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引诱
起尸。
这种事情,在这世界并不陌生,人死之时,禁忌许多,而这种种的禁忌皆是要让逝者走的安详,但就算如此,仍旧会有在已经死后,突然起尸的,一般这种情况,只需用扫帚轻轻一扫,便能够让尸身躺下,有些起尸的过于凶狠,能够一直追人数里,待到天亮之时方才停住。
这种情况,属于感阳起尸。
而兰翁这种起尸,则更为凶狠,死时不安详,杀了人,吸了人气,吃了血食,怕是已经变僵尸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
兰富趴在这棺材口大哭,一夜功夫,他这家里的人就死了大半,现在他这一门,仅仅剩下了他一个人。
父亲,弟弟,妹妹就在这短时间内挨个死去,让兰富当真是伤心到了骨子里。
“我这可怎么办啊。”
兰富哭的撕心裂肺。
“这地方也是风水宝地,既然你爹不要了,索性便把你弟弟葬在这里,家中还停放着王梅和兰雪的尸身,找个地方将他们也安葬了。”
苏阳顺手盖上了棺材盖,说道:“处置好了他们,便要找你父亲,这走尸若不理会,定然为祸一方。”
苏阳所有的【秘法要诀】一册书中记载,这僵尸以血食为生,日间则伏,夜间则出,性情极恶,若是放任下去,僵尸越强,而危害越大。
“可是这样封棺,我弟弟死无全尸啊。”
兰富痛哭。
死无全尸的人,就算是成了鬼,也有可能是残缺的。
“那把你的心肺挖出来填充进去?”
苏阳反问道。
兰富真无法应对,眼下家中已经有两具尸体,现在若是将弟弟的尸体拉回去,兰富是真没有心力料理,如今也只能听苏阳的,一切从简,唤来兰贵的妻子,让她在这里哭一场,便将棺木封上,招呼乡亲们一并动手,将这坟墓还原。
回到家中,也不再找风水先生,在一处干燥的田地中挖了一坑,对上方位,便将兰雪和王梅两个人一并合葬,至于死去的吴姓商人,兰富给他买了一个薄棺,直接送到了就近的义庄。
苏阳遵从王梅的遗嘱,给王梅烧了不少纸钱,如此待到天色将黑之时,这一桩桩事情终于忙完,而后苏阳便开始询问兰富。
兰富看看苏阳,不愿开口。
“你就给苏神医说吧。”
兰文在一边劝道:“我们都是村里人,不像苏神医在城中见多识广,何况苏神医的能耐你不也知道吗?洪班主都说,魂魄都到阎王爷那里了,被苏神医给叫回来了。”
兰武,兰斌两个人也在一边附和。
走尸之事,弄得村里人心惶惶,现在村民迫切的想要将此事解决,如此他们睡觉才能踏实。
“我爹生前脾气不坏,也算是交游广阔,这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也多是朋友,村子里面谁家有事,也都是找我爹商量,让我爹帮衬着,从没有听说和谁家结怨。”
兰富说道:“至于怎么会暴怒杀了我弟弟,实在家丑难以外扬……”
这个父亲对儿子有怨,属于家丑,兰富不想往外说,但念此事确实关系重大,才将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兰翁重病之时,多次看病,花销巨大,特别是让张大夫来看病的一次,简直就是剜了兰贵的心,让兰贵对兰翁多有不满,伺候在床前也多散漫,待到临他在床前伺候的那一夜,眼见兰翁从床上掉下来,居然并不理会,呵呵一笑出去吃酒了,待到天亮之时,才知道这兰翁躺在地上就没有起来。
临死之前对儿子有怨气,又恰好死在了重丧日,两者便让兰翁含怨起尸,虐杀亲子。
“昨天夜里我便觉得不对,谁知那婆娘也被钱蒙了眼!对我撒谎,让我错失良机,否则我弟弟该是有救。”
回想昨夜之事,兰富心中愤恨,若非妇人骗他,兴许兰贵不至于死。
“眼下说这些也无益。”
苏阳微微摇头,这命是自己选的,死是自己做的,何况像兰贵这样的人,死也该死,便说道:“待到天黑之后,你和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一起,拿着火炬铃铛,跟我一同进山,若不把僵尸除了,恐怕这会是周围一大祸害。”
刚成的僵尸怕火,怕光,也怕声响。
秘法要诀之中记载,有一地方村民遇到起尸,便在夜里开始行动,村中男丁拿着铃铛,待遇到僵尸之后,一并摇起了铃铛,把僵尸围在中间,僵尸听到铃铛琅琅,不敢冒进,想要拼命,又怕声响,如此直至天亮,阳光洒下,僵尸倒地而亡。
“神医,你……我们行吗?”
兰文心中没底。
“当然行。”
苏阳笑道:“我能把洪班主从阎罗那里拉回来,也能够将兰翁送到他那里去。”
“可是我肚子疼……”
“我腿麻……”
“我这两天眼睛酸疼,怕是不能经风。”
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开找借口,这种事情要拿命拼,他们只是村里普通人,不想涉及这种危害性命的事。
苏阳乐呵呵的看着三人,在他这个大夫面前扯这些假病,一眼就被识破,不过这贪生怕死,人之常情,趋吉避凶,人之天性,苏阳理解,笑道:“你们三个若跟我上山,回头我指点你们一些发财的门道,保你们衣食无忧。”
兰文,兰武,兰斌三个人一听有财路,病症立刻就好了。
一轮明月挂在太空,照耀山河大地皎洁明净。
苏阳走在最前,在背后跟着的是兰富,兰文,兰武,兰斌四人,此时不是点火把的时候,四人都持着把柄,另一只手拿着铃铛,走起路来不免叮叮当当。
“神医啊,兰富也没给您什么,您怎么这么卖力啊。”
沿着山路走了一阵儿,兰斌喘气问道,在场众人,就他年龄最小,白天又忙了一天,此时体力有些不足。
“我已经和神医说好了,只要能解决此事,我便将妹妹的田产全部过给神医。”
兰富爬上了一块大石头,居高四望,见月光洒下,草木摇曳,昆虫四下鸣叫,实在难辨别他父亲会在何处。
“哦……”
兰文对苏阳伸起大拇指,兰翁也是当地有名富豪,良田难计,也只有这两子一女,两个孩子分了他大半田产,还有小部分田产分给女儿,而这部分的田产也有二十多亩地,可都是上等田。
王梅入赘兰家,在兰家受到百般折辱,为的也就是这点田地,有这些田地,只要辛苦劳作,再有几年的好收成,便能够在这十里八乡当个小地主。
苏阳轻轻摇头,他是一个修行者,志向不是当个地主,也不会在这地方久住,这二十亩上等田对他来说,也算身外之物。
“神医,我父亲真在这山上吗?”
兰富左右张望,四下不见人影。
“多半就在这山上。”
苏阳说道:“僵尸昼伏夜出,昨夜他杀人之后,也不可能逃窜过远,而我们现在立足的地方,一天都不怎么见光,并且这边的土地,土质湿寒,粘合密闭,真有一点养尸地的意思。”
刚刚成为僵尸,自然是依照本能,跑到自己舒适的地方。
“可这地方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啊。”
兰武也爬到石头上面,举目四望,有些心急。
“我来引诱他一下。”
苏阳盘膝坐下,说道:“稍后我念动咒语,若他在这山上,多半便会来袭,你们拿着火把铃铛立足四周,见到之后连忙摇动铃铛,挡他一挡。”
苏阳要念的咒语,便是当初红玉传给他的【感阳走尸法】,凭借这等法门,能散阳气,惊动没了阴神的尸体,而僵尸便是走尸,以此法门,只会更灵验,只是施法之时,苏阳心神不能时时警惕四周,故此才找了这四人前来,作为护法。
端坐在地,运用感阳走尸法,霎时间苏阳感觉浑身骤热,血液沸腾,阳气经此一激,向着四周散去,而兰富,兰文,兰武,兰斌四个人各守一方,手中拿着火把铃铛,警惕的看着身前动静。
呼呼狂风,吱吱蛐虫。
兰富瞪眼看着前方,越有两炷香时间,突见前方草地呼呼啦啦,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而行,顿时极目瞪大眼睛,不多时便看到了一个人影,脸面青紫,腹部肿胀,双手嘴角仍有血渍,看他身上穿的衣着,正是下葬之时的寿衣。
“叮叮叮当当当……”
兰富手中铃铛立刻摇动,更确切的说是抖动。
兰翁闻听铃铛声响,本欲往前行动,却生生止住,听着铃铛不敢上前,脸色变得狰狞无比,嘴巴数张,獠牙隐隐外露。
“爹。”
兰富张口叫了出来。
“他不是你爹了。”
苏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僵尸,说道:“人体魂魄一阴一阳,但两者魂善魄恶,你父亲既然成为了僵尸,那现在便只依靠僵尸本能行事,没有你父亲的神智。”
话毕,苏阳迈步往前,向着僵尸身前逼近。
近来苏阳自觉玄真教的道法精进,正需要这般鬼物来练练手。
第四十七章 随缘布施
其时正是子丑之交,阴力鼎盛之时,月轮高悬半空,照的四下亮如白昼,苏阳看着眼前僵尸身影,脚踏九宫,迎了上去。
兰翁成为僵尸不过一日,只是死前含怨受恨,死时又对天时,倒是比寻常僵尸更为凶悍,此时感觉生人气息,劈手一抓,指甲如钩,隐隐泛紫,手不曾递到苏阳面前,迎面便是一阵难言的腐臭之气。
苏阳脚迈巽处,脚下生风,往左前方一让,轻轻松松避过了这一爪,回过手来,自怀中拿出早备好的枣核,两指夹着,对着兰翁背脊打来。
僵尸是人形,行动也受脊椎节制,若以枣核打入僵尸背脊的大椎,身柱,神道,灵台,至阳,中枢,命门气处穴道,便能够让僵尸动弹不得,伏地受制,故此苏阳这一出手,对的便是兰翁的命门。
双指夹着枣核,点着兰翁命门穴时,苏阳只觉如遇金石,格格而响,枣核一下子撞得粉碎,而兰翁仅仅是寿衣破烂,于身无伤。
“叮叮当当……”
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拿着火把铃铛上前,将兰翁围成中间,手中抖动,铃铛之声如同雨点,叮当之间并无空隙,不让兰翁有丝毫逃窜之机。
“神医,你行不行啊。”
兰武见苏阳一击无功,紧张问道。
“闭嘴!”
苏阳自八卦袋中拿出判官笔。
前端有刺,后端圆环,一尺来长的判官笔握在手中,苏阳迎身上前,既然这僵尸身体结实,苏阳只有在他身上先开七个大洞,而后再将枣核打入其中。
“呜呜丫丫。”
兰翁本意欲逃窜,此时感周围铃铛火光,手忙脚乱,不辨方位,双手胡乱的舞了一阵,扭过身来,对着苏阳再度抓来。
“铛铛铛……”
苏阳手持判官笔而上,以判官笔对碰兰翁手臂,只听金铁交鸣,苏阳运用真元,判官笔不以笔尖戳刺,而以笔杆格挡横扫,走棍棒路数,而兰翁身为僵尸,不惜性命,更无痛觉,仗着自身如同金铁,居然和苏阳相持不下。
“铛!”
苏阳以判官笔挡住兰翁手爪,脚下退坎位,转乾位,步兑位,身子一让,判官笔顺势一划,人已经转在了兰翁背后,手中判官笔顺势戳去,正中兰翁中枢穴位。
“嗤!”
判官笔尖应声而没,真元加持之下,在兰翁后背戳出窟窿,只是未及苏阳欣喜,便觉有些不对,只听滋滋啦啦一阵响,苏阳连忙拔出判官笔,脚下一让,只见兰翁这中枢穴处直接往外喷出白水,落在地上滋滋有声,草木顿时枯萎,在青石板上起了白沫,便是石头也被腐蚀了一些。
简直就是浓硫酸啊。
苏阳看着判官笔,笔尖已经被腐蚀,不似适才尖锐。
“呜呜啊……”
经此一戳,兰翁全然似被激怒,身体一跃,对着苏阳扑来。
走震位,抢巽位,苏阳脚下生风,身体往左边一折,已然让过了兰翁此次扑击,判官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对着兰翁大椎穴猛然刺下,将在半空中跃来的兰翁刺翻在地,待到判官笔拔出之时,自然又是一股毒水向外喷出。
“你们后撤!”
苏阳吩咐道,左手拿出枣核,轻轻巧巧的打入到了这大椎,中枢两个穴位,这两个穴位受制之后,兰翁行动已受影响,身体不灵便,举手抬足都受影响,在这地上匍匐,一时难以站起。
“身柱!”
“神道!”
“灵台!”
苏阳一进一退,趁着兰翁倒地难起之时,用判官笔依次在他身上开洞,躲避毒水同时,在他身上填充枣核,每多打一个,便会让他身体僵硬一分,待到苏阳刺至命门穴时,兰翁已经趴在地上,唯有双脚能勉强移动。
“着!”
苏阳将枣核打入命门,兰翁趴在地上如同腐尸,不在有丝毫动静。
“可惜了我这判官笔啊。”
苏阳看着手中判官笔,叹了一声,这一根在铁匠铺中打造的判官笔,此时已经被腐蚀了一半,只剩下半截铁棒。
“神医,接下来怎么办?”
兰富走上前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兰翁,脸色复杂。
“捡些干柴来,一把火烧了。”
苏阳安排下去,遇到这种僵尸,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一把火烧了,有利环保,若是一直放置,待到天亮之时他也会死,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尸毒连判官笔都腐蚀的不像样,纵然是枣核克他,这枣核终究也会被他尸毒腐蚀,还是一把火来的干脆利落。
山中本来便有不少枯枝败叶,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行动起来,很快就聚拢了一大堆枯枝,将它压在兰翁身上,又在周围清理出了一片干净区域,用以稍后隔离火焰,兰富手持火把上前,将这火把放在了枯枝里面。
噼噼啪啪。
一篝火焰迅速燃起,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随着火焰烧到了兰翁身上,空气中骤然多了一股复杂难明的味道,像是腐朽已久的尸臭,又像是沉烂的臭鸡蛋,这股气味突然飞出,弥漫四周,简直就像是将人按在了粪池里面一样。
苏阳脚下轻移,手中掐咒,自巽地冒出一股狂风,周围的风烟到了这边被风一扭,吹向了其他方位。
“嗷……嗷……”
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在一边呕吐,而兰富直接便被熏晕过去。
一把火烧了一个时辰,将兰翁烧的血肉尽消,又拿石头将骨头砸碎,最终和着火炭,连同废掉的判官笔一并埋了。
“回去吧。”
苏阳确认这里不会灼烧,对着四人说道。
兰文,兰武,兰斌,以及刚刚苏醒,双腿软的不能动弹的兰富一同称是,一行人向着山下走去,许是适才的气味太过难闻,这走在山下,没有听到一点虫鸣,唯有清风拂过,草木的哗哗之声。
这个晚上,苏阳仍旧在兰武家中入睡,当天晚上,苏阳便将生意传给了兰家三兄弟……制香皂。
苏阳用笔墨将步骤给一一写下,现在这时候香皂是主要用澡豆,鸡蛋清这些混合,晒干成粉末之后里面再加入多种药粉,在使用方面,自然是没有化工出来的香皂来的方便,洁净度高。
将这步骤一一写下之后,苏阳又指点他们应该如何做生意,如何扩宽渠道,如何保密,价钱应当在什么程度,将这一切都详细的解说,写在纸上,苏阳方才睡去。
有这一个香皂的法子,只要三兄弟做好保密,赚的钱能管他们兄弟几代不愁吃穿。
“神医,这法子若真能赚钱,无论如何都有您一份。”
兰文在离开兰武家的时候,隔窗对着苏阳叫道。
“唉……”
苏阳在床上翻个身,默默说道:“我对钱没有兴趣……”
这世界的修仙和玄幻世界的修真者不同,这里讲究四大皆空,苦心修行,便是聊斋记录的,便有不少的修行者抛妻弃子,舍弃家园,一心修道,数年有成,可见这里的修行是修心性,而不是吃资源。
故此对苏阳来说,钱够用就行,在这方面从不贪心,故此苏阳就是有满脑子赚钱的法子,也从不轻易的将它拿出来,唯有碰到有缘分的人,才会拿出一点。
在这方面,倒是合了法华经中一段。
佛祖有大乘之车,无量智慧,力无所畏,诸法之藏,能与一切众生大乘之法,但不尽能受,为方便力故,解说因缘。
苏阳没有这大乘之车,倒是这脑子里也有无量财宝,常人不能尽受,随缘布施。
天色刚亮,苏阳便在兰武家中起床,洗过脸后,兰富已经将兰雪该得的地契给苏阳送了过来,也就在这兰家庄附近,有二十多亩的上等田地,这些地苏阳不可能来种,便嘱咐了兰武,让他找几个种地的农户,将这些土地管理着,收成之后送过去一些就是了。
嘱咐完了兰武,苏阳离开店铺也已经两天了,骑着原本兰武租的马,起身就往县城方向而去。
兰富送完苏阳,回身看着家里,长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两天之内,父亲死,兄弟死,妹妹死,家里的人便剩下他一个了。
苏阳骑马,沿途的山水皆已看过,此时不贪恋这周围风景,一心赶路,快马加鞭,沿途没有休息,很快就看到了县城所在,就在骑马将要入城之时,苏阳看到了两个熟人,勒马停下,起步走到了茶摊。
在这沂水城外有一棵巨大柳树,需要数人合抱,而这柳树多半都已枯死,但是在一些新枝上仍有绿叶,是在半枯半荣中侥幸存活,而苏阳所看到的的茶摊就在柳树下面,两张桌子,八个凳子,在这茶桌上面仅有两个人,茶摊老板身穿绿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不过看其腿脚利落,精神抖擞,身体倒是不错。
苏阳走到茶摊这边,叫了一碗茶,对着那一对父子拱手,笑道:“一别月余,别来无恙吧。”
正在吃茶的朱家父子抬起头来,看着苏阳,双眼一时茫然。
“月余之前,沂县郊外,我们一起避过雨。”
苏阳笑着提醒,就在二十七章,二十八章,你们好好想想。
第四十八章 奇人骗子
朱家父子终究是想起了苏阳,连忙和苏阳招呼。
一别月余,他们在知道苏阳已经成为沂水县城有名的大夫之时,两个人满是惊讶。
“原来你是城中有名的苏大夫。”
朱父咳咳的咳嗽了两声,对苏阳说道。
近来沂水县城中的苏大夫名声极大,城中的人都说他年龄虽小,但看病准确,许多人在其他地方久治不愈的病症,到了苏大夫那里被辨析的明明白白,喝了一两副药,病症就轻了。
也有个别的人不怀好意,说是苏大夫那里下药太重,才能治好病症,但这对身体极有害处,正统的治疗还是应该慢慢熬药,慢慢巩固,只是这等传言骗不了多少人,能治病的大夫和不怎么能治病的大夫,在病人面前被分辨的清清楚楚。
朱家父子平常只听到名声,不曾去看,此时是听苏阳介绍,方才知道。
“当时我还想让您跟着学金匠呢。”
朱家小子不好意思的挠头。
“金匠也是一门好手艺嘛。”
苏阳笑道:“近来我正准备打造几件头钗镯子,今天看到你们,算是有着落了。”
朱父一听如此,咳嗽两声,连忙询问苏阳准备打造什么样的头钗镯子。
“样式要我画好才能给你。”
苏阳凝神打量朱父,察觉到他不妥之处,问道:“近来你是否感觉胸闷气短,偶尔这胸中隐隐作痛,清晨晚上,时常如现在这般干咳?”
朱父被苏阳突然询问,微一愣神,便说道:“确实如此。”
苏阳拿过朱父的手腕,伸手按在脉上,细细感知朱父的脉搏,片刻之后,又细压朱父的另一手腕脉搏,如此检查之后,对朱父的病症也就了然于心。
“来,你喝口茶。”
苏阳将茶递给了朱父,说道:“先含到口中,待到含不住了,再咽下去。”
朱父看了下苏阳,犹豫一下,一口含了小半碗水,然后脖子一仰,便要将这水给咽下,也就是在此时,苏阳突然伸手,轻轻点住了朱父的脖颈,这一点之下,朱父面色大变,张口难言,而苏阳伸手点在朱父身上,自脖颈往下,直至肺部,以《仙真经》中淘气之法在朱父肺部接连按压,待到朱父面色青紫,额头上面青筋一根根显现,着实难以憋气之时,伸手在肺部一拍,朱父扭过身去,张口就将适才喝进去的水给吐了出来,乌黑如墨。
“你这病症,便是年常日久和金铁炭火打交道,不免吸摄过多烟尘。”
苏阳看着朱父吐出来的黑水,说道:“这些烟尘年常日久,积在肺部,也就让你胸闷气短,咳嗽不断,现在经此清洗,少了大半,你仔细感受一下,胸闷,疼痛可还在?”
朱父细细感受,此时感觉呼吸顺畅,似是胸腔之中的郁气被一扫而光,原本的胸闷疼痛全都不见,接连呼吸憋气,这之前容易引发的咳嗽也没有了。
“苏大夫,你可真是神医啊,我近来也吃了些药,总不见好,没想到你这一出手,轻易就将病拿下了。”
朱父伸手抓住苏阳衣袖,万分感叹,他近来接连咳嗽,在街边包了一些止咳药,吃了也不见好,心中暗道是自己寿数快要没了,没想到被苏阳一诊治,这吃药不治的病症就此好了。
“现在还不算好。”
苏阳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作为金匠,毕竟是要和金铁炭火打交道,而这清洗,不算彻底根治,现在你们两个用心听着,今后呼吸如此这般,便是将灰尘吸入肺中,也能将它淘换出来。”
苏阳将仙真经中的吸气,淘气之法传给了金匠父子,有这等法门,像尘肺这种病症便难以在两人身上发作。
“谢谢苏大夫,谢谢苏大夫。”
金匠父子连连感谢,说道:“我们定然为苏大夫保守此秘,绝不外传。”
“什么外传不外传。”
苏阳摆摆手,说道:“这本来就是一点小门道,你们能用,石匠铁匠也能用,若是遇到像你这种病症的人,你只管将这法门传给他,不必考虑保密的事。”
像这种呼吸吐纳之法,并不属于玄真教的传承,也不被苏阳的便宜师傅重视,仅仅是引气筑基的小把戏,苏阳便是外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不会因此引起什么有心人的注意。
学医嘛,既要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也要做好防病工作,如此是深入群众,踏实持久的和疾病做斗争。
朱父连连称是,询问需要多少银两。
“钱就不必了。”
苏阳不收两人钱财,说道:“银两留着你们开销用吧,这刚刚洗过肺,你需要修养几日,才能再去做工。”
一听要修养,朱家父子脸上都有难色,苏阳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们今日出城,便是要前往东安羊员外家中操忙活路,做一个金包玉,之前因为身体不适,他们父子已经推脱了数日,今日是约定时间,不敢再拖延了。
东安羊员外也是一个豪强,苏阳的名声便是在羊员外家中响起的,也知道这朱家父子是得罪不起这羊员外,并且金包玉只是将玉石用金包着,想来操劳程度不大,故此不做阻拦,叮嘱他们今日忙完之后,定要休息几日。
“最后我要问你们一件事。”
看着朱家父子告辞准备离开,苏阳开口问道:“在躲雨之时,你们跟我说庸医害人,现在我要问问,这庸医指的是不是本县的张大夫。”
当初这两人语焉不详,生怕说出大夫名字惹祸,但是睡梦之中,一个恼怒,一个叫娘,想来他们必有冤屈之处。
朱父点了点头,脸色悲愤,说道:“正是张大夫,他和县丞狼狈为奸……唉……”
苏阳听着,终究是了解了情况。
这金匠家中原本是一家三口,在沂水县城也薄有名声,开着店面,生活富裕,只是朱氏身体不好,隔一段时间必然要染上一次风寒,每一次都是吃点药便能治好,朱家也是积蓄了一点金银,故此朱父便找来了张大夫,想要将娘子的病症给根治,然后几副汤药下来,朱氏病症越发严重,最终魂归九泉,朱家经过了张大夫的小病大治,店铺卖了,现在只能到外面跑生意,想要去高张大夫,又有当地县丞护着,反而是他们挨了板子。
“风寒让人吃人参。”
苏阳听了之后连连摇头,本来以为这张大夫虽是水货,至少也该有点什么,此时看来还是高估了。这人参是热药,风寒是需要疏风解表,若是吃了这种热药,自然是火上浇油。
这种差劲的大夫,不能坐视他继续招摇撞骗。
问清楚了这个情况,朱家父子和羊家有约,先行离去,这茶摊便只有苏阳和卖茶的老人。
端起茶水,苏阳看茶水,绿油油的茶水里面飘着两个柳叶,轻轻品尝,感觉茶香清淡,一股清香直入五脏,唇齿边都有余香。
苏阳端着茶碗,连续的喝了几口,疑惑问道:“老板,你这柳叶怎么不苦?”
柳叶泡茶,味道苦涩,这一点苏阳清楚,只是这种柳叶,丝毫不见苦涩,喝在口中只有清香,并且这茶水入口,有一种别样的“滑”。
“这是小老儿炒茶功夫所致。”
茶摊的老板身穿绿衣,倒是清奇,腿脚健朗,眸中精神,听到苏阳询问,拿着毛巾走到近前,说道:“这茶啊,恐怕只有客官这种闲静才能品出味来。”
“我闲?”
苏阳摊手,笑道:“老板你可看错了,我这个人可是忙的很。”
“客官,你这得闲处气象从容,平常时念虑澄净,所以才说你是闲静之人。”
茶摊老板说道:“你看其他人来到这里,农夫客商在这里只坐着休息一下,喝两口水解解渴,又有谁能够品出这茶中不凡呢?”
“呦……”
苏阳端茶,好笑的看着老板,说道:“听老板的话,似是老板不仅读过书,还懂得这看人套路啊。”
“早年也考过秀才。”
茶铺老板说道:“至于这看人,我在这可练就了一双慧眼,不仅一眼能看出人现在做什么,还能看出人未来做什么。”
“哦?”
苏阳感兴趣了,看着茶铺老板,问道:“那你倒是看看我能做什么?”
茶摊老板上下打量着苏阳,说道:“在我看来,客官你将来能当个皇上。”说话语气非常认真。
“说这话可是要杀头的啊。”
苏阳眯着眼看着老板,这人也太能夸口了吧。
“哈哈哈哈……”
茶摊老板哈哈大笑,拍上了苏阳肩膀,说道:“这世人常说,不为良相,当为良医,这两者都是为了救人,现在公子已是良医,很快便能明白,单凭一个人的医术,无法治愈这世间种种苦难,而我看公子,绝非寄人篱下之辈,到了那时候,就看公子如何打算了。”
学医救不了大乾?
苏阳摇头而笑,说道:“我学医术,只为自渡,可没有那么大的雄心。”
“可是公子有一颗慈心。”
茶摊老板点着苏阳心脏,说道:“保这一颗慈心,自然会有人来相助。”
圣天子百灵相助?
苏阳打量着茶摊老板,老板呵呵起身,招待往来客人。
奇人?骗子?
苏阳牵马离开这里,他心中所想要的,是天仙大道,是青山绿水长逍遥,这等逍遥自在,便是拿个皇位也不换。
第四十九章 破其垄断
“大家都把僵尸按在地上,我就拿着锤子,将枣核钉在了背后的窍穴上,让这僵尸不能动弹,然后一把火烧了,白赚来了这二十多亩的上等良田。”
苏阳将地契放在桌上,给孙离简略说了这两夜没有回来的事。
这店铺里面一切如常,只是苏阳不在,这店铺里面就没了生意。
“掌柜的真有本事啊,能治人,也能治鬼了。”
孙离平淡的说道。
“哈哈。”
苏阳干笑两声,知道孙离因为这在外两天,没捎回来讯的事情怄气,所以干笑两声,直接带过,看着韦善俊的香炉里面也没个香火,顺手点了三炷香,给韦善俊烧上。
“孙离啊,现在我们也算是手头宽裕了,回头就在这供桌上面摆些蜜饯果子,整天就这三炷香,看着也寒掺。”
苏阳又吩咐道,起身先往后堂,到了后面房中洗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走到前面来坐堂。
孙离给苏阳沏上茶水,闷哼一声便欲往后院。
“等一下。”
苏阳叫住孙离,让孙离坐在面前。
“孙离啊,我觉得你应该也会看相,不妨看看我。”
苏阳坐的端正。
之前孙离说过商贾命不久矣,又说王梅这个人不必救,两者都应验了,故此苏阳觉得,孙离在看相看命这方面该是也有本事,此时叫住孙离,便是要求证一件事情。
“你看我能不能当皇帝。”
苏阳问的一本正经。
“噗嗤……”
孙离本来对苏阳还有些气,此时却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捂着嘴笑着往后院跑去。
这……
苏阳感觉面上有点挂不住,当初在城隍庙中的时候,苏阳也红光罩定,紫气缠身,将这王霸之气都展开了,就用这红光紫气,将鬼卒击退,这妥妥的帝王命格都晒出来了,怎么孙离笑着跑开了。
茶摊老板和孙离,苏阳自然是相信孙离多一些。
算了算了……
以我转物者,得固不喜,失亦不忧,大地尽逍遥之境,以物役我者,逆固生憎,顺亦生爱,一毫皆缠缚之端。
苏阳不受影响,坐在店中,为人诊脉看病。
名声打出去之后,苏阳这同人堂中的生意是越发红火,不少乡镇中的病人都来到这里,要苏阳把脉治病,此时听到苏阳回归,从早上开张到晚上,店铺里面都有不少病人。
“你们村里面的井在什么地方?”
苏阳把脉,询问眼前病人。
眼前病人三十来岁,听到苏阳询问,连忙回答,说是村中的井就在河边。
“河里的水应该不太干净吧。”
苏阳问道:“你们井边就有什么?”
这个村子到这边治病的人有七个了,病症的起因都是肠道感染,想来应该是饮水不洁造成的。
仔细的询问了水井情况,苏阳在给他包药之后,又对水井进行治疗,让他们回到村里,将牛棚猪圈挪到离井远的地方,有闲钱可以开一个过滤井,另外就是开了井水消毒的方子,让他们回家之后依照方法给井水消毒,并且告诫他们喝水应该先烧开。
乡下人喝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很多渴的时候,都是拿瓢直接痛饮,如此便容易产生疾病。
“苏大夫,你连井的病都能看啊。”
又一个病人走上来,伸手放在桌上,说道:“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我这两天头疼……”
“孙离,姜半夏三钱,焦白术三钱,天麻一钱半,陈皮两钱,茯苓三钱。”
苏阳手中把脉,仔细观察,开出药方。
“天麻没有了。”
孙离在一边抓药,待到苏阳说天麻之时,说道:“先用白芷代替吧。”
苏阳点头应允,在这幅药里面,天麻白芷皆可,待到将药包好,送走病人,苏阳连忙到了百眼柜这边检查,看到不少常用药材已经见底,至于库房里面,本来都没有囤积多少,现在一查,要去进货了。
“掌柜的若要进药,不妨明天一早去,如此傍晚便能回来。”
孙离说道。
进购药材的地方在莒县罗店,距离沂水这边并不太远,只是路上有抢匪,有些不太平。
苏阳点点头,让孙离清点一下什么药材少,应该去进什么,自己则迈步出门,走入了沂水县中。
沂水城中,药铺都称作堂,例如这【沂水神医】张大夫,他的药铺被称作是永济堂,百年传承的宋大夫,他家传药铺被称作百草堂,王大夫的药铺被称作是长春堂,杨大夫的药铺被称作元康堂,郭大夫家的被称作是青囊堂,钱大夫家的被称作是正泽堂。
苏阳此次的目的,是宋家大夫的百草堂。
现在苏阳的名声也是个帖子,通传之后,宋家大夫连忙出来,亲自将苏阳迎入内厅。
“多闻同人堂苏掌柜医术精湛,理论应该上前拜会,只是这家中诸事繁杂,一直难以抽身,不想苏大夫亲自上门,实在荣幸。”
百草堂的宋掌柜四十来岁,下巴留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子,拱手说话,文质彬彬。
“此番登门,是有事情。”
苏阳也一拱手,两个人分宾主坐下,说道:“是我打算前往莒县进药,特来问一下宋掌柜是否结伴。”
沂水这边药材进购都在莒县,但沂水到莒县的路却并不太平,路途中有强人,像他们去进购药材,都有马车,被强人一堵,跑都没法跑,只能被这些强人宰上一刀,去的路途中碰上,进购药材的本就没了,回来的路途中若被碰上,也要将药材拉下抵钱。
此时听苏阳说要结伴进购药材,让宋掌柜连连摇头。
“我们这几家也不是没商量过一起进药。”
宋掌柜说道:“但人多没用,抢匪人数不多,但凶狠残忍,上一次我和长春,元康,青囊,正泽堂的联合一起,共进药材,那些抢匪直接拿刀砍人,我们这里都赔了几条人命,苏掌柜你去购药,一次偶然即可,若再前去冒险,恐有不妥。”
也就是自那以后,他们这几家的药材进购都往张大夫那里去拿,而张大夫管上了这药材购置,增添成本,从这里面抽了不少钱,连带着让沂水的药价都贵了不少。
听到苏阳要去进购药材,宋掌柜连忙拦着。
“张大夫如何就不怕被抢?”
苏阳问道。
“张大夫和我们县丞交好,每次进药都有差役跟着,那些抢匪们看到差役,一个个都躲开了。”
宋掌柜说道:“而我们就算花钱请差役,人家都不理会。”
苏阳点头,明了此中内情。
个人前往莒县进购药材,危险很大,张大夫是凭借着和县丞的关系,垄断了这里的药材进购,抽钱加价,得利不少,恐怕县丞在里面捞到不少好处。
苏阳上一次进购药材的时候,不曾碰到什么强人,顺利的将药材买了回来,就为此事,便得罪了张大夫,在兰家庄,这张大夫可拉着苏阳,警告一番,让今后苏阳购药都往他那里去。
“宋掌柜。”
苏阳手持茶碗,向着桌上放去,说道:“我也粗通拳脚功夫,像这种抢匪,根本不放在眼里。”
茶碗放在茶桌上,直接入桌一寸,茶碗无伤。
“你们只管派人过来,跟我一并前往莒县进购药材,我能保证此行安全。”
苏阳再将茶碗拿起,宋掌柜双眼瞪大,只见桌面上有一印记,如同茶碗模子,入桌一寸,平平整整,不见丝毫毛糙。
“苏掌柜厉害。”
宋掌柜见此一手,着实佩服,他家药铺能传百年,自然知道这世间不少奇事,知道这世间有高来高去的本事,说道:“若是掌柜真能保证此去安全,这护卫之资定当奉上。”
像这种能将茶碗按在桌子上的人,劲力非同小可,对付抢匪不在话下。
“不需要这些护卫之资。”
苏阳摆手,说道:“此次我不仅要带着你家前去进购药材,还有王杨,郭,钱四家,此举只为打断张大夫对沂水药材垄断,让这沂水的药价恢复原来。”
“掌柜的和张大夫有仇怨?”
宋掌柜问道。
“不算什么仇怨。”
苏阳说道:“只是不能放任他在杏林继续荒唐下去。”
明白张大夫连水货都难算上,苏阳自然不能放任他在杏林继续逍遥,兴许他有几个偏方很有疗效,但这不足以让他成为此地杏林魁首,不认字,不明穴道,不辨寒热,这种人不配混在杏林。
苏阳要砸了他的饭碗,毁了他的招牌。
“掌柜高义。”
宋掌柜明显是清楚这张大夫的本事,只是人家势力大,他不敢惹,此时一听苏阳所说,便知道苏阳意思,故此很是敬佩。
“我这就发帖子,让王掌柜,郭掌柜,钱掌柜,杨掌柜都过来,我们一并派人,共同前往莒县购药。”
宋掌柜呵呵说道:“这两日,张大夫刚刚从莒县拉回来了几车药材,这下子怕是要发霉了。”
苏阳呵呵一笑。
宋掌柜当即就请伙计出门,请来了王,杨,郭,钱四家掌柜,说了此事,四家掌柜见到苏阳本事,自然同意派人前去进购药材,苏阳和他们一起约了时间,方才回到同人堂。
第五十章 好事坏事
这一次出行,人多眼杂,苏阳不召画中马车,而在车行里面花钱租聘,如此才驾着马车,和宋,王,杨,钱,郭家的伙计们一同上了路,苏阳这边仅是一人足矣,而这五家的药铺则每家两辆马车,一同过去有三个人,两个赶马车的伙计,一个计账房的先生。
“我们这一次出门前算了卦。”
宋家账房先生对苏阳拱手,说道:“卦中说,我们这一次虽有凶险,但吉人天相,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
“安心,此去必然万无一失。”
苏阳含笑说道,驱驰马车走在最前,五家人都随其后,一行人出了城,一并向着莒县去了,临到城门口的时候,苏阳顺带看了一下茶摊,只是兴许天太早了,柳树下面并无卖茶人,随口向着周围的人打听。
“卖茶的柳老头啊。”
宋家账房先生听了,想了想,说道:“我们都不太留意,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也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倒是他的茶确实不错,喝了解渴。”
“他卖茶多久了?”
苏阳问道。
“这……有二十年吧。”
“没有二十年,应该也就十多年吧。”
“没留意过。”
“应该没有那么多年头,这柳老头应该是外来流民,早几年我们这周围发蝗灾,就我们沂水幸免,那时候到我们沂水不少流民,都被县令安置落户,也是自那以后,才有的茶摊。”
一行人七嘴八舌,前车后车高谈阔论,说是前去进货,此时更像郊游,在彼此攀谈间,心中对土匪的恐惧也少了很多,而他们都是药堂伙计,知道不少士绅秘事,现在将这事说出,让人听之发笑。
去往莒县的路上太平无事,临近中午,苏阳带着众人来到了莒县,径直就往吴家,吴家看到这一趟来此进药的有这么多人,连忙将众人引入就近酒楼,点上饭菜,将众人接待。
“诸位在这里稍等,我家公子马上就到。”
将众人接待过来的伙计说道。
“苏掌柜,我们先吃。”
王家账房给苏阳递过筷子,说道:“这家酒楼,以前进货的时候我经常来吃,这家的卤味可是当地一绝。”
苏阳接过筷子,一夹卤肉,送入口中,觉得肥腻香浓,味道极佳,不由称赞,又对身边管账的说道:“也是你们这些店面和人合作的时间长,名声大,这吴家才会出面招待,上一次我来这里进货可没有这种待遇,吃饭住宿,全是自个儿的,去的饭庄看似生意红火,价格公道,但饭菜的味道都不太对,不新鲜。”
“那是吴家还不知道苏掌柜的名号。”
杨家账房说道:“等到这吴家知道了苏掌柜的名号,别说招待饭菜,怕是这药材都给您送到同人堂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
苏阳筷子挑着菜肴,说道:“这沂水县的名医可多了。”
几个人坐在饭桌上面边吃边唠,吴家的公子已经匆匆赶来,白里衣,红长褂,二十七八岁,看着极为老成,来到桌前先告罪,方才入席。
“诸位来的当真有些不凑巧。”
吴家公子说道:“前不久你们沂水县那边已经拉走了不少药材,你们这一次订单又大,一时难以凑齐,吃过饭,我让伙计带着各位在城中转转,我去下面收货,天黑之前,定给把货给你们送来。”
苏阳和各位账房对视一眼,这种事情出乎意料,但也没办法。
吴家公子坐到场中,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苏阳和他彼此通了姓名,知道这吴公子的名字叫做吴坤。
“吴公子。”
苏阳端着酒杯,和吴坤酒杯碰一下,问道:“我在沂水便听闻这莒县有一少年英才,十四岁中了秀才,好像姓王,不知吴公子见过没有?”
苏阳随口探问,询问着【婴宁】篇的男主角情况。
“哈哈哈哈……”
吴坤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苏掌柜说的这少年英才,是我姑家表弟,叫做王子服,平常我姑姑家教甚严,他也很少出门,每天都在家中苦读诗书,否则定然给先生引荐一下。”
哦……
苏阳看着吴坤……原来你就是王子服的神媒人,也是王子服和婴宁的表哥。
婴宁篇中,在上元节王子服碰到了婴宁,从此之后茶饭不思,便是这表哥前去探望,试探出了王子服的心意,而后找了一段时间找不到,为了宽王子服的心,便谎称是姨家表妹,住在南山,距离这莒县三十里地,而王子服往南山走了三十里地,果然就遇到了婴宁,一询问,果然又是他姨家表妹……
“表哥……呸!”
苏阳脑中正过剧情,一时口误,又问道:“你表弟可曾婚配?”
“唉……”
吴坤一听这个,脸上一愁,叹气说道:“我表弟和萧家的女儿早就定了婚约,现在已经临近婚期,这萧家女儿突然卧病在床,莒县这边的大夫多去看了,都没办法,只说此女恐怕不寿。”
苏阳默默点头,婴宁开篇,这王子服已经死了未婚妻,是以年龄虽大,未曾娶亲。
“什么不寿,这是没有碰到我们沂水的苏大夫!”
杨家账房先生此时喝了不少,伸手拍着苏阳肩膀,对吴坤说道:“我们沂水县的苏大夫,那就是这个!”账房先生比着大拇指,继续说道:“我家门口有一个张姓老伯,年龄一大,走路开始一瘸一拐,在我们沂水城中找了张大夫,也找了神婆,一个个都说这腿没救了,但是到了我们苏大夫这里,轻而易举就给治好了,现在是健步如飞……还有我家门口的周老爹,孩子不满周岁,眼看就要夭折,大半夜将孩子送到同人堂,当时苏大夫没有在家,就看家的婢女扎了几针,人就好了…婢女都这么厉害,我们苏大夫还用说吗?现在的沂水城中,最厉害的大夫,就是我们的苏大夫!”
张老伯的病症,苏阳了解,只是后来这孩子的事情,苏阳真不清楚。
这番言论说的有些太过,一并来到这里的药方伙计,各位药堂的账房先生面色都有不悦,他们都是药铺出身,自然不想听到这等鼓吹别人医术了得的话。
苏阳看向着杨家账房,看他目光炙热,心中不由便浮现一词……一粉顶十黑。
这个杨家账房成功的给他拉了不少仇恨。
“如此甚好。”
吴坤伸手拉着苏阳手腕,激动说道:“苏大夫既然有如此神异,不妨稍后跟我一并前往萧家探望,若苏大夫真能治好萧家小姐,成了我表弟姻缘,那就是功德无量。”
我治好了萧家小姐,才是坏了你表弟姻缘呐。
但人有病症,苏阳不可能不治,吴坤一邀约,苏阳便应承下来。
大略了吃了几口饭,吴坤便拉着苏阳,到了门外,上了马车,一面招呼伙计去拿药箱,另一边带着苏阳,便往萧家赶去。
萧家在莒县也是一大户人家,家中有管家,有婢媪,近来因萧家小姐之时,也有不少左近名医上门,都不曾起效,吴坤是当地药商,和王子服又是表兄弟,此时带着大夫前来,萧家自是好好接待。
苏阳在外先询问婢子,只是婢子支支吾吾,不好言语,只是略略的说了几句,而后隔着布帘,苏阳为萧家小姐把脉,小声的交谈几句,借着真气了解,明白是何病症。
这种病症,应该是钱大夫擅长领域。
是这萧家小姐有了蛲虫,这有了蛲虫之后,使得她忌讳之处多有不适,而这种病症,又是她不可能宣之于口,甚至难以言语,故此这病症一再耽搁,现在已经严重了。
苏阳给她开了些清洗,灌用,食用的药物,写成单子,交代婢子记清楚,方才从这内房中走出。
“怎么样?”
萧家父亲一直等着,看到苏阳走出,连忙问道。
“依法治疗,七天必有成效。”
苏阳保证说道,萧家小姐毕竟是得病已久,不可能三两幅汤药便让她活蹦乱跳,但若依照此法调养七天,这病症也就差不多了。
合理的收了萧家的诊金,苏阳和吴坤两个人离开这里。
“萧家小姐病症如何?”
到了外面,吴坤连忙问道。
这种事涉及萧家小姐**,苏阳自然不答。
“我表弟和萧家小姐在一月之内便要成亲,应该不会耽误吧。”
吴坤又问道。
“不耽误。”
苏阳在这点能够保证。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吴坤是终于放下心来了,伸手仅仅抓住苏阳胳膊,说道:“苏掌柜你功德无量,成就了我表弟的婚事,待到我表弟成婚之时,苏大夫务必赏脸前来!”
“好,只要有空,一定前来。”
苏阳答应的倒是干脆。
到了城中,吴坤便让伙计陪着苏阳,带着苏阳在莒县城中有名的地方游览,一直等到天色将黑之时,吴坤终于是将各家要的药材全都备齐,大家依次点货,确认无误之后付清银两,将马车在客栈内停放好,当夜便在莒县休息,待到第二天天亮,方才一并上路,向着沂水而去。
第五十一章 红玉婴宁
红日初升,由东往西拉出一道长影。
苏阳驱赶马车,走在最前,透过这初升的阳光,看这道路两旁野花交映而放,香味沁入心脾,心情大畅,半靠在马车上面,观赏着周围风景,时不时的一扬缰绳,不过这马拉的货物太多,不能像昨日来时跑的飞快。
“苏大夫,苏大夫,等等……”
苏阳在前面赶着马车正走着,后面传来呼声,勒马停车,回头一看,是郭家的两个小伙计要小解,一行人就都在路边停车等着,在这两人小解的时候,宋家的伙计跳到路边,三两步穿入林中,等到郭家伙计回来的时候,他怀中兜着一兜蜜桃,到了苏阳面前拿出两个,递给苏阳解渴。
“这蜜桃树应该是有主之物吧。”
苏阳看蜜桃卖相不错,明显是有人打理,不像是路边野果,说道。
“没事。”
小伙计满不在乎,说道:“过路的人口渴了,摘下几个吃,我们这是不算偷的。”
这词好熟悉……你是闰土?
苏阳用水将蜜桃洗洗,再一次驱车上路,口中吃着蜜桃,眼中赏识着周围美景,自觉这一天开始挺不错的。
“哗啦啦……”
道路两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面哗啦出声……这当然不是猹在咬瓜,就在这呼啦啦响动的时候,从这两边接连出来数块大石,直接拦住去路,而后从这路边跳出来了十三个人,各个手中都带着家伙,当先的人身宽体壮,胡须就像是一根根钢针倒刺,分外突出,手中吃着一把三尺长的钢刀,明晃晃,耀人眼。
“呔!哪里走!你们把马车全都给我留下!”
当先拿刀之人站在滚落下的石头上,手中持刀,遥遥对准苏阳。
这突然跳出来的劫匪,让赶车的诸人连忙勒马,一时间这车队乱成一团,最后横七竖八,勉强停下,赶车的诸位神情慌乱,看着眼前劫匪。
“我们是行医的,马车里面的药材,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上啊。”
苏阳坐在马车上面,纹丝不动,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劫匪,问道:“将这些药带回去,哪个大夫给你们销赃啊?”
听到这大夫销赃,络腮胡子的匪头面色一变,书中提刀,骂骂咧咧的走上前来,劈面一刀,对着苏阳便要斩下。
他们这种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坐在马车上的苏阳不慌不忙,抬脚一踢,正中手腕,将这手中长刀踢飞,伸手一按车辕,苏阳跃身而起,将这飞在半空中的长刀握在手中,顺势一旋,这长刀携带风雷之势,一刀便将这劫匪的头劈成两半,血花向着两边溅射。
这踢刀夺刀,转手杀人,兔起鹘落,转眼之间,正前方立着的十二劫匪连阻拦的功夫都没有,又看苏阳持刀向着他们而来,一群人彼此对视一眼,拿着手中武器并肩对着苏阳打来。
跃身下车,苏阳抢步上前,运用真力,抬脚对着石头一踢,这地上一有百斤重的石头应声而飞,正撞打头一人,那个人年龄还小,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最凶悍,手中拿着长刀,正欲劈砍苏阳,却被这石头一撞,肺腑尽碎,人随着石头劲头而飞,摔在地上,再也不起。
转震位,退艮位,踏乾位。
苏阳手持长刀,左支右挪,身体在人群中轻飘飘的几转,将这一群匪徒手中刀棒全然让过,反手一刀,似的五个人背脊受创,身体一绷,趴在地上不住呻吟。
原本有一十三个抢匪,只是和苏阳这照面之后,两个最凶狠的已经毙命,五个人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剩下的六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不敢再和苏阳动手,扭身就跑。
苏阳持刀,正欲前追,忽见道路旁的草丛又有异动,一貌美女子手持轻纱,身影飘飘,分花拂柳般的上前,这六个劫匪正欲逃窜,只见这女子手中轻纱一转,如风吹柳絮,在这六个劫匪身上扫过,这六人却身体直接倒飞,摔倒在苏阳跟前,一时间也难以站起。
“红玉姑娘。”
苏阳见到此女,将刀扔在地上。
眼前这貌美女子,正是当初在广平县的时候遇到的狐妖红玉,临别之时,苏阳来了山东,而红玉去了陕西,不想在这又见面了。
“苏公子。”
红玉看到苏阳,含笑应道:“一别两月,别来无恙。”
“还好。”
苏阳笑道:“红玉姑娘是来这里探亲?”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红玉说过她的表妹就在山东。
“不错。”
红玉笑道:“我在陕西无事,过来探望一下表妹。”
两个人彼此谈了几句,红玉伸手指着地上的诸人,说道:“这些人昨天来此,在这里鬼鬼祟祟,我看他们不似良善,又听他们诡言要抢药商,便在一旁候着,意欲帮衬一下,不想碰到公子……公子该押这些人到衙门,他们背后定有指使。”
“自然如此。”
苏阳心中明白,这些人多半就是张大夫的人,既然这些人栽到了他的手中,必然要顺藤摸瓜,将这些人的底细背后给弄得清清楚楚,安排的明明白白。
“呵呵呵呵哈哈哈……”
草丛后面隐隐有女子笑声,清澈悦耳,如若风铃,在苏阳和红玉说话的间隙突然飘出,一时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静,便是躺在地上呻吟的土匪,此时也突然止住声音,侧耳听着女子笑声。
“是我家那表妹。”
红玉听到这笑声,摇头说道:“她整日嬉笑,不知愁闷,怕是又看到什么好笑的,才会如此……婴宁,婴宁……”
你表妹是婴宁?
苏阳脑中如同闪片,联系前后,聊斋篇目,婴宁的父亲姓秦,有一个妻子,便是王子服和吴坤的姨母,等到姨母过世之后,婴宁的父亲又被狐狸迷住,这狐狸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便是婴宁,而后婴宁的父亲去世,家中贴符,驱赶了婴宁的母亲,婴宁的母亲将婴宁委托给了过世的秦家妻子……
这已经过世的女子,是婴宁的鬼母,也是王子服吴坤的姨妈。
而婴宁的亲母,便是那个被夺丹的狐狸,也是红玉的小姨,故此红玉也是婴宁表姐,是亲表姐。
“表姐……呸!”
苏阳捋顺其中关系,一时失言,笑道:“真没想到你的亲戚居然在这里……”
和红玉相识是在广平,一见面红玉便说,若是能帮助她查询夺丹之法,便将表妹许配给苏阳,而在广平,苏阳觉得最有名的狐狸精,便是辛十四娘,苏阳爱惜自己性命,果断拒绝……没想到绕了一圈,红玉的表妹居然是婴宁。
道路两旁草木葱葱,透过这两旁的草木,苏阳通过其中间隙,看到了一女子身影,鹅黄轻纱,身体曼妙,面部恰好被草木遮挡,仅仅看到黑发搭在背心。
“嘿嘿哈哈……”
婴宁听到红玉在叫,笑了几声,方才收住,说道:“我看这些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倒是有趣……哈哈……”
声音娇细,悦耳动听。
“唉……”
红玉听了这声音,脸上也带着轻笑,对苏阳说道:“我这表妹并非痴傻的人,只是缺乏教导,不知忧愁。”
“我觉得挺好。”
苏阳说道:“鸟语虫声,自有传心奥妙,花荣草色,也是见道之文,婴宁天心清澈,胸次玲珑,触物会心,冥然天造,这有什么不好,这天地间的意趣,比起人情往来可妙的多了,何况这笑养喜神,也是召福之本……挺好,挺好。”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嘛。
苏阳垫脚眺望,婴宁突然扒开了身前草木,两个人一时对视。
这时候,苏阳终于是看到了婴宁芳华绝代的面容,在那面孔上带着轻笑,一时间当真让苏阳感觉天地失色。
段誉看到王语嫣的时候,曾经引用名花倾国两相欢的诗句,而后又感叹李白未曾碰到王语嫣,言称花朵虽美,但无娇嗔,无软语,无喜笑,无忧思……看小说的时候,苏阳感觉段誉是个忠实舔狗,但现在看到婴宁,终是了解他的形容。
真有一种人,能美的让百花失色。
苏阳笑出声来,感觉自己之前心心念念,想要领略婴宁音容的心愿已经满足,但又感觉有些遗憾……红玉,早知道你表妹这么靓,打死郑虎之前怎么也审讯一下……现在晚了,老子已经许人了……
“姐姐,我们走吧。”
婴宁对红玉说道。
“公子,我们告辞了。”
红玉说道。
“好。”
苏阳一拱手,说道:“我就在沂水城中开一药铺,唤做同人堂,红玉姑娘若是有暇,可以前来做客。”
“一定一定。”
红玉说道,临转身之前,突然传音说道:“公子,前不久我隐约察觉小姨妖气,就在沂水莒县附近,烦劳公子留意一二,这人若是动了小姨金丹,周身必然法力涌动,成一狐形,公子若探知此讯,便来这秦家坳中,旧坟堆处……”
红玉交代之后,方才和婴宁两人一并离去,隐隐约约,这风中飘来婴宁声音:“那个人说话挺有趣的……哈哈……”
苏阳含笑扭头,骤然想到了王梅死的那一夜,从阴曹地府出来的清道使便是周身狐形……
第五十二章 报应有时
劫道的匪徒一共有十三个,苏阳一刀劈死一个,踢石头砸死一个,剩下的十一个人中,有五个人被苏阳从背后劈了一刀,伤口极大,难以动弹,剩下的六个人则是被红玉封穴,也无反抗能力。
车队都是进货的,在这车上自然是少不了绳子,待到红玉和婴宁走后,苏阳便指挥大家,拿出绳子,将这些人的双手双脚捆在一起。
“砰!”
郭家的伙计在捆绑之时,抬脚踹在了劫匪的头上,这一脚踹出之后,车队中的其他伙计连同账房先生一起,对着这些拦路劫匪便是围殴,往常在这里进货,被他们勒索,甚至死了要好的兄弟朋友,此时将这些人绑着,他们恨不得要了这些土匪的命。
“大家别把人都打死,我们还是要口供的。”
苏阳看到大伙这么暴躁,丝毫不加阻拦,只是在一边口头劝了两句,这些土匪抢劫的时候,拔刀就想要人命,现在落在人手,都是自作自受,没什么说的。
“我招,我招了……”
其中有一人年龄有三十来岁,被打的经受不过,张口叫着要招供,被几个伙计拖到了苏阳面前,杨家账房先生拿过纸笔,在一边记录口供。
“你叫什么名字?”
“金威风。”
“名字倒是挺威风的。”
苏阳看着此人,年过三旬,脸有老相,而此时也被打的鼻青脸肿,说话透风,此时说要招供,当即就把自己的名字,籍贯,以及出来当劫匪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这金威风一行人都是东安那边的无赖,平日在那边游手好闲,直到某天【老宁】和张大夫搭上了线,他们才开始做一些土匪勾当,守在这条线,主要就是为了抢劫药商,时常也会抢劫一些过往豪客,每一次官府出兵剿匪,【老宁】也都有讯息,故此官府一直也抓不到他们。
“老宁是谁?”
苏阳问道。
“老宁就是那个……”
金威风伸手指着被苏阳劈开脑袋的人。
事情已经问的明白,剩下的人也都依次开始招供,将自己的事情说得清楚,杨家账房先生用纸全部记下,招供之后,旁边的伙计们又将他们拉下去,殴打一顿,身上挨刀的几乎被打死,身上没挨刀的此时也和挨刀差不多了。
药铺进货,自然是有绳子,一家凑一些绳子,便将这些人绑成一串,伸手牵着,马车走的稍慢一点,让他们跑的稍快一点,向着沂水县城而去。
待到苏阳等人回到沂水县的时候,天色已黑。
进入县城里面,现在城中忙活计的已经开始收拾回家,待到在路边看到了这些当地药商进城,背后拖着一串人,自然是引发了围观群众的热情,连忙询问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药房伙计毫不客气的便说出了这些人是沂水莒县的拦路抢匪,现在被制住,正要送到县令那里问罪。
在车队回来之前,便有脚程快的伙计先回来通知,故此这宋,郭,王,杨,钱姓五家都知此事,早早的就堵住了张大夫的药堂,将张大夫家中的人都给控制,待到苏阳等人回来之后,便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状纸,一并走向衙门。
“张大夫呢?”
苏阳扫视周围,不见张大夫踪影。
“今天这张大夫刚好在外出诊,好像是得到了风声,躲了起来,不过县令大人已经下令差役追捕,绝不让他逃掉。”
宋大夫在苏阳身边,小声说道。
“……”
苏阳对差役并不放心,各种电视剧里面都演了,差役抓人就是个瞎子,只要躲个墙角,就能够和差役擦身而过。
“先告状吧。”
苏阳说道:“你们五家被张大夫荼毒甚深,这一次告状,你们五家可要顶起来,我去联络一些被张大夫坑害的百姓,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新仇旧债,一同清算。”
苏阳惦念着朱家父子,这一次必然能够将张大夫给告倒,而张大夫搜刮的财富也自然应该赔偿出来,朱家父子若能够得到一些赔偿,必然能够改善父子两人的生活,也能够给朱家小子娶个媳妇。
宋掌柜听苏阳的话,深以为然,跟着差役一并前往衙门,而苏阳则离开了队伍,先去找朱家父子,让他们父子联系在张大夫这里的受害者,大家一同清算。
沂水城外。
张大夫此时慌慌张张,背着一个破旧行囊,里面装的多是金银,今日他正在外面行医的时候,便听到了风声,匆忙收拾了一点金钱,便往着城外跑去。
像是联系人作为劫匪,这种事情若被拆穿便是死路一条,就算是青州太守牌匾也无法救他,但张大夫财迷心窍,又铁心想要将沂水城中的大夫都给压住,如此才会出此毒策,现在机密已经被拆穿,张大夫便打算去早就计划好的落脚处。
他身体有隐疾,家中虽有娇妻美妾,膝下却并无子嗣,并且夫妻不协,对于家中人情感极淡,现在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茶摊?”
正在走着的张大夫看到前面有明灯一盏,茶摊一个,摆在柳树下面,在那茶摊上面坐着有二十来人,而打理茶摊的人,正是平时在沂水城边卖茶水的柳老头。
连续跑了半天的路,张大夫又累又渴,看到有个茶摊,又是柳老头在卖,也就凑上前去,坐在桌子上面,招呼着柳老头给他送上一碗茶水。
“来了。”
柳老头端上来了一碗茶水,放在了张大夫的面前,即刻认出了张大夫,惊道:“这不是我们的神医张大夫吗?跑到这里,是要出诊?”
“对,对,来出诊。”
张大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看着柳老头说道:“倒是你这个老头,怎么将摊摆到这里了?”
平常这柳老头都是在沂水城边摆摊的。
“这边也是四通八达的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多,在这边的生意比起城门口都好。”
柳老头呵呵笑道,直接便坐在了桌前,看着张大夫,说道:“张大夫,您来到我们这边正好,我们这的客人刚好有病,您可以帮忙看看,这些客人可都是有钱的主……”
有钱的人?
张大夫放眼望去,看着茶摊上各位喝茶的人,见确实是衣着光鲜,而行医多年,他也有眼色,看出这些人确实带病,立刻就动了心思,说道:“如此,我便看看。”
坐在张大夫身前的人伸出手腕,张大夫也就伸出手来,按在脉上,细细的感知一会儿,便清楚是他拿手的病症,给这个人开了丸药,让他吃丸药调理,那个人从手中掏出两锭金子,张大夫乐的喜笑颜开,口中一咬,感觉这口感确实是金子,里面也不曾掺假,立刻就明白自己是真的碰到大主顾了。
一个人过后,另一个人立刻上前,伸出手腕,让张大夫诊治,张大夫伸手按脉,不由一阵熟悉……这个病症他也治过,当即就夸口这病症难治,抬高价格之后,方才开了药方。
如此诊治,张大夫是越治疗,越是得心应手,不多时就安排了十来个病人,而后来了一个女眷,看面貌气度,端庄贞静,张大夫看了感觉有些眼熟,伸手也按在了这女人的脉络上。
“你这就是风寒体弱,我给你开一些解风寒的药便好了。”
张大夫收手,说道。
“多谢大夫。”
女子对张大夫说道:“我家夫君给我买了人参来补身体。”
人参?
张大夫听到人参,面色一变,连忙说道:“千万不能吃人参……”
说出此句话后,张大夫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女子,他终于是想起来了为何看此女有些面熟,这个女子,正是被他用人参治死的病人,一念至此,张大夫突然扭头看向周围,只见这茶水摊上,这亮起来的一盏火放着幽幽绿光,如同鬼火,而他入眼所看到的的诸人,或者双眼圆瞪,面容痛苦,或者面黄肌瘦,浑身瘦弱,或者面色青紫,还有几个面容更是扭曲,口中涎水垂下……
张大夫心中发冷,这些人,全部都是被他治死的人,眸光瞥过适才他们付的诊金,此时看来,全是纸钱叠成。
“我……这……”
张大夫嘴唇颤抖,连连后退,喝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让你伏法。”
一个面容扭曲,身材扭斜的人到了张大夫背后,轻声说道,这耳边的凉气,如同是地狱的邀请。
“踏,踏……”
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有两个差役手持火把,骑马正在往这边而来,张大夫恍然如同梦醒,回首四看,只见此地乱草纷杂,烟尘漠漠,不见丝毫茶摊影子,倒是这地上扔着一堆纸钱,正是他适才行医赚过来的。
“张大夫,你可跑不了了!”
一个差役从马上跃下,直接便将张大夫给按在地上。
“跑不了了,当然是跑不了了。”
张大夫趴在地上,叹道:“鬼神有灵,报应不爽,现在我也知道自己无法幸免了,愿跟你们回到县堂,坦承认罪。”
第五十三章 玄真道观
沂水县堂。
天色大亮之时,县令升堂,差役左右排列,在这堂下跪着黑压压一片的苦主,其中宋大夫,钱大夫,王大夫,郭大夫,杨大夫这些沂水城中有名大夫皆在其中,除却这些大夫之外,更有朱家父子,王家婆子,赵家妹妹等等一大群人。
张大夫单独跪在一侧,瞥眼看着那方,只见那边人中,一个个眼眸中对他都是憎恶。
“张平!你勾结无赖,聚众成匪,欺压良善,害人性命……”
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这些罪行,你认是不认?”
“招认!招认!招认!”
差役手中水火棍咚咚撞地,齐声威吓。
“这黄金白银,全是瓦砾,锦衣玉食,不过是败絮粪土,美姬艳婢,更是那勾魂夜叉,我这操劳半生,最后得到的,是地狱的收容……”
张大夫跪在地上,明白现在是报应来时,也明白了他必然将死,故此说话了无生趣,也不抱丝毫侥幸,道:“大人要问便问吧,小人知道的,全都说给大人,只盼早死偿债。”
张大夫如此态度,倒是让县令都没想到,当下县令便发问,这勾结无赖,在莒县沂水拦路抢劫,杀人之事。
“是我做的。”
张大夫低头认罪,说道:“我让宁二带人在那里拦路打劫,想要断了沂水到莒县的药材运输,以此将这药材生意全部握在手中,每一次抢到药材,都由我给他们付钱,他们自己抢到的东西则归我。”
县令摸着下巴,说道:“无怪乎我们搜山,不见那里有贼窝……”
“是县丞给我通了音讯,我再找人通知宁二,每一次差役出门,我们都提前知道了,所以没有抓到过人。”
张大夫说道:“在城中因为我医治不善,导致,出的人命,也都是县丞帮忙遮掩,小人的医术确实不行,看病时常找不到病因,拿着医书拘方抓药,因此也害了不少人……我这招牌下面,真是冤魂滚滚。”
想到在茶摊中遇到的场景,张大夫难以忘却,现在招认的坦坦荡荡。
听到这边张大夫招供,那边原告的人个个恨不得撕了张大夫,而县令也让县丞来此,问询罪责,有张大夫这边招供,一切都清清楚楚。
“张平。”
审理完毕,县令看着张大夫,问道:“你曾经撞了巧运,成为了沂水名医,本来便已不缺钱,只该好好学习医术,配得上你的名声,如何就做出这么多的糊涂事呢?”
张大夫虽是拘方抓药,但有些药当真灵验,县令的老母亲便是被张大夫给治好,此时一切招认,县令不由多问一句。
“是我……需要钱。”
张大夫沉默半晌,说道:“要钱……看病……”
张大夫在他贫贱之时,认识了东安镇二龙山玄真观的刘道士,刘道士提点他将来做大夫,而后果然碰到巧运,如此发家,刘道士在他发家之后,便又找到了他,声称他能耐有限,这辈子并无子嗣,若是能够给他黄金千两,则将房中秘法送给他,能治他无子症状,故此这张大夫大肆敛财,多半都送到了玄真观中,便是之前张大夫逃窜,也是想要往玄真观中逃去。
玄真观?
苏阳在人群中听审,感觉这观的名字撞了他的师门。
苏阳的便宜师傅李安灵说,他们的门派叫做玄真教。
当即县令开始判案,囚了县丞,给张大夫判了斩,将张大夫全部家产抄出,对于被张大夫医治死的人予以赔偿,对于各大药铺进行赔偿,如此赔偿下来,苏阳被危害的最小,得利也最小,倒是剿灭了山贼,得到了不少赏钱。
张大夫这个沂水神医,在这一夜之间身败名裂,现在收容在监狱之中,只等上面批文,便能够在秋后将他斩首。
在沂水莒县这路上劫道的土匪,其中涉及人命,全部判了斩刑。
这案子剖判下来之后,围观的百姓鼓掌叫好,这医术不精,害人性命已经够人愤恨,何况这一干劫匪在沂水,莒县路途作案,可祸害了不少人,现在听到全部都被问斩,对百姓们来说是大快人心。
“苏大夫,宋大夫,王大夫,杨大夫,郭大夫,钱大夫。”
张大夫被差役押走,到了门口之时叫道:“之前我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故此对你们这些技艺精湛者多有痛恨,暗下黑手,眼下事发,是我自寻死路,只是我收藏的诸多药典,全都是能活命治病的良方,我将这药典全部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治病之时,能够问好病症,对症下药……也千万不能全按着方子来……”
将医书赠出之后,张大夫被差役押走,神色坦然,接受自己今后的命运。
“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到张大夫说这些话,在场众人不由一叹。
县令已经将这案情剖析明白,苏阳看看天,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在出来之时已经给孙离交代过,故此时不回店铺,和宋,王,杨,郭,钱诸位大夫一并去了酒楼。
“苏掌柜你上座,快上座,上座。”
宋大夫请苏阳上座,待到苏阳上座之后,端酒致谢,说道:“全仗苏掌柜,方能够为我们沂水除此祸害。”
苏阳接过,喝了几口,和在场的各位大夫寒暄几句,说是今后大家一并努力,互通有无,张大夫送出来的医典,大家共同研究,共同进步,此话说出,在场诸人自无不应。
“其实我早就想要和诸位坐下畅谈。”
苏阳又说道:“我在这沂水城中日子虽短,却也看过不少病号,这些人发病之处,多在肠胃,而究其原因,恐怕是食物不净,饮水不洁,我们做大夫,固然要加强自身本事,却也要教会病人如何防治,故此就想到了要写一些标语,贴在我们各大药堂,提醒百姓,让百姓们注意起来,我们既要治病,也要预防,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百姓健康。”
这想法说出来,便让在场各位大夫一致称赞,整个县城人口太多,他们只能顾忌一小部分人,而普及了这些知识,则能有效的减少普通百姓的发病率,可谓是恩泽一方。
“苏大夫此举功德无量。”
钱大夫感叹说道。
“只是在有时候感觉人力时穷,还是要依靠群众……”
此言一出,苏阳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扭转话题,问道:“这东安的玄真观,刘道士真有看命算命的本事?”
这个人在张大夫未发迹之前,便点破张大夫的命,让张大夫走在行医之路,碰上治疗太守的巧运,成为这沂水的当地名医,而在张大夫成名之后,则又以治疗张大夫为由头,找张大夫索要千两黄金,这个道人在张大夫这一案中,扮演重要角色。
拦路抢劫的人是东安的,刘道士也是东安的,苏阳怀疑这刘道士也参与其中。
“刘道长,那是一奇人。”
宋大夫了解此事,说道:“此人向来都有神异,通神御鬼,行走如飞,玄真观中也时时放祥光,极为灵异。”
“刘道长至今也没有老态,必然是身怀仙术。”
钱大夫跟着说道。
“肯定是有仙术。”
杨大夫说道:“这张平不过是跟着刘道长学了几手,就能够在沂水扬名,张大夫的真正本事,不可估量。”
郭大夫也是感慨,说道:“刘道长没有在二龙山落脚之前,二龙山穷山僻壤,无人注意,而刘道长在这落脚,不过二十年,现在峥嵘殿宇,连成一片,香火鼎盛,绵绵不断,便是这二龙山下,便成了一个小乡镇,里面住着的都是玄真观的佃户。”
佃户,就是租别人的土地种植,这玄真观的佃户能够成一个小镇,足以知道这玄真观的财产是多么丰厚。
“苏掌柜没留意,这案子到了刘道长那里,自然就停了吗?”
杨大夫说道:“若是真让张平跑到了玄真观,怕是县令都不好下令拘拿了。”
“竟然如此厉害!”
苏阳觉得这个人八成会是道门中人,而道门中人都讲究传承,道观的名字也不能胡乱挂……莫非这个道观,会是玄真教的产业?
想到自己获得传承之时,便宜师傅李安灵说过,这玄真教一门还有两个师伯,但因为对师傅不满,改了名字,已经叛教,叛教之人,应该没脸面将原本的招牌挂出来吧。
苏阳对玄真观有了好奇心,想要到那里一探究竟。
挂玄真教的招牌,不知道这名字已经被注册了吗?
“苏掌柜若是想要去烧香,那直去便是,若是想要拜会刘道长,那就难了。”
宋大夫呵呵笑道:“刘道长闭关已久,不见外客,不过这个月的十九,正是刘道长的寿辰,前几年在玄真观前已经修了一个戏台,每逢刘道长寿辰,总是要唱三天大戏,那时候苏掌柜去,必然能够见到刘道长真容……不过是远远眺望。”
牌面真大。
苏阳打算去玄真观中走走,看看这刘道长究竟有多大本事。
第五十四章 东安米家
“但凡剧毒从口入,当即便头晕目眩者,可以取茅厕粪清一碗,一口饮下,如此可将毒吐出……”
“若遇瘴气,病人濒死,可用银针刺根眼……”
苏阳手中翻看着从张大夫那里拿来的医书,正经的基本医书和苏阳所知不差什么,两相印证,获益良多,倒是从张大夫这里拿到的偏方,是真**的偏。
先不说粪清的事,就说这瘴气,若是女人濒死,应该如何治疗?
这方子真能有效?
苏阳看的想笑。
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奇怪偏方。
粗略的翻看一眼,苏阳也没有将这些偏方往心里去,吹灭蜡烛,回到了卧房,躺在床上,白日事情繁杂,却丝毫不影响苏阳修行,像是经营医馆,治病救人,斗下张大夫,这些对苏阳来说无足轻重,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始终是修行。
凭借五龙蛰法,苏阳已经修出阴神,但只是刚刚阴神出窍,距离神游千里还有很远的距离。
推动五龙蛰法,苏阳沉沉睡去。
待到卯时,自然苏醒,洗漱之后,孙离去做早饭,苏阳则打开了前堂大门。
给韦善俊点上三炷香,苏阳自己沏了壶茶,坐在门边,看着阳光一点点的照射大地,也让苏阳心中一片亮堂。
“苏大夫。”
房东李老爷手中把玩着两个铁球,看到苏阳一人坐在门口,便走到前来,近来苏阳名声已大,这李老爷叫苏阳也不称呼小苏,而称呼大夫。
“李老爷,来,坐这边。”
苏阳给李老爷让出板凳,回身到了一碗茶水。
李老爷接过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将它放在一边,看着苏阳感叹说道:“以前我觉得你这心态是懒散,现在倒是觉得你挺逍遥的,悠悠闲闲,这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很多,茶米油盐更是牵绊人心,怎么看你从来都不在意一样。”
“哈哈。”
苏阳笑笑,说道:“这些不用我操心。”
李老爷回过头去,透过这前堂和后院的门扉,看到孙离在后面忙碌做饭,摇摇头,称赞苏阳好命,有这么一个美丽勤恳踏实的婆娘。
“我都说了好多遍了……”
苏阳解释道:“她只是我的丫鬟,和我定约的另有其人。”
“之前你可没说过定约之事?”
李老爷问道:“和你有婚约的是什么人?”
“……是别人的丫鬟。”
苏阳忧郁说道。
要娶上这个丫鬟还真不容易,至少要当上城隍,而城隍属于阴司,和阳间县令一般,要想成为城隍,便需要自己来考,但现在苏阳连考城隍要考的是什么方面都不清楚。
不画个重点,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学习啊。
想到春燕,苏阳又想到了锦瑟,因为这五龙蛰法一事,需要赔偿她一个玉册云书,这东西说是就在沂水,被某个人收藏,可是近来苏阳也打听过,根本没有一点线索。
眯着眼看着李老爷,苏阳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本来心情很爽快,他这一来就让苏阳郁闷了。
“李老爷,你最近有没有食物中毒?”
苏阳看着房东,笑着说道:“我从张大夫那里知道一个很偏的偏方……”
根本不用听偏方如何,看到苏阳脸上的笑容,李老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告辞走了。
“唉……”
苏阳躺在椅子上面,心中默叹:这城隍好久没有现身了,他还欠着自己一个大礼呢。
碰到城隍,苏阳才能知道这考城隍的范围,画上重点之后,也能够让苏阳提早学习,服用了玉液,苏阳自觉在科考方面没有任何难度。
“苏大夫。”
金匠朱鳞在街道上巴巴的叫了一声,苏阳从椅子上面起身,看到看到了金匠朱鳞,手中拿着一个帖子,走到了近前。
“多亏了苏神医斗败了张平,让我妻子冤仇得报,这从张家赔出的银两,也给我儿说合了一门亲事,是城东李老实的女儿,定在下个月的十二,请神医务必到场,喝这一杯喜酒。”
朱鳞将帖子递上来。
随礼花钱啊。
苏阳收过了帖子,邀他进来,说道:“我正要去找你们呢,之前给你说过,我要打造珠钗,现在图纸已经画好了,我这便给你拿去。”
进入书房,苏阳拿出来了三张纸,在这纸上所画,是一个钗子,头箍,还有一个项链,取的都是现代所见,苏阳自觉不错的样式。
“神医真是有心,居然将这钗饰画的这般细致。”
朱鳞拿着图纸,说道:“有此图纸,我定然能够将钗饰给打造出来。”
他可是一个多年的金匠,按图打造,不成问题。
“如此就好。”
苏阳笑道:“实不相瞒,我和妻子相识贫贱,给妻子的信物也不过是一对小耳坠,现在手头富裕,也想给她多增添两件配饰。”
这钗饰自然是给春燕打造的,当时看锦瑟珠光宝翠,苏阳便想给春燕也打造点配饰,撑撑她的面子。
“哦。”
朱鳞向着后院眺望一眼,以为这夫人是孙离,笑道:“神医和夫人伉俪情深,让人艳羡啊。”
“不是这个。”
苏阳撇清一下和孙离的关系,懒得详细辩解,让朱鳞往前凑凑,小声说道:“其实我还答应要送她一对玉手镯,只是时至今日,都不曾见到合适的好玉,你知道有巴掌大小的玉吗?非常美丽的那种。”
锦瑟当初要苏阳寻找玉册云书,说是这玉册便是巴掌大小的宝玉,苏阳此时言做手镯,正好探听此事。
“这巴掌大小的玉……”
朱鳞脸上面有难色,支吾不言。
你还真知道?!
说出此话,苏阳本就是随口探听,近来如此问了不少病人,没想到在朱鳞这里抓到了线索!
“莫非,你家有这般家传之物?”
苏阳试探问道。
“神医说笑了,家中若有此家传之物,也不至现在做金匠为生。”
朱鳞说道:“前不久我打造了一点金子,做了一个金框,将玉包裹着,是为金包玉,这被包裹的玉便有巴掌大小……不过那玉石清澈透底,瑰丽多姿,实在太过美丽,卖家也是不差钱的,故此不可能卖出,若真要卖,恐怕也要拿出连城的财富来。”
巴掌大小的美丽玉石,清澈透底,瑰丽多姿。
苏阳暗暗思索,这是一个调查方向。
若是没有记错,在城外茶摊上,这老头说是要到东安羊家做一个金包玉,会不会就在羊家呢?
东安羊家……
苏阳想起了聊斋中的一篇故事,那故事就发生在东安,故事中的反派便是羊家,而这个故事牵连甚大,从城隍到郡司,一直到了阎王,最终二郎神下界,方才将其中恩怨剖判分明,拨乱反正,判了阎王火烧水洗,判了城隍郡司沦为畜生,所有牵连的阴卒全部被剁去四肢,煮其筋骨。
聊斋,席方平。
那么这一个阳间地主,死后是如何能够贿赂城隍,贿赂郡司,贿赂阎王呢?是什么样的一个宝贝?是不是就是这玉册云书。
一下子,苏阳便觉得云雾拨开,找到方向。
“唉……”
苏阳叹口气,摇摇头,说道:“这般美丽的玉石,可惜我无缘得见,若是我财富足够,能够将这一块玉石买下,定然要为我妻子打造一对最漂亮的镯子。”
“呵呵,呵呵。”
朱鳞干笑两声,说道:“是主家要我务必保密,否则必然给神医说明引荐,让神医能够去看看这瑰丽玉石。”
“这主家,可是你们前不久去的东安羊家。”
苏阳直接问出来,眼睛盯着朱鳞看。
这东安羊家四个字说出之后,朱鳞脸色就有变化,几番变化,最后干巴巴的在那赔笑。
“唉……是我没有缘分啊。”
苏阳叹息说道:“其实便是我知道又怎么样,我只是沂水这边的小大夫,根本就买不起那样的玉石,但是粗略的买一个玉石,又感觉对不起我妻子的深情……”
“苏大夫,您不能这么想。”
朱鳞连忙劝道:“这人和人不能互相攀比,只要尽您全力就是,那一块玉石,清澈透底,上面更有烟云变化,根本就是一个无价之宝……”
烟云变化。
苏阳觉得这东西越发像是玉册云书,当初锦瑟说这云书是由云气所写,变化莫测。
朱鳞开解了苏阳几句,看苏阳不再钻牛角尖,便说孩子婚事刚定,正要逐一通知亲友,事务繁杂,离开此地。
东安羊家。
苏阳琢磨着东安镇,原本苏阳有前往东安镇的意向,是想要去探视在东安镇二龙山的玄真观,看这道观究竟是不是玄真教中产业,看刘道长究竟有多大本事,而现在琢磨东安羊家,苏阳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快前往那里一趟。
若真是玉册云书,拿着参悟参悟,顺带和锦瑟了断债务。
“掌柜的,吃饭了。”
孙离在院中叫道。
“来了。”
苏阳心情舒畅,回身到了院中,孙离已经做好了米粥,小菜,蒸饼,摆在桌上。
“不错嘛。”
苏阳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粥,说道:“吃过饭,我要前往东安一趟,你可要在家看好门户,银子都在抽屉里面,随你支用,在家闲着没事,给自己多做几身衣裳……”
苏阳要往东安的心有些迫切。
第五十五章 错失仙缘?
东安镇,二龙山。
苏阳手中拿着香烛,和这边的香客一起,向着山中走去,在山脚处便能看到在半山腰上,有一巨大山门庙宇,而自山脚往上,要到山腰玄真观,至少要有上前台阶。
羊家是东安的大户人家,苏阳作为一个大夫,想要进入其中,至少要先投拜帖,待到羊家人允许,方能入内见人,否则便是羊家有人生病,请到苏阳,如此才能进去,而不经过这两点,只有待到夜间天黑之后,阴魂出窍,以阴神出入无形,进入羊家,在里面好好转悠,寻找玉石。
现在日照当空,苏阳阴神出窍,必遭真火焚烧,大伤元神,故此苏阳先来到了玄真观。
“二十年前,这山中乱石一片,刘道长在山中结庐而居,不少村民知道刘道长灵异,后来这里起了道观,这地上的石阶,是玄真观的道士们在山中搬运,凿击,全用一色青石,一下一下堆在这里的,能保千年不坏。”
在香客里面,有一男子三十来岁,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白衫折扇,长身玉立,简直就是一浊世佳公子,他手持折扇,另一只手持香,一边走着,一边给身边同往山上的公子介绍。
“王兄真会说话,这山石堆砌,自然是千年不朽。”
在后面的人手摇折扇,他面貌虽不如这白衣公子,但气度比起这白衣公子要更盛几分,手中仅有一折扇,拾步而上。
“不然。”
白衣公子说道:“这山石若仅在表面,大雨来袭,山泥一冲,登时就垮,若是在土中挖出根基,在山中紧要处修葺堆砌,如此才能保千年不朽。”
白衣公子信手指了几个地方,苏阳随之看去,见山中不少地方都修有石坝沟渠,以防泥沙,而看一些露在外面的石阶,看这山中台阶也扎了数层根基,可见这玄真观的修建,可是花了大钱的。
“陈兄,请。”
白衣公子做出请的姿势,让青衣公子走在前面。
陈兄……
苏阳就在不远,耳聪目明,这两个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况且那个青衣人言行举止,那一种自信从容,若非是身居高位,实难培养出来。
这可是皇家风度。
苏阳是受过训练的人,从这陈公子的举动中,就感受到了那种皇家该有的一言一行。
是谁?
苏阳心中隐约猜测,这沂水不曾听到有官兵来此,而此时却又看到了【陈公子】,莫非是他们专程暗中来此,为的是不打草惊蛇,现在来到玄真观,来找刘道长这个地头蛇,怕是要用来对付太子。
觉察这两个人身份有异,苏阳在人群中不动声色,五龙蛰法遮掩了气息,整个就一普通人,一步步的拾阶而上,走了一段路程,前胸后背都是汗渍,站在台阶上面直喘气。
“后生,你这身体可不行啊。”
一头发花白的老头从苏阳身边走过,对苏阳说道,看他年龄,约有六十,只是脚下健步如飞,脸上红光满面,不见一点汗渍。
“呼……呼……”
苏阳喘着气,给这老伯错了位置,手中捏着香,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白衣公子和陈公子的背后,以确保两个人说话他刚好能够听到。
“后生啊,这色是刮骨钢刀,你年纪轻轻,在这方面可要节制啊。”
须发皆白的老头和苏阳并肩而行,笑着说道。
他看苏阳走路轻飘飘的,不过上了这些点台阶,就在这里气喘吁吁,知道苏阳是亏了身体。
“唠唠叨叨,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苏阳不耐烦的叫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别絮絮叨叨,烦死了!”
苏阳现在算是精通医术,要扮演成什么样子,在身体上是看不出半点破绽,此时就算是对这白发老头吼骂,声音中也有一些中气不足。
这声音一大,立即就把周围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便是走在前面的白衣公子,陈公子两个人也扭过身来,看到苏阳不耐烦的往前走,白发老头不恼不怒,仍旧乐呵呵的和苏阳并列走着。
白衣公子和陈公子对白发老头打了眼色,相视一笑,扭过身去,继续往玄真观内走去。
这三个人认识。
苏阳瞥到三个人互相打了眼色,心中明白,恐怕这个白发老头会是一个暗中守卫这两个人的高手。
“你这小子,我可是好心的提点你,你怎么能发怒呢?”
白发老头小声对苏阳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了……”
“年纪大了我就要听你的?”
苏阳冷笑说道:“乌龟王八的年龄更大,你怎么不去听听他们的话?”
“嘿,你……”
白发老头看着苏阳这倔强模样,心中一动,笑道:“是我们两个人有缘,我才提点你的,你的身体确实亏空,若是想要将身体补回来,像我这般的身强体壮,健步如飞,进了山门,你就往后院去,到了后院有两个道士守住的门口,你只要跪在地上,一直磕头,磕一个头,就叫一声【是我错了】,磕到晕倒在地为止,那么今后我管保你身强体壮,艳福无尽。”
说完,这白发老头身影若飞,在人群中穿梭飞快,一个转眼便进入到了山门中。
这是……拜师剧情?
苏阳站在原地愣神,进入山门,到了后院,直接叩拜,高喊我错了,直至拜晕,今后身体不虚,艳福无尽……
但你配吗?
抬起脚来,苏阳继续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陈公子已经进入到了山门中了,算是苏阳将人跟丢了,而在走上山时,苏阳怕那个白发老头暗中监视,在道路旁休息了好几次,方才手中捏着香,进入到了玄真观中。
玄真观恢弘气派,苏阳入目所见,这里面亭台楼阁,雄伟壮丽,悬梁门柱,粉金重彩,入目所见的楼台屋檐,有飞龙天马,脚下所走的地面,全然是白石铺成。
玄真观中,正前方的这三个宫殿,依次供奉着天,地,水,三官大帝,在历史中,这三官大帝出现的比起三清还要早,但道家出现之后,便将太上老君供奉为至高神,是开天创世救赎教化的太上道祖,三官殿之后是三清殿,三清殿之后便是玄真观后院。
苏阳手中持香,依次给三官大帝烧过,便来到了一太极池前。
这阴阳鱼的太极池一者濯濯往上涌水,另一边则呼呼往下流水,经过精巧的堆砌,成为了这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太极池。
“这太极池是刘道长一手堆建。”
“听说刘道长堆建这个太极池,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这太极池堆建成了之后,这水便能够年常日久,亘古恒流。”
苏阳听着旁边香客介绍,围绕着太极池转了好几圈,也感叹这太极池做工巧妙,而后才走到三清殿中。
三清殿里面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这三者均是太上老君的化身,象征着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负阴抱阳,以成天地,仙佛圣贤,均道所出。
持香烧上,苏阳拜了几拜,而后继续往里面走去。
白墙青瓦,一个拱门,在这拱门前面站立两个道士,身穿道袍,一丝不苟的站在门前,一个手中拿着拂尘,另一个怀中抱着宝剑。
透过这个拱门,苏阳看到里面绿植幽幽,假山奇异,更有水塘拱桥,造诣精美,这玄真观的后院,就像是一个大花园,站在这门口,苏阳便能听到这花园中有琴声传来,幽幽泣泣。
苏阳走到拱门前面,抬步便准备往里面走去。
“后面是内殿,是我等道人吃住的地方,不对香客开放。”
守门道士宝剑一横,神色冷漠,对苏阳说道。
“适才应该有个白发的老头进去吧。”
苏阳左右打量,小声问道:“他给我说,让我在这里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认错,一直到磕晕为止,你们在这里守门见到过这般情况吗?”
两个道士在门前一言不发。
“我给你们点银子,你们便让我进去,让我去看看那个老头,和他当面说话。”
苏阳从怀里面掏出几个碎银子,伸手便要往看门的道士手中塞去。说道:“我就是怕他戏弄我,在山下的时候我骂他了,这老头子若是看我笑话,我岂不是亏大了……所以我……”
“滚开!”
那拂尘的道士伸手抓着苏阳手腕,往上一扬,让苏阳往后翻去,手中的碎银子洒在地上。
“赶紧滚!”
拿剑道士也往前恐吓。
“我……你们……你们不像个道士,道士不能口出恶言。”
苏阳捡起地上银子,看着守门的这两个道士,结结巴巴的说道。
“沧浪!”
拿剑道士直接便拔剑出鞘。
苏阳扭头就跑,迅速离开了两个人视线之外。
“唉……”
须发皆白的老头出现在拱门这里,看着苏阳的背影一捋胡须,叹道:“这凡人无知,机心太重,错失了仙缘,若是他能够在这里磕头认错,直至磕晕之时,我必然也要给刘道长说说好话,让刘道长传他两手,只是这人,注定平庸。”
拿剑和拿拂尘的道士回到拱门边上,笑道:“这人居然说道士不能口出恶言。”
“呵,我们修行的,可是无拘无束的天仙大道!”
“活该他错失这等仙缘!”
两个人有说有笑,重新站在了拱门边上。
真是玄真教啊……
走出门的苏阳心中暗道,这两个道士真气孱弱,但确实是玄真教的真元……
第五十六章 状诉城隍
苏阳在玄真观中前庭渡步,穿过了前殿,看这前殿之中香客接连叩拜,香火鼎盛,哗啦啦的金钱都往功德箱中撒去,跪拜的人也都一脸虔诚,苏阳在一边看着,心中有些不太是滋味。
在现代就见过这种场面,也劝过身边的亲朋好友,而在这神鬼世界,这等场面比起现代更盛,苏阳见此也不好评判,毕竟寺庙之中真有灵验先例。
迈起步子,苏阳准备离开玄真观,走到山上,居高临下,仔细的看看这玄真观的阵势,看看这玄真观的后院究竟是何模样。
“这位居士……”
门口的知客道士伸手拦住了苏阳。
“道长。”
苏阳茫然抬眼,看着道士。
玄真观中有知客道士,迎接香客出入,也给香客解说这玄真观内需要上香的地方,以及给一些游玩的香客介绍风景,此时拦着苏阳的道士年约四旬,身材矮胖,皮肤黝黑,身穿道褂,头戴混元巾,拦住苏阳之后,略一作揖,一下子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居士,有礼了。”
矮胖道士对苏阳拱手,问道:“居士来到这里,要求什么?”
“我要……”
苏阳本张口就要叫出求媳妇,而后想到自己扮演的是体虚之人,说道:“我想要求一个孩子。”
“求子。”
矮胖道士笑的别有深意,说道:“求子的话,应该让夫人来此啊,居士应该查听过吧,我们玄真观中,求子可是非常灵验的。”
这一点倒是不假,苏阳来到山上这一路,听到了不少在玄真观中求子显灵的事情,许多人婚后无子,均是在玄真观中求过,只要有求,必然有应。
“我妻子不便来此。”
苏阳说道。
“哦……”
矮胖道士点点头,上下打量苏阳,脸上又笑,说道:“那么居士平常可是觉得腰酸腿疼,常出虚汗?”
苏阳脸色一变,看着矮胖道士犹豫几下,说道:“这是我忌讳之事,道长如何得知。”
“哈哈哈哈哈……”
矮胖道士仰天大笑,伸手抓着苏阳手腕,两个人走到一边,说道:“医道不分家,我等修道之人,自然也懂岐黄之理,像居士这种体虚之人,更是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这可有搭救之法?”
苏阳急切问道。这个知客道士半道拦着苏阳,又点名苏阳体虚,将苏阳拉到僻静之处,这一种熟悉的操作,苏阳已经看穿了此人的本质。
卖药的!
“自然有搭救之法。”
矮胖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瓶肚一寸,瓶长三寸,显露在苏阳面前,说道:“这可是我玄真秘药,居士若是有了此药,遇事之前,先吃三粒。”
苏阳看着瓷瓶,伸手接过,倒在手中,见丸药不过蚕豆大小,在鼻尖轻轻一嗅,即刻便分辨出了这其中药材,应该是用菟丝子,蛇床子,五味子和黄酒而成,形成这般大小的药丸。
这三种药材,均归在肾经,药性平和,与人无害。
在这丹药方面,特别涉及外丹,苏阳是慎之又慎,生怕走上便宜师傅的老路。
“这般妙药,价值多少?”
苏阳问道,放在自家药铺里面,这一瓶药连本带利,不过一两银子。
矮胖道士竖起来了一个指头,咧嘴笑道:“一百两。”
“手头不宽裕,买不起。”
苏阳将药瓶还给了矮胖道士,直接就走,一百两,这道观太黑了。
“居士,事关子嗣,回家之后慎重考虑……”
矮胖道士在后面对苏阳摆手,说道:“若是一直无子,可以带着妻子来我们观中来求……”
老子用找你们求?
苏阳快步离开。
玄真观似乎将求子当成了一门生意,并且这玄真观中,又似在阴阳之道上面造诣颇深,有着让女子成孕秘法。
走出门去,苏阳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玄真道观,选了一旁的侧路,向着山上而去,他要居高临下,将玄真观的内院布局看看。
从山门处沿山往上,两边杂草丛集,但在这山间也有一条小路,直往山上,苏阳看到这玄真观内院假山湖水,各种楼阁,无一不是十分精美,而在这内院里面,道士穿行,嬉笑作态,全然没有前院那种有道全真的韵味,看晾晒的衣服里面,几件轻纱红衫,似是女装。
在这世界里面,寺庙里面私藏女人,时而有之,更有一些寺庙是为黑庙,截杀过往落脚的人,这皆因世界通讯不畅,路途不通,故此有些人便是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家中也难以找到。
“天都要黑了,这陈公子和王公子两个人还不下山,是要暂时在玄真观中居住吗?”
苏阳在山中转悠,避开玄真观中人们视野,时时关注玄真观内院情况,这内院之中的几处庭院看的清楚,也曾看到陈公子和王公子两个人在院中走动参观,但现在天色已黑,两个人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呼呼呼呼……
天色傍晚之时,东南忽然起风,层层叠叠的卷云排列而来,天空之中夹杂着数道闪电,见此情形,苏阳知道是一场雷雨要来,连忙往山下走去。
往山下而去的这道路程紧窄蜿蜒,现在天上云气弥漫,山中雾色蒙蒙,苏阳在往下行进间,便觉眼前视野逐渐模糊起来,正在往前奔跑之时,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白衫女子,衣衫摇曳,脚步若飞,就在苏阳身前约有十丈。
“公子……这边……”
白衫女子在前,行到了一草丛繁盛之处,哀求苏阳,凄婉叫道。
正前方的小道才是下山道路,而女子这边,恐怕不是好路。
苏阳走到女子身边,适才看清楚女子面孔,这女子面貌美丽,身子娇柔,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此时身穿白衣,更是我见犹怜,在这女子脖颈上面,赫然有着一道勒痕。
“公子……”
白衫女子对苏阳凄婉叫道,声音中满是哀求。
苏阳点了点头,跟在白衫女子后面,草丛向着左右开合,在这山间似是出现一门户,苏阳走入其中,这一切恢复如初。
“轰轰轰!!!”
天空之中雷电闪烁,暴雨倾盆而来。
苏阳随着白衣女子,行走在一阴阴沉沉的地方,脚下泥泞难走,如此走了一阵儿,方才看到前方有鬼火闪耀,隐隐约约有房屋三十来栋,有些明,有些暗。
这是**。
世间太大,城隍阎罗不可能将事事皆管,故此有不少魂魄仍在人间,入土之后,魂灵长附尸身,如同野草闲花一般在世间自荣自落,而死的人若是多了,便会在一方成为**。
在玄真观外有了一个**。
苏阳琢磨其中韵味。
阴翳的天空中飘起雨来,苏阳伸手接雨,但见这雨浑浊一片,落在身上,便成了一个泥点。
“这里便是寒舍,公子在此暂且避雨。”
白衣女子将苏阳引入其中,在房间中点起了绿火,借着这一点绿火,苏阳打量了四周,觉得这女子说是寒舍并没有错,这房顶是茅草编织,四面跑风漏气,大厅和卧室之间仅有门框,连一个布帘都不曾有。
房间里面仅有一桌一椅一灯。
女子进入里间,在里面拿出一碗,不多时出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水,以此为茶,给苏阳敬上。
“公子,你现在这里稍坐,我去请姐妹们出来。”
女子队苏阳说道。
苏阳点了点头,捧着茶碗,轻轻一嗅茶水,觉得土味很重,便将这茶碗放回桌上。
在这般雷雨天气,若非成就阳神者,绝不敢轻易神魂出窍,万一被雷声所震,便会魂飞魄散,而这白衣女子不过是一个小鬼,在雷雨前敢于出现在苏阳面前,想来必定有事相托。
等不多时,在这房中便走进来了许多女子,都是风华正茂,却在此沦为异物,看到苏阳在房中之后,一个个哭哭啼啼起来。
“公子,我等并非常人,实乃鬼物,请公子替我们姐妹们伸冤呐……”
将苏阳带到这里的白衣女子叫做宜娘,待到这边的人都来齐之后,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苏阳面前,对着苏阳连连磕头,后面的女人见状,也跟着便跪在地上,一时间鬼哭一片。
“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衬,可以尽管说给我听,若是我能帮衬一二,绝不吝啬。”
苏阳说道。
宜娘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苏阳,说道:“公子,你眉清目正,必是正人,我等不敢恳求公子多事,免得牵连其中,只愿公子听了我等冤屈,能为我们写上一张状纸,递给城隍,让城隍爷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眉清目正,这是处子。
苏阳轻轻挠挠耳朵,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鬼物,放眼细看,皆是女子,而每一个女子都颇有颜色,便道:“你们有何冤情,尽管给我说,若中间真有难解之处,我必然给你们写上一张状纸,烧给城隍。”
“公子……”
宜娘看着苏阳,眸中的眼泪便流了出来,泣声说道:“我们姐妹,都是被玄真观的恶道给害了啊!”
第五十七章 全是妖道!
“玄真观中,都是恶道。”
“我不过是来此上香,便被玄真观中恶道以药所迷,百般侮辱……这玄真观内,没有一个是好道士……”
宜娘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当初之事,她本来是良家女子,已经许了人,二月十五,正是太上老君诞辰,玄真观中大办法会,妇女也纷纷外出,前来观礼上香,宜娘也跟着凑热闹,而后被知客道士觑觎貌相,巧言引入内观,一柱迷香,便让她神魂颠倒,待到醒来之时,已经被成了好事,而玄真观中,恶道众多,新添了一个女子,境况可想而知。
现在时节,女子名节比性命更重,在玄真观中,不少被侮辱的女子是忍了羞耻,耐了恶气,而宜娘却是一个刚烈的,趁着道士们不注意,就在房中悬梁,而待到道士发觉,人已死僵,便将宜娘埋在后山。
苏阳手中执笔,将宜娘所说逐字写下,又详略的问了各个道士的面貌特征,这是宜娘临终执念,自是记得清清楚楚,随着宜娘所说,苏阳在这状纸中一一标识。
写过宜娘冤屈,苏阳便询问下一个鬼。
此鬼生前已经嫁人,据她供述,则说的是这求子之事。
原来这玄真观中,有一地宫,在里面圈养女子,玄真道士采取无度,终究是有些会怀上孩子,而左近一些大户人家,正妻无子,丈夫欲纳妾,这些正妻便会来到玄真观中来求,以保正位,若是这正妻颜色过人,玄真观的道士们自然不吝施以援手,若是这正妻颜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玄真观中的道士便会给做假肚,让女子假孕,在家中骗过丈夫,待到月份满了,就伪以临产,将玄真观中生出的孽种抱过去。
如此这正妻地位不能动摇,家中男子有嗣,玄真观中又给出了一个麻烦,是皆大欢喜,价格不低。
而这女子便是两者皆不同意,不愿欺瞒丈夫,甚至宁愿丈夫纳妾,却被玄真道士害怕泄密所害。
一桩桩,一件件,各有奇冤。
苏阳手中执笔,写的手腕发酸,一张张状纸放在一边,在这时候,苏阳终于是领会到了罄竹难书四个字的意思……mmp,真的写不完!
在此时,苏阳也恨自己的神笔,绘画方面功能很多,但是在写字方面没有一个语音输入法。
天色将亮,暴雨收歇。
苏阳手中停笔,揉着手腕,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状纸,如此手中不停写下这么多字,也让苏阳手腕酸疼,现在终于是能缓一缓。
慈云寺啊。
看着纸张上面记录的罪行,苏阳便想到了还珠楼主UU小说蜀山,慈云寺里面也是一窝假和尚,不守戒律,但是里面终究是有心善之人……而这个玄真观,里面的道士是心全黑了。
听着这些冤魂哭诉,她们生前在慈云寺中不曾有过一点善意,便是死后,玄真观的道士也不想放过她们,意欲将她们魂魄炼化,成为法宝,也让她们无冤可申,只是这人心百算,天心只有一算,让这些恶事难以事事尽全,这二龙山怪石嶙峋,中有欠腹,是天然空洞,这玄真道士埋尸之地便在此处,一场大雨使得土地虚软,连带着她们尸身落入洞中,使得埋葬在山中百米之下,逃离了道士的手段。
师门名声啊。
作为玄真教掌教真人李安灵唯一亲传弟子,拿到神笔玉册的人,苏阳自认为自己就是掌教,此时门下出来这么多的孽徒,让苏阳真有一种清理门户的冲动。
不过里面有陈公子,王公子,还有一个不明实力的老头子,苏阳若负气行事,反而是陷身其中。
“公子,现在天色蒙蒙,离开宜速。”
宜娘对苏阳说道:“我等姐妹均是落难至此,身无他物,唯有这山腹之中,发现的异花一棵,赠与君子,盼公子能够顺利到城隍之处,也让我等姐妹冥冤昭雪。”
宜娘所说的异花,是生长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之中,也是她们此时尸身埋葬之侧,有红花一朵,五个花瓣,两只绿叶,看上去明艳可喜。
宜娘指引,苏阳来到此花之前,看它在山洞之中不见阳光之处能花开艳艳,也不由称奇,有心想要将此花折去,又怕不知这花的生性,贸然拿到外面,见光淋雨,反使其枯萎。
“此花必有奇异。”
苏阳说道:“只是贸然将花折去,恐怕不美,不若便让它在这里生长,待到我查明此花习性,你们冤仇得雪之时,再来将此花移走。”
宜娘听了,在一旁称是。
宜娘在前,让苏阳走在后面,一人一鬼在这幽暗之中蜿蜒向上,过不多时,只听宜娘说了一声到了,苏阳便觉眼前一亮,身子一跃,已经再度出现在二龙山上。
此时外面天色蒙蒙,斜月当空,天空之上片云不染,草木一新,一阵风吹来,这草木上的雨珠簌簌落地,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随之而来。
苏阳脚下运劲,这雨后的土地满是泥泞,苏阳以真气运转,在这泥泞之中如履平地,飘飘摇摇,随山而下,目光看向玄真观方向,但见玄真观前庭后院,寂然一片,想来是在此时,观中的道士也都睡了,如此苏阳舍了山间泥路,折步到了玄真观的石阶上面。
一夜骤雨,山林间是烂泥一片,这石阶路上倒是干干净净。
苏阳脚踩石阶,也就散了真气,沿着石阶就往下走,脚下踩踏石阶雨水,在这万籁皆寂之时哒哒作响。
“呼呼呼呼……”
一阵风再度吹来,这山间树木一阵摇曳,枝叶上的雨水哗啦啦便落了下来,苏阳此时站在一石台上面,左右露天,幸免一二,这往前的一段路两侧树木遮天,哗啦啦的一阵响,如同是下了一阵骤雨。
“特奶奶的……”
前方石阶上面,有一男声骂骂咧咧,伴随这阵男声怒骂,“呜哇呜哇”的婴孩哭闹声随之响起。
“闭嘴!”
男声喝骂,呜哇呜哇的婴孩哭闹之声不停。
“嘿,你个小畜生,还要再药晕你……”
男声就在不远停下,手中塔塔作响,婴孩在他怀中哭闹不停。
苏阳悄然往前,在这林荫小道中一片漆黑,接着男声不断打火的些许光亮,看出此人身穿道袍,是玄真观中道士,怀中抱着婴儿,此时不断点火,恐怕是要以迷香,将怀中婴儿药晕。
是作假肚,送婴孩的。
苏阳心中明白,眼见这道士即将点香,又看婴孩长的可爱,连忙在后喝止,叫道:“师兄,你骂他小畜生,岂不是骂我们玄真观中都是畜生了?”
这树林中阴暗,苏阳也是借着火才看清他,此时这道士手中无火,自然也难以分辨苏阳。
“嗯?”
正要点香的道士停住手,回过头来,看后方有一影子,又听对方叫他师兄,便觉是玄真观人,嘿嘿两声,问道:“你是哪一房的,怎么这么早就下山?”
“伙房的。”
苏阳应道,有宜娘等女鬼说玄真观内情况,苏阳自然能够应答,说道:“观里来了贵客,我要到下面的佃户家里挑些好菜……”
“屁的贵客。”
道士不满叫道:“到了我们山上叫着要吃河豚,山上哪里有河豚?也不怕被毒死!”
陈公子?王公子?
苏阳在这两者上不太了解,不敢多言,迈步走到道士身边,说道:“师兄把他给我吧,我在哄小孩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道士闻言,也就一手将孩子递到了苏阳手中,淡漠说道:“你哄他做什么,待会儿我到了羊家,还不是要先将他药晕,等到将他送入房中之后,再用巴掌唤醒。”
“可是东安最大的地主羊家?”
苏阳讶然问道,手中逗弄孩子,指尖一点真气,便缓和了他身上的寒冷,怀中孩子立刻转哭为笑,伸出小手在苏阳大手上面摩擦。
“可不就是他家吗?”
道士和苏阳两个人并肩而行,好笑说道:“本来看时辰,今夜丑时是好时间,约定在那时候将孩子送去,只是这夜间暴雨,我也不能尽早前去,恐怕羊家夫人已经装痛了一晚上,这不,天刚放晴,我就赶紧出来了。”
“哦……”
苏阳笑道:“该她吃点苦头。”
“哈哈哈哈……”
道士有苏阳帮忙抱孩子,此时轻松不少,和苏阳并肩而行,口中絮絮叨叨,问道:“师弟,你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
“反正不是我的。”
苏阳摇头笑道,眼见这一段阴暗路程即将走完,外面便是清世界,真元已经悄然运起。
“是我们二师兄的。”
道士哈哈笑道:“这是我们二师兄的第一个孩子,新奇的不得了,今天我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二师兄还说要好好对待这小东西,否则就用七星戳筋指断了我的筋脉……”
说话间,道士和苏阳走出了这一片林荫小道,在这天色清中,道士讶然的看着苏阳,见眼前的人粗布麻衣,衣服上多有泥点,面孔生疏,并非是玄真观人。
而苏阳一手抱着孩子,在他讶然之时,右手竖起双指,疾风骤雨般的戳到了他的身上。
正是玄真观中,不可外传的七星戳筋指!
“噼里啪啦!”
一时间这道士筋骨齐断,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又看到苏阳手中拿了一个木娃娃,一时间天旋地转……
第五十八章 清理门户
二龙山,玄真观山路。
道士一身筋骨折断,被苏阳挂在山壁上,双眼不合,死不瞑目。
这死状若是让郭小四来写,那就是:风吹起他黑色的长发和青色的道褂,蹁跹如同一朵盛开的青莲……
只不过这青莲长的不太好看。
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宝训第三条,对敌须狠,斩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
苏阳自觉做不出男女老幼,不留一人的狠辣事,但是这斩草除根之事办的是干净利落,用木娃娃拘束了道士魂魄,便是这玄真观中的道士能有招魂之术,也无法让死人还魂,说出究竟是谁所杀。
这七星戳脉指,指不定能够让玄真观有些内乱,短时间内也怀疑不到外人身上。
苏阳怀中抱着婴儿,看着他眼眸明亮,一片纯真,这世间的脏事本来与他无干,但是前人有过,后人承负,这是道经中的道理,也是社会现象的一个归纳总结,摊上玄真观道士这个父亲,地宫中圈养女眷的母亲,对他的人生影响极为恶劣,在母亲身边是耻辱,而他有马上没爹了……
或许悄悄的将他放到羊家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这让人有嗣无子,实在是缺德,而将这个孩子抱回同人堂,闹市之中,动静颇大,万一让有心人注意,反而不美,何况孙离也是黄花闺女,要养这个婴孩恐怕不太行。
先将他托付到哪一家呢?
苏阳逗弄怀中婴孩,兰家庄的兰文,兰武,兰斌三兄弟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苏阳又怕此事牵连到普通人身上,万一和玄真观的拼斗一个失控,让玄真观中人四下查访,反而连累无辜,而若是将他托付到一个怀有手段的人手中。
红玉。
苏阳即刻就想到了这个人选。
红玉长得漂亮,又有侠心,在小说中,她一个人带着冯相如的孩子好几年,何况红玉在婴宁家中,婴宁的鬼母应该有照顾婴孩的本事,毕竟婴宁就是她拉扯大的。
伸手罩住婴孩,苏阳飞身向着山下跑去,待到山脚平地,从八卦袋中拿出画卷,手中一扬,一匹黑色的骏马便出现在苏阳面前,骑上骏马,苏阳手提缰绳,即刻便往婴宁家中赶去。
天色逐渐明亮,玄真观的山路上突然一声尖叫,来此上香的香客们不少直接吓瘫在地上,有个胆大的慌里慌张的跑上山去,通知了在那里的玄真观道士们,如此,让玄真观中也乱了起来,不少道士跑下山去,将死去道士的尸体收了,搬回到了玄真观中。
经此一事,短时间内玄真观门庭零落,香客锐减。
而玄真观中检查,发现这道人是死在玄真教的七星戳脉的手段下,一时间,玄真观中的道士们人心惶惶。
秦家坳中,旧坟堆处。
此处是苏阳早先未曾走过之处,此时来此,见此地山峦环绕,而在谷底的地方隐约有一村落,便收了画马,抱着孩子,不再绕路,从山间陡峭处纵身而下,几个跳跃,四平八稳的落在地上。
“红玉姑娘。”
到了这村落门口,苏阳开口叫道,声音亮堂,在这谷底余音环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苏阳一声呼喊,便听到里面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笑声中,红玉一身红裳走在最前,婴宁身穿水田衣,头上简单的一个青绳,便将发丝扎在一起,直至腰间,笑语嫣然,在红玉之后,婴宁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丫鬟,应该就是陪婴宁长大的小荣,穿着寻常,貌相很是娇俏。
“公子来了。”
红玉看到苏阳,脸上带有笑容,而跟在她身边的婴宁不知又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捂着嘴大笑起来。
“红玉姑娘,婴宁姑娘。”
苏阳打招呼,目光扫过,及至到了婴宁面孔上时,纵然苏阳极有定力,这目光也不由陷了进去,多看了几眼。
嘻嘻哈哈,笑声狂放却也无损美艳,
红玉邀苏阳进屋,嘱咐小荣前去烧茶。
“红玉姑娘,不远来此,是有事相求。”
进入房中,苏阳不及打量周围,先将怀中婴孩抱了出来,这婴孩出生时间不久,不足满月,本是不敢见风,但这一路有苏阳真气保护,倒也无碍,此时被苏阳抱出来后,立刻哇哇的大哭起来。
“果然是小娃娃哈哈哈哈……”
婴宁看这婴孩哭泣,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婴宁姑娘,你们这里若是有母豹子,母老虎,烦请抓来两个,让这婴孩有个口粮。”
苏阳看向婴宁,诚恳说道:“这孩子被我一路抱过来,沿途连口水都喝不上,之前是哭累了,自己睡着的。”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苏阳还专走僻静之处,沿途中没有休息,这婴儿此时不能吃饭,饿的嗷嗷叫。
杨过和李莫愁带着郭襄的时候,也是苦于郭襄没有吃的,但杨过李莫愁在山中抓到豹子,用豹奶喂养,让郭襄挺了过来,此时这深山之中,几个姑娘都是没有生孩子的,苏阳自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若是有老虎豹子,这里早就搬家了,我们住在这里,周围也没有老虎豹子了。”
红玉含笑说道,伸出手来,轻轻的将这个婴儿接在手中,看这孩子紧闭双眼,张开嘴只知哭泣,连忙抱着他到了后屋,找到婴宁的鬼母,鬼母自然有经验,调了些面水,灌到了婴儿口中,止住了婴儿的哭泣。
红玉便将婴儿先放在鬼母那里,回到了前堂,看前堂里面,婴宁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整个前堂只有苏阳一人,正在房中渡步,看着四下陈列。
“婴宁呢?”
红玉问道。
“你刚走,她就捂着嘴跑开了。”
苏阳扭过身来,颇为无奈,他就是说了个“嗨~”,婴宁就突然笑的弯腰,起身就跑到了外面,现在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她性子就是如此。”
红玉微笑说道:“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大笑出声,倒是公子,你说的有事相求,该不会是照顾那个小婴孩吧。”
从苏阳将这婴孩带出之时,红玉就隐约猜到了苏阳来此的原因。
“确实如此。”
苏阳说道:“这婴孩是我从玄真观中抢来的,我到玄真观中上香,初时就觉不对,而后贪恋后山景色,天色迟暮,被女鬼引入到了**之中,诉说冤情,方才知道这玄真观造孽之事,回来的路上,恰好便遇到了一个道士带着婴儿,下山要做送子之事,我便杀了那个道士,将这孩子抢了过来,只愿红玉姑娘能代为照料十来天,待到我料理了玄真观之后,再来安排孩子。”
玄真观中道士所做的事情说给红玉,红玉也是气的满面涨红,似这般道士在道观里面胡作非为,害人夺命,便是妖狐都有同仇敌忾之心。
“公子可需助拳?”
红玉问道。
“看形势。”
苏阳笑道:“若是对方太强,少不了要拜托红玉女侠出手相助,若是我能将他们解决了,那就不劳烦红玉女侠动手了。”
手中有状纸,苏阳准备两路开花,阳间将这事情通知县令,太守,阴间则将这种事情发给城隍,天庭众神,在能够用上诉解决问题的情况下,苏阳尽量不使用暴力……毕竟打不过人家。
至于如何通知县令太守,这里面就有点技巧了。
“好,若要帮助,尽管开口。”
红玉说道。
“对了,红玉姑娘让我留意的事情,我有些眉目。”
红玉帮忙应的干脆,苏阳又想起了红玉拜托留心狐妖内丹的事情,便对红玉说道:“前不久在兰家庄中,有一个读书人叫做王梅,因为妻子私通外人,一时想不开,便气死了,死后将状告到了阎罗王那里,阎罗大怒,派清道使和王梅一并返阳,将妻子和商贾带到阴间受审,这清道使便是周身显有狐形。”
说到清道使,苏阳便想起了聊斋中的一个故事,鬼差勾错了人,便将此人的魂魄放回去,但此人身体已坏,不能还阳,鬼差又怕回去被阎罗斥责,就带着此人到了一狐妖那里,待到狐妖修炼内丹之时,两个人下手抢夺,让这个读书人王兰有了金丹,瞬间变晋升成为了狐仙,而后在红尘中打滚一段时间,便进入到了阴曹地府,成为了阎罗王面前的清道使。
苏阳所见的清道使是不是王兰?
苏阳心中猜疑,毕竟这清道使,狐形法力两者都对上了,就是不知道这王兰夺走的狐狸内丹是不是婴宁母亲那个。
“当真?”
红玉讶然。
“自然当真。”
苏阳说道:“不过此人是阎罗王的清道使,地位不高,却也是阎罗的身边人,需要仔细调查,寻觅机会,如此才能动手。”
红玉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当下两个人便都不出声,时间已到正午,苏阳也就不再强走,在婴宁家中吃了一顿午饭,饭菜虽然简略,但婴宁,红玉,小荣的面貌是真的下饭,苏阳多吃了一碗,方才骑马离开此地。
原本计划是要去羊家,但现在无疑玄真教的事情更为迫切。
作为掌教,苏阳必须要将玄真观中这个毒瘤给拔掉!
第五十九章 生死三等
微风轻拂,空中云层多变,落照盈山,烧红半面青天。
苏阳骑马回归沂水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落照透过云层,让天空之中半片金光绯红,成为一幅壮丽奇景。
“苏大夫……”
“苏大夫回来了。”
“苏大夫看病回来了?”
进入沂水城门,便有许多城中人对苏阳打招呼,苏阳对这些人点头示意,一路回到了同人堂里。
“掌柜的回来了。”
孙离正在后院缝制衣服,听到苏阳叫门,连忙到前,给苏阳打开门,迎苏阳进来,苏阳看孙离眸光明媚,香腮似雪,惊艳的愣神一下,而后才走入到同人堂中,孙离在后面便把门又插上,随着苏阳到了后院,打水让苏阳洗手洗脸,而后端上了一碗热茶。
“呼……”
苏阳轻轻吹吹里面的菊花,抿了一口,问道:“昨天城隍没有来我们这里吧。”
“啊?”
孙离一愣,摇头笑道:“我们过安稳日子,盼着城隍过来做什么?”
“这城隍好久没现身了,他还欠我一份礼呢。”
苏阳说道。
当初城隍想要一个城隍夫人,被苏阳掰断了神婆的牙齿,当场砸死了神婆,城隍还想出手阻止,只是这红光紫气一压,便让城隍,文武判官,门中差役全部退了,城隍当初说要赔礼道歉,还说要尽自己所有,但到现在都不曾来过,这尽自己所有,也不知道能掏出什么东西。
“……”
孙离看着苏阳,一时无言。
“唉,不守信用。”
苏阳摇头,进入浴室,在里面沐浴更衣,将这一身泥点的衣服扔下,好好的洗一洗,便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回到了上房,对孙离说道:“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做点便好,不用叫我了。”言毕,便插上房门,回到了自己床上。
孙离在外收拾了苏阳的脏衣服,伸手触摸衣服上的泥点,轻轻一嗅,微微摇头,便在井边打水,将衣服洗了。
太阳下山,红霞褪去,天色冥漠。
苏阳阴神从躯体中飘然而出,身御龙气,向着城隍庙方向径直飞去。
关于玄真观中的事情,刻不容缓,苏阳必须尽快联络阴神阳兵,两者交加,将玄真观予以铲除,迟上一刻,就有人可能受害。
城隍庙中,烛火长明。
苏阳以阴神入此庙宇,进来之后,便觉大有不同,同样是城隍庙宇,在苏阳以人身来此的时候,见到的是正堂后面有几个塑像,立着当地的城隍,文武判官,各个衙差,而此时以阴神来此,看到这门厅中空落落,并无一个差役踪影,直至苏阳走到后院,方才看到这后院有“鬼影”,定睛看去,正是在前庙所显的文判官,此时没穿判官服,是穿了一套普通衣服,手中拿一本书,正在皱眉看着。
“咚咚。”
苏阳敲击了门柱两下,让文判官眼睛看了过来。
“上仙。”
文判官连忙放下手中书籍,来到苏阳面前行礼,眼前此人可是超脱了生死簿的大能,不是他这种小杂鱼能惹得起的。
“你在看生死簿?”
苏阳看到了文判官手中书籍的封面,好奇道。
“正是生死簿。”
文判官连忙请苏阳入座,敬上香茶,方才陪坐一旁。
苏阳手中端茶,看他小心翼翼的作态,遂也拿捏出一点姿态,品了两口这城隍庙中的香茶,苏阳信手便将生死簿拿了起来,随手翻看。
这生死簿是沂水的,此时苏阳翻看,里面自然全是沂水内容,在这生死簿中,记录着某某人何时而生,应该何时而死,在这生死簿中还有许多空白之处,上面记录某人有何功德,某人有何失德,某人应该官居何职,某人是否该有子嗣。
在这生死簿中一切,苏阳无从印证,遂将生死簿翻到了兰家庄,看到兰家庄中,生死簿中记载,兰富应该寿命六十,兰贵应该寿命五十四,兰文该成为一方地主,兰武要当一方将军,兰斌平平常常。
“这生死簿中,可有许多失真的地方啊。”
将生死簿合上,苏阳将它扔回到了桌子上面,手中端起茶碗,再度喝了两口茶。
兰贵寿命应该五十四,而现在的兰贵已经入了阴曹地府。
“人的命数如何,本就难以看的透彻,有些人寿命该一百,二十便一病不起,有些人命该三十,但活过了三十也不会死……”
文判官看着生死簿,说道:“遇到在这死籍之中,应死不死的,便是我等外出勾魂的时候。”
“哦……”
苏阳点点头,又问道:“若是人不在这生死簿中呢?”
“没在这个生死簿中,便不受城隍节制。”
文判官说道:“这生死簿也分为三等,像是我等掌握的均是寻常百姓的生死,而有些人气运蓬勃,如同烈火,这等人生来不凡,小鬼不敢接近,城隍不能节制,便将这些人的生死定在红册上,由郡司掌管,像我阴鬼,见到那些人都要退避三舍,而那红册上的人便是喝骂城隍,打砸神像,杀了阴曹,我等都毫无办法,至于最上等紫册的,在十殿阎罗手中,非我等所知了。”
苏阳颔首,确实有不少的传说,寻常的书生,都头,到了城隍庙中喝骂阴曹,甚至打砸神像,阴曹都毫无办法,更有一些是某甲所做的事情,阴曹反而是附身到了某乙身上予以警告,皆是因为这人是阴鬼不能接近的。
“那些人杀了阴曹,难道就不了了之?”
苏阳问道。
“鬼死之后一切皆了,又能去哪里告状?”
文判官叹道:“若是有人看到,还能上诉一二,若是没人看到,那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在阴司工作,也是个危险职位。
“哦……”
苏阳又弄明白许多事,问道:“这天庭就没监察者?”
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能知人间一切呢。
文判官听了叹息,说道:“天庭之中是设立了日游神,夜游神,日夜监察人间,分派人间各地,将人间见闻全然上奏,只是这一项法策,自大乾开国便有,时至今日,这沂水也不曾分配日夜游神,故此这功德册我等也无法书写……唉,近来这神职越来越多,管理的事务越来越杂,我等的晋升途径也越来越少了,要考城隍是越来越难了。”
据文判官所说,生死簿是在宋时方才设下,在此之前,世间众生生死全看个人造化,而在设下之后,便有阴司节制,掌管轮回报应之事,也是自那以后,城隍这个职位开始逐渐重要起来,若想成为城隍,便需要进行考核。
“天庭的法治在进步嘛。”
苏阳笑道,这世界的天庭倒不是一成不变的,苏阳问道:“城隍应该怎么考?”
“若是想要考城隍,像我等阴司,需要在数年多次上官考察中得【优】,方才能有资格,而阳间之人,则必然是德高望重,受一方百姓爱戴,为人刚正,才能一并进入城隍考核,而待到考核之时,则考校四书五经,胸中韬略,刷掉目不识丁的人,而后是上仙问答,能让上仙满意的,便能成为一方城隍。”
文判官对苏阳说道:“成为一方城隍,便主管这一方神职任命,像这沂水城隍庙中,我等多是道士出身,我们生前是在东安二龙山的玄真观中修行,城隍和观主交好,这城隍庙中也缺少阴职,观主便将我们点配过来……”
“……”
苏阳吸一口凉气,诧异的看了一眼这文判官。
在此之前,苏阳就想这玄真观作恶多端,本地城隍怎么没有半点表现,没想到啊没想到,玄真观都将根埋在了城隍这里了……幸好在来此之前,苏阳就打算先试探城隍口风,再做这告状之事,若是闷着头拿着状纸来此,怕是自爆啊。
“上仙,怎么了?”
文判官问道。
“没事,城隍呢?”
苏阳不说自己事情,继续问道。
“城隍一早去了玄真观。”
文判官说道:“今日一早,在东安的玄真观中,我师弟被人所害,魂魄不知所踪,玄真观主刘道长发来帖子,邀城隍前往玄真观中一趟,查明这凶手是谁,此时未归,不过想来也快了。”
“上仙可是有要事?”
文判官小声问道。
“自然是有事。”
苏阳呵呵笑道:“我们先喝茶,等着他回来再说……你师弟是怎么死的?”
文判官拿起生死簿,翻到一页,上面写着方中贤,寿该四十,说道:“我这师弟寿命未尽,是被人用我门中的七星戳脉所杀,此人也必然在我师门内部,相信以城隍和我师父的睿智,必然能够找出凶手。”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七星戳脉,是以北斗七星为基础,映阴神阳窍,打在对方气脉上面,仅仅一击,就能让对方行动受限,身虚体弱,缓慢而死,若是七星皆中,当场必死,是玄真教不外传的杀招。
“那必然是玄真教中所为。”
苏阳说道:“找到对方中贤不满的人,自然就找到凶手了。”
“唉……”
文判官叹口气,说道:“这方中贤缺德的事干的多了,想弄死他的人内外都有,在这方面查不出什么。”
“也是。”
苏阳点头。
正在说话间,外面一连串的灯火亮起,几个差役拿着灯笼走了进来,这沂水城隍自玄真观中打道回府,迎门便看到苏阳坐在院中。
第六十章 斩杀城隍
“上仙临门,恕罪恕罪。”
城隍连忙对苏阳行礼,赔笑走上前来。
这是苏阳第一次切实看到城隍面貌,上一次在城隍庙中,因为马神婆发生冲突之时,这城隍化为一缕青烟,在那里盘旋不定,待到苏阳展开红光紫气之时,城隍便直接缩了回去。
此时苏阳看这城隍,面貌是有五十来岁,头顶稀稀疏疏,脸上自有皱纹,看身躯倒是硬朗,此时到了苏阳身前,小心赔笑。
就你也想娶孙离?平常不照镜子?
“当日上仙投掷我的神像,让我鼻青脸肿,休养了好些日子才好,一直不曾拜会,恕罪,恕罪。”
城隍走到前来又说道。
“这罪难恕啊。”
苏阳乐呵呵的坐着,并不因这城隍上前而稍稍礼貌一下,就坐在这院中凳上,淡笑道:“当日你说要送我一份大礼,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有动静,让我现在亲自登门讨要啊。”
这沂水城隍必然要杀,只是这临杀之前,苏阳要讨要一些好处,像这种城隍,也不用跟他礼貌,反而是这种默坐托大,更是让对方摸不着自己根底。
“这……有,有,已经准备好了。”
城隍听苏阳张口就索要财物,面色先是一苦,而后连忙调整,示意文武判官两个人去内殿取东西,赔笑说道:“自那日以后,我便立刻张罗,在下身边并无长物,倒是花了不少本钱,求得了这一面阴阳古镜,据说是仙人所传,颇有灵异,便将它交给上仙,以作赔礼。”
阴阳镜?
苏阳心中立刻便想到了封神演义中的那件法宝,拿着阴阳镜对人一晃,当即便能将人照死,赤精子将这个宝物给了自己的弟子,待到和弟子对阵的时候,因为这个宝物吓的跑了,阐教的门人都说赤精子不争气,赤精子也只能回屋生闷气。
正思索间,文武判官已经从殿内拿出了阴阳古镜。
苏阳接在手中,看到是清清明明的一面镜子,里面透彻清晰,和现代的镜子几乎不差,就是这镜子的后面有一把手,能让人握在手中,边缘处有些八卦之形,却也残缺不全。
“上仙,这面古镜当真是一件稀奇之物。”
城隍在苏阳身边小心说道:“只要白天将这镜子悬挂门外,让阳光照射,待到夜间,这镜子自然放射白光,能将周围照射的亮如白昼。”
城隍在苏阳身边献宝。
“……”
苏阳看着手中镜子,又看向城隍,老子缺你这个太阳能灯泡?
站起身来,苏阳在庭院中缓慢渡步,问道:“听说你和玄真观主刘道长交好?”
“对,对。”
城隍跟在苏阳身边,说道:“刘道长是我县奇人,有能耐的修行者,在下能在沂水城立住脚步,多靠刘道长在旁帮衬,故此刘道长有所诉求,在下也多有帮衬。”
“哦。”
苏阳点点头,问道:“刘道长一切安好?”
“刘道长一切都好。”
城隍跟在苏阳身边说道:“今日是玄真观中出了逆徒,在下去了玄真观中之后,抽茧剥丝,将玄真门中的逆徒给找了出来,一通大板,什么都招了。”
苏阳点点头,想笑。
古代查案的方法是简单粗暴,例如某甲死于凶杀,那么县令便将某甲周边的邻人全部拘来,挨个询问,在里面找出一个可疑的,直接一套刑罚,【凶手】也就出来了。
在大宋提刑官里面讲了一个冤案的故事,说是一个叫做曹墨的书生因为王四的妻子玉娘太过漂亮,便口称想要杀了王四,娶了玉娘,就因为这一句戏言,被吴淼水给拘到监狱,屈打成招,母亲以冬衣做血衣,这件事让宋慈看出此中破绽,最终替曹墨洗刷了冤屈。
而这太平县冤案其实选自聊斋【冤狱】,只是在聊斋里面,县令沾沾自喜,而后关公身边的周仓带来真凶,扔到县堂,故事中寡居的女子也曾经受过大刑,是朱生看她受苦,才甘愿招认定罪,待到真相大白之时,这女子也就嫁给了书生。
这屈打成招,简单粗暴,这种手段在阳间有,看来这阴间也有。
随后苏阳又摇摇头,席方平一案此时未发,待到将来发时,参与的城隍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吗?让席方平的父亲顷刻间全身红肿,惨叫断气……
阴间的出现,本该是补阳间的不足,若是阴司官员和阳间无二,那么阴间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是这个玄真门中逆徒因为一点私怨,跟在方中贤的背后,用玄真观的独门手法,将他所杀,更毒辣的是将方中贤魂魄收束,意欲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城隍愤慨说道。
“唉……”
苏阳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也知道,是玄真门人所为,只为铲除逆徒。”
“上仙您说错了。”
城隍在一边纠正道:“是逆徒杀了玄真门人!”
“不!”
苏阳右手突然抬起,一时间,城隍只觉七星斗亮,苏阳右手上下翻飞,疾如闪电,城隍正茫然间,便觉胸膛噼里啪啦的作响,一道道异样气劲钻入身体,正是鬼身致命要穴,戳的干脆,打的响亮,待到苏阳伸手拿开之时,城隍只觉体内致命真气已经连成一片,向着脑中泥丸急窜而上。
城隍阴差,不过是得了神位的鬼,这些鬼位置有高有低,在战力方面,和寻常鬼魂没有多大差别。
“啪!”
苏阳又补了一掌,看着城隍,说道:“是玄真门人在清理逆徒,整个玄真观里面,都是我玄真教的逆徒!”
“你……你……”
城隍不敢分神,他只怕是一分神,体内真气上冲泥丸,他便万事皆休。
“你什么你?”
苏阳淡然说道:“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便说过,聪明正直为神,若是没有聪明正直这两点,你就是一个山林野鬼,不配坐这个城隍之位,现在我敢杀你,便是关圣帝君在前,我一样敢杀你!”
关二爷这么正直,一定是跟我同一战线的!
御五龙法在身上运用,苏阳周身龙气长鸣,昂然立足天上,而后这五龙真气向着下面一压,便将城隍,文武判官,诸多衙役全部包裹在内,滚滚真气,席天慕地而来,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啪!”
束手为刀,苏阳当先斩向武判官,武判官原本被真气所压,只觉上下如渊,难以动弹,此时苏阳又一掌劈来,勉强伸手格挡,但苏阳这手刀落下,压着武判官的手腕,径直便将武判官给劈成两半。
“砰!”
正在前堂上香的香客不明就里,突然便见武判官的塑像无故自裂,直接便成两半,左右砸下,让他们慌忙跑到殿外,只见这城隍殿内,一时烟尘扬起,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文判官见形势不对,直接便跪在地上求饶,眼下对方实力碾压,屠戮他们如同猪狗,若是跪地求饶,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咔……”
苏阳路过文判官,顺手一扭,便将他脑袋扭断。
在门外的百姓们刚刚见了武判官无故自裂,此时又见文判官的塑像上,头直接便掉了下来,砸落在地上,泥土四散,以为神怒,连忙在外面烧香烧纸。
差役们见此,一个个手中祭出兵刃,全然挡在城隍之前,将苏阳和城隍隔开。
只是这等阴鬼,怎么能挡五龙真气?
苏阳脚踩地面,土龙真气勃发,一时间这些差役只觉地动山摇,左右站立不稳,阵型先就乱了,而后金龙真气往前一旋,只听格然一声闷响,这些差役一个个东倒西歪,身体已经四分五裂。
“扑通……”
在前堂的百姓们,看着诸多差役的塑像也一个个自然塌陷,摔在地上之后,不过是泥塑坯子。
“上仙,上仙……”
城隍压住了七星戳脉劲力,勉强开口,说道:“上仙,没想到你也是玄真门人,那么我们应该是一家人啊……”
“是一家人。”
苏阳笑道:“但我要清理门户。”
玄真教是个小作坊,比不上茅山,龙虎山,崂山这等传承大派,没有专门侍奉的神仙,在天界自然也是没有靠山,上一任最大的愿望,是门中出现一个天仙,门规戒律很是松散,但也约束弟子不为非作歹。
现在玄真观内的一切,全都是在为非作歹。
一指点在了城隍的天灵,劲力在城隍体内和苏阳之间彼此协动,瞬间便冲破了城隍的泥丸宫,让城隍惨叫一声,化烟而散。
外面正在叩拜城隍的诸多百姓,只见这城隍塑像迎面跌下,乒乒乓乓几声,便在地上停住,许是经过了几番滚动,这城隍塑像的面上面目全非,身上也有许多破损,慌得外面百姓连忙扶起,烧纸,只是这塑像腿脚有损,再也不能站会原位。
苏阳在城隍殿内转了一圈,不曾再见什么宝贝,御五龙法推动,整个人拔地而起,向着同人堂中飞去,手中拿着阴阳镜,这东西好歹也算是一个宝贝,扔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