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 飞奔出的奇迹
已经开始有些初融现象的积雪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晃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飞毛腿看着自己的同伴一步一步接近那一排雪包,自己则是越发的警惕起来。
他倒是希望一帆风顺,最好在这里不会遇到任何的敌人。
可偏偏事与愿违,在某一刻,飞毛腿看到已经快要接近雪包的同伴右手急速的挥起。
这是一道信号,一道危急的信号,紧绷着神经的飞毛腿下意识做出的躲闪救了他的性命。
子弹在他侧身而过的雪地上打出一个个弹孔。
飞毛腿极速闪在那棵雪松的树干后,他再抬头时,看到自己身旁的战士已经栽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立马流淌出来,印红了积雪。
至于那最前方急速向飞毛腿传递信号的那个战士也没能幸免,在伪军的骤然突袭之下当场牺牲。
……
枪声突兀地传出。
正在前行中的韩烽稍怔,他当即以手势传递信号,让所有人立刻进入隐蔽状态。
徐梓琳和朱国寿的脸色异常难看,看来真让韩烽给料中了,这里居然也有敌人埋伏,大家的心里有些担忧,这些枪声肯定是冲着飞毛腿他们去的,也不知道负责侦查的三位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这些,就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雪包上猛第窜出。
是飞毛腿,他还活着!
只是徐梓琳一行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接着发现,飞毛腿窜出来的方向并不是向着众人而来,而是向北向狂奔。
朱国寿等人正在发愣,韩烽已经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想明白了一切,更想明白了飞毛腿内心的决定。
眼见着朱国寿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就要起身投入作战,韩烽连忙以手语制止了他。
朱国寿咬了咬牙,继续匍匐在积雪上,将自己伪装成一堆积雪。
这个时候,眼见着飞毛腿逃窜出去,许长富也坐不住了,连忙带了人马追击,肥硕的身子一边颤抖着一边骂道:“这狗日的叛军,跑起来简直比他娘的兔子还快,必须干掉他,不能让他逃回去。”
就在这样的追击中,许长富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那处雪包,他们从雪包上向下望去,一片积雪,或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从这处雪包往下望去,格外的晃眼。
没人!
远东团的主力部队还在大后方?
就是在那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那个小子的方向?
许长富一行人没有发现隐蔽之中的韩烽一行。
说起来,除了这晃眼的积雪,外加上飞毛腿吸引去了许长富一行的绝大部分注意力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韩烽一行人数太少了,甚至少的出乎日伪军的意料,再加上又分了组,三两个一组,穿着雪地服往积雪上一趴,或者是躲在一些草簇之中,从远处根本难以察觉。
再加上从常理判断,许长富错误地认为飞毛腿逃跑的方向,正是他的主力部队所在的方向。
那就更不能放这个跑的像是兔子一样飞快的小子回去了。
飞毛腿的速度跑起路来极快,这时候已经离了许长富一行快有一百多米,许长富连忙下令在追逐中开枪射击。
一连串的雪花在飞毛腿的周边飞舞,一百多米,还完全在射程极远的三八式步枪的射击范围之内。
好在飞毛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再加上他跑起路来有意地跑出一条毫无规律的曲线来。
于是,就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上,发生了这样令人震撼的奇迹:
几百人的队伍举枪射击,枪声在半空点缀出杂乱的交响,而他们的目标居然只是一个人,那道瘦削的背影像是在怒涛中无畏前进的一叶扁舟,却奇迹般地躲开了杂乱却密集的火力,足足地向前奔跑了几百米的距离。
以飞毛腿的速度,这几百米的距离若是跑成一条直线的话,断然要不了太久,只是他以曲线的方式躲避着敌人的子弹飞奔,这几百米的距离却足足花费了一分多钟时间。
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的神话,此刻却真实地发生了。
就连那群开枪射击的伪军,有好些个嘴巴已经张的快要吞下自己的拳头。
这条貌似随时都可能会被怒涛席卷的扁舟,却偏偏在怒涛的摆荡中一直坚持到现在。
一些伪军开枪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他们被这个奇迹震撼到了,甚至在心底都有些不愿意射中那道目标了。
伪军营长许长富震撼过后却是满心的愤怒,要是自己一个营却没能留住这个叛军的话,说出去,只怕自己营得脸面都得丢尽了。
双方已经有六七百米的距离。
这位军营的那门轻型迫击炮终于拉到了位置,许长富骂骂咧咧道:“老子还就不信,迫击炮都轰不死那小子,给我轰死他。”
轰——
爆炸声响过,榴弹在飞毛腿的右侧几米远处炸开,虽然离他还有一些距离,那巨大的冲击波却直接把他掀倒。
“妈的,打的好!”许长富大喜,这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内心对那狂奔到现在的飞毛腿,已经由最初的震撼化作此刻的恐惧。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彪悍的敌人,他更不敢想象,若是让这样的敌人活下去,他今后将会如何的寝食难安。
远处的飞毛腿晃了晃脑袋,居然并没有死,又爬起来继续跑,只是这个时候他的速度已经延缓下来,几颗子弹射中了他,那是许长富口中的麻子几人,一直是这个营里的神枪手。
飞毛腿一头栽倒在雪地上,滚烫的热血溅洒在周围的积雪上,印出点点滴滴的血梅花来。
许长富长长地松了口气,挥了挥手道:“过去几个人看看那小子死透了没有,把他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七八个伪军应声而出,快速的向着飞毛腿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近前,他们试探着用脚踢了踢飞毛腿,不见任何动静,一个伪军还把刺刀狠狠的插进了飞毛腿的腿部,这具身体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几个伪军放下心来,“还以为这小子真是打不死的,原来也是肉体凡胎嘛!”
伪军围着圈儿,两个伪军把飞毛腿的趴着的身子翻转过来,只见这叛军满身血迹斑斑,全身上下的弹孔一眼望过去,甚至能看到不下五个,他的眸子紧闭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不断地往下淌。
所有人都以为这叛军已经死透了。
那双紧闭着的眸子却猛的睁开,折射出骇人的目光,他的嘴角甚至划起了笑,这个时候一个冒着烟雾的物体被飞毛腿从自己破烂的衣衫下拽了出来。
赫然是一枚手榴弹!
吓——
围着圈儿的伪军一时惊骇欲绝,可哪里还躲得及,飞毛腿早就算好了时间,黑溜溜的毫不起眼的手榴弹就这样爆炸开来,天地间最后一声绝响,震耳欲聋,漫天飞射的碎肉与雪花几乎碾碎在一起,飞飞舞舞地落下……
919 进入药泉山
……
就在许长富一行伪军追击飞毛腿,注意力也全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韩烽一行则是借助着雪包的背向掩护,快速的向着药泉山奔进。
这个时候就是再傻,战士们也都知道飞毛腿究竟是要干什么了。
他是要拿自己的命来换取突击连其他战士们逃生的机会啊!
没有人愿意多想,只是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药泉山狂奔。
当沉寂的天地间那最后一声绝响爆发开来的时候,正在急速前行中的韩烽身子猛地一颤。
众人已经奔至药泉山脚下,地势隆起,可以借助望远镜远远地观察到飞毛腿方向的情况,史小全将望远镜从眼前拿下,早已经热泪盈眶。
“团长,飞毛腿他……他没了,多好的兄弟呀!”
泪水在眼眶里崩溢,再也难以抑制的从史小全的眼角滑下,记忆似乎飘飘忽忽地飞来,他和飞毛腿是同一期特训的战友,“嘿嘿,老史,咱们来比比谁的腿杆子更快,咋样?我让你先跑50米。”……“老史,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滚打的兄弟了,从你背后打来的子弹,你放心,有我帮你挡。”……“去你的吧,你也没比我大上几个月,就算是当大哥,那也应该我当才对,哈哈哈……”
这声音从远方而来,又从远方而逝。
史小全一时泣不成声。
同一期的桩子和四眼儿也通红了眼眶。
战士们在沉默中一步一步向山上走着,谁也没有从方才的危机中脱险的欢悦。
“多好的兄弟啊……”
史小全悲痛的声音似乎还在队伍里回答。
飞毛腿就这样永远地离开大家了。
那道跑起来像是飞一般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韩烽的身体在微不可察的颤抖着,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没有勇气回过头来拿望远镜观看远处的惨状。
他无数次想规避的就是这样的惨痛,可还是一次一次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密无间的战友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借助战友的牺牲来换取自己逃命的机会。
这是怎样的悲愤交加啊,韩烽的心头甚至开始绞痛起来。
可他更清楚,自己绝不能倒下去,哪怕身旁还有最后一个弟兄。
韩烽强打起精神来,红着眼睛低声骂道:“都不许给老子再扭头了,抓紧时间进入药泉山去,难道你们要让飞毛腿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吗?”
哽咽的朱国寿三两下子抹干了自己眼眶的泪水,尽管他与飞毛腿没什么过多的接触,可还是被飞毛腿那感人的精神所震撼了。
“团长说的对,咱们不能伤心,伤心有个屁用,咱们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杀鬼子、伪军,给飞毛腿兄弟报仇。”
这恍然间,似乎从始至终朱国寿都是这支队伍的一份子。
三两句话语回荡。
战士们的目光变了,在悲愤过后,又夹杂着疯狂与视死如归。
……
而在另一边,徐长富一行伪军也被飞毛腿最后的疯狂震动,一个个目眩良久,看着那四散爆炸开来的一地杂乱,将雪白的积雪染得污浊,一个个在沉默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追击战终究是结束了,那个创造了奇迹的敌人此刻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屠刀之下。
可许长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不觉得自己就是胜利者,他甚至在想,或许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失败者。
那个创造奇迹的敌人啊,原本的身份与他许长富一样,都是中国人。
可是此刻,他许长富却以汉奸的身份,被飞毛腿震天撼地的英雄气概所深深的震撼与羞辱。
许长富忽地感到一抹深深的羞辱,一抹没由来的羞辱。
“打扫战场,把死掉的弟兄们的遗体收回来。”许长富下令,在这一瞬间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营长,那个叛军的尸体呢?”
许长富的老脸抖了一下,可侮辱性的话语怎么着也没法儿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他长叹了口气道:“一起收回来,好好的葬了吧!”
“是。”
那问话的伪军士兵连忙应道,连他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居然在心底涌上几分欣喜。
就在这时,忽然有眼尖的伪军士兵满脸骇然地指着许长富一行人的后背药泉山方向,怪叫道:“敌,敌人,敌人进了药泉山了。”
说起来也是无奈,这药泉山的植被并不茂密,特别是在这冬天,大部分的山体都是光秃秃的,韩烽一行人就是想要隐蔽前行也根本做不到,只能抓紧速度上山。
这个时候,只要有伪军的目光回望过去,肯定能够发现他们。
事实也果然如此,当韩烽一行刚刚走过药泉山的山脚时就被发现了。
许长富一怔,连忙拿起望远镜观察,这下子突击连一行的状况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恍然大悟。
却是出奇的没有愤怒,许长富扭过头来看着被手底下的士兵们收容上来的飞毛腿的几乎残缺的尸体。
一切都明了了,原来这个叛军竟是以这种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成功地掩护了那一支叛军进入药泉山。
“营长,咱们怎么办?”手底下的连长问道。
许长富无奈地笑道:“还能怎么办?看来咱们把情况都想错了,这支敌人远没有咱们想得多。
从刚才的观察看来,敌人只剩下十多人,已经逃窜进了药泉山,立刻把消息传给指挥部,然后咱们继续上山追击。”
施文挥指挥部,收到消息的施文挥大为意外,自己可是在药泉山下埋伏了一个营的兵马,居然还是让敌人成功的进入了药泉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他没有得知,营长许长富倒是继续进入药泉山追击了。
另外,许长富传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情报,这支远东团队似乎并没有多少人马了,大概也就剩下了一个班左右的人。
这道情报顿时让施文挥大喜,他没有急着把这情报传递给山本,而是当机立断地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这支来援的远东团明显已经是穷途末路,只剩下最后的残余人马,可万一远东团团长韩疯子就在这些人其中,一旦活捉这支叛军,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这样就在眼前的肥肉,岂能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施文挥当即点齐了自己一个警卫连的兵马,便急匆匆地向着药泉山一代奔赴……
920 猛虎而不是绵羊
药泉山地势奇特,虽然是五大连池十四座火山之中山体最小,也是海拔最低的一座,全山高出地面也就不过六十多米,却素以矿泉闻名于世,说起知名程度来,就是在五大连池各火山之中也当属前列。
这药泉山中分布有大大小小的矿泉,一眼望去,若是在夜晚倒影出皎洁的月光,波光粼粼,倒是煞为好看。
到了此刻这个季节,虽然山体的积雪并没有全部融化,这在旧朝年间常常被称为圣水的矿泉,由于矿物质含量丰富,导致了整体的矿泉泉水凝固点比普通的河流水更低,所以早就化了冰,恢复了往日流水潺潺的活力。
当施文挥带着自己的警卫连,被活捉韩烽的巨大功劳蒙蔽了双眼,匆匆赶到的时候,他决计不会想到,韩烽一行并没有忙于奔命,从药泉山离开。
……
飞毛腿用自己的牺牲掩护着韩烽一行成功进入了药泉山。
低迷的情绪在战士们的心头萦绕着,尽管整支队伍在继续隐蔽前行之中保持着沉默,韩烽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战士们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着的仇恨与愤怒。
没有人愿意继续跑下去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这一次日伪军是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就算大家成功的逃进了这药泉山,前路还有多少危机存在,照样无法料定。
再这样跑下去,还不知道会牺牲多少弟兄。
“团长,你就让我带着弟兄们和敌人干了吧,我老朱是不想再跑了。”朱国寿开口,那目光简直要喷火。
“政委他们算是被救出去了,那是团长你和这帮弟兄们拿命换的,和尚他们现在也应该突围出去了,却把团长和徐政委你们两个困在了这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团长,你不能总为弟兄们考虑。
你和政委带着其他的弟兄们撤吧,给老朱我留上五个弟兄,我们就在这里拦住追击的敌人。
我知道,以团长的本事肯定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弟兄们逃出去。”
“团长,朱队长说的也是弟兄们心里想的,你就下令吧!”史小全道,“敌人追得太紧了,咱们总不能被困死在这药泉山上,现在还好在山体上有掩护,可是一旦离了药泉山,再往前又是一大遍平原,一旦敌人赶上,咱们只能被当成活靶子打,俺们和朱队长拖住山上的敌人,团长和政委就可以趁机撤离了。”
所有队员都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
看这架势,他们的意思是全部要留下来作战,掩护韩烽和政委徐梓琳两人撤离。
韩烽却是笑了,望着史小全道:“你小子说这话,该不是忘了咱们远东团的规矩吧?”
史小全挺直了胸膛说道:“俺没忘,俺也知道团长想说什么。”
韩烽道:“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再瞎起哄说这些屁话,我韩烽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飞毛腿已经牺牲了,多好的兄弟啊,老子不可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个个去送死。
就是要撤,咱们也一起撤,咱们这帮人,谁也不许给我落下。”
“团长——”
“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家也不要把情况想得这么糟糕。
咱们这一路逃到现在,敌人还真是把咱们当成好欺负的绵羊了,既然兄弟们也没有继续再后撤的意思,那咱们就索性在这里好好的跟敌人干一场。
咱们得让敌人知道,他们追的不是绵阳,而是一头猛虎,一头即使是受了伤,也能随时扭过头来一口要了他们性命的猛虎。”
韩烽这话说完,朱国寿愣住了,就这十几号人,难不成要和人家几百号伪军干仗不成?
只是朱国寿扭过头来,一眼望过去,这些家伙们上到团长下到士兵,一个个的目光里居然全部透露着疯狂。
他们想干什么?
朱国寿正满心震撼地想着,就听到韩烽说道:“咱们目前的情况看似糟糕,仔细想一想,倒也是绝佳的机会,此刻,我们虽然很快就会处在敌人的包围圈之内,可是换个角度去想,我们这也算是成功地潜伏在了敌军的活动区域内部,直接为咱们接下来的行动节省了最困难的一步。
这药泉山虽然不大,但是想要藏上咱们这十几号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咱们就等到天黑,借着夜幕,好好的和这些伪军干一场。
今晚,咱们就是一支突击队,执行的是秘密击杀敌人的特种作战任务。”
只是要藏在什么地方才能不被发现呢?
这药泉山上虽然也有一些能够藏人的地方,可大部分还是光秃秃的,火山口下面也是比较平齐的,即使有一些遮掩了视野的地方,鬼子伪军只要站在火山口上方拿着枪扫射一轮,甭管里边藏了多少人,也会没命。
好在此时山体的积雪未化,这对于穿着雪地服的韩烽一行来说,简直就是绝佳的保护色。
十几人的队伍分散开,各自找到堆积了积雪的合适位置,岩石边,灌木旁,雪包死角,将整个人往里边一埋,只露出一手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来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以人体的渺小,相对于整座药泉山来说,想要发现踪迹,不说是如同大海捞针,也总该比得上是湖泊里捞针的难度了吧!
一行人隐蔽好,连夜的作战和奔袭,身子早就疲惫不坎了,干脆趁着这股席卷自己脑海的困意,将身子一蜷缩,借着雪地一很好的保暖防水作用,沉沉的睡去,直接与世隔绝掉了。
就连韩烽也没能例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个说睡就睡,神经大条的令人感慨。
这样的戏剧化大概是满山搜索的伪军永远也想不到的,就在他们顶着冷风,耗费着体力不断四处搜索的时候,他们的敌人却一个个大睡起来。
甚至还有打呼噜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开,只是这样的声音相对于这空旷的山区来说太渺小了,很快便消散在吹拂的冷风之中。
时间就这样悄然间划过,白昼再次被夜幕取代。
天色黑定,一道道身影从积雪中爬起来,精神抖擞地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悄无声息之中在嘴角挂起了轻笑。
该行动了……
921 意外的猎物
“人呢?废物,找了一整天了,连个屁都没有找着,要不是你老许是跟了老子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我甚至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谎报军情了,就这巴掌大的药泉山,那么多大活人儿,难道都不翼而飞了?”
施文挥一顿臭骂,许长富哭着脸说道:“旅长,进山之后,我这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连忙到下山的隘口守着,过了药泉山之后又是一段比较开阔的平原地带,真要是敌人从药泉山溜了,我的哨兵不可能发现不了才对,这支叛军现在肯定还在药泉山的什么地方猫着呢!”
施文挥不再继续开口责骂,他清楚,许长富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实,过了药泉山再往前一带,山本那个老狐狸早就派了兵马提前去堵着了。
这支叛军真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药泉山离开了,早就一头扎进山本那个老鬼子给他们布置的大网里了,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的。
这么说,这支叛军果然还在药泉山的某处隐蔽地方藏着?
“搜,给我继续搜,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给老子找出来。”施文挥下了命令。
可老实说,此时此刻在这药泉山,只有许文富一个营,还有施文挥带来的一个连,几百号人人马。
施文挥之前的话语太夸张了,药泉山虽然并不算巍峨,也绝不是这几百号人马就能把边边角角都搜查到的。
只是施文挥并没有继续向药泉山增兵的打算。
他把大部分的兵马都布置在各处接近药泉山的隘口处。
这一点,他和山本三郎的意见非常一致。
远东团这一次只是派了部分兵马,一只小股救援部队抵达了老黑山,但两人都相信,他们的主力部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作战部队消亡,特别是在这支队伍里边,很有可能还有他们的团长韩疯子在其中。
所以从始至终,91旅团与施文挥旅在对韩烽一行进行搜捕、追击的同时,还时刻警惕着远东团主力部队的来援。
……
此时,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周围的温度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的降低,夜色越发的深了一些。
施文挥旅这一个营和这一个连的人马也都是肉体凡胎,不是铁打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搜捕,到了此刻早已人困马乏,一个个慢慢的疲倦了,懈怠了,就连搜索也一个个无精打采起来。
施文挥很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下令死守下山的隘口之后,让自己的队伍暂时进行休整。
与此同时,韩烽一行却是截然相反,睡了这么久,早就精神抖擞了,在出发之前,韩烽又让战士们把身上最后的存粮全部吃了个干净。
漫山遍野,随处可以见到敌人,一旦暴露,立马就会遭到所有敌人的围剿。
行动之前,韩烽就已经三令五申过,“这次行动,最重要的一点前提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咱们能藏到现在,是因为足够隐蔽,搜索的方向完全是错误,可一旦暴露,咱们藏身的区域可就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到时候咱们就是把自己埋到土里,恐怕也会被这些伪军给挖出来。”
已经夜深,果然如同韩烽所料,困乏的伪军队伍开始三三两两地点起篝火休息。
由于这些篝火离的并不算远,施文挥并不担心自己的队伍遭受到突袭,他甚至在想,要是敌人能主动来偷袭然后暴露自己,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围着一处水波滟滟的矿泉,篝火堆杂乱地分布着,却有一个大致的区域,就像是以这矿泉的水岸为一个半圆的直径,然后分散开来,摇曳着的篝火倒影在随风荡漾的矿泉水年上,颇有些光怪陆离,站在岸边望去,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好一处美丽的矿泉,格外的令人想要亲近。
谨慎又惜命的施文挥此刻就在这矿泉的岸边位置,准确的说是接近这个半圆的圆心位置。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再安全不过的了,背靠矿泉,美景可赏,周围又全是自己的下属部队,同样是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万分疲惫的施文挥放下心来,决定什么都不管,先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再说。
于是,除了负责这个暂时的篝火营地放哨的士兵之外,其他的伪军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施文挥也没有例外。
站在施文挥所在的岸边位置可以看到,这处矿泉可不算小,长度得有百十多米,一直通到药泉山的另一岸去。
这恬静的矿泉水面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就连荡漾着的水波似乎也逐渐地归于了平静。
……一处凹地,韩烽一行暗自匍匐着。
耳听着周围没有了动静,悄然无息地略抬起头,望见远处的篝火旁,有七八个伪军沉沉地睡着。
韩烽压低了声音,“桩子,找机会抓个活的问问情况,带一套伪军衣服备用。”
“是。”
桩子应声而出,和史小全两人向那处篝火摸近,说来也巧,这时有个伪军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似乎是想找地方撒尿,便晃晃悠悠地向着桩子所在的位置附近走去。
哨兵的位置离了那支伪军的篝火堆也有十几米远,这哨兵倒是警惕,在这名想要撒尿的伪军起身之后,目光时不时地朝着这边儿看着。
桩子和史小全两人继续猫着腰,顺着凹地的边沿前进,在那名晃晃悠悠的伪军预计会抵达的位置停了下来等待。
史小全稍微抬头,借着夜幕的掩护,注意到那不远处的几个哨兵都往这里看来。
直接动手怕是不行,眼神一示意,桩子利索地穿好伪军军服,不得不说,团长的安排真是有先见之明。
这时候,那名伪军越发的接近了,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睡得正香,被尿意憋醒,这名伪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好不容易走到这凹地的位置,脱下裤子就准备放水。
史小全借着这名伪军的背影遮掩,迅速的伸出一只手,拽住这伪军的一条腿,就把他拽到了坡下。
几个注意到这里的哨兵则是吓了一跳,从他们的位置来看,这名伪军就像是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了下去一样。
哨兵们正准备跑过去检查情况,却见到那名伪军又晃晃悠悠地从坡下爬了上来,还一边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脱了裤子,撒完了尿水,还非常合事宜地抖了抖。
哨兵们愣了愣,继续站在原位负责警戒,感情是这个迷糊的家伙不小心摔了下去,又自己爬了上来。
虚惊一场,还以为真是敌人来偷袭了……
922 目标 施文挥
今夜的月色可并不算好,在篝火旁有火焰的照耀还算清晰,可是看向远处却是一片模糊。
那撒完尿的伪军往回走的时候,篝火堆处的哨兵并没有任何怀疑,他们也是人,也早已经疲惫,只想赶紧值完属于自己的班,然后把放哨的任务替换给别人,哪里能想到,就是这么一跤摔下去,原本属于他们一方的伪军,就已经被桩子给替换掉了呢?
当时那名伪军被史小全拽下了坡之后,早就换好了伪军军服的桩子伪装成那名伪军重新爬了上去,然后放完了水,稍微低着点儿头,一路返回篝火营地。
营地的篝火旁,一圈儿的伪军仍旧沉沉的睡着,没有人注意到熟悉的伙伴已经换上了陌生的面孔。
桩子找到了属于自己伪装的那名伪军的空地,然后把头埋在了腿上,装作重新熟睡。
全过程的安排之巧妙,令敌人没有半分察觉。
至于那名被史小全拽到坡下的伪军,第一时间就被他打晕了过去,这个地方毕竟离得不算太远,万一这小子挣扎或者发出点儿声音,把自己一行暴露,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史小全将伪军打晕之后,把这伪军拖到了韩烽一行所在位置较远的地方。
他下手并不算重,随便找一把雪往这昏迷的伪军脸上一抹,冰冷的刺激便让这伪军立马清醒了过来。
猛然惊醒的伪军,眼见周边尽是陌生的面孔,还有一把顶在自己脑袋上的黑幽幽的枪口,当即吓得魂不附体,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在了敌人的手中。
他想呼救,只是被眼前那一道道凶残的目光一瞪,立马又把到了嘴边的呼救声咽了回去。
还是小命要紧。
这伪军倒是不傻,随便的在周围撇了一眼,没有看见篝火,也没有看见自己的伙伴,很明显自己被带到了一处偏远的位置,现在就是呼救,只怕也未必就能被同伴听到,说不定敌人恼羞成怒就把自己给杀了。
“不要想着有人来救你了,想活命的就好好配合,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韩烽沉声道。
“长,长官,俺俺叫刘三儿。”这伪军连忙道,老实了下来。
“很好,带队的是你们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是俺们营长,叫叫许长富。”
“没有其他人了?我明明看到又有其他的队伍进入药泉山。”韩烽诈道,如此质问的时候,他注意这伪军的目光之中有些躲闪。
难不成真有大鱼?韩烽暗自想道。
眼见着似乎被韩烽看出了破绽,刘三儿不敢隐瞒,老实道:“是俺们施……施旅长。”
“施文挥?”朱国寿惊喜。
“是是的。”
“嘿嘿,团长,这还真是送上门儿来的,这个老汉奸可是可恶透了,我们抗联的人对这小子简直恨之入骨,这次要是能把这老小子的脑袋给砍下来,不知道能替多少弟兄报了大仇了。”朱国寿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坚决,看这样子,此刻就是拿他的脑袋去换施文挥的脑袋,他也绝无二话。
刘三儿则是吓了一跳,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你,你们要杀俺们旅长……呜呜呜……”
刘三儿被史小全捂住了嘴巴。
韩烽冷笑道:“施文挥这小子可是鬼子的铁杆儿汉奸,在他手底下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抗联好汉,像这样的卖国贼,大汉奸,难道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老子要杀他,简直都不用找理由的。
刘三儿啊刘三儿,你要是好好配合,老子饶你一命不说,你帮着我们杀了施文挥这个狗汉奸,也算是大功一件,替你小子这些年干的坏事儿赎罪了。
你要是还想护着这个汉奸跟老子玩儿心眼儿,史小全,先把他的两条腿给我卸了再说。”
“呜呜呜呜——”
刘三儿拼命摇头,眼见着吓的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
“让他开口。”韩烽道。
史小全松开手,顺便狠狠地照着刘三儿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妈的,真特么恶心。”
刘三儿流着鼻涕眼泪道:“长官,俺要活,俺要活,你们想知道什么,俺一定配合,俺都说。”
韩烽道:“我问你,你们在药泉山上一共来了多少人?下山的隘口是不是都有人守着?过了药泉山之后,是不是还有人马埋伏,在等着老子呢?”
刘三儿道:“俺们在山上有一个营,还有旅长带来的一个警卫连,得有三四百人。
下山的路口的确都被旅长他们派人给封死了,再往后面是不是还有陷阱俺也不清楚,不过俺当时刚好离旅长不远,听到旅长和团长他们讲的在不远处还有关东军91旅团等着你们嘞!”
“施文挥那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靠近那片很大的矿泉的岸边儿,俺们旅长在正中间的位置,篝火点的最大最旺的就是俺们旅长在的地方。”
徐梓琳道:“这汉奸头子倒是狡猾,背靠着矿泉,周围全是他的人,咱们想要摸过去怕是不不容易。”
韩烽思索了一阵,忽然轻笑起来,道:“这世上什么不容易的事情,只要能想出好法子来也就变得容易了,当施文挥这个老小子出现的时候,老子就已经想好要来一次斩首行动了,矿泉边,呵呵,看来就连老天爷都注定了给老小子要命丧今晚了。”
“团长,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朱国寿望见韩烽目光中的自信,情不自禁地问道。
韩烽看了刘三儿一眼,“咱向来不食言,把这小子打晕,塞上嘴巴绑了,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
“是。”
“长官,长官饶命饶命啊……”
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韩烽笑了笑说道:“看来今晚的行动比我预料中的更加顺利,意外得知施文挥这个老小子也在这片儿山上,偏偏这老小子还不知死活的选择驻扎在矿泉的岸边儿处,咱们今晚的目标就是他了。”
徐梓琳道:“老韩,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法子?那矿泉可不小,岸边儿不可能没有伪军哨兵,周围除了那矿泉之外又是一片空荡荡,咱们想要避开哨兵的视线摸过去可不容易。
一旦暴露,别说是干掉施文挥了,恐怕咱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
923 有惊无险地摸进
……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好,好歹还算有一些亮光,不至于真的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若真是一片漆黑情况,不止是敌人,就连韩烽一行也无法行动了。
这片宽敞的矿泉本就是一湖死水,并没有流动之处,所以当四下无风的时候,整个湖面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
此刻,这平静的湖面却在悄然间被打破了。
一丝丝的涟漪在水面上荡漾着,它的源头是从湖边传来。
那涟漪由远及近,最初的时候是从矿泉的中部开始,然后逐渐的逼近伪军的篝火所在的岸边。
这矿泉清澈,若是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的离得静静地向湖水下去瞧,会看见里面赫然有一道道人影,他们井然有序地靠着湖边的位置,踩着半人高的水底,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若是有人忽地看见这一切,必然会大吃一惊,人怎么能够在水底下行进,并且憋气这么长时间呢?
再仔细地瞧去,原来这些人是借助一个长长的空心芦苇杆透到湖面外面呼吸着空气,整个人却藏身于水面之下。
原来这就是韩烽想到的利用这片矿泉接近施文挥的法子。
水虽然有些冰凉,浸湿了衣衫之后,传给肌肤刺骨的寒,特别是刚刚接触冰水的时候,战士们整个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
但像这样一群心怀信仰的勇士们,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害怕这区区水的冰寒吗?
朱国寿在浑身发抖过后,慢慢适应了水温,甚至还咧着嘴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的低声笑道,“舒服啊,好久都没有泡过澡了。”
就连政委徐梓琳这一次也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大家看到政委咬着牙坚持着,愣是一声没吭。
好一条汉子!
就连朱国寿都打心底佩服不已,没想到政委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个白面小书生,真到了关键时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就像是政委来的时候说的,绝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就这么着,施文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群人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借用矿泉的遮掩,就这样摸近了他所在的营地。
众人在水面下徐徐接近,眼看着岸边的篝火火光离得越来越近。
韩烽整个人潜藏在水中,透过水面向上望去,有一处篝火烧得最旺,周围排着的士兵也最多,在那儿篝火的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处拉起的军用帐篷。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施文挥所在的地方了。
另外有三五个哨兵,帐篷外入口处还有两个卫兵。
好在上至施文挥,下至这些士兵,都没有想过会有人从矿泉里摸过来,水面上的情况并没有得到这些哨兵的格外关注。
想来,只要韩烽一行不在水中造出特别大的动静,都不会引来这些哨兵的注意。
水岸离了矿泉的水面还有一段距离,这一排排空心芦苇杆在昏暗的月色下贴近岸边之后,一道道湿透了的身影,慢慢的从水中猫着腰站了起来。
大家的动作尽量的缓慢。
当韩烽率先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再次传来刺骨的冷,只是相较于敌人就在眼前的紧迫,整个人也顾不得寒冷了。
反正在下水之前,战士们也都把自己身上最后的营养口粮给吃掉了,这些东西足够为大家潜水时丧失的热量进行补充。
韩烽起身的速度很慢,水珠顺着他的身子滑下去,偶尔有两滴滴落在水面上,只发出轻微的“滴答”声,那岸边最近的帐篷离了这水面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再往后才是休息的伪军,这样的声音自然不可能听见。
紧接着韩烽开始拆自己手上拿着的包裹。
这是用涂了油的防水纸紧紧密封后的枪支,也被韩烽从矿泉中一路带了过来。
没法子,这些枪支可不是防水的,一旦浸透了,那可是连火都打不响了。
后续的战士们一个个完成了与韩烽相同的动作,整个过程在战士们特别的小心翼翼之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引起敌人注意的响动。
紧接着就准备“登陆”了。
周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掩体,好在月色足够昏暗,不远处就是那顶帐篷,韩烽的手语一打出,战士们立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迅速的接近那顶帐篷的后围死角,左右两向的哨兵便会失去视角,可以成为大家继续行动的最好掩体。
说不定运气好一些,那帐篷里头就是施文挥本人,也不用管帐篷前面入口处的哨兵,直接将帐篷割开一个空间,钻进去就能把施文挥给生擒了。
韩烽最先行动,趁着两处的哨兵没有注意到这里,右手握着枪支,猫着腰,迅捷无声地向前突进。
他艺高人胆大,一口气直接冲到帐篷的后壁。
整个过程十分惊险,好在韩烽的速度很快,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帐篷不远处的哨兵对此全无察觉。
紧接着史小全也迅速地摸到了帐篷后。
两人抵达帐篷后壁之后,占据左右角的位置,时刻注意着帐篷不远处哨兵的动静,以手语向继续摸过来的突击连战士传递讯息。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只是在朱国寿摸近到一半距离的时候,韩烽的手势突然向下一按,朱国寿想都没想,就连忙死死地趴在了地上。
然后他向上翻着的眼睛就看到在他右侧不远处的一名伪军哨兵,似乎狐疑地向他这边望了望。
半晌,许是见没有动静儿,这才打消了疑虑,又继续扭过头警戒。
呼——
朱国寿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都吓了个半死,好险,要不是团长提醒的及时,差一点就暴露了。
幸好月色昏暗,朱国寿摸近的位置离了哨兵所在的位置也不算近,所处的地势又稍微有些向下凹,当朱国寿整个人死死地匍匐在地上的时候,从远处望去,白色的雪地衣与周围未化的积雪融为一体,根部根本看不出来有一个大活人趴在地上。
暗自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眼见着韩烽再次打起了行进手语之后,朱国寿稳住自己都有些打颤抖的双腿,连忙掂着脚尖儿,猫着腰,迅速地与韩烽一行汇合。
924 活捉施文挥
所有人都成功登陆,躲在了帐篷后。
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不用韩烽下命令,大家就集体把目光投在了这顶帐篷上。
几乎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能在这帐篷里头睡觉的,多半就是那伪军旅长施文挥了。
韩烽挥了挥手,史小全从自己的绑腿上取下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在帐篷的左下角慢慢地划开了一束加上一横,然后用手轻轻一推,一个半人大的空隙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史小全率先钻了进去,其他人陆续跟进。
帐篷里原本是一片漆黑,只是透过那半人大的孔隙,终于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些状况。
划开的空隙靠前的位置有一张贴着帐篷底面的床铺,床铺上似乎睡着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韩烽以手语下了命令,史小全和四眼儿向着这帐篷的入口处摸去,就在那入口的左右旁,各有一名卫兵。
而韩烽则是直接向着床铺的那道身影摸去。
由于双方离得太近,韩烽担心自己动手的时候,动静儿无法避免地会被帐篷外面的两个卫兵听到,所以他下达的命令是和史小全、四眼儿两人同时动手。
这顶帐篷的入口是卷帘式的,当四眼儿将帘子向上卷起的时候,这动静自然将门口左右的卫兵惊动了。
只是卫兵并没有意识到是敌人,他们下意识的以为是睡在这帐篷里的那个男人卷开的帘子。
所以两个卫兵只是稍稍地侧了侧头有,便连忙目不斜视地挺直了身子,他们生怕旅长出来的时候再看到自己偷懒。
与此同时,韩烽也向着那铺位上的男人动手了。
却说这男人,不是施文挥又是何人。
或许是多年的军旅生涯造就的警觉,就在四眼儿向上卷起门帘的时候,施文挥猛的惊醒了。
按说以施文挥平日的警觉,就是在史小全划破帐篷的时候也很有可能就会将他惊醒,只是这两天一夜来,施文挥同样没有合眼,整个人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入睡,自然比平日里格外的死沉。
一直到现在,才兀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他都看到一张近在眼前的面孔,即使是视线模糊,他也注意到对方嘴角挂起的诡异的微笑。
“谁——”
声音戛然而止,韩烽左手捂住施文挥的口鼻,右手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史文辉的脖梗子上。
刀锋的冰凉让施文挥整个人为之一震。
他那一声惊呼也终于引起了门帘外卫兵的警觉,只是施文挥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侧眼看到两个卫兵被史小全和四眼儿拖进了帐篷放倒。
紧接着,施文挥的眸子瞪得更大了,他看到那两个家伙迅速且熟练地脱掉了属于自己卫兵的衣服,然后给自己套好,大摇大摆地站了出去。
明显是接替了帐篷外的两个卫兵,以免引起周围伪军的警觉。
一旁朱国寿有些羡慕,这俩臭小子,刚上岸就有干衣服穿了。
这时候施文挥似乎终于认清了眼前的形势,不再挣扎着发声,韩烽这才缓缓的松开他的口鼻,只是抵着他脖梗子的冰寒的刀锋却依旧没有离去。
“瞧得出来,施旅长也是一位惜命的人呢!不过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在鬼子面前也混得算是人模狗样了,要是就这么着没了小命岂不可惜?”
韩烽沉着嗓子开口。
“你大可以出声呼叫,我会在你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就划开你的喉咙,但我相信施旅长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吧?”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被你的队伍在这药泉山满山遍野追捕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们的身份?”韩烽反问。
“你……远东团!”
“不错。”
“……那你应该就是那位韩疯子,韩团长了?”施文挥试探着问道。
韩烽笑道:“施文挥倒不是尸位素餐之辈,看来还有点脑子。”
“佩服,阁下果然是位能人,被我的队伍重重包围之下,居然还能活捉在下,在下真是不得不服。”
好歹是一旅之长,惊慌过后,这施文挥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巴掌却落在了他的头上,朱国寿瞪着眼骂道:“狗汉奸,你装什么犊子,现在落在了我们的手里,要是敢耍什么心眼儿,老子直接拿刀捅死你。”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施文挥被朱国寿这么毫不留情面的一拍,明显脸色难看了几分。
但好歹是活命要紧,施文挥强忍着怒火道:“韩团长,在下好歹也是一个混成旅的旅长,还请你管好自己的下属。”
“妈的,你狗日的还来劲儿了是吧?”朱国寿说着又要动手,这一次施文挥居然吓得连忙做出了些躲闪的动作,感情也是个欺软怕硬,就像是朱国寿说的,装犊子的主。
“好了,老朱,正事儿要紧。”
韩烽说罢,平静地望着施文挥道:“我这位兄弟虽然有些粗鲁,但是他说的没错,像你这样的汉奸不用自持身份,什么狗屁的旅长。老子一刀子下去,也没见你的脑壳比别的二鬼子硬上多少。
长话短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老子活捉你是为了什么。”
施文挥道:“我明白,韩团长是想利用我逃离药泉山。”
“不错。”
韩烽并没有否认,“下山的隘口都被你的人马封锁了,现在你的士兵疲惫了这么久,都在篝火旁休息,这是我们撤离出去的最好时机。
我们这一行人会换成伪军军服,有你施大旅长的配合,我想成功离开药泉山不是问题。
而对于你施大旅长来说,这是你可能活命的唯一机会。”
施文挥身子一怔,他注意到韩烽浑身湿透,叹了口气,悔恨道:“真是马失前蹄,原来你们竟是从这矿泉里摸过来的……不过,韩团长,即使我配合,你们也很有可能暴露。”
“是吗?”韩烽冷冷一笑,手中的匕首轻轻一用力,锋利的刀口已经在施文挥的脖梗子上划开了一道口。
“别别别……韩团长,有话好说好说……”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死亡,一时之间,施文挥被吓得脸色苍白,他的确是个睿智的指挥官不假,却更是个惜命怕死的家伙。
“如果暴露了,老子会第一时间划破你的喉咙,然后强行突围出去。”
这恶魔般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的时候,施文挥终于放弃了挣扎的心思。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一觉还没有睡醒,就落到了这位连山本三郎都为之寝食难安的抗联首领韩疯子的手上。
这下子是否能活,怕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925 意料之外的暴露
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总会多多少少在面部表情上浮现,特别是在危及其性命的时刻,很显然,施文挥还做不到斧钺加身而面不改色的地步,正如他选择当汉奸,也是因为源自骨子里对日本侵略者的恐惧和害怕。
韩烽很清楚,这样一个大汉奸,若是身边有鬼子撑腰的时候,智慧之深,当真不可小觑。
可此刻不同,当那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施文挥的脖梗子上的时候,这个聪明人一脑门儿的主意,全都用在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上了。
所以,当韩烽问道施文挥的抉择时,这堂堂大旅长竟是忙不迭地点头道:“韩团长若是宽宏大量,肯饶了在下的性命,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不仅如此,施文挥转身就是投诚加诉苦。
“韩团长,你有所不知,兄弟我也是有苦难严呀,兄弟虽然是给鬼子做事,却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小鬼子侵略咱们的国土,残害咱们的同胞,但凡是个中国人,没有不对其咬牙切齿的,兄弟我也不曾例外。
……
……”
一番话语下来,狗屁的旅长营长连长和排长,这些被韩烽俘虏的伪军,似乎都是这些老生常谈的废话。
尽管朱国寿等人早就嗤之以鼻了,韩烽倒是也不戳破施文挥这最后的遮羞布,“施旅长既然如此深明大义,话不多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成功突围出去,就看施旅长是否配合得当了。”
施文挥忙道:“韩团长放心,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韩烽道:“既然如此,还是我之前的计划,不知道施大旅长可有什么主意?”
施文挥想了想,道:“韩团长且放心,这一点好解决,我手下的人马向来唯我命令是从。
毫不吹嘘的讲,就算兄弟我的部下明知道韩团长一行在我的帐篷里,在下只要愿意送韩团长出去,也绝没有人有二话。”
朱国寿低喝道:“狗汉奸,少废话,老子还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吗,这要是让你的部下知道你被我们给挟持了,那岂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你抓走?肯定一路跟着,我们就是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
“施旅长,我劝你把你那点儿小心思都收起来,你也看到了,我这帮兄弟没有一个是傻子,你要是想耍聪明,不管你怎么赌,我想第一个没命的总归是你,这一点无论如何你也摆脱不掉。”韩烽冷笑道。
“不敢不敢!韩团长只管吩咐,兄弟我一定配合,不敢有任何心思。”
“简单,按照我制定的计划行事,我想借口你总能找到的,更何况你这支队伍并没有日军掺杂其中,你施旅长在自己的旅想做什么事情,应该没人敢质疑什么吧?”
“是是是。”
“很好,现在你就以你的名义,把外面正在休息的士兵分成三拨叫进来,每次叫四个人。”
韩烽这么安排,是因为此刻在这帐篷里头,突击连加上他自己在内一共有十四人,一会儿想要在施文挥的配合下离开药泉山,总得准备一套干爽的伪军军服。
史小全和四眼儿是已经有了,那是从方才守在帐篷门口的卫兵身上扒下来的,其他人的自然还得准备。
“老朱,你看着这老小子,他要是敢有任何异动,就直接拿刀划破他的脖子。”韩烽说道。
“得嘞!”朱国寿十分欣喜地接过这个任务,闪着寒光的匕首经由他的手横放在施文挥的喉咙处。
咕咚——
老实说,此刻为了活命,施文挥还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特别是此刻又有朱国寿拿着匕首在一旁挟持,他可是清楚,在这一群人里边就朱国寿这个家伙最跳脱,总是动不动就要拿刀捅自己,明显是对自己最仇恨的。
匕首贴着脖子,施文挥老老实实的走到帐篷口,然后冲着外面喊道:“吴贵,吴贵——”
不远处,一个正在篝火旁熟睡的士兵猛地站起来,连忙应道:“旅长,您叫我呢?”
“废话,叫醒四个兄弟,带到营帐里来,我有事吩咐你们。”
“是。”
片刻之后……
吴贵四人被尽数打晕,扒了衣服。
韩烽倒是专门下令不要痛下杀手,因为不管怎么着,此刻有施文挥配合作为人质,总得顾及他的面子,当着人家的面杀人家的下属,的确不太好看。
就这么着,施文挥连续叫了三拨人,伪军们猝不及防之下被打晕之后,也不管衣服得体不得体,韩烽一行总算是换上了伪军军服,顺便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替换了下来。
湿透了的衣服也不方便再带着了,直接甩在施文挥的帐篷里,一支似乎是由先前进入帐篷里的伪兵组成的队伍,就这么跟着施文挥大摇大摆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施旅长似乎忽然有要事要做,带着这支队伍急匆匆的就出了帐篷。
先前施文挥叫人的过程倒是惊醒了不少伪军士兵,只是施文挥接着又说,没有被点名儿的就没什么事儿,接着睡你的就是了,那些士兵原本就睡得浑浑噩噩的,自然也没有多想,接着睡了觉。
这会儿,当施文挥带着韩烽一行伪装成伪军的队伍出了帐篷的时候,外面虽然篝火重重,周围的伪军士兵们一个个却还沉睡在梦乡之中。
倒是几个巡逻的哨兵向这边看了看。
营长许长富也从睡梦中被惊醒了,眼看着迎着施文挥就要走过来。
施文挥摆了摆手道:“老许,你不用跟着,营地暂时交给你,好好警戒,防止敌人偷袭,我带着队伍下山检查一趟。”
许长富有些疑惑,“旅座,怎么这么晚了您还要下山检查?还有啊,咱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敌人到底是藏在哪儿了,您就带着这么一支队伍下去,万一碰着他们,搞不好会有危险,要不我再带一队人马跟着您一起吧?”
身在施文挥身后,几乎与施文挥紧贴着的韩烽将枪口对着施文挥的后背顶了顶。
咳咳咳,施文挥咳嗽了几声,说道:“少他妈废话,执行老子的命令就是了,等我回来。”
“是。”许长富再也不敢废话,连忙应道。
眼见有惊无险,韩烽也是松了口气,继续挟持着施文挥,经过伪装成伪军的桩子身边时,顺便把桩子带上,一行人向药泉山的山下行去。
可韩烽一行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们一行刚刚离开这处篝火营地,那原本还一脸恭恭敬敬应声的许长富立马就变了脸色。
“起来,起来,都给老子起来,都别他妈睡了。”
许长富一脸蛮横地将所有休息中的伪军士兵叫醒。
有个连长一脸迷糊道:“营长,咋的了这是?”
啪——
一巴掌甩在这发懵的连长的脸上,许长富骂道:“还他妈睡呢,咱旅长都让人给抓了,立刻集结队伍,准备出发。”
……
926 将计就计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对话,为什么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许长富居然能够发现破绽,意识到自己的旅长施文挥此刻是被人挟持着呢?
等到许长富下令冲进施文挥所在的营帐检查,果然发现十几件湿透了的雪地服,帐篷的后壁被人用匕首割出半人高的大洞来。
“果然不出老子所料,看来敌人是割开帐篷钻进来,然后抓走了旅座的,这衣服全湿透了,他们是从矿泉里摸过来的。
奶奶的,千算万算,没想到咱旅座让人给生擒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连长捂着脸问道:“营长,你可真行,你是怎么发现咱旅长被人给抓了的?”
许长富道:“这其中有蹊跷,破绽是旅座故意卖给我的。
这第一点,旅座向来不怎么说脏话的,刚才我不过是随便的关心问了一句,旅座居然大发雷霆,还朝我骂娘,我一寻思这就不对劲儿。
除此之外,这深更半夜的旅座怎么突然就要下山检查呢?而且还只带了那十几个人去。
不过这两点也不能说明问题,关键是旅座方才朝着我咳嗽了一阵。
旅座平日里关心兄弟们,和兄弟们之间彼此也熟络,每次有什么暗示的事情旅座都会以咳嗽来提醒兄弟们,特别是当着曰本人的面儿说话的时候,更是经常用这种方式提醒兄弟们不要惹脑了曰本人。
所以我立马意识到,旅座是在暗示我。”
许长富拿着一件湿透了的白色雪地服在篝火下仔仔细细地瞧了几眼,然后说道:“看来旅座就是被咱们伪军在这药泉山的那伙远东团队伍给挟持了,这衣服可不简单,穿上之后几乎和雪地一个颜色,难怪咱们白天抓不住他们,刚才那一行人,多半儿就是敌人伪装的。”
连长道:“营长,那咱们赶紧追上去把旅长救下来吧!”
“蠢货,咱们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冲上去,旅座岂不是立刻就没命了?”许长富大骂。
“叛军挟持旅座,明显是想借着旅座洪水摸鱼,从药泉山离开,他们肯定得从山下的隘口走。
为了旅座的安全,咱们也不能暴露,就装作不知道,只是得一路悄悄的跟上去。
下了药泉山之后,他们肯定得往东走,再往东,那地方91旅团可早就埋伏好了。”
连长道:“营长,那咱们得赶紧把旅长被叛军挟持的消息告诉埋伏在东向的91旅团,让他们把旅座救下来。”
许长富却是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能提前告诉曰本人。”
“为啥?”
“废话,曰本人拿咱的命当过命了吗?就是旅座我看也不例外,鬼子要是真想抓叛军,不会管旅座的死活的。”
“那咱们得怎么办?”
许长富被问住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好法子,无奈道:“咱们旅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旅长,现在旅长在他们的手上,咱们根本没法儿动手,这样,先暗中跟上去,找机会在叛军与日军接触之前截住他们,救下旅座。”
“是。”
………………
药泉山下山隘口处。
过程非常顺利,有施文挥这个旅长在手,轻而易举地就叫开了布防。
之后,韩烽一行就押解着施文挥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中施文挥表现的极为配合,只是此刻,这位施旅长的眼珠子正滴滴溜溜地转着。
施文挥了解自己的那位营长许长富,他深信自己方才毫无破绽之中传递出去的讯息一定被对方得知了。
可是,许长富能不能想到法子救自己呢?
施文挥都有些头疼,他这一路上注意到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叫朱国寿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若有若无地晃荡着,他深知这个抗联的老家伙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旦自己带领这群人离开重围,只怕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所以得自救。
“团长,现在咱们已经成功摸出来了,是不是把这个狗汉奸先宰了再说?”朱国寿提出自己的看法。
施文挥一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道:“韩团长,您可别急,现在咱们还在日军的包围圈呢,再往前的东向有一处坡地,那地方日军91旅团早就埋伏好了,有我在,说不定可以带着你们直接蒙骗过去。”
“哦,施旅长还有这能耐?”韩烽似乎有些意外。
施文挥道:“可以试一试,曰本人总还会给我几分面子。”
徐梓琳却道:“老韩,我看这汉奸头子的话恐怕不能信,别忘了咱们之前伪装成伪军在包围圈的外围遇到的那支关东军,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咱们的破绽,就直接开了枪。
施旅长,恐怕你在曰本人那儿也没那么大面子。”
“……”施文挥。
就在这时,负责断后侦查的桩子返回队伍,在韩烽的耳边低语了一阵,施文挥注意到这位叛军首领的脸上浮现出令他有些心惊肉跳的笑容。
韩烽扭过头来,道:“施大旅长既然有心的话,我愿意给你个机会,你应该是知道山本的队伍埋伏在什么地方的,如果你能够哄骗住鬼子,带我们顺利离开,我答应你,事成之后饶你性命。
至于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万一鬼子二话不说就朝着你施旅长开火,呵呵……”
施文挥脸色一变,然后就听到韩烽继续道:“不过施旅长请放心,我们会掩护你的!”
说罢,韩烽挥了挥手,“捆了,只留张嘴巴。”
“得嘞!”朱国寿连忙抢过这活儿,粗鲁的将施文挥五花大绑,双手缚在背后,施文挥只是能踉踉跄跄地走着。
完事儿之后,韩烽带着队伍突然加速前进。
施文挥则是一脸惊恐的望着韩烽一行,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心里只惦记着自己的下属们能够及时赶过来救下自己。
此时,如果以上帝的视角由上及下的望去,可以发现这样的情形:
在最东向的坡地,果然有一队一队的日军埋伏在此,而韩烽一行则是快速的向着日军的埋伏地点突进。
除此之外,在相对的西向有一队伪军远远的在韩烽一行的身后吊着,这三方队伍若是继续以这种形态持续下去,迟早会烩成一锅……
927 借刀杀人(一)
过了药泉山,韩烽一行一路东行,这药泉山东向地势奇特,除了贯穿东西两向的一条山路之外,周遭尽是一些陡峰和山涧,再往南北又是一些日伪军控制的县城,所以若是想要迅速远离黑河一带,还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好走,也难怪山本这个老鬼子会将伏击地点选在这条山路上,这几乎就是韩烽一行人的必经之路。
很快到了地方,那是一处坡地,就在几百米开外。
借着月光一眼望去,这隆起的坡地遮住了韩烽一行的视线,在坡地的反斜坡面,谁也不能确定究竟隐藏着什么。
当走在最前方的韩烽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的时候,施文挥望着那不远处的土坡道:“韩团长,91旅团应该就埋伏在这附近,具体的山本也没有向我透过底儿,不过从周围的地势判断,眼前的土坡是绝佳的场地,山本精通用兵之道,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地方。”
施文挥说完,一回头,就见韩烽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不止是韩烽,徐梓琳几人也同样如此,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施文挥怔了怔,“韩团长,这……”
韩烽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施旅长与我的判断不谋而合,既然不远处就有91旅团的埋伏,就麻烦施旅长替我们去走一趟,探上一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施文挥面色一僵,苦笑道:“韩团长说笑了,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去,对面儿就是有日军埋伏着,也不好认出我来,没准儿再胡乱开枪把我给打死,那可就没人给韩团长你们带路了。”
施文挥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把营长许长富给骂了几十遍:这蠢货,到现在也不见人来,你们再不来救我,我可要给这些叛军当炮灰去探雷了。
“施旅长不必担心,看到几十米之外的那处凹地没有,咱们暂时隐藏在那个地方,你就隔空朝着土坡喊话,真要是鬼子埋伏在这儿,又认你这个皇协军旅长,给你面子,肯定会和你搭话,到时候咱们再混过去。”
韩烽说罢,与突击连战士们互视了一眼,战士们默不作声,只是继续把目光放在施文挥的身上打量。
施文挥咽了口唾沫,他倒是想拒绝,可他很清楚,别看韩烽这会儿说的客气,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没法子,施文挥最终决定试一试。
一行人借着夜幕摸到了那处凹地后,韩烽一行趴在凹地下隐蔽着,施文挥半站起身子,将两只手成喇叭状放在嘴巴上,冲着远处的土坡用日语喊道:“嗨,太君,是我,别开枪别开枪,我是施文挥,第三混成旅旅长施文挥!”
对面,正如韩烽一行所料,的确埋伏着一支关东军,带队的是关东军中队长原野次郎。
其实,在韩烽一行鬼鬼祟祟地出现的时候,这个日本大尉便发现了韩烽等人的踪迹。
朦胧的月色下,这空旷的野外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队伍情况,原野次郎当时便以为是旅团长山本料定好的敌人过来了。
他耐心地等待着这支部队进入自己的埋伏圈。
谁曾想,敌人并没有径直走进他准备好的伏击圈,反倒是在那远处的凹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施文挥的喊话响起。
按理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又是黑灯瞎火的,凭借着施文挥的一面之词,当然不好确定身份。
可偏偏巧的是,这位中队长原野次郎是见过施文挥几次面的,对于施文挥的声音他并不陌生。
在91旅团指挥部的时候,这施文挥曾在旅团长山本的面前侃侃而谈,并与山本一起制定了这次围剿远东团的计划,当时原野次郎也在。
原野次郎还记得旅团长山本对于这个中国人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施文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施旅长,你怎么会带着队伍到这里来?”
两人开始隔空用日语交流起来。
徐梓琳低声道:“施旅长,回答他,不要让他起疑心,另外不要以为你们说的是日语就可以糊弄我们,日语的基本对话我还是听得懂的。”
“不敢不敢!”
施文挥的额头因为惊惧生出些汗水,他原本还真是准备在这方面做些手脚,现在看来恐怕不能了。
“不知道对面的是哪位太君?”施文挥朝着对面反问。
“原野次郎。”
“原来是原野君,我记得在指挥部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原野君也在吧!您的指挥刀很精美,就连留的那一撮儿卫生胡也远比别人精致。”
“哦,果真是施旅长!”
施文挥三两句话显然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原野次郎不再有怀疑。
施文挥道:“是这样的,我带着队伍在药泉山一直搜查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叛军的影子,我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了药泉山,放心不下,所以带着队伍过来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原野次郎道:“施旅长,那你们进来吧,跟我们一起埋伏在这里。”
“找借口让他们派人过来!”韩烽低声道。
“咱们不直接过去吗?他们已经相信我了,到时候咱们过去之后我找借口直接从这里离开。”
“少废话,让鬼子派队伍过来。”韩烽低喝。
“这,这得找什么借口呀?我要是不过去,鬼子肯定会怀疑咱的,这么着,韩团长,要不兄弟我先过去?”
“狗汉奸,你小子要是敢耍滑头,老子第一个打爆你的脑袋。”朱国寿骂道。
韩烽却笑道:“离得太远,鬼子看不见施大旅长的这张脸,心里肯定也有怀疑,这样,施旅长你自己再往前走上个几十米,稳住鬼子的同时,让他们的手电筒照过来可以看清你的模样。”
与此同时,韩烽以施文挥没有注意到的手语命令其他人各自占据有利地形,准备战斗。
施文挥则是愣了愣,他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这叛军头子居然会允许他独自一人向前走上几十米?
难道就不怕自己跑了?
“哦,施旅长,忘了告诉你,我这帮弟兄就是枪法最差的也足以百步传扬,更何况是这十几条枪对准了你,你要是敢提前逃跑的话……”
928 借刀杀人(二)
“不敢不敢!”
施文挥连忙摆手,然后在韩烽一行的目送下从凹地后爬了出去。
他半举着双手,一边缓步的向前走,一边继续冲着土坡后的原野次郎喊道:“原野君,还麻烦你派人下来接应一下,我这帮弟兄怂着呢,生怕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再把枪走了火,伤了他们。”
这时候,施文挥觉得自己也大概猜到了韩烽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韩烽让他一个人与日军交涉,明显是不太相信自己,怕日军突然开火,更不相信自己能带着这支叛军混水摸鱼离开这里。
的确,施文挥自己也很清楚,曰本人对他的信任可还没有到那种盲目的程度,就算是韩烽一行愿意跟着他伪装成一支伪军队伍过关,鬼子也一定会一个一个仔细审查。
韩烽的相貌早就张贴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日军士兵来说更是不会陌生,一旦审查,肯定得露馅。
那么这个叛军头子究竟想利用自己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把日军骗下来,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真到了那个时候,施文挥更清楚的是这支叛军绝不会顾及自己,搞不好还得省下工夫多赏自己几颗子弹。
可施文挥虽然貌似为难,为何没有拒绝呢?
因为他心里也清楚,一来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人为刀俎,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二来,施文辉更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
他可一点也不相信韩烽所谓的承诺,真要是他施文挥带着韩烽一行逃了出去,恐怕下一个没命的就是他自己。
与此同时,这原野次郎也是个脑子转的飞快的家伙。
施文挥这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借口只是刚刚说出口,原野次郎就有些警惕起来。
本来施文挥的队伍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要不是真的顾忌他皇协军旅长的面子,原野次郎绝不会和施文挥废话这么多。
这会儿施文挥要求原野次郎派队伍下土坡接应。
原野次郎倒也没有再多质疑什么,只是派了队伍,临行的时候吩咐道:“这个施文挥估计有问题,一会儿把队伍散开,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动,直接开火。”
就这样,双方的试探开始了。
施文挥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原野次郎也带了一支队伍向着施文挥迎去。
双方越发的近了,有日军士兵将手电筒的光亮晃在施文挥的脸上,果然是施文挥不假,这倒是让原野次郎再一次多了几分疑惑。
“原野君,能再见到你,真是太令人开心了。”
“施旅长这么说,实在令我倍感欣慰。”
……
施文挥和原野次郎隔着一段距离寒暄着。
乍一听,两人还真是感情不错的朋友似的。
在韩烽等人处于身后的威胁下,施文挥并不敢走的太快,相对来说,原野次郎一行队伍倒是快上很多。
双方离了只有四五十米的时候,韩烽一行离了施文挥也有二三十米。
冷汗在施文挥的额角越发的密集起来,原本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走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十几道黑幽幽的枪口在后背对着自己,每一个又都是百步穿扬的能人,说实话,施文挥原本还真不敢赌。
但说来令人感到滑稽的是,就在眼见着日本人逐步接近的那一刻,原本心底的胆怯和恐惧竟像是尽数消失,反而转化成无边的胆气。
真是鬼子给施文挥壮了胆。
这倒是与狗腿子的脾性近乎的相似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迅速在施文挥的脑海里滋生,再也挥之不去,他决定把生死赌在这一把上。
随着时间流失,双方继续接近,近乎凝固的氛围随着施文挥一步一步踏进,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无数道声音在心头呐喊,不断的冲击着施文挥的心底防线,终究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施文挥兀地大喊
“太君救我,我身后的是叛军!”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烽下令,“打——”
而此刻夹在韩烽一行与日军队伍中间的施文挥竟是猛地整个人横趴在地上,任凭两边的火力相互交错。
几乎是贴着脑壳的子弹划过,施文挥的整个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上,好在没死。
劫后余生的他听着耳边不断呼啸的子弹,却是满脸狂喜,他赌对了,这一招虽然惊险,总算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说起来这施文挥的确精明,他提前算好了这一步棋。
自己离韩烽一行所在的距离可不算远,真要是撒丫子往日军队伍里狂奔,肯定会第一时间成为火力突击的目标。
可要是整个人死死的趴在地上,再往前这一段路也并非十分平坦,韩烽一行躲在凹地下射击,要想打中整个趴在地上的自己,必须得站起身来,可站起身,立马又会迎来日军的火力。
一时双方对射,竟是顾不得夹在中间的这个家伙了。
此刻的施文挥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整个人像是一条蛇一般紧贴着地面向前爬行蠕动着。
他还在害怕一件事情,生怕韩烽一边有人再把手榴弹丢过来砸中自己,所以他必须再往前爬上一段距离,转移到韩烽一行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之外。
却说此刻战斗的双方。
韩烽下令开火几乎是与施文挥的出声暴露同一时间进行。
原野次郎虽然早猜到施文挥等人有鬼,却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迎来了韩烽一行的第一轮猛烈的火力,离得更近的第一排鬼子,一会儿功夫便倒下去十几个。
朱国寿躲在凹地下痛骂,“狗汉奸,你逃不了了,看老子一颗手雷炸死你。”
朱国寿的嗓门儿很大,即使是两边喷薄的火力似乎也遮掩不住,对朱国寿惊惧入骨的施文挥当即在心底大惊:这个家伙果然还不是打算放过自己。
眼见着离了日军还有不到30米的距离。
施文挥再也不敢耽搁了,整个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疯狂的向着日军阵营冲刺,一边喊道:“原野君救我——”
砰——
随着一声夹杂在混乱中的清脆枪响,声音戛然而止,施文挥恍然中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在那里有一颗血洞。
他满脸的不敢置信,目光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这颗子弹,他妈的居然是从日军阵营射过来的,明显就是朝着自己打的。
施文挥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抬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似乎望见了原野次郎嘴角挂着的轻蔑的冷笑,他的手枪还呈一条直线对着自己的脑门,这才缓缓地放了下去。
原来是他……施文挥轰然倒地。
一代大汉奸头子,好不容易从韩烽一行的手底下逃脱,谁成想转过头来,居然死在了自己效忠的鬼子手上,说来还真是讽刺与滑稽。
或许这就是叛徒的悲哀吧!
“该死的恶犬,居然敢领着外家人来害自己的主人,旅团长说的不错,这样的家伙迟早得弄死他”,原野次郎“呸”了一声,哪里还有先前与施文挥寒暄时的情谊,转身道:“掷弹筒阵地就绪了没有?调节好表尺射程,瞄准敌人所在方位,给我炸死他们。”
“发射——”
轰轰隆隆——
一片响天彻底的爆炸声中,韩烽一行所在的凹地几乎被黑夜里飞舞的榴弹夷为平地。
929 借刀杀人(三)
好一番轰炸过后,硝烟久久不散,与灰蒙蒙的雾气凝结在一起,让眼前越发的昏暗。
原野次郎等了半晌,眼见远处的凹地不见任何动静,疑惑之下派人尝试着去查看。
这才发现凹地下的敌人早就借着夜幕撤离,不见了踪影,方才那一番轰炸,真是白白的做的无用功,敌人竟是连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
愤怒过后,原野次郎静下心来思量,敌人已经识破了自己一行的埋伏,肯定不会再愚蠢的上当,现在若是再不追击,没准儿敌人就借机逃了。
于是原野次郎下令另一半埋伏在土坡两高地的士兵也集合起来,准备向着韩烽一行的方向追击而去。
路过施文挥的尸体,原野次郎还忍不住踢了两脚。
随行的部下问道:“中队长,这施文挥要怎么处理?”
原野次郎道:“这施文挥旅近年来势大,逐渐的不好掌控,旅团长的意思是换掉他们的将领,另外找人来做这个旅长,也能起到杀鸡敬猴的作用。
只是咱们现在还得顾及那些皇协军的情绪,找人好好的给他收尸了吧,另外把消息传出去,这施文挥是死在叛军的手上,然后被咱们夺回了尸体,我们借此也可以激怒皇协军,让施文挥旅积极配合我们剿灭远东团。”
“嗨!”
与此同时,就在原野次郎一行向着韩烽等人撤离的方向追击的时候,先前远远的掉在韩烽一行身后,属于施文挥部下的营长许长富也正带着人继续向前奔赴。
远远的听到枪声,许长富的心里便是一紧,暗自祈祷着旅长施文挥不要出事才好,连忙带领队伍加速前进。
而此刻,眼见着许长富与原野次郎这两支队伍就要碰面,夹在两只队伍中间的韩烽一行则是越发的危机。
眼见着避无可避,当韩烽一行行至中部的某处时,眼见着两边有处湖泊,湖泊不大,中心位置搁浅出是一滩面积不小的沙地,或许是因为周围水汽回温的缘故,沙地上的积雪已化,齐人膝盖高的枯草在上面胡乱地隔开分布着,有的连在一起,有的隔开一片土地。
朱国寿顿时大喜,道:“团长,咱们从水里游过去,躲在那片草地里,肯定不会让鬼子发现,等鬼子追过来之后,咱们再趁机离开如何?”
韩烽笑道:“老朱说的不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这么办。”
说做就做,眼见时间紧迫,一行队伍十几人迅速地跳入水中,然后奋力向着湖中心的沙地游去。
说来也是万幸,韩烽一行的动作不慢,刚刚游到湖中心的沙地借着枯草匍匐隐藏起来,鬼子的脚步声后续就在这死寂的黑夜里响了起来。
离沙地较近的眼前湖面上甚至还荡漾着涟漪。
好在接近岸边的涟漪已经归于平静,而远处的涟漪由于夜黑,鬼子也看不分明,所以并不能凭借这水里的动静儿判断出韩烽一行的动向。
不过此处除了这处湖泊,似乎也没有别的藏身之地,以至于鬼子中队长原野次郎抵达之后颇有些怀疑地望着湖中心的沙地,还拿着望远镜好生观察了一番,倒是看得韩烽一行心惊肉跳。
只是还不等原野次郎有下一步行动,原野次郎派出去前行的侦察兵便返回汇报说:
不远处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队伍正在逼近。
叛军?
这几乎是原野次郎下意识的想法,他顾不得去探查湖中心的草地了,连忙下令隐蔽,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就这么着,躲在湖中心草地的韩烽一行暂时安全了,不仅如此,还目睹了一场好戏上场。
当许长富带着队伍急匆匆行来,还一路骂骂列列,刚刚抵达湖岸中心的时候,突然遭到原野次郎等人的偷袭。
一顿炮火齐鸣,许长富一行损失不小,且战且退。
可这一顿打挨的是莫名其妙,许长富也不傻,很快便从对面的武器响动和指挥官喊出的日语上判断出对方是一支日军队伍,他连忙叫停了己方队伍下意识的反击开火,暂时隐蔽起来,冲着对面喊道:“太君,太君,是自己人,自己人,我们是施文挥旅的,你们打错人了!”
可许长富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原野次郎一方更加猛烈的火力接踵而至。
什么狗屁的施文挥旅,他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就在不久之前,那旅长施文挥还亲自配合着一队叛军杀了他十多个部下呢!
搞不好眼前的这伙所谓的自己人,施文挥旅,又是叛军伪装成的。
场面变得有些滑稽起来,任凭许长富好说好歹,原野次郎是油盐不进,光开火还不够,掷弹筒阵地很快便构筑起来,一轮炮弹飞射过去,终于断了许长富开口辩解的念头。
草地里,朱国寿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巴直乐,他低声道:“团长,真有你的,这鬼子和伪军糊里糊涂的就他娘干起来了,嘿嘿,好戏啊,我老朱最爱看这样的好戏了。”
史小全道:“团长这一招儿叫借刀杀人,借鬼子的刀杀了施文挥不说,还要干掉眼前这支伪军,咱们不费一枪一弹,还能趁机溜出去,要不说跟着咱团长打仗就是痛快呢!
炮火轰鸣中,韩烽一行的低声话语显得越发渺小,战士们彼此轻笑起来。
另一边,许长富眼见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整个营就要栽在这里了。
他吃了个哑巴亏,带着队伍转头就跑,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儿,怎么还和曰本人撞上了?
关键是这些小鬼子不应该在远处的土坡埋伏着吗,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旅长施文挥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支挟持了旅长施文辉的叛军呢,难道也不翼而飞了?
终究不会有人替许长富解惑。
许长富一行掉头逃窜之后,原野次郎暂停了队伍的火力,重新集结队伍,准备继续追击。
这时他的目光又不偏不倚地从湖中心的草地上扫过,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他下令道:“扔个燃烧弹过去,探查探查那草地上的情况。”
很明显,原野次郎也觉得这草地上躲有敌人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下令让手下扔个燃烧弹探查,甚至连开枪射击都没有必要,觉得那太过浪费子弹。
听清楚这句日语的韩烽,脸色却是猛地大变……
930 钢铁意志
韩烽尚且来不及开口提醒,一颗燃烧弹便在黑夜中划出一片光明,向着湖中心的草地投掷过来,噗的一声砸在草地上,散开的火焰迅速的将一些枯草点燃。
投掷燃烧弹的日军士兵显然准头一般,只是将燃烧弹扔在了沙地的边缘位置,将最边缘的一些枯草点燃。
好在这片沙地上的枯草并非是密集且没有间断地生长着,而是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分布。
只是从日军的视角却看不到这些,只以为这片沙地上尽是枯草,一颗燃烧弹扔下去就可以把这片沙地上的枯草燃烧个干净。
火焰迅速的升腾起来,将湖中心的黑暗尽数祛除,由于燃烧弹并没有扔在比较中心的枯草茂盛的位置,不至于波及太多区域,韩烽稍微的松了口气。
可他猛地又注意到离得不远处,那身在这片沙地边缘草丛之中的身影——桩子,桩子竟是不偏不移地躲在那处已经燃烧起来的枯草中。
坏了……
韩烽大急,再这么下去,火势蔓延,桩子肯定难以避免。
可此刻火势已经逐渐起来,火光将这一片照得通明,不远处的鬼子肯定用望远镜观察着这里,桩子所在的边缘位置又恰好的落在鬼子的视线之中,这个时候桩子只要有稍微的异动,便极有可能被日军发现。
而一旦被日军发现,韩烽一行身在这湖泊中心的沙地上,除了这些枯草,连半点掩体都找不到,可枯草又挡不住子弹和炮弹,倘若这场战斗爆发,韩烽一行可立马就要在湖泊中央被当作活靶子打了。
谁也没能料到,鬼子居然小心谨慎到了这种程度。
这湖泊中心的沙地,原本的绝佳隐藏地,此刻却成了能要了韩烽一行性命的死胡同了。
这一刻,就连一向睿智的韩烽也感觉有些无计可施起来。
打!
韩烽的心头滋生起这个念头,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它法。
朱国寿一行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眼前这种情形不用韩烽多说大家也都清楚,这场战斗,哪怕是九死无生,似乎也避无可避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离了桩子比较近的韩烽,赫然看到桩子微抬起来的手势。
那手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没问题。
韩烽一时心头巨震,他当然明白桩子这手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这让韩烽明知桩子的抉择对于整支队伍来说是最明智的做法的同时,心底却禁不住生出痛楚和犹豫。
眼见着桩子马上就要被烈火吞噬,韩烽的眸子因为体内气血翻滚而呈现出一片赤红。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去做那壮烈的***同志,为了避免暴露,不连累其他同志们牺牲,却被这烈火活生生的烧死吗?
这样的场面若是生生的叫自己的兄弟、活着的人看了去,那是要比拿刀剜了心还要更痛上千倍万倍啊!
韩烽扣在手心的指甲已经深入了皮肉之中。
他恨不得现在就跳起来端起冲锋枪与对面的日军拼杀。
可理智又告诉他,他得为这一行十几位弟兄的生命负责。
火势继续蔓延着。
桩子侧过来的脸庞借着火光清晰地倒映在韩烽的眸子里。
他的脸部已经近乎扭曲,半空弥漫的皮肉的焦糊儿甚至已经传到了韩烽的鼻孔里,可桩子的嘴角竟是生生地冲着韩烽挤出了一抹笑,一抹无怨无悔,勇敢无畏的笑。
桩子的臂膀处,原本湿透了的衣服此刻已经被烘干,继而再也抵挡不住火焰的炽热,开始燃烧起来,下一步便会灼烧他的肉体,连同他整个人都被火焰吞噬。
但桩子只是一声不吭地忍耐着这所有的痛苦。
就像是在不久之前的特训之中,考验桩子的意志力的时候,韩烽也曾为之惊叹与折服。
这个战士太了不得了,他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有为了革命虽九死而不悔的决心。
而现在,他做到了,就在韩烽的眼前,就在所有战士们的眼前。
桩子忍耐着这无边的痛苦,竟要以自己一个人的牺牲,挽救整支队伍的性命。
眼泪从韩烽的眼眶里滚落了出来,他在无声的痛哭,心头早已泣血。
其他战士们这时候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目光之中闪烁着泪花。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的无比缓慢,又夹杂着无尽的痛楚。
……不远处,当部下请示是否在继续丢上几颗燃烧弹的时候,原野次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
“这片沙地并不算大,若是敌人躲藏在上面,此刻燃烧的火焰肯定会波及到他们,可现在整个沙地仍旧不见一点动静,这说明不可能有敌人存在,走吧,继续向逃窜的叛军追击。”
“嗨!”
原野次郎的目光从不远处的沙地燃起的烈火中收回,带着队伍迅速向着逃窜的许长富一行追击。
“走了,团长,鬼子走了,咱们得救了。”朱国寿喜极而泣。
“桩子,桩子——”韩烽低吼。
桩子没有任何回应。
眼泪还在眸子里狂涌着,韩烽疯了一般扑到桩子的身边,整个人扑在桩子的身上,抱起他的身体,纵身跳进了湖中。
就在纵身一跳的前夕,韩烽感受到传自手间的灼热,仅仅是如此已经让人有些难以忍耐了,真不敢想象……
“游过去,准备撤离——”徐梓琳连忙下令。
一群人再不耽搁,留下这沙地上冲天而起的火势,跳入湖中,向着岸边奋力游去。
韩烽渡着没有反应的桩子第一个到达岸边,急匆匆的上了岸,韩烽赶忙将桩子平躺着放好。
一摸脉搏,万幸……脉搏跳动只是有些虚弱,看来桩子是方才受到了烧伤,又突然被韩烽抱着跳入水中,冷热一激,暂时昏迷了过去。
“老韩,桩子怎么样了?”
“桩子兄弟。”
韩烽摆了摆手,泪目中咧开了笑容,道:“不要紧,只是胳膊和后背有一定程度的烧伤,暂时昏迷了过去,他太累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吧!
方才真是全亏了桩子了。
日军在土坡的伏兵也已经撤离,兄弟们,咱们得抓紧机会撤离出去。”
……
931 情况堪忧
……
不知名的山头,林中有一处山泉,积雪已融,清澈见底,四下静谧,天边隐隐出现一抹鱼肚白。
奔驰之间竟是已经接近黎明。
“衣服已经烧焦了,伤口必须得处理,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把伤口处的衣服退下来,这些污浊物一旦在伤口上停留过久,必定会对伤口造成感染,准备一套干净外套,把水囊灌上山泉水,把刺刀给我。”
韩烽接过史小全递来的锋利的刺刀,将桩子被灼伤的右肩膀以及后背几个部分的衣服划开了一个大圆洞,露出可怖的烧伤区域来。
桩子这时候已经悠悠醒来,被韩烽不小心地触动到伤口儿,紧咬着牙关道:“团长,真没想到,你还懂医呢!”
韩烽头也不抬道:“你小子,可真是福大命大,当时那把火要是烧得再旺一些,你整个人现在可都成了一副烧焦的骨架了,我这就是一些处理烧伤的紧急措施,一会儿我把你的伤口暴露出来之后,会用挂满了山泉水的水囊往你的伤口上冲水,冲掉伤口上的油脂带走灼烧的热量,这个过程可不比你被火烧的时候痛苦少,你可得忍住了。”
“嘶——,团长,那啥……咱能不处理了吗?”
韩烽稍怔,“咋了?”
桩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俺怕疼!”
“……”
劫后余生,心情在紧绷过后难得的放松,听了桩子这话,战士们忍不住捂着肚子直笑。
朱国寿揶揄道:“行了,桩子兄弟,你就别装了,这要说不怕疼,咱们在场的谁都比不过你,方才大火都烧到你身上了,你这家伙愣是一动不动,这样的意志力,我老朱远不如你。”
“可不是,看桩子的意思,就算是当时那大伙把他整个人都给烧了,他也不会吭上一声,真他娘的是条汉子。”
韩烽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见停,桩子的意志力果然不是盖的,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曾听说过一位同志,当时也是执行一场任务吧,他和战友们藏在一些枯草中,当时正值秋季,枯草易燃,鬼子试探性的往草里放了一些燃烧弹,刚好烧到他所藏身的草丛,为了不暴露目标,为了整体,为了最终的胜利。他决定牺牲自己。
火烧到了他的身上,如一只野兽在活生生地撕咬着他的身体,他顿时感到一股钻心的痛,全身颤栗着,仿佛要爆炸了似的,火势越来越旺,开始向他全身蔓延,他仿佛进入了十八层地狱,极度的痛苦让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双手插进坚硬的土壤因为碰到石块而崩坏了指甲却尤不自知。
……最后,那支队伍成功的避开了日军的侦查,他们的队伍也顺利的完成了任务,那场战役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可那位同志却永远的牺牲了,整个人与烈火焚在了一起。
在战斗终于开启的时候,他的战友们全都疯狂了,赤红的双目之中透露着的是对敌人的无限愤恨,是对那位同志逝去的巨大伤痛,大家高喊着为他报仇,奋不顾身地与敌人厮杀……”
故事讲完了,韩烽手上的工作也做完了,几水囊的冰泉水全部冲洗在桩子的伤口上。
而这也正是韩烽的目的,有了这个故事吸引掉大家的注意力,桩子甚至都忘记了疼痛,一直到韩烽给他清洗完伤口,他下意识的问道:“这位同志实在是令人佩服,他叫什么名字?”
“……”韩烽心中浮现的当然是***的名字,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参加志愿军呢,自然不能拿出来说事,只好打了个哈哈笑道:“英雄无名,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真是条铁打的汉子!”朱国寿感慨不已,战士们无不深表赞同。
桩子疑惑:“团长,你咋不给我冲洗伤口了。”
韩烽笑骂:“你小子真是神经大条儿,你听故事的时候老子早就帮你处理好了。”
战士们一怔,立马又捧腹而笑。
队伍倒是还剩下一些纱布,韩烽接着用纱布将桩子的烧伤口处包扎住,由于没有药物,只能等到与主力部队会合之后,再在伤口上放一些消炎之类的药物。
终于全部处理完,韩烽拍了拍手笑道:“行了桩子,你狗日的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大家又笑了笑,韩烽回身望了望天色。
“天已经亮了,好在这片儿山区不少,鬼子就是想掘地三尺,那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完成的,咱们躲在山上暂时还能隐蔽,一旦下了山,日伪军合围过来,咱们可是真的插翅难逃了。”
徐梓琳叹气道:“老韩说的一点儿不错,之前处理庄子的伤口时,四眼儿带人去山底下侦查过,不远处就能看到日伪军,看来这伙鬼子还真是打定了主意要捉咱们了。”
朱国寿乐道:“管他那么多呢,咱们这一路杀了不少鬼子伪军,连带着那施文挥都给干掉了,他小鬼子能不急吗?”
一个战士道:“朱队长,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施文挥那是被鬼子杀掉的。”
“咳,鬼子肯定赖在咱们头上,那还不算是咱们杀掉的嘛!”
大家又忍不住轻笑起来,这话倒是不假。
“咱们的枪支装备怎么样了?”韩烽问道。
史小全苦着脸道:“团长,当时鬼子追的急,咱们要赶着往湖泊中心的沙地隐藏,来不及把整条枪都包上油纸,只是把枪口的位置胡乱地包了包,然后泅水的时候尽量把枪举在头顶上,可就算是这样,枪支还是进了水。
这进了水的抢,俺可是见识过它的恐怖的,搞不好还会炸膛,伤着自己,现在咱们整个队伍,还能开火的枪也就剩下五把自动步枪了。
这还是因为五位兄弟水性好,整支枪都没有落到水里。
剩下的估计就得拆卸开,晒干了,组装之后才能用。
可这样一来一回的,估计都得到正中午了。
好在从鬼子手里缴获的弹头质量真是不错,密封性很好,即使是泡在水里拿出来里边的火药也没有受潮,可以继续使用。”
韩烽笑道:“这么说情况还算不错,放心吧,短时间之内咱们也不下山,就在这山头里躲着,等着枪支重新能使用就是了。”
……
932 绝境布置
另一边,听说施文挥被远东团的小股作战队伍给打死的山本三郎,调回自己的队伍以及四处分散的施文挥旅讨伐队,然后根据线索分布在韩烽一带消失的区域,将整片郊区彻底封锁。
说实话,对于施文挥的死山本还是很有些意外的。
当时的交战又枪声混乱,原野次郎只是私下里告诉了山本真相,除却两人之外,就是当时原野次郎身后的队伍,士兵们也都以为施文挥是被叛军的子弹给打死的。
于是,施文挥被叛军打死的事情也就成为了事实。
实际上若不是韩烽一行活捉了施文挥,给原野次郎创造了机会,以施文挥的处世之圆滑,再加上他手底下捏有整整一个混成旅的兵马,就是曰本人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
这下子施文挥一死,日军方面的山本等人是面悲心不悲,除掉了这个有尾大不掉之嫌疑的皇协军头子;韩烽一行则是少了这个过于熟悉抗联而令人头疼的对手,如释重负,敌对双方当真是差点儿握手共庆起来,说起来,这或许就是作为汉奸的悲哀吧!
蒙在鼓里的施文挥的混成旅人马倒是忠心,一心为旅长施文挥报仇。
山本自然乐得其见,一面为韩烽一行人的战斗力之彪悍所惊叹,一面下令施文挥的混成旅人马再次向韩烽一行可能藏身的区域搜捕而去。
由于这片郊区地域广阔,山区众多,韩烽一行人数又不多,就算是掘地三尺,想要把他们抓到也绝非易事。
伪军便想了法子,从总部调来十几天猎犬,找到韩烽一行丢弃的旧衣物,让猎犬寻着气味追踪。
在这样大范围的搜索之下,韩烽一行所藏身的山头必然不能隐蔽太久,众人的处境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再加上伪军讨伐队因为施文挥的死报仇心切,行动倒是颇为迅速,黎明刚至,漫山遍野已经是搜寻的队伍,猎犬也已经到位,到了上午11点多,在如此高效的搜寻之下,伪军已经排除了七八座山头,再次缩小了搜索的区域。
眼见着讨伐队马上就要搜索到韩烽异形藏身的区域了。
在半山腰拿着望远镜观察后的史小全返回一行人藏身的山洞,向韩烽汇报了山外的情况。
大家原本劫后余生,轻松未久的心情很快又紧绷起来。
身上带着的口粮早就吃完了,浑身湿透,又不敢点燃篝火烘烤,生怕冒出的烟雾暴露了位置,到了现在衣服才稍稍干了一些,真是又冷又饿。
携带的枪支因为进了水,能用的还是那几把,剩下的拆卸零件都还没有完全晒干。
再加上四面即将围攻而来的讨伐队。
突击连此刻的处境,当真是到了九死无生的地步。
战斗了一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朱国寿气的在山洞里骂骂咧咧,“我老朱是跑不动了,逃了这一路,被鬼子伪军他娘的追了一路,现在饿得两眼冒金星,连脚步都抬不动了,这下子倒好,眼看着又要被敌人给围住了。
团长,我现在想的就是跟鬼子好好的干上一场,大不了就是死,怕个鸟的。”
“对,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咱们和小鬼子拼了。”
朱国寿一语煽起了战士们的斗志,一个个愤慨不已,双目喷火,就连受了伤的桩子也表示自己可以继续参加战斗。
唯独韩烽保持沉默,一直没有开口。
“团长——”
韩烽摇了摇头,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这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总的来说,咱们此行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已经救出了王政委他们,和尚他们也已经突围出去。
战斗到现在,咱们也杀了不少日伪军,然后呢,你们这一个个心里就满足了,觉得自己赚了?一个人儿换上鬼子三五条性命,觉得就不错了?
笨,咱们一路坚持到现在,咱们累,鬼子伪军也是人,难道他们就不累?
这时候比的就是意志力,比的就是耐力,谁能坚持下去,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咱们可不能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却又放弃,那就是功败垂成,最不是滋味。”
眼见着山洞里沉默了下来,韩烽继续说道:“再说了,就是打,怎么打?大部分的枪支都泡了水,现在还用不了,三个人使不上一条枪,见了鬼子,你们告诉我怎么打?”
朱国寿急道:“团长,我们都晓得你说的不错,那咱们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吧?咱们现在能怎么办呀?”
“一个字,拖。”
韩烽说道:“只要拖下去,就总会有希望,老朱你别忘了,当时你们抗联的队伍能够坚持到我们来救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这一个拖字,现在也是这个道理。
目前的情况虽然有些危机,整片区域都被日伪军围住,伪军甚至还拉来了猎犬,但他们想找到这里可也没有那么容易。
另外,鬼子的猎犬也不是万能的,现在积雪又没有完全融化,对于猎犬追踪气味也很有影响,猎犬能不能找到咱们具体的藏身位置还是一说。
咱们能用的枪支又只有这几把,必须集中火力,且最好可以不用顾虑四周的打击,那么这处山洞就是绝佳的位置。
一会儿把洞口用枯草铺上,然后上面覆盖上积雪。
咱们就在这山洞里拖着,若是来了敌人,先用手段无声暗杀,再来,就集中火力击退他们。
只要小心鬼子的手榴弹丢进来,守住这处洞口,咱们就像是躲在一座天然的碉堡里,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被鬼子消灭了,借助这处洞口,咱们能杀死的日伪军可要比咱们盲目地冲出去杀得多得多,就算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咱们也能赚翻了他。”
桩子忍不住鼓掌,团长这个主意太照顾他了,他现在受了伤,若是行动的话也很不方便。
朱国寿则是乐道:“嘿嘿,团长就是团长,听团长你这么一说,我老朱也觉得这主意真不错。”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朱国寿的肚子这时候叫得更响了。
韩烽笑道:“看来不填填肚子也是个问题,趁着日伪军还没有聚集过来,咱们在这山上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吧!一个小时之后,不管找没找到,所有人必须返回山东,将洞口封死。”
“是。”
众人应声各自出了山洞,留下一位战士照顾受伤的桩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