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密谋
虽然秦泽在外近三年,未曾与家中联系,但秦如楠还是通过一些手段,知晓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秦泽道出罗姓名,秦如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曾纠结在此事之上。
“父亲,当年襄阳府城全线溃败,退至云谷避难。三日前,噬魂邪剑坐下剑奴攻入云谷,死伤惨重,就连罗城主也......”秦泽看了看身后的罗,不忍述说:“如今,谷内尚存十数万将士,人人自危,父亲可能联络扬州牧朱恒,收留襄阳军士?”
秦如楠起身踱步,沉吟细想,良久,他止步道:“自从凉州一事,各州均不容我秦门之人,即便是如今的扬州牧。不过我倒是有个去处,不过还需我亲自走一趟。”
“是何去处?”秦泽闻言不由追问。
“此去东南二百里,扬州边界云台山,浓雾山庄。”
“等等,父亲说的是,穆候的浓雾山庄?”秦泽一脸惊色:“那不是......”
“浓雾山庄,我曾听父亲提及过,在云台山深处,可却只闻其名,没有人见过山庄究竟是何面目。”罗眉头微皱,疑惑的看着秦泽。
秦如楠看了一眼秦泽,不曾说话。
“父亲,我与儿情投意合,此事可不必避讳。”秦泽见状,知道秦如楠有所考教,当下便道:“这也是我想告知父亲的第二件事。”
秦如楠不由多看了一眼罗:“我秦门是没落世家,又被司隶排挤,跟着泽儿,让姑娘受苦了。”
“秦叔叔言重了。”罗俏脸通红,蚊子般的声音从她口中挤出。
秦如楠让二人于前堂稍待,自己转入后堂取出两块令牌,上书秦字古缘,将其中一份交到秦泽手中。
“你可携此令,前往云台山,我先行一步,通知穆云天准备接收襄阳部众。”秦如楠说罢,看了一眼秦泽身后的罗,轻声道:“我有些话,要对泽儿细说,姑娘可在前堂稍待。”
秦泽不知其意,安顿好罗,便随着秦如楠去了。
一时间,前堂只剩下罗一人,颇有些尴尬,她端起身边的茶盏,并未饮用,若有所思。
话分两头,秦泽随着秦如楠渐渐走到秦门宗祠。
秦如楠拿起香案上的烛火,往香炉内点燃三柱香,朝着历代先祖的排位拜了三拜。
他看着最上方的那个无字灵位,朝着秦泽说道:“你去把那灵位上的字写上。”
秦泽闻言,提起案几上的笔,一跃而上,龙飞凤舞写到:先祖秦儒言之位。
“我们要搬迁了。”秦如楠望向秦泽,口中低声道:“你走之后,万不可再回扬州。”
“父亲这是何意?”秦泽不解的看向秦如楠,举族搬迁这种大事,秦泽在扬州城呆了十年,也未曾听得半点风声。
秦如楠脸色沉重,口中道:“当年凉州一役,我铭记于心,穆云天本就是我秦门子弟,一直未改秦姓,便是为了以防后患。如今有襄阳军士加入,只要能传授功法,稍加教导,便能成为一支精兵!”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雳,秦泽惊道:“父亲,你要造反?”
“不错!当年刘焱欺人太甚,原本云雾山庄还是有迹可循,凉州一役,我临行前曾在云台山不下禁制,名唤:太和幻剑阵。便是六大仙府掌教来此,也寻不得踪迹,为的,便是这一天!”秦如楠面色阴沉,他策划了数十年,今日终于是等到了机会。
秦泽心惊胆战,不由道:“父亲,这天下即将大乱,父亲此时不当出手。”
说到此处,秦泽迫不得已将罗子阳所说密事全盘托出,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家族毁于一旦。
秦如楠闻言,古怪的看着秦泽:“看来你也有此心?”
“不瞒父亲,司隶刘焱当年迫害我秦门至此,益州军与狼营也是不共戴天,江陵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祸乱天下,虽已遭到报应,但也不得不防。”秦泽拱手正色:“我曾答应玉夫人,四年之后,定然会给她一个交代。四年后,我秦门自可坐观天下大乱,从中取利。”
“待安顿好襄阳部众,孩儿自当前往昆仑,四年内,勤修苦练,以待时变。”秦泽抬起头,他静静的看着秦如楠,等待着他的答复。
秦如楠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个日渐成长起来的儿子,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三年来,秦泽居然变得如此果敢,这让他十分欣慰。
“既然你已做好打算,那便按照自己所想去做。”秦如楠重重的拍了拍秦泽的肩头,神色凝重道:“你此行若是路过西川,可留意你曹叔的动向,他会给你一些指点。”
“孩儿记住了。”
秦如楠点了点头,轻声道:“既如此,我这便动身,你可率领襄阳部众,前往云台山。”
话音刚落,秦如楠身形微动,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奔赴东南。
秦泽转过身,看着眼前历代先祖牌位,口中不由道:“天下大乱,只是苦了一十三州百姓了。”
前堂,路过的杨凝见到静候的罗,不由好奇,缓步走了进来。
罗一见来人,赶忙起身。
这时,从宗祠返回的秦泽刚好入内,三人碰面。
“母亲,这位是襄阳城主罗子阳之女,罗。”
杨凝仔细打量了一下罗,点了点头,看了看秦泽脸上的表情,便知关系,旋即笑道:“将门之后,不错,泽儿眼光很好。”
忽然,杨凝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道:“之前我给你的玉坠怎么不在身边?”
秦泽闻言,这才想起将玉坠交付苏沐白当做信物一事,便告知杨凝。
“你这孩子,那玉坠乃是为娘贴身之物,岂可随意给予他人,还不速去取回!”
长这么大,秦泽从未见过自己母亲今日这般模样,看来那玉坠似乎另有玄机,秦泽不敢大意,当下应承:“母亲莫急,我与儿现在便动身返回云谷。”
秦泽与罗交换眼色,拜别杨凝,匆匆赶路。
“这傻小子,看来以后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告知,不然这小子...唉......”杨凝叹息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泽二人,日夜兼程,总算是再七日内赶回了云谷。
然而,云谷外却是出奇的寂静,秦泽脸色微变,拉着罗,快步朝内走去。
第九十二章 哗变
二人穿过云谷外的碎石路,一路走来,并未发现任何军士巡逻的踪影。
寒风瑟瑟,这让秦泽心头一紧:“莫非谷内出了变故?”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加快了脚步。
彼及谷内,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秦泽二人躲在岩壁后,偷偷观察,只见以朱洪张华为首的一拨人,正与景华中军营交战。苏沐白以及其他狼营部众,便只是在一旁冷眼相看,并没有丝毫上前劝说的意思。
“住手!”
秦泽身形一动,瞬间抵达战场中央,口中暴喝一声,欲阻止双方继续交战。
然而,杀红了眼的军士,并未理会秦泽,反而将他当成了对手。
苏沐白见状,口中呼唤:“小心!”
秦泽心惊,感受到身后袭来的数人,立刻闪身,堪堪躲过几杆长枪。
锵!
只听得一声剑鸣,黑剑阐释瞬间出鞘,全身真元迸发的秦泽站在战场中央,冷视众人:“都给我停手!罗城主尸骨未寒,你们这是作甚!”
景华定住身形,挑翻身前来袭的几名军士,不由止住了自己中军营的动作。
“闪开,此事与你无关。”朱洪手持长刀,遥指秦泽,厉声喝道。
“小兄弟,这是我们与景华之间的事,你莫要插手。”张华收了兵刃,缓步走到秦泽身前,微微拱手道。
秦泽脸色阴沉,他看了看身后的景华,又看了看面前的朱、张二人,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罗城主的坟墓还在那边立着,你们自相残杀,怎么对得起罗城主对你们的信任?”
“二弟,此事你不用管了。”苏沐白走到秦泽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口中淡淡的说道。
“大哥?”
秦泽听到苏沐白的话,不由疑惑的看着他。
“你们打够了么?可分出胜负了?或者你们三人各自统领一军,自行散了吧?如何?”苏沐白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三人闻言,尽皆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原本捉对厮杀的士卒,也渐渐停下了动作。
“小狼王......”
苏沐白摇了摇头,打断了正欲说话的张华:“景将军自有打算,跟着他去益州,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好歹也是为大家谋个生路,你说是吧?景将军?”
景华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未曾答话。
苏沐白的话,却是让秦泽心头一震,襄阳府城与益州之间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景华居然心生投靠益州之意,其中定有蹊跷。
“二弟,好好看看这个人的嘴脸。”苏沐白冷笑一声,缓步踱至景华身前:“当年筑水一战,告密者有二,除了王御龙的养子木荣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你景华景将军了。”
景华笑了,笑的有些怪异:“我为罗城主出生入死,你却怀疑是我告密?”
苏沐白轻笑一声:“不,原本我没有怀疑你,直到你提出投靠益州,卧薪尝胆以待时变之时,我才知道你便是那个告密者。”
“襄阳府城与益州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能够说出如此之语的,除了叛徒,还会有谁?天下一十三州,哪里去不得?偏偏选上益州?”
苏沐白见他不动声色,手中顿时出现一道淡白色的光华,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只见那白色光华之中,飞出几行字样:罗子阳已死,襄阳府城群龙无首,可伺机行事。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苏沐白冷视景华,口中轻轻道出冰冷的字眼。
景华舒展了一下身子,竟是笑着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此人呢?”
苏沐白摆了摆手,狼营中,有两人架出一民奄奄一息的男子,像是扔杂物一般,丢在景华身前。
那男子披头撒发,全身上下皮肉炸裂,嘴角血迹斑斑,他哆嗦着,爬到景华脚边,双手颤抖着抱住景华的小腿,口中颤颤巍巍道:“景将军,景将军救我......”
“这是你的将官,你又作何解释?”苏沐白冷笑着看着景华,紧接着道:“他已经如实交代,你景华与木荣二人沆瀣一气,图谋不轨,欲将我等困死在这山谷之中。这些年,你的确是出生入死,可你却不是为了罗城主,也不是为了襄阳府城,而是为了你自己,我说的对吗?景将军?”
景华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手中长剑狠狠刺入身前男子的胸膛。
一声嘶哑的惨叫响起,众人无不变色,那人到死都不曾想到,自己侍奉的主子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杀人灭口!景华,你这畜生还有何话可说!”朱洪怒发冲冠,当下喝骂道。
然而,景华只是笑了笑,他抬起头,脸色阴沉道:“所以,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苏沐白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苏沐白挑了挑眉头,口中轻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然你背叛这么多兄弟。”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处?那可真是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整个荆州,一州之地,罗子阳给的了我吗?”景华狂笑着,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我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依然是个中军将领。我整日卑躬屈膝,最后又得到什么?颠沛流离,整日待在这云谷之内?笑话!”
秦泽摇头叹息,景华显然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他低声道:“荆州如今还在噬魂邪剑手中,便是连昆仑九华掌教都奈何不得,益州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把荆州交付你手?”
景华闻言一怔,他冷哼一声摇头道:“你们知道什么?木荣告诉我,那噬魂邪剑每逢十五,修为便会大大跌损,到时只需益州牧出手,自然手到擒来!”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不过,你不会以为你今日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吧?”苏沐白冷视着他,嘴角划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景华摇了摇头,他一把将手中长剑横在自己脖颈上,口中凄然道:“今日事败,我无话可说,这件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般简单,那个人更是你们惹不起的人物,我死之后,希望各位放过我的妻儿!”
一道红光闪过,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他双手捂着伤口,颓然倒下,终究是离开了人世。
“到死都不愿说出主谋吗?”
第九十三章 情愫
苏沐白冷视着地上的尸体,轻轻摆了摆手,便有军士上前将景华的尸体搬至别处。
“我没记错的话,景华的妻儿是在江陵吧?”苏沐白冷笑一声,突然道。
朱洪张华二人对视一眼,知晓其意。
张华站出身来:“小狼王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张华便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秦泽看在眼中,不寒而栗,看来苏沐白的确是要斩草除根了。
不及苏沐白答话,秦泽倒是抢先道:“此刻江陵尚在噬魂邪剑手中,不可轻动。”
苏沐白转念一想,秦泽所言也不无道理,便是点头,岔开话题道:“二弟,我等在此处等待消息数日,未曾等到你的灵引,却是把你人给等回来了,可是有何变故么?”
秦泽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方刻有秦字的令牌,交于苏沐白手中。
“变故倒是没有,不过并非坏事,眼下正有一个去处。大哥可执此令牌,率领众人前往云台山浓雾山庄。我父亲已先行一步,届时大哥只需凭此令,便可得庄主接见。”
苏沐白接过令牌,好生收入怀中,又将秦泽先前交付的玉坠取了出来,交还于他:“那这玉坠自当奉还。”
“正想向大哥讨要。”秦泽将玉坠重新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口中轻笑道。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谷内将士经过这一阵厮杀,倒是损失了数万之众。
经此一役,诸多将士欲解甲归田,不再从军。苏沐白也并未阻拦,竟是又散去大半。罗子阳这两年苦心经营,才拉起了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
是夜,各营将领安顿好麾下士卒,各自睡去,秦泽与苏沐白二人,则是在云谷之巅聚首。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苏沐白看了看秦泽,按照秦泽白日里所言之意,似乎并不会与他们一同前往云台山。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原本该与大军一同前往,但仙府之行迫在眉睫,不得不动身前往。”
“所以,你最终选择了何处?”
“凉州玉门关外,仙府昆仑。”
一阵寂静,晚风拂过二人衣衫,竟是一时无言。
“也好,不过话说回来,浓雾山庄无迹可查,我等如何寻见?”苏沐白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莫不是这浓雾山庄,与秦门颇有渊源?”
“是也不是,大哥到时便知,小弟不便相告。”秦泽最终还是没有道出浓雾山庄的真实身份,虽然苏沐白可以信任,但不保证这谷内大军没有别用用心之人。
苏沐白点了点头,既然秦泽不说,他自然不会多问:“那少主......”
罗子阳身死,玉沁回了广宁阁,罗只身一人,若是跟着谷内大军前往浓雾山庄,多有不便,苏沐白不得不为这个少主打算。
秦泽想了想道:“儿体内缔结八品金丹,也是世间少有,此行当携儿一同前往昆仑。”
苏沐白摇了摇头,却是反驳道:“此法恐怕不妥,昆仑云须子当日到此,只是为你一人,若是捎带上少主,恐怕落人口舌。不如...不如将少主引荐给凰琊,凰琊门下,多是女子,倒是方便不少。”
提到凰琊,秦泽不由想到在扬州府城遇见的风无心。此人多次出手相助,又向他露出招揽之意,若是罗能够拜入凰琊门下,倒是一桩好事。
秦泽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打算,他又想到那日在凰轩阁遇到的醉汉,不由开口问道:“大哥可知风吹雨?”
苏沐白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秦泽转念一想,是了,苏沐白二十出头,那风吹雨名动天下之时,恐怕苏沐白并未出生,不曾听闻此人事迹倒也正常。
二人各回住所,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谷内大军开拔,与秦泽于云谷谷口分道扬镳。
“二弟,此行当多多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沐白提枪立马,便在马上拱手道。
秦泽大方一笑:“少则四年,多则十年,定然来寻大哥,保重了。”
拜别了众人,秦泽与罗二人踏上了赶往西川的道路。
一行数十日,已是开春,一路上桃花盛开,香气扑鼻。粉红色的花瓣成群结队,片片相连,在官道两侧铸成花海。沁人心脾的气味,加上这开春美景,让二人心旷神怡。
汉江的江水拍打在两岸,夹杂着泥土的香味。
秦泽望了望远处的城垛,朝着身边的罗道:“前面便是江城,进了江城,就是益州地界了,要小心行事。”
“秦泽,我们当真要去昆仑?”罗似乎有些不愿,
昆仑仙府坐落于玉门关外的万年雪山之内,距离襄阳数十万里,罗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如此远门,自然有些担心。
秦泽笑了笑,他转过身,双手放在罗的肩头,口中轻声道:“别怕,我们先去成都府凰轩阁,到时候我会请凰琊之人联络风仙子,让你拜入凰琊门下。”
罗闻言,却是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失落。
秦泽不知何意,一时间竟是乱了分寸。
良久,罗抬头道:“我虽然不想离开太远,但更不想离开你,让我拜入凰琊门下,可是你厌倦我了么?还是说,我会成为你的累赘?”
“呃...”秦泽一时语塞,旋即说道:“儿,你想多了。此去昆仑,难关重重,不知何时能归。再者说来,凰琊门下,多为女子,你若跟我去了昆仑,那些实力强横的师兄若是跟我抢你,恐怕以我现在的本事,却是要孤独终老了。”
“噗嗤。”秦泽的话,让罗笑出声来,她依偎在秦泽怀中,细语喃喃:“莫说你修为不高,便是你只是一个凡人,我心于你,无怨无悔。”
秦泽闻言情动,将其紧紧搂在怀中,二人便在这花海之内,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傻瓜。”忽然,罗轻咛一声,双手捧着秦泽俊秀的脸庞,一抹红霞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双眼微闭,吐气如兰,一片朱唇轻轻印上了秦泽的脸颊。一场旖旎,四目相对,情定三生。
罗娇羞的推开秦泽,口中慌乱道:“快些赶路吧。”
秦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的有些灿烂,不由的拉起罗的玉手,朝着远处的江城走去。
第九十四章 剑皇
江城比起襄阳府城,却是小了许多,街道只有襄阳府城一半,城内住户数量,也明显不如襄阳。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二人寻至一处酒楼,便朝内走去。
“哟,二位客官里面请。”
酒楼内闲暇的小二见到二人,顿时迎了上来,连忙招呼,生怕怠慢了客人。
二人寻至一僻静角落坐下,秦泽将手中粗布包裹的阐释靠在一旁,这才说道:“这位小哥,不知可有听闻剑宗的踪迹?”
“这...客官,小人确实不知,不知二位用点什么?”小二面露苦色,显然并不知晓,像他这样的凡人,对于修仙界的事情关心的倒并不是很多。
这一路走来,秦泽处处留意,然而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曹天鼎的下落。
另外一桌上坐着一位身穿紫砂长衫之人,他顶着斗笠,看不清面孔,只看身段便知是一位七尺男儿。
沙哑的声音,从这男子喉管中冒出:“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小二看了一眼出声之人,见其装束,恐怕不是平凡之人,非常识相的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秦泽于罗二人对视一眼,拿定主意,移步至那男子的桌上。
“不知前辈找我二人有何事?”秦泽抱拳施礼,面对眼前这个修为不知深浅的男子,秦泽不敢失了礼数。
只见那男子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又夹了一块熟肉放到自己面前的碗碟中,男子放下筷子,他瞥了一眼秦泽身边的粗布,沉声道:“你们在找曹天鼎?”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虽不知这人有何意图,但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他什么人?”男子将碗碟中的熟肉放到口中,大快朵颐,囫囵咽下。
秦泽不敢大意,只是答道:“晚辈与剑宗前辈曾有数面之缘,仰慕已久,听闻剑宗前辈在西川猎杀鬼物,特来寻找。”
男子笑了笑:“此言恐怕不实,只有数面之缘,能拿到这柄黑剑?”
此言一出,秦泽二人宛遭晴天霹雳,男子的声音,宛如一声炸雷响彻秦泽脑海。
他紧握手中阐释,正欲起身,却是听到那男子道:“莫慌,你二人进入这酒肆,我便察觉到这黑剑气息。”
男子说罢,轻轻摘下斗笠,露出了面容,只见他满脸胡渣,一道可怖的伤痕贯穿鼻梁,两道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鼻梁上的伤痕,口中淡笑道:“这伤,便是你手中黑剑所留。”
秦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他小心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我姓凌,单名一个耀字。”
剑皇凌耀!
二十年前,黑榜魁首,曾一人力战八位归仙境界修士不落下风,凭借手中斩翎,名动天下,世人尊称剑皇。
上次排榜,惜败于曹天鼎之手,当年曹天鼎凭借手中黑剑,竟是在林耀脸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一战之后,声名大噪的曹天鼎,被修仙界尊称剑宗。
此人姓名,秦泽如何不知?剑皇之名,一十三州恐怕还没有人敢冒名顶替。
二人当下起身再拜,口中低声:“不知是剑皇大人,晚辈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凌耀摆了摆手,让二人坐下,淡笑道:“我道破你手中的黑剑,并无他意,只是没想到,曹天鼎居然会把如此重要之物交于一个孩童。”
世间传闻,剑皇剑宗水火不容,秦泽不敢如实相告,灵机一动编了个谎言:“实不相瞒,晚辈乃是剑宗大人弟子,在外历练,此次返回西川,便是寻找师傅踪迹。”
凌耀摇了摇头,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盯着着秦泽:“谎话连篇,这么多年,我就没听说过他曹天鼎收了徒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曹天鼎曾立下誓言,终身不收一徒,你方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剑宗的名声,便要毁于你口了。”
秦泽闻言神色微动,他显然不知有如此之事,背脊上不由滚落一丝冷汗。
凌耀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招呼小二结账。
“跟我来吧。”
清算了酒菜,凌耀起身朝着酒肆外走去,转身看时,见秦泽并无跟随的意图,不由失笑:“怎么?你们不是要找剑宗吗?跟我来便是。”
秦泽咬了咬牙,朝着身边的罗低声道:“见机行事,如有异端,可不必管我。”
罗闻言却是摇头,紧紧握住了秦泽的手。
“放心,我还没有不堪到对两个孩子出手。”
三人离了酒肆,片刻之后便是出了江城。
秦泽二人远远跟在凌耀身后,并不敢离得太近。
凌耀见状,不由皱眉:“怎么?如此警惕?若是我想对你二人出手,你觉得你们逃得掉吗?”
秦泽二人把心一横,快步跟上。
“剑皇大人当真知道剑宗所在?”秦泽的心悬到了嗓子,在一名素不相识的归仙境界修者面前,他并不敢太过放肆。
凌耀失笑,口中古怪道:“世人皆说我与曹天鼎势不两立,可真正知道我二人关系的又有多少?放心吧,他的落脚处,我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秦泽不敢轻信,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脱身,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凌耀身后。
天色渐晚,三人行至郊外的一处年久失修的破庙中,凌耀随手一挥,便将四周的枯木杂草聚集起来,从怀中取出火折,升起了一队篝火。
秦泽见状,不由奇道:“似剑皇大人这般,还需借助火折生火?”
凌耀笑了笑,盘膝坐下:“我所修的,又不是木火属性功法,常言道水火不容,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闻言,秦泽不由一阵尴尬,这五行生克的道理,他又怎能不知了?
“好了,今晚便在此留宿,明日晌午应该能到地方。”凌耀靠在身后倒下的原木上,轻声道。
秦泽与罗二人靠在一起,火光映射在三人脸上,摇曳不定。
良久,秦泽出声道:“剑皇大人,不知剑宗究竟在何处呢?”
凌耀坐起身,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凝视秦泽:“说出来,怕你不敢去了。”
上架感言
开书至今,共计92天,20万字,发布章节94章。
十年了,嗯,我写小说十年了。
这些年,辗转过诸多网站,梦始于起点,如今,又回到起点。之前的书便不提了吧,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留言告知笔者。
十年了,我又回来了。
《秦门》这本书,一共准备了一年零三个月,其中包括考据、人物角色、世界地图等数据的收集。书中所有人物,都有不同的性格与情感。
其实仙侠的世界,应该有所曲折,一帆风顺,倒是少了很多趣味。
今日上架,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陪伴,虽然有近千的收藏,但是平时也看不到你们留言互动什么的,我想,应该会有一部分静静看着,或者养肥再看的读者吧?
有个朋友,也挺喜欢看小说的,他说你每天一更太慢了,别人都是两更三更的。
其实不瞒大家,我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写小说是我十年的梦想,谁能没有梦想呢,虽然这十年,都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罢了。开书至今,诚惶诚恐,生怕断更,最晚的时候,凌晨四点还在码字,希望跟读的读者们放心,即使再晚,也不会断更。
学生时代,有好些朋友一起写小说的,如今该工作的工作,该结婚的结婚,还在继续坚持的,好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十年,朋友的鄙夷,家人的反对,并没有让我停止写作,我甚至会骄傲的说一句,我是写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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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酆都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还望剑皇大人告知。”秦泽闻言,不由正色道。
“酆都之外百里,四峰大营。”
凌耀说罢,坏笑着看着秦泽。
酆都,乃是人间界与鬼界的通道,传言酆都方圆百里,活物莫敢靠近。
常年战乱积累下来的孤魂野鬼,便是汇于酆都集中,每季第一个月的初三,便有鬼府之人将这些孤魂野鬼收入鬼界,其中不免有漏网者散落人间,吸食凡人元气,修炼自身。
秦泽笑了笑,口中道:“剑皇大人莫不是以为酆都之名会让小子闻风丧胆?”
“酆都那个鬼地方,便是大乘修士都不愿接近,你一个络合境界的小子不怕么?”凌耀闻言,却是奇道。
“堂堂男儿有何惧哉?”秦泽一脸正色,凌然道。
凌耀摇了摇头,口中笑道:“只怕你身边这位姑娘,受不了那里的氛围。”
秦泽看了看身边的罗,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便是我死,也不会让那些鬼物,伤她分毫。”
罗闻言,煞是感动,原本颤抖的身子,渐渐平缓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有剑皇大人在,我二人又有何惧?若是连我们两个孩童都护不住,恐怕剑皇大人的名声,要一落千丈了。”
凌耀一怔,不由道:“原来如此,若是我当真撒手不管呢?”
秦泽没有想到凌耀会如此回答,一时间却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放心睡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赶路。”
凌耀没有继续多言,倒头便睡。罗依偎在秦泽怀中,心情颇为忐忑,看着跳动的篝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渐渐的,也是熟睡过去。
秦泽并不敢大意,轻轻将罗搂在怀中,看着那燃烧的火焰,竟是痴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凌耀起身,看到双眼血丝遍布的秦泽,不由道:“怎么?彻夜未眠么?”
“心中有事,无法入眠。”秦泽笑了笑,轻声唤醒怀中的人儿。
这话凌耀自然不会信了,秦泽的警惕,却是让他多了些赞赏
罗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简单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一行三人稍作整顿,望西而行。
日过中天,三人行至一片密林,凌耀止住脚步,转身道:“进了这林子,可就入了酆都地界了,你二人小心应对。”
秦泽闻言,不由朝着林中望去,只见巨树参天而起,黑压压的一片。硕大的树荫,使得阳光无法透入其中。墨绿色的瘴气弥漫于林间,倒是添了一分可怖。
林间时不时传来阵阵阴风,伴随着丝丝低吟,声声哀嚎,似有若干鬼物穿梭,着实人。
罗不由的朝着秦泽紧了紧,毕竟是女儿家,见到此景如何不怕?
凌耀坏笑一声,抬脚便走,秦泽不敢落后,拉着罗跟了上去。
三人渐行渐深,很快便是看不到来时的入口。
凌耀走着,突然出声道:“此处名为送魂林,世间亡魂皆要到此走上一遭,你等肉眼凡胎,见不到精怪,我们身边,此刻正有一队亡魂路过。”
话音刚落,秦泽二人只感到身边拂过一阵阴风,这让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黑剑。罗却是汗毛倒竖,不由呼出声来。
秦泽转念一想,这世间鬼物,虽无实体,但络合境界的他们,却也能识出精怪,凌耀所言并非实话。
凌耀见状,不由放声大笑,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送魂林中:“这姑娘还需练练胆子,这世间精怪,凡人自是无法识破,但你二人皆是修者,虽然只是络合境界,但却也能看透。”
秦泽闻言失笑:“剑皇大人,莫要打趣了,还是快些赶路吧。”
“剑皇大人这般做法,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罗方才惊魂失色,知晓凌耀之言乃是诓骗,不由气道。
凌耀有些尴尬,吓唬两个孩子,的确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做出的事情。
三人又走了二三时辰,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是离开了送魂林。
刚出密林,眺眼望去,只见群山连绵,深山之中,浓郁的死寂之气由内而外散发开来。
围绕那深山的,是四座高耸的山峰,山峰之上,四座营盘隐约可见。
凌耀遥指群山,开口道:“深山内,便是酆都所在。四峰大营唤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曹天鼎便是在白虎大营。”
话音刚落,凌耀便从怀中取出两块木质令牌,只见上书“镇”字古缘,交付秦泽二人手中,同时吩咐道:“这东西,唤作镇魂令,只有身怀镇魂令者,才能出入四方大营,你二人要好生保管,切莫丢失。”
秦泽二人谨记于心,将镇魂令好生收入怀中,随着凌耀朝着西方白虎大营走去。
一路上,秦泽见到无数的亡魂,那群亡魂面无表情,朝着酆都方向飘去。对于秦泽等人,似乎并没有见到一般,只是擦身而过。
三人来到白虎大营营门处,只见偌大的营盘,快要抵得上半个襄阳府城,营盘各处塔楼上,遍插白虎大旗。
秦泽站在山巅,朝着酆都方向望去,只见一座黑的城垛,伫立群山中央。无数亡魂朝着酆都城门走去,浓郁的死寂之气摄人心魂,从酆都中撒播开来。
那些死气一直弥漫到四峰之下,然而却是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似乎被什么强大的禁制所阻拦。
凌耀见状,不由道:“酆都百里,无一活物,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哟,凌耀,怎么带了两个孩子过来?”白虎大营内,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白衣青年男子,只见他轻摇羽扇,望着秦泽二人古怪道。
“这两位是我刚收的使徒,剑宗今日在否?”凌耀一见来人,竟是抱拳回应,看来此人身份不低。
男子点了点头,视线从秦泽二人身上移开,淡笑道:“秦广谷鬼物暴动,剑宗率人前去镇压了,走了有些日子,想必该有消息了。”
“既如此,我先带他们二人入营。”
凌耀正欲领二人入内,却见男子脸色一正,口中出声道:“可有镇魂令?”
秦泽二人闻言,赶忙从怀中取出凌耀方才交与的令牌,男子见令,这才笑道:“既有镇魂令,自当放行。”
凌耀并未多言,只是拱了拱手,便领着二人朝大营内走去。
第九十六章 魂潮
穿过辕门,秦泽二人不由好奇望向四周,只见大营内部,帐垛成群,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古怪的目光。
秦泽被看的实在有些不自在,不由问道:“剑皇大人,他们为何这般神情?”
凌耀看了一眼秦泽:“你不觉得你们二人在这里,属于另类吗?”
此言一出,秦泽不由重新审视营内众人,却是发现这白虎大营内的人,没有一个他能看破修为的。
如此,他们二人,倒也真是成了异类。
秦泽不敢多言,只是缓步跟在凌耀身后,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便是进了一处位于大营中心的营帐。
账内布置十分简谱,一张木床,一张桌案,几把木椅而已。
凌耀走到床边坐下身,示意二人随意。
二人便在桌案边坐下,见无外人,秦泽这才开口道:“剑皇大人,不知方才所言使徒是何身份?那秦广谷,又是何处了?”
凌耀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这酆都外,四峰大营内的人,皆有自己的使徒,或者说是随从,每人可招揽四位使徒,一同驻守。若是主人身死,自有使徒顶替位置,继承地位,继续驻守此处。”
“当然,所谓使徒,只不过是一个称谓,这四峰大营,还是来去自如的。只不过若是交出镇魂令,褪去使徒身份,便再也无法进入这里了。”
秦泽闻言若有所思,良久出声道:“此处穷凶极恶,常人躲之不及,何必在乎?”
“你有所不知,多年前曾有传言,说酆都内有两件秘密。这第一,便是鬼府大门。传闻鬼府大门上,曾有鬼宗大能者刻下无上神通,谁人不想得之?”
“这第二嘛,你可听过地母灵液?”
秦泽闻言来了兴趣,在云谷地穴,秦月炎曾经告诉秦泽,筑造五行大阵不可或缺的地母灵液,便是在酆都有迹可寻。此事除秦泽一家三口之外,便无他人知晓,即便是罗,秦泽也未曾透露。
“却有耳闻,难道地母灵液在酆都之内?”秦泽没有当面道出实情,只是询问。
凌耀不予置否道:“只是传言,当不得真。”
见其不说,秦泽也不好追问,他想了想,最终道:“那秦广谷又是何处?”
凌耀站起身,从床榻上取出一份羊皮卷子,铺在桌案上,在密密麻麻的山峦中指着一处说道:“便是此处了。”
秦泽细细观之,只见图上所画,酆都方圆百里,有山谷十处:秦广谷、楚江谷、宋帝谷、仵官谷、罗卞谷、卞城谷、泰山谷、都市谷、平等谷、转轮谷,是为十谷,十谷之外,由四峰大营密不透风,紧紧环绕。
看着这些山谷的命名,秦泽不由想到古籍中所记载的十殿阎罗,脱口问道:“这十处山谷,莫不是以十殿阎罗之名所命?”
凌耀将羊皮卷收起,放在床榻枕下,开口道:“你想的没错。这十处山谷,本无姓名,但却是酆都方圆百里鬼物聚集之地,时不时便有鬼物发起暴动,其中以秦广谷与楚江谷最为凶险,所以才有了这四峰大营在此镇压,以免鬼物祸乱人间。”
“这四方大营内的修士,皆是自愿来此,这帮人可没有一个修为在小乘境界之下的。”凌耀戏谑的看着秦泽:“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看你了?你们两个,还不够资格。”
二人闻言,神色尴尬,略显羞愧。
四峰大营内的修士,恐怕并不全是为了镇压鬼物,太平人间的,多半怕是为了鬼宗神通以及地母灵液。
但话虽如此,能够在勾心斗角间,镇压鬼物,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曹天鼎得到黑剑阐释,杀入黑榜榜首,便隐退至此,也不知其目的究竟是何。
秦泽突然想到辕门处遇到的白衣男子,见凌耀的态度,不由问道:“方才那白衣男子是何人?”
凌耀顿了顿,沉声道:“你问的有些多了,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莫要多问,对你没有坏处。下回遇上,你唤他一声白虎大人便是了。”
三人正寒暄,却听到帐外一阵骚动。
“快来人,他们快不行了!”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白虎大营霎时间像是炸营一般,嘈杂声不绝于耳。
凌耀眉头微皱,起身朝外走去。
秦泽见状不由看了罗一眼,二人快步跟上。
“发生何事?”凌耀拨开拥挤的人群,出声询问。
只见人群中央,躺着几名修者,全身上下少说十数道伤口,狰狞的伤口皮开肉绽,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死寂之气,从这些伤者的身上传出。
几人吐纳着,双眼无神,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奄奄一息。
方才辕门处的男子,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围观的修者无不摇头,为这群伤者惋惜,却无一人上前相助。
这时,一位伤势不重的修者朝着白衣男子道:“白虎大人,秦广谷鬼物颇多,更有数名鬼仙,此次前去的弟兄十不存一,剑宗且战且退,急需援手!”
白衣男子眉头微皱,神色凝重,沉声道:“魂潮么?”
众人听闻魂潮一词,无不变色,凌耀上前一步,拱手道:“白虎大人,曹天鼎生死未卜,该当前往相助。”
被唤作白虎的男子点了点头:“当然,不过你也知道魂潮的可怕之处,能不能救回来,还要看曹天鼎的造化了。你且准备,待我召集营内归仙境界修士。”
凌耀闻言,抱拳回礼。四周围着的修士将躺在地上的伤者抬到大营外掩埋,并为他们树立坟。
秦泽不由急道:“剑皇大人,究竟发生何事了?”
凌耀苦笑,沉声道:“也是曹天鼎运气不好,居然碰上了魂潮。”
“每次魂潮,定有强大鬼物出现,这些鬼物并非来自人间,而是从酆都鬼府走出的鬼界修士,他们妄图打开通往人间界的大门,攻占人间。”凌耀神色凝重,长叹一声:“以曹天鼎的本事,对上一两只鬼仙也不会落到下风,不过此次,他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第九十七章 鬼将
酆都,白虎大营。
号角连绵不绝,四方塔楼,大旗飘摇。
天色渐晚,四峰大营生起火堆,将酆都地界照的宛如白昼。
被唤作白虎的男子召集了十数名归仙境界的修者,在辕门集合。
“白虎大人,都准备妥当了,何时出发。”凌耀抱拳躬身,朗声道。
白虎望向秦广谷方向,眉头紧锁,浓烈的鬼宗真元从秦广谷向外撒发,一众修士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股真元波动。
“剑皇大人。”秦泽唤住凌耀,将黑剑阐释交付其手,紧接着道:“还望将此剑交还给曹叔,有了此剑,也能添加一份战力。”
凌耀看了一眼秦泽,接过阐释,郑重的点了点头。
“出发。”
随着白虎一声令下,十数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身化流光,朝着秦广谷的方向奔涌而出。
秦泽回到营帐内静候,望着那群离开的修士,若有所思。
“方才离去的几人里,有几个熟悉的面孔。”罗坐在秦泽身边,口中突然出声道。
秦泽闻言不由转头望向她,这些都是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平日里,应当接触不到才是。
罗想了想,最终道:“你可见那名手持黎杖的老者?他是黑榜上,鼎鼎有名的顾轩。去年我跟随母亲游历时,曾见过一面,此人可不是什么善类,亦正亦邪。”
顾轩之名,秦泽也是有所耳闻,曾单枪匹马驱逐乌云三十六寨的贼人,保的一方安宁,也曾用活人精血修炼魔功。
此人心性不得而知,不过既然能够出现在白虎大营,想必应该是为了那鬼宗神通而来。
“还有一人,声名当与剑宗齐平,虽在一十三州各榜无名,却也是一方巨擘,江南子之名可曾听过?”
这个人,秦泽是知道的,小的时候,陈道陵经常会给他讲一些奇闻轶事,这江南子便在其中。
此人身怀独门道法,一身修为精湛,年仅二十有八,便修得归仙境界,便是仙府之人也要敬他三分。
传言,江南子曾出海域,与十数只寻海夜叉搏斗,全身而退。
要知道,无边海域神秘莫测,其中生灵自与常人不同,便是一个大乘境界的生灵,也能与人间界的归仙境修者一较高下。
那寻海夜叉更是修为精湛,能够力搏十数只,绝非等闲之人。
“看来正如剑皇大人所言,这群人绝不仅仅是为了镇守酆都。”秦泽自思,看来日后想要入酆都找寻地母灵液,十分棘手。
“不过你将黑剑交给剑皇,当真无碍吗?”罗想到方才之事,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秦泽笑了笑:“在这种时候,能够挺身而出,主动要求前往救援的,不会是敌人。看来世人对剑宗剑皇之间的关系,要重新审视了。”
酆都,秦广谷。
四周鬼宗气息浓郁,谷内地面开裂,墨绿色的光华从裂缝中散出,鬼界鬼物,便是从这裂缝中挤出来的。
“桀桀,曹天鼎,这些年你杀我鬼界将士数不胜数,鬼界中,已遍布你的画像。今天,便把性命留在此处吧!”山谷内,一道墨绿色的鬼物出现在半空,口中阴森道:“你那黑剑呢?怎不见你带在身边?”
曹天鼎衣衫不整,几道狰狞可怖的伤口烙在他的后脊上,身后几名修者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不用黑剑,也能斩你!”曹天鼎冷声道。
然而越来越多的鬼物从谷中的裂口奔涌而出,虽然实力并不算高,但奈何数量众多,让这群修士力不从心。更何况还有十几名鬼仙的存在,即便是曹天鼎,也是难以应付。
“该死,援兵还没到吗?!”曹天鼎一掌轰退一名鬼仙,朝着身后怒喝道。
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去了已有半个时辰,想来该有消息了!”、
曹天鼎闻言不敢大意,如今天色已晚,入夜之后,便是这帮鬼物的天下。
人间界不比鬼界,白日,即便昏暗无阳,这些鬼物修为也得打些折扣。到了晚上,才是这群鬼物最为强盛的时候。
众人正奋力抵抗之时,却听到谷内裂缝中传来一声巨响,大地随之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曹天鼎见状色变,不由呼道:“快退!是鬼将!”
鬼界与人间界一般无二,阶级分明,自上而下,鬼王、鬼帅、鬼将、鬼仙。这四者,乃是鬼界之中强者称谓,其下皆称之为鬼魅。
鬼仙的修为,一般在归仙境界,而鬼将,往往都达到了三劫归仙境以上。
总所周知,世间万物一旦经历初劫,成功踏入归仙境界,便要再渡九次天劫,方可证道。若是败在其中一次天劫之下,轻则便会和秦如楠一般,修为倒退,再也难以精进寸许,重则殒命当场。
吼!!!
一双硕大的鬼手,从裂缝中伸出,扒着两侧的地面,鬼手主人的身子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血红色的战甲,紧贴其身,胸口处,是一只硕大的鬼头,狰狞可怖。脖颈处青烟缭绕,竟是渐渐露出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孔。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曹天鼎这般修为的人,也是一阵心悸。
丈许的身子,宛如一座小山,手中的巨斧宛如一方门板,嘶吼声震耳欲聋。
见此情景,曹天鼎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手中没有黑剑的他却是少了三分胆色。
“啊...”那鬼将口中长舒一声,竟是流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神色:“多少年了,人间界的气息还是那般味美。”
话音刚落,鬼将的目光落到了曹天鼎的身上,口中淡淡道:“归仙境界?不错不错,你便当作我重返人间界的第一个吃食吧。”
鬼将正欲动手,却是听到天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鬼将血河,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白虎大营来援的修士,瞬间出现在曹天鼎身前。
凌耀将手中黑剑抛向曹天鼎,口中道:“瞧你那狼狈的样子,真是有负剑宗之名。”
曹天鼎接过黑剑,不由神色巨变,他望向凌耀,开口问道:“此剑你从何得来?”
“白虎大营有两个孩子,说是要来找你,我去江城办事时,刚好遇上,便带回来了。”凌耀一边抽出斩翎剑,一边道:“先解决眼下再说他话。”
第九十八章 白虎
血河看了一眼方才出声之人,脸色有些难看。
“是你,你还没死啊?”
男子笑了笑,手中折扇轻摇:“你都没死,我又怎会先你而去了?”
“陆雨晨,我劝你最好识相,待我鬼界大军至此,第一个杀的便是你!”血河面色狰狞,却又不敢动手,只是怒道。
声音之大,让曹天鼎等人不由的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陆雨晨,师承东极老祖,八十年前一十三州尊者榜排行第七,如今八十年过去,其修为深不可测。
东极老祖乃是一十三州有名散修,百多年前,凭借所创太清夜虎诀名动天下,证道飞升。平生仅收门下一人,便是这白虎陆雨晨。
当年东极老祖飞升前,曾有嘱咐:鬼界动荡,当联手西宫太子,北界良尊,南方杀神三人镇守酆都。东极老祖飞升之日,三位散修尽皆到场,与陆雨晨歃血为盟,共同镇守酆都。
千年之前,鬼界大军大举进攻人间界,饶是有六大仙府坐镇,还是有不少鬼物横行人间。
再后来,一十三州各大散修,与六大仙府掌教共同设下禁制,将酆都方圆百里包裹在内,又立下四峰大营以供修者驻守。如此一来,保了人间千年不受鬼物侵犯。
四峰大营已存在千年之久,千年来,各营主变换多次,唯有陆雨晨四人在此镇守超过百年。鬼界之人闻其四人姓名,无不闻风丧胆。
众人虽不知这四人修为究竟如何,但只是陆雨晨一人,当年便能喝退数十鬼仙,其他三人可想而知。
莫约四百多年前,有一鬼宗大能者,潜入四峰大营,伪装身份,打着镇压鬼物的旗号,偷偷进入了酆都城,打开了通往鬼界的大门。并在大门上留下了本身所修神通,又向外界放出风声,说是天地灵物地母灵液便在鬼界之中。从那之后,世间再也寻不得此人消息,人间界修士得到消息,竟是让四峰大营多了许多修士。
虽然并不曾有鬼物从通道进入人间,但从此之后当年的禁制似乎削弱了许多,使得酆都百里内,出现多处裂缝,其中最大的十处,便被四峰大营的修者冠以秦广谷等名号。
数十年前,鬼界派出数名鬼将,从酆都裂缝进攻人间,四峰大营修士齐出,硬是将其生生击退。
当下,血河看到陆雨晨,却是不敢轻动,太清夜虎的厉害,他曾经领教过。
二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奈何陆雨晨修为还在他之上,血河不敢大意。
“怎么?还要打么?”陆雨晨轻摇折扇,口中戏谑道。
说话间,陆雨晨全身上下渐渐迸发出血红色的真元,强大的威压竟是让凌耀、曹天鼎这般人物都有些难以承受。
血河沉默不语,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出声道:“似你这般修为,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飞升上四洲,为何偏偏要与我鬼界过不去?”
挥动的折扇停了下来,被陆雨晨收进袖袍之中,他冷眼看着血河,沉声道:“这酆都,若是没有我等驻守,恐怕你们鬼界大军早已祸乱人间不知多少年。四大鬼王如今健在否?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人鬼殊途,为何偏偏要攻入人间界,难道这些年死的人太多,鬼界装不下了么?”
血河闻言,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沉声道:“你以为,我等愿意么?”
然而,话止于此,血河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顿时打住。
陆雨晨心思迅捷,捕捉到了重要讯息,眉头微皱,顿时追问道:“难道,你们鬼界出了什么变故吗?”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了。”血河不愿多言,他扫视了一下身边的鬼仙,又看了看对峙着的白虎大营众人,心中顿生去意。
陆雨晨冷笑了一声:“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鬼界的事情,巴不得你们早日被人挫骨扬灰,我也好前往上四洲一窥天道。”
说话间,裂缝中黑光闪过,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血河身边。
陆雨晨见到此物,眉头微皱:“鬼枭......”
鬼枭,鬼界传令之物,并无任何修为,只是未曾修的实体,身形迅捷,难以捕捉。
那鬼枭在血河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再次返回裂缝,消失不见。
血河面色沉重,手中巨斧一招,口中道:“撤。”
一众鬼物得了血河之令,纷纷涌入裂缝。
陆雨晨见状,冷笑一声:“人间界岂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暗红色的真元从陆雨晨身上散发,只见他双手撑地,做蹲伏装,紫府内的真元聚集于双脚。
“夜虎!”
只听得一声虎啸,强大的真元以陆雨晨为中心散发开来,真元爆发所产生的气浪,竟是将整个秦广谷削去一丈。
血河大惊,四十年前,陆雨晨便是用夜虎这一招,轰碎了他半个身子,以至他耗费了数十年的精力来修复鬼身。
凌耀与曹天鼎二人,感受到陆雨晨强大的修为,不由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皆是归仙境界,但眼前的陆雨晨恐怕早已度过了第九次天劫,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证道飞升。
情急之下,血河身形暴退,手中巨斧瞬间拦在自己身前。
只见陆雨晨身化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一脚向前猛然踢出,所过之处碎石纷飞,留下一道燃火的轨迹。
轰!!!
一击之下,只见碎片纷飞,空气震荡。
半空中,传来陆雨晨放荡不羁的笑声:“哈哈哈,想不到你血河居然会舍弃自己的仙武保命。”
惊魂未定的血河口中涌出绿色的液体,不敢恋战,身形暴退,瞬间窜入裂缝之中。
陆雨晨的身子从半空缓缓落下,他从袖袍中取出折扇,轻轻挥动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并非是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所做。
随着血河的退去,秦广谷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些并无多少修为的孤魂野鬼,这些鬼物,在这群大能者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只是片刻,便被解决。
“走吧,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陆雨晨轻声说着,率先朝着白虎大营退去。
第九十九章 筹谋
众人回到大营,以陆雨晨为首,营内众人齐聚辕门,朝着那几座新坟拜了三拜,洒下手中热酒。
祭罢,凌耀与曹天鼎二人返回营帐,与秦泽碰面。
“曹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秦泽见到曹天鼎时,颇为激动。当年若不是曹天鼎让他留在襄阳府城,他也不会遇到罗,不会遇到苏沐白,更是不知有没有练成九品金丹的机缘,对于苏沐白,他是打心底的感激。
曹天鼎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笑道:“好小子,三年没见,已经到了络合境界,难能可贵,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他父亲?”凌耀闻言,不由来了兴趣。
“你有所不知,这小子他爹,便是当年的武尊,也是我的结拜兄弟。”曹天鼎笑着,低声说道。
“哦?”凌耀不由多看了秦泽几眼,随后点头赞赏道:“怪不得,这小子有武尊的血性。”
秦泽闻言,却是尴尬的笑了笑。
曹天鼎既然能够对凌耀说出这些事情,更加说明了二人关系匪浅,并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不堪。
“你怎的寻到此处来?狼营规矩甚严,你还把罗子阳宝贝女儿给拐了出来,厉害的紧啊。”曹天鼎看到秦泽身后的罗,不由调侃道。
此言一出,罗瞬间羞红了脸,虽然剑宗大名早有耳闻,若不是曹天鼎亲自道出,也不知他与秦泽之间的关系,面对长辈的调侃,罗自然不好反驳。
不过提到罗子阳,秦泽二人神色暗淡了下来,曹天鼎察觉到,不免追问:“怎地?难道你是被罗子阳赶出来的?”
“曹叔,罗城主他,已经归西了。”
秦泽的话语,宛如一声炸雷,在曹天鼎的脑海中散播开来。
杀气渐渐出现在曹天鼎的脸上,他面色阴沉,口中沉声道:“是何人所为?”
“此事我倒是知晓一二。”凌耀看着曹天鼎,叹息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白虎大营,未曾出世,天下大事,你之是不知。”
“荆州牧王御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噬魂邪剑,便是凭借此剑,以及麾下部众攻陷了襄阳府城。”
曹天鼎闻言,怒道:“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放过这个混蛋!恐怕当年狼王的死,也跟这个家伙有关!”
“曹叔所言非虚,但并不全对。”秦泽想了想,当着凌耀的面,自是有些话是不能直接道出的。
凌耀自然能够听出秦泽的话外之意,当下便道:“你们叔侄二人多年未见,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剑皇乃是我生死兄弟,不必回避,秦泽你且说来我听。”然而曹天鼎却是拦住了凌耀,让秦泽无需多疑。
秦泽与罗对视一眼,拿定了主意。
只见罗缓缓拔出腰间的雪魄,口中道:“前辈,您还记得这柄仙剑吗?”
曹天鼎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我父亲便是死在这柄仙剑之下。”
罗将云谷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曹天鼎听罢不由感叹道:“没想到,罗子阳最后竟然还是死在这柄邪武之下。”
“当年得到罗子阳于雪山幽谷得到此剑,我便告诫他千万不能动用这剑内的力量,没想到,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秦泽叹息一声,苦笑道:“罗城主大义,以一己之身,挽救云谷十数万将士性命,当是天下英雄。”
“曹叔,我此次前来,有三件紧要事,第一便是归还黑剑。堂堂剑宗,没了这黑剑,恐怕要落人笑柄。当年年幼,在点苍峰多有得罪,还望曹叔莫怪。”
曹天鼎看了看手中的阐释,爽朗笑道:“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秦泽微微一笑,紧接着道:“第二件事,我接受了昆仑的招揽,准备动身前往万年雪域,拜入昆仑门下。临行前,父亲曾经交代,途径西川,将此事告知曹叔,您会指点我一二。”
一旁的凌耀点了点头:“不错,昆仑位列六大仙府之首,能够拜入其门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昆仑吗?”曹天鼎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
“有何不妥?”见到曹天鼎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泽不免追问。
曹天鼎摇了摇头,只是淡淡道:“也没什么不妥,我曾听说,昆仑仙府,入山易,出山难。”
秦泽眉头微皱:“此话何解?”
“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想来,以你的天分,应该不是难事。”
曹天鼎的话,把秦泽说的是云里雾里,见其不肯多言,也不好追问。
“还有一件事呢?”
秦泽闻言,见帐外无人,不由将帐门拉下,这才低声道:“此事罗城主曾经向我透露,当年狼王苏毅身死,是因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泽便将当日罗子阳所言全盘拖出,三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话当真?”凌耀神色凝重,出声道。
秦泽点了点头,严肃道:“这种事,晚辈岂敢诓骗?”
“恐非虚言。”曹天鼎惊出一身冷汗,追问道:“知晓此事者,还有几人?”
“除我父亲之外,并无他人。只是希望,到了那时,若是秦门有难,还望二位能够出手相助。”
曹天鼎自然不必多说,他与秦如楠八拜之交,不消秦泽关照,若是秦门有难,他定然会第一时间赶去。
但凌耀便不相同,他本是一届散修,无门无派,并不想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去。
然而,他思量,彼时天下大乱,谁又能置身事外?
权衡再三,凌耀开口道:“秦门虽有武尊在世,但终是没落,不知你秦门有何手段存于乱世?”
秦泽闻言,知晓其意,若是没有让他信服的资本,这位剑皇大人是不会站到秦门这边的。
“云谷内的军士,还剩两万余众,其中大乘境界修士不下十人。狼营苏沐白乃是完本结拜大哥,虽中七杀独蚁之毒,但有龙涎香相助,一年内,定能恢复修为。”
“再有我秦门相助,定能将这两万余众打造成精锐中的精锐。彼时,又何惧乱世?”
秦泽的话,铿锵有力,并不像诳语。
能够招揽到十数位大乘境界的修士,也算得上是一方势力。秦如楠武尊名声在外,虽然当年得罪过不少修士,但也有许多慕名之人,到时振臂一呼,自然有人拜在秦门之下。
想到这里,凌耀心中拿定了主意:“既如此,看在武尊的面子上,我便应承于你。”
秦泽闻言大喜:“有剑皇剑宗两位在,宵小之辈定然不敢觊觎,秦泽在此,多谢了!”
第一百章 绿裳
次日清晨,秦泽从营帐中走出,寻至曹天鼎。
“曹叔,我还有一事相求。”
曹天鼎洗漱完毕,昨日夜里清洗了后脊上的伤口,如今已无大碍,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道:“且说吧,还有何事?”
秦泽微微一笑,拱手道:“之前在襄阳府城与益州军结怨颇深,如今我有急事赶往成都府凰轩阁,若是被益州军察觉,恐怕朝不保夕,不知曹叔可有法子?”
曹天鼎甩了甩手上的余水,又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想了想道:“这倒不是一件难事,这样吧,今日我便带你二人前往成都府,随后把你们送出益州地界。”
然而秦泽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要离开益州的,只我一人,儿不会离开。”
曹天鼎问题眼放下了手中的毛巾,眉头微皱道:“你这是何意?”
“此去昆仑甚远,况且昆仑也未必会收纳儿,我与凰琊的风仙子有些渊源,只是去成都府的凰轩阁看看,能不能将儿托付给她,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曹天鼎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毛巾随手丢至一旁,神色古怪的打量着秦泽。
良久,他怪异道:“你小子多大本事?还能跟她扯上关系了?”
秦泽闻言一阵尴尬,其中有些事情,便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如何解释于曹天鼎听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见秦泽不说,曹天鼎也不多问,只是点头道:“若真如你所说,倒也不是不行。去把那丫头唤来,这便出发吧。酆都这个鬼地方,你最好还是不要多呆。对了,你体内的......可有异动?”
秦泽笑了笑,摇头道:“曹叔多虑了,那东西已无大碍。”
曹天鼎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大碍,自然是好事,看秦泽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诓骗他,便没有细问详情。
半盏茶后,秦泽二人道别了剑皇,来到白虎大营营门处,与曹天鼎碰头。
刚好遇上外出巡视的陆雨晨。
“这不是剑皇的两个使徒吗?”陆雨晨面带微笑,朝着曹天鼎道:“昨日听闻这两个娃娃是来寻人的,想必是来寻找剑宗的了?”
曹天鼎上前拱手抱拳:“昨日多谢白虎大人相救,没错,这小子乃是故人之子,特来寻我,这不,刚准备送他离去。”
陆雨晨的目光落在秦泽身上,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即点头赞道:“不错,九品金丹,是个好苗子。”
秦泽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施礼郑重道:“白虎大人过奖了。”
“早去早回,这几日,恐怕酆都不会太平。”
陆雨晨说罢,摆手去了。
曹天鼎再次抱拳,随后唤出腰间阐释,一把将秦泽二人拉上剑身,御剑破空,呼啸而行。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三人从空中缓缓飘落。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古朴的城池,由于地界,益州常年闷热潮湿,城墙上竟是长满了藤蔓,蜿蜒盘绕。
益州本就是群山遍布,成都府更是在盆地之内,易守难攻,便不像是江陵城那般烙着战火洗礼的斑驳痕迹,
远远望去,城头上,除了益州军的大旗外,还遍插罗刹营的大旗。
秦泽与曹天鼎看到这罗刹营大旗,心中各有所思。
“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乱跑。”
曹天鼎沉声说着,率先朝城门走去。
城头上,一位绿甲战将眯着双眼,远远看到秦泽一行三人,嘴角挂上了冰冷的笑容。
三人来到城门处,便听到城头上传来一阵妖异而又人的声音:“哟?这不是当年狼营的曹天鼎吗?今日怎有空来我成都府?”
曹天鼎听到此人声音,不由眉头微皱,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绿甲战将的身子从城头一跃而下,落在三人身前,他看着秦泽,口中冰冷道:“是你小子?你居然敢来益州?”
秦泽见到此人,不由怒火中烧,此人正是当年用诛神箭矢射伤罗的绿裳。
然而,在益州地界,秦泽还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罗神情复杂,绿裳当年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但若不是绿裳,秦泽也不会对她这般。
“似你这半男半女的家伙,我曹天鼎去往何处,还需知会你一声吗?”曹天鼎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小心生个儿子没**儿!”
“你!”
绿裳气急,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取笑他的性别。
他本是男儿之身,奈何天生嗓音柔美,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经常被人以为是个女子。久而久之,便让他产生了畸形的心理。
凡是取笑他性别之人,都被他用及其残忍的手段给虐杀了,无一例外,就连他的授业恩师,也是在他出师之日,命丧其手。
“怎么?你还想与我动手?”曹天鼎冷冷的看着他,不屑道。
绿裳再怎么说,也只是大乘境界,比起归仙境界的曹天鼎不知差了多少。况且曹天鼎并非一十三州任何势力,即便他曾经是狼营之人,也不能对他出手。
受气的绿裳并未与曹天鼎纠缠,而是朝着秦泽道:“当日筑水,你杀我银儿,这笔账,还没有和你清算,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曹天鼎上前一步,走到绿裳身前,冷声道:“这小子可是昆仑门下,你想作甚?”
“什么?”绿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就这小子?怎么可能是昆仑门下?”
曹天鼎有意戏耍他,便让开身子道:“不信你可以试试,世人解说剑冢护短,可是昆仑也不相多让,你自便。我们走。”
曹天鼎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内走去。
秦泽二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故作镇定的跟着曹天鼎。
路过绿裳身边时,秦泽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意,不由的让他吞了口唾沫。
然而,绿裳却是紧握着双拳,双眼宛如毒蛇一般看着秦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不知是忌惮昆仑还是忌惮曹天鼎,始终没有对秦泽出手。
离开城门,秦泽长舒了口气,心中有些不满道:“曹叔,你...”
“放心,以你昆仑弟子的身份,他自然不敢出手。即便有变故,我也能在瞬息之间将他斩杀。”
话虽如此,秦泽还是有些生气,活生生的被人推到风口浪尖,谁能淡定了。
他正欲说话,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望向他,神色微变。
“是你?”
第一百零一章 偶遇
二人四目相对,认出了对方。
秦泽面色微冷,不由上前问道:“岑林,不,现在应该叫你血手穆阳才是?”
原来此人正是当年出卖狼营,出卖襄阳府城的岑林,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二人竟是在成都府相遇。原本穆阳变幻面容,秦泽该是认不出他。只是面容易改,身段难移,在这益州地界,能一眼认出秦泽的,也就绿裳穆阳二人。
前者与他有仇,后者则是朝夕相处了数月之久,如何不认得?
“还是叫我岑林吧,我喜欢这个名字。”谁知穆阳却是笑道,似乎当年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曹天鼎眉头微皱,望向秦泽:“你们认识?”
“认识,也不认识,我认识的是狼营岑林,而不是罗刹营的血手穆阳。”秦泽冷笑着,似乎不愿提起当年之事。
曹天鼎闻言从中知晓了一些眉目,他本就与罗刹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听到秦泽如此说法,便知此人曾经混入狼营。
“穆阳,你胆子不小。”曹天鼎冷视穆阳,口中沉声道。
谁知那穆阳却是笑了笑:“剑宗大人,当年各为其主,我也是身不由己。再者说来,如今剑宗大人乃是黑榜魁首,又是四峰大营的一员,何苦自降身份,咄咄相逼呢?”
曹天鼎闻言默不作声,的确,但凡在一十三州四大榜单上有名有姓之人,却是不能插手红尘战事,即便是私仇也是不行。
除非对方主动出手,否则谁敢坏了规矩,各大仙府自当围剿。
曹天鼎自然不敢坏了规矩,见他似乎并无恶意,也就不去管他。
饶是秦泽对其颇有怨言:“二臣贼子。”
“秦兄弟,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各为其主,是非对错又怎能说清?”穆阳缓步走到秦泽身边,轻声道:“当年在房陵港与筑水,若不是我,你已经死过两回了。”
“如此说来,我还得唤你一声朋友?”秦泽失笑,虽然穆阳所言非虚,但是筑水一战,罗险些丧命,这让秦泽无法放平心态与其相处。
穆阳自嘲一笑:“朋友不敢当,不过坐下来喝杯水酒,又有何不可呢?”
“呵呵,我怕你酒里有毒。”秦泽哼了一声。
穆阳闻言,却是摇头道:“没想到当年夜闯房陵港,持剑杀人的小子,如今却是这般胆小如鼠,算是我看错了人。”
罗娇嗔道:“背主之贼,如此低级的激将法,你以为我们看不出吗?”
穆阳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泽。
“好一个激将法,不过。”秦泽顿了顿,面色阴沉道:“你这颗毒药,我吞了。”
“好!这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秦泽,没问题,地方你选。”穆阳似乎早就知道秦泽不会拒绝,当下应承道。
“秦泽!”罗闻言不由焦急,他拉着秦泽的手,担心的唤了一声。
谁知秦泽不以为意,轻轻的拍了拍玉手:“放心,有曹叔在,量他也不敢耍什么把戏。”
“再怎么说,当年在房陵港,我们也是‘同生共死’过,你那族纹族印之事,这些年,我可是守口如瓶。请吧,秦兄弟?”
穆阳提及族纹族印一事,秦泽脑海中响起一声炸雷,那金身麒麟若是被司隶知晓......要知道,僭越,是要会秦门上下鸡犬不留的大罪。
穆阳手中有秦泽的把柄,但一直没有道出,不知其究竟何意。
秦泽不动声色,一行四人望着成都府凰轩阁走去。
片刻后,成都府,凰轩阁。
四人寻了处僻静之地,相对而坐,又叫阁内的下人上了些酒菜。
穆阳举杯笑道:“秦兄弟,你我多年不见,当共饮此杯。”
秦泽虽是不太情愿,但再怎么说,此人终究是救过自己性命,便是为此,也得应承。
曹天鼎与罗只是静静吃着桌上的菜品,未曾多言。
二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穆阳突然开口道:“其实你我之间本无多大恩怨,不是吗?”
穆阳此话倒是不假,房陵港一役,穆阳曾为了救秦泽性命,阻拦那名军士,最后也是秦泽手刃此人。
说起来,便是益州军知晓穆阳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怪罪到他的头上,毕竟人是死在秦泽的手里。既保了秦泽性命,又可不必担当罪责,此一石二鸟之计,恰到好处。
秦泽笑了笑,口中不带丝毫感情道:“话虽如此,但你虽未杀襄阳府城之人,诸多军士却也因你而死,这个罪名,你自是逃脱不得。”
穆阳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口中道:“即便没有我,襄阳府城也难逃一劫,这一点,你应当知晓。”
闻言,秦泽沉默不语,穆阳所言非虚,使他无法反驳。
饶是曹天鼎冷声道:“虽然我早已离开狼营,不问红尘之事,但你假扮狼营军士,毁了狼营的声誉,这件事,你又如何抵赖?”
穆阳摇了摇头:“正如剑宗所言,你已不问红尘,此事自然管教不得。”
曹天鼎一时语塞,只是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既然你是罗刹营的军士,当日又何须救我?”秦泽低着头,看着杯盏中的浊酒,面无表情道。
穆阳起身,朝着秦泽拱了拱手道:“秦兄弟,在下还有军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日后若有缘再见,定与你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慢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秦泽起身,唤住了已经走到凰轩阁大门处的穆阳。
穆阳闻言,身形顿了顿,也未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两军交战,各位其主,但从你身上,我嗅到了一种同类的气味。呵呵,告辞。”
秦泽望着穆阳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他颓然坐下,口中喃喃自语:“同类吗?所以,你又是什么样一个人呢?”
罗轻轻握住秦泽的手,低喃道:“莫要多想,只是保持你的本心,心之所向,便是大道。”
秦泽点了点头,但似乎依然沉浸在这个问题中,不能自拔。
曹天鼎看到秦泽的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他给自己斟满一碗浊酒,两三口便下了肚。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酒碗,深深的看了一眼沉思的秦泽,心中自思:“看来,这小子比当年的秦二哥要复杂的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红袖
三人用尽桌上酒菜,曹天鼎丢下一些碎银,算是结了账。
秦泽沉思良久,也未曾想出个名堂来,便不再去想,正事要紧。
他起身走到凰轩阁前柜,朝着柜台内的女子道:“这位姑娘,可否能联络上贵府风仙子,在下秦泽,有紧要事相求。”
女子闻言,并未抬头,依旧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只是口中答道:“这位公子怕是说笑了,若是随便一人想见风师姐,只是一句话便要通报,我们凰琊还不乱了套么?”
秦泽一阵尴尬,这女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说服对方,心中不免埋怨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
曹天鼎见状,上前道:“女娃娃,可否劳驾通报?”
女子闻言微微蹙眉,她抬起头来,看到曹天鼎的模样,又瞥见其腰间黑剑,不由绣眉舒展,口中笑道:“原来是剑宗大人,不知剑宗大人寻我家风师姐有何要事,可与晚辈说来,自当传讯。”
“你这女娃娃倒是识趣,不过找你家风仙子有事相求的,是你面前这个少年。此人与你家仙子颇有渊源,若是耽误了,恐怕......”曹天鼎戏谑的笑了笑,竟是吓唬起晚辈来。
女子眉头微皱,看曹天鼎的模样,却不像有意为之,若是面前这小子当真与风无心有些关系,到时若是风无心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诸位稍待。”女子朝着曹天鼎施了一礼,竟是招呼另外一人占着柜台,自己却是进入内阁,不知所为何事。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凰轩阁内阁中缓缓走出一位红衣女子。
只见其玉簪束发、凝脂鹅腮,一点朱砂烙在眉间,朱唇染了红纸,五官极为精致,远远望去却是超凡脱俗。
秦泽见到,有些呆了,心中不免想到:“难道凰琊的女子,尽皆如此么?”
罗面色微寒,不由的在秦泽腰间拧了一把,让毫无防备的秦泽差点呼出声。秦泽赶忙回神,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腰,脸上赔笑。
女子走到近前,却是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也不知是花香还是何物,竟是让人产生心旷神怡之感。
“久闻剑宗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凰琊柳红袖,有礼了。”柳红袖双手叠在身前,款款施礼,朝着曹天鼎微笑道。
曹天鼎双手抱拳,回礼道:“早闻凰琊红袖姑娘与风仙子有红枫双绝之称,今日得见,甚是妙绝。”
原来此人正是凰琊掌教坐下第二弟子柳红袖,一直以来,柳红袖主内,风无心主外。一十三州情报之事,皆由风无心掌管,而凰琊内门,则由柳红袖统帅。
凰琊与诸多仙府不同,上下自成一体,自掌教下,皆为平等。平日里以师姐妹相称,并未设立分阁长老之类,这也让凰琊门下之间的交情甚好。
二人分工明确,感情极佳。只是柳红袖并不经常在外抛头露面,世间真正见过本尊的,微乎其微。然风无心的美貌名扬修仙界,想来柳红袖也不堪多让,遂以红枫双绝敬称。
柳红袖听得曹天鼎夸赞,不由掩嘴微笑:“剑宗大人过奖了,我听门下师妹说,有位少年特来此处寻我师姐?不知所为何事呢?”
秦泽闻言,上前施礼,口中道:“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地,还请前辈移步。”
一声前辈,却是让曹天鼎脸上有些变色,他不住的朝着秦泽使着眼色。
然而当秦泽反应过来时,却是听到柳红袖嗤笑道:“前辈?我有那么老么?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红袖姐。只是怕你身边的可人儿打翻了醋坛。”
秦泽哪里见过如此阵仗?登时羞红了脸,听了柳红袖的话,罗也是羞愧万分。
但毕竟有求于人,自己方才也是失言,秦泽只好硬着头皮唤了一声:“红袖姐。”
柳红袖见状不由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你这小子倒是讨人喜欢,三位,请随我来。”
曹天鼎同情的看了一眼秦泽,摇头叹气,心中自思:“果然是秦二哥的儿子,这一点与他一般无二。”
罗白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跟在曹天鼎的身后去了。
秦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嘲一笑,也是跟了上去。
三人随着柳红袖,来到凰轩阁二楼一处雅间,分主次坐定。
柳红袖挥了挥玉手,示意门口的女子可以暂时离开。柳红袖的目光落到秦泽身上,开口道:“此处并无外人,不必有所顾虑。”
看着柳红袖的双眼,秦泽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震,这女人,果真是个祸害。
“数月前,风仙子曾向小子表露招揽之意。”秦泽顿了顿,紧接着道:“然凰琊多为女子,在下男子之身,多有不便,只好拒绝。”
“既然拒绝了,又有何事相求呢?”柳红袖闻言,脸上并未展露任何表情,只是淡淡说道。
秦泽站起身来,朝着柳红袖施礼道:“在下拒绝了风仙子美意,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这不,正要向红袖姐引荐。”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罗,紧接着道:“这位罗姑娘,一身修为已达络合境界,体内更是缔结八品金丹,前途无量,比起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子念风仙子多次施以援手,不胜感激,特为引荐。”
柳红袖闻言,秀目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站起身来,走到罗身边,仔细打量,又用灵识隐秘的查探了罗体内的修为。
她点了点头,正欲查探秦泽,却是被曹天鼎的灵识阻断。她脸上带着笑意,瞥了一眼曹天鼎,这才知晓,原来面前这个小子,才是正主。
既然人家不让查探,她柳红袖也不好做的太过,她转过身,朝着秦泽笑道:“不错,不过这恐怕还是便宜了你吧?你既能脱身,又能将自己的小情人推给我们凰琊,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秦泽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明人不说暗话,如此好的苗子,难道凰琊不心动么?”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难怪师姐如此上心,竟会主动招揽。”柳红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中自思:“却是不能让他轻易得逞,还需考教一番。”
第一百零三章 承诺
“你所言非虚,以此资质,凰琊自然不会错过,只是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她拜入门下,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柳红袖坐下身,脸上带着笑意,紧接着道:“六大仙府,最不缺的,便是奇才,虽然八品金丹并不多见,但也不缺。”
此言一出,秦泽心里自然有了定数,柳红袖明言对罗有意,却又诸多赘述,无非是想让秦泽拿出可以说服她的理由。
秦泽笑了笑,坐下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想来剑冢应该不会错过如此奇才。”
柳红袖心中一震,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变化。凰琊与剑冢之间本就有些隔阂,秦泽不说其他四府,偏偏提到剑冢,此间含义,不言而喻。
当日云谷,四大仙府尽到,只看风无心与玉无尘之间的关系,便知一二。
只听柳淡笑道:“好一个反客为主,不过要她拜入凰琊,你却是要应承我一件事情。”
秦泽闻言,知道事情几乎敲定,便开口道:“红袖姐不妨先说,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自当应承。”
柳红袖站起身来,走到秦泽背后,玉手轻轻搭在秦泽的肩头。曹天鼎见状,不由提防其突然发难。
谁知柳红袖并无此意,反而轻声道:“四年后,便是六大仙府十年一度的会武,我要你在会武中,击杀剑冢弟子,你可能做到?”
罗闻言心惊,不由起身道:“红袖前辈,你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这可不算违背良心道德,若是你不能应承,此事就此作罢。”柳红袖并未理会罗的话语,她收回了放在秦泽肩头的手,面无表情道。
秦泽微微低头,他轻轻的拉了拉罗的衣角,站起身来,面对着柳红袖淡笑道:“恐怕红袖姐还不知道,我与剑冢一门下弟子,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即便再杀他门下一二,也并非不可。此事我应了,还望遵守承诺。”
“秦泽,你...”罗话未说完,却是被秦泽拦住,她咬了咬牙,不由长叹一声。
柳红袖听罢,倒是一脸惊讶:“剑冢门内极其护短,你不怕他门内长老寻你麻烦?”
秦泽摇了摇头,紧接着道:“有何惧哉?会武之上,难免死伤,生死有命。即便剑冢追究起来,这不是还有凰琊么?”
柳红袖闻言一愣:“你这是在玩火,这样就想将自己与凰琊绑在一艘船上?”
秦泽看了一眼身边的曹天鼎,戏谑道:“若是说秦泽之言,天下人难以信服,那剑宗之言应该足够分量了?今日,若凰琊不接收儿,我便会在世间传播。说你凰琊欲在六府会武时,对剑宗弟子下重手,到那时,凰琊又该如何自处呢?”
柳红袖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口中不由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秦泽拱手躬身,朝着柳红袖恭敬道:“只是红袖姐咄咄相逼,小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既然应承了红袖姐的事情,小子自然遵守。只要兑现承诺,此事自当死也不说,如何?”
秦泽的话,让柳红袖有了计较,为了一个小子,不值得与剑冢闹翻。即便自己想要杀人灭口,也要问问秦泽身边这位剑宗大人。
柳红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她点了点头,口中笑道:“死也不说?”
“自然死也不说。”
“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下她,不过能到什么境界,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柳红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值得吗?”罗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一声细语。
秦泽未曾听清,下意识转身道:“什么?”
罗抬起头,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她知道剑冢的强大。当日在江陵城,便已见识过那张羽林的厉害,她不想让秦泽为她冒这个险。
“我问你,值得吗?”
秦泽顿了顿身子,抬起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他淡笑着,捧起她的面庞:“为了你,负了天下,又有何妨?”
罗情不自禁,投入秦泽怀中,二人紧紧相拥,却是忘了身边还有两个外人在场。
曹天鼎未免有些尴尬,咳嗽几声,打断了二人短暂的温情。
秦泽松开罗望向柳红袖,拱手道:“多谢成全,既如此,小子也就不多叨扰了,望代问风仙子好。”
柳红袖站起身来,朝着秦泽道:“好一个负了天下,又有何妨,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红袖姐说笑了。”
柳红袖瞥了他一眼,口中道:“那人也如你这般痴情,不过下场可不算太好。大好前程,尽皆毁于一旦,终日与酒作伴,颓废不堪。”
柳红袖的话,倒是让秦泽想起一人,不由开口道:“可是风吹雨前辈?”
曹天鼎闻言怪异道:“你小子,怎么几年不见,什么人都认识。”
秦泽不由笑了笑:“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柳红袖并未回答秦泽的问题,脸上表情有些沉重,良久,她出声道:“好了,记住你说的话。”
秦泽见状,不好多问。
秦泽与罗二人依依不舍,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我等你回来。”少女捧着秦泽的日渐成熟的面庞,轻声呢喃。
没有言语上的承诺,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秦泽道别了罗与柳红袖二人,跟在曹天鼎身后,片刻之后,便出了成都府。
曹天鼎御剑而行,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离开了益州地界。
二人在一处名为望风亭的地方,停下了身形。
“便送你至此,此去往北,便是凉州地界,出了玉门关继续往北,便能找到雪域所在。”曹天鼎收了脚下黑剑,朝着秦泽道。
秦泽点了点头:“多谢曹叔,今日所言之事,非同小可,还望曹叔放在心上。”
曹天鼎郑重道:“你放心,我与你父亲八拜之交,岂能坐视不理?没有他,便没有我曹天鼎今日。你且放心去吧,待你学有所成归来之日,我定然给你一个完整的秦门。”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第一百零四章 神机
话说秦泽别了曹天鼎,一路北上,又赶了两三个时辰的路。见天色已晚,便用一些枯木生起篝火,火焰闪烁,秦泽的身形随着火光摇曳。
秦泽寻了处大石,背靠而坐,摘下腰间苏沐白赠与的酒葫芦,轻轻的呷了一口,不由自语道:“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尝到大哥亲手酿制的美酒。”
“好酒!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界,居然然能遇到如此美酒。”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泽不由一惊,赶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
声音的主人,逐渐走向秦泽,渐渐地显露出了他的身影。
只见此人一头雪白长发,随意散落,斑驳的脸上微红,似是宿醉未醒。
持着黎杖的他一瘸一拐,缓步走到秦泽身前,看上去好像腿脚不便的样子。
他伸出手,放到秦泽面前,口中道:“既是相见,便是有缘,此等美酒自当共饮才是。”
秦泽见到此人,不由心惊,即便是一个凡人路过,他也能够有所感知,就算修为远远高于他,只要不是归仙境界,倒也能探的一二。
此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但秦泽却是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虽然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也不得不防。
秦泽缓缓将手中的葫芦递到来人手中,那人也不客气,接过葫芦便朝自己口中直灌。
一边喝着,一边还嘀咕:“唔...好...好酒。好酒......”
过了片刻,他将葫芦塞好,丢还给秦泽,口中道:“还你,说好的,一半,老夫不占你便宜。”
秦泽狐疑的看了此人一眼,晃了晃手中的葫芦,颠了颠分量,不多不少,刚好一半。
那人闭着一只眼,怪异的看了一眼秦泽,口中道:“你这是作甚?老夫还能骗你不成?”
“怪了,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秦泽内心嘀咕着,口中却是恭敬道:“不敢,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哼。”那人朝着秦泽翻了个白眼,口中不屑道:“口是心非,这有什么,老夫我知道事情多着呢,我还知道你出身名门,乃一大能者后人!”
此言一出,秦泽惊恐万分,煞是疑惑,秦泽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来自己也未曾露出破绽,此人到底是什么角色?
那人挑了一眼,伸出手来,狡黠道:“想知道?拿酒来!”
秦泽一脸茫然,欲哭无泪,面对此人,他毫无招架之力,只得乖乖将酒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取了酒葫芦,也不多言,一口饮尽葫芦内剩余的酒水,又将空葫芦丢还给秦泽。
“好酒!”那人舒了口气,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
秦泽苦笑不得,试探道:“前辈?”
那人醉眼迷离,缓步走到秦泽身边,笑道:“看在这美酒的份儿上,我便稍稍透露一二,若是能够猜中,我便告诉一些与你相关的事情。”
“饮风饮雨饮迷离,西川世外有神机。你且猜来。”
“卜天卜地卜乾坤,世间红尘索流离。前辈可是赫连神机?”秦泽脸色突变,顺口接道。
曾听陈道陵所言,世间道宗分修身与卜算二道,其中修身一道当世以昆仑叶玄机为最,而卜算一道,则是一个唤作赫连神机的散修称尊。没有人知道这个赫连神机到底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修为如何。
传说此人精通卜算,可演天地造化,瞬读人心,所有生灵尽皆逃不过他的双眼。
世间极少有人见过他的本尊,却广为流传着一首判词,便是:饮风饮雨饮迷离,一十三州有神机。卜天卜地卜乾坤,世间红尘索流离。
故,世人虽不识赫连神机,但这判词却被人津津乐道。
如今,秦泽能够在这益州边界遇上如此隐士,岂能不惊?
当下便是躬身道:“原来是赫连前辈,失敬失敬。”
那老者抬头望了望夜空,嘴角竟是挂着笑意,垂在两侧的白发随风飘荡着,口中淡淡颂道:“秦门遗孤,坎坷路,重重险阻。是非黑白如何故?苦渡,苦渡。红颜魂散,**谷,肝肠寸断。三魂七魄何处寻?鬼府!鬼府!”
赫连神机说了一连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秦泽不免锁眉。
待他抬头望时,身前哪里还有赫连神机的身影?
“前辈!”
秦泽呼出声来,他很想知道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远处漆黑的山谷中,传来悠悠的声音:“缘也命也,宿命姻缘,自有定数,移天易,改命难。”
赫连神机所留判词,秦泽只能读懂两个地名。
一是一十三州之外的**谷,传言是当年六大仙府的大能者移山填海所成,用来当做仙府会武的场所。
二是酆都鬼府,也不知是也不是。
秦泽自思,从这判词中不难听出,在**谷,定然有一场劫难在等待着他,但这三魂七魄是何人的,秦泽百思不得其解。
赫连神机号称神算子,算无不成,断无不中。世间多少人想要得到他一句判词,却是难如登天。饶是秦泽气运极好,竟是能够用一壶美酒换来他一句判词。
不过既然无法读透,秦泽便索性不在去想,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见招拆招对他来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秦泽再次踏上了前往玉门关的道路。
云台山。
“小狼王,前面便是云台山地界了。”一名探马,飞驰而来,便在马上朝着苏沐白施礼道。
苏沐白骑在马上,手中紧握的虎头吞云枪稍稍松开了些,口中舒了口气:“大家稍作休息,准备进山。”
云谷一行,跋山涉水,历时数十日。一路上竟还遇到几伙强匪,又是折了些人马,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已是不足两万。
张华驱马向前,眉头微皱拱手担心道:“小狼王,这浓雾山庄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秦兄弟所言,真的......”
苏沐白瞥了一眼张华,深深的看着远方的山峰:“我相信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