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血雨
穿过重重迷雾，罗德骑着弗里戈斯忒冲到了邓肯霍夫堡上方。
然而，迎面而来的亡灵巨塔所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却让冰霜巨龙也不由得忌惮几分。
高塔上，似乎在进行中某种强大的古老仪式，罗德可以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每时每刻都在逼近，都在增长。宛如噩梦里的剧毒藤蔓，一点点缠住生者的咽喉。
血红色的漩涡之云在城堡上空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嗜血野蛮的亡灵蝙蝠。
罗德知道弗里戈斯忒可以摆脱它们，甚至将它们全部杀死。
但是，那样太冒险。
空气中酝酿着风暴，当巨龙载着罗德穿过浓密的血色云层时，罗德可以很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从体内流失。
弗里戈斯忒也感到同样的痛苦，巨龙发出低沉的咆哮。
从城堡上空急速掠过。
下方，一股血色烟云正在不断升起。
巫师的咒语将仪式平台四周变成白骨之墙。
随后，一滴冰冷的雨水滴在了罗德脸上，罗德伸手去摸，那不是普通的雨点，而是血雨……
片刻之后，更多的血雨从诡异的稠密乌云中落下，宛如天空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将无数恶魔的鲜血倾倒在人间。
淅淅沥沥的雨水将邓肯霍夫堡彻底笼罩其中，伴随着亡灵的尖啸，整座邓肯霍夫堡在不到半个钟头内变成了一座血色城堡，而笼罩在血雨中的亡灵士兵无不酣畅淋漓，宛若新生……
骇人的丧钟之声从城堡顶楼的高塔响起，这一刻，罗德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前的场景。
惊骇间，一发巨弩从迷雾中射来，差点命中弗里戈斯忒的翅膀。
冰霜巨龙嘶吼一声，正准备俯冲去猎杀城楼上的亡灵士兵。但是被罗德及时制止了。
作为战场指挥官，罗德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保持清醒尤为重要。
弗里戈斯忒可以杀死那几个弩炮上的士兵，但是，这一俯冲，很可能还会遭遇其他攻击，血雨中的邓肯霍夫堡宛如一头嗜血怪物，那些黑暗高塔中随时会射来致命的黑箭。罗德不想冒险，驱使弗里戈斯忒在半空中调头。
巨龙嘶吼着极不情愿的在空中扭转脑袋，再次遁入黑暗。
留下身后那零星的弩箭发射声。
再次回头望向脚下的大地时，罗德发现基斯里夫军团已经将邓肯霍夫堡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四个方向猛攻着各处城堡大门，然而，血雨中的邓肯霍夫堡在连续不断的强攻下岿然不动……
战线甚至没能迈过城堡大门半步。
倒在城堡大门口的士兵不断增多。眼前的场景让罗德想起了第一次攻城战的惨状。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攻克城堡，死去的士兵变会成为吸血鬼和死灵法师的傀儡，甚至上一秒还是基斯里夫的战士，下一秒便被吸血鬼拉起来成为亡灵战士……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龙背上，罗德当机立断。
巨龙载着骑士俯冲而下，不是朝敌人的方向，而是朝己方的人群。
“停止进攻！”
片刻后，一声声大吼从人群中响起。
那是基斯里夫北境大领主的命令。
“撤退！”
“这是大领主的命令！”
军团中开始不断传来传令官的呐喊声。
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堡四周，人潮渐渐褪去。
……
“谁告诉我，城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没有炮火声了？”
山头上，矮人领主石锤王子烦躁不安的询问起了身边的基斯里夫守卫。
但是和矮人们一样，这些人类战士同样不知道城里的战况。
只有卡洛琳，默默掏出了望远镜，那是战前罗德给她的，出自北方独龙城大工程师梅杰里韦德之手。
透过望远镜，卡洛琳发现大批基斯里夫士兵正在撤退，城内的建筑仍然在燃烧，但是火炮部队也放弃了攻城，硝烟渐渐散去，整个邓肯霍夫堡四周，人潮在混乱与秩序间涌动。
“他们在撤退。”
卸下望远镜，卡洛琳冷冷的说到。
“为什么？”
“又失败了？”
矮人王子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霜寒女巫。
他怀疑卡洛琳在开玩笑……但是，作为基斯里夫魔法学院的院长，卡洛琳从不开玩笑。至少石锤王子从见到她开始，就没听她开玩笑过。
“请你告诉我，尊贵的女士，为什么罗德又撤军了？我们明明已经点燃了那座城……就差一点点……”
“罗德撤军自然有他的理由。你想知道，自己下去问他吧。”
卡洛琳冰冷的打断了矮人不断重复的询问。
“我……”
“我怎么下去？”
“我现在下去，到城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撤光了！”
矮人在后面念叨着，但是冰霜女巫却在卡洛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走下山头，她们的任务完成了，守卫这群山头上的矮人炮兵，直到他们打完手中最后一枚火焰炮弹。
数个钟头后，当石锤王子带领着他手下一帮功臣抵达军营时，预想中夹道欢迎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士兵，和不断运送回来的伤员。
呻吟声，惨叫声在营地里不断响起，一种悲怆的气氛弥漫着。石锤王子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终于，在见到罗德的那一刻，预感变成了现实。
他们先是看到了脸色忧虑的基斯里夫统帅罗德，而后，又见到了营帐里那个满脸是血，目光呆滞的落魄骑士——塔林纳姆。
矮人们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与埃塞克同行的西方骑士。但是，为什么没见到埃塞克本人？
石锤王子不安的询问着。
“他死了。”
流浪骑士简短的一句回答宛如晴天霹雳，矮人们原本已经准备好庆功的啤酒，此刻，所有人却心情沉重，不敢吭声。
尽管相处时日不多，但是埃塞克·康普顿已经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这帮矮人。他们原本以为这个蓬头垢面的邋遢骑士只是为了贪财才来自己先祖留下的领地，而短短一个月内，埃塞克用自己的行为一次次证明了他才是那个纯粹的骑士。
这也是百年后，特费尔海姆堡的矮人们第一次见到了人类骑士精神的回归。
而现在，这个仅存的灵魂之光也消失了。
石锤王子更是愣在原地。
特费尔海姆堡最后的领主死了，而且，埃塞克没有子嗣，那么，按照合约，这座已经属于石锤王子了。
但是，此刻，兴奋的情绪却以矮人一点都不着边。石锤王子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事实。
“被吸血鬼杀死的。”
“那座城堡，至今没有被攻破……”
罗德走过来补充说到。
第229章 “援军”
连续数周的围城让冰雪联军的士兵们疲乏不已，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疾病开始在军中蔓延……
有些病连帝国最高明的医师也无法诊断，他们的身体虚弱不堪，别说打仗，正常走路都变得困难。有些士兵眼睛喉咙肿胀，皮肤发黑，每日痛苦不堪。
连一向身体强壮的罗德，都感到了些许难受。病菌无孔不入的侵袭着生者，在这亡者的土地上，每一分空气都是有毒的。或许短时间内感受不到，但是时间长了，这些侵袭便无处不在，渐渐的影响着还有生命的人，包括动物。
罗德感到熊神厄孙似乎离自己很远了，那些曾经在北方基斯里夫才能获得的源源不断的能量，在这里，变得荡然无存。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也有些许发热的症状。
需要焦虑的事情太多，而眼下，连自己的身体都出现了问题。这不禁让罗德更加苦恼。
然而，许多事情便是如此，在你苦苦挣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军营来了信使，消失已久的帝国大军回来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幸福之中，终于有破局的希望了。然而，罗德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多年来的政治外交经验告诉他，帝国绝非慈善机构，他们大张旗鼓的再次卷土重来，绝对有所准备，有所图谋。
出于礼仪，罗德让部下接待了使者。两天后，那支穿着鲜艳服饰的西方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邓肯霍夫堡城外。
他们在城外扎营，和冰雪联军仅有一栅之隔。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帝国大军带来了基斯里夫目前最缺乏的重型攻城火炮。
而这支帝国联军也不是真正的帝国大军，本质上，它是由艾维领、奥斯特马克领和穆特领三个帝国行省组成的联军。主要帝国大行省，例如瑞克领、威森领、塔拉贝克领这些选帝侯依旧没有出兵。
但是仅仅这三个行省的军团加入战局，也足够了。最关键的，他们带来了数量足够多的火炮，还有充足的弹药。
“我们又见面了，罗德。”
选帝侯马吕斯趾高气昂的说到。
他依旧高昂着头颅，以胜利者，统治者自居，尽管帝国联军还没真正取得胜利。但是，在马吕斯眼里，或许自帝国联军出现在邓肯霍夫堡地平线上的那一刻，战争便宣告结束了。他们甚至让炊事团准备两日后的庆功宴。
而罗德看起来一脸严酷。依旧是那么沉稳，没有一丝张扬。
这是一场针锋相对的会面，罗德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次和这个老家伙会面。他们之间有着太多恩怨隔阂。罗德不希望这个时候马吕斯来搅合，但是他还是来了……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一见面，马吕斯便欣然问候起了罗德，甚至，连称谓也免了。即便是很熟悉的老友，以现在的身份，罗德也只允许他们在私下可以不称呼尊称。但是眼下，马吕斯却毫不在乎。
当然，他一直这样。
罗德印象里，疯王自从第一次接触基斯里夫，就开始是这幅态度了。刻在骨子里的傲慢让他们连看人的眼神里都流露着鄙夷，那是天生的骄傲感，犹如大洋彼岸的高等精灵，看待人类时，总不自觉的带着蔑视。仿佛除了奥苏安，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是蛮夷之地。
“希尔瓦尼亚的环境和天气你也看到，在这里待久了，难免会偶感不适。我们又不是诸神，凡人之躯，无法避免的会染上疾病。”
罗德带着沙哑的嗓音回答到。
马吕斯几乎立即就领会了面前这位“老朋友”话中之意。罗德回答的话中隐含之意是你我皆凡人，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病是很
正常的事，希尔瓦尼亚之地的环境，待久了谁都会生病，也包括选帝侯。
马吕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现在，你不必再为此担忧了，罗德领主。我的军团来了，明日，那座城堡将沦为一座废墟，我的火炮将碾平它。希尔瓦尼亚将在帝国重器的碾压下彻底灰飞烟灭。牧师们会净化这里，不久后，阳光将重新洒向这片被邪恶玷污过的土地。”
选帝侯马吕斯昂着头说到。
“希望如此。”
“我有个疑问，马吕斯。”
罗德眯起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老头。言语间不再有任何尊称，既然对方不给自己面子，那也就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说！”
马吕斯的声音明显拔高了许多。
“过去数周里，当我和我的军团与吸血鬼亡灵苦战的时候，帝国大军在哪？你们若是早些时候到来，这座亡灵之城或许早就被攻克了，为什么没有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行事？到现在才来？”
“你是在质疑我吗？罗德。”
疯王的声音更大了，眼里带着愤怒、鄙夷、甚至是仇视。
“我并没有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追问真相。我的战士在这片土地上流血牺牲，若是按照约定，帝国援军早些抵达，那么，许多人可以不必惨死在这片黑暗之地上。”
罗德平静的问到。对视片刻后，马吕斯首先忍不住了，他抬起右手，从椅子上起身，而后盯着罗德，目光依旧犀利。
“帝国远比你想的复杂，我需要处理的问题也是你无法想象的。”
“但是不管怎样，我来了，我现在出现在了这里，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征服它。邓肯霍夫堡将在帝国炮火下灰飞烟灭，就明天！”
话音刚落，营帐门便被掀开了，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帝国西格玛教会大主教尤里。
“大主教！”
“我终于见到你了。”
见到大主教到来，马吕斯立马笑面相迎。尽管他们并没有从属关系，作为选帝侯，马吕斯只听从皇帝的号召。尽管也是表面上听从。但是至少，他们和皇帝间的联系更紧密些。而大主教只是因为身份受人敬仰，所以，马吕斯的态度相对好了许多。
当然，罗德也知道，马吕斯和尤里主教，之前也算半个同僚。他们都一起在皇帝身边做过事。就这层关系上，尤里肯定和马吕斯更加熟悉更加亲近。基斯里夫在这两人看来不过是外人。临时合作的伙伴关系罢了。
不过罗德一开始就不指望太多，只要西格玛教会帮他打下邓肯霍夫，什么交情不交情的，都不重要。
“你迟到了，马吕斯领主。”
“不过幸运的是，不算太迟。”
尤里拿着黄金权杖，走到疯王面前，彬彬有礼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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