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底层人民的一天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在太岳村的生活算是暂时稳定。
其他部队也陆续抵达,孙德胜干了大半辈子的骑兵了,即使是如今当了步兵营长,骨子里还当自己是一名骑兵,“骑兵就是没有马,也比步兵快”,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三个营长中孙德胜的三营是最先抵达太岳附近的。
不过,与韩烽一行人马不同,韩烽特意让通讯兵传令给孙德胜,三营抵达之后,仍旧在太岳地区执行化整为零的命令,继续打游击战,尽量保护这片地区的村民免受日、伪军、土匪的残害的同时,随时等待韩烽的下一步命令。
至于史文才的一营和邓庞的二营,一韩烽也是这个打算,他太清楚,现在的新三团已经是兵强马壮,这么多的队伍若是同时出现,目标太大,势必会引起这一带日军的注意,况且这么大群体的队伍,必须得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作为供应,否则,就是随军带的粮食,最多吃上十天半个月也就告罄了。
这种情况下,除非整个太岳地区都已经成为新三团的根据地,不然根本没法养活这么多的军队。
队伍只能继续化整为零,打游击战,勉强自给自足。
但好歹游击区域已经大幅度的缩小,等到自己的三个音全部集结在这片区域开展游击战之后,韩烽只需要将通讯兵分散出去,不出半天时间,就可以把所有队伍全部集结起来,进攻日军占领的县城。
至于这之前的短暂几日,就算是队伍的调整空歇期。
一大早,处于太岳附近,树林茂密,山清水秀,新鲜的空气扑鼻而入,只叫人心旷神怡。
韩烽在日前曾让和尚负责去着周围打探情况,包括周围的地形地貌,日军势力分布,并让和尚绘制出一幅地图出来。
但是除了这些,韩烽知道自己也同样应该知道的是,这片区域的民众过得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老徐,你陪我出去一趟。”
同行的人只有韩烽和警卫员张大胆儿,另外加上政委徐梓琳和警卫员二丫。
三人都不知道团长韩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十几分钟之后,韩烽把三人带到地方,原来是村子中段的一位老人的家,如同前村的屋子一样,千篇一律的破砖烂瓦加茅草。
对于韩烽一行的到来,老人家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的招待了韩烽一行。
当然,所谓的招待,饭食和水果是没有的,茶和烟也想都别想,唯一的东西就是用几只布满了裂纹的窑碗舀出来的一碗水。
水是清澈甘甜的,只是因为碗没有洗干净的原因,晃荡两下就变得浑浊起来。
韩烽没有在意这些,端起碗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好一阵,放下碗,一把将嘴巴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笑道:“老人家,这水好喝呀,还带着甜味儿呢!”
韩烽带头把水喝了下去,徐梓琳三人也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主,都抱着碗喝了几口。
招待的老人见韩烽四人并不嫌弃,脸上笑开了花,“韩团长,到了额们这太岳村,别的没有,水你要是想喝,管饱嘞!”
“这水是山泉水吧?”
“是的,从很高很高的太岳山上一点一点流下来的,干净着嘞。”
韩烽笑道:“好地方啊,有山有水,空气又好,这里居然也不缺水,种地什么的,只要按时播种,到了秋底的时候,收获应该也不小吧?”
老人却是摇头:“好是好,地里的粮食额们是一颗也吃不上,韩团长觉得这水好喝,额们喝到嘴里都觉得苦着嘞!”
“这是为什么?”
“粮食还没熟就被那些当兵的来割走了,当兵的不割,土匪来了也给抢走了,这水是好喝,可是从早到晚也只有水喝,喝着喝着就想吐了。”
徐梓琳三人沉默,这里村民们生活的艰辛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韩烽接过张大胆儿手里的碗,又把里边剩下的山泉水喝了个干净,“老徐、大胆儿、二丫,现在我告诉你们,咱们这一趟是什么目的。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们三个陪着我,在老人家这里住上一天,就让咱们这些不知道民间凄苦的当兵的家伙,好好的体验一回做底层百姓的艰难。”
韩烽将四只破碗的水倒掉,摞在一起。
他对老人道:“老人家,您这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是呀,就额一个。”
“就没有孩子婆姨什么的?”
老人苦笑道:“有嘞,额也娶过婆姨,还生过几个娃娃,两个小子,两个盘头闺女嘞……只是都不在了,闺女是饿死的,婆姨也给病没了,两个小子,一个被白狗子给抓走了,从那以后额就再没见过,另一个被二鬼子给杀了,就剩额一个人儿了!
这年头儿到处都打仗,人活着,不像个人嘞!”
“人活着,不像个人!”
老人用血和泪总结出来的话语,让韩烽四人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好半晌,韩烽说道:“老人家,你看开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今天我们四个来这里,也没有别的目的,您老不是有四个娃娃嘛,我们现在也是四个,我们就给您老当一天的儿子、闺女!”
“咦,那怎么成,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吓了一跳。
只是韩烽坚持,老人拒绝不得,只好在苦笑中答应了,于是原本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的老人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韩团长亲自上门儿给李老汉当儿子嘞!
这可是大消息,李老汉周围的百姓们听说了这事儿,都跑来看。
韩烽自然不在意这些,先是招呼了徐梓琳三人,前前后后的忙乎了一上午时间,将李老汉岌岌可危的屋子好好地修葺了一番。
一直忙到中午,韩烽从破梯子上跳下来,望着李老汉,十分自然地叫道:“爹,您看我们把您这土屋修的咋劲儿?”
“好,好着嘞!”
若是自己的两个小子还活着,大小子差不多也有韩烽的年龄了,被韩烽突然叫了一声,李老汉差点儿热泪盈眶。
门口看热闹的乡亲们自是羡慕不已,人家韩团长居然亲口管李老汉喊爹了,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只是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干了一上午活了,总不能让四个娃娃空着肚子吧?李老汉急的在家里忙忙呼呼地找了两圈,也没有找到一丁点儿吃的,只好到周围的村民家里去借,可村民们的家里也早就穷的叮当响,锅早就就揭不开了。
又两手空空地返回屋子,李老汉望着自己的四个“娃娃”苦笑。
“韩团长,屋里头穷,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们吃的了。”
韩烽道:“老爹,不用刻意给我们准备吃的,您就拿您平常吃的给我们吃就行了,您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您的娃娃呢!”
李老汉犹豫了一阵,只得在无奈中点了点头,他转身进了屋子,在那边翻找了一阵,将几盘子“食物”端了出来。
榆树皮!
“大雪前搁树上刮下来的,我牙口不行,也咬不动,你们几个娃娃还年轻,将就将就吧!”
徐梓琳惊愕:“老人家,你们这个冬天不会就是吃这些东西熬过来的吧?”
李老汉双目含泪中点了点头,悲痛道:“就这有的吃就不错啦,没得吃的,连冬天都熬不过去就饿死了。”
韩烽在沉默中将榆树皮拿了起来,放到嘴巴里使劲拒绝,除了苦涩,还是苦涩,这种动物都难以下咽的东西,很难想象,人不但要吃,还要吃上一个冬天,才能得以续命。
徐梓琳三人也都拿起榆树树皮试着咀嚼起来。
下午,仍旧是帮着李老汉干活,肚子虽然并不是空空的,却还不如空空的那种感觉,榆树皮在肚子里可不好消化,搅的整个胃都有些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终于日落,带着一身的疲惫准备睡觉了,却发现床倒是有,却连半点儿铺盖都没有。
李老汉说道:“原来是有铺盖的,都被那些土匪给抢走了。”
徐梓琳道:“那你们这个冬天是怎么过来的?”
李老汉走到柴房的一角,在一些柴堆上蹲下,身体蜷缩,尽量将自己裸露的身子裹在并不遮体的衣服里,“就这样穿着衣服睡就好了。”
……接近四月,天气自然冷不到哪儿去,只是到了夜晚,自然也有些凉意。
今夜的月色不错,在明亮的北极星率先出现之后,群星争先恐后地出现,点缀着整片夜空。
张大胆儿和二丫这兄妹俩在屋子里和衣而睡。
韩烽和徐梓琳在李老汉家的破院儿里并肩而坐。
望着满是星辰的夜空,徐梓琳忽然问道:“老韩,你说,这场战争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韩烽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百姓们过得太苦了,战争一天不结束,大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每一天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就算是咱们中国人够多,也不能是这么个廉价的死法呀!”
“放心吧,快了,就快结束了!”
“为什么这么说?”
韩烽笑道:“因为战争终究不是常态,更多的人还是希望可以和平而美好地生活的。
况且,有你我这样的军人在,有八路军在,有信仰的群体在,这个国家迟早还会在我们手中,百姓迟早都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呀!迟早都会的。”徐梓琳喃喃,韩烽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里的自信给予了她对此的坚信不疑……
466 兵多器少
一周之后,新三团的另外两个营的人马也基本上进入太岳山区,通讯兵返回禀报的时候,韩烽让通讯兵给三个营长们带去消息,新三团所有连级以上干部在太岳村秘密集合,开一次战前预备军事会议。
这还是整个新三团从分兵开始一直到现在,第一次召开的所有连营级干部参与的军事会议。
从百团大战过后,新三团退出河源县城的舞台,整个团开始局部游击战,就再没有发动过像样规模的战争。
这一次的军事会议自然让所有的干部们充满了期待,整个新三团的干部或许是一脉相承吧,骨子里多半都是好战份子,小鬼子一天没有被赶出中国,他们就惦记着多杀上几个。
反正相对于日军侵略者在中华土地上造下的累累罪行来说,不管杀多少日军,也为他们减轻不了半分的救赎。
会议一开始,韩烽首先得实锤一件事情:“咱们团这一次全部进军到了太岳山一带,若是全部兵力集结起来,到底能有多少人?老史、老邓、老孙,上一次在小牛村开会的时候,你们只是说出了一个大概兵力情况,这次你们回去,有没有把实际兵力统计出来?”
史文才道:“俺一营要是除去非战斗人员,若是投入到战斗之中,兵力足足有三千六百多人。”
“一营这几个月发展的很快呀!”韩烽感慨,这比当年独立团分兵的时候,各游击队伍发展的还要快得多。
二营长邓庞却笑道:“团长,你要说一营发展的就算是快的,那我二营就更了不得了,我早说一营长老史就爱打肿脸充胖子,全营四千的战斗兵力都拿不出来,上次也好意思老着脸说,自己一营少说也有四千人。”
这一次是用事实说话了,史文才被呛得不轻,“那你倒是说说,你二营现在有多少战斗人员?”
邓庞轻笑:“不多不少也就四千五才多号儿吧!”
这么算来,二营就比一营的兵力多了将近一千人。
史文才顿时胡话可说,要知道在分兵之前,一营的兵力甚至比二营还要多的,说句公平话,二营这几个月的确要比一营壮大的还要快些。
到了孙德胜了,老孙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性格,汇报情况的时候看不出一点沾沾自喜,就像是喝白开水一般平淡淡地从嘴巴里讲出:
“报告团长,三营现在除去非战斗人员,能参加战斗的,一共有五千八百多人。”
五千八百多人!史文才和邓庞倒吸了口凉气,看老孙那平静的模样,两个人顿时为之前的彼此争斗觉得脸红。
可韩烽却为另外一件事而忧虑,他说道:“若是单从兵力上看,咱们这一次队伍全部集结起来,得有将近一万五千人,这可是个很大的数字了,已经算得上是大规模兵团。
想当年咱们一个师也就这么点人,红军战略转移结束的时候,也是咱们组织最低迷的时期,全军加起来也就三万多人,再往前推上几年时间,阎老西掌握整个三晋地区,手底下也不过是几个团的人数,兵力甚至没有过万。
咱们这一万五千人能够干的事儿,那可多了去了。
只是现在的战斗不比古代的时候,打仗是靠人多的,你看那小鬼子和咱们打仗,哪一次不是比咱少了几倍的兵力,还是压着咱们打?
抗战刚爆发那会儿,日军一个联队追着中央军的几个师跑,你们说说,这两者之间的兵力有多么悬殊?”
徐梓琳道:“团长说的不错,咱们扩充部队可不能光扩充的是人数,装备和后勤都得跟上,否则空有这么多兵力却发挥不出战斗力,这么多张嘴巴吃饭,粮食又是个大问题,时间一长,这样的队伍根本维持不下去,就更别提杀鬼子了。
之前分兵的时候还好,队伍化整为零在各地打游击战,少的几十个人,多的也就几百人,粮食什么的凑和凑和也就坚持过去了,一场并不算大的战斗胜利之后,缴获的战利品也足够这支队伍维持一段时间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咱们队伍有将近一万五千人,这可是一个师的兵力。
我之前和后勤部的老宋合计过这件事情,老宋统计了队伍里的存粮情况,和这段时期咱们能够在太岳山区一带自给自足的情况,我们估计,咱们的队伍若是一旦集结起来,手头上的粮食仅仅够支撑五天时间。”
邓庞道:“政委,你的意思是,咱们团现在要是全部集结起来去打仗,顶多能打五天?”
徐梓琳点头:“是这样的。”
“可就五天时间,一座县城都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政委你不知道,我们这三个营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人多,可是枪少。
一营和三营的情况我不知道,就拿我二营来说,不管那枪能不能打得响,手头能不能分到子弹,我那一个营三千六百多人,枪就只有一千六百多条,要是再把子弹分下去,平均两三个人才能分到一条枪,三颗子弹。”
邓庞苦笑道:“我早就想好了,战斗一开始,我就把全团的子弹枪支都分配到一连,这也没办法呀,不是我对一连偏心,实在是营里的枪支弹药太少了,不把枪支弹药集中起来根本打不出火力。
至于剩下的兄弟,有枪的就安上把刺刀,没有抢的就是拿把砍刀,甚至拿个木棍,也得给老子冲上去,前面负责冲锋的一连的兄弟倒下了,后面的同志就把枪捡起来,继续用,这样算下来,整个营的人马都算是有枪了。”
二营长邓庞的话让众人沉默,这其实是最无奈的打法,一旦战斗开始,势必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在后面没有拿到枪支冲锋的战士,根本就是在当活靶子,仅仅是能够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罢了。
至于拿命消耗敌人的子弹,鬼子的弹药可不缺乏,你就是再有几万人命也不够填的。
史文才叹道:“当初发展的时候俺也没想这么多,你情我愿嘛,俺们赢得招兵处刚刚拉出去,乡亲们就排满了队,后来招兵都结束了,好多乡亲还非闹着要参军,俺也知道乡亲们都想的是什么,跟着八路军,好说好歹也不会饿死,要是连八路都当不上,指不定哪天就被饿死了,或者是被土匪鬼子给杀死了。
所以就像政委说的,现在在咱们的兵力是起来了,可装备缺着嘞!”
徐梓琳道:“不止是缺装备,还缺文化,缺思想,就像一营长说的,许多新兵参加咱们八路军就是为了有口饭吃,这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但是他们只要愿意在咱们的队伍里继续呆下去,这种思想就得改变,他们得知道我们并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在一起的组织。
而是为了共同的信仰,为了祖国独立,为了全中国的人民能够过上好日子,共同努力,不怕牺牲与流血,而聚在一起的组织。”
“老韩,现在看来,咱们这支队伍存在的问题还多着呢,要想把战斗力凝聚出来,恐怕还得一段不短的时间。
太岳山一带的行动,有些仓促了!”
“战争不会给你准备,敌人也不会等你端好了枪再来和你厮杀。”韩烽起身,拿过和尚这段时间绘制出来的地图说道……
467 奇葩
“你们看这太岳一带,就浮山、翼城、绛县、沁水、曲沃这几处县城周围的山区里,便分布着零散不一的村落,若是仔细的统计一番,估计也有成百上千个村子。
咱们每多耽搁一日,日军一次扫荡下来,恐怕就有成千上万的村民被迫害,时间?我当然知道咱们这支部队要想凝聚出最强战斗力,需要很多的时间去训练,可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老子是等不了的。
没有遇到也就算了,既然遇到,老子是军人,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死在自己面前。
咱们少死一个,百姓就可能就要多死上十人。
你们说,咱们等得起吗?”
徐梓琳沉默了,不再多言。
一众干部们情绪激动,和尚道:“三哥说的对,小鬼子每天都在杀老百姓,俺们不能再等了。”
“团长,你就下令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史文才道:“团长,俺一营必须要拿下这个先锋的位置。”
“老史,你一营的人马不如我二营多,这先锋的任务还是交给我二营好了。”
孙德胜乐了,“嘿嘿,老邓,你要是这么说,咱们三个营里边,我三营肯定是最适合做先锋的。”
魏和尚唯恐天下不乱,眼看三个营长争抢着先锋的任务,凑着热闹喊道:“团长早说了,俺尖刀连是整个新三团的刀尖,这带头冲锋的事儿,肯定得交给俺尖刀连!”
会议室里,这仗还没有开始打呢,几个营长就开始抢起首攻任务了。
连长们一看这阵势,也不敢随意搭话,政委徐梓琳说了几句,孙德胜几人正在兴头上也没有人听。
最后还是韩烽骂道:“你们吵什么吵?这一次咱们的目标是整个太岳以南地区,将近十个县的范围,这里边会有多少仗?还不够你们三个打的?到时候儿仗多的你们都照顾不过来,这会儿为了一个首攻的任务整的面红耳赤的,你们几个也是做营长的,就不嫌丢人?自己的部下还在这儿看着呢!”
团长这么一骂娘,所有人顿时老实下来了。
韩烽这才说道:“放心吧,仗肯定有你们打的,别这会儿在老子面前吵吵的厉害,等老子把任务给你们分配下去的时候,你们再给我装孙子。
至于怎么打,咱们得提前好好谋划谋划,这一次咱们的目标可不小,政委说的一点儿没错,咱们现在是既缺粮食,又缺枪支弹药,唯一的一点优势可能就是人多。
在作战命令下达,部队集结之前,咱们还是化整为零,就潜伏在这太岳一带的山区或者村落里。
至于意外发生的作战,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一点,必须第一时间将敌人的通讯系统摧毁,绝对不能让鬼子把咱们的情况给传递回去。
在全团的行动开始之前,咱们绝对不能暴露。
万一暴露,也一定要将自己伪装成一股并没有上级组织指挥的游击队伍。”
“至于缺粮食和缺装备的问题,你们放心,战斗一开始,会有办法解决的。”
正说着,连长张洞手底下的警卫排排长忽然急急忙忙地返回团部报道。
“报告团长,村子两公里外出现一队伪军,正在向着咱们的方向过来。”
韩烽一怔,“有多少人?伪军的大后方有没有日军跟上?”
“大约有一个小队的兵力,没有发现鬼子。”
史文才道:“团长,伪军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就一个小队的而已,你让俺带上两个排,俺这就去把这支伪军干掉。”
韩烽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急,这支伪军既然是直奔着咱们过来的,显然不是因为我们暴露了,有可能是冲着这里的村民来的,活捉他们,问清楚这支伪军的来意。”
“是!”
随后,活捉这支伪军小队的行动便开始了。
期间自然是一帆风顺,伪军的战斗力比起日军的二流部队尚且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这支伪军小队前脚踏入太岳村,后脚就被土屋里钻出来的几百八路军包围的时候,伪军小队的小队长陈祥的脸都快被吓绿的,连忙磕头捣蒜一般跪在地上向韩烽一行求饶不迭。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八路军兄弟饶命啊!”
陈祥在第一时间何令自己的手下放下枪支,而这些伪军之所以投降日军,原因可能有很多,最重要的一条自然是怕死,他们连忙把枪支给扔掉,将两个手举起来,抱头,以示投降。
和尚瞪眼骂道:“狗日的,你叫什么名字?”
“陈祥,小的叫陈祥!八路兄弟,你可不能杀我们呀!”
邓庞道:“笑话,你这狗汉奸跟着鬼子到处祸害,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乡亲,今天撞到我们手里,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邓庞的恐吓话语让陈祥越发地胆战心惊,他连忙求饶道:“八路长官,你真的不能杀我们呀!你弄错啦,我们不是汉奸。”
这下子这事儿倒是稀奇了,韩烽笑着问道:“就你们穿的这一身狗皮,居然口口声声敢说自己不是汉奸?”
陈祥道:“长官,我们真不是,我们虽然是伪军,可兄弟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我们也偷偷地向果军送去了不少的情报,凭着这些情报,果军没少杀鬼子,你要是不信也可以问问我的兄弟们,就连我们的军饷都是果军政府发的。”
孙德胜骂道:“他妈的,你们这群怂包,真是给军人丢脸,还他妈好意思说,拿着国军给的军饷,给鬼子做狗腿子,现在想起来求饶了,你们这样的窝囊废,就是当年老子见着了也绝不会手软。”
孙德胜扫视了一周,道:“兄弟们,我的刀快,一会儿这几个狗日的脑袋让我来砍!”
这三两句话杀气冲天,更是将陈祥一行吓得是屁滚尿流。
张大胆儿疑惑道:“团长,他们不是汉奸吗?怎么军饷还是国军给发的?”
韩烽讥笑道:“你是个老实人,不明白这些事情。
这就是咱们正面战场的那些所谓友军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反日又和日,远的不说,就手底下这帮囊虫,拿着政府给的军饷当了鬼子的汉奸不说,反过头来又打国军,这在咱们整片中华土地,乃至世界抗争史上,都是一朵奇葩呢!”
徐梓琳道:“老韩说的一语中的,今日抗日,明日又和日,后日还不知道是抗日还是和日,连决心都没有下定,抗日怎么能成功?”
“团长,那这些废物到底怎么处理?”
韩烽冷淡道:“杀了,用刀吧,省点儿子弹,子弹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都可惜了。”
“是!”
孙德胜摸着自己的鬼头刀,兴奋地站了出来。
陈祥扯着嗓子求饶:“八路长官,听我说一句……别杀我……我,我有重要情报向你们汇报!”
韩烽和徐梓琳二人相视一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二鬼子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
468 放走
……韩烽望着陈祥,目光满是平静,“你是说从临汾一带开始,周围各大县城,包括浮山、安泽、古县、洪洞、襄汾这些县城,日军把守的兵力都相当的少,最多没有超过一个大队的,例如安泽县,更是只有一个小队镇守?”
陈祥忙不迭道:“是的,长官,这一点我敢保证。”
“你一个小小的伪军小队长,你拿什么保证?你从哪里知道这些机密的?”韩烽质疑。
陈祥忙道:“长官,是有一次我和大队长一道,陪日军佐治明三大尉喝酒,他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的。”
“怎么说漏嘴了的?这老鬼子都提到了什么?”
“他……这老鬼子拍着大队长的肩膀说,以后县城的治安就要靠我们皇协军了,大队长问为什么,老鬼子当时喝的醉汹汹的,就说漏了嘴,说是日军士兵被大量抽调出去,用于扫荡八路军的各处根据地,留在县城里的日军士兵会很少,除了临汾的总部会留下一个大队之外,其它县城顶多留有一个中队镇守。”
陈祥险些被一旁孙德胜拿着的明晃晃的鬼头刀给吓破了胆,他慌忙的说完,连忙求饶:
“八路长官,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韩烽并不答话,他望向魏和尚道:“和尚,你这几日去周围的县城侦查,可有发现什么情况?”
魏和尚道:“三哥,这周围几个县城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守城的鬼子都很少,大部分都是伪军,县城外面的一些据点也很少看到鬼子,有些据点干脆全是伪军组成。”
“八路长官,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我不敢骗你了呀!”
韩烽笑道:“放心,你骗不骗我,我能察觉的出来,倒是你,怎么称呼来着?”
“陈陈祥!”
“陈祥是吧,之前你说什么来着?你是拿着果军发的军饷,身在曹营心在汉对吧?”
陈祥喜道:“是,长官,我早就想着报效祖国了,这些小鬼子这些年在咱中国地盘上干的那哪是人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您要是相信我,就把我放回去,把我派到县城里给您当内应。”
韩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望向周围一种将领们:“大家伙儿说说,咱们该相信这小子吗?”
孙德胜道:“这些汉奸,今天投降这个,明天投降那个,最没骨气,妈的,这些狗日的最不能相信,团长,你还是让我砍了他吧!”
陈祥:……
完全是吓得不敢开口,连眸子都不敢看上孙德胜一眼,他总觉得这杀气腾腾的家伙就是个刽子手。
和尚道:“三哥,俺也觉得杀了算了,这些二鬼子最容易判变,咱们要是把他们放回去,搞不好不是给咱们做内应,转身就回去给鬼子打报告去了。”
陈祥哭丧着脸道:“各位八路兄弟,八路爷爷哎,兄弟是真心抗日啊!不可能叛变了,再,再说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奉了佐治明三那个老鬼子的命来这一带征粮食的,要是我们回不去,贵军可就暴露了,这对贵军可不利呀!”
韩烽似乎若有所思起来,笑道:“这二鬼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看来今天还不能杀他,老苟,你怎么看?”
早已经是新三团警卫连连长的苟霍哲,前身也是伪军的中队长,这次韩烽在太岳村召开全团的连级干部以上大会,他自然也是来了。
苟霍哲三两步走到陈祥的面前,冲着陈祥狠狠的啐了一口,脸上的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这小子绝对不能放,他现在就是条夹着尾巴的狗,为了活命,啥话都能说得出口,团长,您别看他这会儿说的漂亮,答应的好听,那是因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您就是让他喊您爷爷,他也会毫不犹豫。”
陈祥慌忙冲着苟霍哲道:“八路长官,你可不能这样想我呀!我也是中国人,小鬼子欺负我们,还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我们虽然是伪军,可也不是没有良心,只要有人给我们机会,我们是愿意真心抗日的。”
“弟兄们,你们都和八路长官表个态!”陈祥望向自己的手下。
伪军士兵们一个个顿时哭天抹泪地,忏悔着,承诺着,发誓怎么怎么抗日,怎么怎么恨那些小鬼子。
这种场景,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新三团一众将领里面,也有不少人动容,觉得应该给这伪军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是苟霍哲一开口,就让陈祥一行脸色变得煞白:
“演,接着演,你们这戏演的可真不错,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能在鬼子和中国军队中间周旋,还活了下来。
可惜,老子之前就是从伪军过来的,平安县城守城伪军中队长苟霍哲,你们大概没有听过老子的名头,不过你们这些二鬼子心里想的什么,老子却是一清二楚。
饶你们一命?只怕你们记的不是恩情,也不会回去做什么内应,而是满心的仇恨,到时候再带着鬼子过来把我们通通消灭掉吧?
你们这样的家伙,为了活命什么不能做?
忠诚?良心?都是狗屁,你们这群人眼里只会认三样东西,第一是命,第二是实力,第三是钱。
现在你们的小命儿在我们手上,自然得乖乖的听话,可老子太清楚了,只要前脚把你们放掉,命、实力、钱,我们八路军在你们眼中可就一样也没有了,你们会听我们的,冒着被鬼子杀头的危险给我们做内应?”
“你……”陈祥哪里料到能半路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来,自己心中所想,仿佛都被苟霍哲看透了似的,反驳不得。
可也难怪,苟霍哲以前就在伪军里边干过,更是伪军里边擅长苟活的佼佼者,陈祥这些人的心思,他琢磨的透透的。
韩烽大笑起来,“老苟,你这些话总结的精辟呀,简直是把伪军的心理全给分析到位了。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放他们走。”
放这些伪军走?
这下子别说是新三团的干部们,就是陈祥自己都愣住了,这怎么还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他都以为自己的脑袋铁定保不住了。
望着干部们的困惑,韩烽走到陈祥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把勃朗宁,陈祥看得清清楚楚,这枪的保险都已经打开了,每一次枪口轮到脑袋上时,陈翔都是一阵心悸,早已经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韩烽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没有听错,老子准备放你走了。
至于原因,借用老苟的分析,第一,你的命在老子的手上,你小子不要觉得离开了这里,你的小命儿就能保住了。
第二,实力……”
韩烽突然凑到陈祥耳边,低声道:“两个月之内,我会攻下太岳以南十县,其中,最先开始的就是你所在的洪洞县,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一点。”
陈祥浑身大震,他不知道韩烽如此自信的底蕴所在,却只觉得这个人危险至极,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陈祥很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敢反驳,浑身哆嗦着,只想早点离开这个疯子,离得越远越好。
韩烽缓缓起身,笑道:“好了,既然陈队长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好汉,那就放他走吧!”
……一直走离太岳村,陈祥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就这么活着走出来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运。
至于到底要不要回城之后立马就把这太岳村有八路的消息告诉日军,陈祥还在犹豫,捉摸不定,只是想着想着,韩烽那带着疯狂的笑容和声音便再一次在他的心头浮现、彻响。
陈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令道:“这太岳村有八路的消息,返回县城之后,谁也不许给老子说漏嘴了,要想活命的,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是——
伪军们齐声应道。
与此同时,大牛几人已经暗中随行……
469 战略
伪军小队长陈祥带来的情报无疑是让新三团的干部们为之大喜,就连徐梓琳也不得不佩服韩烽的这份战略眼光和运气。
韩烽自己当然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选择这里的缘由,只是不能说破。
下午,大牛一行返回,只是留了两个突击队员在洪洞县城,继续密切盯住陈祥的一举一动。
新三团,太岳村临时团部。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牛道:“三哥,真是和你猜的一模一样,这个二鬼子怕死得很呢!当他回到家里,却发现我们早已经在他的家里等着他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二鬼子还有家室和老母呢!
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盯了他半天时间,也没见这小子敢向小鬼子通风报信。”
韩烽道:“好,和他接触一段时间,具体的说服和思想工作交给老黑,老黑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块儿,在确保这陈祥愿意跟着咱们干之后,顺藤摸瓜,把他身后的那位伪军大队长也给策反过来。”
“是!”
大牛离了团部之后,徐梓琳就一直在琢磨着韩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又终究拿捏不准。
她忍不住问道:“老韩,你让大牛他们先是控制住陈祥,紧接着又想策反这陈祥身后的大队长,难不成你是想通过策反临汾这周围各处县城里的伪军,然后里应外合攻城?”
韩烽点了点头:“你说对了其中一点,这些年随着抗战形势逆转,伪军里边的顽固派已经越来越少,大部分的伪军都呈张望的态度,这一点不只是我们,就是小鬼子也心知肚明,只要他们胆敢露出一点点败像,到时候别说是我们,就是他们身边的伪军都会反戈一击,咬他们一口。
能够将伪军策反,里应外合,拿下县城,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咱们也清楚,这其中风险太大了,伪军身上有太大的不确定性,今天跟着咱们里应外合,也有可能明天就和着小鬼子来一起给咱们挖陷阱。
要想通过策反城内伪军的方式将临汾周围十几县全部拿下,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现在对日形式还没有那么大优势,不足以让怕死的伪军倒向咱们。”
“那你的意思是?”
韩烽笑道:“我想从洪洞县开始,集中全力成功策反洪洞县的伪军,然后里应外合,迅速攻占洪洞县。
至于同时策反周围古县、安泽、浮山、翼城、襄汾等县城里的伪军,这是不可能的,除非给咱们大量的时间去给这些伪军做思想工作,前提还得小鬼子都是傻子。
可咱们有更好的办法。
小鬼子对于伪军,向来是用着,却也提防着。
以前鬼子兵力充足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鬼子的兵力后继不足,又加上大量派出去在咱们的根据地扫荡,以及正面战场的战斗消耗,就像陈祥说的那样,现在这周围一带县城里边,伪军的兵力甚至远远的超过日军。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对伪军不太信任的日军,自然很容易就对伪军产生怀疑。
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咱们不需要策反这么些县城里的伪军,只需要将洪洞县的伪军策反,到时候咱们强力攻下洪洞县的同时,再把消息在周围的县城全部扩散出去,就说这临汾一带周围12县所有的伪军,都已经被我新三团策反,到时候我们再加紧攻势,做出像是要与县城里的伪军理应外合的势态。
老徐,你说,这种情况下小鬼子能不与伪军之间产生矛盾吗?
届时,鬼子与伪军之间一点即燃,这个时候我要是再让大牛他们混进县城去,伪装成伪军杀上几个鬼子,那么这颗能够点燃伪军与日军之间熊熊烈火的火星可就有了。”
徐梓琳惊叹,随即是佩服,不愧是老韩,这样的战略可谓高明。
当然,韩烽不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他知道自己的战略想法是很可行的,只是其中的任何一环过程执行起来都不会像想像的那么容易。
比如眼前就要面临的问题,缺少粮食的问题。
原本,韩烽带着队伍想在太岳以南开辟根据地,初衷除了保护这一带的百姓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想要在这块儿相对肥沃的土地上,养活自己手底下那一帮人马。
可谁能料到这里的情况远比韩烽想像的还要糟糕,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队伍与这周围的大小村庄接触之后,非但粮草问题上没有得到解决,韩烽看不下去这里的百姓们朝不虑夕的艰苦日子,为了让百姓们可以坚持到地里的作物熟上一茬,硬是把团里属于战士们的口粮接济了百姓们不少。
这下子原本凑合凑合着还够团里的战士们吃上一段时的粮食很快便见了底,后勤部部长老宋专门儿来太岳村找到韩烽诉苦。
“团长,你要是再不给我弄粮食,我这个后勤部部长可没法做下去了,各个连队都找我要粮,可粮仓早都见底儿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说你们有能耐自己找团长去,可大家伙儿说什么?我老宋是管后勤的,不找我找谁,团长,您说说,这日子还能过吗?
后勤哪是这么好干的?什么都找后勤,吃饭,装备,粮食……”
将近小半个时辰的唠叨过后,老宋几乎将新三团后勤存在的问题全部给韩烽絮叨了一遍。
韩烽:……
他发誓,从自己苏醒以来到现在,还真没怕过谁,可偏偏就怕了眼前这个半大的老头儿老宋。
这家伙虽然在后勤方面的确很有能力,可是也太能墨迹,太能唠叨了,每次老宋一开口,韩烽就觉得头痛欲裂。
一直忍着火气又没法儿发,好不容易听老宋唠叨完,将这老家火连哄带骗地弄出团部去。
韩烽黑着脸对警卫员张大胆儿道:“大胆儿,去看看段鹏那狗日的在什么地方,让他来团部一趟。”
“是!”
段鹏被张大胆儿带着进团部的时候,韩烽还正在气头上。
见了面,二话不说,先骂个痛快,将一肚子火气发泄出去再说。
段鹏倒也实在,别看他平日脾气火爆,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两句,否则上去就是一顿拳脚,可是被团长骂,一来早就习惯了,二来这一次也的确是自己理亏,被骂了不但不难受,反而觉得心里痛快。
“团长,您口渴不?俺给您倒点开水。”见韩烽骂的是口干舌燥,段鹏说着就要去拿茶缸。
韩烽被气笑了,“你小子,少打岔,老子不是早把粮食的事情交给你了吗?老宋刚才又来找老子了你知不知道?团里粮食的情况怎么样了?”
段鹏将倒了开水的茶缸放在韩烽面前,苦笑道:“团长,这事儿您还是交给别人干吧!俺能做的都做了。
咱们全团上下现在这么多人吃饭,村子里的老乡们家里连半颗米都找不到,原本还指望着老乡们能借点儿粮给俺们呢,这下子倒好,咱们粮食都分给人家吃了。
山上野物倒是不少,可以扛不住咱们人多呀!
离得近的地方,野菜早就被人给挖完了,别说野菜,俺看树皮都是光的。
小鬼子倒是有粮食,可是您说了,暂时不能有行动,那就没招了。
俺们现在这日子过的,还不如躲在山里头自己打游击的时候呢!”
韩烽:……
他忍不住再次臭骂:“你小子,还找老子理论起来了?老子找你是来给解决问题的,困难谁不知道?”
段鹏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韩烽拍了拍段鹏的肩膀,又笑道:“再委屈委屈你小子,坚持坚持,再有顶多十天,咱们就能行动了,到时候儿小鬼子的仓库里有的是粮食,还怕不够吃的?”
段鹏猛地抬头,大喜道:“团长,你说真的!”
……
470 入洪洞
……傍晚时分,徐梓琳发火,几乎将团部的干部们全部臭骂了一顿,就在她一不留神的时候,作为全团最高指挥官,韩烽居然跟着突击队一起,孤军深入,摸进洪洞县城去了。
这哪儿是团长应该干的事情,完全就是玩忽职守,徐梓琳为此大发脾气,却又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真向总部打小报告吧!
“团长他们走了多久了?”
张洞苦笑道:“政委,团长他们六点多就出发了,这会儿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徐梓琳点了点头,望了望已经落入黑幕的天色,余怒未消道:“这个老韩,等他回来了再好好说他。”
洪洞县城一角,几道黑影在街头巷尾不断穿行。
洪洞县的经济发展只能算作一般,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整座县城望去,自然不可能灯火通明,偶尔有几家睡得晚的人家,屋子里闪烁着蜡烛或者煤油灯微弱的光亮,也很快就熄灭,煤油和蜡烛也都是稀缺玩意儿,谁也舍不得多用,在这个时代,人类的活动多半还是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整座县城的建筑,基本上是沿用清末留下的遗址,四周用高达数米乃至十数米的宽厚城墙围着,周长不知到底有多长,总之是将县城的范围团团围住,除非是从东南西北四门之一进入,否则就只有插上翅膀才能飞进去。
这些城墙多半由砖石、糯米砂浆、黄土等材料建成,十分结实,就是日军的炮弹连续轰炸上半个时辰,也未必能够炸毁。
清人还是很讲究风水学的,就连城门朝开的位置都颇有讲究,多半是东西南北四个朝向,当然也有一些更多的,在开上几个偏向的小城门,以作便利之用。
这段时间以来,日军为了保证县城里的治安,通常在很早的时候就会把城门紧闭,不给抗日武装任何可乘之机,韩烽一行化妆成百姓,并混迹在一群百姓之间,经过几番盘和被搜索之后才进入县城,没过多久,城门就紧紧的关闭上了。
韩烽之前打量过自己一行进入的洪洞县南城门的结构,除却稳固如山的城墙之外,在城门的位置还有三重城楼,若是在古代,这三重楼可能是闸楼、箭楼、正楼,城墙内外布局构造也会颇有讲究,护城河、闸楼、吊桥、角楼、垛口之类的军事攻防一体设施应有尽有。
只是到了这个时代的抗日战争,随着热武器的大量使用,这些原本在旧时的军用设施大打折扣,便慢慢的被弃之不用,进而逐渐遗忘。
韩烽一行进城的时候就注意到,在城门的三重楼里,一二三楼全部架设有轻机枪,外加上一队日军与一队伪军看守,再加上充沛的弹药,以居高临下的火力优势,这城门楼处的防御可谓严密,再加上这墙顶宽有数米,城楼两侧的城顶完全可以容纳成千上百的兵力,在这种火力打击之下,难怪以抗日武装可怜的稀缺装备,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听说过有攻下日军县城的事迹。
直到近年来,先是李云龙的独立团攻下平安县城,紧接着韩烽的新三团打下河源县城和舞成县,才算是为攻打日军县城开了先河。
也难怪驻三晋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对李云龙和韩烽恨之入骨,有这两个始作俑者在,后面的抗日武装纷纷效仿,日军的大量县城治安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被逼急了的日军知道治标不治本的危害,只能在无奈中派出大量的军队四处扫荡八路军根据地,企图这种状况得到改善。
洪洞县城内,普通住户们的房屋就没有城墙那样奢侈的结构了,多半是砖木结构建筑,穷苦的甚至还搭着茅草,接近县城繁华地带,才有那么几户富庶的人家盖的是平房,至于洋楼倒是也能偶尔看见,可是那样的人家的身份不言而喻,多多少少也会有小鬼子搭上点儿关系。
走在鹅卵石铺砌的旧小道的侧旁,唯一能够借助的光亮就是今夜还算皎洁的月光。
“三哥,这边儿走!”
大牛低声引路,几道身影在黑夜中前行,很快就抵达了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虽然说不上宏伟,甚至有些破旧,可好歹还算宽敞,于周围的那些砖木结构的盖着瓦片,甚至茅草的民房相比,已经算是华丽的住所。
李海低骂声道:“这狗日的,一个小小的伪军小队长,住的地方倒是不小。”
韩烽笑道:“这就是小鬼子笼络人心的办法,一个是靠枪,还有一个就是靠利益,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投降派?
再和大家伙儿多说一句自嘲的话语,咱们中国的百姓,若是真正的说起来,反而是在日军统治的敌占区里过着的生活还好上几分,非敌占区,果军统治区,郊区的村庄,饱受各方势力的摧残,百姓们几乎已经生存不下去了。”
包太平低声道:“三哥,若是照这么说,让小鬼子统治咱们反倒是好的了?”
韩烽嘲讽道:“当然不是,鬼子狼子野心,他们之所以用这种怀柔政策,就是想麻痹我们中国的民众,为什么?归根结底,咱们中国太大了,以小鬼子那弹丸之地,想要一口吃下我们,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们只能通过这种衣冠禽兽的手段,来变相的侵略我们的国土。
等到他们的侵略一旦成功,或者说咱们的民众稍微表现出一些不让他们顺心的地方,小鬼子立马就会原形毕露,各种屠杀事件,鬼子干的难道还少吗?”
李海骂道:“这些小鬼子,还真是够毒的。
三哥说的对,小鬼子从来就没有好心,指望他们发善心那是不可能的,咱们就得杀光他们,将他们彻底杀出中国去。”
“对,杀光这些狗日的!”
“就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咱们的国土。”
队员们义愤填膺。
韩烽道:“大家说的对,小鬼子迟早会投降的,投降了就让他们白白的离开中国?那绝对不可能,血债要用血来偿,小鬼子在咱们的国土上犯下那么多罪行,指望放他们一码,让他们自己忏悔,改过自新?痴心妄想。
落后就要挨打,心慈手软就得自己受窝囊气。
别的部队我不管,在我新三团,犯我中华者,没有俘虏,一个不留。”
是——
队员们低声齐应。
“走,进院子去,让这二鬼子请咱们吃顿晚饭,老子一路过来,肚子还是空的呢!”
几道身影,也不知怎么动作,不走正门也不走后门,两米高的院墙,呼的一下就翻了过去,落地,几乎没有动静……
471 消失
当韩烽这一行不速之客出现在陈祥的家里,除却最初时刻表现出来的惊慌之外,伪军小队长陈祥很快又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老黑一行一直潜伏在陈祥家附近,在密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同时,又不断地对其进行思想策反工作。
所以不管是陈祥良心发现,不愿意再做汉奸,真心想给八路军做内应,还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与老黑一行合作,对于八路军的可能出现,陈祥心中早有预料。
特别是韩烽这张面孔,更是让陈祥记忆犹新。
陈祥记得在太岳村的时候,那些八路军都喊韩烽团长,他因此知道了自己究竟投诚的是八路军的何方神圣。
新三团团长,韩烽!!!
前日,陈祥在大队长林长忠的面前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长忠面色大变,原来林长忠是听说过韩烽的名头的,更是知道在八路军将领里有这么一位让日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将军都头疼的厉害人物。
“小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在鬼子面前混迹了这么多年了,陈祥倒是有两把刷子,他面色平静道:“就是听听说过,随口问问,大队长,看您的反应,这个人很厉害?”
林长忠苦笑道:“何止是厉害,这个人简直不能惹,就是个疯子。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事迹,当年这个疯子一个人一条枪,敢追着皇军半个大队跑。
咱们最高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的爱将山本一木大佐你知道吧?”
“听说过。”
“山本大佐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上,包括后来的21旅团指挥部,就是被这个家伙带着一行人给干掉的。
据说这个人一旦疯起来,心狠手辣,不管是日军还是皇协军,一个都不会放过,小陈,咱要是还想多活几天,就盼着别让这位爷爷找到咱们头上吧!”
陈祥听的心惊胆战,又安慰道:“大队长,咱们有一个大队的人马,又有皇军的一个中队在,怕他做什么?”
林长忠黑着脸道:“你知道个屁,就这两年时间,别说是咱们皇协军大队了,黄军都不知道前前后后有多少个大队栽在这个韩烽的手上。
总之一句话,咱们是给鬼子干活的,可不是给鬼子卖命的。
真要是这韩烽带着队伍杀过来,咱们怎么着能活命,就怎么做。”
林长忠显然是属于那种混迹于各方势力之间,暂时以日军为靠山的苟活者,一手算盘精明着呢!惜命的很。
“是,属下明白了。”
陈祥从大队长林长忠那里离开的时候,一方面在庆幸自己没有和韩烽作对,另一方面则是在心底震撼,老黑一行果然没有向他吹牛,这个新三团,这个团长韩烽,当真是牛哄哄的人物。
谁料,此刻这牛轰轰的人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卧室椅子上,有早睡习惯的陈祥刚刚返回自己的卧室,整个人就呆住了。
这一次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的年轻人的真正身份,就连日军中将筱冢义男将军都拿他没辙,各大县城里贴满了悬赏的告示,结果人家还不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的家里?貌似还是冲着这周围十几座县城来的。
“韩……韩团长,您来了!”
这陈祥倒也伶俐,一开口就叫起了团长,仿佛自己已经是和韩烽属于同一阵营的了。
两盏煤油灯被点亮,原本昏暗的屋子里很快便在焰火的摇曳下明亮起来,老黑在门口负责警戒之后,小小的卧室内,陈祥与韩烽之间开始了谈话。
韩烽的脸上并没有笑容:“咱们又见面了。”
陈祥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韩团长能来寒舍,是小弟的荣幸。”
韩烽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道:“别一口一个韩团长的叫着,显得你我多生分似的,老黑他们说了,你愿意投诚我们,那么咱们就是同志,直接叫我团长吧!”
“是,团长!”陈祥有些受宠若惊地喊道。
接下来两人开始谈话,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轻松话题,这让陈祥有些琢磨不透韩烽的心思。
好半晌,陈祥试探着问道:“团……团长,您难道就是鬼子们口中说的那个韩疯子?”
韩烽道:“你听说过我?”
陈祥佩服道:“何止是我,前几天我和我们大队长聊天的时候提了团长你的名字,他险些没吓个半死。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团长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韩疯子嘞!”
“你小子,少拍老子马屁。”韩烽随意的骂了一句,只是骂到陈祥的心里,却让他觉得越发的亲近,原本的谨慎似乎也少了不少。
“陈祥,就你看来,你们大队长林长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祥沉默了片刻,道:“贪生怕死,贪财,很容易摇摆不定。”
韩烽乐了,“你就说的这么肯定?”
陈祥道:“团长,我在大队上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韩烽道:“老黑他们应该也向你提前透露过我此行来的目的,如果这个大队长林长忠果然像你说的这样,贪生怕死,又不是鬼子的死忠,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策反他?”
陈祥思索了一阵,道:“团长,我们的大队长林长忠是个左右摇摆的家伙,要想策反他,咱们必须得先把两个人拿下。”
“哪两个人?”
“副官吴通,中队长吴宝继,他们俩是表兄弟,一直是咱们队伍里的忠日派,铁杆儿汉奸,这两个人要是不解决,咱们很容易会被他们告发。”
韩烽笑道:“陈祥,看你这样子是真不准备当汉奸了,连自己的退路都不要了?”
陈祥道:“团长,老实和您说了吧,当知道您就是那韩疯子的时候,我就没有敢和您对着干的心思了。
再说了,既然都是混口饭吃,咱要是能当八路抗日,谁愿意给鬼子当汉奸,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祖宗?
为了向您表忠心,您可以派人把我老娘给接到城外去,再说句自私的话,到时候战斗打响的时候,我老娘也安全。”
韩烽笑道:“你倒是挺有孝心,行,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会安排人把你娘接出去的。”
“多谢团长!对了,我有个兄弟也是小队长,叫李康,他和我关系很好,也早就看小鬼子不顺眼了,我俩私下里喝酒的时候,常常感慨说找不到机会抗日,您要是同意,我就把他给您带来见见。”
韩烽道:“那自然再好不过,陈祥,既然你真心投诚,我也用人不疑,给你交个底儿吧!十天之内,你必须要全力协助我们成功策反伪军大队长林长忠。
至于你说的副官吴通和这个中队长吴宝继这两个铁杆汉奸,放心,三天之内他们就会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陈祥浑身大震,差点没吓个半死,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疯子的能耐。
三天之内让吴通和吴宝继消失?
怎么消失?
自然不用多想,陈祥在心底为吴通和吴宝继默哀,两位兄弟,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们选择死心塌地地跟着鬼子干的?
韩烽又道:“只是为了不让小鬼子起疑心,你的这位兄弟李康,也得跟着一起消失几天。”
陈祥苦笑着答应:“是!”
……
472 说服
……第二日晚,已入夜幕时分,陈祥以邀请好友来家中做客为名,将伪军小队长李康请到自己家中。
陈祥为李康安排了饭局,酒过三巡,两人开始借着饭局的畅快阔谈。
可以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就像是陈祥说的那样,几乎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什么话题,不管是从哪一方的嘴巴里说出,都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和警惕。
于是说着说着,在陈祥的有意引导之下,话题就转到了八路军和日军的身上。
陈祥笑道:“康哥,你觉得咱们在这小鬼子手底下做事,能是长久之计吗?”
“都是为了活命而已,混口饭吃,咱们兄弟们有什么办法。”李康苦笑了两声,说着这样的话题的时候,酒水喝到嘴巴里似乎也没有了味道。
陈祥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对了,康哥,听说前段时间你看上了一个女人?”
李康道:“是的,一个好婆娘,也不嫌弃我这汉奸的身份,愿意体会我的苦衷,说实话,咱们这样的身份能够遇到这样的姑娘,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妈的,算了,不说了。”
陈祥感慨道:“我也听说这事儿了,那小野君也太不讲道理了,明明是兄弟你先看上的女人,结果……”
“鬼子什么时候儿他娘的讲过道理?”
李康于悲愤中将酒水在嘴巴里灌了几口,骂骂咧咧道:“兄弟,你是自家人儿,当着自家人儿我不说外话,老子早就不想跟小鬼子干了,这次小云被糟蹋之后,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咱们给鬼子当狗腿子,可是在人家眼里,咱们连狗都不如呢!”
陈祥端起酒壶给李康满上,忽然沉声道:“那咱们不如就反了他小鬼子,如何?”
哐当——
酒杯砸落在桌子上,李康的酒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醒了三分。
李康望了望陈祥郑重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兄弟,你是不是喝醉了,和我闹着玩儿呢?”
陈祥道:“康哥,我没和你说笑,鬼子不拿咱当人看,咱凭啥替他们卖命?汉奸的名声背在身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难道就是咱们想过的日子?
就算是为了活命,能活命的法子多了去了,为什么就要在小鬼子面前手底下做汉奸,看他们的眼色行事,活的连条狗都不如呢?”
李康怔怔道:“兄弟,你……认真的?”
“是!”
“你刚才说活命的法子有很多,你举个例子我听听?”
陈祥道:“康哥,你觉得八路怎么样?”
李康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巴里,琢磨了一阵,说道:“八路军不受中央军待见,装备又差,日子过得也苦,按理说是真不怎么样。
可是话说回来,这八路军还真是一支让人佩服的队伍,他们是真能打鬼子呀!不像是果军,被鬼子欺负的不行了才打上两仗,这些土八路在这儿敌后战场有事儿没事儿就找鬼子的麻烦,一个个都愣得要命,不怕死。
要不咱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也说,给鬼子当汉奸,怕的不是果军和土匪,就是怕这些土八路呢!
这些年死在八路手上的皇协军,那数量可不少。”
李康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这家伙倒是真有点儿见识,说的头头是道。
陈祥道:“康哥,其实我和你想的差不多,真要是抗日打小鬼子,我就愿意跟着八路干。”
“真要是一心想打鬼子,自然得跟着八路干。”李康笑着说完,狐疑地望着陈祥道:“兄弟,你该不会是动了心,想要参加八路打鬼子吧?”
陈祥却郑重道:“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哈哈哈哈——
“兄弟,咱还是想个靠谱的活路比较好,八路军痛恨小鬼子,也痛恨咱们黄协军,真要是让八路遇到咱们,二话不说,子弹就打过来了,咱们没有门路,这根本行不通。”
“康哥,你还没有听说吗?这些年咱们许多兄弟都投降八路了,在那边儿过得也好着呢!汉奸的骂名也没了,好多还成了抗日英雄呢!”
“奶奶的,让人羡慕啊,来,兄弟,走一个!”
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回荡在这死寂的黑夜。
陈祥道:“康哥,我问你一句实话,八路要是真要咱们,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参加八路打鬼子吗?”
李康愣了下,还以为陈祥是喝醉了开玩笑,笑道:“我早说过,咱们兄弟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真有那么一天,兄弟你可千万别忘了带上我一起。”
陈祥大喜:“康哥,既然你这么说了,有一件事我想我也应该告诉你了,其实,我早已经和八路军联系上了,准确的说,我现在已经是八路军埋在洪洞县的内应。”
哐当——
酒杯第二次砸在木桌上,只是这一次李康的酒意全被吓没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康哥,我已经投诚八路军了!”
“你找死你!”
李康大怒,竟是刷的一下就将腰间配枪抽了出来,对准了陈祥的脑袋。
屋子隐蔽之处,韩烽一行潜藏着,面对这样的巨变,大牛第一时间将枪口对准了李康的脑袋,却又被韩烽按了下去,摇了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如果开枪可就前功尽弃了,韩烽一行只能选择相信陈祥,毕竟他说过,这李康和他有过命的交情,一定可以说服。
饭桌前,几盏煤油灯的火焰不断地摇曳着,似乎有冷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随时可能将这些焰火吹灭。
被李康的枪口顶着脑袋,陈祥的面色却十分平静,他真挚道:“康哥,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吧,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换作是我,就算以后我当了八路,咱们两个真的处于敌对面,我的枪口顶着你的脑袋的时候,我同样下不去手。”
“唉,糊涂啊你!”
李康缓缓地将手枪放了下去,望了望四周,见四周仍旧一片死寂,这才放下心去,说道:“兄弟,这事儿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你也是有老母妻儿的人,我劝你考虑清楚,抗日?那种吊着脑袋过活的日子不是好过的,万一消息传到了鬼子或者吴通和吴宝继的耳朵里,你可就死定了。”
陈祥却笑道:“康哥,决定不当汉奸的那一刻起,我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怕死了,死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今天我把这些事儿告诉你,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就是要拉着你和我一起干八路。”
“你……”
“康哥,对不住了,八路兄弟们现在就在这屋子里,就在咱们周围,事情也容不得你反悔了。”
李康闻言,脸色大变,正要转身,一个黑幽幽的枪口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对准了他的脑袋……
473 同意
李康在震惊过后,无奈的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康哥,对不住了!”
陈祥有些抱歉的说着,韩烽一行适时从隐蔽的后屋走了出来。
李康望着韩烽一行,终于死心,“兄弟,你还真是没有说笑,干了八路啊!”
陈祥道:“康哥,之前你自己也说过,倘若我真的找到门路,参加了八路,愿意拉你一把,你也应该跟我一道干八路才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总不能反悔吧?”
“兄弟,你可真是把哥哥给坑了,你看我现在后悔,还能来得及吗?”
陈祥顿时大喜:“康哥,你同意跟我一起干八路了?”
韩烽的目光直视李康,在这气场强悍的审视的目光之下,李康的目光只是坚持了片刻,便立马躲闪开来。
韩烽道:“陈祥同志,你这句话就问的有点儿多余了,我看你这位兄长也不是真心愿意给小鬼子当汉奸的可怜虫,方才你们俩人的言论,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人嘛,都怕死,为了活命做一些让人不敢苟同的事情,也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面对小鬼子的屠刀,又有多少令人敬佩中国人敢铁骨铮铮地大吼一声说,我不怕死?
这没有什么,我们八路军就连日军俘虏都是优待处理,你们虽然给鬼子办过事,可同样也是中国人,只要愿意幡然悔悟,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你们呢?
最可恨的就是那种你给他机会,他不珍惜,还死心塌地的跟着小鬼子,就像是恶狗护主一般,这种人让人觉得可怜,悲哀。
而对于这种可怜虫,我们八路军向来也只有一种对待的方式,统统消灭,一个不留。”
李康大震,望向陈祥,“兄弟,这位是?”
“八路军长官,韩团长。”
陈祥凑在李康耳边道:“康哥,这位韩团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八路军新三团团长韩烽,韩疯子!”
“是他!”
此刻的震惊比韩烽一行现身的时候还要更甚,对于韩烽的名头李康早有耳闻,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位年轻的韩团长,“原来你就是韩疯子!”
“怎么,不像?”
“像……晋西北的县城里,几乎每个地方都贴满了悬赏你的告示,一颗人头已经值20万大洋了,我们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只是从来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传言说,这位韩疯子长得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炮弹都炸不死,要不然怎么能一个人追着半个日军大队跑,就连筱冢义男将军都对其恨之入骨呢?”
韩烽笑道:“谣言害人不浅呀,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早就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了。”
大家因为韩烽的玩笑话笑了起来,气氛一时轻松,就连顶着李康脑袋的枪支也被韩烽随手按了下去。
李康道:“三头六臂我当然是不相信的,不过我真没有想到,让小鬼子闻风丧胆的韩疯子,原来是这么一位青年。”
“那你可想好了,跟着我干了?”
李康稍愣,苦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觉得呢?”
“不过,韩团长,你要是把希望就放在我和陈祥的头上,那算盘可就打错了,我俩在这县城里头,就是一个小小的皇协军小队长,说话没有什么份量,就算我们想帮八路军,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韩烽道:“事在人为,小人物可以改变大历史,一根稻草同样可以压垮一头骆驼,我既然愿意用你们两个,自然是因为你们两个有这个能力,有些事陈祥不好擅作主张告诉你,那就由我告诉你无妨。
我要你二人做的,就是将这洪洞县伪军大队里的所有反日派全部联合起来,作为我八路军的内因,其后,我会率领部下攻城,我们里应外合,拿下洪洞县。”
李康默然,神色有些忧虑,正准备开口,陈祥道:“康哥,副官吴通和中队长吴宝继的事情,我已经和团长说了,团长说了,三天之内这两个人就会彻底消失,队里的忠日派会全部被团长他们处理掉。”
李康一惊,“韩团长,你们要是明目张胆的出手,可是很容易引起小鬼子的察觉的。”
韩烽道:“放心,只是让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另外,为了不让小鬼子起疑心,还得委屈你跟着一起消失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和你们大队长林长忠见个面。”
这李康比陈祥年长,显然经验更为丰富,韩烽说完,他很快便明白了韩烽的意思。
“大队长林长忠是个没有主见,喜欢左右摇摆的家伙,又贪生怕死,视财如命,如果韩团长你们可以把忠日派全部解决掉,有我们帮着说服大队长,再加上你们从中威胁,策反林长忠倒也很有可能。”
韩烽感慨道:“你比你兄弟陈祥可聪明多了,没错,是这样的。”
“好,韩团长,只要您不在乎我干过的错事,我愿意跟着您干。”
“欢迎之至!你和陈祥一样,直接叫我团长吧!”
“是,团长。”李康沉默了片刻,道:“团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你说。”
“攻破县城之后,如果可以,麻烦您手底下的同志们从鬼子手里下救一个女人。”
“小云?”
“原来你们都听见了!”李康苦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韩烽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小云,可她既然是中国百姓,又不是汉奸,那就是我们八路军保护的对象,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会救她的,我只是有些好奇,救了她之后,你会怎么对她?”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李康的身上,陈祥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李康郑重道:“以前怎么对她,将来就怎么对她。”
韩烽稍稍意外,“为什么?你不在乎那些?”
李康露出苦涩的笑:“她被鬼子迫害,我也不过小鬼子手底下的一条狗,同样是可怜人,有什么好相互嫌弃的?”
韩烽点了点头,道:“李康同志,就凭你这句话,我愿意成全你。”
“多谢团长!”
……望着李康离开的背影,周大牛悄声道:“三哥,你说这个人真的能相信吗?”
韩烽笑道:“盲目地相信反而是害了他,对付这些心智不坚定的伪军,咱们要做的就是掌控他们,让他们生不出半点反叛的心思,等他们过了自己心中那道坎儿,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也就专一了。
大牛,万事小心为上,你带上海子去盯着,要是这个李康有什么反常,直接击毙。”
“是!”
周大牛应了一声,二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474 出手
一日之后,洪洞县皇协军中队长吴宝继去酒楼里吃完酒离开的时候,走在县城的巷道里,四周无人,几道黑影突然扑了上来……
吴宝继消失的第二日,他的表哥,皇协军大队副官吴通,在自己家的后院里被人打晕,装了麻袋扛走。
又过了一日,皇协军小队长李康也莫名其妙的失踪。
一时之间洪洞县皇协军大队人心惶惶。
大队长林长忠吓得躲在日军宪兵队不敢出门儿。
洪洞县城内,日军最高指挥官大尉中队长左治明三为了加强县城的治安与防御,将部队与宪兵队合并在了一起。
作为军人,怕死的皇协军大队长林长忠让他觉得十分反感,只是少佐离开的时候交代过他,皇协军就是皇军养的一条狗,狗不仅要打,还得时不时地给点儿甜头。
左治明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笑着对林长忠说道:“林君,你的不要担心,副官吴通和中队长吴宝继,连同小队长李康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帮你搜索。
躲在我的宪兵队可不是解决的办法,你先回去吧!皇协军里还有很多事物等着你去处理呢!”
林长忠还在副官和中队长等人消失的恐惧之中,他吓的打了个哆嗦,摇头道:“大尉,这事情太诡异了,我那副官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我估计是有什么人故意针对我们,我要是走出这宪兵队,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跟着失踪的。”
左治明三这时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不成是敌人渗透到了县城里来?
可是敌人怎么能够无声无息的就让这么多大活人消失呢?
左治明三拍着林长忠的肩膀安慰道:“林君,你的放心去吧,回到家里之后,把院子四周都安排上警卫,就算是真有敌人来,也拿你没有办法,另外,我会加强县城的警戒和搜查。”
“嗨!”
林长忠无奈答应,他也看得出来,左治明三是对自己有些不耐烦了,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
又过了两天之后,皇协军大队再也没有人消失,林长忠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事情十分诡异,副官吴通,中队长吴宝继,小队长李康和郑达,始终找不到踪迹,他们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天下午,和往常一样,林长忠从宪兵队汇报完情况之后,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思返回自家的院子,身旁还有两小队伪军随行。
“你们就在院子四周给我守着,谁也不许离开半步。”
“是!”
交代完院门口的警戒,林长忠这才稍稍安心,返回自己家中,这一次,就连庭院里,甚至是自己的卧房和客厅里,他都安排了几个警卫。
将近黄昏,林长忠从书房里走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望望昏暗的天色,谨慎又胆小的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院子外面和院子里边的警卫都在,这些警卫他都专门安排了人手轮班换岗,就是不能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可不知为何,望着这昏暗的月色,就像是在黑夜里有魔鬼袭来,他的心底竟是没由来的又生出几分恐惧。
“大队长——”
院门外忽然响起了喊声,林长忠吓了一跳,院门打开一看,原来是小队长陈祥底下的一个士兵。
林长忠没好气的骂道:“你个蠢货,大喊大叫的干什么?”
士兵见林长忠动怒,连忙道歉。
林长忠道:“好啦,说吧,什么事儿?”
“大队长,我们队长说有事儿请您去商量商量。”
“什么事儿?”
“好像是关于副官和中队长他们失踪的事情,我们队长查出来了一些东西,只是不好当面说,就请您去他家里喝酒,顺便向您汇报。”
陈祥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了,以前在地方保安团的时候,就是自己的老部下,林长忠对于陈祥并没有任何怀疑,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等会儿就过去了。”
士兵离开之后,林长忠就点齐了兵马,两支小队随身保护,浩浩荡荡的向着陈祥家而去。
见面的地方还是陈祥与李康喝酒的那间客房。
林长忠见了陈祥,二话不说,开门见山地问道:“小陈,你是不是查到了关于副官和中队长他们消失的什么线索了?”
陈祥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林长忠以为他是出于小心,在侦查这周围是否有敌人或者日军。
殊不知,陈祥只是在侦查林长忠带来的人马,院子外面有一队多,院子里还有七八个,就连客房门口站着警卫的都有两人,好在院子不小,两方离了一段距离。
陈祥擦擦脑门子上的冷汗,将客房的门轻轻关上,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卫的背影,还可以透过纸糊的门窗看得分明。
“你小子,这么小心做什么?”
陈祥低声说道:“大队长,小心为上,您说的不错,我探查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陈祥越发地拉低了声音,“我怀疑,副官和中队长,还有我康哥的失踪……与八路军有关!”
“八路!”
林长忠失声,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有八路混到咱们县城里来了?”
陈祥凝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抓副官和吴宝继他们做什么?县城的防守严密,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可能在悄无声息中就把吴通他们抓走的?”
陈祥苦笑道:“大队长,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八路军向来不好对付,神出鬼莫的,您说,他们这一次若是真的摸到了县城里来,该不会就是专门儿为了杀我们的吧?
毕竟现在咱们洪洞县兵力空虚,万一真是……”
林长忠脸色轻变,黑着脸道:“别自己吓唬自己,县城有皇军把守,八路还能插着翅膀飞进来不成?”
陈祥露出苦笑。
一个黑幽幽的枪口顶在了林长忠的脑袋上,一只突如其来的左手顺势捂住了林长忠的嘴巴和鼻子,强有力的劲道之下,林长忠想要发声求救,却根本做不到,奋力挣扎,却挣扎不脱,在这种窒息的痛苦之下,他几乎快要绝望。
在这个强悍的人手底下,他就像是一个孱弱的婴儿。
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要是想死,可以大声的叫出来,也可以挣扎的更强烈一些!”
林长忠浑身大震,顿时老实了,再不敢挣扎,捂住他口鼻的强有力大手这才缓缓松开。
林长忠大口的喘着粗气,扭过头来,有些惊恐的望着背后的身影,只是面对那黑黝黝的枪口,向来惜命的他再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只是拿眼睛望了望门口的两个警卫,似乎还在疑虑,为什么这两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韩烽冷笑道:“你不用动心思了,门口的两位兄弟早已经换人了。”
林长忠一惊,韩烽这次说话并没有刻意压力声音,门口的警卫如果还是他的人,自然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没有任何回应,看来果然像是眼前这个可怕的青年所说,他的人早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被人干掉,并掉了包了。
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长忠猛然惊醒,陈祥的身子要比他高一些,方才刚好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门口的视线,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
可是这样的时间相当短暂,再联想到韩烽刚才控制自己的手段,林长忠心有余悸之中心灰意冷……“这下子可真是玩完了!”
475 解决问题
月色越发的昏暗,客厅之内,哪怕陈祥为了多些光亮,点了足足三盏煤油灯,可是与整个屋子的黑暗相比还是微不足道。在微弱的灯光的倒影下,出现在林长忠中面前的韩烽,在他看来,颇有些可怖。
“你就是陈祥说的那个大队长林长忠?”
韩烽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听在林长忠的心中,却像是在质问,一种不容得他人沉默的质问。
林长忠点了点头,“正是鄙人,敢问阁下是?”
“新三团团长,韩烽。”
“是你!”
林长忠面露震惊,继而转过头来,有些怒不可歇的望着陈祥,难怪前几日这小子问自己关于这个韩疯子的问题,原来这个的疯子已经偷偷的摸到了县城里来,此时此刻还设了陷阱,将自己抓来。
完了,都完了!
本来林长忠也没有多少能够活着走出这屋子奢望,此刻听到韩烽的名头之后,他更是肝胆俱裂,再不敢有半点小心思。
世人都传闻,这个韩疯子长的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最喜欢杀的就是鬼子和伪军,据说在没有食物的时候,这个疯子甚至可以一边吃鬼子伪军的肉,喝着鬼子伪军的血,然后继续杀敌。
一想到这些,林长忠更是吓得有些直哆嗦。
望着面露惧色的林长忠,李海几人有些鄙夷。
大牛道:“三哥,就这样的货色也能当伪军大队长,鬼子手底下还真是没人了。”
包太平道:“这小子怎么办?”
李海道:“那还有什么好问的?杀了。”
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光亮闪烁起寒光。
林长忠苦笑道:“八路兄弟,你们就别拿这些话吓唬鄙人了。
这个陷阱是陈翔帮着你们一起设的,他应该早就投产你们了吧,从你们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前前后后都已经想明白了,我那副官吴通和中队长吴宝继,还有小队长李康、郑达等人的失踪,应该都是你们做的吧?”
“还有,陈祥,吴通和吴宝继他们失踪我并不好奇,这李康一直和你的关系要好,是队里反日派,他的失踪应该有问题吧?”
陈祥道:“是的,大队长,为了不让鬼子和你起疑心,我们刻意让康哥失踪几天。”
“李康应该也投诚八路军了吧?”
“是。”
“懂了,那我就全懂了,八路军韩疯子的名头果然不假,这一出手就把我皇协军大队的忠日派全部拿下,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像陈祥,以及中队长张绍兴这样的反日派,都已经投诚到你们那边儿了吧?”
李海意外道:“三哥,这狗日的好像还是有点能耐的。”
韩烽笑道:“能当上皇协军大队长,在日军和各方势力之间斡旋这么多年毫发未损的家伙,哪个能没有几把刷子?
海子,把你的匕首收起来吧,你这匕首能吓唬得到林大队长吗?在咱们刚刚出现的那一刻,我估计林大队长就已经想了不下三条活命的法子了。
林大队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林长忠咽了口唾沫,道:“韩团长,您是个聪明人,可是鄙人也不笨。
你们既然可以让我那么多手下悄无声息的失踪,甚至副官吴通是在自己的家里失踪的,这样的手段想要杀我林某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让陈祥设下这陷阱来把我引诱到这里来呢?
这种情况也很好解释,你们八路军主要想对付的是小鬼子,我们可能都不被你们放在眼里。
韩团长打过那么多仗,攻破城池之后,就大喊着投降饶命的皇协军应该见过不少吧!
你们抓我是为了对付日军,我为了活命自然也会愿意和你们合作,那么,既然明知道韩团长你们不会杀我,我又何必强装着害怕呢?”
“好伪装,这才是你林大团长的真面目吧!至于平日里装的贪生怕死,视财如命,一个是装给部下看的,另一个则是装给小鬼子看的。”
韩烽望向陈祥:“瞧瞧,这才是能当大队长的人才,你小子还是太嫩了。”
陈祥苦笑不已,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队长林长忠这副面孔。
“韩团长,只要你们不杀我,我愿意合作,我知道你们想对付鬼子,甚至是冲着这洪洞县来的吧?”
“聪明,不过,你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什么?”
“老子可不喜欢和太精明的汉奸合作,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杀了你,让中队长张绍兴上位。”
韩烽的面孔在微弱的光亮下骤然间显的恐怖。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保险,林大队长,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韩团长,你说笑了吧?”豆大的汗珠从从林长忠的脑门子上滑落。
韩烽沉声道:“海子,把刀拿来,老子亲自送林大队长上路。”
陈祥惊诧:“团长……”
林长忠此时此刻是彻底蒙了,他看着不假,韩烽望向自己的眸子里尽是杀机。
疯子,绝绝对对的疯子!难怪连鬼子都怕这家伙,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林长忠其实早已经做好了与韩烽合作以求活命的打算,谁知道这个疯子的思想跳脱之快,自己的活命方案完全失效,三言两语之下,居然就要痛下杀手。
林长忠颇有些后悔,浑身战栗着,在明晃晃的匕首刺过来的时候,吓得瘫软在地上求饶。
“韩团长饶命,饶命,饶命啊!鄙人……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闪着寒光的刺刀已经贴在了林长忠的脖梗子上,割出淡淡的印痕,林长忠没敢大吼大叫,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韩烽却忽然笑了起来,反拿着匕首,热情地将林长忠从地上搀扶起来,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质问道:“谁?谁啊?把咱们林大队长吓成这副模样,长忠啊,这就对了嘛!老子就喜欢这种真性情的兄弟,你说你怕死你求饶就对了,装什么镇定?装什么聪明?
是人就怕死,是人,面对刀枪的时候就会产生恐惧,这是人之常理啊!
林大队长,坐吧,既然咱们要合作,就该好好的商讨一下怎么个合作法。”
下一刻,添酒回灯重开宴,双方仿佛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忘的是一干二净,各自在酒桌旁坐着,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甚至还拿起酒杯碰了几个。
林长忠有些颤立的右手在脑门子上擦拭了好几次,韩烽伸过来的酒杯他不敢不碰,韩烽询问的话语他也不敢不回,面对这样的疯子,他已经有些失了方寸。
一开口,果然,这韩疯子可没有一点像是诚心和他林长忠合作商讨的样子。
韩烽开门见山:“林大队长的聪明方才我们也已经领教过了,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
你猜的不错,这一次我的目标就是这洪洞县城,当然也不止这座县城,周围的所有县城,我通通都要。”
林长忠沉默,眸子里的惊骇却逃不过韩烽的眼睛。
韩烽继续道:“既然是和聪明人合作,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我直说了吧,林大队长,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新三团里应外合攻下洪洞县。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问题你需要用你的聪明头脑先替我解决一下,问题很明显,我不太相信你,你也没有让我相信的理由。”
“所以……”韩烽笑道:“你林大队长是时候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替我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了。”
“至于解决不了的结果,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杀了你,换人。”韩烽说的轻飘飘的,一副理所当然当然的口吻。
林长忠:……
476 预出战
夜风透过门缝的空隙吹了进来,将本就微弱的焰火吹得不断摇曳着,像是随时可能会熄灭。
林长忠此刻使尽了浑身解数去思索着怎么减解决韩烽所说的问题,他太明白现在的处境,自己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般,生命何时意味着终结,与焰火何时会被冷风吹灭是一样的不定!
同样被韩烽捉摸不定的性情惊吓过的林长忠很明白像韩疯子这种人的恐怖,心狠手辣,又狡猾如狐。
所有的小聪明,在这种人面前都显得稚嫩,滑稽且可笑,林长忠不敢再有他想了:
“韩……韩团长,您看这样好不好,一来我的小命就在您的手上,贵军的能力我也一清二楚,既然可以这么轻易的摸到洪洞县来,让我的副官失踪,自然也可以让在下失踪。
再者,我皇协军大队现在的反日派早已经站在了你们的阵营,吴通和吴宝继也已经被你们解决掉,我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再继续死忠日军。
我也很清楚,自己在鬼子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从心底讲,同样都是中国人,我也痛恨这些侵占我们祖国山河的侵略者,若是可以,我同样想杀鬼子。
还有,鄙人会写一封书信,足以证明我暗通八路军的书信,签字画押按上手印之后,这封信交给韩团长,您要是想要我的性命,随时可以把这封信交给鬼子,小鬼子向来愤恨这样的叛徒,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请韩团长绝对相信鄙人投诚的诚心。”
“爽快!”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哐当的声响,韩烽笑道:“怎么样,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林大队长,这样的智慧可不简单呀!
林大队长都这样说了,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和人家合作呢?陈祥,大牛,一会儿你们盯着点儿,好好欣赏一下林大队长的书信,我猜林大队长肯定写得一手好字儿呢!”
“不敢当,不敢当。”林长忠连忙谦虚道。
……一切结束之后,韩烽亲自送林长忠出门。
“鄙人惶恐,韩团长,不用送了。”
韩烽道:“那林大队长就一路走好,对了,你门口这两个守卫的借口,自己应该能解决吧?”
“没问题。”
“那就走吧,不送了!”
“是是——”
林长忠应喏,一路快步走到院子里,被一众手下围上来,他望着越发昏暗的月色,摸了摸早已经湿透又干涸的后背,一时之间恍如隔世。
自己还真是命大,居然活着走出来了。
“大队长,您没事儿吧?在屋子里和陈祥到底聊了些什么呀?怎么这么长时间?我都差点没忍住准备去看看情况了。”
林长忠眉头轻皱,“你小子废什么话,老子做什么还需要你管吗?”
“属下不敢!”
“行了,别废话了,带着队伍撤吧!”
“是!”
一直到返回自己的家中,林长忠的心情还跌宕不定,他对自己的下属说道:“行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给我守卫了,留下两个人,其他的就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
部下们大喜,领命而去,不知道大队长怎么突然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
随后一日,在大牛一行的盯哨之中,这林长忠还真是个人才,继续装作贪生怕死的样子,还是隔三差五的往日军宪兵队跑,哭诉着寻求保护。
而在暗中,韩烽一行商榷的地点也从陈祥家改到了林长忠家。
在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里,林长忠按照韩烽的吩咐,将自己手底下的死忠将领一个一个聚在自己的家中,进行策反。
于是就在麻痹大意的鬼子还毫不知情之下,一张由韩烽亲自酝酿编织的巨网已经将洪洞县连带着周围十几座县城全部覆盖。
韩烽眼见尘埃落定,将大牛几人留在县城之内作为机动,自己则是带着包太平几人于次日白天混进出城的百姓队伍之中离开。
返回太岳村的时候,尚且一大早,韩烽还是被眼尖的徐梓琳给逮了个正着,没什么说的,一顿臭骂。
徐梓琳狠狠地批评了团长韩烽作为一个团最高指挥官,孤身涉险的违反纪律行为,批评之严厉,甚至令新三团的一种干部们侧目。
干部们是个个在心底感慨:政委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都是团长管着政委,现在完全给反过来了。
韩烽从团部灰头土脸的出来的时候,一看手底下这帮干部们的脸色,就明白了他们想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韩烽臭骂道:“和尚段鹏。”
“到!”
“你们两个要是想笑,老子就让你们再多笑上两个小时。”
“是,不敢了三哥!”和尚应道。
韩烽道:“好了,立马通知全团的干部,开会。”
“是!”
团部土屋内,徐梓琳望着窗外韩烽一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老实说,这一次韩烽的确是违反了组织纪律,作为一个团长,当真是不应该带着一只小队伍离开自己的指挥阵地,去敌占区县城冒险。
可收获也是巨大的,刚才返回时,韩烽带给了徐梓琳大好的消息:
洪洞县的皇协军大队长林长忠已经被成功策反,届时,新三团攻取洪洞县城的时候,便可以和伪军大队里应外合,拿下洪洞县。
军事会议开始的时候,韩烽刚刚宣布了这个消息,干部们就乐开了花,大家不得不佩服,跟着团长杀鬼子,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军事会议进行的时候,攻城战略尘埃落定,基本上算是韩烽的一言堂了,韩烽将自己的详细计划再一次陈述了一遍,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一阵沉默过后,和尚道:“三哥你,就下命令吧!”
干部们顿时激动不已,三个营长彼此之间也不争抢了,团长早就说过了,这一次新三团的目标很大,有的是仗打。
韩烽道:“好,我安排一下。”
“先给大家说一下具体攻城的时间:三日之后,凌晨12点动手,而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多准备准备。”
“和尚。”
“到!”
“散布谣言的任务交给你我,我不管怎么做在,在绝对隐蔽的前提下,把你的人马混进周围所有的县城去,将城里里伪军和咱们新三团勾结串通的消息传出去,最好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到时候咱们这边的攻城一开始,情况紧急,由不得小鬼子不相信了。”
“是!”
“老宋。”
“到!”老宋应了声,有些幽怨的望着韩烽,粮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这次团长突然让自己也参加军事会议,他正准备借着会议诉说团长后勤的困难呢!谁知道韩烽就叫了他。
韩烽道:“老宋,后勤的问题你就不要操心了,这一次咱们全团参与战斗,多的口粮不带,只需要半日就够了。
我需要你做的是留守在团部,将咱们部队入驻各大县城之后,后勤的划分和安排尽快的整理出来。
战斗结束之后,会给你后勤部多分派人手。
老宋啊,你这责任重大,以后可不止是管理一个团部的后勤了,搞不好还得负责一大片根据地的后勤,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老宋听得有些发呆,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徐梓琳惊愕,“半日,老韩,半日的时间,咱们一座县城也不一定能打下来呀!”
韩烽却满是自信地笑了起来,作战口粮的问题,其实他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477 羽扇纶巾
至于到底是什么办法,韩烽给出了令众人震惊的方案:
“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发财的最快方式吗?没错,那就是战争。
战争在残酷无情的同时,也能为胜利的一方带来不可估量的财富,就像咱们每一次大小战斗,战斗胜利结束之后,无论是缴获的物资还是对士气的鼓舞,又或者对地盘的收复,进而在收复的土地上大力发展经济,修养生息,以供军队补给,乃至兵力补充,这都是战争胜利带给咱们的巨大好处。
当然,这些都是战斗结束之后给咱们带来的好处,可获取这些好处却需要一定的时间。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有一些好处是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就获取的。
最直接的就是以战养战,大家应该也都不陌生了,最简单的例子,大家可以效仿突击队,有一次段鹏他们出去执行任务,整整一周时间,除了临行的时候带了半日的口粮,再没有任何其他供给,包括弹药。
段鹏,你给大家伙儿说说,突击队是怎么做的?”
“是!”
段鹏道:“那一次俺们去执行任务的地方比较远,足有几十公里,口粮只带了半日,弹药也只有几十发。
可团长说了,粮食弹药,鬼子那里随时都有。
一次战斗结束,俺们就把小鬼子身上能吃的全搜出来给吃了,弹药也给补充上。
就用这种方法,俺们七天的时间杀了四五队的小鬼子,到最后返回的时候,每个人身上足足带了五六天的口粮,缴获的枪支弹药更是多的拿都拿不动。”
和尚鄙夷道:“你就吹吧你!”
“和尚,俺咋就吹了?这件事情团长都是知道的,团长可以为俺们证明。”
韩烽哭笑不得道:“好了,你俩这难兄难弟的就不要再互怼了。”
“大家也听到了,突击队这样一支小队用以战养战的方法,完全可以从敌人那里获取所有需要的供给。
当然,这一次咱们的队伍庞大,突击队只有20多人,又个个战斗力强悍,这种方法自然非常实用。
可咱们团现在有多少人?15000多人!这就意味着有15000多张嘴巴吃饭,一场战斗下来,假如只消灭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就那么点儿粮食和补给,够谁分的?
所以,咱们这一次虽然用的也大致是突击队使用的以战养战的方法,也就是咱们通常说的,杀鬼子,搞缴获,但不一样的是,由于咱们的队伍庞大,以战养战也必须要规划清楚。
否则,那可就像是咱们之前预料的那样,战斗还没打上两天,战士们都饿着肚子,一点力气没有,连枪都拿不起来了,这仗还怎么打?”
“老韩,那,你决定怎么做?”
韩烽道:“好办,全团以排为单位,这就好比把全团15000多人马分成了很多个突击队那样的小股作战部队,每个排以战养战的打法,全部由排长负责。
会议结束之后,你们所有连长把自己手底下的排长集合起来,开个会议,事情交代清楚。
我先给你们说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
我说过,咱们这一次全团只携带半日的口粮,每个战士携带直接携带,这样就可以抛掉后勤供给的包袱,部队行动的更加迅速。
洪洞县有皇协军大队和咱们里应外合,一日时间必然可以攻下。
拿下洪洞县之后,所有队伍迅速打扫战场,鬼子身上的干粮罐头全都是食物,第一时间把日军的物资仓库给我控制住,就地取食,由排长负责,保证每一位战士都可以吃饱,补充体力。
再之后,不管咱们在县城里散播的谣言能不能挑拨鬼子和伪军之间的关系,洪洞县攻下之后,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停留时间。
接下来直接兵分三路,同时进攻临汾周围的古县、安泽,和再往西南向的浮山。
情况也是一样,告诉战士们,饿了,想好好的吃一顿美食的,就把县城给我攻下来再说,县城攻破之时,就是大家开饭的时候。”
韩烽说着,将和尚绘制的地图平摊在会议的木桌上,等到所有的干部们视线聚集过来之后,他指着临汾的周围说道:
“这一次,咱们大致上是先攻临汾周围县城,从北向南依次攻取,古县、安泽、浮山,翼城,沁水,曲沃、襄汾、绛县等,最后再把兵力集中起来,攻取日军驻扎兵力最多,防守最为严密的临汾。
当然,我说了,是大致这么划分,咱们的人手充足,在攻取北方的古县、安泽、浮山等县城的同时,再分出去几部分兵力,向偏南向的绛县、曲沃、翼城、沁水等县靠拢,与当地抗日武装和各路游击队,哪怕是果军,只要是抗日武装,全部给我联合起来,先佯装进,攻给这几座县城施压,等到大军一到,咱们就破城而入。
等会儿我给你们下达具体任务安排……”
一切似乎都在韩烽的掌控之中,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当年意气风发的公瑾,也不过如此吧!
徐梓琳望着韩烽发号施令的侧脸,一时之间有些沉迷。
直到韩烽扭过头来,有些困惑地望着他道:“老徐,老徐?”
“啊……嗯?”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徐梓琳脸色稍红,连忙道:“老韩,你交代的全是攻取县城的事情,可县城攻取之后,咱们该留守多少人手?县城内的治安又该怎么做,要知道县城里还有不少的宪兵队和特务、汉奸的。”
韩烽道:“这一点儿老徐倒是考虑的周全,我看一个排就够了。”
“一个排!这是不是太少了点?”
韩烽笑道:“放心,咱们这一次可不是孤军作战,你们别忘了,消息我早就给老团长带过去了,咱们这里战斗一开始,独立团肯定不会坐着看热闹,等到老团长带着人马过来,不是刚好接手咱们攻取的县城嘛!
到时候说不准就连那一个排的人马都可以撤出来,继续投入到其他县城的攻取之中。”
“好你个老韩,真是什么都算计好了。”徐梓琳无话可说。
和尚有些担忧道:“三哥,老团长的脾气俺知道,等他带人过来,却发现县城早就被咱们打下来了,他就是来维护维护治安的,事后非得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张洞也是李云龙的老部下了,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韩烽骂道:“你们知道个屁,老团长那是会吃亏的主吗?
你们放心好了,顶多两座空县城下来,老团长一准儿能看出我的意图,他会第一时间把他的兵力直接调到最南向的绛县去,到时候咱们新三团就和独立团南北夹击,直接打到临汾。”
众人不语,心底惊叹,就像是政委说的那样,团长果然是把什么都想好了。
紧接着,韩烽将作战的具体任务落实到每一位将领的头上。
……
478 破城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活于当下的人物,暮然回首,往事如烟,公元一九四一年,平年,农历辛巳年,闰六月,与以往年份多有不同,今年共有五十三周,全年一共三百八十四天。
三月末,皖南事变已经“作古”,豫南会战刚刚胜利。
入夜,三月末的三晋地区还是带着几分凉意,若是穿着单薄的,或许还会忍不住随着冷风吹拂打上几个寒颤。
洪洞县城内,皇协军大队长林长忠望着月朗星稀的夜色,深吸了一口气,他冲着身旁的一位伪军打扮的士兵看去,却不像是在示意,而像是在征询。
伪军装扮的周大牛点了点头,林长忠便带着夹杂在其他伪军之中大牛一行,进了日军中队部。
日军中队长左治明三对于林长忠的入夜到访颇有些意外,但好歹还是给了林长忠几分薄面,接见了他。
“林君,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长忠道:“大尉,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怕您有什么危险,所以专门儿带人过来看看。”
“林君有心了,你的副官和中队长找到了吗?”
“报告太君,还没有。”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左治明三按照老样子拍了拍林长忠的肩膀,以示宽慰,“林君,放心去休息吧,你太敏感了,四处城门,咱们都有重火力把守,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老话,咱们现在是高枕无忧。”
“是是,可能是我多想了。”林长忠苦笑了笑,又道:“太君,北门防守是重中之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想派一些手下过去,帮着太君把守城门。”
“有心了!去吧!”
左治明三打了个哈欠,把林长忠打发走。
一行人才出日军中队,四下再无旁人,林长忠扭头低声对身旁的伪军士兵道:“八路兄弟,里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周大牛道:“林大队长放心,完全没有问题,要不了多久,当第一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这老鬼子的脑袋就已经被炸到天上去了。”
林长忠被这狠辣的话吓得的打了个寒颤,嘴里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包,你们跟着林大队长往北门去,按照团长的交代,十一点五十,准时动手。”
包太平应道:“是!”
林长忠一行带着人马转身而去之后,大牛几人又顺着原路,按照方才进入日军中队部探查的情况摸了进去。
这日军中队部是和日军宪兵队连在一起的,其实就是在两家比较大的宅院里,中间的隔墙被鬼子毁掉,直接连通了起来,也就成了左治明三的部队驻扎的地方。
想要潜入这样的老宅院,对于大牛一行来说自然不难。
时间一晃,到了夜里11点左右,大牛一行开始行动,铁钩勾住房梁,顺着便攀爬上房顶,蹑手蹑脚地踩着瓦片更着横木的方向前进。
不得不说国人的这种建筑十分有意思,位于院落正北的主屋宏伟壮观,一看便是主人的居所,就连左治明三也下意识地愿意选择这样的房屋作为自己办公连同就寝的地方。
踩着瓦片前进的是许敬友,他的身子最轻,所以适合这项任务,所要执行的任务也同样简单,就是踩着瓦片走到左治明三睡着的房间,然后丢下一颗手榴弹,让这老鬼子在梦乡中进入黄泉。
而周大牛、朱大志几人则是分布在日军中队部的四周,伺机纵火、开枪、扔手雷,以制造混乱。
这是韩烽交代的任务,先干掉左治明三,让日军没了最高指挥官,紧接着制造混乱,让小鬼子自顾不暇,考虑不到皇协军叛变的可能。
届时,韩烽带着新三团的人马攻城,林长忠的皇协军大队在北城门反戈,里应外合攻破城门,拿下洪洞县。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许敬友已经成功的到达了左治明三卧室的屋顶。
皎洁的月光挥洒着,白夜如昼,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躲开巡逻日军的视线,许敬友只好翻身到房顶的背面去,他借着月光将一块儿瓦片轻轻的翻开,皎洁的月光透过瓦片的缝隙射了进去,投影在左治明三睡着的床榻的一旁。
许敬友悄悄松了口气,这个瓦片翻开的位置刚刚好,既没有将月光直接投射在左治明三的脸上,引起他的警觉,也没有离得太远,手榴弹丢下去,依照手榴弹的威力,可以刚好将左治明三炸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手表上的指针在死寂的黑夜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许敬友怕这声音被左治明三听了去,连忙用右手紧握住手表,这清脆的声音才变得低沉。
很快,接近十一点五十,时机已到,许敬友缓缓松开右手,将一枚手榴弹从怀里拿了下来。
打开后翻盖,将拉环顺直,然后拽掉,在手上搁置一秒,顺着揭开的近似于长方形的瓦片空隙,许敬友将手榴弹丢了进去。
哐当——
手榴弹先是砸在了地上,从两三米的高空了下去,那声响可不小,左治明三作为一名军人,警惕性自然还是有的,骤然睁开眼睛,随即……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彻底打破了死寂的黑夜,这声音遥遥传开,惊醒了所有沉睡的日军,引发慌乱,更是给远处北城门的林长忠发去了信息:
左治明三已亡!
巨大的冲击波将左治明三掀飞了出去,就连屋顶上的瓦片,有不少都在这震动下散落下去。
许敬友连忙抓紧了屋檐,避免自己甩落。
与此同时,随着爆炸声响起的时候,隐藏在四周的周大牛一行也开始制造混乱,火光四起,手榴弹的爆炸声到处响起,枪声轰乱一片,整个日军中队部和宪兵队都乱成一锅粥。
日军士兵连忙冲进左治明三的屋子里查看,中队长左治明三早已经气绝身亡。
一名日军中尉大吼着镇定,并迅速的调派人手对付在四处制造混乱的大牛一行。
一时之间,整个日军中队部枪声大作。
当北城门的林长忠下令开火,当时在北城门驻守的日军只有不到二十人,在伪军一百多人的偷袭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几个呼吸间便全体阵亡。
县城外,凌晨12点一到,四面八方人马趁夜杀了出来,林长忠连忙下定将城门大开,放新三团人马入城。
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将近天明,战场从城门处一直打到日军中队部,东、南、西三处城门的驻守日军,以及一些忠日派的伪军,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后续赶到的新三团人马尽数消灭。
林长忠一看,这韩疯子的部下果然个个都是疯子,几乎快要杀红了眼,有些属于起义的伪军,都被新三团的八路射杀。
吓得林长忠连忙大吼着下令:所以不想死的,赶快在胳膊上绑上红布条。
红布条就是自己人,虽然没有人明文规定过,可是在八路军的潜意识里,还就是这样。
如此,跟着林长忠一起反叛的皇协军士兵们这才保住了一命。
皇协军中队长张绍兴擦着额头的冷汗说道:“大队长,我现在忽然特别庆幸咱们投降八路了。”
咕咚——,林长忠深有同感地点头,低声嘀咕:这群疯子。
……
479 发酵
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透过朦胧的天色望去,原本的洪洞县北城门城楼上,属于日军的膏药旗已经被换掉,成了青天白日旗。
纸终究包不住火,洪洞县被攻占的消息迅速传开。
晋绥军3、5、8团团部,楚云飞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百团大战之后,日军将大量兵力调集到华北方面,专门儿潜下心来对付八路军,果军在上峰的命令下按兵不动,甚至与日军暂时处于“和平期”,晋绥军也在老阎的命令下将地盘收缩,算是为日军让开道路,使上一招特别的借刀杀人,岂不是一箭双雕?
楚云飞是个真正的军人,他虽然对于上峰的命令不敢苟同,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他无话可说。
每每团部收到的消息,都是日军在华北的根据地上大肆扫荡,杀戮,残害百姓,楚云飞为此痛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仰天长叹,大恨命运难为。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虽然自己在表面上看来更像一个军人,可是从骨子里讲,还远不如李云龙那样的大老粗。
最起码人家李云龙有血有肉,什么大道理狗屁不懂,只有十二个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鬼子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还残害根据地的百姓,要是搁在李云龙身上,别说是八路军总部本来就下命令对付鬼子,就是没下命令,他也敢违反命令私自出击。
可楚云飞不敢,尽管是气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可终究还是不敢,事到临了,往往用一句自欺欺人的话语结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有时候想来,何其迂腐,自私也!
然而不打仗却并不代表折不关注战场,相反,楚云飞对于整个华北,特别是三晋地区的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关注,他甚至常常通过假想敌来模拟军事对抗,敌人的角色也一次一次被他转换,日军、伪军、八路军、新四军。
这一次洪洞县被人攻占,县城易主的消息刚刚传开,便第一时间传到了楚云飞的耳中。
楚云飞感慨:“了不得,这是第三起攻占日军县城的战役了,李云龙那边儿我早就派了专人盯着,没有任何消息,应该不是那小子。
你切确定洪洞县县城的城楼上挂的是青天白日旗?”
“团座,不能有假,我那连侦察连长亲自回来告诉我的,就是青天白日气无疑。”
楚云飞道:“好厉害,就在昨天晚上这洪洞县还是日军占领的地方,不过一夜的时间就将县城攻占,还这么悄无声息的,到底是哪方的军队?
难不成是中央军?可是据我了解,中央军最近可都没有什么动静,况且说句不该说的,就是中央军也未必有这个能耐。”
“团座……好像……”
“有什么话直说。”
“是!除了青天白日旗之外,好像还有斧头镰刀旗,我估计可能是八路军的部队。”
“八路军!”楚云飞愣住了,“八路军里边除了李云龙这个愣头青动不动就敢攻打日军县城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有这个胆子?”
楚云飞皱着眉头思索着,一个名字忽然闪进他的脑海,“搞不好别是那小子吧!”
“八路军新三团的情报有没有?”
“报个团座,有,你让我们特别关注这个新三团的。”
“讲。”
“是,日军大扫荡开始之前,八路军新三团提前撤离河源县城和舞成县,之后便不知道动向,不过不久之前有消息传来在,在离石的山区,日军曾先后派出一支加强小队,一支日军中队,和一支日军大队扫荡,结果所有人马全军覆没。
若是情报没有出错的话,那就是八路军新三团所为。”
楚云飞若有所思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没有这新三团的消息了,这支队伍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凭空蒸发?一只可能不下5000人的队伍,你告诉我能凭空蒸发了?你们情报部门要是只会吃干饭,我看还是趁早解散得了。
传令下去,情报部门全部出动,向洪洞县一带渗透,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敢攻占日军县城。”
楚云飞肃然下令,他对于韩烽可谓是印象深刻了。
河源县城与舞成县战役,他3、5、8团也是亲身参与者,楚云飞更是亲自感受过韩烽那支队伍的疯狂。
如果说李云龙的队伍是一支嗷嗷叫的野狼,韩烽的队伍就是一群红着眼杀敌的疯子,前者已经足够让楚云飞惊叹的,后者更是令楚云飞有些不寒而栗。
他楚云飞自诩黄埔毕业,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绝不亚于当时任何名将,可不想就在三晋这块儿地方,就在八路军的两位将领身上,先是李云龙,接着是韩烽,皆让他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对八路军这支他以为的乌合之众抱有小觑的心思。
这样两个泥腿子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更别说那些八路军将领里边文武双全的家伙们。
而就在楚云飞尤自感慨之时,独立团团部,李云龙已经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将临近所有队伍都集结了起来。
至于通讯排也早都派了出去,这段时间独立团同样是全团化整为零,在四处打游击,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将全团的编制归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要等到全团的人马都集结之后再行动,用李云龙的话来说:“到时候三愣子那小子连汤都不会给老子剩下一口了。”
所以在下命令的时候,李云龙是用这样不容置喙的口吻说的:“通讯排全部给我放出去,带上老子的口令,所有队伍不用返回团部报道,直接向古县方向急进。”
李云龙乐道:“老赵,三楞子这小子动作快呀,一夜的时间就他娘的把洪洞县给拿下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咱们要是动作再慢上一点儿,我看真他娘没咱啥事儿了。”
可是别人不懂李云龙什么性子,赵刚作为李云龙这么多年的搭档,能不懂吗?
赵刚笑道:“老李呀,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急着往古县赶,甚至不惜违反纪律,你是怕小韩同志出事儿吧!”
哈哈哈哈——
“那臭小子,上次炮弹都没把他炸死,他能出什么事?”
李云龙说着,话语终究在其他干部们离开之后变作凝重,“老赵,攻打县城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老子打了一回平安县,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三愣子打了一回河源县城,结果闹出个百团大战,这一次这臭小子又把洪洞县给打了下来,鬼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下次见着旅长,老子算是有话说了,他老人家可是冤枉老子这么多年了,说到能惹事儿,咱老李早就不是八路军的头一号了,就说在咱3、8、6旅,老子也得往后面排一排了。
这臭小子,比老子能惹事儿多了。”
赵刚笑道:“小韩同志不仅比你老李能惹事儿,还比你老李运气更好,你老李有旅长给你擦屁股,可小韩同志不止是旅长,还有你老李给帮着擦屁股呢!”
李云龙骂道:“那能有什么办法,这小子救过老子的命,不止一次了,上次要不是这小子把老子推开,被炮弹炸中躺在医院里的,可就是老子了。”
李云龙的目光坚定:“咱老李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吗?他三愣子但凡有危险的时候,老子就是把这条命搭上,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赵刚笑了笑,心底莫名震撼,这就是革命战友的兄弟情怀啊!
如果李云龙有危险,他赵刚又何尝不会如此呢?
收回心思,赵刚道:“老李,你分析的不错,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临汾一带,虽然因为鬼子兵力的大量抽调的原因,并没有多少人马,可是日军援军离得可不算远,若是机械化部队,恐怕半日就能赶到。
到时候新三团若是没能成功攻下城池,城外的日军和城内的日军两面夹击,那可就危险了。
我看咱们得立马把消息传给新一团和新二传,同时把消息直接汇报给旅长。”
“别呀!”
李云龙连忙道:“你把消息告诉丁伟和孔二愣子老子没意见,可旅长那边儿就先别说了,旅长的脾气我太清楚了,你要是一说,他一准又以为这事儿是老子带头干的,到时候这口黑锅逃都逃不掉了……”
赵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