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安排
摩柯的话,让在座的各位掌教眉头微皱,齐看向云须子。
“诸位。”摩柯冷笑了一声:“方才施展搜魂之术,探得虚实,当日云须子首座,曾遇上天魔宗的林傲苍。而且天魔宗的人,似乎还要抢先一步得知龙牙的存在。”
“阿弥陀佛,叶掌教,此事当真?”普空默念一声佛号,起身道。
摩罗的搜魂之术着实厉害,叶玄机也不好偏袒,只是说道:“却有此事。”
剑冢首座王宗此刻出声:“若是被天魔宗探知龙牙所在,恐怕......”
天魔宗是一十三州四大魔宗之首,实力雄厚,虽不曾危害人间,但魔宗之名却是坐实。似昆仑剑冢这般名门正派,自然不会正眼相待。
如今,云须子遇上天魔宗的残兵败卒,居然隐瞒不说,这难免让其他五府心中有所疑虑。
“天魔宗固然是个硬茬子,但是云须子首座的做法,恐怕非正道之人所为。”摩柯笑了笑,冷视着云须子,口中沉声道。
“摩柯,你究竟想说什么?”无为子眉头微皱,听出摩柯话中有话,不由道。
“也没什么,只是面对天魔宗的残兵败卒,云须子首座居然放任离去,这......”墨客只是冷笑,话止于此。
云须子站出身来,坦然道:“当日天魔宗人多势众,我一人之力如何对敌?我云须子坦坦荡荡,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倒是你摩罗,自诩正道,干的却是偷鸡摸狗,暗杀悬赏的勾当!”
摩柯闻言,双眼中寒芒闪过,右手缓缓朝着腰间摸去,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发出:“你当真以为,我摩柯的刀,不利么?”
无为子冷笑一声,拔剑在手,朝着摩柯道:“你刀尚利,怎知我剑不锋!”
二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却是听得叶玄机一声怒喝。
“够了!”
无为子震了震,朝着叶玄机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甘,最终还是收起了佩剑。
“摩柯,我敬你远来是客,可你若是得寸进尺,莫怪老夫不记往日情分!”叶玄机枯槁的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天极剑上,眼中闪过一阵杀意,旋即消散。
然而这股杀意只是一瞬,却足以让摩柯清晰的感受到叶玄机的态度。若是他再咄咄相逼,恐怕今日,是难以走出昆仑。
摩柯乃是一府掌教,什么场面不曾见过?座下三千门徒,个个在刀口上舔血,他又怎会不知分寸。
“叶掌教息怒,在下出言相讥,乃是提醒云须子首座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正邪殊途,可莫要只记得往日交情,忘却了自己的立场。”摩柯站起身来,终究是让了一步。
叶玄机也不与他多言,便朝众掌教道:“邪兵现世,虽然明面上只有噬魂邪剑横行世间,但,另外四柄邪武不得不防。”
“我意,昆仑不日赶往盘蛇岭,加固龙牙封印。位当联手查探其余三处,其中帝恨被封印在帝陵之中,需得司隶那位允许方可进入。”叶玄机顿了顿,望向王宗:“王掌教,剑冢距离司隶最近,关系融洽,可与九华联手,说服刘焱,前往帝陵。”
王宗与普空二人闻言,皆是点头应声。
“魔珠玄心,当年被毁,但却有图谱流传人世,凰琊消息灵通,可查此事。”
宋文宛微微一笑,口中答道:“小女子自当听从叶掌教号令。”
“至于犬牙。”叶玄机望向灵虚,紧接着道:“还要劳烦灵虚掌教,往先空山走上一遭了。”
“好说,好说。”灵虚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便没有再说他话。
叶玄机心中轻叹,环视众人道:“既如此,叶某也不多留诸位了。诸位掌教皆有要事在身,此番请到诸位,是我昆仑的荣幸。”
听得此言,摩柯率先起身,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便化作一道黑光朝着青宵宫外掠去。
无为子见状,脸色难看,不知心中所想。
其他四府掌教也是一一告辞,不做久留。
五府掌教离去,叶玄机缓缓坐下身来,他抚摸着身下的掌教宝座,显得有些疲惫。
“你们先去吧,过几日随我前往盘蛇岭。”
众首座朝着叶玄机拱了拱手,离开了青宵宫大殿。
无为子走在最后,彼及走到青铜大门处时,却是折返回来。
他缓步走到叶玄机身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昆仑掌教,轻声道:“师兄,你莫要忘了师傅当年的遗命。”
叶玄机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无为子,却是笑了:“师弟,你本号尊心,却改号无为,可你这些年来,有服过我么?”
无为子面不改色,只是答道:“你我皆是师傅门下,当听从师傅号令。师傅选你做昆仑掌教,我没有意见,也未曾不服。你是大师兄,立长之事,自古从之。可你今日所为,着实让人心寒。”
“怎么?”叶玄机靠在掌教之位,淡笑道:“你觉得我不该轻易放过摩柯?”
“你说呢?”无为子不答反问:“摩柯当面羞辱云须,这哪里是折了云须的面子?这是在侮辱昆仑!”
“无为啊,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叶玄机站起身来,朝着先师壁画走去,他看着图画中的仙长,枯槁的手情不自禁的触碰着:“各府间,隔阂颇深,今日若是与摩柯翻脸,那邪武之事又当如何?”
无为子走到他身边,沉声道:“玄机,你当真问心无愧么?”
叶玄机的手震了震,他并未转身,只是对着先师壁画沉声道:“自当无愧。”
无为子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别的话语要对眼前这个掌教诉说。
他转身离去,走到青铜大门处时,回首望去,叶玄机仍是一动不动的面对着先师壁画。
无为子仰天长叹,口中轻声道:“师傅,如今的昆仑,是你想要的昆仑么?叶玄机,已经不是当年的叶玄机了。”
此话声小,并未被叶玄机听去。
无为子摇了摇头,走下天梯的背影有些落寞。
然而,心有所思的无为子,却并没有看到大殿内传来的那道冰冷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银月
距离六府掌教会首,已经过了数日。
原本按照叶玄机的意思,这几日该是动身前往盘蛇岭的时候,然而有一件对于昆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将此事稍稍推后。
是日清晨,宗策早早起身,来到秦泽住所。
“小师弟?”
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宗策失笑,朝着和风殿内的一处树林走去。
对于秦泽来说,四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他必须珍惜每一寸光阴。比那些师兄早起两个时辰,晚睡两个时辰。
天不亮,便已来到这密林中修炼。
昆仑的灵气浓郁程度,可远远比寻常地界高得多,又有秦门的紫金族印助力,这让秦泽的修炼事半功倍。
有了上次的事故,秦泽修炼的速度倒是放缓了下来,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些日,他已摸得太和十六洞天的第一层境界凝气。
这还要多亏了宗策传授的冰心诀,若不是这冰心诀,饶是秦泽天大的能耐,也无法静下心神,专研此术。
呼吸吐纳一遭,秦泽睁开双眼,顿感神清气爽。
自从开始休息这太和十六洞天,秦泽对天地间的灵气感悟更加清晰了。原本陈道陵传给他的玉清诀,秦泽也未曾忘却,这些日子,也是感受到了一些天玑境的皮毛。
至于苏沐白传授给他的天魔九剑,秦泽却不敢拿来修习。饶是宗策之言:有教无类。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昆仑。
“小师弟,这昆仑内,比你勤奋的人,恐怕不多了。”
宗策的声音在林中响起,秦泽不由寻声望去。
想来入了昆仑也有半月,平日里宗策对他甚好,便是因为修炼忘记了用膳时间,宗策也会为他留上一些饭菜果腹。
这种待遇,秦泽未曾想过。原本以为六大仙府内,人人都忙着修炼,根本无暇它事。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想错了。
“见过大师兄,今日时辰尚早,不知大师兄有何事相告?”秦泽站起身来,朝着宗策施礼道。
宗策闻言不由好笑,双手抱在怀中戏谑道:“怎么?除了用膳,我便不能找你做些其它事么?”
秦泽尴尬笑道:“大师兄哪里话了。”
“平日里专注修炼,倒是忘了一件大事,明日便是宗门内新晋弟子的测试。”宗策收了笑容,正色道:“我观你只身一人来此,怕是没有灵武法宝,今日正是要带你去寻的一件趁手的法宝。”
秦泽一喜,自从将黑剑阐释归还曹天鼎,手里头没有了兵器,让他颇为不惯。本来应该在自家藏兵楼内寻的一件替代品,但又恐秦如楠不喜,便是作罢。宗策的话,无遗是雪中送炭,怎能让他不喜?
“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和风殿,望着昆仑深处走去。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泽二人来到一处坐落于昆仑东北角的水潭。水潭边上,一位灰衫老者正与自己对弈,不亦乐乎,见宗策二人身影,不由停下了手中落子的动作。
“便是此处了。”宗策看了一眼水潭,转身朝着石桌边上的老者施礼道:“见过师叔。”
“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我只是个看门守户的老头罢了,你们去吧。”老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自顾自的又下起棋来。
秦泽疑惑的看了一眼宗策,后者却并未多言,朝着秦泽轻声道:“走吧。”
这水潭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如镜,却看不出有何不寻常之处。
宗策上前一步,口中道:“此处唤作千宝潭,所有昆仑弟子的法宝,皆出于此,你可将手伸入潭中,一探便知。”
这水潭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如镜,却看不出有何不寻常之处。
秦泽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便是俯身将手伸入潭中。
一股奇异的灵气,从水中传出,盘旋在秦泽右手周围。紧接着,又有数道灵气跟上。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在中央形成了一个漩涡。隐隐中,传来阵阵呼啸,气势惊人。
这一瞬,秦泽仿佛置身于周天星辰当中,无数的神兵利器环绕在他的身侧。眼前所见的,是刀枪棍棒,剑戟钩叉,红菱黑鞭,阔斧飞针。又有小塔符篆,骰子折扇枚不胜举。其间灵气环绕,让人目不暇接。
秦泽行走在这奇异的世界中,不知挑选那种兵器。
“此处会根据你的根骨神识,为你挑选法宝。换句话来说,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从中得到仙武也非难事。”宗策看着入定一般秦泽,紧接着道:“要知道,历代掌教所持的天极剑,也是出于此处。”
秦泽暗自震惊,天极剑他并未见过,只是能够作为昆仑掌教的佩剑,自然不是凡物。
他想了想,自己离开秦门以来,一直所用的,便是黑剑阐释,倒也想为自己寻找一柄灵剑,作为替代品。
正想着,这所谓的千宝潭仿佛能够读懂他的意思,那些杂乱无章的兵器法宝顿时流转,瞬息功夫,眼前所剩的,只有剑形法宝。
秦泽怔了怔,凭着自己的直觉走到一柄雪白的长剑跟前,用手轻轻触碰着剑鞘。
陡然,旋涡中传来一声轻吟,水花四溅,水潭上空突然出现两个金字古缘:银月。
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一柄长剑,从千宝潭中飞掠而出!
秦泽回过神来,仔细看着眼前的银月。
只见护手处印刻着一轮残月,剑柄上细纹流转,虽未出鞘,但灵气却已透体而出,颇为惊人。
“好剑!”
秦泽轻唤一声,一跃而起,将水柱中的长剑取在手中。
银月出鞘,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剑身上寒气流转,摄人心神。
“这柄银月,算得上是上等灵器,看来你运气不错。”宗策看着秦泽手中的银月,不由点了点头:“以后,这银月便是你的贴身之物,要好生温养。”
修仙之人,皆有自己随身法宝,凡法宝,皆有灵智。就好比噬魂邪剑、霸枪龙牙,这等神兵虽为邪物,但却已有自己的心智思维,但凡修炼温养到一定地步,皆能如此。只是正邪与否,还要看主人的心性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提醒
“这不是秦公子吗?”
二人闻言转身看去,说话的是当日与秦泽一同拜入昆仑的南宫飞羽,身后还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文清与洛丹二人。
“见过师兄。”南宫飞羽朝着宗策施了一礼道。
秦泽善意的笑了笑,虽然此人有些大条,但总归没有什么恶意,便上前答礼道:“南宫兄也是来此处挑选法宝的么?”
“我只是为两位姑娘引路而已。至于法宝,明日会武之时,秦公子便能见到了。”南宫飞羽耸了耸肩,表明了自己并非来此寻宝。
秦泽一怔,原来此人拜入昆仑之前,便已获取了法宝,倒是叫人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在下先回去了。”秦泽朝着南宫飞羽抱拳道,既然寻得银月,秦泽也不必在此久待,道了别,便随宗策离开了此处。
南宫飞羽见秦泽离去,转身朝着文清二人道:“二位姑娘,便是此处了,在下告辞。”
文清面露微笑,轻声道:“劳烦引路,感激不尽。”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秋露殿没有让师兄师姐带你们来此,真是奇怪。”南宫飞羽笑着道。
“师姐们都忙于修炼,无暇分身,只是告诉我们有这么个去处。”洛丹清纯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南宫飞羽只是笑了笑:“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告辞。”
返回和风殿的路上,宗策突然间停住身子,出声问道:“这个南宫,跟你很熟吗?”
秦泽不知其意,只是答道:“他是随我一同拜入昆仑门下的,并非故人。”
宗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二人又走了片刻,秦泽突然想到一事,不由问道:“大师兄,昆仑弟子可以随意出入千宝潭么?”
“自然不能,只要去过一次千宝潭的人,那位守潭的师叔都记得。下次再去,没有掌教法旨,师叔不会放行的。”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你问这个作甚?”
“啊,没什么。”秦泽眉头微皱:“只是奇怪,没有师兄首座引路,他们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如此重要的地方。”
宗策闻言却是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守潭师叔厉害的紧。这外门,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自当逃不过师叔的手段。”
据秦泽所知,昆仑上下,除掌教叶玄机外,偏殿首座六人。这六人均已见过,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能人。
“这位师叔究竟是何人,怎会在此守潭?”
宗策愣了愣,他没有回答秦泽的问题,只是轻声道:“昆仑内,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不过以你如今的地位身份,想知道这些事情,恐怕还不够资格,好好修炼吧。”
宗策的话,让秦泽若有所思。
自离开秦门,步入世间,很多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却都由于地位、身份或者其他因素而不能得知。
这一刻,秦泽意识到自己似乎将很多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从离崖衡远的事情上不难看出,即便是昆仑内部,都有着勾心斗角,门户隔阂,更何况是一十三州诸多仙府?
自己当年向陈道陵所说的那句:有朝一日,我若踏足,定要改写这般现状。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个笑话。
不过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却让秦泽坚定了这个想法。
当他得知离崖衡远最后的下场,他才知道,不是所有看起来对的事情,都是正确的。离崖衡远所说,都是实话,却仍然要受到责罚。
掌教叶玄机虽然免去了离崖叛逃的罪过,但却任然将衡远交到凝霜子手中,这种做法让秦泽有些难以接受。
听闻衡远去了寒霜殿,受了凝霜子五十鞭刑,皮开肉绽,不由让秦泽暗自咋舌。
这么做,不就是明摆着说:云须子身受重伤一事,皆是谣言么?
想到这里,秦泽对当年所言,更加坚定了。
“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要想知道守潭师叔的事情,等你赢了明日的测试再说。”宗策见秦泽神情变化,不由开口道。
秦泽闻言,不由追问道:“大师兄,不知明日所谓测试,到底是?”
“也没什么,就是将今日新收的十名门下放到一处进行比试罢了。若是规矩不变,按照往年的制度,以你的实力,不是头筹,也能争个前三。”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方才那两个小师妹不消多言,不过那个南宫,你可要多加留意。”
“何出此言?”秦泽想了想,在他看来,南宫飞羽也只不过是络合境界,跟自己算是半斤八两。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皆是同门师兄弟,不至于在自己人面前隐藏实力吧?
宗策看了一眼秦泽,摇头道:“有的人,实力可不是明面上这样,我说的话,你且放在心上便是。”
“哦,对了,忘记提醒你,明日测试,切莫伤人。六殿首座可不会容忍门下弟子被同门所伤。”宗策意味深长的道:“你出身行伍,自然有些手段,但是万万不要施加在同门身上,尤其是刚刚拜入昆仑的同门。”
这话秦泽听在心里很是别扭,这种事情,他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既然宗策好意提醒,自然不好顶撞,只好应承道:“大师兄的话,秦泽记住了。”
“我的意思是说,即便有人下重手,你也不要......懂么?这对你没有坏处。”宗策看了一眼秦泽,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秦泽耳边低语道。
此言一出,秦泽浑身一震,不由追问:“这是何故?难不成任人鱼肉?”
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沉声道:“你的家世,我听师傅说了。方才那些话,也是师傅让我转达给你的。”
这种话,作为首座,自然不好直接与秦泽说,让宗策出面,再好不过。
“师傅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其他首座,对你这个秦门子弟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看法了。好好准备吧,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
宗策说罢,独自一人走进了和风殿。
秦泽站在殿外,看了看远处的青宵宫主殿,心中不由想到:自己拜入昆仑,究竟是对是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试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青宵宫的大门前,昆仑弟子齐聚。
掌教叶玄机站在青铜大门前,身后,六殿首座依次站立。
“各位,今日,是昆仑五年一次新晋弟子的测试,请入青宵宫!”叶玄机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放眼望去,身下,是五百余名白衣轻纱道袍的昆仑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勃发。
叶玄机话音刚落,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大门与地面的摩擦声,听起来十分沉重。
随着叶玄机等昆仑首座的进入,众弟子由自己所属殿内师兄、师姐率领而入。
叶玄机端坐殿内掌教宝座,六大首座依次坐定。
此刻,叶玄机身后走出一位莫约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见其身着紫纹龙云衫,脚踏七星,一头乌黑长发盘束在脑后,面带微笑。
“掌门座下弟子,云天,见过各位师叔,师弟。”云天朝着众人拱手微笑,在叶玄机的示意下,紧接着道:“本次测试,由我为大家主持。”
“今年测试,稍稍做了些改动。往年都是同门切磋,但刀剑无眼,难免伤了感情。”
云天说罢,从袖袍中取出一块雕刻精致漆黑石头,其上纹路分明,九道纹路重黑石底座一直延伸道顶端。
“本次测试,仍然分作两个阶段。第一,潜力测试。大家看到我手中这块黑石了么?将自身灵气注入其中,激活黑石上的纹路,低于三道纹路者,将失去继续留在昆仑的资格。”
云天说罢,将黑石丢向前方。
谁知,那黑石并未落在地面,反而停留在半空,缓缓旋转着。
“谁先来?”云天扫视了一眼站在最前侧的十名新晋弟子,戏谑道。
秦泽听罢,不由想到:这昆仑规矩苛刻,饶是拜入门下,还要经历诸多考验才能获得留下来的资格,这是闻所未闻的。
刚欲向前,却是被身后的宗策拉住,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秦泽会意,不再争先。
只见沐阳殿门下前走出一人,朝着那黑石缓步走去。
“沐阳殿弟子,裘将。”
此人生的一副好筋骨,修为当在化神境界上下。他微微抬手,口中低喝一声,一道青色光华从他手中射入黑石。
灵气注入,青光泛起,黑石上的纹路逐渐清晰起来。
裘将面色沉重,眉头微皱,手中力道又加几分,然而,黑石上的纹路终究只停留在了一道半。
“不,这不可能!”
裘将一脸不甘,他大喝一声,双手并用,灵力疯狂朝着黑石输送。
然而,那黑石上的纹路丝毫未动。
“抱歉,还请回去,褪去昆仑道服。”云天笑了笑,不留任何情面道。
裘将摇了摇头,不甘的离开了青宵宫大殿。
化神境界的修士,却只能激发黑石上两道不足的纹路,这让秦泽不免担心起来。
宗策笑了笑,朝着云天道:“云师兄,新人们难免不知其中玄妙,不如稍作解释。”
“昆仑招纳的,皆是天下精英。这黑石的玄妙之处,当是自己悟会才是。”云天看了一眼宗策,淡笑道:“不过既然宗师弟如此说了,我便告知一二罢。这黑石上的纹路,可跟修为无关,黑石检测的,是你们体内灵气精纯程度。”
“下一位。”
云天话音刚落,南宫飞羽便是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朝着云天与诸位首座拱了拱手:“寒霜殿,南宫飞羽。”
上手位阳平子看了一眼这个当日折损他颜面的小子,不由冷笑了一声。
南宫飞羽朝着阳平子歉意一笑,走上前去,手中灵气灌入黑石。
只见黑石渐渐浮现华光,四道纹路清晰出现,南宫飞羽笑了笑,就此收手,不再施力。
他朝云天拱了拱手,便退了回去。
“不错,不过这应该不是你全部本事。”云天点了点头,口中称赞了一声。
南宫飞羽笑了笑:“既然已经能够留在昆仑,是否展现所有本事,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
云天摇了摇头,不再与他多言,只是朝着新晋弟子道:“好了,下一位。”
秦泽心中有了一些考教,便走上前去,开口道:“和风殿弟子,秦泽,见过云师兄。”
“早就听闻有一位新晋外门弟子,入门前,便已缔结九品金丹,原来便是你。请吧。”云天打量了一下秦泽,淡淡道。
被人看破虚实的秦泽有些懊恼,虽然云天的做法并无恶意,但这种被人随意探查的感觉,当真不适。
饶是如此,测试还得继续。
灵气入石,纹路顿显,五道暗红色纹路遍布其上。秦泽顿了顿,既然已经获得了资格,便无需继续下去。
刚想收手,却是听到云天的声音:“秦师弟,你体内的真元,恐怕不止这一种吧?能够让这黑石出现暗红色纹路的,至少需要三种真元,不知是哪三种呢?”
秦泽闻言一怔,不由犯难。
他没有想到这黑石居然还有这种功效,若是被其查探出体内的魔宗真元,恐怕今日性命难保。
宗策见状,不由出声道:“云师兄,这好像不是测试内的事情。”
云天看了一眼宗策,不由道:“我也是出于好奇,随口问问,好了,下一位。”
秦泽松了口气,朝着云天拱了拱手,回到了队列当中。
初测很快结束,除了裘将之外,还有两位门下并未获得入门资格,心灰意冷离开了昆仑。
剩下的七位,除了秦泽外,是当日与秦泽一同拜山的南宫飞羽等人,另外三位,隶属各殿门下。
至此,初试算是告一段落。
“恭喜各位,通过了第一轮测试。还请诸位稍作休息,准备第二轮测试。”云天朝着七人拱了拱手,收起黑石,回到了叶玄机身边,轻声耳语。却是看到叶玄机眉头微皱,不知云天与他说了些什么。
秦泽回到宗策身边,轻声道:“刚才好险,多谢大师兄。”
“不妨事,这云天是掌门座下弟子,我们都得敬他三分,可若是在内门,他什么也不是。”宗策冷笑一声,低声道。
秦泽闻言,不由多看了一眼云天。此人修为探不得虚实,不过想来,当至少在小乘境界之上。这般修为在内门都算不得什么,那么内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难
“还记得我昨日与你所说的话吗?”宗策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沉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以示自己不曾忘却。
“那好,接下来的复试,自己当心。”
“大师兄,裘将他们失去了资格,那到手的太和十六洞天法诀和千宝潭的法宝岂不是?”想到这里,秦泽不由追问。
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凡是没有资格进入昆仑的人,所得到的法诀法宝,在离开昆仑的那一刻,便会被广场上的先师冰雕所毁去。”
秦泽闻言,不由暗自咋舌。
昆仑所收门徒,条件之苛刻,让人闻所未闻。
也难怪这么多年,昆仑外门只有五百余众,在诸多苛刻条件的限制下,怎会多了?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天再次出列道:“诸位师弟,首先恭喜大家进入复试。接下来,我将安排诸位交手,其中,最终落败的一位,将被淘汰。”
此言一出,七位新人皆是面色沉重,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放心,这是最后一关。过了这关,只要你们能在一年内突破太和十六洞天的第一重境界,便可留在昆仑。”
说话间,云天手中突然出现六张符篆,随手一挥,六张符篆便盘旋而出。
“听好了,这里有六张符篆,没有得到符篆的人,最终将被淘汰。限时,一炷香。开始吧。”
“等等,云天,往年可不是这般规矩。”梅娅微微皱眉,看着半空飘旋的六张符篆,不由开口道:“这未免太苛刻了。”
“梅师叔,我相信这些新人,不会让师叔失望的。”云天朝着梅娅微微拱手,面不改色道:“诸位,请。”
话音刚落,七人瞬间爆射而出,朝着空中的符篆掠去。
南宫飞羽一马当先,抢得一张符篆牢牢握在手中,还未落地,便有一人随后而至。
“撒手!”出声之人,正是与南宫飞羽看中同一张符篆的破煞殿门下。
南宫飞羽轻声一笑,身形微动,便与来人错开:“这位同门,符篆尚多,并非要与我过不去不是吗?”
那人咬了咬牙,当下不管南宫飞羽,朝着另一道符篆掠去。
然而,南宫飞羽收好方才得到的符篆,又向着另一道符篆奔袭而去。
方才那破煞殿的门下见状,不由沉声道:“你做什么?”
“啊?你没有看到那边还有两个姑娘?你怎忍心让姑娘家出手相争呢?我出手,自然是要为那两位姑娘夺取资格了。”
话音刚落,只见南宫飞羽脚步变幻,穿梭在人群之中,片刻之后,便是再次夺得一张符篆。
“你!”
这回,不光是破煞殿门下,就连沐阳殿和镇邪殿门下也是看不过去。
南宫飞羽的行为彻底打破了平衡,犯了众怒。
秦泽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南宫飞羽,不知此人究竟想干什么。
谁知,那南宫飞羽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文清与洛丹二人身边,将方才得到的两张符篆交与二人之手。
“两位,还请笑纳。姑娘家还是莫要出手的好。”
说罢,南宫飞羽再次回到了抢夺符篆的人群之中。文清二人相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
这六道符篆去了两道,情况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原本众人只是冲着符篆而去,渐渐的,却是演变成了相互间的争斗。
你得了一张,我偏偏要从你手中抢夺。
很快,这一来二去的,符篆已被四人收入囊中。
剩余的五人,除了镇邪殿的门下,均已得到符篆,而时间,却已所剩不多。
那名门下恶狠狠的看着南宫飞羽,口中沉声道:“这都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那人身化流光,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枚飞针法宝,直奔南宫飞羽面门而去!
“哟,气急败坏了?”
南宫飞羽冷笑一声,却是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
突然,他眼神一冷,手中折扇盘旋张开,一阵罡风从折扇当中呼啸而出。这道罡风中夹杂着血腥之气,那飞针法宝的威能,顿时逊色三分。
那人一惊,赶忙收了法宝,张开护体真元。
谁知罡风骤然而止,并未伤到他分毫,他缓缓散去自己的护体真元,愣了愣神,不解的看着南宫飞羽。
“我不想伤你,不过,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南宫飞羽收了折扇,双手抱在怀中,淡笑道。
方才的场景,秦泽看在眼中,南宫飞羽的折扇法宝他看的真真切切,心中默念:“山河扇......这东西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这山河扇,秦泽曾见过,便是宋河手中的那件法宝。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南宫飞羽手中的山河扇,上面并没有江山社稷图。
正想着,那门下看了一眼香炉内的檀香,已是过去大半,即将熄灭。
他不由把心一横,扫视了一眼六人,确定了其中修为最低的秦泽,突然发难。
秦泽微微皱眉,朝着身边的南宫飞羽道:“你做的好事。”
然而南宫飞羽只是耸了耸肩,戏谑道:“秦兄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不由秦泽多言,那门下手中的飞针法宝以至近前,不饶秦泽多想,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银月长剑登时出鞘,青宵宫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想到昨日宗策所言,秦泽不敢拿出自己真实本领,只好持剑招架。
当啷!
一声脆响,是那飞针与银月触碰所发,秦泽顿感虎口发麻,不由恼了三分。
秦泽全身气势一变,玉清诀顿时运转,手中银月急撩而上,挑开飞针,身形一晃,朝着那镇邪殿门下飞掠而去。
只是一瞬,已至近前。银月横在那人脖颈处,冰冷的声音从秦泽喉管中冒出:“还要再战吗?”
看着秦泽的双眼,那门下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吞了口吐沫,口中吞吐道:“你...你的修为。”
秦泽冷哼一声,缓缓收回银月,转身欲走。
寒芒暴涨,飞针射出。
一声闷哼从秦泽喉管中发出,饶是他反应迅捷,还是未能躲过。
飞针透肩而过,带出一道殷红的血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隐忍
一阵惊呼在青宵宫内响起,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秦泽眉头紧锁,左手不由捂住肩头,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显然被方才的飞针伤到内府。
他缓缓转身,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缓缓擦拭自己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此等小人行径,亏你做的出来。”
那人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秦泽受到一击后,还能如此平静。
看着此时镇定自若的秦泽,他反而怕了,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我未取你性命,你却下此毒手,昆仑,怎会收纳你这种败类!”秦泽嘴角微微上扬,肩头的痛楚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当下封住肩头的几处大穴,止了血,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宗策上前一步,冷声道:“似你这般,心肠狠毒,根本不配为昆仑弟子!”
那人身子震了震,却又不甘的看向南宫飞羽:“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又怎会......”
“够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昆仑弟子,速速离去!”叶玄机站起身来,缓步走下掌教宝座,冷声道:“今后若在红尘遇上,莫怪本座无情。”
那人闻言肝胆俱裂,忙不迭的逃出了青宵宫,哪里敢回头看上一眼?
宗策走到秦泽身边,俯身查探秦泽伤势,不由皱眉:“那飞针法宝,乃是灵品中阶,你受苦了。”
秦泽微微皱眉,睁开双眼,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若不是大师兄有言在先,恐怕此人活不过今日。”
宗策闻言不语,手中灵气汇聚,轻轻按在秦泽肩头的伤口处,为其疗伤。
“诸位,时间到。恭喜六位师弟,成功获得留在昆仑的资格。”云天似乎并没有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缓步走到叶玄机身边,施礼道:“师傅。”
叶玄机只是点了点头,朝着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等去后,不可私下寻仇,不然,都要在凝霜的戒鞭下走上一遭。”
话音落下,这入门测试算是到此为止。
最终,和风殿、沐阳殿、寒霜殿、破煞殿各得一人,秋露殿着实好运,得了两人。反倒是镇邪殿,一人未得不说,前些日,离崖的叛逃,还让镇邪殿折损一人。
阳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率领门下弟子先行一步。
秦泽调息片刻,伤势有所好转,此刻也是站起身来,回到和风殿的队伍当中。
他朝着寒霜殿处的南宫飞羽看了一眼,不知心中所想。
既然测试结束,各偏殿的首座弟子各自返回不提。
青宵宫的青铜大门再次缓缓闭上,似乎从未打开过一般。
回到和风殿的秦泽,心中烦躁,寻得宗策,开口问道:“大师兄,昨日提点我,可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宗策看了秦泽一眼,摇头笑道:“哪里有什么风声,是师傅他命我转告而已。”
秦泽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相信宗策所言。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被料定了一般。
宗策叹了口气:“小师弟,你是不是得罪了阳平子师叔?”
是阳平子吗?秦泽又哪里会去得罪他了?
秦泽摇了摇头道:“并未有得罪之处,只是阳平子师叔似乎不喜秦门子弟。”
“有些事,本不该与你说。不过为了让你不去胡乱猜测揣度,还是告诉你罢。”宗策严肃的看着秦泽,沉声道:“昨日,几位首座曾经会首,商讨过此次测试的过程。阳平子师叔曾与师傅产生口角。”
“只因你是秦门子弟身份,阳平子师叔不是很愿意接受,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场闹剧。”宗策顿了顿,紧接着道:“若是你今日出手伤了那人,恐怕,你也走不出青宵宫。”
秦泽闻言,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昆仑竟是任然放不下这段往事。
饶是叶玄机当日已经言明不计前嫌,但阳平子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把叶玄机的话听到心里。
“既然如此,我还待在昆仑作甚?只要阳平子在此一日,我便永无安宁。”秦泽苦笑一声,不由叹气道。
听完秦泽的话,宗策摇头道:“不,从今往后,阳平子师叔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当着众位首座的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不济,也不会食言的。”
秦泽定了定神,方才所言,虽是一时气话。但阳平子的行径,以及近日在昆仑发生的诸多事情,着实让他心生去意。
沉下心,秦泽细想。昆仑,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若是此时言退,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说来,秦门已经没落不堪,当年秦门折损了多少名誉,最终出现了秦如楠这号人物。
只可惜秦如楠急功近利,最终跌落神坛,自己难道也要半途而废么?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泽的耳边,突然回响起当年离开秦门时,秦如楠训斥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若是日后学无所成,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来!
有没有脸回来!
是了,若是如此,还有何脸面面对自己的父母?
想到此处,秦泽的脸上竟是露出了笑意:“大师兄的话,秦泽记住了。”
宗策没有想到秦泽可以恢复的如此之快,倒是有些担心道:“此话当真么?”
秦泽抬起头,微微一笑:“秦门与昆仑间的过节早已存在,阳平子师叔对秦门有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即便没有阳平子师叔,还有其他师叔在。谁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放下成见呢?我只要问心无愧便可,不是吗?”
宗策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你能如此想,是好事。好了,你且回去好生调养。虽然未曾伤到性命,但也挫伤筋骨,且养好伤。过些日子,随我出山。”
“出山?”
听得出山二字,秦泽不由眼前一亮。怎么?这便有机会离开昆仑了?
“测试过后,总要带着新晋门下外出历练的。整日待在昆仑,你不觉的闷得慌吗?”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不管是出世还是入世,皆是修行,好好准备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山
时间过的很快,修炼的日子总是枯燥的。
距离宗门测试已经过了数日,原本商议好的盘蛇岭之行迫在眉睫。
昆仑掌教叶玄机下令,无为子与梅娅留守昆仑。其余首座尽皆动身,随着叶玄机一同前往盘蛇岭大阵,一探究竟。
宗门内,几位首座并掌教真人离去,自然瞒不过门下。此事很快便在昆仑内部传播开来。
不过好在无为子深得人心,将此事如实相告,安了众弟子浮躁的心。
前些日,被镇邪殿门下所伤的秦泽,此时已经恢复如初。
这日,宗策来到殿内密林,轻声唤道:“小师弟。”
秦泽见宗策来此,起身道:“大师兄。”
宗策不由打量着秦泽,口中夸赞道:“好小子,没想到这些日子,不仅恢复了伤势,修为也是精进了不少。”
“承蒙大师兄厚爱,传授冰心诀。否则秦泽便是再多努力,也是白费。”秦泽闻言不敢托大,只是谦虚道。
“好了,莫说闲话。”宗策摇了摇头,自入昆仑以来,秦泽给他带来的印象十分深刻。无论是修炼的勤奋,还是遇事时的冷静,都让宗策为其侧目,
宗策笑了笑,紧接着道:“今日来唤你,便是要下山了。”
“不知去往何处?想来该不会是游历红尘吧?”秦泽整理下衣衫,面露笑容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哪里会有这种好事。”宗策不由笑道:“此次下山,乃是查探异族动向,怎会扯到游历红尘上去了。”
异族动向么?
众所周知,出了玉门关,便是域外。
这域外有多少异族,人们不知,这能唤出名号的,除了黄沙楼,还有八处。却不知此次前往的,又是何处了。
“走吧,其他殿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在冰道上等候了。”宗策催促着。
秦泽笑了笑,紧接着道:“大师兄,你似乎忘记一件事。”
宗策想了片刻,道:“是何事?”
“大师兄曾说,待我赢了测试,便将守潭师叔的身份告知与我。不知,可还作数了?”秦泽戏谑的看着宗策,料定他不会食言。
“你啊你。”宗策苦笑一声,正色道:“罢了,便对你透露一二。”
“那守潭师叔,也不知是何姓名,只知道名中有一麟字。莫约二十年前,来到昆仑,掌教真人将其安排到千宝潭镇守。一晃眼,竟是过了二十年。”宗策似乎想到些什么,突然道:“对了,话说回来。麟师叔似乎与你一样出身行伍,据说他来到昆仑之日,身上穿着漆黑的战甲,倒是与你之前那身有些相似。”
秦泽闻言,心中出现一个名字,一个流传在狼营中的名字。
他不敢妄加猜测,天下哪里有这般巧合之事,能在昆仑遇上此人?
“可知麟师叔是从何而来?”秦泽皱眉,他急切想知道此人身份,是否能够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良久,宗策摇了摇头:“不知,恐怕只有掌教真人才知一二。”
秦泽点了点头,有些失望。
“好了,快些走吧。莫要让他们久等。”
二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言,出了和风殿,便朝冰道走去。
冰道上,已有七人在此等候。
宗策领着秦泽,来到众人面前,淡笑道:“诸位久候。”
领头一人长衫纶巾,面如白玉,长发披肩,好不潇洒。此人乃是破煞殿无为子座下大弟子钟离。身后站着的,分别是寒霜殿狄星、南宫飞羽。秋露殿石奕婷、文清、洛丹。以及沐阳殿新人辛文。
秦泽认识的三人自然不消多言,且说秋露殿大弟子石奕婷,亭亭玉立,冰清玉洁,如同出水芙蓉般美丽。只是脸上却少了些笑容,看上去冷落冰霜,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寒霜殿狄星,身长八尺,血气方刚,长相竟是与凝霜子有三分神似。
而沐阳殿的新人,却是一副书生模样,看上去孱弱无力,但修为倒也有络合境界。
见人已到齐,钟离开口道:“既然都到了,我便与各位说下此行目的。”
“钟师兄,破煞殿的新人怎未来此?”宗策看了看钟离,不由出声道。
钟离摇了摇头:“那家伙,修炼伤到了经络,不宜远行。沐阳殿的大师兄又有要事在身,只好由我来带他们的新人了。”
此言一出,宗策也不再追问。想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各殿首座安排好的。
“这次我们要去黄沙楼。”钟离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卷羊皮卷,指着图画上的一处城垛道:“此处距离昆仑最近,掌教真人与众位师叔多不在昆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这次,便去黄沙楼看看吧。”
说罢,钟离将羊皮卷收好,领着众人往雪域出口走去。
出了昆仑,秦泽不由低声询问:“大师兄,只是查探,为何钟师兄如此谨慎?”
谁知秦泽自以为很小声的话,却是被钟离听去:“这位师弟,你有所不知。异族与我一十三州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若是相见,免不了一场厮杀。我等也是借着昆仑弟子的名号,前往查探。借他黄沙楼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昆仑不敬。”
秦泽闻言暗自咋舌,心中所想的,不是黄沙楼与一十三州之间的关系。而是这域外异族究竟长什么模样。
一行九人出了雪域,眼前所见是无尽的黄沙戈壁。
钟离叹了口气,沉声道:“这里原本也不是这样的。”
“原本这片土地也是生机盎然,百草丰茂。只是因为异族祸乱,战火不休,才让这片地界成了这般模样。”南宫飞羽接过话头道。
秦泽不由奇异的看了一眼南宫飞羽,初见此人时,以为是个神经大条,莽莽撞撞之人。
但几次接触后才发现,自己却是看走了眼。
忽地,戈壁上黄沙翻滚,沙暴来袭。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变幻,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浑黄。
“小心,是沙暴,掩住口鼻,莫要乱动。”钟离吩咐一声,手中真元汇聚,一道青色华光从他手中射出,将众人罩在其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沙暴
早在半月前,便已随杨霖经历过一场沙暴的秦泽。现在再看到眼前的沙暴,倒是少了一些慌乱。
南宫飞羽笑了笑:“这种景象,在域外戈壁经常见到,只要不被卷入其中,便不妨事。”
宗策看了一眼南宫飞羽,朝着钟离道:“钟师兄,你这位师弟倒是见多识广。”
“哪里,你不见这位秦师弟镇定自若的样子,想来是见过这沙暴了。”钟离没有转身,只是轻声道。
秦泽闻言,默不作声。
“清姐姐……”洛丹年岁尚小,虽有络合境界修为,但久居内地的她,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由往年长的文清怀中紧了紧。
文清也是一阵心惊,但却是将洛丹紧紧搂在怀中,安抚道:“莫怕,有师姐师兄在,无事的。”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辛文,此时双腿颤抖,定力竟是连洛丹都不如。这与他在宗门测试上的表现完全不符。
他哆嗦着,居然瘫坐下来。
黄沙滚滚,夹杂着些许腥风。秦泽嗅到一丝危险,不由开口提醒道:“小心沙兽。”
话音刚落,只听见黄沙中似有活物啮齿一般,发出阵阵怪响。
嘭!
一声闷响从黄沙中传入众人耳内,体型硕大的沙兽从滚滚黄沙中钻了出来。
这只沙兽的身子快有一座昆仑偏殿般巨大,比起秦泽先前见过的沙兽要大上数倍。
洛丹文清两位女子从未看过如此场面,不由一阵心悸。
辛文更是惊呼出声,朝着后方缓缓爬行。
钟离看了一眼辛文,不由摇头。
沙兽在原地盘旋了一圈,似乎感受到钟离的真元,缓缓朝着众人蛇行而至。
血盆大口就在众人头顶张着,时不时还有涎液滴落。
“莫慌,这畜生不喜活物,莫要乱动。”钟离的声音传到众人耳内,然而这庞大的身躯近在咫尺,腥风缭绕,饶是秦泽亲眼见过一次,也不由提心吊胆。
辛文见状,哪里还听得进去钟离的话,竟是起身狂奔,朝着雪域方向逃窜。
南宫飞羽眼疾手快,赶忙跟上将他掀翻在地。
他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辛文,口中恶狠狠道:“你想死,莫要扯上大家!”
神智崩溃的辛文根本听不进南宫飞羽的话,手舞足蹈的想要推开南宫飞羽。怎奈南宫飞羽修为还在其之上,逃脱不得,失魂落魄的辛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宗策一阵摇头,他看了一眼钟离,无奈道:“这沐阳殿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石奕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缓步走到南宫飞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让开。”
南宫飞羽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言,退至一旁。
石奕婷俯身将辛文扶起,惊魂未定的辛文大口喘息着,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还在哽咽。
“你还算是男子么?”冰冷的声音从石奕婷朱唇中传出:“此件事了,离开昆仑吧。”
辛文低下头,知道自己大为失态,作为一个昆仑弟子,竟是在妖兽面前惊慌失措,嚎啕大哭。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在昆仑便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宗策微微皱眉,出声道:“师妹,言重了。此人在宗门测试时,也不似这般模样。”
石奕婷看了一眼宗策,轻声道:“连女子都不如,留之何用?”
此言一出,场面极为尴尬。
正想分说时,那沙兽却是发出一阵怒吼,腥风从口中传出,不由让人掩鼻。
只见那硕大的身子一阵扭动,如钢鞭般的尾巴朝着众人狠狠拍了下来。
“快退!”
钟离大喝一声,众人见状四散而去。辛文已是魂飞胆丧,动弹不得,钟离狠声叹气,一把拉着他的脖颈飞掠而去。
轰!!!
巨尾震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原本众人站立处,此时已是一块深坑。
宗策微微皱眉:“这畜生平日里可不会攻击活物,今日怎的如此怪异?”
说话时,那沙兽再次蠕动起来,漫天的黄沙滚滚而下,砸落在地。
“怕不是有人在操控这畜生?”秦泽一边躲避,一边朝着宗策喊道。
然而此时却也管不得许多,众人在滚落的黄沙间来回穿梭,惊险万分。
“是他……不会错的……就是他……
辛文惊慌失措,口中念叨着,被钟离听到,不由皱眉出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回事?”
看辛文现在的模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钟离叹了口气,口中呼道:“莫要与这畜生纠缠,速速脱离沙暴范围!在黄沙楼外登沙亭碰头!”
众人闻言点头,立刻脱离沙兽的攻击范围,四散而去。
九道光华横空而起,身形瞬间融入沙暴之中,再也寻之不见。
“大师兄!”
风沙中,秦泽的声音在宗策身边响起,他掩住自己的口鼻,尽量抵挡汹涌的风沙。
“师弟!”宗策听到秦泽的声音,不由朝他靠近了一些,拉着秦泽的手臂道:“你方才说,有人操控这畜生?”
风沙太大,宗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秦泽只听到‘操纵’、‘畜生’这样的字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虽然已经寻不见沙兽身影,但也是凶险万分。宗策不敢大意,当下张开护体真元,将风沙隔绝在外出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没了风沙的干扰,宗策的声音倒是听得真切,秦泽扑打着身上的黄沙,郑重道:“不瞒大师兄,曾有人对我提起过,黄沙楼主似乎可以操纵这些畜生。”
他想了想,终究没有讲他与杨家的关系说出。
宗策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由惊呼道:“此话当真?”
秦泽摇了摇头:“不知真假,虽未亲眼所见,但也不无可能。”
宗策神色凝重,并未出声,拉着秦泽的手臂朝着沙暴之外走去。
钟离领着南宫飞羽与辛文,三人在钟离的护体真元内,顶着黄沙而行。
一路上尽是辛文的嚎叫声,似乎十分惧怕这场沙暴。
“别嚎了!”钟离被他惹得心烦意乱,不由出声吼道:“我看你也是个男儿,怎的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不...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往事
啪!
清脆的响声在辛文脸上响起,气急败坏的钟离抬手朝着辛文挥去。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南宫飞羽挡在钟离身前,双手按在辛文肩头,沉声道。
也许是方才的巴掌,或许是嘴角的腥气,辛文浑身颤抖,却是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擦干嘴角的血渍,抬头看向二人,恶狠狠道:“你们这么想知道么?”
“你...见过这只畜生?”钟离眉头微皱,猜测道。
“哈...哈哈...”听了钟离的话,辛文似乎疯癫起来,口中竟是笑出声:“见过?何止是见过啊?这畜生,杀了我父母,如何没有见过?”
二人闻言一怔,却是没有想过其中还有这段故事。
“十年前,就是在这里,我的双亲。就这样,死在这沙暴之中。满意了吗?现在?满意了吗!”辛文怒吼着,双眼充血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
南宫飞羽此刻也是定下心来,不知如何安抚眼前的辛文。
这种事情,任谁,也不愿回想。
然而钟离却是开口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个他,是谁?”
辛文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愿意去想那段痛苦的回忆。
南宫飞羽转过身,朝着钟离道:“大师兄,还是莫要再问了。”
“龟息功。”辛文脸色微冷,紧接着道:“我们辛家的独门功法,施展之后,便与死人一般无二。”
“当年,我与父母借道返回玉门关,碰上了沙暴。遇见的,便是这只畜生。那畜生头上还站着一个面带黄金面具之人,手段之残忍......我父母为了保护我,拼死将我送出。”
说道此处,泪水夺眶而出。
“没过多久,我便施展龟息功,原道返回。进入沙暴,眼睁睁那个黄金面具之人将我父母...将我父母吞进体内。”
“什么?!”钟离二人闻言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辛文冷笑着看着二人,缓缓道:“怎么?吃惊?”
“那人脱下面具,黄沙中看不清面孔,就这样,将我父母一寸一寸,吞食入腹。我就远远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说道此处,他缓缓跪下,双拳紧握,用力的砸向地面。
嘭、嘭。
一下、两下......黄沙碎石摸去了他手上的皮层,眼红的鲜血浸入黄沙。
钟离俯身,想要将他扶起。
“别碰我!”辛文抬起头,脸上狰狞,狠狠推开钟离。
他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吗?现在你们知道了?对,没错,我怕死,我是怕死。难道你们不怕吗?!你们看到过当年的场景吗!见过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钟离二人不知所措。
从辛文的表述中,他们能够想象到当年的场景。
莫说是双亲,便是亲眼看到一个陌路人遭遇此事,也是让人心惊胆战。
“对不起。”生硬的字眼从钟离口中道出,他轻轻的拍了拍辛文的肩膀,诚恳道:“我向你道歉。”
辛文看着钟离,这位在昆仑从未低头的破煞殿大师兄,居然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是我差点害了了大家,钟师兄,赶路吧。”辛文虽有所动,但仍未从之前的绝望中完全恢复过来。他轻声回复着钟离,拨开二人,缓缓向前走去。
钟离二人对视一眼,只好快步跟上,生怕辛文遭遇意外。
石奕婷带着文清洛丹二人,加快步伐。三人催动体内真元,飞速赶往登沙亭。
“师妹们,这是两张神行符,且将真元灌入,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可不能落后了。”石奕婷言罢,从袖袍中取出两张湛蓝色的符篆。
道宗符纸,一般有黄、蓝、金三色。黄色符纸是最为普通的符纸,寻常百姓家中,祭奠亡人所用黄纸也可成符。蓝色符纸是由特殊材质所成,一般以灵气固化所成,在道宗门内多见。而金色符纸,一十三州上,只出现过两次,被人唤作神符。
石奕婷此刻拿出的两张湛蓝色神行符,正是她体内真元固化所成,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文清二人接过符纸,便向其中注入灵气。
灵气入内,符纸瞬间消散,一股温润的灵气传入二人体内,速度顷刻暴涨。
三道蓝色的身影便在这浑黄的戈壁滩上飞驰而过,片刻后,不见踪迹。
莫约过了半刻,昆仑九人在登沙亭碰头。
石奕婷见了辛文,不由冷眼相对:“还站的稳么?沐阳殿的小子。”
辛文听罢,冷笑一声:“多谢师姐挂念,尚且站得住脚。”
二人针锋相对,知晓缘由的钟离不由站出身道:“石师妹,此事不怪辛师弟,其中自有隐情。”
听完钟离的话,石奕婷不以为意,但钟离出声解围,她自然不好多言,只是站在一旁,不再理会。
“听闻黄沙楼最近颇有异动,这域外戈壁上的沙暴也是频繁不少,来往商客苦不堪言。”钟离扯开话头,紧接着道:“我等此次下山,一来是要查探此事,二来查探黄沙楼动向。”
宗策出声道:“不知钟师兄可有计划?”
钟离点了点头道:“黄沙楼内,有昆仑弟子,长期蛰伏。我等可先入黄沙楼,寻至此人,再说他话。”
既然有了安排,众人也是定了定神。
登沙亭距离黄沙楼不过二三十里的路途,九人很快便来到了黄沙楼外围。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连绵不绝的土石建筑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些建筑似乎并非人力,而是天地所成,与这浑黄的戈壁滩浑然一体。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雪白身影突然出现在秦泽的视野。
“她怎会在此?”
众人闻言,不由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雪纺云纹长裙的女子手握长剑,站在黄沙楼入口处。
钟离见了此人,不由引着众人前去拜会。
“风师叔。”
三位昆仑的师兄师姐,朝着那女子施礼拜道。
原来此人正是凰琊的风无心,却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风无心闻言转身,看了一眼昆仑门下,笑着答礼道:“原来是昆仑弟子,代问各位师尊身体贵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
昆仑等人回礼,钟离出声道:“多谢风师叔挂记,诸位师尊身体安好。”
“这位,是凰琊的风无心风师叔,你们还不快来拜见。”钟离转身,朝着秦泽等人道。
秦泽笑了笑,与众人同道:“拜见风师叔。”
“是你?”风无心有些意外。
“风仙子,别来无恙。”秦泽出列,走至近前,重新施礼道。
昆仑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初入昆仑的小子,怎么会认识风无心的?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唤出她的绰号,又不被她厌烦。真是怪事一桩。
“一切安好,不过你这家伙倒是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风无心笑了笑,虽然二人地位不同,但总归算是故人。故人相见,难免寒暄几句。
秦泽轻声道:“不知小子给风仙子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风无心白了一眼秦泽,众人无不咋舌,这六大仙府中,响当当的仙子,何时做出过这般表情。
“你威胁我师妹的事情,她可都对我说了,算起来,你又欠我一次。”风无心也知失态,不由正色道。
秦泽尴尬的笑了笑:“已在成都府见过红袖姐,还望风仙子为秦泽美言几句,莫要产生隔阂才好。”
说罢,秦泽微微张口,打着唇语,静静的看着风无心,后者会意,点头道:“对了,那日你离开扬州府,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原本想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便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谁知道有这巧事,既然遇上了,便当个传话人吧。”
风无心说罢,扫视了一眼昆仑众人。钟离等人见状,识趣拜道:“既然风师叔与秦师弟有话要说,我等自当回避。”
钟离摆了摆手,引着众人至一旁等候。
“某个混蛋对你可是青睐有加,虽然很不想让你跟他有什么瓜葛。不过明年清明,若是有空,可去凉州南桑村的破庙相见。”
说此话时,风无心的脸上露出些苦涩,但又转瞬即逝。
秦泽未能捕捉到这个细节,只是点头应承:“秦泽记住了。”
风无心看了一眼秦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是他给你什么唤作‘醉生梦死’的酒品,千万莫饮。”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不由道:“醉生梦死?天下怎会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你也知古怪?那是他自己所酿制的东西,自己取的名号,怎能不怪?总之,若是你们真的碰见了,千万记住我的话。”
风无心的再三嘱咐,让秦泽牢记在心。但同时却又对这个唤作醉生梦死的酒,产生了好奇。
“风仙子,不知罗......”
说道此处,秦泽不由止住了话头,原本自己拒绝了风无心的招揽,拜入昆仑门下,已是有些得罪。又‘威胁’柳红袖让罗拜入凰琊,这话,当真问不出口。
风无心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说道:“放心,那姑娘根骨绝佳,八品金丹比你这九品金丹之体虽是差上一些,但好歹在我师妹门下,你无需多虑。倒是你,我方才看你气息有些紊乱,不像当年初见之时。你太急躁了,且放慢步子,牢固根基,不要自毁前程。”
秦泽闻言一怔,出声道:“多谢风仙子关心,秦泽知晓了。”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风仙子。”
风无心眉头微皱:“你的事情倒是挺多,说吧,还有什么事。”
秦泽歉意一笑,旋即正色道:“风仙子可知赫连神机?”
听得赫连神机的名号,风无心却是微怒道:“你莫不是在说笑么?赫连神机的名号,一十三州的修士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不过看了看秦泽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有意为之,风无心似乎想到些什么,试探道:“你遇上他了?”
秦泽点了点头:“出了成都府,曾遇上一个老人,也不知是也不是。”
说道此处,秦泽便将当日遇上此人的种种细节告知风无心,却是隐去了他所说判词。秦泽遇上赫连神机一事,从未向人吐露。凰琊耳目遍布天下,风无心见多识广,与自己又有些渊源,这才敢将此事告知。
风无心眉头紧锁,正色道:“他可曾对你说些什么?”
“未曾。”
秦泽的回答,并没有让风无心感到意外。
“也是,对你一个毛头小子,他能说些什么了。”风无心自嘲一笑:“好了,我看你们来这黄沙阁,应该有事要做吧?便到这里了,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办。”
秦泽点了点头,但宗门内的事情,自然不好与风无心多言。
话止于此,二人朝着一旁静候的昆仑众人走去。
钟离等人见到风无心,赶忙施礼。
“风师叔,不知风师叔怎会现身此处?”钟离拱手拜道。
风无心看了一眼钟离,淡淡道:“听闻域外异族动乱,查探些情况罢了。”
钟离点了点头,虽然风无心如此说法,但他总不会全信。
“师弟,你跟风师叔是何关系,怎的好像早就认识一般?莫不是......”宗策压低声音,朝着秦泽不怀好意道。
秦泽一阵尴尬,示意宗策不要再说。
风无心脸色阴沉,冰冷道:“什么时候,昆仑门下也喜欢嚼舌头了?”
“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当年在**谷会武时,败在摩罗门下手上的那个小子么?便是你师傅云须子在此,我也能叫你生不如死。你信么?”
风无心的话,让宗策瑟瑟发抖。风无心的美貌名声在外,但她可不是个花瓶般的女子。其修为手段在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无人敢轻易招惹。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名列谪仙榜上的哥哥,谁人敢对其侧目?
宗策感受到话语中的杀意,赶忙赔罪:“在下失语,风师叔莫往心里去。”
风无心冷视了宗策一眼,不再理会。以她的身份,还无需对一个门下出手。
“好了,我也不打扰各位,先行一步,告辞。”
言罢,风无心袖袍微摆,乘风而起,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划破天际,消失在云端。
“恭送风师叔。”
钟离等人朝着那远去的身影,施礼再拜。
回过神时,钟离看了看秦泽,不由道:“看来你跟风师叔的关系不错?”
秦泽闻言,只是笑笑:“算是故人。”
“话虽如此,但你要知道,她毕竟是凰琊之人,不要走的太近了。”
钟离的话,让秦泽微微皱眉,看来,这门户之见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第一百三十章 碰头
“差点被你害惨了。”宗策惊魂方定,朝着秦泽诉苦道。
听了宗策话,秦泽不由失笑:“大师兄妄加揣测,这可怪不我。”
石奕婷接过话头道:“风师叔名声在外,怎会和他有甚关系?宗师兄,你可真是想多了。”
宗策闻言尴尬,也未多言。
钟离出声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随我进城。”
昆仑九人迈开步子,朝着黄沙楼内走去。
刚刚进入黄沙楼地界,便有两位身穿褐色石甲的异族男子拦住去路。
“站住!什么人!”
冰冷的异族语言,从石甲战盔下的双唇中吐露,喝止住了昆仑众人。
钟离上前一步,拱手道:“昆仑,采买。”
那人听得昆仑名号,又见几人穿着打扮,却是没有多加阻挠,只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便不再多管。
“异族语音晦涩难懂,昆仑内,能够通晓异族语言的为数不多。”宗策看了看秦泽,轻声道。
对于秦泽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域外语音,不由出声道:“若是能够通晓异族文化,掌控他们的动向,应该不是难事。”
钟离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秦泽的说法:“你说的没错,如果能够做到,玉门关也不会饱受战火摧残了。”
众人一阵感慨,跟在钟离身后望着城内走去。
街道上,轻纱掩面的异族人,朝着昆仑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虽然经常有域内商客交易往来,但像他们这般的青年男女,还是十分少见。
“大哥,我这是小本买卖,你这样,我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啊!”
路边,一个域内男子脸上焦急,一旁的马车上堆砌着货物,他跪伏于地,朝着那名金发碧眼的壮汉恳求着。
“发生何事?”秦泽寻声望去,不由开口道。
钟离瞥了一眼:“莫要管他,与我们无关。”
那人望见昆仑众人,赶忙上来,跪伏于前:“各位,各位仙长,帮帮我吧。”
钟离眉头微皱,将那人扶起:“这位兄台,行商挑脚,总归会遇上蛮横之人,何况域外?赶紧回去,莫要丢了性命才是。”
那人闻言,竟是瘫坐于地:“丢了货物,收不到银两,我这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南宫飞羽走到那人近前,俯身问道:“你是哪家的商客?”
“风波府。”
南宫飞羽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灵气汇聚指尖,飞快的画着。
片刻,南宫飞羽将黄纸交到那人手中,嘱咐道:“你可拿着此物,回去复命,风波府的姚天行绝不会难为你。”
那人见了纸上的字状,定了定心神,不由开口问道:“不知小仙长姓名?”
“你只消告诉姚天行,南宫家的人可为你作证。”
听闻南宫二字,那人一跃而起,脸上尽是感激之色,朝着南宫飞羽再拜:“多谢,多谢!”
南宫飞羽摆了摆手,那人放弃了所有货物,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风波府是一十三州内,鼎鼎有名的商号,乃是四大商号龙头。仅凭南宫飞羽一封书信,几行字据,便能让那人欣喜若狂,众人不由侧目。
石奕婷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出声道:“不知南宫师弟出生何处?”
“回师姐话,成都府,南宫家。”南宫飞羽拱了拱手,脸上堆笑道。
石奕婷点了点头,口中道:“难怪那人领了书信,便安心下来,原来是南宫府的公子。”
此言一出,就连钟离宗策二人都是摸不着头脑,更何况是秦泽等人了。
石奕婷见状,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明面上看起来是四家独立。但暗地里,却以成都南宫府为尊。风波府虽是四大商号龙头,但也不敢对南宫府不敬。”
“这种事情,不知师姐是怎么知道的呢?”南宫飞羽并未反驳,反而轻声问道。
“流波府的府主,正是家父。”石奕婷看了一眼南宫飞羽,紧接着道:“这种事情,我自然知道了。”
秦泽将此事听到耳里,未曾插话,心中想着:若有机会,还要询问山河扇一事。
“好了,莫要在此浪费时间,走罢。”
此事告一段落,众人跟在钟离身后进入了一间酒肆,寻了处僻静地落座。
钟离叫了些酒菜,与众人分食。几位姑娘家滴酒不饮,只是吃桌上菜品。
正吃着,只听到钟离出声,朝着另一桌上独饮的汉子道:“合字上的朋友,何不将酒端来大家共饮?”
那汉子闻言,低头端酒,举碗道:“哪家化把在此说话?怎知你是里腥化把还是尖局化把?”
钟离放下手中酒盏,紧接着道:“自是尖局化把,来此寻我家大将!”
“何以见得?”那汉子饮尽杯中酒水,又夹了一块上好的熟牛肉放入口中咀嚼。
“顶躺倒密,云山青宵。”
那汉子听了这八字,便起身将自己所坐凳子搬了过来,坐在钟离身边。
“钟离?”
汉子压低声音,试探道。
“正是,可是莫胜谷莫师兄?”钟离说着,将汉子空了的酒盏中斟满酒水。
“风紧,闲话莫说,前些日受了腥。原来大军已备,倒阳处窜轰粮草,可解燃眉之急。”莫胜谷说罢,用黑布将自己脸面蒙起,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我道是何人物,原来是一帮里腥化把,告辞!”
除了钟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饶是宗策出声问道:“钟师兄,这......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快些用食。”
钟离脸色沉重,没有多做分说,只是催促众人用饭。
酒足饭饱,昆仑众人离了黄沙楼地界,回到登沙亭,钟离这才说道:“方才莫师兄道,黄沙楼前些日已备下大军,如今我们可以焚烧黄沙楼的粮草大营,以解燃眉之急。”
“所以这粮草大营所在何处?可不曾听莫师兄道出。”宗策闻言皱眉,方才二人所说的江湖话,可不比异族语音易懂,这字里行间内,哪里有什么方位?
“粮草大营便在黄沙楼东南角,只等入夜,便可伺机行事。”
文中出现的江湖话注解:
合字上:道上的朋友
酒端来大家共饮:分享消息
化把:道士
里腥化把:假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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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腥:上当
窜轰:放火
顶:天
躺:地
倒:东
阳:南
切:西
密: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防
自入昆仑以来,秦泽一心修炼,宗门内的事务一概不知。
秦泽并不想卷入这些宗派、偏殿之间的勾心斗角。
然而,今日说到焚烧粮草大营一事,秦泽却是来了兴趣。毕竟出身行伍之间的他,这些年跟在苏沐白林啸等人身后,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钟离方才所说,入夜之后方可行动,自然是个绝妙的主意。
但如今不明对方布置,若是贸然闯入,恐怕会身陷囹圄。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出声道:“钟师兄,我看,是不是先探明敌情,再作打算?”
钟离闻言不由看了一眼秦泽,轻声道:“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与大家听。”
此事事关玉门关,乃至一十三州百姓安危,秦泽不敢大意,当下正色道:“钟师兄,不知可有黄沙楼的详细地图。”
钟离摇了摇头:“只有手中这一份域外地图,并不详尽。”
“如此,不可贸然行事,当想法子取到黄沙楼的布防图才是。”秦泽闻言,不由沉声道。
石奕婷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道:“我等本就是以采买身份进入黄沙楼,如今离了黄沙楼地界,却难再进。那些异族可不是摆设。”
她顿了顿,紧接着道:“再者说来,要得到黄沙楼的布防图谈何容易?方才钟师兄不是说了,粮草大营便在黄沙楼东南角上。我等去寻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秦泽暗自摇头,似石奕婷这般的修者,定是自幼便拜入仙府门下,并未参与过任何战事。
如今众人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或者多个修士,而是一支整装待发的大军。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短途奔袭且不说,这黄沙楼聚集大军,即便不是要进行持久战,但每日所要消耗的粮草吃食堪称天数!粮草大营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即便是在自家地界,也不会疏于防卫。
若是贸然前去,恐怕还未寻得,众人已成了孤魂野鬼。
“师姐,还是谨慎些的好。”秦泽看了眼石奕婷,不由正色道:“我想,师姐也不希望大家无功而返,甚至折了性命吧?”
堂堂秋露殿大弟子,居然被一个新人给逼住,这让她脸上有些难看。
饶是宗策站出身来解围道:“石师妹,我这师弟拜入昆仑前,乃是行伍中人。这种事,自然比我等了解。”
石奕婷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又到何处去寻布防图?难道现画不成?”
谁知秦泽却是点了点头:“钟师兄可再去黄沙楼内一趟,问问莫师兄可有法子,若是不成,秦泽愿潜入黄沙楼绘制布防图。”
“你?”石奕婷看了一眼秦泽,不屑道:“就凭你这点修为,也能说此大话?真不害臊。”
秦泽好言相告,换来的却是石奕婷一次又一次的讥讽,这不由让他怒火中烧。
眼见秦泽脸色渐渐变冷,钟离却是出声道:“他说的有道理,我便再去一趟黄沙楼,你等在此等候。”
钟离发话,石奕婷便不再出声,这领头人都被秦泽说服,她还有甚话可说?
“如果不能取得布防图,你也无需自去。我等虽是查探黄沙楼动静,却还是自保为上。倘若当真无法得手,也要早些通知玉门关驻守的军士才是。”钟离看着秦泽,特意嘱咐。
虽然钟离是出于好意,但这种自保的想法,秦泽却是不太赞同。
黄沙楼内,钟离对域内商客可以说是视而不见,若是换作秦泽,定然会去帮上一手。
但想了想,终究是在异族领地,钟离的做法的确是最佳选择。
秦泽出身行伍,骨子里,还存留着当年在狼营的热血,若在狼营,他定然不屑与之为伍。
“钟师兄说的是,秦泽记住了。”秦泽朝着钟离拱了拱手,应承着。
然而,脸上的表情终究是出卖了他。
钟离意会,淡笑道:“我知道,行伍出身的人,自然与我等不同。只是你要知道,这普天之下,没有那么多的英雄。想当英雄,也要有足够的实力。不是你得道飞升,便会天下太平的。”
钟离的话,字字珠玑,刻在秦泽心头。
这番话,正如当年苏沐白所言:难道你成了佛,这世上便再也无魔了吗?
秦泽回过神,当下恭敬道:“钟师兄教训的是,秦泽知道了。”
钟离带有深意的笑了笑,不再多言,朝着黄沙楼方向走去。
石奕婷看了秦泽一眼,没有多言,自去亭内坐下不提。
宗策拍了拍秦泽肩头道:“师弟,先稍作休息,待钟师兄回来再说他话。”
秦泽点了点头,众人各自在亭内寻了个地方坐下,不再话下。
天色渐晚,夜幕逐渐降临。
钟离去了多时,仍然不见返回。
“钟师兄去了多久?”秦泽微微皱眉,不由开口问道。
众人在登沙亭内稍作休息时,秦泽竟是独自修炼,一时间竟是忘了时辰。
一旁的南宫飞羽递过一枚浆果,脸上带着笑意道:“快有三个时辰了。先吃些果子果腹吧。”
秦泽也不客气,接过浆果,一口咬下。
甘甜的汁液瞬间充斥了干燥的口腔,修炼的乏味顿时一扫而空。
果子不大,三两口便已全部入腹。
秦泽将果核随意丢至一旁,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这么久了,还不曾回来么......”
石奕婷见众人皆在休息时,秦泽第一时间便是坐下修炼,心中倒是对秦泽有所改观。此时不由开口道:“钟师兄修为高深,又有昆仑子弟身份,自然不会出事了。”
秦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说话间,远处一道青光划过,直奔众人而来。
“是钟师兄。”宗策从亭内长椅上跃起,看着来人道。
青光散去,钟离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久等了,幸不辱命。”
钟离话音刚落,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麻布包裹的物件,小心展开。
众人看时,却是八份绘制在羊皮上的图案。
“这是莫师兄所绘制的布防图,保险起见,被分成了九份。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秦泽从钟离手中接过碎片,细细观之,当下道:“各位稍待。”
那九份图案,分别是前锋营、中军营、左锋营、右锋营、殿后大军、粮草大营、黄沙楼箭垛布防、帅帐以及黄沙楼大殿所在。
莫约半盏茶的功夫,九份图案被秦泽拼在一处。
“成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辛文
秦泽将拼接好的图纸摊在地上,众人不由围了上来。
然而,天色已晚,八人围住秦泽,挡住了月光。
宗策从怀中取出火折小心翼翼的伸到图纸上方,这才看出些名堂。
这九张图纸拼在一处,正是一副完整的黄沙楼布防图。不过叫人感到蹊跷的是,这黄沙楼的布防很是奇怪。四角上的箭楼无需多言,但东西南北西面皆有大军镇守,中军还在黄沙楼内,与帅帐、黄沙楼大殿连接一气。
粮草大营却安置在黄沙楼东南角之外,这让秦泽心生疑惑。
“既然有了这份图纸,我们便动身吧。”宗策抬起头来,朝着钟离道:“这黄沙楼也真是放心,竟然将粮草大营安置在控制范围之外。”
钟离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宗策的说法。
“慢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秦泽微微皱眉站起身来。
原本秦泽之前的表现,让石奕婷放下了一些成见,此刻见秦泽出言阻拦,不由开口道:“图纸已经取得,你还有什么高见?”
秦泽看了她一眼,石奕婷不晓军事,秦泽也不与她计较,只是说道:“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准备开拔的大军,而是原地驻扎,镇守城垛的防卫军。”
“你们看。”说罢,秦泽指着图纸上殿后大军的位置:“这殿后大军,本应在帅帐之后,用来拱卫帅帐,策应左右翼。但似黄沙楼的不妨,这殿后大军与其他三座大营相聚甚远,根本起不到策应作用。”
众人闻言,不由细观,发现秦泽所言真切,不由心生疑惑。
“照你说,这是防卫军?可是他们在防卫什么呢?”石奕婷皱着眉头,秦泽言之有理,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秦泽,但她也不是蛮横之人。
秦泽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他能所知的。
“等等,这,这不是九宫聚合结吗?”宗策将图纸拿在手中,细观之下,恍然道。
南宫飞羽从他手中取过图纸,看到图纸上错综复杂的道路,穿梭在各个大阵箭垛间。来往有需,错落有致,拱卫着黄沙楼大殿。
“错不了,这图上所画的道路,连接起来,便是九宫聚合结。”南宫飞羽点了点头,将图纸递给宗策。
洛丹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出声问道:“什么事九宫聚合结?好古怪的名字。”
石奕婷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道:“九宫聚合结,乃是按照九宫方位布下的大阵,聚灵于一处,用来吸收天地灵气的大阵。”
“没错。”钟离点了点头道:“想要缔结这种大阵,非九种相同属性的天地灵物不可成阵。黄沙楼有这么大的本事?”
众人闻言,一时陷入沉思。
良久,宗策恍然,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呼道:“不!还有一种可能!无需天地灵物也可成阵!”
钟离被宗策的话所激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该不会......”
宗策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用生灵筑阵。”
“难怪,难怪这大军驻扎如此诡异,他们不是要对玉门关下手,而是黄沙楼内有人在修炼邪功!”钟离打了个寒颤,铸造这种大阵,用生灵替代天地灵物,到底要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阴罗正诀。”
冰冷的字眼从辛文口中冒出,众人不禁向他看去。
“你说什么?”钟离眉头紧蹙:“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辛文缓步走到钟离身前,冷声道:“重新介绍一下,黄沙楼第四法王辛幽之子,辛文。”
“你是黄沙楼的人?”
惊呼声未绝,一柄暗红色的长剑便已架到辛文脖颈上。
石奕婷脸色冰冷,沉声道:“你混入昆仑,究竟有何目的?还不从实招来!”
辛文面不改色,不屑道:“怎么?我话还没说完,石师姐便要下杀手了么?你们就不想知道,这阴罗正诀是什么吗?”
“慢着,他应该有话要说,石师妹,且先把件放下。”钟离想到白日里辛文所言旧事,看他的模样,应该不是扯谎。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双亲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石奕婷却并没有理会钟离的话,认定了辛文是混入昆仑的奸细:“有何话可说?你且说来,若有半句假话,休怪我无情!”
“放心,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辛文伸出手,轻轻拨开石奕婷手中的长剑,朝着钟离出声道:“先前所言,并无半句虚假。”
钟离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且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你相貌,也不似异族之人。”
“没错,自然不是。”辛文点了点头道:“我父母二人皆是域内之人,只是于黄沙楼落难,当年黄沙楼主救了我双亲一命。我父亲修为高深,那黄沙楼主便在三**王之下,安排了第四法王。”
“原本我父亲不愿,但当年母亲已经身怀六甲,黄沙楼主威胁我父亲,若是不从,便要我母子二人命丧当场。”说到此处,辛文不由攥紧了双拳:“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妥协。”
“在我八岁那年,黄沙楼大举进攻玉门关,可笑那黄沙楼主居然想让我父亲出手。”辛文冷笑一声:“父亲大人刚正不阿,誓死不从,于是便带着我与母亲逃出黄沙楼,再后来......”
钟离听到此处,却是将其打断道:“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
辛文心中一暖,知道钟离不想让他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心中颇为感激。
“凭你只言片语,便要让我等相信你的身份,未免太天真了吧?”
石奕婷听完辛文的话,任然没有信服,此刻更是冷言相对。
“不,他说的应该不假。”宗策站出身,紧接着道:“黄沙楼主座下有四**王,七八年前,四**王无缘无故死了一位,想来,应该是你父亲吧?”
辛文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闻言,石奕婷收了自己的长剑,冷笑一声:“即便如此,依旧是个扶不起的废物。”
众人闻言,不由皱眉,石奕婷今日的言语,的确有些过分。
辛文的身子震了震,他缓步走到石奕婷的身前,冷声道:“真该让你尝尝亲眼看到自己的双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沙
“你说什么!”
石奕婷闻言大怒,正欲拔剑,却是听到钟离怒喝一声:“够了!”
钟离走到她跟前,沉声道:“师妹,你有些过分了。辛师弟的家事,我已知晓,他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黄沙楼到底想要做什么。”
辛文冷笑一声,后退数步:“还是钟师兄明白事理,不像某些人,不知轻重缓急。”
“你!”
石奕婷正欲发作,钟离却是拦在她的身前:“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这阴罗正诀是什么东西?怎么需要九宫聚合结来修炼?”
辛文缓了缓道:“阴罗正诀,原本就是一门邪功,需要吸食生灵灵气,补足自身,越强大的生物,越能强进自身修为。但这门功夫十分难以修炼,每每突破瓶颈时,都需要大量活物,想来,这九宫聚合结,便是为他准备。”
众人闻言,无不咋舌,如此邪门的功夫,更是闻所未闻,比起魔宗功法,不知阴毒了多少倍。
钟离蹙眉,细想后问道:“此法可有破解之术?”
辛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阴罗正诀,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过一些皮毛,并不知晓。”
宗策将图纸取在手中,细细看了布防格局,不由出声道:“虽不能阻止黄沙楼主修炼邪功,但我等却可以破了这九宫聚合结。”
此言一出,众人眼前一亮。
“你们看,按照九宫排列,只要破了乾宫、巽宫,便无法朝中宫输送灵气,我等可分两路攻入。”宗策凝神,指着图纸上的两处箭楼道:“这两处,便是乾宫巽宫所在,巽宫更是接近粮草大营。可从粮草大营攻入,直下巽宫,其阵自破。”
秦泽心中暗自点头,宗策的注意,正与他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九宫聚合结,本就按照九宫排列。其中乾宫、巽宫,是链接其他六宫的枢纽,也只有这二宫,与中宫链接。
只要破了这二宫,这九宫聚合结便没了作用。
不过按照常理,粮草大营必定有重兵把守,想要攻陷粮草大营,恐怕并非易事。
“大师兄,安全起见,还当避其锋芒。我等只有九人,攻陷粮草大营,似乎人手不够。”秦泽想了想,还是担心道。
几位师兄师姐相视而笑,石奕婷出声道:“便只需我等三人,也能破了他这九宫聚合结,昆仑弟子,自然不会让人小觑。”
秦泽闻言,欲言又止。
看三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宗师弟,你可以带着秦师弟攻破乾宫。我与石师妹带其余弟子从粮草大营攻入,只看东南火起,便是破了巽宫,当迅速撤离此地,不可恋战。”钟离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紧接着道:“诸位师弟师妹,且看看昆仑手段。”
话音刚落,钟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锏,灵气流转,上纹猛虎,栩栩如生,约有半个手腕粗细。
宗策闻言一笑手腕翻转,一柄靛青色长剑顿时出现,护手处,青崖两字古缘篆刻其上。
“走。”
随着钟离一声呼喊,七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朝着黄沙楼东南角掠去。
秦泽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不由道:“大师兄,这......”
宗策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泽,笑着道:“小师弟,第一次下山历练,便是要新入门的弟子长长见识的。此次若不是刚好撞上黄沙楼主修炼邪功,我等也只需烧了他粮草大营便可,不必大费周章。”
秦泽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其他想法:都说仙府之人,不问世事。这黄沙楼与一十三州之间的争斗,也是红尘范畴。昆仑出手,岂不是坏了规矩么?
“大师兄,黄沙楼与昆仑之间,有过节吗?”秦泽微微蹙眉,不由问道。
宗策闻言一愣,看了一眼秦泽,略作思考,终究道:“并无过节,而且还大开城门,允许昆仑弟子入内采买。不过异族终究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宗策的话,秦泽并没有反驳,但也不完全赞同。
许多年过去,也从未听说这些异族对域内人士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表面看来,他们无非是想得到更广阔的地域繁衍生息。不过话虽如此,秦泽也不敢妄加揣度,黄沙楼主所修炼的阴罗正诀,残忍至极,即便不是异族,想来昆仑众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秦泽不由暗思,自己身怀魔宗功法,倘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是不是也会被杀之而后快?
“走了师弟,带你领略一下昆仑秘法。”宗策嘴角挂着笑意,率先朝黄沙楼走去。
秦泽赶忙跟上,他也很想知道,宗策等人究竟如何以几人之力,破了黄沙楼的大军。
黄沙楼大殿。
金色面具之人,端坐大殿之上,他缓缓起身走出大殿,看着殿外虔诚朝拜的人群,微微抬手。
数万众,抬起头来,仰望着他们心中的神明。
那眼中所发出的,是信徒的狂热。
“恭迎圣主。”
数万信徒所发出的吼叫,响彻云霄,黄沙楼主扫视一眼众人,沉声道:“今日,是你们为神奉献自己的日子,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我,我将带你等前往极乐净土,远离尘世纷争。”
能够将夺人性命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除了黄沙楼主,恐怕再无第二人。
然而,身下的那些信徒,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反而变的狂热起来,
他们口中呼唤着圣主,他们愿意相信,眼前这个金色面具之人,会带他们前往极乐净土,让他们回归神地。
若是昆仑弟子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作何所想。
“神啊,请迎接你的子民吧。”
黄沙楼主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高塔,这是莫胜谷所提供的图纸上并未绘制的!
高塔顶端,有一块漆黑的巨石,其上散发着阵阵死寂之气,在黄沙楼内蔓延开来。
嘭!
一声闷响,在黄沙楼大殿内响起。一只硕大的沙兽从殿内蛇行而出,直奔高塔顶端。
正是秦泽他们先前所见那只沙兽!
吼!!!
炸雷般的声音,从沙兽口中传出,黄沙楼的土著抬头仰望,似乎并不惧怕,口中甚至虔诚的说着:“恭迎圣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得手
黄沙楼内,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尽是金色面具之人的子民。
他们如同朝圣一般,双膝跪地,双手外翻,手掌朝天,仰望着朝高塔上盘旋的沙兽。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么,仿佛祈祷一般。
面具下的人,看不到面容,冰冷的双瞳中,散发着寒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朗声道:“是时候,向圣石奉献你们的生命了。”
话音刚落,只见黄沙楼主腾空而起,稳稳落在黑石之上。
他临空而坐,双目紧闭,刹那间,整个黄沙楼上空红云密布,雷声滚滚。似妖兽咆哮,千军万马嘶吼。
九宫聚合结,在黄沙楼主的催动下开始运作。
东南西北四个正位大营之上,精血连成缕缕细丝,千百道血丝汇聚一处,又仿佛成了一条小溪。
刺鼻的腥气飘荡在空气中,滚滚血河朝着高塔上的黑石汇聚。
黄沙楼主七窍皆开,鲜血涌入,阵阵红芒从他身体的气孔中喷射四散。勿的,黑石与他的链接断裂,黄沙楼主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猩红的血液从面具下滴落。
他神色冰冷,大手一挥,硕大的沙兽顿时扭动,朝着粮草大营方向疾行。
身下,黄沙楼的子民不知发生何事,诚惶诚恐拜服于地,身子微微颤抖着,以为自己惹恼了高塔上的圣主。
莫约半柱香前。
秦泽二人潜行至黄沙楼西北角,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气,从黄沙楼中传出。
又见空中红云滚滚,便知黄沙楼主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二人放眼望去,看的真切,高塔入云,黑石闪耀。白日里进入黄沙楼,却不曾看到这般景象,想来这高塔应当是在钟离离开黄沙楼之后所建。
秦泽二人相视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来到一处靠近西北角的峭壁之上。
远眺而视,大营内旌旗遍布,按九宫之状而立。
中央一杆杏黄色大旗伫立,四周围绕着黑压压的人群。
“看,那些人似乎不像是黄沙楼的人。”
宗策伏在岩石上,望着灯火通明的大营内背手跪着的人群,不由皱眉道。
秦泽应声望去,黄沙楼的子民,尽皆轻纱掩面,不分男女。然而这大营内所跪之人,虽非域内百姓,却也绝不是黄沙楼的子民。
“难道,这些是其他异族,被黄沙楼捕获至此?”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打了个寒颤,若真是如此,那其他域外异族为何任由黄沙楼做大?
当务之急,是毁去这一方阵角,破了九宫聚合结。
“师弟,随我来!”
秦泽闻言,刚想说些什么,谁知宗策话音刚落,便消失在秦泽身侧。秦泽定了定心神,猛然踏在砂石之上,身形爆射而出,紧跟宗策。
一蓝一紫两道身影身影穿梭在黑夜之中,只是瞬息,二人便伫立箭楼顶端。
宗策也不多言,青崖灵剑瞬间出鞘,一声剑鸣,寒芒暴涨。
“敌袭!”
也不知是哪里传出一声异族呼喊,大营内的军士瞬间警惕的朝着宗策望去。
大营内,一名将领般的壮汉大手一挥,一时间箭如雨下。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蝗虫般朝着二人落去,秦泽正说要张开护体真元,却见宗策淡笑着,手中青崖长剑突然闪过一道华光。那倾天的箭雨还未近身,便已折断而落,破碎的箭矢散落一地,铺了厚厚一层。
“揽风!”
宗策口中轻吐二字,一时间罡风席卷,阵阵青芒闪烁在大营之中。
交错的罡风,肆意收割着大营内军士的性命,那些手无寸铁的异族,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欲哭无泪。
饶是秦泽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宗策修为虽是半步归仙,但似乎还要在当年罗子阳之上。
也不知其究竟施展了何等功法,竟是能够有如此威能,不由让秦泽暗自惊叹。
然而,当他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异族死在宗策手中之时,却又不禁皱眉。这些人,虽然不是域内之人,但却也是被黄沙楼所俘。这样做,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宗策手中的青崖长剑停止了剑鸣,他缓缓坠地,缓步走向奄奄一息的将领。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感情,冰冷的剑刃划过那人脖颈,殷红的鲜血洒落于地。
只听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划过营内大旗,寒芒闪过,大旗立倒。
箭楼上的秦泽看的真切,这不是他想象中仙府门下的做派。这等滥杀,与魔宗之人又有何异?
秦泽扪心自问,自己手上也曾染血,但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那些黄沙楼的军士不消多言,可那些成了俘虏的异族,又何必痛下杀手?
秦泽一跃而下,落在宗策身边:“大师兄,这些异族,似乎是被黄沙楼强掳而来,何必......”
秦泽欲言又止,虽然他与宗策关系还算不错,不过想法毕竟不一,有些话,能不说便不说吧。
“若不是仙府之人,不能直接插手红尘之事,似这等异族,早就覆灭,还需存活至今?”宗策看着身边的尸骸,口中冷笑着:“这些异族,杀了玉门关多少将士百姓?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宗策看着秦泽的表情,不由疑惑道:“师弟,你莫不是同情这些异族?”
秦泽咬了咬嘴唇,并未答话,但脸上的表情早已表明了心意。
宗策会意,点头道:“你有如此想法,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没有亲眼见过异族人对域内百姓的手段。”
话音刚落,黄沙楼东南角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火光冲天,七道人影从火光中飞掠而出,正是钟离七人。
宗策闻声,朝着远处看了看,又朝着箭楼顶端的秦泽笑道:“看来钟师兄他们已经得手了。如此,也算破了他的九宫聚合结,师弟,这次头功非你莫属了。”
秦泽回过神,讪讪一笑,并未多言。
陷入困惑的秦泽,哪里还会去想头功之事?
他看着身下的尸骸,喃喃自语:“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正邪善恶,还不是实力为尊?嘴上说着超脱红尘,可却做着红尘之事,修仙,究竟是修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