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后的战役（上）
“刚刚那是……人类在吊打神魔？我没看错吧！”
“不仅吊打神魔，还杀死了一头怪兽！谢天谢地，仙人组织终于又回来了！”
“咦，那不是宗师易云吗？原来他没死！他居然也是仙人组织的成员。”
越来越多的灵御们从南江堡垒支援而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一幕。
残破的城市废墟之中，散布着密密麻麻的亚怪兽尸身，剩余的数以万计、奇形怪状的亚怪兽们匍匐在地，朝向半空某处瑟瑟发抖，摇尾乞怜。
从废墟中央直到万米外的荒野里，延伸出一道冗长的印痕，印痕尽头是堆积成潭的血水，以及连皮带肉的尖长“牛角”。那头让南江堡垒寝食难安的怪兽牛角虎已被绞割成粉碎，彻底陨落于虚空之中。
最令人感到震惊的却是半空中那尊动弹不得的神魔。
人们印象中，神秘、尊贵、强大、力量通天的神魔，不仅被周越当众吊打，更是成为了仙人组织的阶下囚，苦苦挣扎而不得脱。
“周越胜归！”
“仙人组织胜归！”
“人类联邦胜归！”
漫山遍野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顾若兮面色微凝。
也只有细心的她捕捉到了周越眼底那一抹黯然神伤。
“表哥……我们真的能赢吗？”
顾若兮声如蚊蚋，自言自语。
她刚说完，从不远处投来一道温醇的目光。
周越望向顾若兮，笑了笑，道：“放心，这一仗，地球必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人群一静，随即欢呼声愈发响亮，回荡山野，震耳欲聋。
被控制住正在不断扭动蛇躯的雨师妾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顾若兮迎向周越澄澈的目光，脸上浮起笑意。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响起周越的传音：“若兮，帮我照顾好悠悠和阿蛇。等战事结束，我们再会。”
拉长的视线中，那道笔挺的身已经远去。
顾若兮怔了怔，随后深吸口气，看向旁边不知为何一脸兴奋摇头晃尾的珠穆鸟和金翅蛇。
表哥让自己照顾它们，可事实上，却是自己一直在被它们照顾。
想到这，她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暖意。
……
南江堡垒，城政大厅。
“啪！”
李昱仅剩的那只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呼吸加快，猛地起身。
“周越出现了？哈哈哈，太好了！”
李昱脸庞涨红，连声叫好，随后脸上浮起一丝凝重：“战事如后？他杀了几头亚怪兽？适才的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对了，你们在大喊什么呢？”
面板另一边的李家灵御同样面红耳赤，颤声道：“回禀公子。他……刚刚杀死了一头怪兽。”
“只有一头啊……”李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可紧接着他浑身一颤：“你、你刚才说什么？周越他杀死了一头什么？”
“公子，他杀死了一头怪兽啊。”亲卫的声音依旧颤抖，“不仅如此，他还生擒了一尊神魔。”
李昱呆若木鸡。
随后，他一屁股坐下，脸部肌肉剧烈颤抖，微红着眼睛看向自己那一侧的断臂，半晌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
“杀得好！”
……
上层首都，军部。
随着那段抖动的视频画面出现在中央浮屏上，数百人的作战指挥大厅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之事，驻足观看着半空中的视频。
视频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所有人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观看着。
从最基层的情报员、信息员，到最高领袖，军部部长李正贤，谁都没有作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正贤目光一闪，中断了视频。
唰！
所有人都转过头，一双双激动甚至不乏热泪的眸子里释放出复杂的目光，投向他们的主心骨，坐镇中枢的军部第一人。
两年多过去，正当壮年的李正贤却已满头华发，老态尽显。
军部里大家明里从来不讲，可私底下却都心知肚明，部长李正贤对于两年半前选择站在雷能集团一方打压仙人组织至今都十分懊悔。
然而有些事，永远都无法说出口，尤其是身居高位的李正贤。
在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中，李正贤抬起头，脸上浮起久违的微笑：“终于回来了。不愧是仙人组织入世派领袖，一回来，就搞出这么一番大手笔。”
顿了顿，他转头看向侦查处莫处长：“将周越的战绩和视频发布出去，通告全球。告诉天下灵御，怪兽再强，也是能够杀死的。”
“是。”
……
南方沿海，笼罩血雾的岛屿上，高胖男子正指挥着一头身着西装的蓝色巨猿鏖战一群熊身马面的亚怪兽。
蓝色水猿金刚不败般的身躯配合特有的神通，外加高胖男子神出鬼没的念术，以一敌众，竟然不落下风。
可即便如此，他也仅能维持住僵局，立于不败之地，想要收割这群亚怪兽同样很难。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鹤唳从远空传来。
史清沾满鲜血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无奈。
一道道雷霆电光从天而降，击中已被史清和水猿牵制住的亚怪兽。
转眼间，地上留下一具具焦黑的尸身。
两头青鹤从天而降，一名身材高挑戴着面具的女子与一名高大魁梧相貌俊朗的青年从鹤背上走下。
“你们姐弟俩不去找巅峰战队，非要跑这来抢我的积分？”史清没好气道。
明霄宇走了过来，眼深复杂，隐透激动道：“史哥，他回来了。”
“他？谁？”史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戴着面具的高挑女子淡淡道：“胖子，你查看一下灵道之战的排行榜。”
史清皱了皱眉，狐疑着取出面板。
打开。
一瞬间，他的身体轻颤了起来，眸眶中浮现着激动之色。
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周越。
可当看清之后的战绩时，史清表情变得呆滞起来。
“这小子，居然杀死了一头怪兽？”
不远处，明霄宇满脸感慨，眺望向海外远方，目光迷离。
……
短短两天时间，仙人组织归来的消息，伴随着周越击杀怪兽牛角虎、生擒神魔的视频，在念修界飞速传播开来。
甚至就连一些生活在地面堡垒中的普通公民，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到“有一个强大而神秘的人类组织派出高手杀死了怪兽和神魔”等类似消息。
沉寂了两年多的仙人组织，甫一露面，便成为了全球最热议的话题。
从遗境学院，到联邦议会，甚至高高在上的灵御协会，各大势力的高层们对于仙人组织无不推崇至极。
而普通念修者，更是将仙人组织视为人类连挽狂澜，击退异位面神魔的唯一希望。
然而很快，论坛中便出现了“为何直到现在才出现”“仙人组织真要是人类的救世主，那它早去哪了”之类的帖子。
这些帖子刚刚冒头，便遭受了疯狂的火力攻击。
“居然还问这种没水平的问题，不用说，你一定是雷家派来的吧？”
“谁不知道，两年多年雷家勾结神魔，以至于仙人组织入世派领袖心灰意冷，无奈离开。”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搞这些拙劣的把戏，你们雷家真是可恶至极！”
有关雷家和仙人组织的恩怨，包括它的“暗黑崛起之路”，亦被念修者们重新挖出。
再加上雷家在暗冬之战的这两年里，拥兵自重，争权夺势，自私自利，早已被各方修者灵御们所不满。
一时间，雷家声名狼籍，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反观仙人组织，即便此后的一个月里，周越连同众高手再度消失不见，它的声望依然越来越高，如日中天。
……
华亚联邦的腹地深处。
号称华族脊梁的雄巨山峰上方。
有着一座悬于山峰高处的巨城，在百年位面战争期间，它凭借天然的地理优势，一度成为人们心目中最后的屏障。
也因此，被称为“天隐”。
时隔百年，异位面再度入侵，天隐之城连同下方庞大无匹的山体一起被建筑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为高大广阔的壁垒。
在华亚联邦乃至全球数十座地面堡垒中，有着神象一族守望的天隐堡垒，堪称最易守难攻，也是最安全的堡垒。
深夜。
城墙上的篝火稀稀疏疏地亮着。
疲倦的戍卫们喝着青稞酒，吹着牛皮，以便提神。
他们的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最近一个月来火爆全球的仙人组织。
高空的夜风仿佛带着一把把冰刀子，刮过巨峰城墙时，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突然间，从戍卫们早已听腻了的摩擦声中，传出了一阵不一样的异响。
响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
“那是……”
“是象吼！”
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苍白着脸，从寒风中站起身，点燃篝火，蹭着火光向堡垒城墙外眺望。
并没有想象中数以万计亚怪兽成群结队攻城的情景。
然而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一个个身体僵硬，眼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正东方向，一条身长超过千米直立游走的巨蛇，正在缓缓向堡垒逼近。
而在东北和西面，庞大的山体后，隐隐传来簌簌的脚步声。
火光映照下，又是两头身形超过千米的怪物从夜幕中爬出。
“警报！敌袭！”
“有怪兽……一共三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战役（下）
明月当空，夜白如昼。
此时，在东南沿海一带，从地面遥望高空，便是单凭肉眼也能清楚地看见一枚黑点从海外而来，穿越天云皎月，向内陆西北腹地飞去。
而在“黑点”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城外的一座山峰上，李宝妹登高远眺，凭她九级的体能素质，依稀能够俯瞰见万丈高空下方，那不断向后退缩的海域山河。
饶是数日之前就已对“无垠之城”有了全新的认识，她眼中依然浮现出惊讶与震撼。
在她身旁，聚集了数名“月仙子派”的骨干成员，脸上也都流露着相似的表情。
“谁能想到，这才是无垠之城的真面目。”
“一座能够跨海飞行的巨型浮岛……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空之城啊。”
“对了，今晚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把我们召集来这里，却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我刚才问了周越门下的探长王成亮，他说，今晚的任务将会根据情况而定。”
听到“周越”两个字，月仙子派的几名骨干，李宝妹、陈学剑、孔傅等人脸色都有些复杂。
周越斩杀怪兽生擒神魔，震惊全球，也将仙人组织的声望再度推上高峰。
也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月仙子派系”中许多成员都暗中偏倒向了“周越派系”，甚至想要加入周越派系。
可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周越派系的领袖谷夫人，竟然拒绝了他们的加入，甚至还笑言道，仙人组织的外围成员中不存在任何派系。
客套话谁都会说，可李宝妹、陈学剑等人却隐隐感觉到，谷夫人的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
然而不管怎样，不论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改变月仙子在他们心目中不可动摇的精神领袖地位。
半个小时后，飞岛风驰电掣般飞入大陆腹地。
从高空俯瞰地面，一座座昔日繁华的城市都已变成斑点大小的鲜红废墟，荒野之中，怪物横行，乌烟瘴气，仅存的那已不足两位数的堡垒孤零零地屹立在天地之间，在夜幕下发出无声的哀叹。
灵御们全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叮！
从他们的精神视野中，弹跳出一段文字。
“今晚任务，听从无垠之城研究所指令。”
无垠之城研究所？
李宝妹、陈学剑、孔傅等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唐念一？”李宝妹低声问道。
孔傅微微点头：“应该是了。”
他们虽然没有进入过神秘的研究所，可都隐隐知道，研究所的负责人正是昔日首都的超凡天才、雷能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唐念一。
联想到唐念一和周越之间人所共知的感觉，李宝妹莫名地轻吸口气，偷眼看向一旁面露沉思的陈学剑和孔傅，欲言又止。
大约一刻钟后，巨岛终于飞至华亚联邦最接近天空的那座巨山雄峰前。
嘶吼声、喊杀声、哭泣声、哀嚎声……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飞岛上的灵御们看到身下的这一幕，无不脸色大变，血脉喷张。
“那是……天隐之城？”
“开什么玩笑！天隐堡垒竟然被攻陷了？”
“居然来了三头怪兽？”
“还等什么！战吧！”
“战！”
“再不去救可就来不及了！”
无论是李宝妹等人所在的月仙子派，又或是其他派系，所有灵御全都战意蓬勃，眸中燃烧着热血与斗志。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夜苦修，除了在明面上参与各方势力的会战，还在夜晚频繁进行统帅布置的任务，不知不觉间，无论是他们自身的实力，又或者灵宠伙伴的实力，都有了质的飞升。
也因此，他们所拥有的信心是普通灵御所无法比拟的。
面对亚怪兽，乃至真正的怪兽，都有着旁人所不具备的勇气。
一阵犹如月光般清冷的声音，回荡岛屿。
“全体听令，今晚任务是尽一切可能，援救天隐堡垒。以救援为主，不可进入堡垒。若事不可为，迅速退回。切记。”
声音落下，飞岛陷入漫长的寂静。
成千上万的灵御们脸上皆流露出惊讶、不甘、复杂等神色。
他们真正期望的，是能进入天隐堡垒，与那里的修者、灵御并肩作战，击退入侵者，守住这座有着人类历史上第一壁垒美誉的天隐之城。
似乎猜到了众人心中所想，唐念一的声音再度响起，“事已不可为……我们来迟了一步。”
一道道悲愤黯然的目光投向巨岛下方，那座已然从中断裂的巨峰前，盘踞着三头身长千米的怪兽。它们已经完成对于壁垒防御的摧毁，此时天隐堡垒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亚怪兽蜂涌而入，疯狂袭击破坏啃噬着所遇到的一切生灵和建筑。
数百头身长上百米的神象组成第二道防线，念咒挥鼻，试图抵挡洪流般的亚怪兽。
亚怪兽的数量虽多，可面对的毕竟是灵界四大战斗种族之一的佛门神象。
洪流仿佛遇上了巨堤，终于被阻断住。
从山城外传来一阵轻蔑的冷笑。
那头体长千米，身躯如狼，却生着三颗不同生灵的脑袋，背插双翅的怪兽呼了口气。
它的那口气，飞掠不散，形如实质，充满了彻骨的寒意。
所到之处，万物冰封，草木冻杀。
须臾间，寒气袭至神象。
神象们全力以赴应对着数量超过自己百倍的亚怪兽，虽然也在分神提防着远处三头看热闹般的怪兽，可谁能想到肉身强横亦能飞天遁地的三首飞狼竟还有这一招。
前排的数十头神象措手不及，身陷寒气，体表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冰壳，动作也开始缓慢下来。
亚怪兽趁机重创前排神像，翻越而过，向前冲去。
后排中央那头身形接近五百米的巨象仰头发出怒吼，长鼻甩动，口中念念有词，一连串低沉古韵的咒语喷发而出，竟在半空凝聚出了一圈土黄色的巨山。
巨山并非虚影，而是真正的实体。
从土山中央，浮起一团黄色的漩涡，仿佛张开了混沌大口，吞吸着来自三首翼怪的寒冰之气。
“哼。”
三首飞狼发出一阵闷哼。
它刚想迈步，从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窃笑声。
那是一头通体紫色似蜥蜴的怪物，冰蓝的眸中闪过讥诮之色，随后向前探出头顶独角。
轰隆！
从高空劈落下一道紫色的电光，游走如蛟蛇，刹那间击中土黄巨山。
巨山崩塌粉碎。
而寒气和雷霆并没有撤回，径直向前，射向众神象。
五百米的巨象眼里浮起决然之色，踏步飞出，口中念咒，周身浮起一圈莹白如玉的光华，阻挡向寒气和雷霆。
三分钟后，它雄伟的身躯终于难以为继，摇晃片刻，轰然倒地。
群象长啸，悲痛欲绝。
亚怪兽所组成的洪流再无屏障，奔腾而过，冲入天隐堡垒。
除了象守之外，其余的灵御及其伙伴面对亚怪兽，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御，几分钟后，天隐堡垒已成血海尸山，修罗地狱。
铛……铛！
渗透着透着精神念力的钟声从天隐之城的中央塔寺响起，飘荡百里，回响不绝。
这样的钟声，即便百年之前，也未曾响起过。
这是城破祈生的号令。
钟声响起，代表天隐不存，众生可离城而逃。
“师兄，别过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骑坐象背的年轻女子释放念力，试图拉回那个御象而前的雄伟青年。
“师妹，你先走吧。”
空寺僧转头对黄玉淡淡道。
“你不走，我也不走。”女子坚持道。
空寺僧望着火光映照下玉颊一片殷红的师妹，怔了怔，嘴角浮起苦笑：“可是，我们还能走到哪去？离开了天隐，世间虽大，却处处怪物，哪里还有容身之处？不如拼死一战！这是我们最后的战役，多杀几头怪物是几头吧！”
“可是，师兄……我们还没有……完全败啊……”
黄玉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已经无法再信。
天头的月光忽然暗了下来。
仿佛有一片庞大“乌云”飘过，遮掩了星月。
从高空响起无数道破风声。
数以千计的修者驾驭着奇迹生灵，飞掠过天隐之城的半空。
“天隐同侪，速速弃城。”
“我等奉仙人组织之命，前来应援。”
“诸位不要迟疑，速速带上你们的灵宠伙伴！”
听着从半空传来的声音，空寺僧和黄玉同时愣住，身下的神象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朝向半空卷鼻长啸，做着回应。
黄玉眼睛亮了起来：“仙人组织……师兄，是周越所在的那个组织啊！对了，他前不久，刚刚斩杀了一头怪兽！”
空寺僧抬头仰望天穹，目光复杂。
三年前，他们兄妹俩曾为了七院新人王之位和周越隔空争雄，之后更是在次空间中重新认知了周越的真正实力，在那之后，他们返回天隐，一心潜修，既有被周越所震撼的缘故，也有日后再较长短的心思。
昔日的少年往事，种种心思，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走吧师妹。”
空寺僧忽然一笑：“你说得没错。这最后一战，我们还没有败。”
第三百七十八章 灵界杀神
“雷龙：独角，蓝眼，形似巨型蜥蜴。三首飞狼：身躯如狼，背插双翼，张口冰封。烛殇：身长千米，形似巨蛇，能通幽冥。”
“这三头怪兽的体能速度对比我们地球的奇迹生灵，都在三十一级之上。”
“其中三首飞狼的实力约莫和牛角虎处于同一水平。雷龙和烛殇的实力，则要超过牛角虎。”
“此次入侵地球位面的怪兽，共有六头，除去被首领杀死的那一头，也就是说，还有两头不知所踪。”
飞岛地面下方宛如空心巨壳的主战会议厅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毛飞正对着全息投影的热点地图进行讲解。
随着“无垠之城”试飞成功，毛飞所领导的科研团队也紧锣密鼓地投入进新产品的研发之中，短短一个月不到，新产品便已问世，正是眼前的怪物分布热点追踪仪。
会议厅主座上，唐念一面容恬淡，眼里却透着凝重。
研究所几位负责人，包括商颖、陆离、谷夫人等大宗师，同样也是面沉似水。
半晌，陆离低喃：“三头怪兽同时进攻天隐，这是在发动最后的总攻啊。”
易云看着另一面全息投影画面中天隐堡垒分崩离析的景象以及未及脱身葬命怪物利爪尖牙下的天隐灵御们，连眉耸动，便要起身。
“易先生。”
唐念一目光闪动，叫住了易云。
“那三头怪兽始终按兵不动，冷眼旁观，就是在等你们几位。你这么一去，岂不正中那几头怪物下怀。”
易云脸色变幻，还要再说什么，便被一旁的商颖一个冰冷的眼神打住。
他长叹口气，满脸不甘的坐下，微微苦涩问道：“请问唐小姐……他呢？现在何处？”
会议厅陡然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唐念一，眼里透着好奇与祈盼。
那日周越当众击杀牛角虎，生擒神魔，的确让无垠之城内外无数人为之振奋。
可从那之后，再未有人看到过周越。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周越音讯全无，就仿佛已从人间蒸发。
唯一还和周越保持联系的，便是主座上这位年轻貌美、修为惊人的超凡天才。
唐念一沉默片刻，缓缓道：“诸位放心，周越他并没有离开。现在的他，应该正在另外一方战场上。”
……
地下灵界。
一列满载乘客的奇迹生灵号风驰电掣般行驶过一座又一座废弃的站台，以及一片又一片荒芜狼藉早被遗弃的地下族界。
列车上的奇迹生灵们大多都拖家带口，忧心忡忡。
这一次的异位面入侵是从灵界起始，虽说这两年来地面人间遭受的损失似乎更加严重，可怪物们入侵灵界的脚步始终没有停止。
轰隆隆……咔嚓！
疾驰的列车与轨道之间的摩擦声忽然上扬。
不少奇迹生灵脸色陡变，却是前方的轨道突然被割断，碎裂成了七八段。
“不好！”
“前面有埋伏！”
“快停啊！”
负责此趟列车的是一头钢化箭猪，它第一时间拉动手刹，试图停止列车。
然而就在这时，一片宛如荆棘的箭雨从前方攒射而来，击碎挡风玻璃，正中猪司机。
钢化箭猪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它的钢化皮肤虽然能够挡住荆棘刺，然而灌注其中的巨力却非它所能抵御。
一头浑身上下长满荆棘利刺、丑陋不堪的荆棘鬣怪出现在轨道两旁，看着缓缓停止运行的奇迹生灵号，它们的脸上浮起狰狞与残忍。
而车厢内，则已陷入绝望的气氛之中。
这一趟列车所转移的许多都是未成年的奇迹生灵，并且大多数都是非战斗类型的生灵。
一家子奇彩麋鹿紧紧偎依在一起。
三头寒冰雪兔眼圈泛红。
十头毒液树懒正缓缓挪动着它们的身体，从座位上爬下。
眼见数百头荆棘鬣怪狞笑着冲向列车，这些平日里温和驯顺的奇迹生灵一个个双眼通红，面露决然。
“和它们拼了！”
“拼了！为了孩子们！”
哪怕明知结果如何，它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幼年奇迹生灵们的身前。
暗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紫光。
长达上百米的紫光如练亦如剑，从天而降，横空而下，劈斩向数百头荆棘鬣怪。
哗！
乌黑腥臭的鲜血高高溅起。
上百颗丑陋的头颅飞上天空。
幸存的半数荆棘鬣怪脸色大变，面露恐慌，发出警示的鸣叫，四散而逃。
来者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它们。
一阵清越的鸣叫声响起。
奔逃向四面八方的荆棘鬣怪身形定格，随即仿佛着了魔般重新返回、聚拢。
又是一道紫色剑光落下。
剩余的荆棘鬣怪亦被收割走了性命。
车厢里，鸦雀无声。
原本打算拼死一战的奇迹生灵们身体微颤，眼神警惕、复杂。
而幼崽们哪里按捺得住，纷纷挤开父母的身躯，向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列车前方，血雾升空，弥漫纷扬，在低沉阴暗的天色下，尤显诡谲。
一条笔直的人类身影，从血雾中走了出来。
他的左肩坐着一头紫色的风螳螂，头顶盘旋着一只胖乎乎的麻鸦，两旁各跟着一猫一狗，身后还有三条隐绰的身影。
“哇，是周国师！是他救了我们！”
一头小麋鹿兴奋地喊道。
嗡！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狂欢。
所有的奇迹生灵都在大声欢呼，兴高采烈，看向周越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激动。
周越身形一闪，进入奇迹生灵号，没等他说什么，就被热情的奇迹生灵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倾诉着感激之情。
周越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
车厢内渐渐安静下来。
“学我这样，伸出你们的右手。”周越微笑道。
众奇迹生灵虽然好奇，可还是依言而做，一个个全都抬起左爪。
周越闭目感应，随后道：“现在伸出左手。”
奇迹生灵们面面相觑，乖巧地伸出它们的左爪，好奇之心愈发浓重。
周越的感应力宛如潮水，瞬间席卷过满满一车上千头奇迹生灵，随后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
“还是找不到虫精王国的印记。”
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在寻找虫精王国的下落。
这个独立的王国显然动用了某种超然的手段隐藏了自己，因而想要找到虫精王国，就只能像三年前那样，通过虫精王国留在灵界的印记。
周越联系灵界委员会，也让黄恢宏发动灵界所有线人部进行搜寻，甚至自己亲自进入灵界寻找，然而一个月下来，依旧毫无收获。
“大家放心，我会让小剑一路庇护你们前往委员会的避难堡垒。”
周越说完，转身向车外走去。
剩下的那两个影魔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因而开始发动最后的总攻，试图以全球生灵来要挟自己。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就在这时，那头钢化箭猪终于顺过气来，它急喘喘地跑到周越身后：“国师大人，您是在寻找那个神秘的虫精王国吗？”
周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那头憨态可掬的钢化箭猪：“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钢化箭猪连连点头：“本猪年轻时候，曾经在南岛城堡的集市上看到过一件售价奇高的草篮，篮子上刻着奇怪的三叶草印记。卖家说，这草篮来自某个神秘的虫族，别看只是一个篮子，可里面却藏着数以千倍的独立空间。卖家当场展示，那篮子竟然真能装下一千多袋灵食。不过第二天本猪再去时，卖家和它的摊位都已不见。”
“多谢了。”
周越笑了笑，转过身，留下满脸崇拜的钢化箭猪，向前走去。
类似这种稀奇古怪的传言，他这一个月来已经听了不少。
不过……“这位猪兄，竟然知道是三叶草形状的印记？”
周越抬头看向小麻团。
小麻团会意，飞落周越肩头，闭上双眼，睁开眉心的寻宝印记。
片刻后，小麻团身躯一颤，脸上浮起狂喜：“恩主，本鸦找到了！还真有这么一个篮子！”
周越猛然顿住脚步，眼里萦绕着一丝难得的激动之色：“在哪？”
听了小麻团说出的那个地名，周越一怔，随即微微摇头。
“难怪这么久都没找到。京城黑猫，三王子，都已经这种时候，你未免也太自私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他在哪
昊天积霜露，正气有肃杀。
今年的寒冬似乎格外漫长，随着天隐堡垒被攻陷，周越斩杀怪兽生擒神魔所带来的振奋人心也逐渐冷却了下去。
可令人类一方意想不到的是，天隐堡垒的沦陷，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之后，前线接连传来噩耗。
短短一周不到，包括南江堡垒在内的五座地面堡垒据点悉数沦陷，而这还只是华亚联邦境内的战况，欧联邦、美联邦不仅地面堡垒沦陷，过半的天空之城也遭怪物入侵。
大批的难民在念修者的护送下，辗转进入华亚联邦，却已十不足一。
相比之下，华亚联邦的难民转移工作却是进行得有条不紊，即便联邦政府顾及不上，人们也能通过头顶上方那座移动飞行的浮岛飞城逃出生天。
仙人组织的飞行城市——这是幸存平民和部分念修者为它取的名称。
半个月后，随着第四头怪兽“噬龙蝶”的出现，战局终于彻底偏倒向了异位面。
下层首都。
作战基地。
一队队手持念能武器的士兵登上飞舰。
哪怕是平日里再沉稳、一丝不苟的士兵，此时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些许茫然无措。
咻！
又是一艘飞舰腾空而起，在数名飞行灵御的护送下，向首都堡垒外不知名的战场飞去。
许多路过的念修者、灵御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沉默着行以注视礼。
“也不知道这些战士里，有几个人能回来。”
戚成杰轻叹了口气。
他在身后，跟着一头独目苍狼。
他们这一人一狼的组合，在作战基地里也十分夺人眼球，但凡经过者，都会投以好奇、羡慕的目光。
早在一个多月前，戚成杰便已和铁背苍狼完成了正式伙伴契约的签订，也是这三年来，首位从临时契约“转正”成正式契约的灵御修者。
而更令众人羡慕的是戚成杰与仙人组织入世派领袖周越之间的关系。
戚成杰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因周越路过时的顺手搭救。
站在戚成杰身旁的管宁英低头看了眼面板，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怎么了？”戚成杰转头问。
管宁英道：“是雷家的最新消息。他们试图逃离地球，舰队刚上空，就被噬龙蝶喷出火焰烧化了大半，逃亡计划破产，估计也没脸回来，最后也就只能在荒野流浪了。”
戚成杰一笑：“雷家脸皮之厚，是谁都无法想象的。说不定他们还真有脸逃回来呢。”
顾若兮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战事最紧要的关头，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逃命而不是死战，就算葬送怪兽之口也是活该。”
戚成杰转过头，笑着看向朝两人走来的顾若兮。
管宁英也露出笑容，可眼神里却透着些许不自然。
……
“不，我不走！我要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下层首都内城高壁上的一间作战指挥室中，管宁英涨红着脸道。
管峻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广场基地上忙碌的战士们，半晌，低声道：“宁英，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联邦的撤退计划很早就开始秘密进行了，你以为那些巨舰是用来做什么的？监测？战斗？都不是，事实上，它们就是为了今天让人类精英逃离地球所造的啊。”
管宁英愣了愣：“雷神号巨舰是五十多年前开始设计建造的……联邦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管峻叹了口气，转过身：“宁英，你放心，无论顾若兮、戚成杰还是你其他的朋友们，他们都进入了撤退计划的大名单，后续也都会安排撤退。至于你，现在就走吧。”
管宁英艰难地问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公布撤退计划？”
管峻注视着地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稳：“在全体撤退之前，首都堡垒作为人类最后的根据地，总是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管宁英握紧拳头：“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有一部分人，不，是有很多人无法进入计划名单吧。我们这么做，和雷家有什么区别？”
管峻脸色微变。
嘭！
管峻抬起头，管宁英已经摔门而去。
作战室外，管宁英看到了正在等着他的顾若兮和戚成杰。
管宁英挤出笑容，正想开口，耳边传来顾若兮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走？”
管宁英一怔：“你都知道了？”
顾若兮点头。
“我是不会走的。”管宁英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顾若兮低声道，眼里透着些许疲惫。
戚成杰神色复杂道：“刚刚收到消息，雷家在逃回堡垒的路上，被怪兽伏击，全军覆没。也就是说……”
“它们已经向首都进发了。”
管宁英话音刚落，不远处作战室大门打开，只见父亲手持面板，快步走出，脸色苍白，手臂竟有些轻轻颤抖。
“怎么了？”管宁英急忙问道。
管峻顾不上回答，走到作战室外的露台上，眺望远方，身体微微僵硬。
顾若兮、管宁英和戚成杰也跟着走上露台，极目远眺，壁垒之外，苍茫的雪原尽头，出现了五个黑点。
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首都堡垒移动，在它们身后的雪地上拖曳着五道笔直冗长的黑色划痕。
随着距离接近，五个黑点也逐渐变大。
那哪是什么黑点，分明就是五头体长逾越千米的怪兽！
每一头怪兽身后，都尾随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奔腾咆哮的亚怪兽，它们从五个方向包抄而来，震得大地抖晃，雪原倾倒。
“敌袭！”
“它们来了！”
“五头！一共有五头怪兽！”
警报声回响在堡垒上空。
这里是人类最后的据点，有着十多万最精英的念修者和灵御。
可随着五头怪兽集体出动，偌大的首都堡垒顿时陷入了纷乱与恐慌。
管峻猛地转过头，扫过管峻三人：“你们快走！现在就去飞舰发射基地！”
顾若兮没有作声。
戚成杰摇头。
管宁英颤声问：“那你呢？”
管峻深深看了眼儿子，低声道：“总有人需要留下来，与这些怪物死战到底。人类虽败，却不可夺志。”
管宁英紧咬嘴唇，双眼通红。
顾若兮突然开口：“我们还没有败。管叔叔莫非忘了……他。”
管峻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周越？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仙人组织四处救援，何尝也不是在进行撤退计划。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便是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不。”
顾若兮抬起头，望向那座与上方首都并列的浮岛飞城，坚定地说道：“他一定会来的。我有种感觉，那些怪物突然发难，这么迫切地想要征服地球，或许和他有关。它们在害怕，害怕他正在做的事，所以才会这么急不可待。”
管峻怔了怔，顺着顾若兮的目光望向天空：“如果真像你所说。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第三百八十章 猫族逼宫
首都地下灵界。
北部。
漆黑的天幕下，屹立着一座巨大如山的城堡。
城堡与这方地界的天色如出一辙，幽沉如夜，深不见底。
在城堡四周，生长着数以万计高达百米的白色大树，树上结着一串串六瓣形的果实，正是黑猫一族赖以生存的猫粮树。
嘭！
一声巨响。
又一头体长近十米的巨猫倒飞出去。
等级接近三十级的黑猫在半空中旋转数圈，落地变小，又弹了好几下，重重撞上城堡门墙。
门墙前，铁掌王座上，年轻的黑猫看向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的灵界大军，目光闪动，背后的皮毛不断炸裂。
这已经是它所能调动的最后一名猫族超凡强者。
然而结局，却还是像之前的那十几场一样，京城黑猫的高手，完败于南方黑猫高手的手底。
最让它感到不安的是，等级达到30级的黑猫一族当代第一高手，逃到南方拥立黑天守的叛徒黑夫长，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
‘该死，南方的叛徒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黑天爵心中喃喃。
“三王子，你准备抵抗到什么时候？”
黑夫长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夜幕下的灵界丘陵之间。
黑天爵脸色微变，怨恨的目光射向黑夫长，随后又扫过一旁青鹤、神象、水猿、风螳螂、人面蜘蛛、烈焰狮子等族的高手们，冷笑道：“这么说来，委员会是决定支持分裂我黑猫一族的叛徒了？你们弃血脉契约不顾，干涉我族内部事宜，所谓因果相保，你们早晚也会遭受报应的！”
“黑王，你搞错了。”
青鹤一族的长老开口道：“我们今次前来，并无分裂你们猫族的意思。只是为了替周国师，讨要那件能够击败异位面怪物的印记。”
听到“周国师”三个字，猫族新王脸色愈发难看。
它的目光飘向南猫大军阵中一角，那个相比起来身形体格毫不起眼的人类，瞳孔陡然缩起。
‘就是他！是这个该死的人类引诱黑夫长反叛，立老七黑天守为王，建立南方猫国，短短三年时间，蛊惑拉拢了数以百计的京城黑猫投奔南方，现如今，就连一向中立的灵界委员，也因为这个人类的出现，而偏向南方黑猫。’
黑天爵冰冷的目光陡然一沉，落向周越脚旁那只正歪着头盯着自己的小黑猫。
也是它的七弟，黑天守。
这样的黑天守，实在陌生。
陡然间，黑天爵想起了前不久听说的那个传言，心中渐渐变得火热起来。
‘对，本王还没输！’
城堡吊桥前的王座上，京城新王突然仰头大笑。
“你们，都被黑天守给骗了！不、不……本王说错了，它根本就不是黑天守！在黑天守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另外一个灵魂！你们所谓的南方黑猫一族，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南方黑猫们一怔，随即纷纷指着京城的新王破口大骂。
黑天爵微微一笑：“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请神象一族帮忙验证。神像一族精通念咒，能辨意识与魂，究竟是不是黑天守的灵魂，一测便知。”
见黑天爵如此笃定，南方众猫们的鼓噪声渐渐小了下去，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王族血统不可辱，这是黑猫一族的传统。
它们之所以前来投奔南方黑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黑天守是名正言顺的王族成员，王位的继承者之一。
猫群中，周越眉毛向上一挑。
他能感觉到，在京城新王说出这番话后，周围气氛的变化，以及众猫狐疑不定的眼神。
猫族，无论进化之前，还是进化之后，都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种族。
黑天爵这番话，可谓正中命门。
这一回，他为了向黑天爵讨要那枚能够打开神秘虫精王国印记的大门，不惜借助黑无常所附体的这只小猫的真实身份，打着南方新王的名号，联合灵界委员会，这才一路畅通无阻地攻至京城黑猫一族的猫城堡前。
已是兵临城下，只差一步，便能直捣黄龙，夺下虫精印记。
可如果这个时候，黑无常的内幕被戳穿，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将无法再得到南方黑猫一族和灵界委员会的支持。
最关键的是，留给自己挽回地球败局的时间已然不多！
周越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黑夫长。
黑夫长也朝他看来，眼里似乎同样充满狐疑……可在那双绿松石般的眸子深处，却是一片平静与深沉。
“那就测一下吧。”黑夫长道。
周越正要开口，脑海中响起黑无常的传音：“周越，稍安勿躁，它……是自己人。”
周越怔了怔。
没等他仔细思索，从神象一族的阵营中走出一名长老，甩晃长鼻，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祥和的白光笼罩住黑无常。
大约过了半分钟，白光收回。
城堡前方，气氛愈发凝重。
众猫无论来自南方还是北方，全都死死盯着那名神象长老，屏息凝神，眼睛都不敢眨闪一下。
神象长老轻叹了口气。
周越眉头微沉。
就听神象长老宣布道：“诸位放心，它就是七王子黑天守没错。”
哗！
南方群猫兴高采烈，大呼小叫。
反观京城黑猫，一个个如同霜打茄子似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这……怎么会……”
黑天爵一屁股瘫坐在王座中，低声喃喃。
它本能地想要质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都知道，神象一族天性忠厚淳朴，口吐真言，最不会说谎。
半晌，黑天爵咬牙道：“来人，去本王殿中，把那只破篮子取出来。”
周越暗松口气，心道好险。
可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这明明就是黑无常啊，怎么又变成了黑天守的灵魂？
周越目光落向那名神象长老，就见它眼观鼻，鼻观口，一脸淡然。
斜刺里射来一道目光。
周越转过头，就见黑夫长向他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瞬间，周越全明白了过来。
定是黑夫长料到京城新王黑天爵会来这一手，提前找上象族长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对方配合“演戏”。
也就是说，黑夫长从一开始就是知道，“七王子”并不是黑天守，而是黑无常！
所以三年前，南河市地下灵界猫城堡中，当“七王子”提出要跟自己回家时，黑夫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甚至还帮“七王子”圆好了借口——幼猫更适合生活在人间。
“黑无常，原来你早就和黑夫长那厮串通好了！它早就知道你不是黑天守了是不是！哼，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周越佯怒道。
黑无常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容：“别生气嘛，黑夫长这小猫你又不是不知道，表面装成老大粗，其实心里比谁都精，早就知道本猫当初是在演黑天守。不过好在，它一直都是本猫的忠实粉丝。”
周越哼了一声，没有接茬。
一人一猫悄悄传音的工夫，已有黑猫提着篮子来到周越面前。
周越接过竹篮。
熟悉的感觉从篮底的三叶草形的印记中飘升而出。
周越心中振奋。
篮底流泻出的念息与他当年联系上虫精王国国主的那枚印记一模一样！
印记到手，距离他重返远古，拯救垂死的分身鲲，化腐朽为神奇改变一切，就只剩最后一步！
这时，周越耳边响起黑无常微微轻颤的声音。
“周越，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本猫……这一次，会带上本猫一起。”
第三百八十一章 鲲化为鹏，祖圣归来（终章）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首都外层堡垒，被噬龙蝶比翼千米的双翅振出的罡风击穿了一个大洞。
“吼！”
数以万计的亚怪兽成群结队冲入堡垒城墙。
“堵住！快堵住！”
“杀！”
上千名念修者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或是使用念能武器，或是施展念术，又或者召唤灵宠伙伴，试图将这些怪物们拒之堡垒以外。
一道雷光从城外高空砸落。
上千条生命在雷声之中灰飞烟灭。
壁垒外，怪兽雷龙嘴角咧开，蠕动的唇齿边犹存雷霆的光影。
没有了阻碍的亚怪兽犹如蝗虫过境，蜂涌而入，所到之处，无所存焉。
外城堡垒已被攻破，人类的战士和修者只能退守内城壁垒。
嘭！
长达千米的巨尾横空扫来，击打在内城壁垒上。
犹如巨人敲鼓，响声震天。
怪兽烛殇每鞭打一下，厚达数十米的精铁城墙都会微微摇晃。
内城壁垒后，战士们，修者们，包括强大的灵御们，所有人全都沉默下来，数十万双眼睛里浮起惶恐、不安、迷惘，以及绝望。
全人类的倒数第二道防线已经失守。
现如今，他们就只剩眼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短暂的失神之后，不少人纷纷抬起头，在天头上空寻找着什么。
这半个月来，他们没少听说关于那座天空之城的传闻，每有堡垒被攻破时，那座浮岛飞城总会准时出现，援救逃出生天的修者们。
今日，那座飞城，还会来吗。
……
上层首都，总作战指挥室。
那名容颜仿佛永远都不会老的联邦议长看着投影浮屏中，那一张张茫然惶恐的面庞，揉了揉眉心，沉吟许久，开口道：“撤退计划，提前开始吧。”
在场的宗师议员们都沉默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浮起些许不甘和遗憾。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异口同声道，“再等等。”
年轻的议长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两人，军部部长李正贤，以及联邦议员聂远风。
“我知道，你们想要等他。可是，他要是一直不出现呢？押上人类联邦最后的薪火传承，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这代价未免太大。”
“更何况，这次五头怪兽同时亲自攻城，前所未有，哪怕一百多年前的位面战争时期，也没有发生过。你们就确定，周越和仙人组织能够赢？”
“昔日的十位大宗师们早已预见了这一切，因此不惜牺牲自己，合力为我们开辟了一条位面通道……人类，从此就要进入了流浪的岁月了。”
“可惜，神字号飞舰有限……”
议长最后一声叹息声落下，会场内陷入死寂。
宗师议员们看着投影浮屏中浴血奋战的战士修者们，没有人说话，可复杂的眼神却已表明了一切。
数十万守军中，能够登上飞剑的，怕是万不足一。
……
首都的侦探师协会，同样也是一座青色方尖塔。
绝大多数侦探师们都已经前往壁垒参与守城，留守在协会内部的，只有一名年迈的副会长，以及几名学徒。
看着面板上浮现出的那个指令标记，沈副会长苍老的脸庞微微抽搐，面色灰暗，仰头长叹。
“五头怪兽亲自出手攻城，果然没有希望了……”
“你们，带上行李，准备……离开。”
沈副会长艰难地说道。
身后的学徒们有的满脸沮丧，有的泫然欲泣。
沈副会长转过身，低声安慰道：“都别哭了，记住，只要你们能不断努力，即便流浪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总有一天，我们人类还能再回来。”
一名女学徒猛然一怔，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会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沈副会长笑了笑：“我都这么大把年纪，活也活不了多久，就不去浪费舱位了。我大半辈子都在侦探师协会里度过，现在，哪里也不想去喽。”
学徒们自然不干，纷纷劝副会长和他们一起走。
“啰嗦。”
沈副会长目光一闪，释放出一股念力，卷起众学徒，送向长街之外。
看着长街尽头还想奔回来的学徒们，沈副会长微微摇头，转身走进青色方尖塔，目光一闪，大门关闭，锁死。
“念力之神保佑，希望人类，有朝一日还能……”
他自言自语念叨着，话音未落，突然一愣。
就见前方的厅顶水影下，站着一名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正仰头观望着头顶的水影。
“你……怎么还没走？”沈副会长满脸古怪地问道。
“我来有点事。”
周越没有回头，笑了笑道。
这位决定独自一人留守侦探师协会的老人，也算是一位熟人了。
三年前，自己安排陈文曦打入沧海学城的侦探师协会分部，由于陈文曦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引来了首都总部的一位副会长亲自考察。
便是眼前的这位沈副会长。
时过境迁，当年还有些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总部副会长，如今已是垂垂老矣。
“你……你不是学徒？你、你是……”
沈副会长凝视着周越的侧脸，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中浮起浓浓惊骇，“你是周越！仙人组织的领袖周越！你……”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一圈白光从虚空洒降，笼罩住周越。
周越的身影如陷雾海，渐渐消失。
沈副会长怔了半晌，随后微颤着手，取出面板，点开。
“这里是侦探师协会，就在刚才，周越出现了……”
……
就和三年前在沧海学城的侦探师协会时一样。
当周越站在侦探师协会的条纹投影下取出虫精印记后，印记显现，他的精神视野亦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力量牵引，仿佛腾云驾雾般，来到了一方神秘国度的上空。
这个国度，不知位于何处，不知究竟有大，也不知其历史渊源。
周越只能“俯瞰”到一座座华美的宫殿楼宇，在群山江河之间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不多时，周越又看到了一群身着五颜六色服饰的“子民”。
这方国度的子民自然都是昆虫，然而有的如人般直立行走，有的正在丈量湖泊建筑，一眼望去，这片神秘国度，无论礼仪律法，还是建筑文明，都一应具全。
眼前的虫国子民，无论体貌特征，还是生活方式，甚至隐约流露出的气质，都和如今的奇迹灵虫乃至太古虫妖一族截然不同。
人世间，已是三年过去，可在这方神秘的虫精王国，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宛若昨日重现。
周越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温厚的声音。
“拥有虫精印记的有缘者，你来了。”
周越的精神视野中，出现了一名身着白袍的“老者”。
老者是虫类，六肢，有翅，有触角，有复眼，可当这一次它身穿白袍，凭空立于周越身前，讲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说辞时，周越脑中却陡然蹦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周越收起原本准备好的腹稿，笑着道：“你好，国主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虫精国主笑道：“既然你送回了我脉印记，本虫将会满足你一个要求。”
没有接我的话？
还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台词！
……果然如此！
周越心中顿时了然。
这虫精王国的国主包括它的子民们，显然也都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
然而，就像改变了走私之王蒋贺命运的海上歌声一样，虫精王国的国主，同样也被神通广大的歌者进行了某种“设定”。
就类似于游戏中引导任务的npc。
歌者之所以这做，自然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想到这里，周越对这位已经许久不见的太古老友愈发敬佩。
“我是周越，也就是北冥鲲神，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取回深海歌者万万年前，留给我的那枚变型灵饵。”
周越一字一顿地说道。
虽然有充分的证据足以证明，虫精王国是歌者一手打造的世外桃源，可事到临头，难免会有些紧张。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那么这一战，自己和全人类，注定将会一败涂地。
“你说，什么？”
白袍老者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周越，复眼中隐透着星辰般的紫光，仿佛要将周越看透。
周越不言也不语，任凭白袍老者凝视。
许久，虫精国主幽幽一叹：“你如何证明？”
周越问：“你要我如证明？”
虫精国主沉默良久，道：“我有三个问题，也是你的三次机会，必须全都答对，才算过关。”
“第一个问题，北冥鲲神，是如何与歌者进行联系的？”
周越笑了，随后不假思索道：“通过一头三首铁甲龟。”
“第二个问题，北冥鲲神第一次遇到歌者，是在什么时候？”
周越正想回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飞快打住。
他与歌者第一次进行交流，是在深渊怪物到来之后，可那并非他第一次遇上歌者。
准确来说，他第一次遇到深海歌者，是在分身鲲还是一头大霸主，用一石二鸟之计对付那头老乌贼和巨蟹大霸主之时。
他无意中惊动了连接深渊的虚空行者，幸好远方的歌者用歌声催眠的虚空行者，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而这件事，他后来也和歌者提起过。
周越道：“我第一次遇到歌者是在那头虚空行者差点苏醒时。”
“最后一个问题，歌者现在何处？”
周越愣住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歌者在哪？
这些年来，他并没有放弃寻找歌者。
却如大海捞针，不见其踪。
见周越久久没有回应。
对面的虫精国主发出一声叹息，挥动袍袖。
周越只感觉包括虫精国主在内的一切景象都在飘然远去，而他也即将彻底告别那枚被虫精王国守护的变形灵饵。
不！
周越脸色骤变。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毫不犹豫地大喊道：“我知道歌者在哪！在深渊！它在怪兽的老巢深渊里！”
凭歌者的神通广大，趋吉避凶的本领，完全可以一直活到现代世界，亲手将灵饵交给自己。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而是布局万年，利用深海鲛国、走私之王蒋贺以及隐世虫精王国，守护那枚变形灵饵，等待自己的出现，只因为它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杀入深渊，直捣黄龙！
因此，自己之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它，是因为它已经去了另外一方天地。
“恭喜你，回答正确。”
“你已经证明，你就是北冥鲲神的现世化身。”
“祖神歌者留给阁下的宝物，就在这里。”
随着虫精国主一声呼喝。
下方那座宏伟而精美的国度地面从中裂开，一枚海蓝色的果实从中飞出，通体散发着玄妙而耀眼的光芒，哪怕已隔千年万载，它依旧蕴藏着无可比拟的灵气。
周越凝视着飘至面前的变形灵饵，深深吸了口气，眼里浮动着莫名的光彩。
“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了。多谢了，国主。”
周越哈哈一笑，目光一闪，时空属性之物和已经失去灵性的二叉，同时出现在面前。
他将变形灵饵装入时空属性之物中，迟疑片刻，手腕一抖，猫粮树印记显现，黑猫化作一道黑光从中飞出。
“周越，我们要出发了吗？”黑猫满脸激动与期待。
周越注视着黑无常，微笑道：“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你一直期待的那个世界。”
鲲之观想术启动。
虚空之中，紫光铺洒，笼罩住周越。
下一秒，他消失不见。
……
远古。
还是那座庞大山脉中。
周越缓缓睁开双眼，和上次回来时一样，分身鲲的肉身正在崩解。
气血、灵气、精神念力，都不足以支撑这头体长万米的庞然大物。
而不出意外，它也将会是这个时代，最后一头拥有纯正血统的洪荒遗种。
被周越从现实世界带回来的那枚变形灵饵，正安静地躺在鲲嘴前方十米的位置。
然而此时的周越却已经没有力气挪动分毫，哪怕是近在咫尺，对于濒临崩溃的巨鲲而言，也是相隔万里。
变形灵饵的旁边，黑无常呆若木猫，满脸惊恐地看着光是一只眼睛就要比自己豹化之后还要大上数十倍的巨鱼。
“这……这是什么怪物？周越？你人呢？”
周越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传音：“别废话，快把灵饵喂给我。我在你面前。”
黑无常身形剧颤，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巨鲲：“你、你是周越？周越变成了大鱼？你逗本猫吧！”
“快！”
“哎，好吧……看来还真是周越。”
黑无常幽幽一叹，双爪抱住变形灵饵，敏捷地向前跳去，塞入巨鲲口中，随后飞快跳开，生怕触及那张宛如深渊般见不着底的鱼口。
咕嘟！
变形灵饵进入巨鲲腹中后迅速融化，一股股奇异的灵气伴随着甘醇的香气在巨鲲体内流转回荡。
‘我要变小！’
周越心中呐喊，身随心意，果然开始变小。
转眼间，巨鲲便已缩成千米大小。
从周越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碎片式的记忆画面，画面之中，一头金色的巨鹏在天际翱翔，掠过苍茫北冥，不时露出凌厉的眼神。
周越心头一动。
他明白，被唤醒的是分身鲲的血脉记忆，在它的记忆中，太古之前，洪荒时期，它们一族唯一的天敌，便是那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的金翅大鹏。
渐渐的，缩小到数百米长的分身鲲开始了另外一番变化。
它的鱼鳍不断变长，宛如翅翼。
它的头部开始收缩，嘴唇化作利喙。
它的一身光滑皮肤，也生出金灿灿的毛羽。
一股桀骜不驯、君临天下的狂烈气势从它体内流转而出，宛如飓风暴雷在山体之中狂飙翻涌。
被掀至半空的黑无常再度陷入了震惊和恐慌：“怪、怪物啊！周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本猫在哪？本猫为什么要来这里？能送本猫回去吗？”
在它对面，周越拍扇着翅膀，低声喃喃：“鲲化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哈哈哈哈，有意思，黑无常，我们去找二叉。”
伴随着一阵鹏啸，周越捞起黑无常，冲破万米山体，扶摇而上，一个扇翅，便到了万里之外。
他虽然从万米巨鲲，变成了不足百米的金翅大鹏，可实力并没被削弱。
而没有了万米体长带来的消耗困扰，此时的周越只觉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昔日广阔无尽的北海，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海域。
虫妖一族依山傍海，占地为王。
从太古延续至今，已有千代。
周越带着黑无常，降落在和海边相隔百里的一座山峰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饵！远古！这里果然就是远古时代啊！”
黑无常看着漫山遍野蕴藏着灵气的花草果实，兴奋得浑身直发抖，没等周越发话，便扯开肚皮大吃起来。
当然，它也不敢离周越太远。
它在现实世界已是超凡级高手，可来到这灵气旺盛的远古时代，周遭飘来的皆是一道道令它灵魂震颤得强绝念息，虽然远不如周越变化成的这头金翅大鹏，可却要比它强大不止十倍。
傍晚时分，山间起雾。
一道颀长的身影，峨冠广袖，穿越雾霭，出现在金翅巨鹏身前，身形微微颤抖，匍匐而拜。
“主人，二叉来了。”
周越看着面前激动异常的妖族领袖美男虫，不由长舒口气。
现实世界，二叉在杀死牛角虎后，灵性尽失，又变回了之前那头普普通通的独角仙。
幸好，自己还能在远古世界与它重逢。
二叉似乎知道周越在想什么，苦笑道：“二叉在杀死牛角虎时，动用不属于那个时空的力量，所以本体又被打回原型。”
周越笑道：“无妨，既然已经知道如何帮你的本体提升灵性，大不了再来一次，顶多多花点时间罢了。”
二叉也是一笑：“那么将来的世界里，又要辛苦主人了。不过眼下，主人最该考虑的并非二叉的问题。”
周越微微颔首，鹏目远眺，沉声问：“远古时期，与深渊怪物的战事情况如何？”
二叉微微摇头：“深渊怪物一心想要毁灭远古世界的灵气，远古世界自然也不会让它们得逞，双方势均力敌，皆有胜败。现如今主人回来，我远古一方，已然占据优势。不过……”
“不过什么？”周越问。
二叉再度苦笑道：“回禀主人，二叉和歌者、朱厌等几位祖圣几番查探，最终发现，深渊的诞生是大势所趋，天地定数，无法逆转。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我之前计划的返回远古世界，斩断深渊怪物和影魔的起源，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是行不通的？”周越淡淡道。
二叉轻叹口气：“恐怕是的。所以歌者才会决心前往深渊底部，查明深渊形成的原因。看看有没有办法，彻底封印深渊。”
周越忽然一笑：“事实上，你所说的这个计划前不久已经被我放弃了。”
二叉一怔，就听周越继续道：“我们的世界，与太古、远古，都处于一条时间线上，犹如一条河流，远古的一丝细微的波澜，都能改变未来的走向。退一万步说，即便我能返回远古，将怪兽和影魔扼杀于萌芽之中，那也不一定能够拯救现实世界，毕竟谁也无法预预知中途的变化。甚至还有可能彻底改变现实世界，说不定到那时，你我都会因此消失在时空的洪流之中。”
二叉怔了怔，陷入沉默。
半晌，它抬头问道：“那主人的新计划是？”
周越微笑道：“震慑。”
“震慑？”二叉不解。
“对，持续不断的震慑。”周越的鹏面上浮起一抹耐人寻味：“杀一儆百，杀百儆万，杀万止戈。别忘了，如今的我，又可以无限次地往来于远古与现实之间。”
二叉若有所思点头，表情也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这时，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团黑乎乎的胖球，滚到周越的鹏爪旁摊开身体，猫脸上浮起心满意足的神色，随后张口喷吐出一口黑气。
黑气冲天，竟达两百多米，凝而不散。
“哈哈哈，光是吃吃喝喝就能突破升级，这也太舒坦了吧。只要让本猫再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回到现实世界，保证能揍得那几头怪兽抱头鼠窜！咦……你、你是小二叉？”
黑无常停止住狂笑，一屁股弹坐起来，惊讶地看着面前文质彬彬、气宇非凡的美男虫。
美男虫淡淡瞥了眼黑无常：“小？”
黑无常表情一僵，面前的美男虫非但体长是自己常态下的数倍，身上隐隐流露出的气势更是如高山海漠般深不可测，若是返回现实世界，随便一指都能点死怪兽的存在。
美男虫噗嗤一笑：“猫爷，和你开玩笑的。”
黑无常干笑两声，表情极不自然。
‘这个世界的二叉，实在太恐怖了。’
黑无常暗暗嘀咕道。
三年后。
大荒之北，有地名拓丘，本是九尾狐的族界之地。
原本狐丁兴旺的拓丘，却因为一千多年前那座深渊的出现，而沦为一片废土。
山林中，灵气充裕的果木早已腐朽，千里山林，沦为一片焦土。
附近的河流也因为水族的死绝，而沦为臭气熏天的臭水沟。
九尾狐一族自然也早已退出拓丘，远避万里之外，偶尔也会有几头强大九尾狐悄然潜行至拓丘附近，窥视着那群霸占拓丘的深渊怪物，看它们有没有离开的迹象。
如今占据拓丘的，是一群身长超过百米，虎身蝎螯龟壳的怪物。
它们从深渊而来，族中弱者的实力，亦不下于九尾狐一族中的高手。
数千头这样的怪物聚集在一起，别说九尾狐一族，拓丘附近十多个大荒种族联手，也只能勉强抵御住它们扩张的脚步。
即便如此，也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一头名叫“葵”的九尾狐族高手悄然潜至拓丘附近，监视着深渊怪物的一举一动。
暗暗吐槽讥讽了一番相貌丑陋的深渊怪物后，葵轻叹口气，眼里浮起淡淡的哀伤，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只见一条黑影出现在拓丘枯林中。
葵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疑惑：“这是何方生灵？有些像插翅黑虎？可既没翅膀，体型又比黑虎小上数十倍……难不成是黑虎幼婴？它跑这来做什么？”
葵正好奇，就见那头“黑虎幼婴”突然蹦跶起来，朝向不远处的深渊怪物连连嘶吼，讥讽挑衅。
九尾狐脸色大变：“找死啊！”
转眼间，就有一头深渊怪物飞蹿而至，挥舞巨螯，砸向“黑虎幼婴”。
与葵预料的一样，“黑虎幼婴”毫无悬念地倒飞出去。
“哎。”
葵轻叹口气，正想要潜行过去查看那头黑虎幼婴的肉身是否还完好，就见黑虎幼婴突然蹦弹而起，仿佛压根没有受伤般，直扑怪物而去。
“什么！没死？”
葵一脸惊讶，无法想象身长仅有数米的黑虎幼婴竟然能承受深渊怪物结结实实的一击。
另一边传来一阵轻笑，“猫爷，我早说了，你暂时还不是它们的对手。还是让我和主人来吧。”
从枯叶林中，走出一条峨冠广袖的颀长异虫。
没等葵看清楚，那虫突然变长变大，从十米瞬间变成上千米，张开巨口，一口边吃掉了数十头深渊怪物。
“这是……”
葵似乎想到什么，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一阵清越的长啸从天头传来，月光笼罩的拓丘高出，飞过一头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金色的巨鹏，锋锐的目光扫过林中正要组织反抗的深渊怪物，眼里闪过丝丝冷笑。
下一秒，金翅大鹏鸟的身体急剧变大，转眼间竟然化作一头长达万米的巨鱼，漂浮在月下天云之间，张口吞吸，此情此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嘘！
拓丘之地，掀起一阵强劲无匹的飓风，仿佛来自大荒尽头，想要把这方陆地给吹跑。
葵死死扒着地面，可身体依旧被吸了起来。
而身处飓风核心之地的深渊怪物们，更是数以百计地被飓风卷上天头，吸入金翅巨鹏的口腹之中。
“是它！是它们！那个传言是真！”
九尾狐葵满脸激动，望向天头的神禽，无比虔诚地匍匐而拜。
自打三年前开始，漫漫无际的大荒之地，便流传起一头专杀深渊怪物和叛徒影魔的太古祖圣的传说。
从大荒之西到大荒之东，再到大荒之南，太古祖圣带着它的手下，疯狂地追杀深渊怪物和影魔。
它的实力之强，就连深渊怪物的首领，也都望风而逃。
更别说那些小丑一般的影魔。
现如今，它终于又来到大荒之北。
唯独有些遗憾的是，每有一方深渊怪物被剿灭，过不了多久，又会诞生新的深渊。
转眼间，过半的深渊怪物已被天头的那尊祖圣吞入腹中。
从枯林深处，掠起一道截然不同的身影，那是一个通体漆黑蛇尾人身的存在，正慌慌张张地向远处飞逃。
九尾狐葵再也忍不住，大吼道：“那是影魔，别让它跑了！”
它话音刚落，从天头打落下一道雷光，正中影魔。
影魔被打落在地，身体抽搐，面露绝望。
它本以为难逃一死，可直到这一片领地上所有深渊怪物都被死尽，天头的神秘祖圣也没有对它动手。
它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目光所及，是一张似鱼似鸟宛如神祗般庄严崇高的巨脸。
“回去转告你的族人，做叛徒，就要有做叛徒的觉悟。”
“死亡，或者永远离开我所在的位面世界，否则，我见到一个，杀一个，见到一万杀一万。”
“听明白没有？”
那影魔跪倒在地，含泪点头，随后满怀复杂地向远处逃去。
这三年来，它们所供奉的深渊尊者们，被这头神秘祖圣发了疯般追杀，成批成批的死亡。
而它们也像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现如今，怕是真的无法继续待下去。
月光下，周越重新变身成金翅大鹏。
黑无常揉着胸口，幽幽道：“周越啊，咱们这三年来，已经毁了一百多片深渊怪物的族群，震慑了那影魔一百余次，可就是不见它们离开啊。你的计划，真的管用吗？”
二叉也叹道：“所以说，时空的轨迹，历史的洪流，绝非那么容易改变的。”
半空中，周越淡淡道：“杀死一百次不够，那就杀满一万次。震慑它们的目的，并不是让它们现在就离开，而是……让它们子子孙孙，一代一代，永远都记住我。”
……
上层首都。
侦探师协会。
一道道人影凭空出现在这座青色方尖塔中，他们的念息都在八转境之上，高深莫测，俨然都是站在联邦金字塔尖上的存在。
联邦议长，军部部长，调查局局长，侦探师协会会长，七座遗境学院院长，十多名荣誉议员……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向那名背影僵硬的老者。
“沈老，你说你看到周越了？他在哪？”聂远风沉声问道。
沈副会长转过身，表情复杂，艰难地说道：“明明一分多钟前还在这里，可是……转眼就不见了。”
宗师们面面相觑，眼中里露出复杂、遗憾甚至愤怒之色。
轰隆一声巨响从下方远处遥遥传来。
众宗师脸色齐刷刷一变。
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到，守护人类的最后一面墙——内城壁垒，也被怪物攻陷。
到这时，也没有人再去责怪沈副会长的虚假情报所带来的空欢喜。
联邦议长呼了口气，幽幽道：“正式启动逃亡计划。”
他刚要转身，余光中，只见半空闪过一道奇异的紫光。
没等他看清楚，一袭白衣的青年出现在大厅中。
青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又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眉宇间杀伐之意尚未完全消散，却让青色方尖塔中的所有人只觉胸口沉闷，心惊胆跳。
周越朝聂远风笑了笑，随后向塔外走去。
“诸位，可以准备反击了。”
直到周越的身影消失在侦探师协会的门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无不瞬移而出，争先恐后地向下方首都壁垒飞去。
联邦议会会长、军部部长、遗境学院院长……这些平日里位高权重、不苟言笑的大人物们，此时都已毫不忌讳地将所思所想表露在脸上。
聂远风紧随其后，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相对而言最镇定。
从中陆学院一路见证周越崛起，种种奇妙际遇，惊人逆转，让他对于周越的任何神奇表现，都已有些见怪不怪。
可当他跟随着中陆学院的女院长，来到下方首都的内城壁垒，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依旧和所有人一样，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壁垒内外，幸存的千万公民，数十万战士，十多万修者，三万灵御，包括正准备进行援救的无垠之城上的众人们，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五头浑身颤抖的怪兽。
内城壁垒已被攻破，所有人类全都暴露在怪兽与亚怪兽眼前。
然而此时，桀骜不驯的雷龙微微颤抖。
素来狂傲的三首飞狼匍匐在地，不断叩首。
神秘而高贵的烛殇更是颤如筛糠，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眼里流露出恐慌与不可思议。
另外两头怪兽和亚怪兽们也都几乎是同样的反应，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未现的阳光，捅破乌云，洒降大地。
在五头怪兽畏惧目光所至的半空，一身白衣的周越飘然而立，神情威严，目光冷漠。
而在周越头顶正上方，屹立着一方巨大紫色漩涡水幕，漩涡水幕后有着一头似鱼似鸟的庞然大物，已然露出了半个脑袋，仿佛随时能够突破屏障，降临现实世界，吞噬万年来它一直在吞噬的怪物。
从首都壁垒外的荒野中，传来两道高深莫测、此时却透着惶恐不安的念息。
一道犹如天空般高远广阔。
一道犹如大地般厚重深沉。
“它……是它！我族古老传说中，那位专克深渊尊者和吾辈神魔的洪荒祖圣！”
“它怎么回来了？它不是已经离开了万万年吗？完了完了……快逃啊！”
在远处主宰大地奥义和天空奥义的两头影魔呼唤下，五头怪兽终于回过神来，恐惧地望了眼周越头顶的存在，再也顾不上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纷纷转身，夺路而逃！
“想跑？”
周越冷笑：“黑无常何在？”
“来了。”
从周越背后掠出一头浑身上下散发着骇然杀气的巨猫，轻轻一跃，便来到了三首飞狼身后。
三首飞狼下意识地转身挥爪。
黑无常也冷笑着挥出一掌。
嘭！
血雾膨散。
三首飞狼呆滞地看着自己从根部碎裂的铁爪，随后发出痛苦的嚎叫。
啪！又是一掌！
三首飞狼直接被黑无常拍碎脑袋。
啪啪！紧接着，它剩下的两颗脑袋也被黑无常接连拍碎，这头在地球位面肆虐无敌的怪兽终于葬身于它一直渴望毁灭的土地上。
“呵呵，和你们远古的祖宗比起来，你们实在弱极了。”
黑无常狞笑一声，身形一闪，向雷龙奔去。
嘭！
“吼！”
雷龙发出痛苦的吼叫，顾不上被黑无常扯下一片的翅膀，发疯般的向前奔逃。
残破壁垒后的人们怔怔看着这一幕，有人泪流满面，有人激动得身体颤抖，更多的则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憋屈已久压抑，大声欢呼，嘶吼。
他们早就听说过，甚至看过仙人组织领袖周越，在荒野击杀了牛角虎的视频。
可当今天，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刻里，却亲眼目睹周越独自一人，震慑住了五头举世难敌的怪兽，将怪兽吓退，并且还召唤灵宠黑猫轻松斩杀了三首飞狼，重创雷龙。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一颗丢失已久，名叫希望的种子，在他们心底生根发芽。
“还等什么，杀光它们。”
周越淡淡说道，率先向前掠出。
他的目光掠过剩余的四头怪兽，宛如潮水般慌乱退回荒野的百万亚怪兽，直到远处狂奔而逃的两个影魔，眼中流露出冷冽之色。
“我说过，要么死，要么永远离开。看来，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
两年后，暗冬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这场差点逼得人类逃离地球位面的战争，在注定永载人类历史的华亚联邦首都保卫战之后，发生了巨大转折。
最终，人类和奇迹生灵又一次大获全胜。
冬尽春来，大地回暖。
人们陆续从天空之城和无垠飞城返回地面，踏上废墟，开始重建家园。
荒野之中，虽然还有残余的亚怪兽东躲西藏逃窜着，可有联邦游侠团，以及神秘却无处不在的仙人组织灵御军团的存在，人们坚信，终有一天，这些丑陋肮脏狡黠的怪物，将会彻底从地球位面消失。
地球位面，永远只属于人类，和那些一直不离不弃陪伴着他们成长的奇迹伙伴们。
距离联邦万万里外的大海尽头，天云上空，巨大飞岛仿佛长了翅膀般，缓缓飘浮着。
嘭！
塔底石门关闭。
周越拾阶而上。
阳光洒落的树荫下，有人正在那里等着他。
“这最后一头影魔，真是能藏。接下来总算能够轻松一阵了。”周越笑着道。
唐小白清纯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甜美笑容，搂住周越的胳膊，明媚娇憨。
在他们身后，黑猫、剑术风螳螂、大黄狗、沉睡麻鸦还有乘皇小月，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追逐嬉笑。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我准备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是哪里？”
“那里是……二叉如今所在的世界。在那里，我一位相识多年很爱唱歌的好友，正在进行一场或许能够彻底解决深渊怪物的探险与研究。小白，想加入吗。”
“当然想。那个世界，一定很有趣吧。”
阳光下，浮起一团柔和的紫光。
光影笼罩住周越和他怀中的姑娘。
五个小家伙再回头时，那一男一女已然消失不见。
……
（全书完）
新书《重启末日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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