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怎么打
全局战略部署韩烽已经安排过,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打?新三团这一仗要怎么打?
这是韩烽,陈保良,徐梓琳三人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答案自然还得看团长韩烽的那张脸。
尽管韩烽装傻充楞道:“你俩瞅我干啥呢?我脸上又没有写答案。”
徐梓琳还是道:“老韩你就别卖关子了,跟你在一起这么久,现在别说是我,就是老陈估计也知道你的某些习惯了。”
韩烽一怔:“习惯?什么习惯?”
“每回你胸有成竹的时候,总是喜欢先问别人的意见,只要你先问别人的意见,这说明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想法了,否则你会继续沉默,直到你想到答案为止。”
“是这样的?”韩烽有些意外,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习惯特点。
陈保良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韩烽无奈,“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两个,张大胆儿。”
“到。”
“传令通讯兵,通知所有营连长立刻到团部集合,开战前部署会议。”
“是。”
“那咱们就趁热打铁,直接把这一次咱们新三团的战略计划好好的给干部们讲一讲。”
陈保良和徐梓琳露出笑,心里有了底,每回老韩这般神情,胸有成竹的时候,总是给人特别的安定感。
这种感觉即使是处在危险的境地,甚至是九死一生,十死无生的境地,也同样不会削减。
很快,全团六个营长,三十三个连长全部到齐之后,团部的小土屋是塞不下这么多人了,干脆把会议搬到外面空旷的院落里去,大门口派上两个警卫把守着,会议便正式开始。
韩烽这一次是开门见山:“同志们,我估计离战斗开始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再仔细的询问大家的意见了,直接说我的安排,各营领取任务之后,积极回去抓紧训练安排,一旦战斗开始,谁要是完不成任务,可千万别说是老子的营长,因为老子丢不起那人。
好了,废话少说,我先说一下这一次的具体任务安排。”
“第一,我需要一个营的人马,这一个营的人马具体是做什么呢?很简单,掩护,在敌人的大后方搞游击战,骚扰敌人,为其他主力队伍的转移打掩护。
这支队伍需要在临屯线周围展开游击活动,不断骚扰敌人,配合反扫荡。
其中的危险性也就不用我说了吧,这支队伍基本上是处理孤立无援的,唯一能够保证他们安全的就是背靠着的偌大的山区,可搞不好还是会被敌人重围。
所以说,这个营的任务非常艰巨,动辄可能还会有全营覆灭的危机,但这个营必须存在,才能保证咱们反扫荡任务的顺利进行。”
“团长,您不用多说了,让俺去吧!”史文才站起身来。
邓庞不甘其后,道:“老史,你冲什么英雄好汉?要去也是我二营去,为啥呢,因为我二营的战斗力比一营强,打游击战的经验也比你们丰富。”
史文才顿时恼火,“老邓,饭能随便吃,话你可不能随便说,敢说二营的战斗力比一营强?那你得问问俺手底下那帮兄弟同不同意。
你狗日的说老孙的三营强俺都没意见,人家老孙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可你,俺就是不服。”
众人:……
张洞反驳:“一营长和二营长是咱们六个营长里边儿资历最老的,打过的仗也最多,一营和二营人数发展起来的时候,也有将近四五千人,一营长和二营长是咱们里边带兵打仗最强的,怎么能留在大后方打游击战呢?
团长,我有过带领队伍打游击战的经验,这次的游击任务你就交给我吧,也只能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洞说着,恭恭敬敬的向着韩烽敬了个军礼,身体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
韩烽浑身一震,少有的正色道:“好,五营长,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是,多谢团长信任,我就死,也保证完成任务。”
“放屁,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浑话呢?我已经帮你全部吐出去了,你给我记住,你得给老子好好的活着。五营的1000多号兄弟,我也把他们交给你了,你不只是要自己好好的活着,还得把这帮兄弟都给老子活着带出来。”
张洞的眼睛霎时间变得通红,话语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吼出来的,“是!”
打游击的任务就这样安排了下去,会议室的氛围一时变得低沉,谁都知道反扫荡绝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轻松,一旦开始,面临的又将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韩烽道:“好啦,哭丧个脸做什么?咱们是军人,军人最不能怕的就是死,对于军人来说,接受死亡就应该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希拉平常,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倘若咱们这样的军人也和普通的百姓一般,胆怯,懦弱,那咱们这大好山河可就彻底完了。
现在布置第二项任务,战斗开始,我需要两个营的人马强行东渡沁河,占领沁河东的大山底和杨树腰高地,与日军反击作战,打出一片阵地,肃清沁河东阵地的所有日伪军,为其他的主力部队东渡沁水打掩护。
至于这两个营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了,就由一营长史文才着和四营长陈功联合作战。”
“是,保证完成任务。”史文才和陈功领命。
“第三,我需要二营和三营率领队伍临近沁水县城,监视、侦察、牵制敌人,用一部分兵力控制马壁以西的高地,如果敌人进攻就掩护主力部队直接向沁河东的杨树根一带转移,如果被分割,遭遇大股日军袭击,就在沁水,翼城,浮山等独立活动,执行与五营同样的战略掩护任务。”
“是。”
“最后,我会亲自带上团部直率三连,和魏大勇的六营一起行动,提前度过沁河,在北孔滩一带集合,届时,我们会控制庆河以东阵地掩护二营和三营,以及独立团的安全转移。”
邓庞忧心:“团长,团部的安全很重要,一个人营人马又要用来战斗,还得用来保卫团部,有些太少了,我二营和三营再分出一部分人马,专门用来保卫团部吧!”
韩烽笑道:“放心吧,一个营足矣,再说了,你们两个营执行的任务同样不简单,更需要人手。”
史文才道:“就是,俺说老邓,你是不是操心操过头了?忘记当年咱们团长还是连长的时候,在独立山的那几场反扫荡战斗了?
有团长在,一个营都能使出三个营的感觉,俺看俺们还是把自己给操心好得了。”
战士们跟着哄笑起来,邓庞这才恍然大悟,是呀,这转眼之间连长就成了团长,他险些忘记自己的这位团长当年是怎样一位猛人了。
或许是现在团长很少直面一线战斗,所以这些老兄弟们有些过于淡忘了吧!
可大家都知道,更多的是邓庞对于团长的关心罢了。
史文才望着和尚,“和尚,这次你和团长一块儿,你可得把团长保护好了,团长要是少了一根儿汗毛,俺就是打不过你,也会跟你拼命的。”
“放心吧,就是出事儿,俺也肯定死在三哥前头。”
“放屁,你这没毛的和尚,俺们警卫连和尖刀连都还没有说话呢!有你啥事儿?”
和尚瞪着段鹏,摸了摸脑袋,“段鹏,俺早还俗了,再说一遍,俺头上毛儿多着呢!每次吃肉,俺吃的不比你少。”
哈哈哈哈——
原本郑重的会议被这两人闹得笑成了一锅粥,压抑的氛围霎时间消逝不见,众人一直笑到日落黄昏才一一离去,只是离去的时候不免又背着韩烽,偷偷地嘱咐和尚和段鹏两句,内容无非就是,即使是死,也一定要保护好团长。
和尚和段鹏将这些嘱咐牢记在心底,纵然他们从始至终也都是这样打算的……
(520,大郎们节日快乐!)
541 战起
风起云涌。
原本大好的天色忽然被乌云遮挡,阴沉的天空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或许是总部的情报精准,也或许是日军早已经迫不及待。
5月,由日军发动的中条山战役才刚刚结束,或许是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也或许是日军侦察出八路军有向中条山挺进的趋势。
9月底,正如八路军总部情报所得,日军35,36,41,69师团抽调出三万余日军士兵,外加将近5万的伪军配合,同时,暗通果军几部,以铁壁合围的方式,在整个岳南根据地周围洒下大网,准备将岳南根据地的八路军一网打尽。
风雨欲来,新三团,独立团,17团团部,都已经收到了上级关于此次战斗的任务指示。
21日凌晨开始,阴郁到了极致的乌云再也包不住满云彩的水汽,暴雨倾盆而下,很快便将山间的各处泥路冲刷的一片泥泞。
还是傍晚,大雨倾盆之后,土屋房顶上的那几片茅草很快便被雨水侵蚀,整个屋子开始滴答滴答的落下水滴,床榻上,桌椅上,地面上,到处都是坑洼不平的积水。
九月底,好在夏日的余热犹在,并不算冷。
警卫员张大胆儿习惯了和衣而睡,一件衣服也没有脱下,正手忙脚乱地四处处理积水。
韩烽挥了挥手,不知何时,忽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随便地将一件有些潮湿的外套披上,喊道:“大胆儿,雨下的这么大,别管这些积水了,你处理不过来的,过来坐会儿,咱们聊聊天儿。”
“哎。”
张大胆儿应声,在韩烽的床榻上坐下,随即屁股一凉,原来那床榻的稻草上早已经满是积水。
张大胆儿望见团长的后背衣衫早已经被积水浸透,他连忙想脱衣服,“团长,俺衣服是干的,你穿的俺的吧!”
韩烽笑道:“不用了,干的湿的没有区别,很快所有人的衣服都会湿透的。”
张大胆儿不明白韩烽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屋子外电闪雷鸣,倾盆的暴雨,即使是砸在稻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也还是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这般恶劣的天气,仿佛是上天有意惩罚世人,想要将这个世界都尽数毁灭似的。
可韩烽却很清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等着老天爷去惩罚那些恶人,惩罚那些侵略者,不过是被侵略的懦弱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人,从来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方能人定胜天。
“大胆儿,你给我做警卫员也有些时间了吧?”狭隘的小屋里,韩烽的问话打破了沉默,只是声音与这毁天灭地似的狂风暴雨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
张大胆儿点了点头,“嗯,团长,俺跟着你当警卫员儿,已经有十几个月了。”
韩烽道:“那就再委屈你一阵,这次战斗一旦开始之后,你就不需要再在我身边做警卫员了。”
“团长,你不要俺了?你是不是嫌弃俺这警卫员儿做的不够好啊!”张大胆儿急了,话语里满是委屈,“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俺知道团长对俺好,俺不想去什么突击队,俺只想给你当警卫员儿,俺知道团长厉害,可是……至少俺能拿身体帮你挡子弹呢!”
韩烽微怔,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是张大胆儿误会自己了,却也没有立马解释。
只是说道,“大胆儿,去把门打开。”
张大胆儿抹着鼻子应了声,嘎吱——,木门开启,肆虐的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冲进屋子,迅速地打在韩烽和张大胆儿的身上。
张大胆儿下意识地朝旁边风雨吹不到的地方挪了挪,韩烽却径直走到了木门口站着,任凭风雨肆虐地吹打在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很快就被彻底浸湿。
张大胆儿连忙又跟在韩烽身边儿,跟着一起被风吹雨淋。
韩烽侧目,望着张大胆儿笑了起来,张大胆儿也冲着韩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韩烽的老脸忽然紧绷,“你小子傻笑个屁呀?”
张大胆儿委屈,“团长,是俺看你笑,俺才笑的。”
韩烽笑道:“还是那句话,这次战斗一旦开始,警卫员就不用你来做了,不是我嫌弃你。
你不是说你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嘛,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个道理。
你是一个军人,军人不是某个人的,而是国家的,是百姓和人民的,你要永远记住,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战火中出生的军人,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流干最后一滴泪,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心中的信仰,为的是祖国和人民。
正如我不要你做我的警卫员,而要你去突击队好好干,就是想让你发挥自己的最大价值。
跟我做警卫员有什么好?如果只是跑腿儿,谁都可以干得了,但突击队需要你这样的人,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你小子弄进突击队了,现在我能教你的也都教给你了。
所以这一次,我需要的不是身边的一个听话的,甚至能够为团长挡子弹的警卫员。
而是一个能够冲锋陷阵,独当一面的突击队队员。”
“这场战斗必定是异常惨烈艰难的,也不知道咱们的弟兄,又会牺牲多少啊!大胆儿啊,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吗?”
张大胆儿一怔,“团长,俺还是听不懂这些大道理,但是团长让俺干什么,俺就干什么。”
“也好,一会儿行动的时候,你就直接跟着你大牛哥他们一起吧!”
“是……团长……咱们一会儿就行动吗?外面还下着大雨嘞!”
韩烽笑道:“你知道下雨,敌人也知道下雨,你下大雨的时候都不愿意行动,敌人下大雨的时候,难道就愿意行动了吗?
你个憨货,这就是上天赐给咱们行动的机会,与其让战士们在战斗中牺牲,淋点儿雨总归是好的吧!
大胆儿,立马传力通讯兵,告诉所有的营连长们,趁着暴雨,准备行动,这大热天儿的,淋一场雨,刚好凉快凉快。”
张大胆儿回神,连忙应道:“是!”
说着,也不管倾盆暴雨了,直接就冲进了雨幕。
韩烽望着门外仍旧没有一丝要停歇征兆的暴雨。
喃喃自语道:“好一场暴雨,看来必须得让部队尽快转移过去了,否则等这场暴雨下完,沁河涨水,再想东渡可就更难了,当然,我们难,敌人更难。”
韩烽望着昏暗的黑夜上空,笑了一阵,也一头扎进了雨幕,在木门的侧旁有一套蓑衣,可是冲进雨幕的两人谁也没有去佩戴。
透过屋顶茅草的雨水滴落在蓑衣的表面,顺着折痕,滴答滴答的砸落在已经被冲出小坑的泥地上,一刻也不停歇……
542 冒雨出发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这黑夜的死寂,除了暴雨仍旧在屋外永不停歇地滴答着。
“老徐,老徐。”
嘎吱——
木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有些清秀的面庞,徐梓琳的脸上并没有睡意,她怔怔地望着韩烽。
“已经是凌晨了,老徐,你好像也没怎么睡。”
徐梓琳道:“听见你屋子里的响动,我就起来了,今晚虽然下着暴雨,对于咱们的转移来说却是最好的掩护,沁河的东岸阵地一直在日军手中,老韩,你是准备趁着这暴雨强渡沁河吧!”
“知我者老徐也,昨日侦查连已经将情况汇报回来了,大量的日军已经开始朝着咱们的根据地逼近,估计再有一日时间,这张针对咱们整个岳南根据地的大网就要彻底形成了。
这个时候,如果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取沁河东岸的日军阵地,咱们主力的东渡可就容易多了。”
“嗯,可行,是不是这就准备出发了?我去准备一下。”
“不,这一次行动并不安全,我要你跟着二营和三营后续转移。”
徐梓琳愣了,“那团部呢?老韩,不是说好了团部跟你在一起吗?我属于团部,你怎么能把我独自撇开。”
“对不起,我改主意了。”
“朝令夕改,我可不会服从,再说了,你别忘了,政委和团长是同级的。”
韩烽皱眉,“沁河流域,也就是咱们强渡的江面,宽有几十米,这一次行动,我准备接着暴雨的掩护,以部分兵力,外加上突击队,偷偷地从上游渡过沁河,然后趁夜拿下东岸日军阵地,另外的兵力则是集中在南北孔滩待命,随时准备掩护其他主力东渡沁河。
这也就意味着,我带的这支队伍时刻都会遭遇日军,我可没有那工夫照顾你。”
“我有手有脚,不用你照顾。”
“一点儿私心也不能有吗?”
韩烽仍旧站在木门外,任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汩汩而下,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徐梓琳。
徐梓琳微怔,道:“老韩,你说过,大战在即,不谈儿女之情,战斗一日不结束,我就永远是你的老徐,是你的政委。
政委就应该跟团长在一起,而不是哪里安全,就躲到哪里去。”
韩烽沉默了片刻,大笑道:“好,那我们就并肩作战,老徐,立刻准备一下,马上就准备出发了。”
“好。”
队伍迅速在雨幕下集合,此次行动的六营、警卫连、尖刀连、侦察连,全部到齐。
2000多人的队伍在暴雨下被淋的像是落汤鸡,蓑衣之类的雨具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战士,打着补丁的薄衫早已经被暴雨浸透。
团长韩烽同样如此,在这肆虐的雨幕下,韩烽甚至难以清晰地看到就在自己咫尺的战士们的面孔。
可是从嗓子眼儿里吼出来的声音却可以传遍整个集合场,特别是这周围唯一的动静儿便是雨水的滴答声。
第一句话,“今天,咱们弟兄要冒着暴雨强渡沁河,都有没有信心?”
“有——”异口同声的嘶吼,这是这嘶吼声又很快被雨幕遮盖,并没有传出很远。
第二句:“雨下的这么大,大家都冷不冷?怕不怕?”
“不怕——”没有人犹豫,这支队伍就是这么纯粹,纯粹的在他人看来甚至有些呆傻,可正是由这股呆傻气聚拢起来的队伍,足以拯救被侵略的山河。
若是一支队伍里连这些满腔热血,满是呆傻气的战士都没有了,那这支队伍便不再纯粹,心也别想再聚在一起,更别提打什么胜仗了。
第三句:“兄弟们,我知道雨下的很大,衣服都被水浸湿了,但是这大热天儿的冲个天然的雨水澡,岂不是更快活,大家放心,等兄弟们完成任务,度过沁河,稳定下来之后,老子给大家熬上一大锅的白糖姜水驱寒。”
“至于现在,听我命令,队伍之中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兄弟给我站出来。”
哗啦——,雨幕之下,从2000多号战士中站出来了将近千人,看来是参加过临汾战役的战士们。
韩烽又对这近千人道:“很好,那现在再请你们这些打过仗的兄弟之中,杀过鬼子的站出来。”
这一次在默然中,只站出来了三百多人。
“曾参加过白刃战,并捅死过小鬼子的再站出来。”
韩烽的话音落下,只剩下了廖廖五十六人。
韩烽笑道:“好,都是好样的,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甚至在白刃战中手刃过鬼子的兄弟,都是好样的,至于没有上过战场的那些兄弟,这一次机会就摆在眼前。可要抓紧了,别以后再让人笑话,连个鬼子都没有杀过,那不是咱八路军,不是我韩烽的兵,是什么?是怂蛋。
下面是老子的命令,从现在开始,这56位兄弟暂时并入突击队,由队长段鹏率领。
另外,300多兄弟组成先头行动连,这一次你们的行动序列,仅在突击队之后。
至于剩下的人,和尚。”
“到。”
“政委会和你们一道,你和政委就率领剩下的军队集合在南北孔滩待命,一旦咱们主力部队东渡沁河,你们的任务便是阻击追击的日军,掩护主力部队东渡。”
“是。”
徐梓琳就是有些发愣,这几乎还是韩烽第一次给她军事权,可这一下子就有将近2000人,她忽然有些慌乱,生怕自己再指挥不当,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韩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打仗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在军事理论方面比我强多了,只要多熟悉几次战场,不会比任何人差的,再说了,还有和尚那小子给你做参谋。”
“出发!”
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哪怕是冒着狂风暴雨,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却没有半分削弱。
一双双大脚,有的甚至没有穿鞋,在泥泞的土地上印下一排排脚印,没有人彷徨,没有人害怕,当单独的人组成一支勇往直前的群体时,那么不止是这个群体,就连群体中的个人,也会变得无所畏惧了。
所有的战士都在高昂的斗志中,期待着这场战斗的到来。
倾盆的暴雨仍旧没有半丝要停歇的意思……
543 渡江
南北孔滩地域的沁河江面开阔,足有将近50米,至于到底有多深,没有人试过,反正两头大象是妥妥能淹死的。
平日里就是天朗气清,想要渡过这水流颇有些湍急的江面,除了必要的木筏之外,撑船的还必须是谙熟水性的老手。
更何况今日暴雨倾盆,整个江面都被雨幕遮掩,即使韩烽一行渡江时接近凌晨五点半,天色已经麻麻亮,却还是看不清楚江流,何处有暗波汹涌,更是肉眼难察。
好在暴雨只是下了不久,并没有来得及助纣为虐,让这原本就流水很急的江面波涛汹涌。
队伍刚到沁河岸边,身旁的一个战士由于在朦胧的雨幕下看不清楚地面,一脚踩在了侧斜面的泥土上,差点滑进水流里去。
幸好韩烽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战士给拽了回来。
“多谢团长!”冷汗夹杂着雨水一起流下,小战士望着那汹涌的江流,心有余悸。
韩烽笑道:“怕了?”
“没有,俺才不怕嘞……俺不怕死,俺就是怕……怕水。”
“旱鸭子?”
小战士苦笑着点了点头。
韩烽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想要强行渡河,行动的战士最好还得懂些水性才是。
突击队自然不用多说,就算最初是旱鸭子的李海,在游泳的特训中被呛了几回,灌了几肚子水之后,渐渐地丢到江水里去,也活像是个浪里白条。
可是才并入突击队的56位战士就不一定了。
果然,“会游泳的站出来”,韩烽下令之后,56人里边只有30个站了出来,这下子首批行动人数又减了一半。
过河的工具是竹筏子,十几根胳臂粗细的竹子一根一根地连在一块儿,相比于实木来说,竹筏的浮力更大,质量也轻,便于携带。
早在这次渡河之前,韩烽就吩咐战士们做了很多的竹筏,并且有针对性的训练出许多划船撑浆的同志。
这次作为首批渡江部队,韩烽一行一共带了八个竹筏,但就算有这么多竹筏子,2000多人想要全部渡江,可能也需要一个多时辰。
“通讯兵,政委他们到了地方没有?”
韩烽一边指挥战士们将竹筏子扔进江里,一边问道。
“报告团长,政委他们已经到了南北孔滩附近。”
“好,那接下来就轮到咱们出发了,段鹏,第一批咱们上,把绳索准备好,这水流湍急,咱们乘坐竹筏渡过江面,把绳索带过去之后,两边用木桩钉死。”
“是。”
段鹏应了声,犹豫了下,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像是汇聚成了小溪流一般不断的滑落,“团长,先遣部队俺去就行了,您就在岸边儿等着俺把绳索拉好之后,再跟着后面的队伍过江吧!”
韩烽乐了,“你小子这是怕老子出事儿?”
暴雨越发的肆虐,段鹏和韩烽之间的交流,这个时候不用喊话,已经互相听不清了。
段鹏大喊道:“团长,临行的时候兄弟们都找到俺,兄弟们说了,绝对不能让团长少了一根毫毛,俺都答应好了,您就是出一点儿事儿,俺也没法活了!”
韩烽大笑,“你小子,老子能有那么容易出事儿吗?别忘了,你们这些臭小子游泳都是老子教的,别废话了,时间紧迫,执行命令,抓紧上吧!”
“唉!”
段鹏也知道韩烽的脾气,不再反驳。
第一批出发的一共有四只竹筏,将突击队和新并入突击队的30位懂水性的战士一次带了过去。
竹筏刚上江面,尽管韩烽选择的已经是水流比较缓和的一处江面了,还是被冲着向下游流去。
这个时候再试图止住竹筏向下游漂去的倾向,是费力而不讨好的,所以韩烽只是下令稳住船身,奋力向对岸划动。
在出发的岸边,战士们早已经定死了一根木桩,木桩上栓着两根指头粗细的绳索,至于绳索的另一头则是缠绕在周大牛的臂膀上,随着竹筏的前进,周大牛不断地将绳索放出。
这是渡河的第一组,在竹筏抵达岸边之后,韩烽等人会在对岸也同样定下一根木桩,将绳索拴在木桩上。
然后通过乘坐竹筏的战士拉动进发一岸的绳索,来增加牵引力,控制船体迅速前行。
所以最难的就是第一趟渡河的。
特别是在这种暴雨倾盆的天气,周围的一切都是嘈杂的,麻麻亮的天色并不能带给战士们多少安全感。
好在渡河之前,侦察连的侦查工作做的非常充足,东岸的日军究竟驻扎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兵力,离战士们渡河的流域有多远,全部被侦查的一清二楚。
仅仅一支并不满编的中队而已,就算是再加上一个中队的伪军,充其量也就三四百人。
又有这暴雨做掩护,在韩烽看来,拿下这东岸阵地并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竹筏像是漂浮的浮萍,随着水流而下。
在竹筏的头部,刘正和李海负责划浆,在竹筏的尾部,又有朱大志和许敬友划桨,竹筏的两翼同样安排的有人,大家齐心协力,保持竹筏的平顺。
韩烽被人挤在中央,倒是闲了下来,这种小事自然是再不用他指挥了,这么多次的战斗磨练下来,突击队队员们迅速成长,几乎人人都可以独当一面,若是连一个竹筏子都控制不住,那这突击得也该解散得了。
韩烽更多的注意是放在另外三只竹筏子上。
为了安全,其他的竹筏子上也都安排的有老突击队队员,总算是有惊无险。
众人乘坐的巨大压力将竹筏子按在水中,随着波流,上下浮动,本就浑浊的江水,在麻麻亮的天色倒映下,夹杂着暴雨的不断倾斜,看起来就像是噬人的洪流,看着久了,直叫人头晕眼花,心生恐惧。
韩烽大吼,“不要盯着江面看,目光看向远方,大家加把劲儿,就快到对岸了。”
湍急的水流打着旋儿,不断地拍打在竹筏上,激荡起的浪朵瞬间绽放,又如昙花一现,转眼即逝。
竹筏已经划了大半,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横向距离足有几十米远,扯出的绳索浸泡在江水之中,众人鼓起劲儿,更加奋力的划着……
544 教诲
……
倾盆的暴雨似乎停了一些,原本是噼里啪啦地砸在江面上,这会儿变成了点滴状。
韩烽乘坐的竹筏已经率先接近岸边,一路有惊无险。
这里毕竟是沁河,韩烽等人选择的地方又是流域开阔,流水较缓,远比不上当年红军长征时期渡过的金沙江和大渡河那般波涛汹涌。
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这下个不停的暴雨,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竟是有些生疼。
战士们平时营养跟不上,免疫力未必能强到哪儿去,淋了几个时辰的暴雨,又强渡沁河。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这次战斗结束,即使没有被敌人给打倒,许多战士只怕也会染上风寒。
所以韩烽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等抢夺下沁河东岸的日军阵地之后,便煮上一大锅的姜糖水,为战士们驱寒。
至于现在,首批突击队人马已经抵达东岸。
天已经由麻麻亮越发的放明,只是暴雨的天气,整个上午,在这沁河附近都会是灰蒙蒙的。
竹筏子继续向着下游漂了两米之后,狠狠地撞在岸边,岸边松软的泥土被撞散,落进江水里,使江水变得更加浑浊,又很快流逝而去。
站在竹筏首部的刘正率先跳上岸边,其他人陆续上岸,众人全部上岸之后,又将竹筏子一起拖上岸,几个人抬着竹筏子快速的返回与对岸出发点平行的岸边位置。
这一头也给钉上木桩,将麻绳死死的拴在上面。
返回的时候只需要李海一个人站在竹筏上,快速拉动对岸的绳子,使竹筏向着对岸漂去,同时牵引着自己这边拴好的麻绳前行。
这是无奈之举,水流流速太快,若是不用绳子做牵引,每回从对岸抵达己岸之后,必然从上游下滑不少,这样一直滑下去,下游一公里外可就是敌人了。
所以竹筏每一次从岸的一边抵达另一边之后,战士们就会立马将竹筏拖上岸边,重新抬回到原有的位置去。
上了岸,回首江面,烟雨朦胧,视线差的令人惊奇,又起了雾。
“都上岸了吗?没出什么意外吧?”四支竹筏子重新被送回对岸,韩烽望着在自己眼前集合的队伍问道。
段鹏道:“报告团长,55个人一个不少。”
“好,立刻将周围能看得见的视野全部警戒起来,等其他的队伍渡过江之后,咱们就准备开始行动。
另外,段鹏,带几个人,咱们先去把小鬼子的营地侦查一遍。”
“是。”
渡江行动继续着,雨又开始下的大了起来。
衣服紧紧的与皮肉贴在一起,或许是贴的时间久了。已经被泡的有些泛白,这个时候若是将衣服脱下来,保准儿可以拧出大把的水来。
沁河的岸边空旷,视野比较开阔,除了时不时隆起的一处处小土包可以作为隐蔽,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掩体。
如此想来,若不是冒着这场暴雨,视线受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鬼子的营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韩烽带头,众人趁着暴雨向日军的营地摸去。
一行一共有十一人,全部都是突击队的老成员。
大家在前行的途中,望着最前方那道像是仿佛昨日的熟悉背影,心中无不有些恍然。
兄弟们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和三哥并肩战斗过了。
还记得当年在新一团的时候,老三班,炊事班,独立连……这一个个现在想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名称和故事,突击队的弟兄们谁也不曾忘却。
段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其中的差距。
平时他带着突击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其中需要不断地下达手势,下达各种作战命令,才能让这支队伍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令行禁止,发挥出最强战斗力。
可此刻整支队伍由团长韩烽带着,团长一路上并没有发出一道命令,他只是带头在众人前面走着,所有人似乎都心有默契,一切的行动紧随其后,完美衔接,再多一道命令似乎都是多余。
何时隐蔽,何时前行,队员们的目光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团长。
离了敌人的营地还有些距离,段鹏跟在韩烽身边忍不住发问,“团长,俺不明白,但是俺感觉的出来,突击队在你手上的时候,似乎一支才是真正的突击队,俺是不是错了,又或者是哪里做的不对?”
韩烽停下脚步,众人躲在一处土包后方,时间并不紧急,更多的需要争取来等待后续部队全部渡过沁河。
韩烽道:“没弄明白?”
“不明白。”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他们几个?”
段鹏一怔,望向身后的周大牛,包太平几人。
包太平咧开嘴轻笑,“好久都没有跟三哥一起打过仗了,这种感觉真好。”
“段鹏,你这个队长做的其实非常好,除了三哥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比你做得更好了,可……怎么说呢,跟着三哥战斗的时候,我们似乎都有了灵魂,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彼此之间似乎有那种默契,兄弟们都知道三哥下一步会做什么,到底想怎么做。
可是你带队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等待着你的下一步指令。”周大牛认真地分析道。
韩烽笑道:“段鹏,你现在明白了吗?”
段鹏挠了挠头,“团长,俺还是有些不明白。”
韩烽道:“很简单的道理,段鹏,你觉得突击队是什么?怎么样?”
段鹏没有犹豫,“团长,突击队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队伍,俺觉得突击队就像是一把长矛,一把可以直插进敌人心脏的长矛,突击队是咱们团真正的王牌。”
“仅仅如此?还有呢?”
“这……俺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段鹏回道。
韩烽笑道:“你能这样回答,其实也怪不得你,起初的时候我心中的答案未必和你就不一样,可现在我却要告诉你我心中的答案。
突击队是什么?
突击队是我的兄弟,是由我最亲近的兄弟组成的特战队,我曾经在这里执行过任务,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打鬼子,一起流血,一起面临战友的牺牲,一起承受悲痛,一起享受快乐。
这种感情我从来没有忘过,从来没有。
尽管我现在当了团长,和兄弟们并肩做战的机会少了,可是我敢确信,无论过去多少年,十年,哪怕是几十年,只要我这些兄弟再和我聚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大家心中的默契立马就能回到从前。
为什么?
因为这种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情是深刻在骨子里的,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半分。
因为我们彼此信任,正如在战场上,当我击杀着我正面敌人的时候,我会放心的把我的后背袒露出来给敌人,因为我相信,我的背后还有我的兄弟们。
在这支队伍里我不是大家的指挥官,我只是一位兄长,所有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毕竟上了战场,每个人面临的形势瞬息万变,自己做出的判断才是最为精确的。
该教的我都已经交给过大家了,到底是先打机枪手,还是先打指挥官,真正到了战场,形势紧急的时候,段鹏,你觉得靠指挥官的一双眼睛观察的仔细,还是兄弟们这几十双眼睛观察的仔细?
我知道你心中有答案,而这就是你暂时欠缺的。
段鹏,在特种作战方面,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一支特战队成员彼此间的磨合,默契,信任,你更需要去学习。
你是一个优秀的突击队指挥官,但我同时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兄长。”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吧,大家都盯好四周的情况,若是出现鬼子的侦察兵,哨兵,第一时间把他给我干掉。”
“是。”
队伍继续前进,冒着暴雨,段鹏仍旧紧跟在韩烽的身后。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紧急的作战行动之中,就在这暴雨之下,团长向他吐露出这般的肺腑之言。
将突击队当作自己的家,将每一位突击队队员当成自己的兄弟,自己是他们的兄长,然后才是指挥官。
段鹏回想着韩烽说过的这些话,似乎有些懂了,却忽然又觉得什么也没懂。
但心底的那份触动他感受的是真真切切。
在暴雨中握了握拳,雨水被迅速的挤出手心,段鹏暂时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抛出脑后。
敌营,就在不远处了……
545 突袭
雨幕朦胧,遮住了视野,也遮掩了日军哨兵的侦查。
倾盆的大雨下,天色又刚刚放亮,沁河岸边的泥土一片泥泞,这般糟糕的环境下,日军哨兵也是人,整整齐齐地佩戴着雨衣,却被这嘈杂的环境影响,雨衣纵然可以隔开雨水,仍旧湿润润地与皮肤贴合着,心情自然烦躁,没有哪个哨兵愿意碰到这样的鬼天气。
若不是职位不允许,处在西北处高坡的那位日军哨兵说不定就会放弃放哨,然后冲着让自己来放哨的那位长官大骂:这样的鬼天气,畜生都不愿意出门,敌人怎么可能会偷袭?放哨纯粹就是多余。
汉奸狗倒是有不少,可惜,日军信不过他们,放哨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得日军士兵亲自来。
被暴雨淋的有些麻木的日军哨兵一直将脸对着那暴雨蒙蒙的江面,他绝没有想到,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敌人居然从沁河的上游摸下来了。
最近的一处可以隐蔽的土坡离了日军哨兵还有三百多步。
干掉哨兵的任务,原本段鹏是准备交给周大牛的。
可韩烽却笑着揽下了任务,“很久都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了,段鹏,大牛,这次就让我来吧!”
“团长,俺跟你一起去。”
韩烽笑道:“段鹏,你小子还怕我完不成任务不成?两个人,目标就大,更容易暴露,这样的道理你会不懂?”
韩烽说着,不容置喙,见远处的日军哨兵仍旧面朝江面,迅速地翻过土坡,无悄无声息地摸过了出去。
段鹏连忙低声下令道:“所有人把枪口给俺对准日军哨兵,一旦有任何意外,不惜暴露,第一时间将敌人枪毙。”
“是。”
众人应声,大家都看得出来,对于韩烽亲自出手,段鹏很是担心,他是太担心韩烽的安危了。
可韩烽是什么人,在没有当团长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这些都是段鹏听说过,却不能感同身受的事情。
周大牛道:“队长,你不用太担心了,三哥的身手咱们都清楚,不可能出事儿了。”
包太平同样在笑,“是啊,队长,讲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是你亲自动手,也绝不可能比团长做的更出色。”
段鹏愣了一下,透过雨幕,他看到自己身旁的这群战友的脸庞上写满了对团长韩烽的信任。
这是一种他期待已久的信任,可惜很少在这些战友们身上看到,就是当年他和突击队的第一次的磨合期,中央炮楼被拿下的那一刻,大家的脸庞上涌现出来的信任也远不足此刻的十分之一。
抛去这些杂念,段鹏继续把视线放在已经摸近小半距离的韩烽身上。
日军哨兵对此仍旧没有半分察觉,此时此刻,时间就是一切,韩烽尽量弯着腰,轻着脚步快速的向前移动。
没有人知道这日军哨兵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把脸扭过来,韩烽必须得趁着雨衣遮挡住日军哨兵侧翼视线的绝佳机会出手。
否则,一旦这日军哨兵稍稍地侧过身子来,在这空旷平坦的地势下,任凭韩烽如何的神通广大,也会在第一时间被这日军哨兵看到,继而暴露。
韩烽此时此刻就是在赌,在赌这名日军哨兵不会扭头。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双方离得越来越近,在远处土坡后观察的段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三十步……韩烽继续摸进。
日军哨兵站着的西北角高坡是此处空旷的制高点。
这土坡相对于江面来说,得有三四丈高,韩烽当然也可以通过土坡,绕到日军哨兵的背后,然后再继续摸进。
只是那样的话,一来太费时间,二来不确定因素太多,谁也不知道在土坡的另一面,是否还会有敌人的哨兵存在。
……二十步……韩烽稍稍侧步,借力快速的冲锋,他的脚尖迅速的点地,只是在真正接近地面的时候又会有一个短瞬间的滞缓,以至于脚尖接触,在地面上快速地前行,仍旧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儿。
十步,韩烽已经借着上冲的力道,向着倾斜度接近45度的土坡上冲,他的人影忽闪,离了那日军哨兵只剩下三四步的时候。
日军哨兵似有所感,忽然扭过头来,雨水顺着哨兵的雨衣的前额滴答着落下,露出一张有些黝黑的黄面孔来。
他尚且来不及反应,寒光划破雨幕,韩烽极速投掷出的刺刀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口。
黑影紧随其后将日军哨兵扑倒,发出的声音仍旧不大,特别是在这嘈杂的雨幕之下,很快便被这机械般的雨滴声淹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除了那悄然间消失在土坡顶的日军哨兵。
片刻之后,韩烽换上了日军哨兵的雨衣,有些木讷地提着步枪,站在了日军哨兵原来放哨的位置。
段鹏终于放下心来,他隐隐约约从于雨幕中看到韩烽比划来的手势,翻译道:“东面,一个哨兵,正对江面的南面,三个哨兵,北面,一个哨兵,西面,一个哨兵。”
沁河在此流域为东西走向,韩烽几人是从西北角绕过来的。
按照韩烽传递过来的消息,日军在这营地的四面八方驻守的哨兵并不算多。
也对,一来日军大扫荡还没有正式开启,小鬼子绝想不到,新三团会舍弃岳南根据地突然东渡沁河,二来是此刻暴雨倾盆,警戒的兵力自然有所下滑,三来,鬼子大概也没有料想过八路军队伍里会有突击队这样的存在,一个班的兵力,居然也敢摸到这军营来。
韩烽挥手示意之后,段鹏等人迅速的靠近,然后从西北点为开始,向左右分散而去。
这是一行人出发的时候,韩烽早就和大家交代过的任务,先把日军阵营的哨兵全部干掉,让鬼子变成瞎子。
而就在韩烽一行各自行动的时候,后续的300多人队伍也利用竹筏子成功渡江。
徐梓琳和魏大勇则是带领剩下的队伍潜伏在南北孔滩,静静的等待着天色彻底放明。
300多人的队伍集合在西北角的土坡之后,韩烽丢掉雨衣,在雨幕中向战士们下达作战部署。
部署很简单,韩烽开口便笑道:“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小鬼子向来是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整个侵华战场,无数次战役,几乎都是这样死板的模块儿,可偏偏就把咱们克的死死的。
可今天不一样了,你们看此处的地形,四周都是土坡,小鬼子想法倒是好的,借用这土坡作为掩护,不会第一时间遭受直线打击,可他们不会想到的是,这样的防御部署很有缺陷,一旦哨兵被干掉,那就像现在这样,整个营地的日军可就被咱们瓮中捉鳖了。
一会儿给我分成三队,听我枪声为号,从北、东、西三面同时发动冲锋,鬼子的营地不大,也就是这几十米的范围,冲锋之前,借着土坡高地,一分钟之内,把咱们带来的手榴弹全部给我扔下去,咱们这一次也来一个炮兵轰完步兵冲。
不然这雨下的太大,一旦咱们的手榴弹从牛毛毡里取出来,要不了片刻火药被浸湿,想用都用不了了。
行了,出发吧!”
“是。”
三个被韩烽选出来的指挥连长将队伍分成三路,迅速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546 冲锋
冒着雨打仗,对于一些老兵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冒着眼前这样的倾盆大雨打仗,大家谁也没有经历过。
何止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就连敌人,那些小鬼子也未必就经历过。
当战斗爆发的前一刻,雨田中队的日军士兵们还在营地里缩着,手里拿着杂牌儿牛肉罐头,透过营地的门口,看着暴雨倾盆,听着雨声哗哗,貌似对他们来讲,在他人的国土上侵略着,欣赏着异国的暴雨,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当进攻的第一枪被韩烽打响,在除了雨声,万籁俱寂的黑夜中远远的传开时。
日军士兵们尚且没有在倾盆的暴雨中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就像是麻雀一般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们的营地。
这般的大雨,按照常理来说,手榴弹若是没有任何防雨措施,早就被浸湿了其中的火药,哑火。
此刻被战士们从防水的牛毛毡、猪皮之类防雨材料中取出,就像是韩烽下达的命令那样,在一分钟之内,战士们将手头的手榴弹全部丢了出去。
借着四周隆起的土坡,手榴弹从高处扔下去,丢向土坳的日军阵营,战士们自身就像是掷弹筒一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颗的手榴弹,在几个呼吸间便将日军营地炸成了一片废墟。
侥幸没有被炸死的鬼子们哭爹喊娘的从军营里钻出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配合防御,新三弹的战士们在炮兵轰完之后,四面八方的步兵就集体向着日军阵营冲锋。
战士们早就成了落汤鸡,手脚索性全部放开了。
反观那些从军营里钻出来的日军士兵,有些甚至愚蠢到第一时间不是举起枪支反击,而是先去找雨衣。
直到愤怒的日军中队长秋腾雨田连声大吼,这才稳住了阵营。
但这一场冒着暴雨的突袭战,韩烽压根儿就没有想过给小鬼子任何喘息的机会。
“杀——”
气流在胸口酝酿,随即从音带释放,通过嘴巴,骤然的杀声传遍土坳,韩烽下达了继续冲锋的命令。
他的速度极快,身先士卒,是从西面发动的冲锋。
段鹏将所有的命令下达完毕之后,由于担心韩烽的安危,第一时间跟在了团长韩烽的身后。
他知道这一次团长把警卫员张大胆儿给调了出去,这战场之上子弹不长眼,段鹏只有亲自跟在韩烽身后,才能放下心来。
记得在警卫员张大胆儿之前,团长的警卫员还是他段鹏来着。
只是团长看好他段鹏,这个警卫员段鹏并没有当太久,转眼间就调任去了突击队,居然直接就当了队长。
每次一想到这些,点滴都是团长对自己的大恩大德,段鹏早就想明白了,他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只要有机会,他都愿意拿自己的命还给团长。
“快,加速,都跟上团长!”段鹏摒弃思绪怒吼,已经挨着日军阵营之后,他看到韩烽的刀光不断闪动,三四个鬼子便成了刀下亡魂。
来不及惊叹,心里又是一紧,段鹏抬眼,看到冲的最快的团长已经杀进了鬼子的包围圈里。
五个鬼子将团长韩烽团团围困,个个是虎视眈眈。
可段鹏心里却尽是郁闷,他知道这个包围圈若是团长不主动跳进去,根本不会形成,这是团长艺高人胆大,压根儿就没有将周围这几个鬼子放在眼里。
也幸好两兵交接之后打的是白刃战,此刻五个鬼子将韩烽围着,自以为胜券在握,也就没有了开黑枪的打算。
段鹏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向着韩烽的方向靠去。
只是身子刚刚动弹,两个鬼子就扑了过来。
段鹏一时被纠缠住,只能先把眼前的两个鬼子解决再说。
他在心中苦笑,越发的有些思念张大胆儿来。
团里的弟兄们说的一点儿不错,新三团有三难,一难是和鬼子拼刺刀,二难是填饱肚子,而最难的就是给团长当警卫员。
因为一上战场你就会发现,团长跑得比谁都快,打得比谁都狠,冲的比谁都猛,这样不要命的性格,别说是一个警卫员,就是拉出来一个警卫排来,也未必能保护的好。
主人公韩烽同志自然管不得这些,他知道作为军事指挥官,如果能带头杀敌,身先士卒,对于整支军队能够起到的鼓舞作用有多么巨大。
更何况,好男儿上了战场,不就是应该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杀个酣畅淋漓嘛!
这围着自己的五个小鬼子,借着雨幕,韩烽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他们的面容。
除了身材偏矮一些,五张脸长得都有有异曲同工之处,但那呲牙咧嘴的神情无不在那张丑陋的面庞上写满了两个字——“该死”。
其中三个鬼子留着卫生胡,看模样应该是上过战场的老鬼子,另外两个稍微稚嫩些,举着刺刀,举棋不定。
五个人慢慢地侧着脚步,围着韩烽转圈,似乎想要寻求韩烽的破绽。
这五个小鬼子可不傻,韩烽刚才一路杀过来,如同杀神一般的场景几人历历在目,否则也不会五个人商量好来对付韩烽一个了。
对付这样的刺刀高手,他们不敢随意出手。
日军士兵在这方面虽说是训练有素,思想同样有些刻板,如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那种严谨,就连拼刺刀的时候,他们的脑袋里大概还想着军训时刺杀宝典里的内容吧!
韩烽却被这五个家伙转得有些头晕,不耐烦了。
“妈的,小鬼子,别转了,转的你爷爷眼睛都花了。”
韩烽突然吼出这一嗓子,五个鬼子都吓了一跳,正以为韩烽要举起刺刀冲杀呢,全部做好了准备,随时等待韩烽的一次出手之后露出破绽。
可谁能料到……原本在五个鬼子看来如同杀神一般,甚至能够杀帝国武士如同宰鸡宰狗的男人……居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勃朗宁来,也不打半声招呼,冲着眼前的三个鬼子就是啪啪啪三枪。
三道原本严正以待的身影在惊愕中栽倒。
韩烽身后的另外两个鬼子稍稍的愣了一下,连忙在愤怒中举着刺刀刺来。
可刺刀再快,能快得过子弹吗?韩烽甚至没有扭头,只是将那把能够连发的勃朗宁放在自己的后腰,余光扫过,两声枪响过后,一把勃朗宁完胜五个全副武装斜举着刺刀的鬼子。
“什么年代了,还玩儿刺刀?愚蠢。”
五个鬼子倒下之后,韩烽的身影不做停留,一口气将自己配枪里的子弹打了个尽,这才举起刺刀再次向两边的鬼子杀了过去。
韩烽的身后,才将两个鬼子劈死的段鹏一脸愕然,原本还等着看团长大发神威,将五个鬼子干掉呢!
结果一把勃朗宁完事儿?
真是白瞎了那一身的好武艺,段鹏禁不住嘀咕,然后就听到团长韩烽吼道:
“都别他娘给老子玩愣的了,子弹没有打空,谁也不许给老子拼刺刀。”
段鹏似乎若有所思,也不再担心团长的安危了,一把扔掉自己手上的步枪,将三两步外的鬼子尸体踢开,端着小鬼子的那挺歪巴子轻机枪开始扫射起来。
暴雨似乎为了应景,下得越发肆虐,雨水将泥土地冲的一片泥泞,冲出一条条小小的沟壑,沟壑里流着雨水,夹杂着阴红的血,一起朝着地势更低的江面流去……
547 开幕
炮兵轰完步兵冲,好一场闪电般的突袭战,新三团战士们似乎也从中尝到了甜头。
“团长,您别说,小鬼子这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来回就是这么两招,可是还挺顶用。”
战斗结束之后,连长吴立站在韩烽身边感慨道。
吴立原本是黄世成的保卫排排长,后来黄世成出事儿之后,他也就申请留在了新三团。
韩烽还是很欣赏吴立的,第一次上战场,在吴村伏击战,也就是营长孙德胜因为黄世成从中作梗重伤的那一战,居然就敢跟着队伍悍不畏死地冲锋。
这样的兵韩烽怎么可能错过,新编制扩大之后,直接就给吴立提成了连长,就在魏和尚的六营,这一次更是在这三百多人队伍之中。
韩烽笑道:“虽然说小鬼子的一成不变有些愚蠢,但是这个方法的确直接有效,本来嘛,人家小鬼子看得也很明白,打仗吧,特别是在中华战场这一块儿,打的就是装备和火力,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之下,何必讲太多的阴谋诡计呢?”
吴立笑着点了点头,又指着不远处抱着脑袋在暴雨里淋着的投降的伪军们说道:“团长,这些俘虏怎么办?”
韩烽道:“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自然是不能杀了,放心吧,先带着,回头让徐政委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临时编入战斗阵营,找人专门儿看着,总能出一份力不是。
这些人再坏,毕竟也是中国人,我想在骨子的深处,对于日军还是怀着一份憎恨的。
若是他们可以洗心革面,还是要给人家一个机会的,至于顽固分子,那就直接杀了。”
韩烽和吴立这番话是当着身边的伪军头子说的。
那伪军中队长伟玉林吓了一跳,连忙求饶,直道:“八路兄弟,我们愿意投诚,愿意投诚啊!”
“那我问你。战斗爆发之后,小鬼子把消息传递出去了没有?”
伟玉林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贵军的进攻速度太快,皇军……鬼子通讯班当场就被炸没了,小鬼子还没有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
八路长官,您明见啊,战斗一开始,我就下令让手底下的兄弟们把枪支丢在一旁,趴在地上装死,我们是一个八路兄弟都没有杀啊!”
段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一脚踹在伟玉林的胸脯子上,“狗汉奸。”
伟玉林又连忙爬起来,脸上不敢有半丝不悦。
韩烽挥了挥手,“好了,伟大队长对吧?”
“惭愧,只是个中队长……不敢不敢,八路长官叫我小伟即可。”
韩烽皱眉:“少废话,你他娘眼瞎吗?没见雨这么大,赶紧把能用的营地给老子收拾出来,让我这帮兄弟们避避雨再说。”
伟玉林:……
“鄙人遵命。”
“三连长,你派人监工,要是有偷懒的,不好好干活的,直接毙了。”
“是。”
伟玉林:……
他忍不住在心头嘀咕,说好的八路军善待俘虏呢?
两人离开之后,韩烽望着奔流不息的江面,道:“段鹏,几点了?”
“团长,八点半了。”
“雨好像下得小一些了,这种暴雨是下不长久的,若真是下的长久,只怕又得发水灾了,天灾人祸,人祸已经够百姓苦的了,再加上天灾,哪还有活路。”
“团长,俺没有想那么多,俺觉得都是小鬼子害的,只要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张鹏,你小子说的有道理,我不如你豁达啊!
时间也不早了,也不知道其他五个营,还有老团长周团长他们两个团怎么样了。”
“不清楚,不过团长您把任务安排的那么清楚,俺相信大家都不会有事儿的。”
韩烽点了点头,“走吧”,两人返回前脚还属于日军的帐篷避雨。
韩烽将上衣脱下来,拧出一把水,一边拧着一边问道,“段鹏,也忘了问你了,老母亲安排的怎么样了?”
段鹏笑道:“团长您就放心吧,俺把老娘放在洪洞县了,县长亲自答应俺,私下里照顾俺老娘,老娘过得好着嘞,俺也能跟着团长一心打鬼子了。”
韩烽却是摇头,忍不住感慨,“这就是战争,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陪不了老娘,老娘见不着儿子。
但总归还是好的,有些儿子已经战死沙场,老娘却不知情,还在家里苦苦等待,一直熬到不甘心地闭眼,也终究见不上自己的儿子一面。”
“所以俺觉得俺还是挺幸福的,等仗打完,俺就回县城把老娘接回来。”
韩烽笑了笑,他清楚段鹏这样的粗人不会是自己大发感慨的知心人,索性不再多说。
他只是望着江面,暗自去思索,其他五个营和老团长周团长的情况,可能会怎么样了。
总之通讯兵已经快马加鞭赶出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其他的队伍就会收到消息,南北孔滩的沁河东岸阵地已经被自己占领。
这可是趁着日军没有回过神来,东渡沁河的绝佳时机。
……
或许是走露了风声,原本既定是23日发动总攻的日军竟是将这时间足足提前了一日。
22日上午,十时左右,下了一夜的暴雨刚刚停歇,路面还是一片泥泞,沁河涛涛,泛着土黄色,汹涌的洪流将原本固有的河床冲刷出更大的规模。
日军35,36,41,69师团抽出三万余兵力,外携五万余伪军,以临汾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形成铁壁大合围。
先头的十几架日军飞机作为震慑,在临汾、洪洞、浮山等县城的城门口番轰炸,似乎有意给八路军来一个下马威似的。
可紧接着日军情报部门就将情报反馈了回去:
县城里的八路军早已经撤离,城门处空无一人,日军飞机那上百发的炮弹应该是炸了空气。
日军总指挥官顿时大怒,加紧合围的步伐。
可随即却在惊愕中发现,原本应该在他们包围圈的敌人早已经转移到了浮山,安泽,翼城,这处三角地带。
好大一张针对临汾而去的大网,就这样踉踉跄跄的收拢回去,重新向着浮山,安泽,翼城一带合围而去。
而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在临屯线一带的日军遭受八路军游击队多处偷袭。
日军多路部队已经抵达回援的半路上,临时扫荡指挥部却紧接着又收到了独立团和17团在浮山一带出现的消息,立马分析出八路军的意图:
游击队只是掩人耳目,八路军主力部队应该就是在浮山,安泽,翼城的这部分队伍。
于是在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之前,日军就已经被耍的有些晕头转向了,最后日军参谋部下达作战指令,队伍兵分多路包围,小布围剿在临屯线一带的八路军游击队,大部则是从浮山,安泽,翼城周围包围过去……
548 开战(第三更)
……
十二时,暴雨彻底停歇,乌云被驱散,不多时,日头出的正大,照射在人的身上,甚至带有几分燥热。
南北孔滩一带,沁河东岸,前日军军营,韩烽正静静地等待着通讯兵的返回,希望能带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
至于无线电通讯,在老黑的努力下倒是可以与一营保持联系,并通过不断的变频改频来躲避日军通讯兵的破译。
只是那样一来很容易暴露,所以这次战斗为了隐蔽行动,新三团的六个营,以及独立团和17团之间,主要还是通过各自的通讯兵传递消息。
上午,飞机从头顶呼啸着飞过,韩烽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敌人的进攻是提前了。
很快,通讯兵们返回时带回的情报也无不证实如此:
“报告团长,上午十时左右,临汾一带县城遭受日军空袭,大量日伪军向临汾一带摸进。”
“报告团长,十一时左右,17团小部已经与日军接战,并以游击的方式以吸引火力,主力部队正在向浮山以南地区转移,想要从日军的尾部进行突袭。
周团长令我转告团长,17团部保证完成任务,一旦日军兵力围困过多,17团部将按照约定,从浮山一带撤向安泽,并与独立团会合,东渡沁河。”
“报告团长,我部二营和三营已经控制了马壁以西的高地,目前主力部队正在向沁河西岸靠近,随时准备东渡沁河,以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报告团长,一营和四营已经成功东渡沁河,目前已经占领了东岸的大山底,杨树根等高地,并在这些地方设下伏击,等待着日军的到来。”
一切还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这场反扫荡战斗似乎从一开始就进行的十分顺利,韩烽多少算是放下心来。
但临屯一带张洞的5营还没有消息,临汾一带县城的百姓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韩烽清楚,彼此的通讯绝不能中断,他下令将几个通讯排全部下放出去。
果然,这场反扫荡战斗绝不可能从始至终都是一帆风顺的,很快,通讯兵又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报告团长,下午二时,二营和三营趁机东渡沁河被日军发现,在二营长的掩护下,三营成功东渡沁河,激战过后,二营无法在日军的包围下继续渡河,二营长下令,带领队伍突围,从沁河西岸离开,目前在安泽县山区一带活动。”
“报告团长,一营和四营目前在大山底一带与日军陷入鏖战,看样子短时间内这场战斗是结束不了了,大量的日军正在向大山底一带靠拢。”
最新一批返回的通讯兵将情报汇报完毕之后,韩烽眉头紧皱,陷入了思索。
现在再由他临时下令,等通讯兵把命令带过去,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与其如此,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几位营长。
“将我的命令给几位营长带过去,让他们见机行事,还是临战前会议上说的那句话,能不打就不打。
这场大扫荡,鬼子集合这么多兵力,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围剿咱们,就是想和咱们打,消灭咱们的有生力量,可咱们偏偏不能如他的意,只要拖下去,迟早把鬼子拖垮。
如果要打,绝不能拖延,必须在日军新一轮的包围圈合围之前,带领部队解决战斗,迅速撤离。”
命令下达之后,韩烽不再过多的忧虑,他相信自己的几位营长,那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总比自己隔这么远的距离指挥来得更好。
更何况,韩烽这边儿的战十也很快吃紧,下午三时。
侦察兵率先来报,独立团已经出现在西岸两公里外,正被日军追击。
“终于来了,六营长,你带两个连去接应老团长,另外,把侦察排放出去,搜索范围扩大一公里,准备掩护独立团过河。”
两人之间不需多言的默契,完全不用韩烽下令,徐梓琳便下达了自己在新三团以来的第一道军令。
兴奋和激动自然是有的,纵然徐梓琳在军事理论方面是完全不亚于韩烽的,可是在真正下达命令之前,徐梓琳还是下意识的去想:
如果我是老韩,我会怎么做,会怎么调动部队。
如此,她才最终下达了命令。
沁河的东岸,站在土坡上侦查的韩烽注意到了六营的队伍调动,他同时下令,“段鹏,咱们渡过一次沁河,对于渡河很有经验,将战士们全部派出去,准备接引独立团主力东渡沁河。
另外,随时侦察周围几公里内的日军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刻终止渡河行动。”
“是。”
“柱子呢,把柱子给我叫来。”
新三团神炮手,突击队火力组组长王承柱被人叫到韩烽面前的时候,嘴巴上还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这些日子,这小子过得太滋润了,为啥!过得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想他王承柱在参加八路军,到新一团之前,也就是一支溃败的国军炮兵营普普通通的一名炮兵侦察兵而已。
当时刚参加八路军,在新一团和小鬼子作战的时候,全团连一门儿掷弹筒都没有。
每一次打仗,看着身边的战士们前仆后继地倒在鬼子的火炮、机枪口下,王承柱就总是在想,只要给自己一门迫击炮,哪怕是一门掷弹筒,也绝不可能让小鬼子这么嚣张。
后来三班出了个韩烽,王承柱还认了三哥。
为啥要认韩烽为三哥呢?因为韩烽答应王承柱,给他弄一门迫击炮。
就这么着,不出半年时间,突击队是什么都有了,掷弹筒、迫击炮、战防炮、九二式、山炮、意大利炮,新一团也富裕起来了。
后来,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从新一团到独立团,再到新三团,王承柱经手的火炮越来越多,作为炮手的经验也是越来越多,外加上他在火炮方面的天赋。
很快便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到了现在的新三团突击队火力组组长。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王承柱的火力组手中掌握的火炮数量,甚至比新三团的一个营加起来还要多。
毕竟团长给了特权,王承柱可以随时征调新三团所有的辎重火炮。
为了配合火力组在战斗中可以爆发出有效的火力打击,韩烽甚至专门儿调出了一个加强排,听从王承柱的调令。
至于这次沁河东岸的日军阵地被拿下之后,更是给了王承柱意外的惊喜,也难怪他的嘴角总是挂着笑。
韩烽忍不住骂道:“柱子,你他球地傻笑啥呢?火力组已经全部就位没有?”
王承柱道:“报告团长,火力组已经全部就位,嘿嘿,团长,咱们这回又发财了。”
“发什么财了?”
“您不知道吗?这里的鬼子虽然不多,也就是一个中队,可咱们没想到的是,这里竟是鬼子的一处军火库呀!乖乖,光是掷弹筒就有十几门,九二式两门,山炮一门,嘿嘿,比咱打一次大胜仗缴获的都只多不少。”
韩烽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以后发财的机会还多着呢!
少废话,一会儿火力组全上,都不许给老子舍不得炮弹,将所有火炮的射程调到最大,不求能够炸死敌人,一定要将追击在独立团尾部的敌人隔开,掩护独立团主力东渡沁河。”
“是。”
……
549 汇合(第四更)
毫无准头的迫击炮炮弹在日军阵营里炸响的时候,被小鬼子追的乱窜的李云龙顿时乐了。
只是那准头儿也太差了,有些甚至在一个鬼子都没有的空旷地带炸响,带着水渍的泥巴倒是溅到了小鬼子的脸上,可惜杀不了小鬼子,反倒是让小鬼子更加的愤怒和疯狂了。
炮弹像是不要钱了一样在追击的日军阵营中不断轰炸。
李云龙先前还乐着呢,这会儿是一边跑一边心疼的大骂,“这狗日的三愣子,就算是家底儿丰厚,也不能这么个打法呀!”
李云龙骂的倒是也对,记得抗战初期那会儿,整个3、8、6旅加起来也没有几发炮弹。
李云龙和鬼子大队干仗的时候,别看旅长在电话里说的好听,提供火炮支援,结果就是眨巴了几下眼睛,所谓的火炮支援就宣告结束了。
所以李云龙心疼,眼前这阵仗也太奢侈了,就这一会儿工夫,估计打了不下30发炮弹了,就这还没有炸死几个鬼子。
“他娘的,柱子那小子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老子以为让他去了新三团,能带出一个炮兵连来呢!这会儿连个准头儿都没有了,竟瞎打。”
李云龙从望远镜里望见了正在沁河对岸指挥火力组开炮的王承柱,一边骂着一边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见了柱子那小子,二话不说,先踹上几脚再说。
政委赵刚倒是看出了些端倪,一边跑,一边有些气喘吁吁道:“我说老李,你先别急着骂人,我看这是小韩同志专门儿下的命令,要用火炮将追击咱们的日军隔开呢!
你自己看,咱们身后小鬼子被火炮影响,已经被咱们逐渐甩开了。”
李云龙回过神来,“难怪呀,老子就说柱子那小子炮儿打得不错,当年在苍云岭,一炮就干掉了坂田联队指挥部,要不是三愣子这小子就过老子的命,老子说啥也不会把这么好的炮手让给他。”
李云龙说着,似乎并没有被日军追杀的觉悟,突然道:“老赵,你看见没,新三团的两个连已经在向着咱们支援过来了,追上来的小鬼子也不多,我看咱们完全可以回过头来干他一下子,弄不好直接能将追击咱们的这些日军吃掉。”
“老李,你可不要乱来,小韩同志已经拿下了沁河东岸阵地,就等着掩护咱们主力部队东渡沁河呢!
这个时候再回头,就算是将鬼子吃掉,后续的日军部队一旦跟进,咱们可就不好渡河了。
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快速渡过沁河,就算是要和鬼子打,也应该是隔着沁河作战,有河流作为天然屏障,随时可以撤退。”
赵刚吓了一跳,连忙分析形势,生怕李云龙脑袋一发热,再下令队伍回头和小鬼子干起来。
这种事情,他李云龙还真干得出来。
李云龙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被小鬼子追了一路,觉得憋屈,想他老李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窝囊仗,“当年鬼子大扫荡的时候,别的团被小鬼子追着到处跑,可老子偏不,老子就要发起反冲锋,从正面冲锋。
他娘的,这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咱们一个团的主力,硬是被小鬼子追了几里路。
老子不管这些了,一会儿东渡沁河,非扭过头来打小鬼子一个痛快。”
正说着,徐梓琳派出的两个连与独立团会合。
“老团长,我们政委的命令,掩护独立团撤离,西岸东岸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团长,赶紧抓紧时间,带队伍渡河吧!”
李云龙也不墨迹,回道:“好,通讯兵,传令下去,加快脚步,咱们直接过河。”
“是。”
独立团主力过河的时候,追击的日军自然不可能闲着,这个时候一早就带着部队驻守在南北孔滩高地的新三团六营派上了大用场。
两处孔滩高地在徐梓琳的命令下开火,接应独立团的两个连以及独立团留下的断后部队狙击日军,外加上在沁河东岸的王承柱以火力支援,有力地支援了独立团主力的东渡。
追击的日军组织起了数次冲锋,全部被打退了回去。
原本这些鬼子还指望着在沁河东岸属于己方的阵营,可以连同己方,两面夹击八路军呢!
等到火力组那边的炮弹一发射,小鬼子顿时明白,沁河东岸阵地早就已经易主了。
当此时,整个岳南根椐地四处都在爆发战斗。
临屯线的张洞营,浮山的17团,马壁以东,沁水东岸的大山底一带,外加上分割在各地的大小抗日武装,听说就连在沁水附近的晋绥军227团都有参战。
日军总指挥部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原本针对整个岳南根据你的大网,在无奈之下被分成了多份。
这个时候鬼子已经不再讲究什么扫荡的战略了,包一圈一旦形成就开战,八路军要是跑了,侦查出藏身之地之后,就继续联合周围的日军重新形成包围圈,再度碾压过去。
可惜,八路军擅长打运动战、游击战可是出了名儿的。
虽不得不承认,依靠优秀的士兵和绝对优势的装备,小鬼子在中华战场打正面战向来不含糊。
可是真正地论到运动战和游击战,鬼子还差得远呢,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也占不到。
于是头痛的小鬼子发现,狡猾的八路军就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往往包围圈还没有再度形成,就再一次从包围过来的网缝中逃脱掉了。
日军好不容易耗费时间、精力、物力、财力拉起的围剿大网,就这样屡屡无功而返。
所以扫荡的鬼子没了清晰的目的,也没有了扫荡的重心,他们完全搞不清楚八路军的主力到底是在哪里。
浮山,安泽,翼城?又或者是在沁水?
独立团主力突然出现在南北孔滩处的沁河东渡的时候,日军的主力还离了十几公里远呢,就连可以最快速度抵达的空军支援,这会儿还在盲目地轰炸安泽县的城门。
谁知道后脚日军抵达,安泽城门大开,城里的八路军早都撤离到县城周边的山区去了。
就这样,独立团主力很快便在韩烽和徐梓琳一行的掩护下,成功地东渡沁河。
当然也有问题,追击的日军指挥官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能空手而归,眼见着独立团主力这块儿肥肉成功东渡沁河,他无计可施,索性将全部兵力压上,将徐梓琳和魏和尚等人彻底压制在南北孔滩高地,总得吃上一块儿肉不是。
然后以围而不攻的战法,等待着其他日军援兵的到来。
李云龙当时作为最后一批渡河人员,才刚刚过了沁河,眼见这种情况,连忙下令,就要带着主力重新西渡沁河,再杀回去,却被韩烽拦了下来。
“老团长,独立团主力好不容易才东渡沁河,现在再回去可就得不偿失了,一旦日军援兵抵达,独立团主力就只能撤离西岸,错失掉东渡沁河的机会。”
李云龙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梓琳和和尚他们陷入鬼子包围吧?
就算他们能突围出去,也只能和咱们走散了。”
韩烽平静道:“老团长放心,我的侦察兵刚刚传来消息,我部三营已经重新冲出日军包围圈,正向着南北孔滩赶来……”
550 撤离(第五更)
……三营的一连长何振国当真是个人物,远的不说,按说三营长孙德胜重伤住院,这营长的职位空了下来之后,照常理来看,怎么着也应该由副营长担任才是。
可是团部的编制人选问题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三营的副营长就找到了团长韩烽,再三申请由一连长何振国兼任三营的代理营长。
韩烽倒是也不意外,他早听说过,在整个三营何振国乃是孙德胜手底下的头号儿虎将。
营长孙德胜和李云龙的坏脾气相近,整个三营,从士兵到连长,几乎没有人没被营长孙德胜骂过。
可唯独一连长何振国,孙德胜从来没有骂过脏口。
至于其中的具体原因知道的人并不多,其中一个是何振国打仗勇猛,又有头脑,属于那种有勇有谋的大将,更重要的是,据说有一次战役中,何振国拿自己的身体替孙德胜挡过子弹。
孙德胜虽然没读过书,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若是没有一连长何振国,他只怕早就牺牲了。
从那以后,孙德胜和何振国之间与其说是战友,倒不如说是兄弟。
整个三营,如果说战士们最佩服的就是营长孙德胜,那么第二个佩服的肯定就是一连长何振国。
当然,如果再加上团长韩烽的话,这两个人的排名还得向后挪一挪。
毕竟营长孙德胜曾经多次向战士们说过,就连他最佩服的也是团长韩烽呢!
而这一次的反扫荡战斗开始之后,一连长何振国果然没让韩烽失望,他作战勇猛的风格颇有些孙德胜的意思。
先是从沁水突围,二营和三营东渡沁河的时候遭到日军突袭,三营长何振国二话不说,直接中止渡河行动,下令三营冲击日军阵营,成功地掩护二营东渡沁河。
接着,经过厮杀之后,三营成功冲出突围。
随后几个时辰,三营又出现在浮山附近,联合十七团打击日军,为了掩护十七团撤离,三营再一次被日军包围。
在三营长何振国的奋力厮杀,率领之下,不出意外,三营又一次杀出重围,这一次正好赶到了南北孔滩的沁河边。
三营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在与日军厮杀的路上,在掩护友军部队撤离的路上。
这一次也不例外,完全不用韩烽下令,为了掩护在南北孔滩高地的徐梓琳和和尚一行撤离,三营又一次向着土坡下的日军发动了冲锋。
惨烈的战斗爆发,灰的绿的搅在一起,沁河东岸的火炮都没法儿进行支援,李云龙都看得心惊不已,忍不住道:“三愣子,这是你的哪个营?”
“三营。”
“孙德胜的营?”
“是的。”
“孙德胜那小子不是重伤住院了吗?”
“是的,现在的三营长是三营原来的一连长何振国。”
李云龙惊讶,“老子本来以为孙德胜打仗就够猛的了,没想到在这三营还有比他还猛的虎将,三愣子,你小子这手底下尽是人才。
打个商量,十挺轻机枪,老子跟你换了。”
韩烽咧开嘴直笑道:“老团长既然发话了,那咱也没啥说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李云龙乐道:“你说。”
韩烽道:“您把张大彪让给我,我新三团所有装备任您挑选,多少都行。”
李云龙一怔,一脚就向着韩烽的屁股踹了过去,韩烽笑着躲开。
“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抠索,老赵上次教我那话咋说的?对了,你小子就是那铁公鸡,一毛不拔。
想要张大彪?哼哼,大彪就像我老婆,你说说,老子能随便把老婆让给别人吗?”
韩烽:……
这比喻可真是太形象,太绝了。
河对岸,在三营的掩护下,徐梓琳下令队伍迅速过河。
日军追兵被三营纠缠住,无可奈何之下,继独立团主力成功渡河之后,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梓琳一行渡过沁河。
大半个时辰之后,在沁河东岸的韩烽一行炮火支援和步枪射击掩护之中,三营在何振国的命令下,从南北孔滩的土坡左右突围出去。
至此,三营1500多兵力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
可就是这将近一半的队伍,先后掩护了将近上万人的成功撤离。
三营成功突围出去之后,在沁河的西岸还留有一队日军,与东岸的韩烽一行遥遥对峙。
只是中间还隔了一条奔流不息,泛着土黄色的沁河。
日军指挥官也很清楚,韩烽一行一旦东渡沁河,他便拿这支敌人无可奈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甘心地放上几炮了事儿。
至于带着队伍东渡沁河,继续追击,日军指挥官还没有这么傻,在八路军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一旦己方阵营上了河面儿,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老团长,放心吧,三营对这一片儿很熟悉,既然已经突围出去,只要小心一点,继续坚持打游击战,小鬼子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此地不宜久留,日军的情报肯定已经发出去了,我想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日军正在向着咱们这儿包围过来,咱们还是先撤行撤离吧!”韩烽提议。
“在十几公里外,西北方向,有一处白马山,那山下倒是有几个村子,地势又比较偏僻,鬼子不容易找到咱们,咱们就将部队转移到那里,暂时落脚!”
李云龙点头表示赞同,两支队伍汇合之后,便向着白马山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就像是韩烽预测的那样,日军从四面八方向着沁河东岸围剿而去,结果不言而喻,日军再一次扑了空,又立马将兵力调集,侦察兵大量分散出去,甚至动用空中侦察,以探寻韩烽一行的下一步位置。
新一轮的包围圈又逐步形成……
(说明,前面有一处错误改动:新三团邓庞的二营和何振国的三营从沁水撤离,东渡沁河,被日军发现并突袭之后,是何振国的3营掩护的2营撤退,而不是2营掩护的3营撤退,特此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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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 探查
日渐黄昏,除了天色昏暗些,大雨过后,山野里倒是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韩烽和李云龙将队伍暂时安排在白马山的山腰处。
奔波了一路,数次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战士们也都乏了,便原地休整,除了不能生火,战士们将带的口粮拿出来充饥。
山下倒是也有不少的村庄,只是这一带尚且没有八路军的足迹,韩烽和李云龙认为,若是贸然带着大军进村,定然会惊扰百姓,这可不是八路军这支队伍该做的。
“老团长,我决定带着段鹏,先进村子里打探一番。”
李云龙哪里是闲得住的主,连忙也要跟上。
韩烽没辙,“和尚。”
“到。”
“你给老团长当警卫员,咱们一起,先去村子里看看情况。”
“是。”
“老徐,赵政委,那队伍就先交给你们了,侦察兵可以先试着去村子里看看,记住,一定不要和当地的百姓产生任何冲突,不到必要的时候,咱们的队伍不会入驻村庄的。”
“放心吧!”
交代完毕之后,韩烽、李云龙四人便选了一处小路,向着山脚下的一处村子走去。
村子离了这白马山倒是也不算远,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整个村庄的轮廓,并不算大,也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当然,也是因为视角的问题,走了几公里之后,破旧的村子便映入众人眼帘。
黄昏下,暮色沉沉,古老的村庄带着古老的韵味,暂时没有在村头看到一个村民,颇有些静谧。
看着眼前一派破旧的景象,总算好的事是,似乎并没有硝烟的痕迹,看来小鬼子还没有打到这个地方。
这应该就是这处村子不幸中的万幸了。
傍晚时分,应该是炊烟袅袅。
韩烽向来认为,在这样的乱世断定一处村子里百姓生活是否幸福富足的标准,便是在在固定的时间,能否看到应有的彰显村庄静谧安详的炊烟。
然而并没有,似乎也有,就是那寥寥的几道炊烟,持续的时间又短,站在村头望去,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至于没有炊烟的原因,李云龙和韩烽心知肚明,也见怪不怪了,这样处在边缘地带的村庄,本来自给自足尚且困难,若是再遭受天灾人祸,土匪、鬼子,对于原本就艰难度日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偌大的小院,上上下下掘地三尺找不到一颗粮食,又怎么可能升得起炊烟呢?或许连火柴棒都找不到一根。
可就算是情况真的如此,韩烽和李云龙也是有心无力,队伍冲出日军的包围圈,一路奔劳,至此,战士们带在身上的本就极其有限的口粮,这会儿应该已经嚼得差不多了。
再像在岳南根据地那样将粮食分给穷苦的百姓,根本不可能。
韩烽四人继续走着,来这村子里只是想探查一下村子里的情况。
可本地的村民们似乎对外来的不速之客本就抱有浓厚的防备和芥蒂。
鹅卵石铺设的街道,原本应该干净清洁,上面却铺满了泥泞的泥土,应该是受到之前暴雨的影响。
街道上偶尔能看到三五个村民,但谁也没有搭理韩烽一行,只是径自加快了脚步,迅速消失在四人的视线之中。
韩烽试着敲了一家村民的木门,木门的材质已经看不大清晰,或许是柳木做的,毕竟没有看到虫噬的眼儿,只是也破旧的厉害,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已经残缺的看不出任何字样的贴画。
应该是以往过年的时候贴的,只是战乱的年代,便没有人再多想着过年了。
咚咚咚——
脆响的敲门声打破了四周的死寂,这年头能用这种优雅的方式敲门的,大概已经然不多。
随着嘎吱的声音骤然响起,木门被打开了,一个老头儿将脑袋伸了出来。
浑浊的目光在韩烽四人身上打量了一下,他面带菜色,骨瘦如柴,颧骨奇高,穿着一身的薄衫,连补丁都没有打,破损的地方干脆就把里边黝黑的皮肤裸露着。
“们找谁?”
走南闯北的听惯了地方语,韩烽已经习惯了中华同胞们的各色语言,尽管有的时候听不大真切,多少也能懂些意思。
韩烽道:“大爷,我们是外地来的,经过这地方就来看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砰……,木门被死死地关着,老头儿分明看见在韩烽四人的手中空空如也,这年头,这些村民们最提防的就是一无所有的穷苦人。
因为穷,为了生存,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韩烽:……
他再次敲门,这时,从木门里边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南庄”,说完便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后续了。
这南庄的村民们似乎对外来者并不友好,可是总不能打道回府吧?战士们奔波了这么久,至少也得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歇息才行。
韩烽道:“老团长,这个村庄里的村民似乎对咱们这些外人格外的防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天眼看着就要黑定了,咱们还是兵分四路,去多问些人家,看看这村子里还有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能够让咱们的队伍休整一晚吧!”
李云龙道:“好。”
说着,径自选了一处地方离开。
韩烽自然也用不着为李云龙的安危担忧,这村子里明显没有过战争的痕迹,并没有打过仗,只要没有鬼子的地方,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段鹏,和尚,咱们也分头走吧!”
四人很快兵分四路,一来是想要多探查一些此处村庄的情报,二来是看一看这村子里是否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并没有村民占据的地方。
韩烽选择的是东向路,沿着铺设着鹅卵石,却满是泥泞的小道一直前行,他试着敲了几家村民的木门,有的只是隔着屋子回了两句,便没了声音,还有些干脆直接就无人回应。
他这一路探查,算是没有什么成效了。
李云龙那一路就更不用说了,前面几家老李还可以耐着性子敲门,接着就是用拳头砸门,用脚踢门,最后干脆大吼,“他娘的,还有没有能喘气儿的了?”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村民们对于粗鲁的家伙更加的谨慎和戒备,干脆将门插得死死的,一声也不回应……
552 魏大勇的激动
……日头在西山只剩下最后一个角,整片的光线越发的昏暗。
就在韩烽、李云龙、段鹏三人问路并不顺利的时候,魏和尚这里却有了进展。
那是一处拐角处的人家,住的比较偏僻,从门口的铺设来看,也十分的破旧。
若只是从这些来看,这处屋子倒是与其他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唯独在门槛的左边,布满了青苔的青石板上,厚厚的铺着一层黝黑的泥土,并在泥土上长着几朵小花。
又不像是几朵花,应该是一把花,像是被人插在泥土里的,具体是什么花,魏和尚觉得像是山里的兰花或者丁香花,总之,人在接近的时候,便感觉得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扑来。
魏和尚觉得这样的人家应该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试着敲门,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粗鲁,尽量的用自己隆起的中指去敲。
咚咚咚的声音在这小片的空间里回荡着,魏和尚的心中也多了一份期待,这时,从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来了,等一下。”
魏和尚一怔,心里纳闷,“女的?”
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布长裙的女人站在了门口。
粗布做的长裙子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整体的颜色单调古朴,和尚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三四十岁的妇人才喜欢穿的衣服。
可眼前这个姑娘,哪怕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和尚一眼望过去,心里也顿时明白,不过是个小姑娘,年岁或许和自己就差不多。
至于这小姑娘的脸长得怎么样,魏和尚没有心思仔细去看,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心里立马觉得,比团里黑蛋儿的妹妹二丫美多了。
粗布穿在她的身上,似乎也格外的顺眼了,甚至在这死寂的偏僻的山村里还有这样的风光,总也叫人心头一热。
和尚并没有想到这些,他还处在惊愕之中,仿佛这样孤寂破旧的小院,本不应该住上这么一位形单影只的年轻姑娘。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女人愣住,这才发现魏和尚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倒是没有太过的芥蒂,也没有立马关门,只是扑棱着大眼睛笑着问道:“老乡,你是什么人啊?”
这一次魏和尚更诧异了,出来这么久,身边的河南老乡也不少,平日里也没想着叙叙老乡情,此刻在异乡异地,见着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姑娘,还说着一口地地道道的河南话。
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尚鬼使神差地回答道:“俺是河南人。”
“啥?恁也是河南嘞?”
“是嘞!”和尚满目神采。
“恁叫啥?”
“俺叫魏大勇,魏国的魏,大刀的大,勇气的勇,妹子,你嘞?”
“时芳玉。”
“时间的时吗?”
“嗯,时间的时,芳香的芳,玉佩的玉。”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时芳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和尚。
天不怕地不怕的和尚,当年能从山本特工队的战俘营里一路冲杀出来,上了战场一口气杀上十几个鬼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上一下,这会儿却有些慌了,手足无措。
和尚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咧开嘴憨笑起来。
还俗这么久,头发早就长起来了,除了那几个戒疤还在,只是全被头发遮掩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你的名字真……真好听!”
“是吗?我还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像个男娃,可能是我爹觉得没有儿子,就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儿子来养了吧!”
和尚干笑,“那你爹呢?”
时芳玉一下子沉默了。
和尚连忙道:“不打紧儿不打紧儿,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和尚这会儿子觉得自己嘴笨了,心里悔恨,平日里就应该向三哥多学着点儿。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算不算是对时芳玉的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继续站在这里。
和尚的目光快速地从时芳玉的身上飘过,对方的沉默让他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最后还是姑娘的笑声打破了沉默,时芳玉似乎很爱笑,哪怕是天色昏暗,只是望着这笑,和尚便觉得心里似乎什么郁闷都没有了。
“你说的对呢,我们可以活着就好了……你穿的衣服好奇怪,我还没有见过。”
“俺这是军服,八路军军服,灰色的,很好认,你听说过俺们八路军吗?”
“嗯,好像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他们说八路军很好,那,你是当兵的?”
“俺是。”
“我哥哥也是,他是15军65师的,还是个排长嘞,你知道65师吗?”
和尚道:“知道,晋南会战中,这个65是作战英勇,就连师长都在此战中牺牲,俺佩服这样的队伍。”
时芳玉却忧心道:“他们师长都死了,那我哥哥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放心,不会的,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家里闹了灾荒之后,哥哥就带着我逃难,把我安排在这个村子里,我前年就在这村子里了,他说他打完仗就回来,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和尚沉默了,他不太会撒谎,更不太会安慰别人,特别是安慰一个姑娘,他时而抬头,时而又低头,嗫嚅着嘴巴,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终于抬头,望着时芳玉道:
“你要是不嫌弃,就拿俺当你哥,俺会像保护自己妹子一样保护你的。”
时芳玉瞪大了眼睛,忽而又灿烂地笑了起来,露出那种让和尚看了,顿时觉得一切烦恼都被忘掉似的笑容。
“哥!”
“唉!”
“哥!”
“俺在。”
“哥,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想回去了。”
和尚一怔,“回哪里去?”
“回家乡,我想回舞阳。”
和尚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这一路上回去太危险了,再说,你的家人不是已经都……”
“我就是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
“这里的村民欺负你?俺捶死他们去。”
“不,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我是自愿的……哥,你带我走吧!我可以跟着你们的队伍一起,我只是想……想回家乡,想离开这里。”
和尚这辈子没少被人求过,可唯独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没法儿拒绝。
他想了想,说道:“妹,你等俺,俺是跟俺们团长一起来的,俺这就把俺们团长叫过来,只要俺们团长同意,俺就能带你走。”
时芳玉浑身一震,笑道:“嗯,我不关门,我就在这里等你。”
“等俺!”
和尚扭头,也不顾昏暗的夜色,撒腿就狂奔起来……
553 接待
和尚急忙忙地带着韩烽、李云龙、段鹏三人赶到的时候,人还没到转角,就听到隐隐约约的争执:
“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什么意思?上次走的时候我可是和你说好了的,再过三天一准儿还带着钱来,这会儿子不让我进门算什么回事儿?”
时芳玉的声音带着急迫,带着委屈,带着苦楚,“我求你了,今天真的不方便。”
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却不依不饶道:“什么不方便?你不是几天前才不方便过嘛,难不成这么快又来了?你少骗我,哪有做生意不让客人进门儿的道理。”
“我求你了,真的不行,以后也不会行了,我哥哥已经来了,他是来带我走的,带我回家乡去。”
“怎么着,你是嫌我们对你这个外地人不好,欺负你是吧?你甭看你干的是什么勾当,别觉得丢脸,没有人笑话你的,这年头只要能活下去,易子相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什么礼义廉耻能有活命重要?
你哥?你那短命相的排长哥哥都在嘴巴里嘀咕了有两年了吧!
他人呢?只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小鬼子那是好惹的?你看小古村那些溃兵就明白,不可能的,没希望的。
你能活到现在,还不是我们这些人照顾你,帮助你,不然你早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被野狗叼走了。”
“你别说了,你走吧!我哥马上就到了,他是当兵的,脾气不好。”
“你这么说,我还真怕了,我就不信那些被小鬼子追的像是丧家犬一般的当兵的,到了咱老百姓面前,他好意思耀武扬威起来,我不管,今天来了,我必须得把事儿办完了再走。”
韩烽三人发愣,一齐看向和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暮沉沉的黄昏下,魏和尚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什么也不顾了,和疯了一般从拐角处冲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时芳玉和一个秃头的中年人。
两人推搡着木门,一个不让进,另一个挤破了脑袋想往里进,男人的力气毕竟大一些,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挤进了门缝里。
和尚的突然到来最先被时芳玉察觉,只是刹那间,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煞白,愣愣地站在门口,就连推搡着木门的手也垂了下去。
那男人一愣,不明白对抗的力量为何骤然消失,来不及刹手,连同木门和时芳玉一起推了出去。
木门大开,年轻的姑娘被推搡了出去,狠狠的摔了下去,可整张脸上更多的似乎还是慌张。
“大,大妹子,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突然松手的。”
怒不可歇的和尚已经冲到了秃头的面前,容不得秃头反应,揪住秃头的衣领就给他从门口扔了出去。
秃头吃痛,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这时他才看清楚和尚的容貌。
他突然想起来时芳玉之前说的话,他哥哥就要到了,难不成眼前的真是时芳玉的哥哥?秃头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他能从和尚的身上感受到那种怒气,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自持不是对手,连忙爬起来就跑。
和尚并没有追,没有人知道和尚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李云龙一行都明白,和尚方才显然是留手了,否则以和尚的功夫,那一下子就能把那秃头给摔死。
段鹏原本看乐子的神情收了回去。
时芳玉虽然是一介女流,却很坚强地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擦了擦被擦伤的胳膊,一声不吭。
“俺……俺回来了!”和尚不知道该什么说什么好,但他生怕触及对方的伤痛。
和尚不是傻子,他知道方才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心痛,只是悔恨,觉得就是在自己离开的这短暂时间内,让自己新认下的妹子受到了伤害,这是万万不该的,这全是他自己的罪责。
“哥。”
这一声称呼让和尚什么纷杂的思绪都没有了。
门外,韩烽若有所思,他当真没有见过憨头憨脑的和尚有这般局促的时候,“和尚,别和自家妹子叙旧了,总得让咱们这几个客人先进屋再说吧!”
和尚回过神来,似乎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韩烽三人,连忙道:“妹,这就是俺和你说的,团长,老团长,还有段鹏。”
刚才的不愉快似乎被众人忘却,时芳玉再次露出干净的笑容,“你们是我哥的朋友,那,都快进来吧!”
韩烽笑着让李云龙先进了门,段鹏进了门之后,则是挤巴着眼睛不断的去推搡和尚,并低声嘀咕:“和尚,行啊你,这谁呀?”
“俺妹妹。”
“得了,你小子光棍儿一个,哪儿来的妹妹?”
“刚认的,她和俺是老乡,还是一个地方的。”
就在段鹏和和尚两个人滴滴咕咕的说些什么的时候,韩烽和李云龙在时芳玉的带领下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很破旧,破旧到什么地步?若是单不看最左边那一件还能入目的小屋,以其他地方的破壁残垣,比一个破旧的,荒废的庙宇也好不到哪儿去。
院子的土地上倒不是光秃秃的,尽是杂草,由于暴雨才过,泥土十分泥泞,这一派荒凉,倒是与最左边那间小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院子里没有凳子,连石凳都没有,只是在院角处堆着几块儿大石块。
看起来唯一能够招待客人的地方,大概就只有最左边的那一间姑且称为房的地方。
“你们稍等,我把屋子里收拾一下。”韩烽一行到来的太突然,时芳玉完全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那间小屋,说着就要进屋子收拾。
韩烽笑道:“我们常年在外面打仗,不讲究这些,有的时候躺在泥巴里都能当软和的床睡觉,就不用麻烦着收拾了。”
时芳玉连忙道:“团长不介意的话,那就请您进屋吧!”
“好。”
四人在时芳玉的带领下进了小屋,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屋子一下子进来五个人之后,很快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屋子里只有在正中央处有一把木椅,木椅的椅面不翼而飞,屋主人在椅面上横了一块儿木板,就成了韩烽等人眼前看到的这把椅子了……
554 休整
……除了这把简直快要不能称之为椅子的椅子之外,十来米见方的屋子里,也就剩下靠在顶脚处的那张床榻比较引人瞩目了。
床板是用三层灰砖铺成,接着铺上两指厚的稻草,又在稻草的上面铺上一张破旧的毛毯,这就是整张不比单人床大了多少的床榻的构造了。
床面上很乱,有些稻草都被翻了出来,这屋子里没有别地堆放衣物的地方,床头凌乱地放着三两件衣服。
只是这些衣服虽然没有完全展开,在韩烽看来也颇有些怪异,有些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时芳玉的这个身材能够穿的上的。
但总归是女人的衣服,总归看着还比较干净,总归还有些艳丽的色彩,便在这破旧的年代里,无声地控诉着这凄凉的“纸醉金迷”。
“家里地方小,好多东西只能在床上乱摆着,床太乱了,我这就收拾一下。”时芳玉说着,快速的收拾起来,只是怎么看着都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
这样一个年轻的柔弱的姑娘,韩烽很清楚,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
可是听之前她和秃头的对话,这姑娘偏偏就坚强地在这个小村庄里生活了两年多。
那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活了下来?韩烽绝不会愚蠢的认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会有人仁慈到将自己都不够吃的粮食拿出来送给一个与自己无缘无故的年轻姑娘。
因为那不是仁慈,而是愚蠢。
“你们坐,你们坐呀!”
时芳玉一边收拾着,一边招呼着韩烽几人。
屋子里统共就这么一张还算是椅子的椅子,谁也不敢保证,若是坐下去,会不会立马就散了架。
韩烽笑道:“老团长,您坐。”
李云龙摇头,“老子还是喜欢站着。”
韩烽道:“姑娘,你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都站习惯了,站着就行。
和尚既然是你哥哥,那么你就是我们几个的妹子,我们过来呢,一个就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嗯,团长,你问吧!”
“你们这村子是叫南庄,对吧?”
“是的嘞。”
“没有鬼子来过?”
时芳玉停下收拾,道:“早听村里人说小鬼子就要打来了,但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小鬼子,所以大家都在等着嘞!”
“等什么?”
“等小鬼子来了再跑,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跑到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在自己的村子里待着,或许小鬼子在山里迷了路,找不到咱们的村子里来呢!”
韩烽沉默,他不能因为这句话就给村民们扣上一顶“愚昧”,“麻木”的帽子。
百姓本没有罪,遭受这样的战争,又岂是他们的过错呢?
“妹子,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吗?”韩烽暂时不想感慨那么多,着重于解决眼前的问题。
时芳玉道:“有,村子的西北角好多房子都空着嘞,没有人住。”
“你估计大约能住进去多少人?”
“我也不清楚,不过之前有一个团经过我们村子,就住在那里头。”
“你能给我们带路吗?我们有一支队伍,现在还在白马山,想找一个地方休整一晚。”
“嗯。”
返回白马山的时候,和尚跟在韩烽身边,一直闷闷不乐的。
韩烽忍不住道:“和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你那妹妹就不要担心了,我不是已经把段鹏留在她家里保护她了吗?”
李云龙眯着眼睛琢磨,“和尚,你小子一个出家人,该不会是动了找婆娘的心思吧?”
“没有,俺才没有。”和尚连忙否认,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道:“三哥,她哥哥应该是打鬼子的时候战死了,她不知道,还一直在这儿等着她哥哥回来,俺答应做她哥哥,俺想带她走。”
韩烽道:“带她走,去哪里?跟着咱们一起东奔西走,打鬼子?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俺……她不想呆在这儿,俺看得出来,她待在这儿总受人欺负。”
韩烽语重心长道:“和尚,我明白你的心思,看不惯这些事情,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咱们得先有大家,才能有小家。
抗战一日没有结束,你魏和尚想要讨老婆,有个自己的小家,你自己想想,那对人家女孩子也是不负责任的。”
和尚一滞。
“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过这一次咱们是执行反扫荡任务,带上你这个妹子肯定是不方便的,甚至更危险。
咱们是军人,没办法照顾家人,但是等根据地稳定下来之后,你可以把你妹子接到根椐地去住嘛!”
韩烽一口答应下来,和尚顿时大喜。
“得,我就这几块大洋了,你先把这些钱拿去给你妹子,让她撑一段儿时间吧!”
段鹏连忙摸兜,随即苦笑:“和尚,俺这儿啥钱都没有,不过俺答应你,等根据地稳定之后,让你妹子跟俺老娘一块儿住,刚好有个照应。”
李云龙道:“段鹏这小子倒是会做生意,这样一来,和尚的妹子不是白给你照顾老娘了嘛!”
韩烽笑道:“老团长,那您只是看到了一点儿,没准儿段鹏把和尚妹子往老娘面前一放,老人家该以为是自己儿子在哪儿找的婆娘呢!哈哈哈——”
段鹏:……
和尚狐疑,随即摇头,“不用了。”
段鹏:……
队伍进入南庄之后,时芳玉领路,这南庄西北角的废弃的破屋子果真不少。
可几个新兵战士刚刚进了屋子,便吓得脸色苍白地跑了出来,“骨头架子,一堆人骨头。”
时芳玉解释之后,韩烽一行才得知,原来这地方废弃之后,慢慢的成了村民们堆放被饿死之人尸体的地方。
大概是尸体被荒山里的野狗吃掉了,所以只剩下了骨架。
说来也可笑,韩烽等人甚至应该感谢这些野狗,否则任凭这些尸体在空气中腐烂,嗡嗡的苍蝇满院子飞,鬼知道是否会引发什么瘟疫。
这年头死于饥荒和天灾的人命,未必就比死在侵略者手中的少。
“兄弟们再辛苦辛苦,把屋子清扫出来。”
好一番折腾,终于把地方打扫的勉强能住上个人。
战士们便挤一挤,一间屋子硬是塞上十几个人,就这么着,经过一天一夜的疲惫行军之后,战士们在这处破旧残败的地方开始了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