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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邦乱弹琴     傻子的燃情岁月txt下载     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0.放长线钓大鱼

    这一次,姚远没有惯着美美。

    待她喊完了姚远冷冷地问她:“你喊什么?活着也得活的有尊严!遇到困难就退缩,不敢和强硬的对手拼,专找软的捏,这就是你的办法?”

    美美兀自强硬:“我们怎么和人家拼?人家有的科技我们有吗?”

    姚远就呵呵地笑了:“还记得你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对你讲过的话吗?我形容我们今天的工业水平,相当于鸦片战争,我们拿着弓箭和土枪土炮,坐着小木船,和人家的坚船利炮对抗,你不是不信吗,现在你看到了?”

    美美分辩说:“那我们也不能像那个腐朽没落帝国一样,盲目自大,明知不敌还要打下去吧?我们可以暂时避其锋芒,就像刘建刚才说的那样,尽量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等待国内技术革新,有了和他们相当的技术,再和他们一刀一枪地干也不迟。”

    姚远点头说:“办法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也不至于现在就给逼的转产。”

    美美就问:“不转产怎么办,你有人家的技术吗?你有拼的本钱吗?”

    姚远就坚定地回答她说:“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只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尽量慢一点丢掉自己的市场,想尽一切办法坚守你的阵地,实在坚持不住了再退出来。总之,给我尽量拖延时间。”

    美美就看着姚远说:“姐夫,你可想好了。我也是学机械制造的,据我所知,这种先进的设备,上面的好多东西,我们国内可是没有,别说没有,就是好多东西的工作原理,我们弄都弄不明白。

    我们现在还有富余的资金,转产生存下来,应该问题不大。等哪一天我们资金耗尽了,就是想转产,也来不及了!”

    姚远说:“这个我明白。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其他不用操心。”想想就又问她,“你见过我姚大傻能被别人击倒吗?”

    这个美美倒相信,没有人可以击败姚大傻。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啊,根本看不到有任何可以反击的资本啊!

    姚远看出她犹豫来了,就鼓励她说:“放心吧,我说到做到,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外国品牌彻底赶出中国去!我姚大傻不是腐朽的满清,就算没有先进科技,凭着土枪土炮,一样能击垮它!”

    美美不固执了,带着刘建回去,商讨拖延时间的办法。

    这时候,姚远又把刘建喊住,问他说:“你见过那台设备的运转,他的配电箱大不大,有几个?”

    刘建想半天说:“除了一台计算机,这个我还真没见过,其余还有两个挺大的配电箱,一个一人多高,一个半人高。机器运转的时候,那个半人高的配电箱,还老发出‘突突’的声响。”

    姚远听了点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记住了,要尽最大的努力坚守阵地!”

    等他俩走了,姚远却在想,刘建描绘的那个小配电箱,应该是微电机的进给控制系统。发出“突突”的声响,应该是推挽式功率放大器的工作声音。

    这说明,对方也没有集成功放控制器,也是在使用电子电路,来驱动微电机。

    这个时代,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进入集成化时代。

    姚远见过上一世的集成模块和数字化控制,知道那个是将来科技发展的方向,这一世当然要关注这个。

    在美美的工厂区,他专门买了块地,弄了一个研究所,就是在研究这些东西,做一些这方面的实验。

    有时候先进科技和落后科技之间,其实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纸,基本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制作方法不同而已。

    集成块他当然搞不了,这是另一种更高精度的全新体系。但是微进给电机和它的驱动技术,他还是见过的,并且知道原理和构造。

    目前国内的微电机技术,还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在构造上还存在很多缺陷。但是他把这层窗户纸给捅开呢?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你比如说,人工磁铁的制造,现在国内已经可以生产铷磁高强磁铁了,只是还没有运用到永磁电机上。

    再比如说,永磁电机的转子制造,其实并不难,国内竟然没有想到用环氧树脂来密闭电枢。而环氧树脂国内也有厂家在生产,就算纯度不行,进口高纯度的环氧树脂也不是很贵。

    把这些结合在一起,稀土微进给电机就有了吧?

    至于驱动系统,电路图并不复杂,功效管,滤波电路,电抗器……所有的电子元件国内都可以找到,剩下的仅仅是个取得合理元器件参数的问题。这个靠电路计算和反复实验,得到也不是很困难。再加上个滚珠丝杠,这个东西,国内都有单独的生产厂家。把这些都集合在一起,就出来了吧?

    那么,只剩下计算机了。可以运行简单程序的计算机,国内买不到,国外都淘汰了,买点淘汰品回来,能花多少钱?

    那个绣花设计程序很简单,就跟计算机驱动打印机的驱动程序也没什么两样,这就是以后的软件。他甚至都不用专门找人设计,让廖景荃或者小慧,从国外哪部机子上下载一个原始程序回来,复制就完了。

    张建国代理国外的设备,设备进口是要加税的。如果他在国内搞出来一样的东西,至少在价格方面,张建国就竞争不过他。

    张建国还有一个巨大的缺点,他资金有限。海外运来设备,要通过轮船走海路,至少要在海上转悠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海上颠簸,还会碰上风浪,设备发生损坏都是正常的。

    为了能及时供货,张建国就得投入大量的资金,首先把设备款垫上,还要购买许多配套散件,来应对设备损坏。

    这样算下来,他手里那点钱,估计都投到设备上了。

    如果姚远突然弄出相同技术含量的设备来,再针对索尔顿公司,来个恶意竞争,两者设备之间的价格差距,能够拉大到一倍都不止。

    同样功能的设备,买美美制衣两套半的钱,才能买索尔顿公司的一套设备。美美制衣的信誉过去一直不错。在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去买昂贵的进口设备。

    一旦索尔顿公司的代理产品滞销,张建国所有的资金都会砸进这些设备里。能贱卖了设备,拿回一半的投入都难,他不彻底破产才怪!

    美美和刘建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姚远脑子里就在想这个了。

    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在别人看来,姚远绝对没有能力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可以造出和索尔顿公司代理的设备一样的东西来。

    可恰恰相反,姚远那时候想的,就是他应该可以造出这种设备来,而且不是用几年,是在一年之内!

    一旦姚远造出同类设备来,张建国就是死路一条!

    你小子不是想和我玩吗?我就来个放长线钓大鱼和你玩个大的。你占领的市场越大,投入就越大,到时候我让你哭都来不及!

    美美和刘建走了以后,他在办公室里也没多呆,直接让杜娟开车,载着他去美美制衣的试验基地。

    他现在也学会享受了,让杜娟开车,自己在一边坐着。小丫头胆小,开车稳当。

    杜娟也不干,我这不但得给你当秘书,还得给你兼职司机,你想累死我啊?不成,你不想开车雇司机去!

    姚远不雇司机。上世国企工作的经验告诉他,国企许多的技术和情报泄密,都和司机有关系。

    杜娟是他的专职秘书啊,好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有时候要在车里商量,旁边坐个司机,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姚远就跟杜娟商量,一月多给你二百块钱,算是兼职补贴,这总行了吧?

    杜娟倒不好意思了。她就是和姚远开玩笑,可没想问老板多要钱,老板对她已经很够意思了,一个专职秘书,拿着中层管理的工资,这好事儿也就她杜娟有。

    她不要补贴,姚远还是发给她,只是告诉她,要保密,不许让别人知道。

    这就有些暖昧了。搁这老板是别人,杜娟绝对不敢要,要了没准儿就得付出代价。

    可姚远非得给她,她当然要了,谁叫他有钱花不了呢,这年头谁还嫌钱多啊。

    二百块钱,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高级工人也拿不到这个工资,能买件中档的大衣都花不了。

    姚远的钱杜娟是敢要的,给多少都敢要,她巴不得和老板有点什么呢,才不怕他拿钱砸她。

    这年头像姚远这样的大老板,有个小蜜是再正常不过了。关键是她这位老板良心好,就算给他当小蜜,这辈子他也不会亏待她。最关键的,还是杜娟喜欢自己的老板。

    可惜呀,老板只是比她大了十多岁,思想就保守的跟个小老头差不多,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有时候杜娟有,话里都带出来了,老板就是听不懂。

    她的老板是最精明的,听不懂才怪,就是故意假装不懂!

    杜娟心里是明白的,老板爱着老板娘,心里装不下别人,也不忍心去祸害别人。特别是她这样的,深得老板喜爱的女孩子,老板就更不会忍心欺负她,把她当闺女或者是小妹妹了。

    美美制衣旁边的那个试验厂区,地方不大,也就几百平米,生产车间和办公设施却十分齐全。人也都是姚远从其他单位或者退休的技术人员当中挖来的,有各种特殊专长的人才。

    那个地方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有专门的保安看守,就连美美制衣的管理人员,没有姚远的命令,都不允许进入。

    姚远根据自己上一世的记忆,给这些研究人员制定课题进行研究。

251.压力山大

    在试验厂区的课题研究过程中,姚远把一些自己上一世已经知道,现在还没有的技术和设备构造,在关键时候透露给研究人员,让他们避免走弯路的同时,加快研究进度。

    比如这微进给电机和驱动系统,他们早就在研究了,只是还有许多参数,需要反复试验,得到一个让整个系统可以稳定工作的参数数值。

    微进给电机和驱动系统,按照姚远前世的记忆,其实早就做出来了,只是姚远只知道大致构造和电路原理,具体参数他不可能记住。

    有了这些构造原理,有电气方面的专家,研发过程就可以缩短十年甚至是二十年。

    按照姚远的推测,微进给技术应该是九十年代以后的科技,离现在至少还有四五年。所以,他并没有催促研究所的进度。

    研究所不仅搞微进给这一个项目,还有其他项目啊。比如单片机技术,晶体红外线接近开关,等等的将来要应用到设备上的东西,不可能专门在这一个项目上下功夫。

    只是姚远万万没有想到,现在人家就已经把微进给技术应用到实践当中了,而且还配备了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

    他得和研究所的负责人好好谈谈了。必须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资源,在短时期内把微进给技术搞出来,应用到自己的设备上。要不然,美美制衣的命运,将和那个著名收录机企业的命运,毫无区别了。

    研究所的所长叫丁群,今年五十多岁了,高级电气工程师。

    丁群过去就是矿机研究机构的专家,姚远当年进厂的时候,他还没有退休。

    不过,从进入计划经济以后,矿机的研究所就没有多少事做了,工资也很低。丁群那时候就到一些乡镇企业里,去给人家帮忙,指导这些乡企的技术革新,挣些外快补贴家用。

    在矿机,这人普普通通,甚至因为总是上班请假和迟到早退,被列入了不可救药的对象。可在乡镇企业,人家却拿他当大爷,远接近迎,。小轿车总是开到他的家门口,晚上吃饱喝足再用轿车给送回来。

    姚远在矿机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技术水平绝对不一般。可惜,这人不喜欢阿谀逢迎那一套,为人比较轴,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领导们都不喜欢他,总是提不起来。干一辈子,也就凭自己的本事,弄了个高级电气工程师的技术职称,剩下的就什么都不是了。

    姜美美主政矿机的时候,姚远曾经特别提出丁群这个人,建议美美重新组建研究所的时候,让他主持研究所的工作。

    丁群果然不负众望,在大型新式机械的研发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美美从矿机出来,丁群失去了保护,就又像前世一样,“不务正业”去了。

    美美制衣走上正轨以后,姚远亲自出面,做了好多工作,才把丁群挖过来,以他为骨干,成立了研究所。

    美美制衣的设备,之所以先进于同类国内产品,一个是靠姚远的先知先觉优势,可以提前将许多当时没有的技术提前应用到设备上。另一个,就是靠丁群领导他的研究所,把姚远说出来的先进理念,转化成现实了。

    这个微进给技术,是将来将计算机和设备连接到一起,实现全面自动化的关键,姚远当然不能漏了,很早就布置课题了。

    可是,牵扯到制造原材料和电器元件不好找,丁群也是跑遍了全国各地,连进口的国外元器件都算上,才总算凑齐了。

    按着姚远的要求,做出来第一台电机,就是一年以后了。然后又不断改进,直到可以实现驱动电机联动,就又是一年。

    如今,电器寿命和稳定性,还是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丁群也一直在不断修改数据,不断试验。

    姚远这次过来,就是要把美美制衣这次面临的严峻情况,告诉丁群,让他做到心里有数。

    他来到研究所,去丁群的办公室里,关上门,让杜娟在门口守着,就把情况都告诉了丁群。

    从老板的话里,丁群已经听明白了,美美制衣能否生存下去,甚至反败为胜,战胜对手,就全看他能不能尽快把微进给技术成熟化,运用到设备上去了。

    这个压力是相当大的。但丁群是有一股倔劲的,要不然在矿机也不会混不开。

    姚远向他保证:“资金、人员、材料,需要什么,你直接找我,我尽最大努力满足你。”

    说到这里,姚远就盯着他说:“但是,我们撑不了多久,不能等到两三年以后,对方翅膀硬了再反击,那就晚了。我们必须要在一年以内,解决掉对方。

    为此,我给对方挖了一个大坑,替他创造条件,让他迅猛扩张。只等着你的东西成熟了,我就把对方埋进这个大坑里,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可是,如果你的这个东西出不来,或者出来晚了,我挖的这个坑,很可能埋的不是对手,而是我们自己!”

    丁群就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接连吸了三颗烟,把最后一个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了,才抬起头来说:“姚总,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你,我这辈子也就是一个混退休的混子了。我这人不会说客气话,我就用最大的努力去干吧。

    我刚才都想了,全力以赴的话,在今年年底之前,应该可以拿出产品来,而且,是和咱们现有设备兼容的产品。

    这样,我们可以直接将我们原先已经出厂,在客户那里使用的设备,改造成自动化设备。这样,对客户来说,旧设备可以直接升级换代,成本更低,可以不给咱们的竞争对手一丝一毫的生存空间!”

    姚远听着就笑了,丁群比他还坏。真要实现了丁群说的,这种就地利用旧设备升级换代,张建国想不死都不行了。

    他就看着丁群说:“丁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你把微进给技术突破了,咱们就赢了。”

    丁群解释说:“姚总,我刚才说的也不难。在研发微进给技术的时候,我就考虑这个问题了。

    一旦微进给技术投入运用,咱们不能因为运用新技术,就让生产车间把所有产品图纸都重新设计一遍,让生产工人扔掉干熟练的东西,再去干新的,不熟悉的东西吧?那样的成本可就太高了。

    所以,我在搞研发的起始阶段,在产品尺寸设计上,就是和咱们旧设备对接的。电机底座固定孔,结构,还有原来的丝杠,都和我们现在搞的微进给电机,滚珠丝杠的外形构造和连接方式一样,到时候,只要把两者互换一下,再加上步进同步带,电缆输送带等一些辅助设施,就完成了。

    这样,即不影响咱们现在的正常产品生产,又可以将咱们已经出厂的设备也能更新换代。”

    姚远听了就满意地点点头。丁群不愧是研发专家,他没想到的问题,人家都替他想到了。

    他没有再多说别的,只是轻声嘱咐丁群:“丁工,我把美美制衣的命运,就交到你手里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来的路上,杜娟开着车就埋怨姚远:“丁工压力就够大的了,你不安慰他,还给他施压。你要是把他压垮了,咱们弄不出新技术来,可真就完了!”

    姚远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她问:“那你说我该怎么说啊?”

    杜娟眼睛看着前面的路面,继续说:“你起码说点缓和气氛的话吧?比如说,关心一下人家的身体,嘱咐人家别过于劳累了。”

    姚远就面无表情地笑一下:“都火烧眉毛了,我再说这些屁话,那才是自己骗自己,哄孩子呢!现在的情况是,丁工这里,就是全体不吃饭不睡觉,一年之内也得把这东西给我弄出来!”

    杜娟就吐吐舌头:“这下就暴露了资本家的本质了。为了自己的利润,不顾百姓死活啊!”

    姚远抬起手来,就在她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叫你胡说八道!我是为自己的利润吗?企业垮了,老子靠鼓捣古董都能活的滋润!我这不是为了全体大厦集团的员工吗?小丫头片子,要是企业倒了,我看你上哪儿挣这么多钱,谁还肯这么惯着你,让你无法无天,连老板都敢教训!”

    杜娟就咧着嘴傻乐,乐完了突然就严肃了说:“以后不许动手动脚!要让抗抗姐看见了,还指不定怀疑咱俩到底怎么回事呢!”

    姚远撇撇嘴说:“你抗抗姐才没这么小气,她知道我拿你当闺女,根本就没拿你当大人。”

    杜娟就高声抗议:“老板,没你这么损人的。你才比我大多少啊,就让我给你当闺女?抗抗姐才不相信呢!”说到这里,忽然就笑了,“我是你闺女,喊你老婆叫姐,这不彻底乱套了?”

    姚远也笑了:“以后见了我老婆不许喊姐,要喊姨,听着没?”

    杜娟就撅嘴:“我才不呢!我都快三十了,你们还不到四十,这不赚我便宜吗?”

    姚远就不打算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了。再讨论下去,难免下道。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他后悔刚才打杜娟后脑那一下了,这的确有点暖昧,别让这小丫头再想歪了。

    于是,他就严肃起来,沉默一会儿说:“杜娟,你年岁也不小了,今年二十六了吧?”

    杜娟说:“二十七周岁了啦。”

    姚远就说:“今年找个时间,把婚结了吧?”

    杜娟就闭上嘴,一脸黑线,不说话了。

    听不到杜娟回答,姚远不由又侧身看看她问:“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杜娟半天才木木地说:“不想结,我打算和他散伙了!”

252.就是不嫁给他了

    姚远听杜娟这么说,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问:“你们都在一起谈了有三四年了吧,这怎么好好的又想到散伙了?”

    杜娟叹一口气说:“三四年又有什么用?到现在我都感觉,和他好陌生,还不如咱们俩在一起熟悉呢!”

    姚远就训她说:“少胡说八道,说你们的事!”

    杜娟说:“就说我们啊。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有什么事也不肯跟我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基本就是在他家里,他父母陪着,或者在我家里,我父母陪着,大部分都是听老人们说家长里短了。赶到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工作,反倒没什么话说。

    最气人的就是,我发现他一点也不关心我!上礼拜天,和他出去,我们女孩子本来就喜欢逛街,我就多逛了两家商店,买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零食。

    我手里东西多了提不了,就让他帮我提几件。谁知他哪根筋不对,突然就生气了,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了,直接不管我!我在后面都气哭了,他都不带回头的,直接自己回家了!”

    姚远就笑说:“谁还没个小脾气呀?就为这么点鸡毛蒜皮,值得吗?”

    杜娟说:“这可不是鸡毛蒜皮,男人关心不关心自己老婆,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你和抗抗姐出去,为啥就是东西都是你提着,抗抗姐自己在前面走呢?

    我现在才想明白,你们那才叫爱,抗抗姐那才叫幸福!”

    姚远还真就无言以对。他的确爱抗抗,怕抗抗累着,出力气的事情都是他来干。可他们从年轻就这样,已经习惯了呀?

    就听杜娟继续说:“财会部的周姐,她老公就特别疼她。礼拜六办公室打扫卫生擦玻璃,人家她对象在银行工作,还专门跑过来帮着周姐来擦玻璃。现在咱们办公楼高了,人家对象怕周姐到窗子外面擦玻璃掉下去,不放心,就跑来替她擦。

    他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还笑话人家不像男人。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着,天天送周姐到咱们大楼门口,有时候中午买了好吃的,还给周姐送过来,也不怕人家笑话。

    原先我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个男人这么着,的确有些不太像话。可是,那天逛街看见你和抗抗姐从商场出来,你在后面提一大堆东西,抗抗姐空手在前面走,脸上那个笑容,真是迷死人了!

    我一下就意识到,抗抗姐那才叫幸福!你一个大老板都能这么宠着自己媳妇,他算什么呀?凭什么就不能宠着我呀?这才叫爱!

    想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就从来都没有这么宠着我一次!他这叫爱我吗?他根本就不爱我!我杜娟不说百里挑一,也长得有头有脸,又不愁找婆家,凭什么非要找个不爱我的人啊?”

    姚远仍旧是无言以对,半天说:“回去下个通知,以后打扫卫生,外面玻璃不擦了,你让总务部找专业擦玻璃的过来擦。”

    杜娟不理姚远这个茬,而是问他:“你说,这种男人,我该不该和他散了?”

    姚远就皱眉说:“你们都谈这么些年了,为这么点小事儿散了,你怎么和他父母跟你父母交代?他们可都是不错的朋友。”

    杜娟说:“可我也不能为了父母,就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吧?”

    姚远就解释:“小苏不是不爱你,这个我还是了解的。他就是木讷一下,不喜欢说话,但人是个老实人,好人。再说了,你要散早散啊?都这些年了,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父母为你们结婚,连房子嫁妆都准备全了,你又要不跟人家,这你怎么解释,你这不坑人家吗?”

    杜娟撅着嘴说:“依着我,三年以前就散了,我早就发现他不知道疼人。可是,我妈老劝我,说他老实、可靠,双方家长又是好朋友,知根知底。再说了,就算和他散了,我也老大不小了,再找就管保能找个比他强的?万一再找一个,还不如他咋办?

    我妈整天这么着劝我,弄的我总活动心思,就这么着给拖下来,一拖就是这些年。

    这些年来,我不想结婚,没时间忙工作只是借口,这个你肯定知道。我其实就是不想和他结婚。”

    姚远就叹口气说:“杜娟啊,我看你要捅大篓子!你俩相处这么多年,大家都认为你和小苏早晚要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时候你突然就想散伙,你让别人咋想?万一别人胡思乱想,把我也给牵连进去,那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娟突然就把车停到路边上了,看着姚远,一脸幽怨问:“我的事跟你有啥关系啊?你就光考虑你自己,难道为了你不受怀疑,你让我嫁给个不爱我的人,一辈子不幸福,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姚远张半天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久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吧,小苏人不错,你嫁给他,将来肯定没你想的那样惨。他那么老实,怎么会欺负你呢?再说,咱们顶多算兄妹。主要还是你工作积极主动,替我做不少事,我用着你省心,所以,就纵容你一些。其余我真没别的想法,你不要误会。”

    杜娟看着姚远一副着急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说:“我才不怕误会,牵连你进去更好。我就跟我爸妈说,要是苏家友待我跟我们老板待我一样,知道关心我,宠着我,我就嫁给他!”

    姚远就急了,冲她喊:“你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我有老婆!而且,我们夫妻很恩爱!这天下漂亮女孩多了,漂亮女孩谁不喜欢啊?特别是像你这样,又乖巧又能干的。可喜欢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都给娶回家里来吧?”

    杜娟就看着他乐。姚远一着急,把自己心里的秘密给暴露了。他那意思,自然是他喜欢杜娟。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喜欢是一回事,夫妻又是另一回事,他就只能有抗抗一个妻子,不会再去爱别人。

    杜娟只听他前半句话,后半句根本不听,反正我知道你喜欢我了。

    姚远让她看的发毛,终于严肃起脸来说:“赶紧,开车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杜娟就发动了车子。姚远想想说:“你过来,还是我自己开吧。我看你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头!”

    杜娟不搭理他,左脚送了离合,车子就又跑到路上去了。

    好一会儿,两个人在车上都各自想着心事,默默不语。

    直到车子快进市区了,杜娟才说:“我妈经常跟我说,这世上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假的。两口子过日子,整天情啊爱啊的,日子还咋过?男人,只要老实,知道尊重自己媳妇,就是好男人了。所以,从这一点上看,苏家友算是个好男人。就劝我别胡思乱想,一心一意嫁给他得啦。”

    说到这里,就看姚远一眼问:“你觉得我妈说的对吗?”

    在姚远心里,这句话当然不对了。他觉得,一个女人,嫁给一个老实木讷,缺乏感情的男人,一辈子只能说会过的很平淡,很平静,不会知道什么叫爱情。

    女人想体验一把真正的爱情,想着一辈子过的幸福而不平淡,当然只能嫁给他这种知冷知热的男人才行。

    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愿意杜娟嫁给苏家友的,这男人就是典型的缺乏情感的男人。

    可一直以来,他以为杜娟是喜欢苏家友这样老实男人的,根本就没想过杜娟肯嫁给苏家友,是因为双方父母的原因。

    可杜娟只是他的秘书,严格来讲,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为什么要管她的私事?

    今天杜娟讲这一堆事情,他知道杜娟和苏家友在一起,是不幸福了。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处的时间长了,又配合默契,姚远不可能对杜娟一点感情没有。最起码,他是把她当亲人看,就像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如果杜娟是他亲妹妹,或者是和美美那种关系,他肯定不会允许杜娟嫁给木讷的苏家友,这会让她一辈子体验不到爱情和幸福的。

    可是,美美这辈子就幸福吗?

    唉,这事儿他还真不好说。

    琢磨半天,他就回答杜娟说:“你妈这话,对他们那一代人来讲,可能是对的吧?”

    杜娟接着就问他:“那对我来讲呢?”

    姚远又是好久不出声,过一阵才说:“你二十七啦,也不小了。我觉得你妈那句话也有道理。你这时候和小苏散了,你敢保证再找一个,就会比小苏好吗?万一遇上个渣男,还不如嫁给小苏呢?”

    杜娟就不说话,只默默地开车了。车子在市里人来车往的街道上行驶着。

    到九十年代,城里的车突然就多起来,人也多了不少。

    按理说城市扩大了不止一倍,街道也修的比以前宽阔了很多。可不知为什么,这城市却越来越拥挤了。

    于是,道路就越修越宽,楼房就越建越高,以适应越来越多的车和人。

    可是,无论怎样,这城市修建的速度,仍旧是赶不上人和车增加的数量,仍旧是拥堵,仍旧是在城里,大多数时候,走路比开车要快许多。

    在市里走了十多里路,用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杜娟只是开车,一句话不说。

    杜娟不说话,姚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来安慰她,干脆就也不说话。

    直到杜娟把车子开到办公大楼的地下车库里,熄了火,杜娟坐在驾驶座上,默默无言,也不下车。

    姚远只好看着他问:“下车啊,愣什么神啊?”

    杜娟突然就冒出一句来:“我就是不嫁给他了,和他散伙,爱咋地咋地!碰不上我能接受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嫁!”

253.委屈不能求全

    杜娟要和苏家友散伙的这个决定,让姚远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时候这个女人啊,你无论如何都闹不懂她心里想什么。

    一个关系着自己一辈子终身大事的决定,杜娟就这么心血来潮,突然就下决心了。

    姚远也不敢多插言。杜娟整天跟着他,这会儿突然决定不嫁苏家友了,在别人看来,会不会和他有关系呢?

    别人这么想倒不怕什么,就怕万一这事儿越传越有鼻子有眼,让抗抗知道了,他这日子就别过了!

    可也不能为了自己,逼着杜娟嫁给苏家友啊?

    想半天,他就说:“要不,我给你个长假,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我看你最近忙的,情绪有点不稳定。这样,你休息一段时间,出去好好玩玩,等心情好了再回来?”

    怕杜娟舍不得花钱,他就又说:“这样,你出去旅游的费用呢,我可以给你报销。你这么辛苦,也应该得到这样的奖励。只是,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单独给财务部刘经理打招呼,其他你不用管。”

    杜娟就摇摇头:“我不去,这跟情绪没关系。我现在是最冷静的时候,我这个决定也是最理智的,你不用劝我了。再说了,现在公司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这时候我出去旅游,我没心没肺啊?”

    姚远就故作轻松说:“没事儿。一个小小的索尔顿,就想着敢和我姚大傻单挑,它那是自己找死呢!”

    杜娟就撇嘴说:“你拉倒吧。平时好好的,你还丢三落四,一天到晚不知道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到这时候了,我不在你跟前,你还不彻底乱了套?我走了,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姚远就有些尴尬。的确,工作上,他早就离不开杜娟了。每天去哪里,做什么工作,他已经习惯了听杜娟给他布置。这个女孩不在身边,他还真就有不知道干什么合适的感觉。

    他还想张嘴劝杜娟,杜娟就先开口说:“好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的,这个请姚总放心!”

    姚远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不下车。他还在想说点什么,脑子里有,就是嘴上还没法把语言组织起来。

    这时候杜娟却突然说:“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不能抱抱我?”

    姚远吓一跳,睁大了眼看杜娟,然后才说:“你不许胡思乱想,这是不可能的!”

    杜娟平静地说:“我胡思乱想什么啦?我就是心里不踏实。你不是想给我当长辈吗?就算你这个叔叔鼓励我一下,给我一个踏实的感觉,不行吗?”

    姚远还在犹豫,杜娟就又说:“算啦,我这辈子谁都靠不起,就靠自己吧。”说完就要开车门下车。

    姚远就把长长的手臂伸过去,把杜娟给抱在怀里了。

    杜娟和苏家友真正闹掰,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春天渐渐来临,天气暖和起来,女孩们又可以穿裙子了。

    当初姚远为了从赵雪群的专卖店里,打听苏春荣的消息,为讨好那个导购,买了一件高档套裙。

    发现苏春荣那天,他踩刹车急了,让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杜娟,头上碰了个大疙瘩。

    为表示歉意,他就把买回来的那件套裙,给了杜娟。

    像这种价格上千的高档时装,杜娟也舍不得买,老板钱多了花不了,买给她,不要才是傻子呢!

    当时她去小青那里拉东西去了,下午不回来上班。姚远没法给她,就把她对象苏家友叫过来,让他给杜娟拿回去。

    在姚远看来,杜娟工作出色,又让他急刹车给头上弄一大苞,他给她买件衣裳表示歉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何况他也没有背着别人的意思,直接把衣裳给了她对象,就说明他心里没有其他意思了。

    可苏家友不这么想。他觉得姚远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他胆小老实,当然不敢对老板说什么,也不敢不执行老板的命令,不去送给杜娟。

    当晚杜娟去给大家送山鸡和小米一类绿色食品,晚上快九点了才回来。

    苏家友就在杜娟家里,一直等到杜娟回来。他是希望杜娟庄重一些,不要老板送的衣裳,给退回去。这样他小小的男子汉自尊心就得到满足了,也不怀疑杜娟和姚远有什么了。

    可杜娟的表现恰恰相反。

    看到那裙子,杜娟眼睛都亮了。这种高档时装,又是当季的新款,价格是她三个月工资呢!哪个漂亮女孩不喜欢啊?

    知道是姚远买给她的,她不但没犹豫,反而直接就去自己屋里换上了,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杜娟当然知道了,老板这是为了让她受伤表达歉意呢。再说了,她为他四处送东西,忙到这么晚,也真的很辛苦。

    可杜娟这个表现,在心眼儿比较小的苏家友心里,就更觉得自己对象和老板不正常了,好像这脑袋上,有些绿油油的了。

    他当时脸都黑了,连杜娟都看出不正常来了。

    杜娟就守着自己爹妈,还有苏家友,解释为什么姚远好好的要送她这么高档的裙子。

    因为这样解释,不显得是专门对苏家友解释,比较自然一些,还可以保住苏家友的面子。

    杜娟这女孩子办事圆滑周到,这也是姚远喜欢用她的原因。

    当下,杜娟就把上午和老板去工地视察,回来路上怎么出事的事情说一遍。

    当然是老板车技实在不怎么样,害她额头被碰了个大苞,有脑袋为证啊。

    然后杜娟就说:“车前面根本就没有人,估计是他不知道想什么走神了,把刹车当油门,一下就给踩死了。我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当时差点给撞晕过去!”

    父母当然关心闺女了,就急着插话问:“你没事吧,姚老板没和你去医院看看啊?”

    杜娟就故作轻松说:“没事,要是有事我还能出去忙到现在啊?现在连疼都不疼了。”

    住一下就说:“他好好的把我脑袋给撞这么大个苞,赔我个裙子算便宜他了,反正他有钱,衣服也是他自己厂里做的。

    我当时也没问他要衣裳,就说去拉山货的时候,我多拿两份当补偿。这不我就多拿两份回来,咱家一份,家友家一份。待会儿家友你回家捎回去。”

    想想就又说:“我也没想到老板能再买衣服给我。别人买衣服当然不能要,可姚总买我就敢要。他怕老婆,自己也没什么坏心眼儿,拿我当妹妹。不要白不要!你说是吧,家友?”

    如果这时候,苏家友直接说要了不好,杜娟就会把衣裳第二天还给姚远。顶多就是给姚远解释一下,怕自己对象误会了,姚远也不会说什么。

    可苏家友什么都没说。他仍旧是希望杜娟能够自觉想到他,照顾他的感受,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礼物。

    可在杜娟眼里,老板也不算其他男人啊。他就是她的老板,她也知道老板没别的心思。关键还是杜娟稀罕那件衣裳,不舍得不要。

    其实,精明的杜娟也猜透了苏家友的心思,可又舍不得不要那件衣裳。而且,在她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苏家友不高兴几天,事情过了也就过去了。

    事情在杜娟这里算是过去了,但在苏家友那里并没有过去。只要杜娟一穿那件衣服,苏家友脸色就不好看。

    杜娟看出来了,赶紧就换了其他衣服,那个春天就没有再穿。

    在杜娟看来,苏家友有点过于小心眼儿了,但她还是照顾了他的面子。

    这个春天,杜娟以为苏家友会把这件事情忘了,天开始暖和的时候,就又把那件衣服穿上了。

    晚上的时候,苏家友去找杜娟,就看到了,当时脸色就不好看。

    在家里坐一会儿,两个人单独出来逛街,苏家友就问杜娟:“你怎么还没把这件破衣裳扔了啊?”

    杜娟知道他还记着,就想着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于是就耐着性子说:“家友,你别想多了。姚总不是那种人,他也不是单独只送我衣裳。有时候吧,他这就是一种人情管理,笼络人心的手段。我给他当秘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从来也没有对我有过其他想法。再说了,人家老婆比我漂亮多了,他也不会看上我,你就放心吧,没事儿的。”

    苏家友就“哼”一声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你不说谁能知道?这年头,大老板有几个没有小蜜的?”

    这句话杜娟就有些受不了。现在不是人家姚总有这心思,是她有这心思,人家姚总都不愿意!人家这么爱护她,苏家友竟然这么怀疑人家,也不相信她。

    她就不高兴说:“苏家友你什么意思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爱人之间,如果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

    她的意思,是如果她和姚远有什么的话,她是不会忍心再和苏家友在一起的,她会明白告诉他,和他分手的。她还和他在一起,自然就是和姚远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觉得,苏家友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她杜娟也从来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苏家友无法理解杜娟这个想法。杜娟越解释,他反而越怀疑她和姚远之间有事情。当下不由气血上涌,脸都涨红了。

    但苏家友这种人,心里有想法都憋在肚子里,不会表达出来。他依旧什么都不说,独自撇下杜娟,快步往前去了。

    杜娟站在原地,委屈地双目泪光晶莹,动不了地方了。

    凭她自己的本意,她已经不愿意和苏家友在一起了,只是碍于父母的劝解,也考虑到这时候自己和苏家友吹了,可能真会像姚远顾忌的那样,别人会以为是她和姚远之间有事情闹的,落个不好的名声,才打消了散伙的念头。

254.抗争

    那天在车里,虽然杜娟对姚远说要和苏家友散了,可事后冷静下来,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她又犹豫了。

    后来,她就开导自己说,反正女人总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啊?反正这人挺老实的,嫁给他也不吃亏,就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吧。

    就这么着,她又打消了和苏家友散伙的念头。

    可自己刚刚把自己劝的回心转意,仅仅一个星期,苏家友就这样对她。

    这一次,是苏家友帮她下了决心。宁肯忍受父母的责怪,宁肯一辈子不嫁人,她都不要受这男人这样的冤枉!

    杜娟终于决定,不去追苏家友,而是自己转回身去,回家了。

    杜娟这女孩长相漂亮,又乖巧懂事,而且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老板的助理,工资比苏家友高出将近一倍。

    这样的女朋友,苏家友心里是很满意的,甚至他都暗自庆幸自己命好,能得到杜娟的青睐。

    要不是双方父母关系一直很好,希望两家能成为亲家,凭他自己的本事,杜娟肯定看不上他。苏家友自己也深深知道这一点。

    但他在家里是独子,从小被父母宠惯了,性格十分自私,很少会站到杜娟的角度上,为她考虑。

    杜娟也是家里的独女,可父母并没有宠她,反而从小就对她要求很严格。

    上学的时候,父母还唯恐她出去学坏了,时刻注意她与同学间的交往,平时没事,更是不允许她出门去玩。

    所以,杜娟长这么大,除了认识同学,基本上没有任何异性朋友。她也很听父母的话,基本上是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父母让她和苏家友谈朋友,她不知道反抗,就和苏家友谈朋友。虽然心里对苏家友有各种各样的不满,但她也没有见识过其他男人是什么样的,父母说男人都这样,老实就好,她也就认为男人就都是这样子了。

    工作了,在姚远的办公室里当接待员,也就是打水、扫地,来客人了给倒杯水,跟外界的交往也不多,每天家里公司的老实上下班。

    后来,姚远慢慢把公司做大了,看杜娟听话乖巧,开始培养她做秘书,送她出去深造。

    直到这时候,她才开始慢慢认识一些其他不同于苏家友的男孩子。但那时候,她已经和苏家友处朋友了,本能地受家庭教育影响,主动避嫌,不去接触其他男孩子,一直中规中矩。

    只是最近两年,随着姚远公司的做大,做为秘书,她接触的男人也多起来。但这些人也都是一些成功人士。

    所谓成功人士,德行是个什么样子,就没必要多说了。反正,在杜娟心里,这些人还不如苏家友好。起码苏家友老实、正经,和她谈恋爱这么久,就没有对她有无礼的时候。

    接触外界,只让她学会了如何防止别人的心怀不轨占便宜,如何哄着人家高兴,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其他的,她仍旧没有什么长进,只知道将来她会和苏家友结婚,成为他的妻子。

    可随着和姚远关系逐步亲近,对姚远的了解越来越多,她忽然就发现,她的老板,和自己的男朋友,完全就不是一个类型的男人。

    姚远同样对她彬彬有礼,从来不会借老板的权力欺负她,对她有非分之想。但姚远风趣幽默,高兴了和她逗趣开玩笑,让她觉得,和老板在一起,特别高兴,特别舒服,一点也不别扭。

    这是男朋友苏家友无法给她的。和苏家友在一起,太沉闷了,一点乐趣也没有。

    真正让她心动的,是姚远知道关心她,总是会为她着想。

    她累了的时候,姚远会主动分担她一些工作,甚至会允许她工作时间小睡一会儿。她喜欢什么东西,不说姚远也知道,出差的时候,会给她当礼物带回来。她感冒了,姚远会逼着她多喝水,甚至会亲自弄了水来,放到她跟前,逼着她喝下去。她累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姚远不会拿老板架子训她,甚至会悄悄给她盖上一件衣服……

    这一点一滴的小事,起初是让她误会了,以为老板相中她了,对她有别的想法。

    可是,她的角色慢慢对姚远重要起来,和姚远的家庭就熟悉了。她这才发现,姚远对自己的媳妇,比对她好多了。

    这是一个知道关心人的老板,对身边的每一个员工,都会像关心她一样关心。只是她和他关系最近,他更关心她一些而已。

    她曾经仗着胆子去试探姚远,看他是不是对她有所图?结果,老板直接给她来个听不懂。

    她就明白了,老板不是不懂她的话,是人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比较亲近的人,根本没有其他意思。

    当有一次,礼拜天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老板提着大包小包,在老板娘后面当免费搬运工的时候,她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

    看着老板娘空手在前面走着,嘴角那洋溢起来的笑容,她终于明白,做为女人,什么才叫真正的幸福!

    她的老板,其实就是个暖男。知道尊重女人,把女人放在和自己真正平等的位置上对待的男人。

    杜娟终于知道,什么是好男人了,有修养,懂感情,懂女人。

    而她的这个男朋友苏家友,仅仅是性格木讷而已。他不懂得杜娟需要什么,也懒得去弄懂她需要什么。

    因为在他心里,杜娟只是一个女人,比他矮三分的女人。尽管,杜娟是漂亮女人,且职位和工资都比他高,但杜娟还是女人。

    在苏家友心里,恐怕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必须围着他转,为他服务,才能算一个合格女人,否则就是水性杨花。

    后来杜娟知道,这些观念,大概都是来自他父母从小的教育了。因为杜娟的父母也是这样教育她,女人要服从男人。但现在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了。

    还因为,杜娟守着苏家友父母,埋怨苏家友不关心她的时候,苏家友父母的脸色,是极难看的。那意思就是告诉杜娟,做为女人,你首先应该关心男人,而不是要求男人对你怎样!

    她的父母,苏家友的父母,都是这个样子。他们都是四十年代出生的人,有着极强的封建观念。在他们的家里,所有家里的家务,都是女人在干,而所有家里的权力,都在男人手里。否则,就是牝鸡司晨,离经叛道!

    起始的时候,甚至杜娟都认为这样是对的,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她认识了姚远,这个来自未来的,带着未来观念的人。男女平等,甚至是男士要首先尊重女士的观念,对姚远来说,才是正确的。因为男人比女人从生理上更占优势,体力更好。男人不仅应该尊重女人,更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成为她安全的港湾和可依靠的一堵坚实墙壁。

    杜娟不愿意像她父母那样了,也不能容忍那样了。因此,在苏家友无缘无故对她横加指责之后,她彻底下定决心了。

    这辈子宁可不嫁,也不要父亲和苏家友这样的男人!

    苏家友根本想不到杜娟心里的这些想法。在他看来,他只是对杜娟略微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没什么大不了。过去他们之间,也经常会发生这样的龃龉,杜娟也没有过分计较,第二天自己就好了。

    他又一次拿了杜娟的听话和善良来为自己找借口。但这一次,他错了。

    听话和善良都是有极限的。这就像一根房梁,你不断地在它上面添砖加瓦,当有一天它再也无法承受那千斤的重量的时候,房梁就会折断的。

    苏家友知道杜娟这回当真了,亲自跑过来道歉。他以为还会像过去两个人闹矛盾一样,只要自己过来道歉,杜娟就会和以前一样,在父母的劝说下原谅他。

    其实,他是爱着杜娟的,也不太相信杜娟会和姚远有什么。仅仅是把姚远送杜娟东西,当做了其他男人讨好自己女朋友,心里接受不了。

    苏家友亲自道歉没用,就想到要搬自己的父母,和他一起过来道歉了,他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殊不知,他的道歉,在觉悟了的杜娟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道歉。

    苏家友还是苏家友,他永远不知道怎样对女人好,也从来不会真正去讨好,去哄杜娟。因为在他心里,男人的尊严远远比讨好女人重要。

    同样,他把自己父母搬来,在杜娟看来,这不是他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真正的道歉。不是苏家友知道将来要懂得关心她,爱护她,理解她,而是要利用他的父母,来向她施压。

    杜娟没有再给苏家友机会。无论双方父母怎样劝说和威逼利诱,杜娟只有一句话:我不要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

    最后,父亲就真急了,他觉得女儿给他丢了面子,抬手就给了杜娟一个嘴巴。

    自小乖巧听话的杜娟,从来没被父亲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打过。但是她没有哭,只是在别人诧异的目光里,拉开自家的家门,平静地走了出去。

    没有人出来追她,他们认为她没有地方去,早晚还会回到家里来。他们没有在乎杜娟的出走,还在一起商量怎样让这个不听话的闺女屈服。

    杜娟再没打算回来,也没有打算屈服。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又是一个礼拜天,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杜娟漫无目的地把外面的门关上,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愣愣地出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会想到死,因为她觉得,自己才刚刚开始离开以往父母给她灌输的思维,才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都是她从她的老板那里得到的。

255.曾经沧海难为水

    中国,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也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千古文明得以延续的国家。

    但同样是因为如此,那些古代的封建观念也得以根深蒂固。

    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人就不用说了,典型的男尊女卑思想。即便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也有许多的封建意识残留。

    特别是男人们,更是在极力维护着自己的特权,试图把这个特权世界,永远保持下去。

    杜娟和苏家友都是六零后,他们的思想观念,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些封建意识,只是他们自身没有感受到而已。

    即便是七零后八零后们,就没有这种封建的残留了吗?还是有的。

    真正的故事,就来自于一个出生于七十年代末的女子,不过是个悲剧而已。

    虽然,时光到了二十一世纪,七零八零后们已经觉醒了。可是,想想你们的年青时代,想想你们小时候受到的家庭教育,你们的恋爱季节,和现在你们的思想观念,还有多少一样的地方呢?

    姚远来自未来。姚远年青的时候,想必也是脑袋里残存了好多的封建意识的。但他经历了现代,洗尽了那些封建残存,把现代意识,带回了这个封建残存依旧严重的时代,宛如给严寒的冬季,带来了一股春风。

    和他接触久了的女性们,都会因为他带来的这股春风,而或多或少地发生了改变。

    抗抗无疑是最幸福的,她具有独自占有姚远的权力。从谈恋爱的时候,远远地,羞涩地跟在姚远后面一米多远,不许姚远碰她,到今天买一堆东西让姚远提着,自己心安理得地在前面空手走,她已经让姚远惯的,完全变成一个现代女子了。

    知道美容,知道保养和打扮自己。更重要的,她敢于直面夫妻那点生活,知道保持夫妻恩爱,不仅仅是语言上的,更是行动上的。

    抗抗无疑是幸福的,也因此愈发变得落落大方而雍容华贵,不知要艳羡煞多少人。

    美美同样受到了姚远的影响,但这影响对她来说却是不幸的。她渴望自己的爱人能像她姐夫那样,知道关心自己,哄着自己,能够放下大男人的架子,像她姐夫那样,把她姐姐像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

    可是,那个时代的男人,即便知识丰富如蒋卫东,也不会像姚远一样,真正放下男人的臭架子来,真心去讨好自己的老婆。

    蒋卫东能做到的,仅仅是服从美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反对但也不会公开说你正确,我照着做就完了。

    但这个照着做,是违心的,美美完全能够体会的出来。

    因此,美美永远都对蒋卫东不满意,永远都心里不舒服。

    一个对自己男人不满意的女人,就会不再顾惜自己的形象,从而破罐子破摔,从各个方面放纵自己。

    因此,美美会越来越胖,丝毫不会像抗抗那样,在乎自己的形象。

    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运用姚远教会她的那些管理知识,管理美美制衣。

    公司以她的名字命名,姚远的意思就很明白了,未来美美制衣就是美美的。

    还有一个小慧。这个农村出来的,封建意识更加浓郁的女子,有着极强的学习意识,从姚远那里得到的现代思想,恐怕比所有人都多。但她同样不会真正得到姚远,姚远只爱抗抗。

    小慧无疑算是受姚远现代思想影响最严重的女人。可是,在当时那个时代,离开姚远,她却再不能找到一个具有姚远那样思想的男人。

    因为,除了姚远,没有第二个穿越者。

    这个时代的局限,让她最终选择了违背自己的良心,宁肯对不起抗抗,也要千方百计和姚远在一起。

    人类天生具有选择先进思想的本能,抗抗、美美、小慧不能例外,杜娟当然也不能例外。她本能地就认为,姚远是对的,而自己过去一味迁就父母之命,和苏家友那样不死不活地恋爱下去,真是太愚蠢了!

    所以,她要放弃自己过去的愚蠢,要为了真正的爱情活一回,去像姚远和抗抗一样,轰轰烈烈地恋爱一把,即便被恋爱之火烧成灰烬,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她同样遭遇了美美和小慧的尴尬。离开姚远,她找不到心中那个,如她老板一样的,理想的男人。

    这个时代,还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不要说这个,就是二十一世纪初才出现的,电台交友节目,恐怕在那个时代出现,都会是不被认可的,引诱年青人学坏的东西。

    这个时代,尽管离着互联网和手机出现已经不远,可以认为是社交大爆炸的前夜了。可是,黎明时分,又往往是最黑暗的。人们的社交圈子,还是十分狭小。杜娟离开姚远,找不到另一个她可以中意的男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杜娟并不想把自己和家里闹矛盾的事情,告诉姚远。

    因为索尔顿公司的快速扩张和不断压迫,公司业务量骤降,姚远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再让姚远操心。

    其实,她一直下不了决心和苏家友散伙,也是因为不想在这时候,牵扯到姚远的精力。

    当一个女孩默默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就会首先考虑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的利益。其实,杜娟早早就被姚远的魅力给征服了,心里爱上了自己的老板,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坐在办公桌后面,胡思乱想了有一个多小时,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偌大的办公大楼,顶层有宿舍楼,是给单身的,家在外地的单身员工准备的。还有俩间空着的,带卫生间和厨房的,那是给单身科技人才和高管准备的。

    杜娟暂时不想回家。如果去找服务部,要一间那样的空宿舍来住,一点问题没有。

    可是,住在公司宿舍里,姚远很快就会知道。她考虑再三,还是不打算住公司的宿舍,出去临时租房子住。

    想定了主意,她又提了自己的包出了办公大楼,到周围找房子去了。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肚子也饿了,就先找地方吃饭。

    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找房子,收拾好,应该时间足够。就算当天找不到房子,先在旅馆里呆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正值中午饭点,饭馆里人声喧噪。吃着饭的时候,看着三三两两进出饭馆的人们,她忽然就感觉到那么孤独,那么无助,恨不得找个人抱着大哭一场,好好倾诉一番。

    可这样能让她倾诉委屈的人,除了父母,也就只有姚远了。

    父母那里,她不能回去了,要不然还要承受压力和唠叨。姚远?还是算了吧。

    看来,那天她在车里,最后和姚远说的那句话应验了。她这辈子,谁都无法依靠,只能靠她自己。

    杜娟不想让姚远知道,姚远还是知道了。

    过了晚上十点,杜娟还没有回家,父母就着急了。除了工作,杜娟就从来没有在晚上九点以前不回家过。

    当然了,工作的时候,杜娟会提前跟父母打招呼,而且她在哪里,父母也是知道的。

    可这一次,她失踪了。

    她就那么有数的几个朋友,都没有见过她,办公室里也没有。父母没了办法,只好到姚远家里来了。

    姚远也让杜娟父母给吓了一跳。好好的就失踪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到底为什么呢?

    杜娟父母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出口。

    姚远也懒得问了,直接用自己家里的电话,让传呼台给杜娟发传呼。

    接连呼了三遍,杜娟才打电话过来。

    姚远就问她:“你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听姚远的口气,杜娟就知道,姚远已经知道她的事了。不知为什么,她好想哭。

    终于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平静下来,她才回答姚远说:“我很安全,你放心吧。剩下的,是我的私事,与工作无关,你不要管。”

    嘿,这个倔丫头!姚远就急了说:“不是,那什么,你爸妈在我这儿呢,你跟他们说句话,让他们放心总成吧?”

    不说这个还好,姚远一说这个,杜娟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姚远西边小楼楼下的客厅里,他拿着电话,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杜娟父母,一脸尴尬。

    杜娟母亲赶紧从他手里把电话抢过来,放在耳边,电话里却已经是“嘟嘟”的盲音了。

    姚远就看着他们老两口问:“你们这是为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杜娟的父亲只好含糊地回答他说:“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早上的时候,杜娟和我们拌两句嘴,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到现在也不回来。”随即就说,“噢,杜娟说她没事,那我们就放心了。你看,大晚上的还麻烦姚总你,实在对不起啊,那她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天已经很晚了。尽管杜娟父母一再表示不麻烦他,姚远还是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再回来的时候,抗抗还在客厅里等他,看他进门就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这杜娟平时挺乖巧听话的,这怎么好好的就和她父母闹这么大别扭呢?”

    姚远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明天杜娟来上班,我再问问她。天不早了,赶紧睡觉!”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感觉到,杜娟离家出走,恐怕是那天和他在车里的时候,她说要和苏家友散伙的事情有关。

    和抗抗说睡觉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杜娟。进了卧室,他想想,就又给杜娟打传呼。

    那时候的传呼机还都是英文的,没有留言功能。但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断给她打,杜娟就一定会猜到,她父母已经走了,是自己要找她说话。

256.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着不断闪烁的传呼机,杜娟果然就猜到了,是姚远不放心她。

    这时候,她已经在河西区离着大厦集团办公大楼不远的一家旅馆里住下了。

    附近倒是有租房子的,可大都是平房,太不卫生。杜娟没有找到一户满意的,只好先找个旅馆住下。

    那时候,身份证刚刚开始办理,杜娟已经有了身份证。小旅馆也早已经不要住宿证明,只要有身份证或者带了户口本,就都可以住宿。只是,男女共住,还必须要有结婚证。

    河西没有太好的酒店,只有些小旅馆。杜娟挑的这家旅馆,过去是一家单位的招待所,房间还算干净。

    水泥地面,白墙,门口有个脸盆架,两张单人床,铺着蓝白线条方格的床单,被子是新的。

    在两张单人床中间,是两个单人布沙发。沙发中间夹着一个长条茶几,上面放着两个白瓷茶杯和一个烟灰缸。

    而两张床下面,各放着一个白瓷脸盆。脸盆边上又各放一双拖鞋。

    那时候住旅馆,洗漱用具和毛巾,包括香皂,都需要自己准备的。

    这样的房间,在当时就算条件很不错的了。

    杜娟过来的时候,旅馆里单间已经客满,她只好包了这间双人间。

    她从来没有自己这样出来过,也听说旅馆里现在挺乱的,什么人都有,就干脆把双人间包下来,不让旅馆再安排别人入住。

    她出来的时候没带洗漱用具,干脆就不去洗漱,直接上床坐着去了。

    在床上,后背依着枕头坐着,看着传呼不断闪烁,都是姚远打过来的,她终于决定下地,出去给姚远回电话。

    旅馆楼下有电话,是计时付费的。

    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姚远急促的声音:“你在哪儿?”

    杜娟就告诉他:“我挺好的,你放心吧。”

    那边姚远就急了:“告诉我你在哪儿?哪那么多废话!”

    杜娟只好说了自己的地址。

    那边姚远就喊:“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到!”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听得出来,老板着急了,这说明他心里有她。可是,有她,她也只是他关心爱护的一个小妹妹而已。

    半小时之后,姚远那辆面包车就停在旅馆的门口了。

    杜娟一直没有上楼,就在旅馆服务台所在的小厅里坐着。看见姚远的面包车,她就站起来,去门口接姚远。

    姚远是和抗抗一起过来的,下了车,看见杜娟楚楚可怜地站在门口,心里也不好受。

    但守着抗抗他也不好说什么,就黑着脸对杜娟说:“去收拾东西,把旅馆退了,咱们回家!”

    杜娟摇着头说:“我不回去,我在这里挺好的。”

    抗抗就过来,搂着杜娟说:“娟,外面旅馆不卫生,咱不回你爸妈家,回姐家住着行吗?姐那里宽敞,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杜娟就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到抗抗怀里,委屈地哭了。

    回到姚远住的西屋小楼上,抗抗给杜娟收拾他们卧室隔壁的房间住。那里原本就是给摇摇准备的。

    摇摇上初中了,抗抗怕她老在她妈那边住着,看不住她,耽误了功课,就打算把她弄自己身边来,看着她学习。

    摇摇怕抗抗,一直腻歪着不肯过来,加上姜姨从中阻拦着,就这么一直拖着。这下杜娟来了,摇摇算是解放了。

    抗抗在隔壁收拾屋子,杜娟就和姚远坐在楼下客厅里,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儿,姚远才说:“以后再跑出来,不要出去住旅馆,就来我这里,又不是没有你住的地方。”

    杜娟就笑了说:“你还盼着我整天跑出来啊?”

    但姚远这个态度,证明他是支持杜娟和苏家友分手的。

    姚远当然支持她分手了,总不能让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吧?可他这坨牛粪上,已经插着鲜花了,也不好再惦记人家杜娟。

    杜娟年岁也不小了,在那个时代,二十七岁,就是老姑娘了,和苏家友散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正是姚远为杜娟犯愁的地方,所以他就不知道怎么和杜娟说了。

    这时候,抗抗收拾完屋子下楼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浴袍,那是她的。

    她就对杜娟说:“先去洗洗,然后上楼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杜娟去浴室洗澡了,抗抗就坐在杜娟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上。姚远就把杜娟为什么和父母吵架,都和抗抗说了。

    抗抗顾虑的,也是杜娟的年岁问题。

    她就说:“跟着苏家友,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两边老人都住的近,将来两口子过日子有依靠,不用自己开火,两边轮换着吃都行。有了孩子也不愁没人给看着。”

    姚远不同意抗抗的观点,摇摇头说:“过日子,过日子,什么叫过日子啊?就是两个人要一起吃一起做家务,当然也要一起把孩子照看大,这样的生活才是过日子。

    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还是没有家。本来就感情不好,再不在一起过日子,那不越来越生疏了?”

    抗抗就不服说:“你娶了我,就一直在我妈那里吃喝,我们感情就不好啦?”

    姚远说:“咱们不一样,咱和妈就从来没分开过,就是一家人。他们不一样,毕竟他们父母都有一个完整独立的家。再说了,咱们从小青梅竹马,一直就要好啊,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抗抗就剜他一眼说:“谁和你青梅竹马?你小时候就是个大傻子!从你妈没了,你就一直赖在我们家不走,到了儿把我给懒上了,你才死心!”

    姚远说:“还是的呀,我其实老早就算你们家一口人了,和他们根本就不一样吧?”

    抗抗斗嘴斗不过姚远,就干脆不说话了。

    姚远就忽然问她:“要是你是杜娟呢,你肯嫁给苏家友吗?”

    抗抗想也没想就说:“我凭什么嫁给他呀,弄个闷葫芦放跟前找罪受啊?”

    姚远脸色就严肃了。是啊,抗抗从小就跟着他,过惯了幸福的日子,肯定接受不了苏家友那样的男人。那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杜娟去跳火坑呢?

    抗抗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毛病了。可仔细想想,如果真让她和苏家友过日子,她还真能和杜娟一样,宁肯一个人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就不由叹一口气说:“那可怎么办呢?杜娟二十七啦,她不跟苏家友,这么大的老闺女,谁还肯要她呀?”

    姚远就说:“美美结婚的时候都二十八了,不一样有人要吗?”

    抗抗就看看姚远说:“你看美美过的好吗?我估摸着啊,她当初和蒋卫东结婚,就是给你个面子。”

    姚远说:“你少胡说八道好不好,美美结婚,她给我什么面子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抗抗嘿嘿一乐说:“蒋卫东是你给她淘换来的啊。要是别人给说的,你估计她肯嫁给蒋卫东吗?”

    姚远就听出抗抗话里有话来了,问她说:“你啥意思啊?”

    抗抗就叹一口气说:“这个小死妮子一直就只喜欢你,碍着我是她亲姐,她这才不好意思跟我争,你当我看不出来呀?”

    姚远就虎起脸来说:“不许胡说八道!”

    抗抗就乐,然后说:“我可告诉你啊,这个杜娟现在的心思,估计和姜美美原先一模一样!”

    姚远就愣了。这个还真让抗抗给说着了,姚远早就知道,杜娟有这个意思。

    抗抗看他不说话,就又笑,然后就问姚远:“怎么样,让我给说到心里去了吧?这小丫头比我年轻,比当年美美还漂亮。你要是动了心呀,就趁早说,我主动给她让位,不和她争。离了你,我们娘儿仨照样过!”

    姚远就骂她:“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亏你能想的出来!我是那种人吗?”

    抗抗阴阳怪气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谁知道你是哪种人啊?”

    姚远就笑了:“我算狗屁英雄?”

    抗抗说:“那就更过不了美人关啦。”

    姚远就严肃了说:“抗抗,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知道不?我不是个没毅力的人,不会干对不住你的事情。这个时候,杜娟心情不好,我不能把她从身边调开。再说公司现在面临困境,你不是不知道。有好多事情,离开杜娟还真不行。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

    可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就劝着她去和苏家友和好。说心里话,我也不愿意她嫁给苏家友。以后,咱慢慢留意,争取早点给她说一个她满意的,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

    抗抗就傻乐:“你还想瞎掺合啊,再给杜娟也找个蒋卫东?”

    姚远就咬咬牙说:“这个蒋卫东,简直就是一大蠢货!美美这么好哄,他怎么就哄不了呢?”

    抗抗就幽幽地来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口子互相打趣说着话,那边杜娟已经洗好了,穿着浴袍出来了。

    姚远就站起来说:“那什么,抗抗,你和杜娟聊,我困的有点受不了,先去睡了。你们弄好了,也赶紧去睡吧。”说完,就逃也似的上楼了。

    杜娟站在楼梯口附近,看看上楼的姚远,又看看抗抗,问抗抗说:“他咋啦,我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啊?”

    抗抗就笑,站起来说:“头发吹干没有?吹干了咱也上楼睡觉,都一点多啦。”

    第二天上班,姚远车上就拉着俩美女上班了。不过有个好处,就是不用他亲自开车了。小美女开车,大美女坐在副驾上,他只能在后排坐着了。

    自张建国满血复活,姚远的麻烦事就不断。许多的客户不断打电话过来,询问设备落后的问题,连美美的解释都不信了,非要姚远亲自解释。

    这事儿就够烦的,杜娟又给他找这么一麻烦。

    杜娟这事儿,看着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处理起来,比张建国给他惹的麻烦都棘手。

257.没逮狐狸惹一身骚

    杜娟死活不肯回家,除非她父母答应,不再逼着她嫁给苏家友。

    她不回家,姚远也不放心让她去外面租房子住,就得暂时还住在他家里。

    可是,自己这样,就表明了立场,是支持杜娟和苏家友分手。

    一个老板,支持自己的漂亮女助理蹬了男朋友,这事儿让外人听起来,怎么都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别说外人,就是杜娟父母,也难免要怀疑姚远的动机。

    可姚远哪里敢有什么动机啊?自己这还没怎么着呢,抗抗就开始话里话外的吃醋了。他可不想让抗抗为这事儿心里不得劲儿。

    哎呀,怎么才能圆满解决呢?姚远一晚上都没睡着。

    杜娟其实也没睡好,早上起来,坐在自己屋里揉眼睛。

    这回姚远没可怜她。一会儿功夫,南方一家服装公司老总打电话过来,询问设备问题。姚远让杜娟把电话接到自己办公桌上,又让杜娟进来,在他桌子跟前站着。

    然后他就把电话那个免提键按下去,和对方通话。

    进入九十年代,国家的电子工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特别是南方一些小型私企,率先引进了国外一些简单的集成元器件,这原来机械响铃,需要转圆盘拨号的电话机,就变成按键的电子电话机了,还多了免提功能。

    那家服装厂老总打电话过来,其实就是想问问,美美制衣的设备,什么时候能达到索尔顿公司代理的这个国外品牌的水平?

    进入九十年代,随着市场竞争的日渐加剧,你的产品只要落后人家一步,就有可能被市场淘汰。你今天是富家翁,明天自己产品完了,可能立刻就会变穷光蛋。

    九十年代初,服装市场刺绣图案大行其道,自己的服装无法运用上这个新技术,意味着自己就有被市场淘汰掉的可能啊!

    所以,大家都着急。

    姚远把电话座机免提打开,电话里立刻就传来的对方着急的声音:“姚总啊,我可找着你了!我是金鹏制衣肖总啊,我才装了你的设备没有两年,现在就落后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姚远倒显得有些不紧不慢:“啊,肖总你好。肖总你别着急,我也在想办法嘛。以你肖总的实力,挺个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啊?”

    对方就喊:“一年半载?哟,你说的容易!关键是我挺个一年半载,市场他不等我啊,我那不把市场全给丢了?我打下这片市场,积累这么多客户,也不容易啊!再说一年半载以后,你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呀?

    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索尔顿的设备供不应求,订货订晚了都短期拿不到货!我现在就要你给我个准信,你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多长时间来解决?你如果不给我个准信,我们只好终止以后的合作了!”

    姚远就答:“肖总啊,我向你保证,我肯定能在一年内解决这些问题。我建议你呀,先不要拆除我们的设备。如果你想让你的产品尽快用上新技术,也不妨先引进一台索尔顿的车花机,暂时凑合着用,这样你损失就会小一些。等我们有了解决办法,首先就给你解决,你看怎么样?”

    对方就说:“你说的轻巧啊!现在索尔顿的设备供不应求,而且单独进车花设备,人家根本就不卖!要买,就是整条生产线,而且还得三个月以后到货!这还是现在预订的到货期限,再订晚了,到货估计就得半年以后!姚总啊,我可让你坑苦啦!”

    姚远就苦笑,半天才说:“肖总,对不起啊,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市场会变化这么快。这样吧,你还是以你自己的承受能力来考量这件事情。我们的建议呢,就是如果你一定要急着用这个新技术,你就订索尔顿的,但这样成本非常高。如果你能撑一年,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看怎么样?”

    那边肖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和我们一向合作的很好,你们的售后服务,我们也非常满意。做为我个人来讲,还是希望咱们继续合作下去的。

    这样吧,我让我的相关人员,就按照你说的这两个方案,认真评估一下,看哪个方案损失小一些。”

    姚远就说:“谢谢肖总对我们的信任。有什么事肖总你就再给我打电话,再见!”

    说完就把电话按掉,回头对杜娟说:“看着没?再有客户打电话过来,就按我这个办法对付他。”

    杜娟就说:“你这样模棱两可地回答人家,人家肯定会扔了咱们,去买索尔顿的设备的。你不知道,市场都存在不确定性,谁敢冒风险等着咱们啊?”

    姚远就淡淡笑笑说:“不等拉倒,我就是想让索尔顿接的单越多越好。这样对方为了及时销售到位,就得自己垫更多的资金到国外提前订货。他订的货越多,占的资金就越大。我早晚让他把垫的这些资金,都砸到手里头!”

    杜娟就明白了姚远的阴谋,可接着就不无担心地问:“要是万一丁所长在一年内搞不出那个自动进给系统来,咱们可怎么办呀?”

    姚远皱皱眉训她:“你怎么就不想点好事呢?丁所长搞不出来?他花我那么多钱,我请他来给我败家是不是,有钱我不会自己败着玩啊?”

    杜娟就分辩说:“我是说万一……”

    姚远就粗暴地打断她说:“没有万一,是必须搞出来!”就又说她,“你少给我说丧气话,老实在这里给我守电话!”

    杜娟就问:“我守电话你干啥去呀?”

    姚远就瞪她一眼:“你说我干啥去?你闯完了祸就不管啦,我不得给你擦屁股?你死活不回家,我是不是得去找你爸妈解释解释,让他们别担心你呀?”

    杜娟就明白,姚远要去找她爸妈,给她说好话去了。这事儿也只有姚远能做到。

    于是她就笑:“你可不许答应我爸妈什么,我死活不会再和苏家友在一起了。”

    姚远就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冲她摆摆手:“知道啦。以后少给我找这些麻烦就行啦。”

    杜娟妈已经退休了,她爸还上班。看杜娟的老板亲自登门,杜娟妈又打电话把男人从厂里给叫回来了。

    姚远能给他们解释什么呢?只能说杜娟目前小意志挺坚定,就是不想跟苏家友处了。所以,父母不同意她这个决定,她就不回家。

    姚远也不能看着她露宿街头啊?只能让她先到自己家住,由自己老婆照顾她几天。希望二位老人放心,杜娟在他家里,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同时呢,也委婉地劝说俩老人,尽量尊重孩子的意见。杜娟不小了,也是大人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硬逼她也不是办法,毕竟将来是她自己和苏家友过日子不是?她万一过的不幸福,老人也跟着操心不是?

    杜娟父母可不认同姚远的看法,尤其是杜娟爸。在他眼里,杜娟就是个小傻瓜,这么老实巴交的孩子不找,她还想跟谁呀?非得跟个打她骂她,让父母不省心的是不是?

    “她不同意跟苏家友,那我也不认她这个闺女,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他知道闺女在她老板家里住着,安全了,也就不担心杜娟,倔脾气上来,就又有底气和杜娟杠上了。

    杜娟妈听她男人的,自然也不敢向着杜娟说话。

    双方谁都不肯让步,姚远也没法再说别的,只好告辞出来。反正他目的达到了,杜娟父母不再担心自己闺女,也就行了呗。

    姚远出来,杜娟爸让老伴留在家里,自己单独出来送姚远到胡同外面,看姚远要上车了,忽然就说:

    “姚总啊,我们杜娟还小,不太懂事,又碰上姚总这么有才又有做为的企业家,大老板,她就把姚总当了自己的偶像了。所以呀,找对象,估计也是按着姚总的标准来要求了。

    可人各有命啊!和姚总您比,苏家友当然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指望闺女能找个像姚总您一样的女婿呢?

    所以,姚总,我说话不好听,您别介意。我觉得,姚总您有点太宠我闺女了,年纪轻轻把她提拔到这么高的位置上。这爬的越高,将来摔的越狠啊!姚总你看,如果方便,您能不能把杜娟给调个位置低一点的岗位呀?”

    姚远就站下了。杜娟爸这番话,明面上听着,好像还很有道理。但他暗地里,还是含着另一层意思的,那就是他在怀疑,姚远对他闺女这么抬举,是另有所图的。

    姚远就转过身来,对杜娟爸说:“叔,不是我刻意要提拔杜娟。杜娟能走到今天这个工作岗位,完全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自己争取来的。再说了,您也知道,为培养一个合格的助理,公司没少在杜娟身上投钱,只是去各名校深造,这个费用就不低。

    您非要让我把杜娟调离她的工作岗位,我一时半会儿也培养不起来别人呀。”

    看杜娟爸脸色有些不好看,想想就又说:“这样吧,您这话我记着,以后我会慢慢找机会。”

    人家姚老板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杜娟爸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姚远开车走了。

    姚远开着车在路上,心里却很不得劲儿。这真是,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问题是,自己根本就没想逮杜娟这个小狐狸!自己就是喜欢这小女孩,对她多照顾了一些。

    这可好,连她爹都在琢磨他心怀不轨了!

    原来他还打算找苏家友谈谈,让苏家友主动放弃杜娟呢。你们不是一路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强拽着她也没啥意思。

    这回,他干脆就放弃这个念头了。真找苏家友谈?那不坐实了自己不怀好意,试图拆散人家自己来嘛!

258.喜欢被关爱的感觉

    抗抗怀疑他,杜娟爸也怀疑他。甭问,苏家友那小子肯定也怀疑他!

    这些人都怀疑他对杜娟心怀不轨,那公司里其他人呢?

    那就不用问了,说不定这时候都谣言满天飞了,老板想纳杜娟当小三,硬生生把人家谈了多年的对象给拆散了!

    嘿,老子还就不调杜娟离开,就用她,看你们能把老子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回到公司,他没有进自己办公室,就在外屋杜娟对面的接待沙发上坐着,看着杜娟手忙脚乱地替他应付全国各地打来的询问电话。

    你别说,这小丫头真的很漂亮。略有点方的瓜子脸,只是下巴有那么一点方。大眼睛高鼻梁,小脸粉嫩粉嫩,红扑扑的,手指白皙修长,怎么看怎么耐看。特别是工作起来,有那么一股麻利劲儿,格外让人心动。

    反正坏人都已经做了,要不,我就真收了她?

    姚远赶紧把目光从杜娟脸上移开了。

    这都想什么呢,还嫌自己不够乱是不是啊?这得亏小慧在国外回不来,要是哪天带着儿子回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饥荒来呢!

    杜娟忙的没功夫搭理姚远,正跟客户对付呢。

    “您放一百个心张总,我的话就是我们姚总的话!我向您保证了,和我们姚总保证是一样的。

    什么呀,我倒是想给他当小蜜呢,我抗抗姐还不把我给吃了呀!再说了,我们姚总是啥人您还不知道吗?他爱护我还爱护不过来呢,哪能忍心祸害我是不是啊?”

    你别说,这小丫头天生就有社交的能力,脑子反应特别快,嘴也跟的上,的确是个人才。

    杜娟好歹把张总给打发满意了,回头才发现姚远盯着她看。她赶紧看看自己周身,没啥毛病啊?

    她就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怪吓人的?”

    姚远这才回过神来,“啊”一声说:“没啥,那什么你继续。”

    话音刚落,电话铃就又响了。

    杜娟说:“还是你自己来吧,我都替你挡一上午了,脑袋都大了!”

    姚远摆摆手说:“继续,我脑袋比你大!”

    杜娟顾不上姚远,只好继续接电话。

    接完这个电话,杜娟才顾得上问姚远:“你咋了,受我爸妈刺激了?”

    姚远听出杜娟嗓子有些沙哑,就起身给她倒杯热水,从她身体一边的铁皮文件柜里,找了两个胖大海,顺手放进杯子里,给她端到脸跟前。

    这才回答她说:“没有。你爸妈还是十分关心你的。知道你在我家住着,也就放心了。不过呢,这两代人的观念啊,还是有一定差距,得慢慢来。”

    杜娟始终盯着姚远的一举一动。就给她泡水这么个小动作,在姚远看来,是小事一桩,他也应该这么关心自己的下属。

    可在杜娟心里,这个动作就足以让她感动。倘若苏家友可以做到这样,她这辈子跟着他,也就无怨无悔了。

    但是,在苏家友那个封建脑壳里,给自己的女人倒水,无疑就是丢了他大男人的身份,是下贱的举动。

    这样一个男人,让杜娟跟他,有姚远比着,她是死也不肯了。

    “我爸没说什么吧?”她端起姚远给她放在脸前的水杯,喝一口,就又问。

    姚远就摇摇头说:“没有。你就安心先在我家住几天,等老人慢慢消了火,咱们再想办法。”

    杜娟就不说什么了。

    从姚远的话里,她已经基本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父母还是不同意她和苏家友分手。

    姚远看她脸色不好看,就宽慰她说:“别想太多。反正你爸妈家离的咱们也不远,没事你安排小刘经常找个借口过去看看,有事你也可以及时赶回去。”

    小刘是杜娟给姚远找的另一个秘书,一个高考落榜生。主要跟杜娟学着安排姚远一天的工作日程和起草一些发言稿一类的文件,平时没事就在外面格子间里,和其他职员一起办公。

    对自己还不能信任的人,姚远是不允许她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怕泄密。

    这时候,大学生还包分配,依旧难找。即便如大厦集团这样的全国知名企业,也是如此。

    北方人依旧有国企情怀。大学毕业了,宁可服从分配,到国营单位拿少的可怜的工资,也不愿意进私企工作。因为他们总是会觉得,私企不保险,说不定哪天就会倒了,只有国企才是铁饭碗。

    杜娟忙了一上午,已经深深体会到公司危机四伏了。如果研究所那边不能及时把自动进给技术搞出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可是,看姚远的样子,似乎信心十足,一点也不着急。

    姚远不是不着急,他心里也没底。可让人家逼到这一步了,着急有什么用?大不了弄不过张建国,重打锣鼓领开张。这辈子和张家老少两代斗,经历的风浪多了,他反而能沉住气了。

    如果自己只单纯采取守势,不想个更恶毒的主意把张建国一棍子打死,那他这一辈子就甭想安生。

    这老张家,简直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粘上你就没跑,还不如来个破釜沉舟,直接你死我活,彻底解决。

    中午吃饭的时候,姚远让杜娟自己去楼下公司餐厅里吃,吃完了赶紧回来睡一觉,下午还不知道又得有多少麻烦事等着。

    杜娟还就喜欢被人这么照顾着,关心着,可偏偏苏家友就是不会这个。你不会不要紧,哪怕像姚远这样,话到了也行啊,可连句这样暖心的话都没有!

    姚远让她自己去吃饭,杜娟就问他要去干什么?

    姚远就冲她嘿嘿一笑,又严肃了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问!”

    杜娟哭笑不得:“谁小孩子啊?你就比我大十岁,装什么家长啊?”

    姚远就纠正她:“不是十岁,是十一岁!”

    杜娟说:“我生日比你大九个月呢,四舍五入,就是十岁!”

    姚远就笑:“我才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十岁就十岁,反正比你大,你得叫叔叔!”

    说完不等杜娟反驳,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生气,自己先跑了。

    其实杜娟一点也不生气。要不是整天和姚远这么着斗嘴,她还体会不到和男人在一起的乐趣呢,以为大家就都和她跟苏家友在一起一样,闷的要死。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们之间怕羞的缘故。和姚远斗嘴时间长了她就明白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以那么兴奋,那么舒服,这才应该是爱人在一起的感觉。

    她和苏家友,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姚远中午去找抗抗去了,直接吩咐楼下食堂,把两个人的饭都送到抗抗屋里。

    姚远是大老板了,全国都有名号了,姜姨也就不反对家里雇服务员了。人的观念都会改变,姜姨也在一点一点地改变。

    现在家里有俩服务员,一个负责买菜做饭,一个负责打扫卫生。而接送孩子,则由保安专门负责。他们住在南边小楼里,也就是原先抗抗当工作室的那个最早的,真正的明清小楼里。

    小楼里每天都有两个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配有专车,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姚远所有家人的安全。接送孩子上下学也是他们的责任。

    姚远这样做,一来是为了防备当初张建国狗急跳墙,二来还是因为自己名声大了,防备别人惦记。

    所谓树大招风,姚远也不想。他最惬意的日子,其实还是在矿机宿舍住着的时候,和姜姨一家过着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夏天可以穿个拖鞋满处乱跑,冬天弄个大棉袄往身上一裹就完了。

    可是,事业做到今天,他早就身不由己,停不下来了。

    姜姨就是个瞎操心的命。家里又是保安又是服务员的,原本她可以闲下来好好享福,可她偏不。

    早上起来,比服务员起的都早,闹的一家人睡不成觉。在姜姨看来,她这个当娘的起来了,别人就得都起来,不然就不合规矩。

    为这事儿,抗抗和美美从小就跟她斗,多半是姜姨妥协,由着闺女睡懒觉,但是嘴不会住下,一个劲嘟囔,直到把别人嘟囔烦了,睡不成散伙。

    抗抗大了,有孩子了,自觉了,知道当娘不容易,就不再睡懒觉,一般会比姜姨早起来。

    现在,也只有美美不听姜姨的话,专门请了月嫂照顾容容,她自己则尽量睡到上班。要不她会越来越胖呢。

    早上闹的大家睡不成懒觉不说,别人干啥她还不放心。保安送孩子她跟着,弄得保安不光要注意孩子,还得分心照顾她。

    另外,家里打扫卫生,做饭,她都得掺合,哪里收拾的不如她的意,她就再鼓捣一遍。

    服务员后来直接就学乖了,姜姨动过的地方,她们直接不动。做饭姜姨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按照她的指示办。

    人家也不傻啊。这个家最有权威的应该是姚远,可姚远不管对错,都要听姜姨的。老板都无条件听他岳母的,她们敢不听吗?

    姜姨也是没办法。女婿是大老板了,周边的邻居们对她的态度也变了,让她觉着和大家在一起不自在,也就没有过去那么多朋友了。

    离开和大家在一起拉呱热闹,其他的高档享受她学也学不来,不在家里折腾,又能去哪儿呢?

    家里有那么多帮忙的,加上她妈在家一个劲折腾,公司搬到河西以后,抗抗中午一般也就不回去了,不如在公司里吃了省心。

    她为人低调,不喜欢搞特殊,让食堂专门给她送饭来办公室。一般都是自己去楼下食堂的高管专门餐厅,一个人在角落里吃完了就匆匆回办公室,很少和姚远一起吃,只偶尔碰上了才坐在一起。

259.绝户计

    姚远好好的要把两个人的午饭,都让食堂送到抗抗屋里来,抗抗就知道,姚远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了。

    两个人在抗抗屋里嘀嘀咕咕了一中午,上班姚远都没出来。

    到了下午两点,姚远才回自己办公室。推开门,看见杜娟在自己的椅子上睡的正香。

    上午这丫头忙了个口干舌燥,昨晚又没睡好。下午电话没响,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姚远蹑手蹑脚把门关死,从门口衣架上拿了杜娟的风衣,打算给她盖到身上。

    风衣刚刚盖到杜娟身上,杜娟就醒了,乍一看到姚远,吓一哆嗦。

    姚远也有些尴尬,嘿嘿一声说:“我怕你冻着。”

    杜娟就顺手把自己的风衣接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哟,两点了,早上班了。”

    姚远就离开她一段距离说:“没事儿,你继续睡,有事儿我叫你。”

    像杜娟这样的工作,基本就没有上下班的概念。只要姚远有事情,不管是不是工作时间,杜娟就得跟着。所以,姚远也不会拿工作时间去卡她。多数时候,所有的琐碎事情都是杜娟在处理,她比姚远都累。

    杜娟揉揉眼睛说:“让你吵醒了,睡不着了,不睡了。”

    这话里,就含了许多撒娇的成分。

    姚远想想,就把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拖过来,坐到她身边说:“既然你睡不着,那咱们就商量个事情。”

    杜娟坐在自己椅子上看着他问:“啥事儿啊?你当老板的这么郑重其事地,和我这个使唤丫头商量,姚总你别吓我还不好?”

    姚远没和她开玩笑,而是严肃着脸色说:“杜娟,我的身世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孤儿,是被我爸妈抱养的。十八岁上,我爸妈都没了,就又变孤儿了,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杜娟有些恐慌地看着姚远,半天问:“姚总,你跟我说这个干啥啊?”

    姚远说:“当然有用啦,没用我吃饱了撑的跟你说这个?”

    杜娟就不说话了。

    可姚远也想不起自己说哪儿了。这酝酿一中午感情,让杜娟一句话就给搅和了。俩人没正形开玩笑惯了,真想正儿八经说话,还做不到了。

    姚远舍不得让杜娟离开他,其实也是因为这一点。和这小丫头在一起工作,特欢快轻松,不知不觉事儿就都办完了。

    姚远就又强行严肃起脸来,停顿半天,就问杜娟:“我刚才说哪儿了?”

    杜娟弱弱地说:“你说你是个孤儿。”

    “对。”姚远就继续严肃着往下说,“我是个孤儿,有时候就老想,要是自己也和别人一样,有个亲人该多好啊?”

    杜娟就又插话说:“姚总,你现在可不孤独。你有抗抗姐,还有摇摇和媛媛,俩小姑娘多漂亮多可爱啊?”

    “嗨,我又得让你给我弄乱了。”姚远埋怨说,“我说话的时候你不插嘴行不行?”

    杜娟就点点头说:“行,行。你说,这回我不插嘴。”

    心里却一个劲儿打鼓,老板好好的突然这么严肃地和她讨论问题,还是讨论他身世的问题,这和工作挨不着边啊?他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就听姚远继续往下说:“抗抗和俩孩子,这个不是我爹妈家的亲人,这个你明白吗?”

    杜娟这回学乖了,只点点头,不说话。

    姚远说:“我是说我爹妈家这边,一个亲人没有,就我一个孤儿。”就感叹说,“你不知道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我这边的亲人,有个属于自己这边的亲人。”

    听到这里,杜娟就又忍不住插嘴说:“你可以去市保育院问一下啊。咱们搞慈善,和他们有来往的。”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姚远,唯恐自己不经允许插嘴,又惹得老板发脾气。

    不料,这回姚远没怪她,而是接着她的话题说:“我早就问过了,当年我是被放在保育院门口的。保育院的阿姨开门发现的我,身上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有,已经没法查找亲人了。”

    姚远还真是想弄清他现在这具身体,也就是姚叔的身份,曾经仔细去保育院询问过。正如他说的这样,一点有用信息没有,根本就无从查清了。

    说到这里,姚远就叹息一声说:“看来,我这辈子是注定要当一辈子孤儿了,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杜娟就又忍不住插嘴:“姚总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你越说我怎么就越糊涂了呢?”

    姚远就苦笑笑说:“你看我现在挺风光的吧?其实我也挺可怜的,心里这个遗憾,一辈子都补不上!”

    杜娟就不说话了。

    姚远还等着她说点什么,自己好往下接呢!这小丫头片子,身上的寒毛估计都是空心儿的,鬼着呢。她估计是猜到姚远要说什么了。

    你猜着了我也得说!姚远原来还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呢,现在看来不行了,他糊弄不了杜娟。

    姚远就说:“杜娟,给我当个妹妹吧?我一定会拿你当亲妹妹对待的,也算是你替我弥补这个没有亲人的遗憾,好不好?”

    杜娟愣愣地坐着不出声,眼泪却从眼中一颗颗滚落下来。

    姚远心里也难过,但他必须得这么做。要不然,抗抗那里,杜娟父亲那里,他都不好交代,更无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最终的结果,就是把杜娟调离自己身边。

    他舍不得杜娟离开他。从杜娟家回来,坐在杜娟屋里,看着她打电话,他才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中午他去抗抗那里,就是和抗抗商量这个的。

    杜娟也想到了,姚远说这么半天,就是要认自己当妹妹,来让她死心,也避免别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可是,这样也就表明了姚远的态度,就是不给她任何成为他情人的机会!

    一个女人疯狂地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是不会在乎男人有没有家庭,有没有老婆和孩子的。

    杜娟已经疯狂爱上了她的老板。现在,她的心思和当年的小慧是一模一样的,就是不惜代价跟着姚远,只要不让抗抗知道,她就不在乎良心的谴责。

    可是,有了小慧这个前车之鉴,姚远已经变得聪明多了。他再不会让自己对一个女孩的喜欢变成爱,再不能把杜娟给拉到自己的感情漩涡里来,让他对不住抗抗。他学会防微杜渐了。

    此刻,姚远也知道杜娟心里想什么。他站起来,找来毛巾,把杜娟脸上的泪擦了。

    杜娟坐在那里不动,任由着他给自己擦泪。那泪却是越擦越多。

    姚远只好坐下来,慢慢说:“杜娟,我不是个传统男人,也不是接受不了你。可是,你知道,我爱我的妻子。抗抗这些年从最艰苦的时代,一直跟着我走到现在,风里雨里,和我一同经历了好多好多。在我们最困难的日子里,我们始终相亲相爱。

    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抗抗心里有了别人,我可以接受吗?不能的,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同样,如果我心里有别人,不全都是抗抗,抗抗会难过吗?一定会难过!

    所以杜娟,我心里不能有你,不能让抗抗难过,因为我爱她,你明白吗?”

    杜娟就把毛巾从他手里夺过来,幽怨地问他:“我心里难过,你就不在乎吗?”

    姚远说:“在乎。可是,你不是我妻子,我不能爱你,只能喜欢你。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你的难过,只是暂时的,你明白吗?”

    杜娟不说话。

    姚远就又说:“我想来想去,只有认你当妹妹这一条路好走了。我姚大傻的妹妹,就是年龄再大,也是金枝玉叶!将来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没有问题!你是我妹妹,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哥哥我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谁都无可厚非!”

    杜娟就明白了。姚远认她当妹妹,还是在考虑她的年龄问题,还是要为她考虑,为她好。

    杜娟不哭了,自己擦了泪说:“我觉得,你这办法,纯粹就是糊弄你自己。你想想,我变你妹妹了也不是亲的,还是没法证明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清白的。”

    姚远就笑了,问她:“你愿意当我妹妹了?”

    杜娟就幽怨地看着他:“随你便。情人也好,妹妹也罢,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姚远就叹息一声说:“这妹妹我可不是随便这么一说就认了。我啊,得正式而且隆重地,在全市最大的酒店摆酒宴,把你爸妈,还有我家里所有的人都请过来,然后还有好多熟悉咱们的领导,关系单位,包括公司高管,都请来,举行个正儿八经的仪式。

    这仪式上啊,还得弄一篇非常感人,理由充足的,为什么要认你当妹妹的文章来宣读一下,争取把所有人都感动哭了才行。”

    杜娟就傻了。

    姚远这就是一条绝户计,把杜娟其他想法都给堵死的绝户计。

    这么一折腾,所有人就都知道,姚大老板有杜娟这个妹妹了,可谓一箭三雕。

    第一,他如此隆重公开地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个关系就再不能改变了,绝了他们之间再有其他关系的可能。

    第二,包括抗抗和杜娟的父母,苏家友,还有其他所有人,就不用再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那么,她和苏家友分手,就是正常的,跟谁都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两人之间的事情。

    第三,杜娟成了姚大老板的妹妹,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别说她现在二十七岁,就是三十七岁,姚大老板的妹妹,想找婆家也不是难事!不仅不是难事,估计想追杜娟的优秀男士,恐怕得排着队等杜娟接见了。

    如此一来,杜娟父母也没有理由逼着杜娟和苏家友好了。

    姚大老板的妹妹,你苏家友配的上么?

260.难以预料

    一个星期以后,姚远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举办了一场认亲仪式。

    酒店大堂里,摆了三四十桌酒宴,把整个大堂给占的满满的。

    仪式上,来自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宣读了姚远认杜娟做干妹妹的原因。

    主持人声情并茂,诗朗诵一般的语音,把在坐的嘉宾感动地眼泪哗哗的。

    当然了,都是杜娟如何刻苦努力,如何为大厦集团的成长,做出的杰出贡献。每一个故事,经过专业润色,都更加栩栩如生,差点就把杜娟给刻画成大厦集团的救世主。

    然后,就是大厦集团董事长姚大厦先生的悲惨过去,以及渴望有个娘家亲人的心情。

    再有,杜娟是独生女,也希望有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哥哥。

    于是,双方你情我愿,就有了这场仪式。

    仪式的**,就是兄妹互认。在感人而又浪漫的音乐伴奏下,妹妹动情地叫一声哥,庄重地送给哥哥一个一帆风顺的自然水晶摆件,希望哥哥的事业一帆风顺,越做越大。

    而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就非同凡响了,是一套位于是东区的高档住宅的房门钥匙。

    当然了,妹妹得带着父母从平房区里搬出来,一起过去入住,要不然就不是送给妹妹的,恐怕被人怀疑成送给小蜜的了。

    大厦集团姚总又当场宣布,以后,杜娟就是他的亲妹妹,杜娟的父母,他姚大厦也会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

    这下连杜娟爸妈都给感动哭了,其他人们也在下面唏嘘不已。同时,好多人心里也充满了疑问,这位姚总,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姚远唱的哪一出,恐怕就只有他和杜娟知道了。另外一位知道的,就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夫人,姜抗抗了。

    抗抗一开始是反对姚远这个荒唐的决定的。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你说是你妹妹就是你妹妹啦,这不笑话吗?

    抗抗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姚远现在可不是普通老百姓。

    姚大厦这个名字,不要说在市里,就是在全国私营企业家里面,也挂的上号啊。

    一个公众人物,公开认妹妹,在所有外人看来,这个杜娟绝对不可能和他是情人关系,要不然他敢把自己情人这么堂而皇之地介绍到台前来吗,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关键这里面还有姚远家人,妻子、岳母的认可,孩子们以后得叫杜娟姑姑。这么着,谁还会想杜娟与姚远关系不纯洁?

    姚远这么一解释,抗抗就明白了。

    感情闹半天,你是怕我把你们想歪了呀?

    姚远就跟她解释:“不是怕你想歪了。我媳妇我还不知道吗,胸怀比大海都宽广啊?我是怕别人,特别是杜娟的家人给想歪了。她不正跟苏家友闹分手吗?”

    抗抗不笨,姚远这么一说,她就想明白这么干,包含着的好几层意思了。

    你说你整天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公司正面临着危机,你还有心思管公司吗你?

    姚远就嘿嘿地笑。攘外必先安内!只要内部铁板一块,老子没有后顾之忧,一个小小的索尔顿公司,就想跟我姚大傻叫板?那是他们自己过于抬高自己了,蚍蜉撼大树,纯粹就是自己想找死!

    其实,最弄不明白姚远想干什么的,恐怕就是张建国了。

    刚刚拿到了代理方国家有关部门的出口技术许可手续,他就不在南方那个沿海小城装鱼贩子,迫不及待地跑回来了。

    他对周朝阳也不是那么信任,不能总是把公司放到别人手里。

    同时,大的资金一直就在张建国手里攥着,周朝阳离开张建国,自己也玩不转公司,他也不敢真对张建国起二心。

    微进给技术,当时在国外也属于高端技术,想要出口到国内来,也需要对方的审批。

    张建国之所以要代理这个品牌的设备,其实就是看中了对方的这个先进技术,一直就在对方国内活动,妄图拿到出关许可。

    出关许可拿到之前,他其实心里非常清楚,他代理的这个品牌,没有这个技术,在国内根本没有多少竞争力。

    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在拿不到先进设备之前,先做好准备工作,稳固住局面,慢慢招揽人才,熟悉市场。等拿到先进设备之后,再全面出击,一举击败美美制衣。

    他把姚远的公司做为主要敌人,当然就得花精力在姚远身上,派人过来窥伺姚远的一举一动。

    无意间,他就得到了姚远对一个年青女孩苏春荣下了大功夫的消息。

    直觉上,他觉得有空子可钻了,没准儿在获得新技术支持之前,他就可以凭借着这个女孩,把姚远给整个半死。两家的仇恨,让他按捺不住,终于出手了。

    计划失败以后,姚远就有置他于死地的决心了。在姚远的步步紧逼之下,恐怕不等他得到对方的审批手续,他的公司就得先让姚远给整垮了。

    无奈之下,他就和周朝阳演苦肉计,来个金蝉脱壳,终于让索尔顿公司躲过了姚远的打击,生存下来。

    如今,咸鱼终于翻身了,张建国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利用自己前期积累的情报和资料,迅速挤占了江南美美制衣原来的市场,把美美制衣赶到江北去了。

    接下来,他就准备进军江北市场,让美美制衣彻底失去市场,把美美制衣给逼上死路。

    对付美美制衣,他就得派人到姚远那里,时刻关注姚远的一举一动。

    可令他不解的是,美美制衣都岌岌可危了,他就要筹划进军江北,做最后决战了,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姚远正大排筵宴,收干妹妹呢!

    张建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手下送来的,姚远收干妹妹现场的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姚大傻,他要干什么呀?是故弄玄虚,还是知道没有本钱和他竞争,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

    他就打电话把副总周朝阳给叫过来,让他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把那些照片给他看,让他发表意见。

    周朝阳看半天那些照片,也不明白所以然。

    他就对张建国说:“文才,我这几次和姚大傻打交道,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个人生经验十分丰富的人。

    他看着年岁和我们差不多,可是好像在对人的判断上,比我们要高明很多。

    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一开始就看明白了咱们的苦肉计。在他面前,我无论怎样掩盖,都好像是透明人一样,可以被他一眼看穿。”

    张建国就皱眉,这个感觉,他过去在和姚远打交道的时候,似乎也有过,但他没怎么往心里去。

    他就看着周朝阳问:“那,你的意见呢?”

    周朝阳就慢慢说:“我的意见,对付这种经验丰富的人精,我们不如不去注意他,就按照我们自己的计划走。手里有什么牌就打什么牌,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

    张建国听了若有所思,就“嗯”了一声说:“你详细说说,什么叫不去注意他,怎么一步一个脚印走?”

    周朝阳就说:“他能猜透我们的想法,就能利用我们注意他,制造假象来迷惑我们,甚至是左右我们的思维和行动。所以,我觉得,注意他倒不如不去管他,免得被他带到沟里。”

    张建国就点点头,这点他已经深有体会了。

    周朝阳就继续说:“关于脚踏实地,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遍了。百足之虫,僵而不死。美美制衣已经是全国知名的大型企业了,实力雄厚。我们才刚刚起步,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资源上,都和他们有很大的差距。想着在短期内就击败他,是不现实的。能把他赶到长江以北,我们已经尽力了。

    现在,我们所有的资金,基本都压在设备上了,再向江北进军,我们就需要大笔地贷款。

    这样,我们铺的摊子就太大了,无论财力还是人力,都是不允许的。

    万一姚大傻有什么反击的手段,一旦起到作用,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收缩,会轻易被他击垮的!

    而且,直觉上,我觉得姚大傻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肯定在背后酝酿反击我们的雷霆手段!

    如果我这个直觉正确的话,我们其实已经很危险了,还是适可而止,和他划江而治的稳妥一些。”

    张建国听了就笑了:“周哥,你过于杞人忧天了。咱们的技术,我敢说至少五年之内,国内不会研究出来。

    咱们有着领先美美制衣整整一代的技术,他姚大傻拿什么反击?你也太高看他了。

    从各种迹象上看,他现在基本黔驴技穷了。他不转产坚持下去,是最愚蠢的办法,最后只能引颈受戮!

    再者说,做生意,不冒险,畏首畏尾,怎么能够成功?自古以来,生意场就是博弈场,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们有先进他一代的技术,这时候占尽优势,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这时候,我们不拿出超凡的勇气来,一鼓作气打过江去,置他于死地,难道还要学他姚大傻,给我们留条活路,让我有机会翻盘吗?

    他姚大傻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心慈手软上了,我绝对不会学他,给他留条活路,等着他翻过身来,再卷土重来!我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周哥,你不用怕,贷款这个东西,这年头能贷出来就是本事。你没听说过一句话,要账的是孙子,欠账的才是大爷吗?你看看社会上这些发了的大款,哪个是靠自己有钱发了的?”

    张建国如此激动,话说到这份上,周朝阳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周朝阳心里,姚远绝对不好对付,张建国这样孤注一掷,将来鹿死谁手,还真的难以预料了。

261.视察车间

    周朝阳还是过江了。

    江北制衣企业的规模,远远不如江南。

    而且,江北的企业要保守一些,定制的设备如果不能在短期内到货,他们连预付款都不肯付,宁肯用落后设备也不冒险。

    从那时的整个经济环境来看,是越往北越保守的。

    在南方商人已经意识到信誉重要的时候,北方依旧处于被三角债拖累,你欠我,我欠你,都缺少流动资金,周转困难的境地之中。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交易一方欠债。而讨债,就成了最头疼,也是最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到后来,北方的生意人给吓怕了,警惕性奇高,宁肯生意不做,也不许对方欠债,不见兔子不撒鹰。

    张建国在江南的销售方式,是客户预订设备,要交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然后剩下百分之五十,货到付款,或者走承兑汇票。

    而国外公司则是见全款后发货,这样张建国得到的利润要高出十个百分点。

    于是,张建国就把自己当年的余存资金全部拿出来,向国外全额付款。然后货物到港,他可以直接提货去客户那里安装。安装调试运行正常后,客户再把剩余的尾款还清。

    到了北方,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北方人要求见货付半款,到厂安装试车成功,再付另一半款。要不然,宁可不要这先进设备。

    开始,在江北的业务十分难做。按照索尔顿公司的交货程序,几乎谈不成任何一笔业务。

    张建国可不想让美美制衣在江北活下去。他把所有自己的资金和利润都拿出来,先从国外把设备运到北方的港口报关,然后再和北方的厂家谈业务。

    果然,北方的企业接受他这个方案,他的业务也就一下子顺利起来,直接把美美制衣挤的没有生意好做了。

    但他这种运作方式,也占用了自己大量的资金。他自己的现有资金全部投进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大笔地向银行借贷了。

    张建国紧锣密鼓在江北布置绞杀美美制衣的时候,姚远还是不怎么着急。

    现在,美美制衣只是靠向老客户提供设备配件活着了,大部分工人都没了活干。

    美美为了节省运作成本,就建议给没活干的工人们暂时放假。

    姚远不干。

    我们呕心沥血做这些年,培养这些技术工人容易吗?你把他们都放了假,他们没了收入,靠什么吃饭?他们不得出去找活干,再到其他企业去干啊?那将来我们有活的时候,他们还能回来吗?啊,我费心劳力把他们培养出来,最后便宜别人了,我这不赔本赚吆喝吗?不成!

    再说了,一个企业,怎么才能有自己的凝聚力,怎么才能让员工衷心爱戴,愿意留在这里为企业服务?那就是要和所有员工同甘共苦!

    企业好的时候用人家,企业不好了就把人家一脚踢出去,这是我姚大傻能干出来的事情吗?我姚大傻的企业,绝不干这种缺德事!有我一口吃的,就得有所有员工的!

    这话听着挺感人。员工们也觉得他们老板真心不错,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他们的老板再创辉煌。

    可是,企业不创造利润,总是这样坐吃山空,早晚一天还是要没有饭吃啊?

    美美是真不理解姚远要干什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一个多月就掉了十五斤肉,倒是自动减肥成功,又变漂亮了。

    看着小姨子一天天瘦下来,姚远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这天上班,他就跟杜娟说:“走,今天什么也不干了,咱们去看看你美美姐,给她打打气。对了,顺便把你抗抗姐也叫上。”

    杜娟自认了这位干哥哥,心里别扭了几天,可想想姚远也只能这么做了,自己也就想开了。

    她总不能为了自己,对不住抗抗吧?人家抗抗可一直待她跟亲妹妹差不多的。

    姚远那么大张旗鼓地搞正式仪式,认杜娟当妹妹,表面上看着一大堆理由。其实,姚远心里就一个理由,就是要让杜娟明白,他只能给她当哥哥,别再跟小慧似的,老是想法勾引他,他意志力没那么坚强。

    杜娟是后来渐渐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想明白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给姚远当妹妹了。

    听姚远要去美美制衣,杜娟就急着要通知美美,姚远却摆摆手,不让她告诉美美。他要和抗抗一起,给美美来个突然袭击。

    到了美美制衣,姚远也没有去办公楼那边,而是和抗抗直接去了生产厂区。

    厂区里早已没了过去机器轰鸣的红火劲儿,到处静悄悄的,只机加工房里,偶尔会传来一两台机床电机启动时发出的声响。铆焊和组装工房里,只有一两个工人,在干几件没完工的小活。

    大部分工人们,都在工房里的更衣室里呆着,喝水聊天,打扑克下象棋。

    因为没有活,工人也不计件开工资了,每天来上班,全勤可以拿一百块钱的保底工资。

    这个工资,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略微比矿机的国企工人高一点,维持生活没有问题。但不来上班的话,这个工资也没有。

    所以,尽管没有活,工人们也得照常上班。上班没事儿干,就只能自娱自乐了。

    杜娟开着面包车在铆焊工房门口停下来,姚远和抗抗下车,就进了铆焊工房,杜娟则在他们身后跟着。

    美美带着孩子的时候,姚远曾经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替美美管过这里,对工房内的环境还是熟悉的。

    不能不说,美美是有很强的管理能力的。铆焊工房零件散乱,工人们都是场地作业,电气焊产生的烟尘也大,是最容易出现脏乱差的地方。

    可就是这最难管理的铆焊工房,也让美美给弄的窗明几净,地上没有一个乱放的工件。而且,地面上的地板漆锃明瓦亮,各种标志线清晰可辨,纹丝不乱。

    就这工房的标准水平,就是三十年以后的大国企,也不过如此。

    姚远带着抗抗走到工房尽头的更衣室那里,就隐约可以听到那尽头一排的更衣室里面,传出来工人们说话和喊叫的声音了。

    他随手推开中间一间更衣室的门,里面中间的桌子周围,正围了十几个人,有坐在那里打扑克的,也有站在一边围观的。还有俩工人在靠窗的连椅那里,一人坐连椅一头,中间摆了棋盘下象棋。边上也围着几个人,边看边支招。

    屋子里人生嘈杂,姚远和抗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仍旧没人注意到他们。杜娟想进去招呼工人们,让姚远给拦住了。

    终于,有个工人偶尔一回头,就看到了姚远。他立刻就推了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一把,中年人看他一眼,就不由回过头去,整好迎上姚远的目光。

    中年人扔了手里的扑克,赶紧站起来,和姚远打招呼:“姚总,您怎么过来了?”

    他这一出声,屋里立马就静下来了。大老板来了,谁还敢胡闹啊?

    姚远就看看那中年人,笑一笑说:“刘嘉印,氩弧焊工段长,没错吧?”

    刘嘉印就有些不好意思,也笑笑说:“姚总您还记得我啊?”

    姚远说:“前年我过来替你们姜总的时候,咱们打过交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啊?”

    刘嘉印就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姚总您这记性真好。”

    姚远就“哈”一声:“少拍马屁!我又没七老八十得了健忘症!”

    接着就严肃了说:“你不在你屋里呆着,跑这里来,工作时间带头跟大家打扑克,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啊?”

    刘嘉印就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才说:“姚总,是我不对,您怎么处罚都行。”

    姚远就笑了:“特么都没活了,我处罚你干什么?处罚自己还差不多。我就是和你开玩笑。没事儿干,大家聚在一起玩玩,互相增进一下感情,挺好。你这工段长没架子,能和大家这么着凑一块儿玩,说明你称职。”

    这话从姚远嘴里说出来,大家紧张的心情顿时就放松下来。

    姚远就又说:“我和媳妇过来,就是想看看大家,别没活干把大家给憋坏了。这还不错,大家玩的挺开心。别都杵在这儿了,都去,把所有人都叫到大工房里去,我跟大家见个面。”

    刘嘉印就赶紧安排几个人出去喊人,又问姚远:“姚总,其他俩车间的人喊不喊?”

    姚远说:“废话!他们也是我姚大傻的兵,为什么不喊?”

    说这话的时候,美美已经得到消息,带着自己的几个副手和美美制衣生产部的所有管理人员,都赶过来了。

    美美在城里的办公大楼上办公,平时不在这里。可公司没了活干,她担心工人们情绪不稳定,这段时间就直接不去办公大楼,而是在厂区办公了,以便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不大一会儿功夫,整个铆焊工房就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美美制衣已经扩大成二千多人的大型生产企业了,也只有铆焊工房的空地大,能招开这么多的工人。

    姚远站在工房中间,周边是美美等一班高管。工房外面已经再没有人进来,他看着铆焊车间主任把大门关上,这才高了声说:

    “不用紧张,我今天过来,不是宣布美美制衣破产或者倒闭的。恰恰相反,美美制衣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能把我姚大傻给干趴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姚远曾经在矿机干过多年的培养干部,他了解工人们。

    果然,他的话一出口,就引起工人们一阵哄笑。

    但人们原本紧张的情绪,也随之放松下来。

262.教训一担挑

    姚远上一世,曾经在矿机做过多年的培养干部。

    他这个培养干部,说是领导准备培养他接班,却连个副职都不是,相当于老总的助理。

    说白了,就是老总看他有工作能力,哄着他替自己出力。

    姚远当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看着这个万人大厂在一天天滑向悬崖,他明明知道如何能够让它起死回生,因为种种的原因,自己的意志却得不到有效执行。

    他当时心里装的,几乎全是心痛,也没有功夫计较个人得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挽救这个工厂上。

    在逆境里,如何给工人增加信心,让他们鼓起勇气,在艰难的境地里,去完成一个个看似无法完成的,艰巨的任务,就是他当时所必须具备的本领。

    那就是通过和工人们谈心、交流,给他们勇气,让他们坚持下去。

    今天,美美制衣面临着困境,他就又把当年自己这个本事拿出来,和大家来一次交流。

    他站在工人中间,像当年一样,和大家侃侃而谈。从他和抗抗在家里搞裁缝铺,到在城里开店,再到创立时装品牌,最后说到创立美美制衣。

    他没有讲如何战胜对手,让美美制衣重新辉煌。

    当年在矿机,他也没和工人们讲矿机可以再次辉煌。

    可是,工人们还是被他鼓舞,重新鼓起了勇气。

    因为工人们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具体的答复,可是,他们看到了姚远充满信心,充满激情,也充满干劲。

    其实,工人们并不需要什么希望,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他们的领导者充满信心,敢于带着他们往前走。

    有一个活力四射的领导者,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当年姚虎创立矿山机械厂,那是真正的一穷二白,完全靠大家的双手,从一片片荒地上,把偌大个工厂给生生建造出来。

    那时候更艰苦,更困难。

    可是,做为领导者的姚虎,全身都洋溢着热情,充斥着激情,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他的大无畏精神,整整影响了一代人,让那一代人在那样无法想象的艰苦岁月里,和他一样充满信心,跟着他一起创造了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辉煌。

    姚远深谙这个道理。他用自己的信心十足和慷慨激昂,让美美制衣的工人们,再次充满希望。甚至包括美美在内的所有高管,都被他们总经理的这种昂扬的斗志所感染。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信念,只要他们的老板在,世界上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战胜美美制衣!

    这就是人格的魅力。

    抗抗的心里是满足的。她的男人,就是这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男人,充满了绝对的阳刚之气。这阳刚之气,可以感染他周围的所有人,给所有人以力量!

    这就是她的男人。平常居家过日子,温柔体贴,就是一个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而真正到了危急时刻,他就会化作一头雄狮,给同伴坚不可摧的力量,让所有他的敌人胆寒!

    抗抗甚至都怀疑,姚大傻不是姚虎抱养的孤儿,其实就是他亲生的儿子。

    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矿机那个老厂长,她的公公姚虎。而她的丈夫姚大傻,就是姚虎的儿子啊,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姚远和工人们谈完了,已经接近中午。他没有去办公大楼,直接坐车回市里了。

    他只从美美制衣带走了一个人,蒋卫东。

    他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生生把一美女美美,给变成了小胖猪,自己还觉得自己蛮不错的,你特么不错在哪儿了?

    杜娟和苏家友的故事,给了他启发,他终于发现蒋卫东的毛病在哪儿了大男子主义!

    你顺从老婆就不是大男子主义了?一样是!

    你心里真正顺从吗?你心里明明知道美美也是人,也有许多的错误和缺点,你为什么还要顺从?为什么不批评她,教育她,管着她?特么该男人的时候不男人,你这不是诚心让美美瞧你不起吗?

    还有,你既然爱美美,那就得真心关心她,爱护她,不是什么都听她的,拨一拨转一转。主动去关心自己的媳妇,那才叫爱!就跟我关心我老婆,你大姨子一样!

    你看我什么时候虚情假意过?抗抗比美美毛病多。睡懒觉我可以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在她闭着眼的抱怨和喊叫当中,给她穿上衣服,拖出门去,拖到山上去锻炼。

    她不听话,不会照顾自己,不喝水我可以把她禁锢到怀里,硬把水给她灌下去!

    这才叫爱!

    你特么那叫什么啊?一点男人气儿都没有,还在心里维持你大男子主义的尊严,明明爱她却为了自己那点自尊不表达出来,你那叫特么蠢!

    你再不放下你心里那点狗屁的男人尊严,赶明儿看见有没你这毛病的,合适的男人,老子就撺掇小姨子出轨,彻底给你戴个绿帽子在脑袋上!

    姚远在自己屋里,把蒋卫东劈头盖脸给骂个狗血喷头。蒋卫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不敢说。

    门外,杜娟就趴在门口偷听,心里这个乐啊。她这个老板,怎么什么都管啊?

    但随即就有些失落。老板不去骂苏家友,说明他已经看明白了,苏家友不可救药!

    这个蒋卫东,人不死板,老板才会这么骂他。要是也跟苏家友一样,估计他真就得撺掇美美离婚了。

    可公司都到了生死关头了,你不想办法把心思用在怎么挽救危局上,还有心思鼓捣这个!这人,整个儿一没心没肺!

    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杜娟躲在姚远办公室门口,偷听他教训蒋卫东的时候,调研部就打电话过来,那个索尔顿公司的老总张文才,自己开着一一辆大的进口林肯轿车,带着二十多个随从,到抗抗服装公司的仓储部去了。

    杜娟就吓一跳。这可是个重要消息,她得赶紧和姚远说。

    可老板还在屋里教训自己的一担挑呢,这时候打断他,好不好啊?

    杜娟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和姚远屋里的通话器,轻声说:“姚总,索尔顿公司的老总张文才过来了。可他没来咱们这儿,去咱们仓储部了,还带了二十多个手下。你看,咱们是不是要采取措施?”

    姚远虽然认了杜娟当妹妹,可杜娟自觉,在公司里,她还是姚远的助理,还要叫他姚总。只有下班之后,私人场合,她才会叫姚远哥。

    杜娟不知道张文才就是张建国,姚远知道。

    张建国去仓储部,肯定是找仓储部经理大橘子和过去跟着他的二吴和张海他们。他这是开始挖墙角了。

    不过这时候,也是考验大橘子这些人真正良心的时候。姚远就不打算插手。

    于是他就跟杜娟说:“不用管他,咱们装不知道。”

    杜娟是真弄不明白她这位老板心里想什么了。

    张文才去仓储部,明摆着是不安好心。他不但想挤垮美美制衣,连抗抗服装他都不想放过。可老板为什么就按兵不动呢?

    这时候,姚远和蒋卫东该说的已经说了。

    蒋卫东是个聪明人,道理也不用多说,只要打到他的要害,他心里一定能够明白。至于他将来改不改,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姚远也不能为了蒋卫东不改,就真的去撺掇美美找别的男人,也就是气头上那么说说。

    接完了杜娟的电话。姚远把通话器关了,转过头来又对蒋卫东说:“卫东,我说你,还是为了你们两口子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过的恩爱一些。

    美美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胖成那样,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夫妻感情存在问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你工作上很优秀,变通能力很强。如果生活上可以做到这一点,你和美美之间,我想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蒋卫东就扶扶自己戴着的眼镜,咧咧嘴,最后还是说:“姐夫,我不怪你这样说我。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着急。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平时我觉得吧,美美就那样一个人,脾气大,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她总是好像看不惯我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我的确是有时候知道怎么做她可能会高兴一些,可是,心里有,行动上做不出来,的确是你说的,大男子主义作怪,不好意思去做。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我尽量去试试吧。”

    好容易挨到蒋卫东走了,杜娟就再也忍不住,闯到姚远屋里去了。

    “人家都逼咱逼到绝路上了,现在又公开跑到咱们仓储部去,你怎么不采取行动呢?最起码派人过去,不许他们进咱们的仓储部!”

    杜娟冲姚远喊。自从成了来老板妹妹,杜娟就更对公司关心了。

    姚远不说话,让杜娟在刚才蒋卫东坐过的沙发上坐下来,自己也坐到她身边去。这才语重心长说:

    “做事,要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想不明白的事情,宁可拖着不办,也不要盲目去做。因为你做了,万一做错了,比不做捅的篓子更大,就得不偿失了,明白吗?”

    姚远有意培养杜娟,就开始给她分析好多做事的原则和道理。

    “你想过没有?”他接着分析说,“张文才为什要去咱们的仓储部?如果他和仓储部经理不认识,他进得去吗?”

    杜娟就是一愣:“对呀,他怎么进去的?我得打电话问问大橘子,凭什么放陌生人进咱们这么重要的部门?”

    姚远就看着她说:“你看看,又来了。怎么就是不知道沉住气,分析明白了再行动呢?”

263.欢迎回家

    杜娟就看着姚远不说话。

    姚远不紧不慢说:“调研部给你的消息,是张建国带人到仓储部去了。这个消息应该这样解读:他冲着仓储部去了,但是还没有到。那么,就可以这样分析:他去那里,说明他跟那里有一定关系,或者去找什么人。至于他能不能进去,不还有经理大橘子吗?你觉得,大橘子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你想想,大橘子会怎么做?”

    杜娟考虑一会儿就说:“橘子姐做事是有分寸的,她应该会采取措施。”

    姚远就笑了说:“还是的。要相信大橘子会把事情处理好。而且,我相信,大橘子处理完这件事情以后,一定会向孙总汇报。待会儿你问一下孙总,不就都知道了吗?干嘛非要越过孙总,去直接处理问题?”

    杜娟想想就说:“调研部得到消息,应该第一步就是向管内勤的孙总汇报,为什么他们要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呢?”

    姚远就点点头说:“嗯,小杜娟变聪明了。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杜娟说:“肯定是孙总吩咐的呗。他觉得这事情有些重大,就让调研部先知会咱们一声,看你有什么具体指示没有?”

    姚远说:“很对,就是这个意思。”接着就问,“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杜娟就嘿嘿两声,不说话。她明白了,这事儿还就得沉住气,不发表意见。

    孙保国知道了,肯定就会有具体指示,姚远这边再发表什么意见,显而易见,就打乱了孙保国原来的计划了。

    可她还是说姚远:“可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咱们还这么一声不吭,是不是有点太示弱了?再说咱们老是这么任人宰割,这口气你怎么咽的下去?”

    姚远就严肃了说:“杜娟,你得记着,成大事的人,第一就得沉得住气。手里没有牌,不能给对方沉重打击的时候,动不如静。你越是不动,对方就越难猜到你的真正意图。相反,你自己沉不住气,手忙脚乱,反而更容易让对方看穿你的底牌,更加放手大胆地对付你。

    这时候,最好的策略,就是不动声色。临危不乱,方显大将本色。

    他愿意蹦,让他蹦好了。我们只暗暗准备我们的底牌。只有这样,等时机成熟了的时候,才能让他不犯防备,一举击溃他!”

    杜娟就点点头:“怪不得你是大老板,我是使唤丫头。火烧屁股可以纹丝不动,只有我哥能办到。”就看着姚远问,“哥,火烧屁股,不疼啊?烧红了就变猴了!”

    其实,姚远心里很清楚,张建国去仓储部,就是为了找大橘子和二吴他们。他现在又重新变得有钱有势了,可以重招旧部,争取从内部瓦解他。

    至于大橘子和二吴他们,能不能再背叛他,重新投靠张建国,他心里也没底。

    做人,他对得起他们了,他们有没有良心,全在他们自己。

    张建国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找大橘子,也隐藏着自己的小算计。他就是要让姚远知道他去找大橘子了,让姚远不放心大橘子。

    这样做,可以扰乱姚远的心神,让他不敢再相信大橘子他们。

    仓储物流是抗抗服装公司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向全国的加盟店配货,都掌握在大橘子手里。只要姚远对大橘子有一丁点的怀疑,他就不得不撤换大橘子。

    由于各地对服装的需求不同,配货就是个需要多年判断经验的工作。离开大橘子他们,别人没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各加盟店和制衣厂之间,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混乱,抗抗服装公司必然要受到不小的冲击。

    张建国就是这么算计的。他要让姚远两个公司都出现混乱,穷于应付,最终没有能力和精力来反击他。

    大橘子过去可是做了他的女人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没准儿她还对自己有感情呢。

    二吴和张海他们,过去他对他们也不薄,给姚远做事,完全是迫不得已,谋口饭吃。

    如今,他重整旗鼓又回来了,按理说他们应该很轻易就能被他策反,重新和他站在一起。

    因此,从江南过来,他的第一站,就是大摇大摆,直奔大橘子的仓储部去了。

    临去之前的头一天,他已经给大橘子打了电话,说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以及这些年为什么不来找她的原因。

    这些年混下来,张建国说谎的本事,已经锻炼的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了。他把这几年自己的东山再起,完全编造成了一篇卧薪尝胆的感人故事。

    大橘子听他讲完了故事,沉默了好久,然后只说了四个字:“欢迎回家。”

    有这四个字,张建国就有些放心了。大橘子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估计还是在等着他呢。

    其实,大橘子早就知道索尔顿公司和美美制衣竞争的事情。她属于服装公司,和制衣设备公司不是一个单位,这方面的消息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更不知道索尔顿公司的老板张文才,就是张建国。

    这一次,和张建国通电话,也是这些年来,他们第一次联系。

    当她知道了张建国就是张文才的时候,她这才明白,张建国这是回来报仇来了。

    当天晚上,她就打电话把二吴兄弟,老刘和张海都叫到自己家来了。

    现在,他们都在仓储部担任着重要职务,薪水也高了,都先后把自己的妻儿接过来一起住了。

    他们四个人过来,大橘子就把张建国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然后说:

    “美美制衣已经让索尔顿逼的没有了业务,眼看要倒了。这个你们也都知道,只是不知道索尔顿的老板,就是建国。

    其实,抗抗服装现在也受了不少的影响,在服装车花这个上面,失去了优势。

    如果咱们按着建国的建议,从内部给姚总制造点内乱,估计建国应该可以打败姚总,让他彻底破产。”

    说到这里,她就看看在坐的四个人,沉默一会儿问:“你们的意见呢?”

    四个人默默地坐着,都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小吴率先站了起来。

    他声音里就带了悲愤:“大姐,如果你这样想,我就不在这儿听了。

    不错,张建国是我过去的老板,待我也不错。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抛弃了我们,自己溜之大吉了,一点钱都没给我们留下!要不是姚总不计前嫌,我们就完了!

    我们一开始留下来,就是要算计他,绑他老婆。虽然没有做成,可也差点要了王小慧的命。

    姚总本该把咱们都送进监狱的。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还给了咱们工作,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来管,对我们这么信任!

    这几年,靠着姚总给的这个工作,我攒了钱,买了房子,把农村的老婆孩子都接到了城里来。

    没有姚总,就没有我的今天!

    从这一点上讲,姚总对我有恩,我不会背叛他。大姐你也对我有恩,我也不想揭发你。

    今后,无论姚总的事业多么艰难,只要姚总不说让我走,我就会始终一心一意跟着他,忠心不二!

    我会为了姚总坚守本职工作,希望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要涉及我的业务,我不会配合你们的。”

    小吴管着对外发货,没有小吴配合,大橘子是做不成什么事的。

    小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不许大橘子为张建国害姚远。

    他说完那些话,迈腿就往外走。

    大吴一把拉住他说:“你这什么熊脾气?你总得听大姐把话讲完吧?大姐是那种人吗?”

    小吴看一眼大橘子,这才愤愤地重新坐下了。

    大橘子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变化,只是把目光转向大吴问:“你是咋想的,也说说呗?”

    大吴沉吟一下说:“索尔顿公司能有今天,应该感谢姚总才对。我听总部李总说,当初索尔顿是个小公司的时候,姚总曾经下令封杀他。是他们的副总亲自过来赔礼道歉,姚总才放他一马,给了他一条生路。

    如今他做大了,不说知恩图报,最起码也应该给咱们留一条生路才对。

    不过,当初我也不知道索尔顿的老板就是张建国。但这种置人于死地的做法,倒符合张建国的性格。”

    说到这里,大吴就不说了。但大橘子也能听出来,大吴向着姚远,不愿意做对不起姚远的事情。

    她就又把目光转向张海和老刘:“你们俩呢,怎么想?”

    张海看看老刘,老刘就说:“做人不知道知恩图报,不是我的为人。这些年,跟着姚总干,亲眼见识了不少他的为人处事,学了不少东西。就算哪天姚总撑不住了,公司倒了,我在这里学到的这些东西,也够我出去谋一份差事干的了。无论张建国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为这种小人卖命!

    大橘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姚总对得起咱们在坐的每一个人,咱们拍着良心想一想,也不能对不起他,更不能为了钱,去为张建国这种小人卖命!”

    老刘说完了,张海就把话接过来:“大姐,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够义气,所以我们才会跟着你。你真打算帮张建国?你虽然是他嫂子不假,可做人也得讲良心不是?这人啊,做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半夜里会睡不着觉,整天活在不安里的。我劝大姐一句,穷日子咱过过,富日子咱也过了,可不管穷富,人活着图啥呢?图个良心安啊!”

    待大家都说完了,大橘子就站了起来。

    她看看四个人,然后给四个人挨个鞠了一躬,倒把四个人都给弄愣了。

264.养老院看妈

    抗抗服装公司的仓储物流部,坐落在市郊的一个单独的大院子里。

    里面有两排高大宽敞的库房,用来储存从小青的制衣厂那边运过来的服装。

    仓库前面有个院子,里面有一座三层的办公楼,就是大橘子的管理部门了。

    配货、仓储、物流、报关、财务、安保,属于仓储经理大橘子的所有部门,都集中在这个办公大楼里。

    院子靠近公路的地方,是一个两扇的大铁门,这是这个院子通往外部的唯一出口。

    这里,也被姚远买了下来,成为完全属于大厦集团的独有财产。

    张建国坐着一辆加长林肯轿车,载着他和周朝阳,还有他的专职助理,一个他才收的年轻漂亮女人,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个大面包车,拉了他这次回来,带着的所有办事机构的工作人员。

    他们到达那个铁门跟前的时候,铁门是关着的。张建国派人过去砸门,铁门的小窗口开了,露出一个带着大檐帽的脑袋来,问明了情况,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打电话通知领导。

    过一会儿,戴大檐帽的保安把大门上的小门开了说:“仓储重地,没有公司允许,外人不得入内!我们周总说,只请张建国先生一个人进来。”

    大橘子姓周,叫周菊。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她长的又圆又胖,不知谁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橘子。从此这个外号叫开了,几乎伴随了她一辈子,倒是有好多人只知道她叫大橘子,不知道她的真名了。

    张建国听了手下传达保安的话,只是笑了笑,就让大家都在外面等着,自己下车,从小门里进去了。

    轿车里,那年轻女助理就从前面副驾驶座上回头问周朝阳:“董事长不是说这个大橘子是他亲嫂子吗,怎么对咱们这样啊?连门都不让进!”

    周朝阳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张建国带这么多人过来,姚远肯定可以得到消息。张建国挑拨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橘子让进不让进的都无所谓了。

    大橘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直到张建国在保安带领下进来,这才自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打招呼,把张建国让到一边待客的沙发上坐,又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过来泡茶。

    工作人员泡了两杯茶水来,分别放到两个人跟前的茶几上,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大橘子这才问:“你直接过来的,没回家看看吗?”接着就说,“对了,这些年一直联系不到你,也没法和你说,咱们家那里,已经拆了盖楼了。现在,只有矿机三村,也就是我和你哥住的那个村,还是平房,其余都盖成楼房了,去了你也找不到地方了。”

    张建国只是淡淡笑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两年以前,他就偷偷回来过了。家里的事情,包括他母亲和大橘子住在城里的住址,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那时候为了能给姚远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不敢去见大橘子和他妈,怕走漏了消息。

    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妈已经不在大橘子家住了,搬到了抗抗慈善基金会建的养老院住去了。

    他没有回答大橘子的问题,而是问大橘子:“我来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和二吴他们商量了没有?”

    大橘子也笑一下说:“我实话告诉你建国,你看我这个仓储物流公司,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是你原来的部下。你当年走了以后,他们没地方去,大部分都回老家了。是二吴和张海、老刘他们,一个个的又把他们都找回来,都安排在这里干活了。”

    张建国说:“这样更好,那你做起事来就更方便了。”

    大橘子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妈还健在,你就不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建国笑笑说:“我知道有你在,我妈就不会受苦。你照顾好我妈,也等于是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这次,你再为我打垮姚大傻出了力,将来姚大傻的这两个公司,我都交给你来经营。”

    大橘子说:“照顾你妈,我根本就没想到要你感激我。不管怎么样,过去吵也好闹也好,我毕竟给她做过这么些年儿媳妇。整天朝夕相处的,就有了亲情了。她就算是我舍不下的一个亲人吧。我照顾她,在我心里来说,是迫不得已,也是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就问:“你不想先看看你妈啊?”

    张建国说:“时间还早,咱们说完了正事儿再去看我妈也不迟。”就问,“二吴他们呢,在不在?这几年不见他们,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他们了。我答应他们,帮我整垮姚大傻以后,给他们姚大傻公司一人百分之十股份的事,你和他们说了没有?”

    大橘子仍旧不回答他,叹息一声说:“我还是先带你去看看你妈吧。这些年你不见她,就一点也不想她吗?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这些年来,我工作忙,也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妈,是我们姚总出钱,给你妈雇了保姆,一直在替我照顾你妈。去年抗抗慈善基金会盖了养老院,你妈就搬到养老院住着去了。”

    说到这里,就感叹一声说:“要说感谢呀,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们姚总。这些年,是他在替你尽孝,给你养娘啊!”

    张建国就埋怨:“你怎么能把我妈送养老院里去呢?你不知道啊?对老人来讲,进养老院就等于是判了死刑,这对老人的身心打击是最厉害的!”

    大橘子说:“你别先下结论,我和你先去看了,到底好不好你再评论成不成?”

    说着话就站起来说:“走吧?先看你妈,剩下的事情,咱们回来再说。”

    张建国无奈,只好先跟着大橘子去养老院看他妈。

    大橘子让张建国先出去,在车上等着,她则等他出去之后,给公司副总孙保国打电话。

    她把张建国来仓储部的事,原原本本和孙保国都说了,然后说:“孙总,我现在带他去养老院看他妈。我所做的这些,都是做为私人关系,我不得不做的,与公司无关,请孙总理解。”

    那边孙保国没有表态,而是说:“这样吧,你把这些事再给姚总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你看可以不可以?”

    大橘子就明白孙保国的意思了,说:“好吧。我立刻给姚总打电话。”

    姚远的办公室里,杜娟一直在等着大橘子的电话。如果姚远分析的正确,今天中午前后,大橘子一定会给姚远来电话的。

    果然,一点半钟,大橘子的电话就来了。

    杜娟将电话给姚远接到他的办公室里,就迫不及待地自己也跑他办公室里去了。

    姚远就把电话上的免提摁开,里面就传出来大橘子的声音。

    大橘子如实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还把昨晚上她和二吴他们商量的事也说了。

    最后说:“请姚总放心,谁肯背叛你姚总,我大橘子也不会背叛你!你信得过我吗?”

    姚远就回答她说:“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不相信你。我姚大傻如果混的,连你这样的老邻居都肯背叛我,我还活个什么大劲儿啊?这事儿以后你不用专门跟我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边大橘子放了电话,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来,然后就提了自己的包出门了。

    而这边,杜娟瞪大了眼睛看着姚远问:“他们可是亲叔嫂关系,大橘子怎么这么向着你,你们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姚远就作势要起身去打她,杜娟早防备着呢,立马就一跳跑开了,然后就咯咯地笑。

    姚远就看着她骂:“小死丫头,你等着,我早晚抓到你,非把你屁股打红了不可,再让你胡说八道!”

    抗抗慈善基金的养老院,是姚远的马叔亲自监督着盖起来的。马叔的原则,就是花最少的钱,得办最大的事。

    所以一砖一瓦都是真工实料,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六层的公寓楼漂亮结实,对面的办公室和值班室、食堂,都做到物尽其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另外,公寓楼和办公室中间,还有一个供老年人散步休息和锻炼的大院子,建了长长的回廊,还有凉亭。沿着院子周边,有绕圈散步的甬道。院子中间还安放了许多锻炼器械。另外,空地上还种许多花草,夏天里绿树遮阴,百花齐放,鸟语花香,环境怡人。

    张建国在大橘子带领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老人们已经午休起来,好多在回廊上坐着聊天,还有在凉亭里打扑克下象棋的。

    那些行走不便的老人,有专门的服务员用轮椅推着,在院子的树荫下面乘凉。

    张建国的母亲早就不能独立行走,被服务员用轮椅推到凉亭不远的一片树荫下面,正在和同样坐着轮椅的两个老太太说话,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上也收拾的干净利落。

    养老院里依旧不让进车,张建国还是把大家留在外面,自己由大橘子陪着,进养老院找他妈。

    他妈正和俩老太太说自己年轻时候,在农村拾草喂猪的事儿呢,说那时候有多艰苦,一条裤子她穿了出来,她娘就得在家光屁股做活。她拾草回来,再把裤子倒给她娘穿。

    这时候,大橘子就领着张建国过来了。大橘子来到近前喊一声:“妈!”

    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耳音还行,就回头,这才看见大橘子。

    她瞅一眼大橘子,愣一下神就问:“今天礼拜几呀?你不上班,跑我这儿来干啥?”

    大橘子就把张建国拖到她跟前说:“妈,你看看谁来看你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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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化身傻子,穿越回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替傻子报恩,也替傻子报仇。好人面前,他是好人姚远。坏人面前,他就是犯浑耍横,明面是傻子,暗地里诡计多端的姚大傻……书友群:145206126傻子的燃情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子的燃情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子的燃情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