我，现在也该让我为哥哥的幸福献上绵薄之力了。”顾清晗满是笑意的说道。
顾晚衫顿了顿，缓缓露出个笑来：“我明白了，谢谢你。”
就算她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也足以让他感动。
顾清晗见状微微皱眉，她总感觉顾晚衫对此兴致不高？
正欲说什么，就见萨克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喜意：“南屿和北晋国之间的联盟出问题了！”
顾清晗想说的话全数收了回去，目光落在萨克身上：“这么快？”
消息传出才不过几日，就算有人动作，也不该这么快。
萨克兴奋的点头：“其实此事多亏了三皇兄。”
“萨努？”顾清晗越发摸不着头绪，在她的设想中，最不可能促成此事的就是萨努。
萨克嗯了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娓娓道来。
前次北晋国送来消息要帮助南屿国之后，便在国内调拨了三十万大军前往南屿边境，只等南屿国主一声令下便可进入南屿国。
萨努收到了南屿国主被控制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进行了确认，用的是个蠢办法，他带着含有蚀心草的香囊进了宫。
确认了南屿国的不对劲之处后，他也知道不能和北晋国有过多的牵扯，索性在今日早朝时站了出来，声称自己当初被元国俘获的时候曾见到过北晋使臣在元国内走动，暗示元国和北晋国之间有所勾结。
当初萨努被元大军俘获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此时站出来说这些，居然也有了几分说服力。
朝中原本就不赞同此事的朝臣们伺机而上，当朝就将北晋国说成了一个狼子野心，和元国勾结意图谋夺南屿国土地的存在。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不止，南屿国主无法，只得暂缓了北晋国大军进入南屿之事。
萨努也因为此事获取了一批先头反对和北晋国联盟的朝臣支持。
“虽然只是暂时停止，可北晋国却是结结实实被拦在了外面，想想就高兴。”萨克越说越兴奋，只要想到北晋国人知道这些事后的脸色，他就高兴不已。
其他几个皇子也不会就此罢休，之后针对北晋国的消息只会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想趁着这个争取更多的支持，并在最关键的时候公布南屿国主被控制的消息。
届时，北晋国的声望必定会一落千丈，合作之事自然告吹。
萨克还说郦妃在收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萨努不过是捕风捉影说了几句，手上并无证据。大皇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摧毁两国联盟的。”顾清晗倒是很清醒，大皇子和郦妃筹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轻易被打倒。
萨克倒是很光棍：“我知道，可只要能让他们不高兴，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这些年郦妃趁着受宠明里暗里给林妃下了不少绊子，若不是林妃手中有所倚仗，只怕早就吃了大亏。
所以现在看到郦妃吃瘪，萨克高兴的很。
顾晚衫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你这般明目张胆的前来，是担心让人不知道这事和她有关系？”
萨克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分离多年的大哥，他总有些怂。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蠢！现在那些人大概以为我还在酒楼里吃饭呢，怎么可能知道我来了这里？”
萨克的话音刚落，就见管家走了进来。
“林妃娘娘让人传来消息，请六皇子进宫一趟。”
顾晚衫看着萨克挑了挑眉。
萨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说：“既然母妃找我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在追他。
“六皇子为什么这么怕你？”顾清晗好奇的问顾晚衫。
在她的印象中，顾晚衫永远都是值得信赖的大哥哥，连大声斥责都不曾对她走过。
顾晚衫看着萨克离去的背影，淡淡的说了一句：“前几天和他谈了谈武艺上的事。”
顾清晗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顾晚衫教导自己武艺之事，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差点忘记了，大多数时候哥哥都是温柔可靠的大哥哥，教导武艺时除外。
但顾晚衫既然愿意教导萨克武艺，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了南屿国那几个斗得欢的皇子，他们也会变成这样吗？
顾清晗看着顾晚衫的侧脸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