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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生刍狗     旷世秦门txt下载     旷世秦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武圣

    罗子阳一行众人全速朝着襄阳府城方向掠去,林啸躺在罗子阳缔造的祥云之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口中苦涩的说道:“狼营二十四人,死的死伤的伤,我这个做狼头的,还有什么脸面......”

    苏沐白盘膝而坐,恢复着体内流逝的真元,口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到襄阳府城布置防线,否则,狼营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罗子阳点了点头,看到如今的狼营部众惨烈的状况,不由想到多年前苏毅遇伏那晚。

    他闭起双眼,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存活下来的狼营部众,个个垂头丧气,败在自己昔日效力的州牧手上,传出去,定要叫天下人耻笑。

    “呃啊!!!”

    突然,被苏沐白击中后脑的秦泽口中发出一声嘶吼,一股滔天的魔宗真元冲天而起,竟是穿透了罗子阳的祥云。

    苏沐白心惊,看着身边坐起的秦泽,当下按住他的双肩,口中低沉道:“冷静点!”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左玲见状大惊失色,看到秦泽满脸死寂之气,不由的担心道。

    苏沐白摇了摇头,神色紧张:“我也不知,按理来说,天魔九剑即便是强行施展高阶剑诀,也不会产生如此磅礴的魔宗真元。他除了修习过天魔九剑,体内应该还有更为邪恶的魔宗法门!”

    “闪开。”罗子阳拉开围在秦泽身边的众人,上前查探,一道纯正的青色道宗真元瞬间进入秦泽体内气海。

    然而那道宗真元刚刚进入秦泽体内,宛如河流入江海一般,竟是被其气海中的黑色真元团瞬间吸收的一干二净。

    罗子阳眉头紧皱,口中怪异道:“这小子体内有古怪,我的真元进入他体内,仿佛陷入沼泽一般,再也寻不见踪迹。”

    “如之奈何?”林啸见状,不由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秦泽全身魔宗气息暴涨,七窍中竟有黑气散出,双眼通红的他,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先控制住他,待回到襄阳府城在做打算。”罗子阳当机立断,双手飞速交织,一道灵符顿时出现在他手中:“拉住他的四肢!”

    狼营众人闻言,当下便是控制住秦泽的四肢,罗子阳手中灵符瞬间拍出,死死印在秦泽丹田之处。

    那灵符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秦泽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天灵之处黑气大作,顷刻间,竟是冲体而出。秦泽天灵处顿时出现一道漆黑不见面容的人影,天地间的灵气流转瞬间凝固,众人所处的一方天地瞬间被黑云笼罩。

    罗子阳感受到那黑影所散发出的威压,不敢轻动,狼营众人更是被那黑影压制的难以喘息。

    “你是何人?敢对我族人下手?”

    漆黑的人影突然出声,苍老而又富有威严的声音覆盖了方圆数里。

    罗子阳不敢大意,这黑影的修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可以说在他平生交手过的所有人中,无人可出其右。

    “前辈,此子魔性大发,若不及时镇压,恐其有性命之危,晚辈这才出此下策,欲用道宗清心咒将其暂时镇压。”罗子阳说着,后脊冷汗直流,生怕此人一时发作,取了众人性命。

    “哼,希望你说的是实话。”黑影冷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此事你不用多管,这孩子体内有我的传承,如今我身受重伤,体内真元紊乱,这才导致他气海内的真元暴动。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次暴动,打通了他体内的生门,如今他体内八门已开其三,也算的上因祸得福了。”

    罗子阳闻言心中舒了口气,口中恭敬的说道:“既如此,却是大幸,还请前辈收了威压,我手下部众,怕是承受不住前辈的气场。”

    罗子阳话音刚落,天地间的灵气瞬间恢复了正常流转,狼营部众大口喘息着,似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方才你所缔造的清心咒若是打入他的体内,定然要让他的气海停止流转。如今他体内留有我的传承,若是气海停止流转,恐怕会因为无法承载那传承之力爆体而亡,小子,你差点坏我大事!”黑影中,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让罗子阳心生恐惧,若是此人出手,恐怕这祥云上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今日。

    “不过念在你是出于好意,我也不多追究,好好保护好这孩子,我的时日不多了。”黑影见罗子阳的表情,知道已经达到了震慑的效果,口气舒缓道:“我有一道灵体存在于此子体内,今日观来,你们好像有些麻烦?”

    罗子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说道:“不瞒前辈,的确有些棘手,荆州州牧王御龙起大军来攻。若是前辈能出手相助,我罗子阳定然感激不尽,若是前辈不愿出手,还望前辈能先暂时隐退,我等还要赶回襄阳府城,设计对策。”

    “原来如此,老夫不便出手,不过倒是可以将你们送回襄阳府城。”

    罗子阳闻言大喜过望,刚欲施礼,却是看到身边的空间逐渐扭曲,下一刻,众人竟是出现在了襄阳府城外数里处的襄江边上。

    “这片天地老夫再熟悉不过了,便送你等至此,我时日无多,希望你们能够好生照顾这个孩子。”

    罗子阳等人再拜,口中郑重说道:“前辈大恩,罗子阳无以为报,只要我罗子阳一息尚存,绝不会让秦泽遭生死大难!”

    “既然如此,我秦月炎在此拜谢了。我的灵体消失后,这孩子便会醒来,此间所发生之所有,莫要告知于他。”黑影说罢,四周的黑气微微震动,竟是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秦...秦月炎!武圣秦月炎!”罗子阳听闻秦月炎三字,顿时恭敬跪拜于地,朝着天空中的虚无再拜道:“罗子阳恭送武圣大人!”

    罗见到父亲此时作态,不由发问道:“父亲,他是何人?为何父亲对他如此尊崇?”

    罗子阳站起身来,口中恭敬着说道:“武圣大人,乃是秦门先祖,千年之前,这片大地上有七位人圣证道飞升,武圣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飞升之人众多,为何父亲单对武圣如此?”罗听罢,任然心存疑惑。

    “证道飞升者,乃证其自身大道,而非他人所传之道。武圣大人合四家法门,合道证道,乃是当年天地间一等一的高人。”罗子阳的眼中充满的向往,然而此时却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罗子阳散了祥云,脸色逐渐阴沉:“兄弟们,我们到家了!接下来,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话间,林宇死前拼死传出的精血灵引跨越千里,朝着罗子阳射来。

    灵引者,共分三种,一为纸张绢布所载,由人传递,一般是寻常人家的书信往来;二为灵气灵引,乃是以修者体内的真元所载,速度取决于修者修为;其三,便是林宇临死所发精血灵引,乃是由修者毕生精血所载,瞬息百里,一般是一十三州的死间才会采用的手段。

    罗子阳大手一招,取了灵引,灵识查探了其中内容,脸色难看,朝着众人低语道:“我们有大麻烦了......”

第六十二章 歃血

    “何事如此惊慌?“宋河调息片刻,伤势恢复一二,此时看到罗子阳的神情凝重,不由开口问到。

    “噬魂邪剑。”

    罗子阳手中捏着林宇留下的精血灵引,瞬间将其毁去,口中沉重道:“林宇死前发来的灵引,原来王御龙是故意放走我们,好来发动对襄阳府城的攻势,为的就是用战场亡魂来祭他手中的噬魂邪剑。”

    宋河闻言,眉头大皱:“噬魂邪剑乃六大邪兵之一,当年早已被封印,他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

    罗子阳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口中长叹道:“事已至此,还是先回襄阳布置。”

    “呃......”

    身后一声痛苦的呼唤,引起的众人的注意,原来是方才昏死过去的秦泽已然苏醒。

    左玲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口中关怀道:“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秦泽查探一番自己的气海,发现气海中暴动的黑色真元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自己体内生门已经完全开放,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上一层。

    他抬起头,看了看苏沐白,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苏沐白苦笑着,手掌轻轻放在秦泽肩头,口中说道:“没有下次了。”

    “既已无事,先回襄阳再作打算。”

    罗子阳说罢,便率领众人返回了襄阳府城。

    刚进城主府,罗子阳便朗声说道:“景华,去给我把木荣找来!”

    景华闻声,赶忙跑到议事厅,当下说道:“回城主大人,木参军今日一早便离开了襄阳府城,至今未归。”

    “他好大的胆子!”罗子阳大怒,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案:“谁给他的权利!”

    景华走到罗子阳身边,看到狼营部众伤亡惨重,不由小心说道:“他是州牧义子,我等也不好拦他。城主大人不是去江陵城述职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罗子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襄阳府城还有多少人马。”

    景华闻言抱拳恭敬道:“回城主大人话,襄阳府城马步军十万,弓弩手三万,水军八万,听候城主大人差遣!”

    “所有人,襄江议事!”

    罗子阳军令下达后,仅半个时辰功夫,襄阳府城马步水军共计二十一万,已经全副武装,依次于襄江内外排开。旌旗蔽日,战鼓声隆隆作响。狼营部众个个带伤,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便已成两排站立在大军最前。

    罗子阳登上襄江岸边的祭江台,四角上的四象旌旗迎风飘荡,一口双耳大鼎屹立于中央,罗子阳焚香祷告毕,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朗声说道:“今,乃乾元历一十三年,八月初十。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罗子阳今日在此,祭奠襄阳府城献身的众位将士!”

    话音刚落,一旁的景华将早已准备好的烈酒端了上来。罗子阳高举酒碗,将碗中的烈酒朝着襄江内抛洒一空。

    “数日前,襄阳府城于筑水战败,其中不乏我罗子阳失察之因。但狡兔死走狗烹,如今荆州牧王御龙不仁不义,欲将我罗子阳与狼营部众视为弃子,用我襄阳府城将士之血肉铸造邪兵。大战在即!愿留下者,我罗子阳与其共进退,欲归家者,自去军需营领取盘缠。”

    罗子阳说道此处,不忍的转过身去,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留下,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能不能打赢。他看着波涛澎湃的襄江浪潮,脸上的沧桑顿时尽显,仿佛陡然间徒增了几岁。

    此言一出,襄阳府城的军队间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自从罗子阳担任了襄阳府城的城主,对手底下的军士待遇,那是好的没话说,俸禄是其他州郡的三倍。然而襄阳府城的军士,干的都是卖命的活儿,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会怎么样。

    林啸听到这些军士的交流声,不由的站了出来,朝着众人怒吼道:“城主大人平时待我等不薄,如今正乃用人之际,软蛋自去,我狼营部众没有一个退缩的!”

    林啸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但总归有部分军士不想参与此事。

    “城主大人,在下上有老下有小,从军也是混口饭吃,我为襄阳府城效力八年,如今九死一生,不是在下怯战,实在是要为家人着想,对不住了!”一名偏将从军阵中策马而出,脸上神情复杂,朝着祭台上的罗子阳拱手到,说罢,便当众卸甲,丢了手中的兵器,径自去了。

    这种事情,有了领头的,底下人自然不会甘休,一时间又有大队军士站了出来,纷纷卸甲,抱拳离去。

    罗子阳睁开紧闭的双眼,眼角却是滚落两行浊泪,他转过身来,看着尚未离去的军士,口中说道:“还有人想离开的吗?我罗子阳绝不阻拦各位。”

    此时襄阳军阵中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罗子阳发话。

    “好,我罗子阳在此拜谢众位了!”

    罗子阳说完,竟是单膝跪地,朝着身前的大军拜了三拜。

    良久,他起身,腰间长剑早已紧握在手,他翻开袖袍,露出自己的手臂,长剑划过,血肉翻开。

    他的手指蘸着流淌出的血液,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口中说道:“今日,我罗子阳与襄阳府城自立,与尔等歃血为盟,从此不听荆州调遣。诸位,可敢与我罗子阳为盟!”

    留下来的襄阳军士各自效仿,跪地而言:“愿与城主盟!”

    秦泽看着身后的襄阳大军,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抛头颅洒热血的情感,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看了看身边的苏沐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破嘴唇,与罗子阳歃血为盟。

    “你本可不必参与此事,回扬州城好生修炼,他日六大仙府定然会有青睐。”苏沐白没有看秦泽,口中淡淡的说到。

    秦泽闻言,摇头笑道:“我的路,由我自己来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回头。曹叔说让我留在这里三年,三年内,任凭城主调遣,我秦泽,毫无怨言!”

    “你可能不知道,这噬魂邪剑当年可是让一十三州为之震荡的邪武,就连城主大人也没有任何把握。”

    “苏兄传我功法,少城主救我性命为我献身,我秦泽若是此时叛逃,恐怕会良心不安。”秦泽解下腰间的酒壶,狠狠地饮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口中说道:“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我愿成为其中一员。”

    罗闻言,不由的走到秦泽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口中深沉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会与你一起。”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

第六十三章 排兵

    襄阳府城,城主府议事厅。

    襄阳营将级以上将士齐齐围在沙盘四周,罗子阳面色凝重看着面前的襄阳地形图,口中沉声说道:“宋河,你领襄阳府城两万精锐,埋伏与襄江之中,但看南城门火起,便引出直抄王御龙后路。”

    宋河服下了伤药,此时修为恢复七八,倒也能与一般大乘修士一较高下,当下领命自去军营点兵不提。

    “林啸,你引三万精锐把守南门,但看江陵军士云梯架起,便以火焚烧城头,一兵一卒也不许放进城来!”

    林啸领了军令,自行下去准备。

    “景华,你领军三万,把守北门。若有军士攻破北门,可焚烧城头,朝南门急行军,将江陵军士放入城内。”

    景华听罢,犹豫了一下,口中疑惑道:“如此放江陵军入城,恐怕不妥,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如何?”

    罗子阳抬起头,冷声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景华还想说些什么,但罗子阳军令已下,他只好受命。

    罗子阳看着身前的沙盘,口中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狼营苏沐白、左玲、听令,你二人带上秦泽罗,引军五万,于老河口待命,截断襄江之水。但看城北火起,便引襄江之水而下。”

    由于秦泽罗二人未够级别,所以只能在狼营枯坐,等待回信,并未能够来此议事。

    “城主大人,我苏沐白身为狼王之子,此战不用我,何时用我!我自当留下与襄阳府城共进退!”苏沐白听罢,知道罗子阳将最安全的任务发配给自己,又将秦泽罗托付,似有决死之意,苏沐白身为苏毅之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违令者斩!”罗子阳直起身子,手中长剑削去身边案几一角,口中厉声喝道。

    苏沐白上前一步,拱手欲言:“城主......”

    然而罗子阳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中长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口中沉声道:“你敢抗命?!”

    苏沐白从未见过罗子阳如此神态,他眉头微皱,口中苦涩道:“叔父,既然叔父意决,沐白也不多言,但凡叔父有需,只消一支穿云箭,我苏沐白顷刻便到!”

    罗子阳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无力的挥了挥手,苏沐白与左玲二人依依不舍离开了议事厅。

    “狼营部众听令,你等是襄阳府城精锐中的精锐,我将襄阳府城三万弓手分与诸位,全听诸位号令驻守西门。但凡有一人攻破城头,你等提头来见!”

    “谨遵城主号令!”

    狼营部众拱手应声,各自下去领军不提。

    一转眼,议事厅中只剩下其他各营将领,其中不免有人疑惑出声道:“城主大人,我们这些个将领全部把守东门,是不是有些......”

    罗子阳摇了摇头,嘴上划起一个凄惨的弧度,口中说道:“诸位,如今襄阳府城仅剩一万,你等领一万军士,疏散城中百姓,打开城中府库,给予钱财,让他们去吧。”

    “这......”

    “城主大人,那东门如何守之?”

    罗子阳长叹一声,包含沧桑的声音从他的喉管中传出:“我对不起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我罗子阳守了襄阳府城数十年,从未有一兵一卒攻入城内,但此次不同,百姓无辜,我罗子阳自守东门,决计不会让一个江陵士卒攻入城内!”

    众将士闻言,都已知晓罗子阳心中所想,当下便有人出声道:“城主大人可派遣一万将士疏散城主百姓,我等愿与城主大人共守东门!”

    罗子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王御龙引大军来袭,尽起江陵精锐。人心已散,这些军士无人指挥,只怕要出乱子,还需由你等率领。”

    众将士还想再劝,然而罗子阳已经不想再给他们机会,手中虎符直接抛出,口中沉声道:“这是战场,岂是儿戏?你等皆是我襄阳府城大将,须知军令如山!”

    众将闻言相视一眼,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尽皆落泪,他们不约而同跪伏于地,口中齐声应道:“我等谨遵城主号令!”

    罗子阳紧闭双眼,苦涩的摆了摆手。

    众将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至此,整个议事厅中只剩下罗子阳孤身一人,他瘫坐在沙盘之前,一瞬间竟仿佛苍老了书十岁,他口中苦笑自语:“我罗子阳入狼营数十年,坚守襄阳府城至今,没曾想,却是要和你刀兵相见,哈哈哈,缘也命也!”

    内阁之中转出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他缓步走到罗子阳身边,口中轻声道:“子阳,别硬撑了,管他什么规矩,那刘焱如今不过一州之地,即便是正统,也不能与一十二州抗衡,待我出手,灭了他王御龙便是。”

    罗子阳紧闭双眼,眼中流下两行浊泪,结了厚茧的手,轻轻地放在玉沁手上,口中轻声道:“此战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出手,这也是为了襄阳城中数十万百姓性命。再者说来,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如今的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天命难违,此战,谁胜谁负,还不是定数。”罗子阳站起身来,两只大手按在玉沁肩头,口中沉声道:“若我有事,带着儿好好活下去。”

    玉沁神色复杂,从罗子阳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决死的意志,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之间虽然有些磕绊,但倒也是相濡以沫,如今走到这般田地,谁都不想看到。

    “我在云谷等你,莫要让我久等。”

    玉沁苦涩一笑,玉手轻轻拂过罗子阳沧桑的脸庞,四唇相对,深情一吻,良久,唇分。只见玉沁化作一道火红色的流光,朝着襄阳府城之外掠去。

    罗子阳叹了口气,从袖袍中取出一柄雪白的长剑,只见剑柄之上刻有雪魄二枚古缘。罗子阳拔出长剑,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其上流光闪过,发出微微剑鸣之声,他笑了,笑的十分苦涩,口中轻声说道:“老伙计,十年了,也该让你出来透透气了。”

第六十四章 前奏

    “秦泽,你本可不必留在这里的。“

    狼营,秦泽的营帐中,罗与其并肩而坐,她盘弄着自己的手指,口中轻声说着。秦泽与苏沐白的对话,她听的真切。原来秦泽并不是荆州人士,而是来自邻近的扬州,这场战争,对于秦泽来说,本就不该参与其中。

    秦泽轻笑一声,大胆的握住了少女如玉的小手,罗脸上羞红,却也没有反抗。

    少年口中轻声说道:“筑水一战,你为我挡箭,如今襄阳府城遭受大难,即便没有曹叔的关系,我也会留在这里。这场战争,多少与我有些关系,若不是我惹恼了剑冢弟子,这场战争恐怕不会提前发动。”

    “退一步说,即便此事与我无关,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你舍身救我,此事,我又怎敢忘却了?”少年紧握着罗的小手,口中郑重的说着。

    罗感受着秦泽手掌的温度,嘴角不由的向上翘起,她轻轻将头靠在秦泽那并不强健的肩头,一时间,整个营帐产生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苏沐白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他靠在帐门上,口中戏谑的说到。他十分不想打断二人短暂的亲昵,但战事迫在眉睫,瞬息即发,容不得他给二人留够时间。

    罗闻声突然坐起,看了一眼苏沐白,满脸通红的躲至一旁。

    秦泽见状,也是一阵尴尬。然而他深知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际,当下起身道:“苏兄,城主大人作何安排?”

    苏沐白闻言,面色沉重,口中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噬魂邪剑吗?”

    秦泽闻言不由一愣,旋即点头道:“曾有耳闻,愿闻其详。”

    “噬魂邪剑,乃是数百年前血宗宗主姬水,屠杀数万活物,取其精血炼制而成。又取西川酆都鬼府中数名鬼仙精魄为其铸魂,更有传言,这数万活物之中,不乏血宗弟子。”苏沐白说到此处,面色沉重:“剑成之日,邪气冲天,血煞之气冲破云层,染红了蛮疆大半天空。”

    “后来六大仙府掌门联手将其斩杀,但此役之后,噬魂邪剑却是下落不明。如此邪武,当有其心智,如今落到王御龙手中,恐怕......”

    秦泽皱着眉头,他虽然知道这噬魂邪剑的威名,但却不知其中这段历史,究竟是何等邪武,才能让六大仙府掌门出手镇压?

    然而罗却是焦急道:“如此邪武,怎是父亲一人可敌?”

    “你有所不知,当年血宗宗主,据说可是人仙大圆满境界,距离证道,只差一步。如今王御龙再怎样,也敌不过姬水。邪武再强,也要看人。你二人准备准备,跟我去老河口。”

    苏沐白看了一眼罗,最终还是撒了谎,王御龙修为虽不及姬水,但他与噬魂邪剑之间,恐怕并非以他为主。苏沐白如此做法,也是让罗稍稍宽心,既然罗子阳将罗与秦泽托付给他,他自然不敢让这两个孩子冒险,更不敢然他们知晓实情。

    然而罗不知其中玄机,只是点了点头,但却不乏担心之色,怎奈战事迫在眉睫,她也只好先回到自己的营帐,整理行装。

    “苏兄,你方才,没有说实话吧?”

    秦泽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战甲,穿戴整齐,又将玉清诀和天魔九剑收好,转过神来,朝着苏沐白轻声问到。

    苏沐白眉头挑了挑,口中说道:“你也知道,城主大人就这一个女儿。论资排辈,城主大人是我叔父,又是我父亲当年手下,我岂能负了城主大人一片苦心。”

    “那邪剑,究竟有多强。”秦泽皱着眉头,不由出声问到。

    然而苏沐白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说出一句让秦泽为之心惊的话:“邪剑一出,风云变色,襄阳府城,怕是保不住了。”

    说道此处,苏沐白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后者没有多言,只是随着他的脚步离开了狼营。

    此时的襄阳府城内。

    “大家听着,如今州牧王御龙弃我襄阳府城于不顾,城主大人大开府库,各家派出一人领取盘缠,各自逃命去吧!”

    襄阳府城的一位将领,着手下军士召集众各家代表,齐聚城中广场,宣布了这个让人悲恸的消息。

    襄阳虽是战地,却是荆州重镇,其中不乏大家,当下便有人站出身来:“这位将军,我宋家世代居住襄阳,城主此举恐怕有违人心啊。”

    “宋家主,不怕告诉你,此战,城主大人也不敢保证诸位性命,若是宋家主执意留下,我等自然不好阻拦,但,后果自负。”那襄阳将领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而是朝着众人说道:“城主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大战之后,大家是走是留,自然不会有人阻拦,诸位,还请快做决定。”

    此言一出,襄阳府城中的百姓便是窃窃私语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罗子阳的成败,与他们无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真理。但对于那些大家来说,襄阳府城便是他们的根基,要让他们举家迁徙,恐怕着实困难。

    “这位将军,在下汤府家主,汤臣。汤家三代受罗城主萌荫,既然襄阳府城有难,我汤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汤家上下一百多口,其中不乏修士,老弱妇孺可迁徙他处栖身,我汤臣,愿率汤家儿郎,助罗城主一臂之力!”一名长衫纶巾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着襄阳将领拱手说到。

    汤臣的言语,让襄阳的将领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汤家主大义无双,我等在此,体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谢过汤家主了!既然如此,汤家主可协助我等疏散城中百姓,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一时间高下立判,在众人的冷视中,宋家家主灰头土脸的躲进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有汤臣带头,襄阳各大家族纷纷表态,一时间,让百姓的疏散工作更为顺畅。众人仅用了半个时辰,整个襄阳府城便无一名普通百姓。

    襄阳府城各处城头,士卒整装而立,望着远处铺天盖地的尘土,众人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第六十五章 攻城

    “拓跋奎,我培养你们鹰隼这么多年,也该让你们亮亮相了。“王御龙凌空而立,口中冰冷的说到。

    身下,黑压压的一片,是江陵城大军。为首八人,正是鹰隼部众。天边残阳如血,太阳悬挂在襄江之上,将整个江面映的通红。

    拓跋奎伤势尚未痊愈,又经过长途奔袭,此时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未影响到他嗜血的战意。

    原本鹰隼八人追击罗子阳,但奈何秦月炎出手,追至半途,感觉到滔天的魔宗真元,不敢深追,恐有埋伏,便折返江陵,八人取了各自战马,与江陵大军汇合,一路朝着江陵城马不停蹄赶来。

    鹰隼部众,是当年王御龙所招募的各地凶人,又加以传授杀人之技,骨子里都流露着冷血。可以说,王御龙收留他们,便是为了培养一批杀人工具。

    “兄弟们,听到了吗?我们鹰隼终于可以不用躲在暗处了,今日,便借襄阳部众,叫天下人知道我们鹰隼的威名!”拓跋奎冷笑一声,坐下战马人立而起。身后江陵精锐口中咆哮着,滔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的襄阳府城城头,士卒们看到面前的江陵大军,不由吞了口唾沫,却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但他们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守住襄阳府城一个时辰,城中疏散出去的百姓,便多一分安全。

    王御龙手持噬魂邪剑,从半空缓缓落下,天空中邪云密布,看上去十分可怖。

    “拓跋奎、拓跋野,你二人引军十万,去攻南门;萧楠、白辰,你二人引军三万,去攻北门。罗涛、侯密、林青,你三人引军三万去攻西门;其他人,直取东门。谁先攻入襄阳府城,赏黄金千两,绢布三百匹,络合丹一枚!”

    听闻王御龙的军令,整个江陵大军瞬间沸腾起来。且不说那些金银珠玉,便是那枚络合丹,便是让所有人为之振奋。

    络合丹,只要络合境界之人服下,便可突破桎梏,一举踏入化神境界。便是络合境以上的修士服用,也能增加半个甲子修为,何人能够不为之疯狂?

    只听一声响箭,江陵大军迅速分成四队,朝着襄阳府城奔涌而去。

    城头上,林啸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江陵大军,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口中沉声说道:“来吧,杂种们,我林啸今日倒要看看谁能攻入城内!”

    三万弓弩手整装待发,在狼营部众的号令下,分布各个箭垛,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万千齐发。

    “狼头,上吧!”一名狼营部众肋下还插着半截箭矢,显然是在江陵一战中所留,他不顾自己的伤势,领着三千弓弩手来到南门支援林啸。

    林啸手抚城墙,冷视着朝着襄阳奔袭而来的江陵军士,敌军距离越来越近,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

    彼及一百步,林啸突然怒吼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三千弓弩手箭矢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城下射去,冲在当头的军士猝不及防,顷刻间倒下一片。

    拓跋奎反应过来,当下朝着身边的拓跋野说道:“斗字诀!”

    “嘿嘿,知道大哥!”拓跋野阴笑一声,双手飞速交织,结外狮子印,口念金刚萨法身咒,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道金色的真元气墙瞬间出现在战场上。

    襄阳府城的箭矢落到这金色气墙上,叮叮作响,顷刻之间化作飞灰。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林啸见状不由瞪大了双眼,便在这片刻喘息间,江陵大军已攻至城下,数十架云梯冲天而起,一众军士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倒火油!”

    随着林啸一声令下,烧的滚烫的铜水,掺杂着油脂如同瀑布一般。

    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铜水,顺着城墙与云梯滚滚而落,一时间整个南门大火漫天,江陵城的军士在火焰之中挣扎着,然而双手却死死抓着云梯,不肯放手。

    在足够的利益驱使下,这些行伍之人,完全豁出了性命,争先恐后用自己的**淌过铜水。

    远处的王御龙大笑着,手中的噬魂邪剑微微颤抖,贪婪的吸收着从城门处飞来的亡魂。

    “吃吧,吃吧,吃饱了,我们还要一起席卷天下,问鼎为王!”

    襄江内,两万襄阳精锐看到城南火气,尽皆浮出水面,宋河一马当先,破空而去,身后两万大军紧随其后,杀奔南门。

    只见宋河手中山河扇红光大作,吸收着从城门处飘荡而来的精血,一时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尘土蔽日。

    “血祭八荒!”

    随着一声怒吼,砂石间,数千道血色罡风朝着江陵大军席卷而去。

    只是一瞬,惨叫哭嚎之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抛飞,江陵攻杀南门的十万大军,瞬间去了数千。

    近万的尸骨残留的血肉,朝着宋河手中的山河扇掠来,然而远处的王御龙却是冷笑着,手中的噬魂邪剑感受到有他人争夺吃食,不由寒光大作。

    一时间,原本朝着宋河飞掠而来的精血,竟是转而朝着王御龙飞去。

    “哈哈哈,杀吧,尽情的杀吧,杀的越多,噬魂便越强,我登临帝位的那天,也能早一刻到来!”

    王御龙神情癫狂,看着手中发出微微剑鸣的噬魂邪剑,疯狂的笑着,近乎疯邪的他,竟是连登临帝位这种话也是直言不讳。

    “大哥,有伏兵!”拓跋野感受到大军之后的狂暴真元,不由皱眉大呼。

    拓跋奎冷笑一声,口中说道:“慌什么!莫要管他,只要攻上城头,便叫他伏兵百万,又能我何!”

    拓跋奎说罢,朝着身边的军士大呼道:“听好了!只要攻入襄阳府城,便解除军纪,爷爷我另赏黄金五百两!”

    此言一出,江陵城的军士更加疯狂,完全不顾性命冲向城头,更有甚者自爆气海,便只是为了自己的死,能够换来家人的富贵荣华。

    看着这群毫不畏死的江陵军士,林啸不由自主的说道:“疯了......全都疯了......”

第六十六章 悲壮

    “罗子阳,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非要让全城将士为你陪葬你才甘心吗?“

    鹰隼八杰之一的陆文焱,羽扇纶巾,一副书生打扮,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阴毒万分。他轻摇羽扇,手指点着罗子阳,口中冷笑着说到。

    “二哥,还与他废什么话!攻入城内,我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陆文焱身边站着一位壮汉,他**着上身,满身的伤痕蜿蜒盘曲。一道手指粗细的伤疤,从太阳穴穿过右眼,一直延伸到鼻梁。此人正是鹰隼八杰之一,丁力。

    罗子阳静静的看着二人,只是笑了笑,手中雪白的长剑登时出鞘,一身青色真元奔涌而出。半步归仙境界的他,蔑视众人。

    “哎,莫急,罗城主好歹是个人物,我等好生劝说,免了一城生灵苦难,也算是积德行善了。”陆文焱手中羽扇轻轻地拍了拍丁力的身体,口中淡笑着说到。

    罗子阳的手指轻轻拂过剑身,他看了一眼陆文焱:“好一个鹰隼八杰,难道你们跟了王御龙这么多年,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吗?”

    “罗城主此言差矣,什么事都要论个是非黑白,难怪罗城主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陆文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感受到罗子阳身上的气息,不敢轻易动手。就凭他和丁力二人,还根本不是罗子阳的对手,即便身后有大军相助,也难以将其拦下。

    罗子阳手中长剑毫无征兆的朝着陆文焱斩出一道数丈大小的剑气,那陆文焱眼疾,赶忙侧身躲过,青色的剑气顿时掠进江陵大军人群之中。

    那些修为较低,站位靠前的士卒顿时倒下一片。一时间襄阳府城东门外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拖延时间?小子,我好歹比你多吃几年饭,你这等手段,早就被我看穿了!”

    与此同时,襄阳府城北门处。

    “将军,守不住了,快撤吧!”一名副将装束的男子惨声说到。

    一旁的景华全身染血,一炷香之前,萧楠与白辰所率领的三万大军便已攻上城头,景华以一人之力独挡二者,左臂竟是被白辰生生撕下。

    景华看着尸横遍野的城头,黯然落泪,他握着崩了口的战刀,口中狠声说道:“放火!往东门撤!”

    副将得令,指挥军士放火焚烧城头。

    “狼头,撤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名襄阳士卒满脸是血,他奋尽全力砍翻一名敌军,依靠着城墙,口中颤抖着说到。

    林啸看到城北火起,知道景华失了城头,当下分心,竟是被拓跋奎一掌击中后脊。

    他口中鲜血喷涌,转过身去,奋力使出蛮牛劲,这才堪堪与其拉开距离。

    林啸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拓跋奎,怒发冲冠道:“我林啸从军以来,从未违抗过将令!我得到的军令是,死守南门!你让我撤?!”

    拓跋野与拓跋奎二人互成犄角,警惕的看着林啸。林啸虽然修为与他二人相仿,但所修功法十分强横,寻常大乘之士根本敌不过他,着实让二人吃了不少苦头。

    然而方才林啸分心之际,拓跋奎一击得手,这让战场局势瞬间有了变化。

    “大哥,他不行了。”

    拓跋奎低声说着,手捏临字诀,正欲发作,却听得林啸一声怒吼:“来吧杂种!只要我林啸一息尚存,便休想进入内城!”

    襄江上游,看到北门火起的苏沐白,紧握着手中的虎头吞云枪,身后秦泽面色沉重,口中说道:“罗他们......”

    “我让左玲带她去安全的地方了。话说回来,此去九死一生,你,敢吗?”

    苏沐白摘下腰间葫芦狠狠地灌着,酒液从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战甲。

    “别忘了,我也是狼营一员。苏兄放心,我秦泽虽然本事不大,但后路总会给自己留的,我给点苍山陈道陵发出了灵引。我虽然不怕死,但我的路可不能断在此处了。”秦泽催动坐下黑色战马,来到苏沐白身边,口中沉声道:“啸风留在了江陵,再怎么说,也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才是。”

    苏沐白闻言一愣,虽然不知道秦泽与陈道陵之间的关系,但既然他这么说,一定不会有假。陈道陵的威名苏沐白自然有所耳闻,这个消息让他一下有了主心骨。

    “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二人,便去会会这些杂种!”

    话音刚落,一面破损染血的苍狼战旗迎风而起,苏沐白口中大喝一声:“放水!借以水势,杀回襄阳!”

    布袋拉起,被沙袋堵住的襄江之水冲将而下,顷刻之间便到襄阳。苏沐白与秦泽二人领襄阳府城五万大军顺流而下。

    片刻功夫,襄阳府城四面八方,大水骤至。江陵城军士拥堵在城内,被大水吞噬者不计其数。整个襄阳府城水深一丈有余,狼营部众所率领的三万弓弩手,虽只剩万人不到,但瓮中捉鳖足以。

    漫天的箭雨射进城内,溺死者、中箭身亡者数以万计。

    襄阳府城东门,罗子阳手持长剑傲然站立在大水之中,他冷视着重伤的陆文焱二人,口中不屑的说道:“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枉你活了这些个年头!”

    罗子阳正欲上前了结二人性命,身后却是传来景华的声音:“城主大人,属下无能,北门失守。”

    罗子阳眉头微皱,当他看到大水冲破城池时,便已知晓北门告失,他正欲说话,身后又一员狼营部众浑身是血,冲将而来。

    “城主大人,西门......丢了。”

    罗子阳扶住来人,他望了望城内,不见林啸身影,不由焦急的问道:“林啸呢?林啸在哪儿?!”

    说话间,苏沐白五万生力军从襄阳城内杀了出来,秦泽身上的战甲已经看不真切,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三哥!南门失守了!”

    只见城内掠过一个身影,宋河全身至少有十处刀伤,他弃了战马,狂奔至罗子阳近前。

    “怎么只有你一人到此?”

    “别找了,在这儿呢。”天空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天空中,落下一个黑的圆形物体,滚落在众人身前.

    近前看时,却是死不瞑目的林啸,他瞪大着双眼,牙关紧咬,似乎还在战斗,只是暂时与他的身子分开了而已......

第六十七章 邪剑

    一道漆黑的人影手握噬魂邪剑从天而降,王御龙落在襄阳部众跟前,他狞笑着轻轻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林啸的头颅上,疯狂蹂躏着。

    秦泽见状怒火中烧,虽然林啸平时非常严厉,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秦门之人而作态。对他来说,林啸,是一个十分值得尊重的前辈,然而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王御龙带给他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陆文焱与丁力二人见此机会,连滚带爬站起身迅速躲进了人群之中。

    罗子阳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雪魄长剑剑鸣大作。罗子阳气海中真元涌动,灌输全身,他口中怒吼着,直化作一道白练奔向王御龙。

    “可笑。”

    王御龙口中轻吐二字,手中噬魂邪剑微微颤抖。

    突然,一股墨绿色的真元从噬魂邪剑之中,涌进王御龙体内。

    只见他双眼碧青,七窍内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绿色邪气,罗子阳手中雪魄狠狠刺向王御龙心室。

    然而后者却毫无躲闪迹象,雪魄划破衣衫,径直插了进去。

    罗子阳微微一震,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御龙,瞬间感到不妙。

    他正欲与其拉开距离,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施力,那雪魄似乎和王御龙的身体融为一体般,纹丝不动。

    罗子阳当机立断,弃剑后撤,襄阳部众见状,不由从心底产生一丝恐惧。

    “这......”宋河眉头大皱,口中喃呢道:“他的**为邪剑所控,现在的他,不能算人。”

    全身上下流露着邪气的王御龙扭动了一下脖颈,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是王御龙本人:“不错,这幅骨架与那姬水想比不分伯仲,还算凑合。”

    王御龙扫视了一眼心口处的雪魄长剑,竟然缓缓将其拔出体外,他仔细打量着,口中嗤笑道:“剑倒是好剑,不过此人心室被我剑灵所护,想要凭此剑杀他,你还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王御龙手中的雪魄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罗子阳射去。

    罗子阳瞳孔紧缩,一瞬间竟是动弹不得,雪魄长剑上传来的威压让他体内的真元流动迅速减缓。

    二人之间相距仅五十步,雪魄长剑顷刻便至近前。

    宋河强提真元,手中山河扇瞬间抛出,然而雪魄长剑却威势不减,径直透过扇骨。

    咔嚓。

    一声脆响,山河扇骨架瞬间尽碎,其上所附江山社稷图登时飞出,一面三尺长的江山花卷瞬间挡在罗子阳身前。

    雪魄与之相触,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人群中的秦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双耳。

    长剑威势稍减,罗子阳体内的真元流速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上前取过雪魄,却如同触碰到炙热的铜水一般瞬间撒手。

    罗子阳虎口微微麻,方才雪魄之上传来的气息十分可怖,被噬魂邪剑的邪气站然后,他发现这柄雪魄根本不是他当年使用的仙剑。

    “忘记告诉你,世间所有铸成器灵之物,都逃不过我的剑灵洗礼。”

    王御龙狞笑着,他望着襄阳府城的众人,不由笑出声来。

    噬魂邪剑精光大作,城内城外的亡魂血肉瞬间朝着剑身奔涌而至。

    无数的精血亡魂在空中飘荡着,天空的邪云越来越密,整个襄阳府城登时被笼罩在邪云之下。

    襄阳府城幸存的将士见到此景,不由的朝后退了几步,江陵城的士卒也不免心惊胆战,纷纷后撤。

    鹰隼众人看着这般模样的王御龙,不由皱眉。几人交换眼色,渐渐离其远去,想要逃离这片修罗炼狱。

    王御龙似乎察觉到八人动向,他转过身去,左手成爪,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手中传出,重伤的大汉丁力瞬间被他拉扯过来,捏住喉管。

    “你们,想背叛我?”

    丁力双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喉管,脸色逐渐变成酱紫色,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逐渐失去了神色,全身上下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只是数息,一个活生生的大乘期壮汉,便成了一副骨架,皮肉全无。

    王御龙轻轻松开手,骨架跌落,刚触及地面,便化作了一滩齑粉,一阵阴风拂过,便是连灰都不曾剩下。

    拓跋奎吞了口唾沫,未敢轻动,倒是重伤的陆文焱率先出声道:“你根本不是州牧大人,我鹰隼八杰从未背叛过州牧!”

    王御龙闻言,竟是一步步朝着江陵部众走去,却是并未去管襄阳之人。

    “我就是他,他便是我,他将灵魂交付于我,我助他扫荡天下,有何不可?背叛就是背叛,聒噪?”

    感觉到王御龙发难,拓跋野上前一步拦在陆文焱身前。

    只见王御龙手中射出一道邪光,直奔拓跋野的心室。

    “弟弟!”拓跋奎大呼出声,然而只能眼看着拓跋野的身子在一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王御龙冷笑出声:“都是要成为我的供奉,何必急于一时?”

    江陵部众见状,一时间竟是忘记了王御龙的承诺,尽皆奔散,各自逃命。

    鹰隼部众不敢久留,当下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落!”

    王御龙轻喝一声,天空中的邪云瞬间裂开,透过云层,众人清晰的看到数千双血红色的眼睛,时不时的眨动着,那诡异的瞳孔中射出无数血色真元,朝着奔逃的江陵部众射去。

    一时间,襄阳城外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邪气四射,阴风阵阵,襄阳府城部众人心惶惶。

    罗子阳见状不由怒喝道:“快撤!离开此处!”

    “不要白费心机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乖乖的献祭你们的灵魂与血肉,成为我的剑灵吧!”

    襄阳部众逃进城内,四散奔涌,从另外三门夺路而出,天地间的邪气愈发浓郁。

    秦泽与苏沐白并驾齐驱,他全身颤抖着,眼前的场景比那时陈道陵让他看到的修罗战场更为恐怖。

    “陈老,为了这数万生灵性命,你可要及时赶到啊......”

    罗子阳与宋河临空而立,二人奋尽全力为襄阳部众抵挡着来袭的邪气。

    只见宋河催动江山社稷图,一口心室精血喷洒其上,脱离了扇骨框架的江山社稷图此时此刻展现出了它本来面貌。

    深远挺拔的山脉,灵动俊秀的瀑布,轻柔飘逸的流水,栩栩如生,尽显其上。

    宋河的精血喷洒在流水之间,那原本静止的流水瞬间活了起来。血红色的液体在江山社稷图内流动着,只听到惊涛拍案之声从图画中传出。

    一道红光闪过,血红色的水流从江山社稷图内喷涌而出,遮天蔽日的红色水流瞬间覆盖了一片天地。

    宋河体内的生命技能正在迅速流逝,他脸色苍白,朝着身边的罗子阳说道:“三哥,快带他们走,我宋河孤家寡人,死不足惜,狼营不能没有你罗子阳!”

    “兄弟!”

    罗子阳正欲说些什么,却是被癫狂的宋河打断道:“快走!!!不要婆婆妈妈像个娘们!我撑不了许多时间!”

    说话间,宋河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显然是与噬魂邪剑的对抗中被邪气入了身子。

    天空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邪剑现世,天下大乱,想不到这么多年,还是有人把你救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两败

    “阿弥陀佛,早知今日,当年我九华就不应该网开一面将你留在世间。”

    紧随那苍老之声,一声佛号响起,天空中的邪云竟是稍稍散开了些许。

    秦泽寻声望去,只看到一青一金两道耀眼的身躯出现在邪云之中,其间所散发出的道宗清心之气,与佛宗圣洁之气,竟是将一片邪云生生驱散。

    “他们是何人?”秦泽纵马狂奔,却是不忘问道。

    苏沐白也是一身冷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噬魂邪剑之时,还是让他心生恐惧。听到秦泽出声发问,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受到二人的气息,口中不由说道:“那是昆仑与九华的大能者,现在顾不上与你多说,快快逃离此地!”

    邪云稍散,宋河的压力顿时大减,他赶忙收了江山社稷图,与罗子阳二人朝着襄阳部众败退的方向追去。

    王御龙脸色难看,厉声喝骂道:“九华的老秃驴,昆仑的臭道士,当年要不是你们六大仙府以多欺少,这天下谁能镇我法身!”

    一道金色祥云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王御龙的身前,只见一人身穿七宝袈裟,手持金刚伏魔禅杖,头上九道血色戒疤。

    他双眼微闭,口中念道:“善哉,你本为天地奇物,虽然业障深重,却也得天地之造化,命不该绝。当年祖辈将你镇压,实乃情非得已,谁知这么些年过去,你仍不知悔改,又起杀虐......”

    “老秃驴,说的好听,当年他们六人各使手段,分明是要我魂飞魄散。论资排辈,我比你等早生千年,你等还得唤我一声祖宗才是!”王御龙粗暴的打断了僧人的话,口中叫嚣着,却并不敢突兀动手。

    说话间,天空中又落下两个身影,一人仙风道骨,手持浮尘,脚踏七星。八卦道袍着身,鹤发童颜,白眉横卧,长须及胸。另一人也是道门打扮,正是点苍山陈道陵。

    “道陵,你先护着他们撤离,此间交给我与九华掌门。”

    陈道陵躬身施礼,口中恭敬道:“谨遵道祖令。”

    道人摆了摆手,不去看他,陈道陵朝着九华掌门再拜,转身自去。

    王御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吃食离去,心中甚是烦怒,噬魂邪剑在盘蛇岭被镇压数百年,实力大损,急需活物气血补足自身,如今看着到嘴边的吃食被人劫走,岂能不怒?

    “你们两个坏我好事!你二人姓甚名谁,还不快给本座报上!”王御龙浑身上下邪气滔天,他不停的打量着身前的两人,恨不得立刻将二人生吞活剥。

    道人收起浮尘,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一柄神剑,只见此剑云纹密布,云间似有双龙吞云吐雾之状,威风堂堂,正气凌然。

    “无量天尊,贫道昆仑掌教,叶玄机。”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普空。”

    二人各念自家佛号,真元尽起,一时间天地变色,道宗与佛宗两排真元冲破天际,竟将那漫天的邪云一扫而空。

    “天极剑?!好...好!!!”王御龙口中邪笑着,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又是你们昆仑九华之人,当初阻我得天下者,最大的阻力就是你们两派,如今新仇旧恨一并算上!”

    “阿弥陀佛,你着相了,这天下总归是缘,无因果,不成天下。争来争去,无非是掌了神器,又能如何呢?”普空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竟还想着劝说。

    王御龙大笑着,口中说道:“你此话,若与这宿主说来,倒是说得通。可我是剑,你们能够得道飞升,我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不仅要争,而且,还要争的光芒万丈!”

    叶玄机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手中天机神剑迸发出一声龙吟,剑身青光大作,直取王御龙面门。

    噬魂邪剑邪气迸发,王御龙怒喝一声,修为暴涨,原本半步归仙境界的他,此时却爆发出人仙的修为。

    红光闪过,无数的冤魂戾气从噬魂邪剑剑身传出,带着席卷天地之势扑向叶玄机。

    叶玄机全身青光大作,口中咆哮一声:“易天-太乙初元!”

    只见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在叶玄机身前展开,生生将那席卷天地的戾气冲破。然而王御龙却纹丝未动,手中噬魂邪剑上登时出现两个强大的冤魂,正是方才被其斩杀的拓跋野与丁力二人。

    大乘期修士的元神,可比那些普通军士的冤魂强大太多,再加上噬魂邪剑剑灵的洗礼,便是归仙境界的大能者也不敢小觑。

    然而叶玄机冲破邪气,却未曾料到噬魂邪剑还有此等手段,不远处的普空见状,双手飞速交织。

    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九**印轮番变幻。

    只听得普空口中朗声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一出,硕大的金色转轮顿时加持在叶玄机身上,青金二色来回盘旋。此时的叶玄机仿佛一半道祖一半佛陀,圣洁威严之气尽显无遗。

    王御龙脸色大变,手中噬魂邪剑突然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邪气。

    只见那噬魂邪剑剑身表层突然解体,其中血色真元毫无保留的冲出,一道血影突然出现在三人中央。

    那团血影之中,灯笼大小的双目时不时眨动着,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叶玄机,只见血影之中爆发出尖锐而又凄厉的叫喊,无数血芒轰向叶玄机与普空二人。

    只听得一声巨响,真元对撞,一青一金两道光华暴退,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血渍,硝烟腾空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阴风怒号。

    叶玄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旁的普空更是脸色苍白,一击之后,二人尽皆受伤。

    硝烟散去,却是不见王御龙身影,只听得空中传来那凄厉的声音:“今日你二人毁我剑灵!十年后!定报此仇!天下邪武还有五位,待我将其尽数救出,平分天下!”

    叶玄机手捂着自己的胸膛,神色凝重:“今日他本就未是全盛之态,虽毁其剑灵,却未能将其销毁,恐怕十年之后,这一十三州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阿弥陀佛,还望叶掌教早做打算,合六家之力除了这祸害吧。”

第六十九章 云谷

    两位大能者相继离去,襄阳府城空空如也,城头上还弥漫着未曾散尽的硝烟。

    襄阳城的败军低着脑袋,残破的旗帜在地上倒拖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襄阳府城内的几家大族,尽皆死于战火之中。

    罗子阳与宋河取了军士的战马,走在最前边,二人神色黯然。

    这些年来,襄阳府城对外作战虽有胜负,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惨败。二十一万军士,如今只剩下七万余人,其中还包括苏沐白从老河口带回的五万援军。

    “陈老,此次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秦泽驱马上前,走到陈道陵身边,恭声说道。

    陈道陵看了他一眼,抚须长叹:“这便是战争,不择手段是战争的根本,你现在还想继续待下去吗?”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旋即郑重点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惧之有。”

    陈道陵轻轻笑了笑:“此次若不是道祖与九华掌教外出云游,来我点苍山歇脚,恐怕没人能够挡得住那邪武。”

    秦泽听罢,没有作声,他亲眼见识过噬魂邪剑的可怕之处。陈道陵所言无错,就凭他一己之力,恐怕绝无可能保襄阳部众离去,甚至还会将自己陷入其中。

    “此间事了,我看,你还是跟我回点苍山吧。”陈道陵停下身子,看着一旁的秦泽,轻声说道。

    秦泽震了震,他看了看苏沐白,又看了看罗,他看着四周垂头丧气的士卒,看着全身是血的狼营部众。他想到战死的林啸、林宇,想到自爆内丹的高离,想到益州的奸细岑林。

    他不由的长叹一声,他低着头,瞥见苏沐白腰间的葫芦和苍狼战旗,此时此刻,那破损染血的苍狼战旗,似乎没有了当日的耀眼。

    他看到脸色苍白的宋河,看到神情游离的景华,看到这成千上万的士卒,秦泽突然抬起头,口中严肃道:“襄阳府城与我有大恩,如今战败,正是用人之际,我秦泽不才,愿在襄阳府城尽绵薄之力。况且与曹叔的三年之约还未到期,陈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陈道陵本欲再劝,然而到嘴边的话,却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看着此时此刻的秦泽,才明白过来,他是秦如楠的儿子,身上流淌的是秦门的血脉,这股桀骜,这股不服天地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秦如楠。

    陈道陵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我想将你介绍给道祖,让你能够进入昆仑修习,不要卷入这世俗纷争。不过现在看来,你与你父亲一般无二,也罢,我也不会再劝,你,好自为之吧。”

    陈道陵说罢,身化流光,朝着天空掠去,只听一声鹤唳,一只硕大的白鹤划过天际,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秦泽望着那离去的身影,便在马上抱拳躬身,他心中自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秦泽不愿做不仁不义之人。”

    苏沐白叹了口气,他看向秦泽,将腰间的葫芦向其抛去,口中说道:“原本,你应该能够进入仙府,有一个好的前程,何必耗在此处。”

    秦泽一把接过葫芦,摇了摇头,他拧开葫口,轻轻灌了一口烈酒,将葫芦丢还给苏沐白,不再说话。

    七万大军,蜗行牛步,朝着云谷方向,缓缓而行。

    血色残阳渐渐消失,一轮血月冉冉升起,夏末的夜晚,凉风习习,路旁树林中的树枝,随风摇曳。

    莫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七万败军来到一处山谷前。

    月明星稀,遥遥望去,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伫立前方,她翘首以盼,不知在等候何人。

    罗子阳抬起头,当他看到那道火红之时,全身的防备便统统卸下。

    他舒了口气,朝着身后众将士道:“弟兄们,我们到家了,此处山谷可藏兵二十万,今后我等便以此为根基,早晚一日,东山再起!”

    襄阳府城的将士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些将士竟是不由的哭出声响,襄阳城破,众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许多襄阳府城本地的将士,妻离子散。

    大战之前,城内被疏散的百姓都去了不同的乡镇,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亲人究竟去了何处。

    如今罗子阳率众自立,更不可能让众人透露他们的藏身之地,到了云谷,就等于将要过上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终于,还是有士兵站了出来,他跌跌撞撞跑到罗子阳身前,伏地恭声道:“罗城主,我家有老少,如今不知去向,请城主允许我去寻家人。”

    罗子阳翻身下马,将其扶起:“莫要心急,你等家人,就在襄阳附近,南郡樊城皆有去向。”

    “众将士,还有愿去寻找家人的,可结伴而行,褪下襄阳战甲,以免被江陵察觉。”

    众人闻言,稀稀拉拉站出几位,他们来到罗子阳近前,伏地跪拜,一时间竟未出声。

    罗子阳点了点头,只是轻轻挥手,口中淡淡的说道:“去吧。”

    十几位士卒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和灰尘混合在一处,众人朝着罗子阳再拜,当众卸去身上衣甲,径自去了。

    “入谷。”

    罗子阳紧闭着双眼,并未去看那群离去的士卒,他不忍去看,襄阳一战,罗子阳损失了太多太多。

    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寥寥之众,最为精锐的狼营,死伤殆尽。

    他翻身上马,朝着那久立的火红缓缓而行。

    那道倩影迎了上来,她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身前的男人翻身下马,那道火红轻轻抬起玉手,拖着男人沾满血迹的沧桑脸庞。

    四目对视,良久无言。

    忽然,那道火红似乎想到了什么。

    “儿呢?怎么不见儿?”

    苏沐白驱马上前,跪伏于地:“夫人,少城主被我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不曾参战,我这就去接少城主回来!”

    罗子阳轻轻摆手,苏沐白得令,径自去了。

    然而玉沁却是勃然大怒,一声脆响从罗子阳的脸庞上传出。

    “我不管你罗子阳是为了襄阳也好,为了自己也好,若是儿少了半根头发,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七十章 情愫

    罗子阳面无表情,他失了神,他这时才想起人群之中未见罗身影,不过听了苏沐白的话,他倒是放下心来。

    他了了看玉沁,又看了看这群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牵着自己的战马,朝着云谷深处走去。

    玉沁皱着眉头,她没有继续发作,苏沐白的做事方式她稍稍有些了解,既然他已安排妥当,想来并不会有何变故,倒是她所看到的罗子阳,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秦泽望了望朝着远处走去的苏沐白,不由驱马跟上。

    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无多言,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隆中某个小村庄内。

    少女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感觉脑后阵痛。她脸色略显痛苦,缓缓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年久失修的破庙内,一尊神像伫立,上面落满了灰尘,高处还有不少蛛网缔结。

    少女依靠在草垛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这时,庙门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少女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身边摸去,手按在身边长剑的剑柄上,这才稍稍安心。

    脚步声停止,走进一位戎装女子,正是白日未曾参战的左玲。

    她手里拿着半截竹筒,里面似乎盛满了清水,见少女醒来,口中不由淡笑着说道:“儿,你醒了?”

    “左姐姐?”

    罗一脸疑惑的看着左玲,手中紧握的长剑渐渐松开,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左玲近前,不由发问:“左姐姐,我为何会在这里,襄阳战事如何?我爹爹呢?”

    左玲闻言,握着竹筒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轻轻的将竹筒递至罗身前,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我们现在身在隆中,方才我去襄阳府城查探过,方圆十里,皆无人迹。整个襄阳府城宛如一座死城,城头上硝烟弥漫,定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啪嗒。

    手中的竹筒没有拿稳,竟是跌落在地,竹筒内的清水打湿了地面,迅速渗透。

    罗失了神,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身子摇晃着,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渐渐的,她的眼眶湿润了,豆大的泪珠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不住啜泣。

    左玲满脸的苦涩,不知如何劝说,她与罗一样,不知苏沐白生死,此时此刻,也是焦急万分。然而她却不能展露出自己内心的感情,苏沐白临行前,特地嘱咐,要照顾好罗,若是她也崩溃了,那眼前的可人儿,又该如何呢?

    屋外两个脚步声响起,却听道有男子说话:“便是此处了。”

    左玲瞬间警惕,她拔出腰间长剑,快步走到门后。

    一道寒光闪过,却听到一声脆响,左玲的长剑竟是瞬间磕飞。

    她看到来人,终究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苏沐白热情的回应着,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良久,二人分开,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少年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

    “少城主?”秦泽没有去管略显尴尬的二人,他走到罗身边,俯下身子,口中试探的问道。

    罗认得这个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浑身血渍的秦泽,不由慌了神。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认真的检查者秦泽。

    “你没事吧?”罗口中焦急的询问,却看到秦泽满脸的笑意,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羞红。

    秦泽的手轻放在罗的脑袋上,轻轻揉搓,口中笑着说道:“我能有何事,若是有事,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罗笑着点了点头,她紧接着问道:“我父亲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们二人来此?”

    “放心,城主大人安好,我与苏兄这就来接你们回去。”秦泽宽慰着,起身走到苏沐白身边:“既已找到她们,我们也该回去了,以免城主夫人担心。”

    苏沐白点了点头,当下清理了一下破庙内的人迹,一行四人缓步走了出去。

    看着庙外的两匹战马,秦泽不由愣了一下,然而苏沐白与左玲二人早已共乘一马,扬鞭而去。只听到苏沐白从不远处传来戏谑的声音:“快些跟上!”

    秦泽一怔,瞬间尴尬,他虽然对罗有意,却又不敢与她有肌肤之亲。

    罗见状,更是羞红了脸,一时间,二人竟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泽咬了咬牙,翻身上马,口中出声道:“上来吧,当务之急是赶回山谷,别让城主他们久等。”

    伊人闻言,微微犹豫,最终还是走到秦泽身边,翻身上马。

    罗的双手轻轻环绕在少年腰间,脸庞轻轻靠在秦泽的后背之上,口中轻声道:“我醒来之时,左姐姐曾告诉我襄阳现状,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泽闻言,定了心神,策马扬鞭,口中沉声道:“放心,不会的,我们还没有分出高下,我又怎会如此短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别想夺走我秦泽的性命!”

    罗闻言,环在秦泽腰间的手,更加紧凑。

    月过中天,子时以至。

    秦泽四人终于赶回了云谷。

    玉沁火红的身影伫立在云谷谷口,当她看到秦泽等人,不由催动真元,只是一瞬,便来到众人身边。

    秦泽等人瞬间翻身下马,口中恭敬道:“城主夫人,少城主安全带回。”

    玉沁没有理会众人,她紧紧将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眼眶中,两朵晶莹打转,她声音有些颤抖:“儿,以后可千万不要让我担心了。”

    罗点了点头,口中却是说道:“母亲,父亲大人可还安好?”

    “哼,你管那货作甚?哪有只顾自己手下性命,不顾自己女儿安危的父亲?”玉沁闻言,脸色难看,想到罗子阳忘记罗一事,便怒火中烧。

    苏沐白闻言,赶忙上前解释:“夫人,你误会了,城主大人战前便已将少城主托付于我,让我好生安排。只是战况紧急,我只好让左玲将少城主带往隆中,安排妥当之后,这才与秦泽返回襄阳府城。还请夫人莫要责怪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也是为了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安危......”

    “我知道了,此事你无需多言。”玉沁面若冰霜,显然对苏沐白并没有什么好感。

    众人一阵尴尬,玉沁拉着罗的手,朝着云谷深处走去。

    秦泽三人对视一眼,不由跟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真相

    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襄阳士卒早已歇下。

    云谷深处,罗与秦泽二人并肩而立。

    “这地方,我曾来过。”

    罗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口中轻声说道。

    秦泽有些诧异,不由出声问道:“你来过这里?”

    罗轻轻点头,她转过身道:“没错,之前啸风一事过后,父亲曾带我来过此处,他还让我记住这个地方。”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良久无言。

    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罗,口中低声道:“除此之外,城主大人可还曾与你说过什么?”

    看到秦泽的模样,罗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秦泽。

    秦泽吞下一口唾沫,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在罗面前直言不讳,只好敷衍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罗不疑有他,轻轻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秦泽看到山崖上伫立的身影,怀着忐忑的心,一步步走了过去。

    山崖上,中年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他望着天空中的血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主大人。”

    秦泽的身影,在罗子阳耳边响起,他转过身看到秦泽,只是笑了笑:“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秦泽走到罗子阳身边,有些犹豫,然而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抬头看着罗子阳,口中出声:“城主大人,我有一事想问。”

    罗子阳轻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旋即席地而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然而,秦泽只是静立,口中试探着说道:“这云谷可藏兵二十万,又十分隐蔽,寻常之人根本无法寻至此处,想必城主大人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罗子阳苦笑着,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没错,王御龙对我狼营不满,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此结果,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但,总归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吧?”秦泽缓缓坐下,他看着罗子阳,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

    罗子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注视着秦泽,想知道他心中究竟有何想法。

    “小子斗胆猜测,襄阳府城有恩与我,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秦泽朝着罗子阳抱拳施礼,紧接着说道:“其实,襄阳一战,原本不该这么早爆发,最起码,也要等到城主大人达到能够与王御龙抗衡的境界。”

    “狼营虽隶属荆州麾下,但狼王苏毅的死,与王御龙怕是脱不了干系。他培养鹰隼,正是为了取代狼营在荆州的地位,我想这一点,城主大人比我明白。”说道此处,秦泽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接下来所说的话,会不会让罗子阳恼羞成怒,然而,他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却战胜了这份恐惧,他在赌,赌罗子阳不会杀他。

    罗子阳听到此处,竟是笑了,笑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继续。”

    秦泽站起身,紧接着说道:“其实城主大人早就想自立出来,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直到我与剑冢弟子起了冲突,也就是在点苍山那晚,城主大人终于寻到了机会。”

    “天下之大,张谦之子张羽林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江陵凰轩阁?点苍山距离江陵千里,旁边扬州城近在咫尺,他为何舍近求远跑到江陵?其中恐怕也有城主大人的手笔吧?”秦泽说到此处,声音微冷,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话音刚落,罗子阳竟是笑着站起身来,他抚掌而笑:“不错,确实如此,不愧是秦门子弟。”

    秦泽见他承认,心中升起一团无名之火,他不由出声:“与其说这场战争是王御龙挑起,倒不如说是城主大人一手策划,只是为了让城主大人顺理成章的自立出来,只是苦了襄阳府城数十万百姓,苦了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襄阳将士,苦了林啸,苦了狼营众人。我想,宋城主也不知道此事吧?”

    罗子阳看着秦泽,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少年,只是十一岁的毛头小子,却有如此见识,的确令人咋舌。

    良久,罗子阳长叹一声:“当年王御龙对我狼营的所作所为,终有一日,我会讨还回来,这荆州,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狼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众军士的死,是值得的,林啸,狼营,也是值得的。”

    “值得?!”秦泽脸色冰冷,口中愤怒的说道:“值得?他们为什么值得?就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你的野心?”

    罗子阳一事语塞,只是喃喃的说道:“事情本不该如此,若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秦泽打断:“若不是王御龙祭出噬魂邪剑,若不是他率先发动攻势,若不是宋城主他们都蒙在鼓里,城主大人此时应该高坐庙堂之上了吧!”

    罗子阳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然而秦泽十分敏锐,捕捉到了罗子阳眼中的信息,他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杀我灭口,我的死,也是值得的。”

    良久无言,罗子阳负手而立,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山崖近前。

    他望着天空中的血月,口中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原本我的确是想杀你灭口。但我现在不想了,你必须活着,我要证明我是对的,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

    秦泽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赢了。

    “不过......”罗子阳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此事你既已看破,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武尊之子,也不管你与陈道尊的关系,也要取你性命。”

    “武尊?”这个词汇,秦泽感到有些陌生。

    罗子阳看到秦泽脸上的表情,疑惑道:“怎么?难道你不是武尊之子?”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我只知家父名为秦如楠,至于武尊......”

    “看来你似乎不知道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怎么样,有兴趣听听吗?”罗子阳见状,不由笑着说道:“不过听完之后,希望你能够保守我的秘密。”

    “愿闻其详。”

    是夜,罗子阳与秦泽二人在云谷断崖彻夜长谈,秦泽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年的事迹。

第七十二章 时光

    天边渐渐升起一抹红晕,朝霞透过云层,射入云谷。

    秦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昨夜畅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当年是何等一位人物。

    那是一位可以面对二十万江陵大军,面对手持噬魂邪剑的王御龙,也全然不惧的一位大能者。

    他深沉的望向远处,看着朝阳渐渐升起,他轻声叹息,感慨自己父亲的遭遇。

    “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的话,即便你是武尊之子,我也会取你性命。”罗子阳走到秦泽身边沉声说道。

    然而秦泽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朝着罗子阳笑了笑,径自去了。

    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罗子阳握紧了双拳,他喃喃自语:“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为了推翻这扭曲的世道,多少人前赴后继,我罗子阳,甘愿成为其中一员。”

    风雨潇潇,秋风叶落,昼夜变幻,四季交替。

    一转眼,襄阳府城部众败退云谷休养生息已经两年时光。

    少年秦泽端坐云谷之巅,双眼紧闭,手中捏诀,一道道青色真元在他周身流转。

    两年来,秦泽日夜苦练玉清诀,早已将前两层融会贯通。

    这玉清诀共分七层: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对应周天星辰北斗七星,自天权境开始,每一层都艰难万分,即便是陈道陵,也只修习到开阳境。

    秦泽这些时日感觉到自己的气海十分胀痛,似有突破迹象。

    这两年,秦泽体内八门已开其七,唯有死门未开。秦泽想要冲击九品金丹,则必须冲破此门。

    罗这些年已经达到了络合境界中期,体内是八品金丹。去年中秋之时,据她所说,她体内八门开启七门,唯有死门未曾开启,这是当年玉沁的手笔。

    欲开死门,必经历生死大关,破而后立,否则无法开启。

    秦泽皱着眉,站起身来,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这些年虽然藏兵云谷,但这酒水,苏沐白可不曾少了他的份。

    他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朝着山下走去。

    行至半途,却是遇见了一身白衣的苏沐白。

    “哟?今日份的修炼结束了?”苏沐白靠在山体上,口中轻笑道。

    “大哥?你不是外出招兵了吗?来早的不如来的巧,刚好我心有疑问,大哥快给我讲讲。”秦泽见状,快步走上前去。

    自从襄阳战败,众人败退云谷,修养一段时日后,秦泽与苏沐白二人在云谷内义结金兰,二人宛如亲兄弟一般,除了平时苏沐白外出公干,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弄得左玲颇有怨言。

    “我看你体内真元动荡,气息不稳,恐怕缔结金丹,时日无多了吧?”苏沐白一只手掌按在秦泽肩头,瞬间明白了秦泽目前的状况。

    秦泽点了点头,口中严肃道:“不错,如今我气海之内灵气动荡不堪,似有胀痛之感,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是了,这便是破体境界的瓶颈,若是突破失败,轻则经络受损,重则爆体而亡。我看你体内灵气流转,想来就在这几日之内了。”苏沐白闻言,神色凝重,他深知这层境界对秦泽来说,十分危险。

    如今秦泽体内不仅有道宗真元,还有天魔九剑所带来的魔宗真元,一旦产生冲突,便会灰飞烟灭。但若是在此状态下突破桎梏,凝结金丹,修为将会突飞猛进,超越一般络合境界修士。

    苏沐白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口中低声说道:“我看,你恐怕得去找一下谷主,他应该能够帮到你。”

    秦泽皱了皱眉,两年前,他与罗子阳在这云谷之巅对质之事,整个谷内无人知晓,然而两年过去,秦泽还是无法理解罗子阳的做法。如今,苏沐白却是告诉他,罗子阳能够给他一些助力,这让秦泽的内心产生了矛盾。

    苏沐白见他犹豫,不由出声道:“这两年,我也看得出来,你似乎与谷主之间出现了一些间隙。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关系到你日后的成就,你可要考虑清楚。”

    秦泽闻言点了点头,他走到苏沐白身边,口中笑着说道:“大哥,不说这些了,你难得清闲,走,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苏沐白闻言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然而内心却为秦泽担心着。二人结伴而行,下山之后,便在搭建的木屋内畅饮,是日亥时,苏沐白才从秦泽屋中离去。

    这些年,秦泽酒量见长,今日又有烦心之事困扰,便也没有多饮,微醺的他躺在床榻之上,不住询问自己内心:“所以,我真的要去找他吗?”

    秦泽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想到两年前,在营帐中所梦见的场景,他站在尸山尸海之中,面前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们绝望的看着自己,瑟瑟发抖。

    他跟罗子阳接触了两年,并没有发现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反而是爱兵如子,对谷内每个跟随他的将士关爱有加。

    当年他放出话,凡是想离开的,大可知会一声自行离去,他也绝不追究。这些年,罗子阳的确做到了。

    突然,秦泽坐起身来,大步朝着屋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或许当年,我还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片刻之后,秦泽来到罗子阳当年带着罗来云谷时的那座木屋之外。

    玉沁因为有事在身,不可长居此处,便带着罗离开了云谷,周游天下去了。一来是罗子阳当年的行为让她有些生气,二来也是带着罗出去见见世面。

    每年中秋,倒也会带着罗回到云谷,与罗子阳相聚数日,之后便会离开。正因为玉沁与罗不在谷内,所以秦泽才敢深夜来此叨扰。

    “谷主大人,狼营秦泽有事求见。”

    秦泽站在木屋外,朝着屋内拱手施礼,虽然罗子阳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但最起码的理解,他不敢忘却。

    “进来吧。”

    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秦泽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半掩的木门。

第七十三章 地母

    罗子阳端坐屋内,他手中举着茶盏,面无表情。见秦泽入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便。

    秦泽看着面前的罗子阳,当年云谷之巅的对话,他记忆犹新。犹豫了片刻,秦泽终于开口道:“谷主大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罗子阳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站起身,走到秦泽身前,口中沉声道:“看在你这些年守信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把吧。”

    “谷主大人还不知我所求何事。”秦泽愣了愣,不由说道。

    “我观你之态,不日将要缔结金丹,这深更半夜,若不是为了此事,你还能有何事寻我?随我来吧。”

    话音刚落,罗子阳便率先走出了房门。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谷内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边上。

    此处便是这谷内禁忌之所,当年罗子阳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其中,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军士不敢怠慢,这些年也很自觉的远离此处,然而总有些个好奇之人,曾想进去一探究竟,然而尽皆被罗子阳按律处决。此后,便无人敢靠近此处。

    秦泽来到这里,心中不由疑惑,他看着罗子阳,口中出声道:“谷主大人,这底下究竟是什么地方?”

    罗子阳没有答话,只是用一团温和的真元将秦泽包裹在内,一举将其推入深渊。

    毫无防备的秦泽大惊失色,迅速跌落的他,手舞足蹈,然而因为罗子阳的真元包裹,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着黑暗深处坠落。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泽的视野,已经无法看到任何物体,他只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浪从无尽的黑暗之中奔涌而上。

    上方,罗子阳的身影急速坠落,片刻便是赶上了秦泽,他双手间突然发出一股柔和之力,将秦泽坠落的身形稳住。

    “我们快到了,小心点,不要乱碰东西,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罗子阳的警告,让秦泽心惊,这深渊之下,究竟有何神秘,能让一个准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如此警惕?

    渐渐的,黑暗消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出现在秦泽眼中,在黑暗的环境中呆久的秦泽,不由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地面上,灼热的气息从脚底传来,即便有罗子阳的真元护体,仍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炽热的灼烧感。

    秦泽睁开双眼,他惊呆了,他怎样都不曾想到,那无尽的深渊之下,竟然是如此天地!

    莫约数十丈的空间,地面如同雪花覆盖一般,绒绒的铺了一层白色的须状物体,那蚀骨灼心的灼烧感,便是从这些白色物体上传来。

    这片空间的中心,是一座石台,石台之上,一座不知质地火红的莲台展现在秦泽面前。

    莲台正中央有一处凹槽,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摆在中央,然而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秦泽遍寻脑海,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秦如楠书房中,偷偷翻阅过的古籍,似乎传说之中的地母灵液便是生于地下空间的莲台之上。

    “谷主大人,这里曾经摆放的,难道是地母灵液?”此刻的秦泽,一心一意只想知道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不由开口问道。

    罗子阳闻言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口中称奇道:“你也知地母灵液?”

    秦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曾经在父亲书房内见过,但那只是古籍记载,从未见过。”

    “没错,正是能够让人修为突飞猛进,也能让人尸骨无存的地母灵液。当年儿的母亲发现此处,得其本体,这才有机会一窥天道。虽然如今地母灵液已经不在了,不过这莲台,应该可以帮到你。”罗子阳说罢,瞬间收了留在秦泽身上的真元。

    真元刚去,身上的衣甲竟是自燃起来,秦泽大惊,赶忙将自己体内灵气护住周身。

    然而那灼热的天地灵气,又怎是秦泽能够抵挡的了的?

    “啊!!!”疼痛难忍的秦泽,不由的呼出声来,他跪坐于地,死死盯着罗子阳:“谷主大人这是为何?”

    “我若想取你性命,岂会留你至今日?”罗子阳冷冷的看着他,口中不屑的说道:“你体内八门已开其七,想要破开死门,若无生死大关,难如登天。这里的灵气,是云谷内的数十倍,有性命之危,但也充满机遇。是去是留,你自行决断。”

    秦泽咬了咬牙,撕去身上衣物,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腰间的黑剑阐释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鞘而出。

    “我......留下!”

    罗子阳笑了,他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体内真元喷涌而出,竟是在莲台四周布下了八重禁制。

    “进去吧,我在此间为你所留禁制,可保你三日不死,三日之后,只能听天由命了。记住,千万不能把地上这些白色的东西吸入体内,否则便是上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罗子阳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地穴之上射去。

    秦泽咬着牙,艰难的迈着步子,他裸露的皮肤上,竟是升起阵阵白烟,那是汗液蒸发所造成的。

    终于,秦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走进了罗子阳留下的禁制内。

    “呼...呼...呼...”

    他大口喘息,胸口不住起伏,瘫软如泥的他,顺势倒在莲台之上。

    突然间,一股温和的天地灵气顿时从莲台中心迸发,席卷秦泽全身。

    灼烧感渐渐减轻,秦泽眉间两年未曾闪耀的黑色羽火,再次燃起光华,肆无忌惮的吸收着来自莲台的天地灵气。

    如此纯粹的天地灵气,根本不是此时的秦泽能够承受得住的,他眉头大皱,口中暴喝道:“该死!给我停下!!!”

    然而,黑色羽火根本不受秦泽控制,仍然在贪婪的吸收此间灵气。

    秦泽的气海愈发充盈,只是数息功夫,便是到达一个临界点,他深深的感受到,若是这黑色羽火再不停下,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爆体而亡。

    他双目通红,疯狂的抓着自己的丹田,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

    “莫慌,给我安静。”

第七十四章 儒言

    秦月炎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秦泽体内的黑色真元团渐渐停止了灵气的吸收。

    一阵黑烟在秦泽面前升起,渐渐地,黑烟散去,显露出一位黑袍老者的身影。

    一直以来,秦月炎的名字只出现在秦门族谱之中,并无人见过他真是面目。而如今,面前这位白发苍髯的老人活生生出现在秦泽面前,他岂能不惊?

    “秦泽......见过先祖。”

    疼痛难忍的秦泽口中艰难的说着,他想要调节自己体内浑浊的灵气真元,然而那些真元仿佛并不属于他,任凭他怎样催动,都毫无反应。

    秦月炎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这是我第三次出现了,想不到这么快便结束了寄宿。”

    听闻“寄宿”这个字眼,秦泽不由心中一震,口中发问道:“先祖,你方才说......寄宿?”

    秦月炎一改往日慈祥,脸色阴沉的说道:“没错,你是我的宿主,我的本体在上四洲受到重创,族内男子血脉,可以助我快速回复元气,你父亲不争气,当年竟是没能度过天劫,好在你出生了。”

    秦泽闻言,脸上顿时显出惊讶的神色,渐渐地,这惊讶的神色,变得不解、变得愤怒,他从未想过,作为秦门先祖的秦月炎,居然会将自己后人当做鼎炉。

    “原本凭借你身上的黑色羽火,再加上我的灵识,不消二十年,便能让你达到归仙境界。可是你小子居然甚会惹事,你好好跟随那个老头修炼,说不定用不了二十年,我秦门又能再出一位天之骄子......”

    “够了!”

    秦月炎的话还未说完,却是被秦泽粗暴的打断,他双目猩红,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初见之时的恭敬之色,转而为之的,只有愤怒。

    “你算什么先祖,竟然将自己的族人当做修炼鼎炉?”秦泽话音刚落,体内真元急剧动荡,他面色微红,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

    眉间的黑色羽火感受到秦泽生命机能的流逝,竟是源源不断的朝着秦泽周身各处输送着纯粹的灵气,以此来修复他受损的经脉。

    “你好生卑鄙......”秦泽单手撑着身子,他擦干了嘴角的血渍,冷视秦月炎。

    “卑鄙?”秦月炎冷笑着:“这一点也不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就是我秦门祖训,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秦泽闻言,愣了愣神,口中沉声说道:“我秦门,根本就没有祖训,便是宗祠之内,也没有此条祖训!”

    秦月炎皱着眉头,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冷笑:“看来,我当年留下的话,似乎被那个人摸去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些时间,既然三次已过,我也该取回你体内的真元了。”

    只见秦月炎枯槁的手掌心出现一道血红色的旋涡,无尽的吸力从他的掌心传出,秦泽丹田处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体内的气海微微震动着,似乎要被扯出体外。

    要知道,一个修士的气海至关重要,为成金丹,皆称气海,金丹缔结,自成紫府。

    秦泽这才知道,原来体内的那团漆黑的真元,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反而他这些年修炼所得,全部被这黑色真元团给吸收的一干二净。

    只要气海离体,轻则变成一个废人,重则当场殒命。

    当年筑水战场,江陵城外,秦月炎出手,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救下秦泽。而是保他不死,以继续成为他的鼎炉,为他提供真元,待秦泽能够突破桎梏,一窥天道之时,再将其毕生修为全部吸收。

    然而,秦泽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但即便是他出生之时,秦如楠就能知晓其中玄机,也无法阻止秦月炎。

    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越了陈道陵和曹天鼎二人,更不要说实力倒退的秦如楠了。

    “秦泽,你应该感到骄傲,能在人间界为上四洲做出贡献,也不枉你在人间走这一遭了。”

    秦月炎冷笑着看着汗如雨下的秦泽,手中的力道持续加大。

    刹那,秦泽眉心处的黑色羽火突然精光大涨,一股秦泽从未感受过的真元突然从其中奔涌而出,死死护住了秦泽的气海。

    秦月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儒言,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他体内。”

    话音刚落,秦泽眉间的黑色羽火渐渐变淡,黑色的印记竟然逐渐消失,显露出三道金色火苗。

    那些褪去的黑色物体,在秦泽面前渐渐化身人形,一位同样身穿黑色长袍的皓首老人出现在他面前。

    老人用身体死死挡在秦泽身前,他冷冷的看着秦月炎,冷声说道:“兄长,对一个孩子出手,恐怕堕了你的名声吧?”

    “兄长?”秦泽闻言,头皮有些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忽然间,秦泽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在秦门内从未人敢提及的名字,因为小时候去过宗祠,看到一排排的秦门先祖灵位上,只有一尊灵位没有姓名,他曾问过秦如楠。

    其实原本那道灵位上,应该有一个名字才是,只是后来被人抹去了,这个名字,便是秦儒言。

    也就是站在秦泽身前秦月炎的亲生弟弟。

    按照宗族记载,秦月炎与秦儒言二人,自幼父母双亡,是当年的昆仑掌教收留抚养。

    二人天资聪慧,不到三十年,昆仑自掌教之下无人能敌。

    修为达到至高境界的秦月炎感觉枯燥无味,遍寻天下高手,习得佛、魔、鬼三宗法门。又将其本身道宗绝学修炼大乘,四宗合一,凝练族印,刻画族纹,于扬州城创立秦门。

    当年昆仑掌教问此音讯,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抚养成人的得意弟子,竟然自立门户,当下便将秦月炎与秦儒言的名字从昆仑谱上划去。

    身在昆仑的秦儒言因为和秦月炎本是兄弟,体内的真元日渐变化,最终也是集四宗真元于一体。然二人虽是兄弟,却性格不同,秦儒言恪守师道,拜别了昆仑掌教,自身前往扬州城,本欲劝说秦月炎,未曾想到竟落得个兄弟决裂的下场。

    从此往后,秦门只在族谱上保留了秦儒言的事迹,却将他灵位上的姓名刮去,不允许秦门弟子供奉。

    秦儒言心灰意冷,返回昆仑,一心只求天道。

    昆仑掌教念当年之情,虽然未恢复秦儒言的昆仑弟子的身份,却仍然将他收留。

    过了些念头,秦儒言与当年的昆仑掌教一同飞升,比秦月炎早一步踏入上四洲。飞升之势,震动天下,昆仑对外只称是掌教飞升,却未曾提到秦儒言一字。

    后来的事情,正如罗子阳所言,秦门先祖秦月炎合道飞升,秦门之名威震天下。

    然而世人只知秦月炎,却不知秦门另一位先祖,更不知秦月炎的真实嘴脸。

    “兄长,不要把上四洲的事情,带入人间,这天地法则,不是你能打破的。”

第七十五章 希望

    “天地法则?”秦月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在这片天地,我便是天!”

    秦儒言身后的秦泽听到这话,不由冷冷说道:“你是天?天地生万物,何人胆敢高高在上!”

    “秦泽,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秦门子弟,你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被秦泽激怒的秦月炎脸色阴沉,他很想将留在秦泽体内的真元扯出,然而挡在秦泽身前的秦儒言却让他不敢动手。

    “秦门先祖?像你这般人物,还需自己宗门子弟当做鼎炉修炼,你与那噬魂邪剑有何区别?你,也配当先祖二字?”在秦儒言真元的帮助下,秦泽稳住自己的气海,盘膝而坐,调息着自己动荡不堪的内府。秦月炎的话,让他十分反感,他不由的停止调息,当下反驳。

    “你......”

    气急的秦月炎话未出口,便被秦儒言打断:“兄长,便是后辈都能如此反驳,兄长还不醒悟吗?”

    秦儒言话音刚落,双手之间顿时出现一团诡异的白色火焰,那白色火焰在他掌心跳动着,秦月炎看到这诡异火焰,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南...南极离火!”

    秦月炎全身颤抖,似乎十分惧怕他所说的南极离火。

    秦儒言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没错,我已凝练仙体,如今距离神位只是半步之遥。兄长,放弃吧,你与天宗斗了这么些年,是时候结束了。”

    “你放屁!”气急的秦月炎失了儒雅,口中喝骂道:“他天宗杀了我多少秦门子弟,你一句话,便叫我放弃?是了,你不是秦门之人,当然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秦儒言微微皱眉,他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莫要在后辈面前失了身份,兄长,我是不是秦门之人,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十份灵识只剩三份,我就不信,南极离火这般厉害,待我毁了你这灵识,再取真元!”

    秦月炎怒喝一声,双手间狂暴的真元直奔秦儒言面门而去。

    然而秦儒言却只是摇头叹息,他轻轻抬手,手中的南极离火顿时包裹了秦月炎的身子。

    “呃啊!!!”

    凄厉的叫喊声从秦月炎的喉管传出,他扭曲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干一寸寸消失,秦月炎不甘的怒吼声响彻这片空间:“秦儒言,你给我等着......我知道你法身现在何处,呃啊!!!绝...绝对不会放...”

    然而话音未尽,秦月炎留在人间界的灵识永远的消失了。

    秦儒言面色苍白,手中的南极离火渐渐消散,他转过身来,慈祥的看着秦泽,口中说道:“你叫秦泽,对吗?”

    秦泽闻言,保持着警惕。现在看来,自己体内的黑色真元团,与黑色羽火皆出自二人之手,已有秦月炎前车之鉴,对秦儒言,秦泽不得不防。

    秦儒言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失笑:“莫怕,当年我追着我那兄长的灵识进入人间界,防着他这一手,才出此下策,寄身于你的族印之中。现在,我先把他残留在你体内的真元打散,这可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东西。”

    话音刚落,秦儒言轻轻挥手,一道道黑色真元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从秦泽体内被拔出。

    硬生生的将真元抽离气海的疼痛,让秦泽不由叫喊出声。

    黑色真元渐渐离体,露出秦泽这些年修炼所得。只见青、黑、紫三股不同气息的真元在秦泽气海内出现。以紫色真元为主,黑紫二色真元为辅,缓缓在他气海内盘绕。

    秦儒言做完这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灵识所铸实体竟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孩子,你身上的族印,乃是秦门至高的紫金族印,好生使用,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秦泽感受到自己体内恢复了正常,他额头上的三道金色羽火熠熠生辉,全凭心意调动,这才放下心来。

    “先...先祖?”秦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老人,按理来说,秦儒言的确是秦门先祖,但是若按照宗祠灵位,却是不该如此称呼。

    “呵呵呵,孩子,称呼这种东西,何必如此在意。我倒是十分欣赏你刚才那句:‘天地生万物,何人胆敢高高在上’。不错,秦门子弟,该有这种劲头。”秦儒言微笑着,眼前的少年似乎让他十分满意,他轻声说道:“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还有一炷香的功夫给你询问,老头子我自然知无不言。”

    秦泽尴尬的笑了笑,方才所说之言,虽然是他内心所想,但对于秦月炎二人来说,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先祖,我想知道,渡劫失败之人,有没有可能恢复实力?”

    此言一出,秦儒言不由惊奇的看着秦泽,良久,他沉声说道:“难能可贵,这种时候想到的竟然是你父亲,而不是你自己。不过倒的确是有这么一种可能。”

    “先祖快说。”秦泽闻言,不由焦急道,秦如楠为了自己付出许多,呕心沥血用心良苦,此刻听闻还有机会恢复实力,秦泽如何不急?

    秦儒言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办法倒是有,原本此处应该是有一些地母灵液的,不知被何人取走了。不过西川鬼府深处倒是有地母灵液产出,除此之外,还需九华山上的朱果、昆仑山的金丝楠木、凰琊山巅的琳琅果以及剑冢内的幽泉,取此五行之物,铸造先天五行大阵,引来九天雷劫。便可再渡雷劫,重塑仙体。”

    这一连串的神物被秦儒言一一道出,不由让秦泽心惊胆战。

    且不说西川鬼府,人迹罕至,非大乘境界之上修士不敢靠近,这九华山的朱果,山内僧人视为神物,又怎会轻易交给外人?

    再说昆仑山上的金丝楠木林,乃是得天地大造化,所生的一片树林。昆仑山以此为根基,才保证山巅灵气充沛,威名远扬,虽然砍伐一棵无伤大雅,但如此神物,昆仑掌教会轻易交出?那凰琊所产琳琅果倒是颇多,不过以秦泽现在的身份,恐怕凰琊修士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最后提到的剑冢幽泉,以秦泽与剑冢张羽林的关系,想要取得难如登天。

    看到秦泽神色变幻不定,秦儒言不由宽慰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还考虑不到许多东西。我看你神色不定,这件事,日后有缘再去想它罢。”

    秦泽缓缓地下脑袋,心中暗暗自思:“早晚一日,即便难如登天,也要取到这些东西,帮助父亲重回巅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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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世秦门介绍:
苍生万物,生于天地之间,何人胆敢高高在上?一十三州,六大仙府:昆仑,九华,归墟,凰琊,剑冢,摩罗,竟坐观天下大乱,天地法则究竟有何等力量,束缚着这群大能者?这是一个战乱不休的年代,这是一个百家争鸣的世界,而我们的故事,便从没落世家,秦门开始。旷世秦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旷世秦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旷世秦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