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牺牲
却说秦泽施展了天魔九剑当中的最后一式屠天式,体内真元灵气几乎干涸。然而,强大的剑气却是硬生生破开了螣蛇的鳞片,硕大的剑气破开皮肉之后,长驱直入,直奔那螣蛇心室。
疼痛难忍的螣蛇口中毫无章法的喷涌出白色的雾气,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无数的水族妖兽在这白色雾气当中迷失了自我,开始对身边的一切生物出手,场面十分混乱。
风吹雨斩断袭来的数只夜叉,忙朝秦泽方向赶去。轻轻拖住秦泽脱力的身子,风吹雨口中沉声道:“你不要命了么?”
然而,秦泽并未理会风吹雨的问话,口中有气无力道:“这东西知道其他出去的法子,可不能让它死了......”
风雨吹先是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就你这点功力,还杀不死它。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便是。”
话音刚落,趁着那些水族妖兽迷失神智之时,风吹雨与那青面修罗和赤鬼二人悄悄传音,一同对那螣蛇出手。
赤鬼除了修为深厚之外,还擅长幻术,询问这出路的事,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螣蛇被秦泽的屠天式弄得是五脏翻转,真元逆行,一时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赤鬼趁机纵身而出,玉足轻踏在它的头颅之上,双眼当中闪过一阵诡异的华光。
不片刻,赤鬼轻笑一声,当即传音众人道:“已知晓退路,速速离开此地!”
正与妖兽搏杀的众人听了这话,当即弃了身边的妖兽,与赤鬼汇合一处。
“此处不远,有一暗流,可通往外界。”
赤鬼说罢,便率众人荡开道路,踏血而去。身后数不清的妖兽,在狂暴盛怒的螣蛇率领下,急急追赶,丝毫没有松懈。
风吹雨将紫眸抱在怀中,感受到她的元神已经濒临崩溃,不由向秦泽传音道:“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秦泽,听了这个消息,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人忽然斩断了一般。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元神乃是他们最后的生命。倘若元神消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但凡修为不曾迈入归仙境界的修士,肉身消灭之后,元神将被幽冥鬼蜮收去。而一旦迈入归仙境界,元神便相当于他们的第二条生命......
秦泽忽然想起一物,他伸手入怀,取出方才得到的龙源,递到风吹雨跟前:“此物能否救她?”
风吹雨一愣,他从未想过秦泽会将龙源拿来救治紫眸。对于秦泽来说,这冰泉龙潭当中,所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便是此物。有了这枚龙源,秦泽的修为将突飞猛进,更上一层。只要假以时日,成为风吹雨这般尊者级别的人物并非难事。
秦泽见其犹豫,不由焦急道:“能否救她?”
“你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复兴秦门的绝好机会,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遇上这等天大的造化。”
以风吹雨对秦泽的了解,既然秦泽将龙源取出,便不会再收回去。他是铁了心,要用这枚龙源来换紫眸的生命。
莫说是风吹雨,就连陆雨晨等人都对秦泽的决定感到十分惊讶。在这种造化面前,就连他们都无法抵御诱惑,牧原老道更是因为贪婪,而命丧于此。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可以为了一道元神做到如此地步,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惊叹。
秦泽坚定地点了点头,朝着风吹雨严肃道:“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镇妖塔。没有她,我体内的噬心蛊咒早就让我成了一个魔头。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我。只要有任何方法能够救她,便是森罗殿,也是去得!”
风吹雨听完秦泽的一番话,内心颇为震动。他不止一次地在秦泽身上看到了尘的身影,而这一次,是最贴近的一次。看着眼前的秦泽,仿佛了尘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点了点头,从秦泽手中接过那枚龙源,就说要将那龙源当中的精华化出,传入紫眸体内。然而此刻,却听陆雨晨提醒道:“风少尊,龙源性烈,若如此给元神服用,恐怕将会与牧原老道一个下场。”
风吹雨闻言忽然惊醒,龙源虽然强大,但同样十分霸道。这龙源未曾分裂时,便硬生生将那六转归仙境界的牧原老道给撑爆。虽然这只是九道龙源当中的一份,但也足以将紫眸这脆弱的元神毁掉。
原本升起的希望,却又被陆雨晨浇灭,秦泽面如死灰,内心充满了绝望。
这是即罗玥身死之后,又一次让他感受到了那种无力的感觉。看着所在意的人死在自己身前,恐怕这世上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比这还要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
他眼神有些空洞,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口中喃喃道:“倘若我不曾带她来此,便不会......”
趁着秦泽发愣,身后的水族妖兽登时一拥而上。就在秦泽即将被吞噬的一瞬,陆雨晨忽然出手,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陆雨晨阴沉着脸,拉着秦泽的手臂,口中沉声道:“风少尊所修功法为纯阳之术,这龙源性子刚烈,自然要用纯阴之法中和。你给我冷静一些,这里一共九人,只要你们自己不去寻死,我陆雨晨绝对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正说话,原本在前头赶路的青龙来到二人身边,朝着陆雨晨道:“前辈,请带此子先行,青龙殿后。”
陆雨晨点了点头,拉着秦泽便朝前赶路。
风吹雨见状,赶忙抱着紫眸跟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在一片冰川当中看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放眼望去,如同百川汇流。四周所有的活水,最终都汇聚在这漆黑的深渊当中。
“便是此处了!”赤鬼停下身形,朝着众人传音。
那黑甲汉子闻言,脱口便道:“那还等什么?这里妖兽众多,再不走,耗也会被这些畜生耗死!”
陆雨晨眉头微皱,他看了看秦泽,口中道:“你若信得过我,这道元神,由我保护。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出口
听了陆雨晨的话,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秦泽,像是在黑夜当中突然看到了一束华光。
陆雨晨人品如何,他无从知晓。不过这次龙潭当中的经历,在加上之前在四峰大营时的接触,秦泽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位曾经遥不可及的男子。
他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风吹雨。风吹雨稍稍有些犹豫,不过眼下危急存亡之际,陆雨晨与二人之间并无过节,想到此处,风吹雨便将怀中的紫眸轻轻放下。
“那便劳烦陆尊者了......”
陆雨晨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见其大手一招,身前三尺方圆的空间瞬间扭曲,其中并发处一股极其强横的吸力,将紫眸纳入其中,随后又恢复如初。
秦泽看的呆了,他只知道在昆仑有这么一门被唤作袖里乾坤的功法,能够做到眼前所见。陆雨晨的一举一动,却是让秦泽以为他原本是昆仑门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造成了误会。
然而,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秦泽追问。身前,是万丈深渊,众人也不知赤鬼从螣蛇处探知的消息是否为真。四周,数不尽的妖兽虎视眈眈,他们也想从这该死的龙潭秘地返回人间界。老龙皇在世时,他们被契约所束缚。如今老龙皇身死,又有血誓许诺,这让他们不得不奋力一搏,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陆雨晨脸色凝重,看了一眼四周正在赶来的妖兽,他纵身一跃,率先往深渊而去。
几大尊者也不落后,纷纷跃入深渊。
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腥风,秦泽眼神冰冷,看着自己手中只剩剑柄的雪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被剥离了一般——那是罗玥留给他最后的物件......
他并没有着急追上陆雨晨等人,反而将自己体内所剩余的真元灵气悉数汇聚,一个诡异的阵法从他脚下往四面八方蔓延,大小足有数百丈!
巨大的法阵将整个深渊的入口完全覆盖,做完这一切的秦泽,精疲力竭,没有丝毫气力的他,朝着深渊缓缓坠落......
螣蛇率着众妖兽匆匆赶来,见秦泽等人的身形消失在深渊当中,不由大怒。它顾不上自己身体上被秦泽破开的伤口,领着一众妖兽便往那深渊入口而去。
然而,刚一靠近,螣蛇便察觉到异样,死死定住了身形。身后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妖兽们哪里顾得上许多?螣蛇的停顿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动作,笔直的冲向深渊,只想赶上秦泽众人。
轰咔——!!!
一声天破在深渊当中响起,无尽深渊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那深渊入口处,红芒爆射,血肉横飞,像极了修罗战场。螣蛇见状,不由暗道自己机警,临近看时,只见那深渊当中飞舞着上千道黑白双色的飞剑,那螣蛇吃了一惊,这还是它进入到这龙潭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熟悉的真元。
在秦泽等人来此之前的数千年,也曾有陆陆续续的人类修士到过此处,然而,他们的修为,可比不上陆雨晨那些人,更不可能是螣蛇的对手。
这黑白色的真元,正是当年秦泽无意间所获的混沌真元,这是天地初开之时的本源灵气。螣蛇知道,拥有这种灵气意味着什么......
然而,它不甘心,上千年的囚禁,原本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丝逃离的希望,如今却被秦泽等人破灭,还险些丧命。这让压抑了上千年的螣蛇等妖兽心有不甘。
可是看着面前飘舞着飞剑的深渊入口,它们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它们当中的部分可以直接无视这些飞剑,但这短短的数息功夫,已经足够秦泽等人逃离此处了。
妖兽们齐聚在这深渊四周,口中迸发出各式各样的凄厉哀嚎,久久不能消散。
话分两头,却说陆雨晨等人顺着这深渊隧道,一路向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众人欣喜,心道总算逃过一劫。
风吹雨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回首,刚好看到了已经脱力的秦泽。风吹雨赶忙上前接住,感受到秦泽如今的身体状况,本想说些什么的他,看到秦泽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柄残剑,风吹雨欲言又止。
一行八人在光束的尽头看到了一扇刻画着九条形状相貌不一的苍龙。
“这是......死路?”朱雀皱着眉头,按理来说,如果这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门,绝对难不住这群尊者。可是这大门上传来的威压,他们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先前交过手的老龙皇所散发出的气息么?
众人不由将目光移向赤鬼,毕竟这条路是她所探知到的。
“什么情况?”青面修罗微微皱眉,不由发问。
赤鬼一脸的无辜,嘴角的美人痣也停止了跳动,口中轻声道:“你们看我作甚?从那畜生灵识当中探查到的,便是此地。”
出口就在眼前,但却没有了头绪,无论换做是谁,也会抓狂吧?
然而,虚弱的秦泽看到眼前的这扇大门,突然想起了什么:“风大哥,带我过去看看......”
风吹雨点了点头,用真元托着秦泽,将他送到了大门跟前。
秦泽临近一看,这扇大门,不正是当初自己与司徒杰二人合力打开的那扇龙潭入口的大门么?
与之不同的是,这扇大门前,可没有祭坛。而且,大门上,九条苍龙的浮雕,龙首向上,口微开,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一般。
联想到入口处的祭坛,秦泽灵机一动,朝着众人虚弱道:“先前在入口处,便是我用龙族精血打开的龙潭。想来此地,也是一般无二......”
“那你......”
黑甲汉子闻言大喜,正想说话。一旁的陆雨晨看到秦泽脸上的神情,突然将黑甲汉子打断道:“你接着说。”
“龙首有九,我体内的真龙精血只能供奉一只,剩下的八只......”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办法弄到八股龙族精血,便无法打开这扇大门,对吗?”
虽然心中不愿,但秦泽还是点了点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生天
“好办。”
黑甲汉子不以为意,他指了指身前的大门,朝着众人道:“大家把龙源拿出来,放入其中,不就行了?”
陆雨晨皱着眉头,黑甲汉子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龙源一共只有九份,其中一份被司徒杰抢夺。如此,又哪里去凑第九份龙源?
数量暂且不谈,单是要在场的几位尊者将自己所得到的那份龙源拿出来,便是极难的。
众人来此,本就各有心思,出了司徒杰这么个岔子,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既然拼了性命得到了龙源,又如何会轻易放弃呢?
想到此处,陆雨晨不由朝着秦泽道:“除此之外,是否别无他法?”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那也不能在此干耗吧?”青面修罗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发出了牢骚。
陆雨晨看着秦泽,突然传音:“现在有八份龙源在此,你有没有办法解决第九道?”
秦泽闻言,略作思考。若只是为了凑足九道龙源,那么这龙潭安排这么一个出口,绝不是设立此地之人的本意。
凡太古遗迹,定有生路。更何况,这遗迹当中还有活物存在。倘若当真是个死局,那么这些活物的存在,便十分不合理。
看着眼前的九只龙首,秦泽陷入了沉思。
八道龙源也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可能并不需要将整个龙源放入其中,提取当中一部分龙气即可。若是这龙首能够感应到龙源当中气息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是行得通的。
想到此处,秦泽便朝众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众人听罢合计一番,按照当下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倒不如司马当做活马医。
不过以秦泽的修为,以及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提取龙源当中的灵气,陆雨晨看出了秦泽的尴尬,便来到秦泽身边,将自己得到的那枚龙源取出。
他探出食指,从那龙源当中抽出一缕淡黄色的灵气,缓缓送入龙首。
大门上,其中一道龙首感受到这股气息,竟是闪起一阵华光,将其吸入。众人见状大喜,纷纷按照陆雨晨的法子引动自己所获的龙源灵气。
八道龙首依次点亮,还剩最后一道。
被唤作青龙的男子皱着眉头,他轻叹一声:“到头来,还是少了一份......”
“不,刚刚好......”
陆雨晨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神。顺着陆雨晨的目光,众人不由朝着秦泽看去。
只见他脸色苍白,指尖不知何时正在凝聚精血。那大门上最后一只黯淡无光的龙首,在感受到秦泽的精血当中包含的灵气后,竟然有了反应。
不片刻,秦泽的指尖已经凝聚了一枚拳头大小的血球,缓缓送入那龙首当中。
然而,那龙首吸食了秦泽的精血后,却并没有像其他八道龙首一般,其散发出的华光明显有些暗淡。
秦泽方才凝聚的,乃是他从自己体内提炼出的龙族精血。当年在镇妖塔内,敖义所赠的龙血大多已经与秦泽自身的精血融为一体。
他耗费大量心力,才勉强将融合后的精血从体内提炼出来。然而,这眼前的龙首似乎十分贪得无厌,这些提炼出的精血,似乎并不能够满足。
秦泽咬了咬牙,当即将自己体内所剩余的纯正龙族精血悉数提炼出来,送入龙首当中。
那龙首来者不拒,纳入精血后,终于升起了与其他八道龙首同样的华光。
紧接着,身前的大门发出隆隆的声响,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涌了进来,众人便用真元将自己护在当中。秦泽先前经历了一番大战,体内真元耗尽,又因为提炼精血,此刻已是摇摇欲坠,所幸有陆雨晨在一旁,这才没有被涌入的海水卷走。
众人走出大门,如获新生,看着四周的场景,似乎是某个府库一般。大大小小的箱子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不过对于这些尊者而言,这些东西根本不够入眼的资格。
秦泽靠在陆雨晨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是何处。众人推开府库大门,眼前见到的,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水下宫殿。
“水晶宫?!”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这个地方他确实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这不正是敖义的水晶宫么?这府库,不就是当日自己修炼突破,迈入二转归仙境界的地方么?
可是,冰泉龙潭的另外一处出口,为何会在此处?
不过既然是熟悉的地方,那便好办多了,秦泽就说找寻敖义麾下水族,然而,整个水晶宫当中,已经空无一物。
看这宫内的摆设,似乎已经闲置了有些时日,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海草丛生。
“看来,这里是龙族的某个宫殿,似乎弃置很久了。”赤鬼抚摸着玉栏上贝类,心有感触道。
“不对,怎会如此呢?”秦泽眉头紧锁,他离开陆雨晨,在宫殿内搜寻着,却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我们,究竟在龙潭内待了多久......”
突然,他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道出。
因为失血,秦泽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疾步走到陆雨晨跟前,勉强拱手道:“白虎大人,还请出手救助紫眸......”
“紫眸么,倒是个不错的名字。”陆雨晨低喃了一声,便将身前空间撕裂,将紫眸从中送出,紧接着朝着秦泽道:“我所修习的,亦是纯阳之法。想要救她,还需朱雀出手。”
朱雀听了这话,不由皱眉:“白虎,你明明知道,救助这狐妖要耗费许多真元,为何还要让我出手?”
“就当我陆雨晨,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陆雨晨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但一旁听了这话的人,除了秦泽,都是一脸的震惊。似乎站在此处的,不是他们当初认识的那个白虎尊者陆雨晨。
“既然如此,我便试试。”
朱雀应承下来,将紫眸的元神并秦泽所得的那枚龙源带到一旁,暂且不提。
秦泽刚准备道谢,却听陆雨晨又道:“现在,好好说说血宗的事情。”
第五百章 联盟
风吹雨微微皱眉,朝着陆雨晨道:“陆尊者,方才经历大战,少主还需调息,是否......”
风吹雨知道秦泽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眼下应该好生调息,而不是去解释血宗的事情。
然而,陆雨晨只是看了一眼风吹雨,随后道:“敢与血宗叫板,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么?倘若他当真如此脆弱,那便算我陆雨晨看走眼了。”
风吹雨听罢,不再多言。秦泽能够得到陆雨晨的赏识,是他的气运。况且,如果能够多一个尊者级别的盟友,秦泽的胜算也会多上不少。
秦泽没有多想,便将司徒杰的事情道出。众人听了秦泽与风吹雨之前的推测,不由吃惊。
若说这血宗只是一个由许多大能组成的邪门宗门倒也罢了,可如今若是与皇室扯上关系,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的了。
纵然陆雨晨想要出一份力,还要考虑到一些后果。
按照当初秦泽二人的推测,以及宋文宛的消息,这血宗的主子,正是是当年怨气未消的刘助。虽然四鬼道人当中,欧阳鸿文已魂飞魄散,但刘助却找寻了一人,成为新的四鬼道人之一,作为血宗的中流砥柱。
至于此人是谁,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陆雨晨等人虽然不曾经历过血宗的年代,但身处高位,自然多少都知晓一些。如今这个宗门再次出现在一十三州,又与皇室扯上关系。那这场反王兵变,鹿死谁手,恐怕还很难说。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夺走龙源的红衣人,便是血宗四鬼道人之一的司徒杰?”陆雨晨微微皱眉,他虽然没有与司徒杰交手过,但单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气息来看,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放眼整个一十三州,修为能够在他陆雨晨之上的,并不多。
司徒杰的修为尚且如此,那么四鬼道人的另外三位,恐怕也不逞多让,至于其宗主刘助,自然不必多说,定然要在陆雨晨之上。
不过好在这几人都是元神之体,并无肉身,理论上来说,即便有高深的修为,也要打些折扣。
秦泽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前段时日死在我手中的血承老仙,也是血宗门下。不仅如此,**谷这会武时,龙岛上也出现了血宗弟子的身影。当时并没有考虑过他们为何出现,今日见到司徒杰时,我才知道,恐怕便是为了龙潭而来。”
“能在我手里抢走东西的人,不多,不过,血宗并不在这之内。”陆雨晨冷笑一声,朝着秦泽道:“龙源乃是我等拼了性命所得,就这样让他人夺走,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四峰大营的脸面,可要丢尽了。”
风吹雨与秦泽二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看来这陆雨晨似乎有些可能成为他们的一份助力。
然而,一旁的青龙却是站出身来,朝着陆雨晨道:“前辈,世上到底有多少血宗弟子,我们根本无从得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这血宗乃是......”
“你想说什么?”陆雨晨淡笑一声,见青龙不语,紧接着又道:“皇室么?你我皆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室由谁来做,那是天下人说了算,不是他们姓刘的说了算。况且,这个血宗既不属于正道,也不属于魔宗,这样一个只因皇室而存在的宗门,有必要存在么?”
青龙听了这话,不再多言。他知道,一旦陆雨晨决定的事情,便没有人能够改变。况且对于青龙来说,陆雨晨就好比他第二个师傅,陆雨晨做出的决定,青龙一向都会遵从,不会反对。
黑甲汉子听了半天,此刻却是站出身道:“我觉得陆雨晨说的在理,管它什么血宗狗宗的,敢从老子手里抢东西,便是不行!陆雨晨,这次我听你的!”
既然四峰大营这边有了决定,风吹雨倒是放下心来。至少日后攻打司隶,还能有四峰大营为助力。
不过秦泽就要天真一些,竟然向陆雨晨发问道:“秦门与皇室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既然白虎大人有此意,不如......”
秦泽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陆雨晨神色微冷:“我四峰大营不隶属任何势力,你秦门与皇室的仇,与我无关。”
听了陆雨晨的话,秦泽稍稍有些失望,但陆雨晨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若是血宗出手的话,我倒是十分乐意插一手。”
风吹雨闻言当即接过话头:“既如此,陆尊者可与秦门结为同盟,寰宇战事,无需四峰大营出面。倘若血宗现世,还请陆尊者出手相助。”
“风少尊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青龙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秦门有你风少尊在,这一十三州根本没有反王会是秦门的对手。将我们四峰大营与秦门绑在一处,便立于不败之地,到那时,何人掌神器,还用多言么?”
虽然有些尴尬,但风吹雨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荆州,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一直不曾发话的青面修罗此刻却是出声道:“诸位,可别忘了,噬魂邪剑已经现世。帝恨就封存在帝陵当中,也是隶属皇室。四峰大营地势险要,镇守酆都鬼府,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这青面修罗虽然是一介散修,但也知天下大事,与四峰大营之间关系颇佳。又刚刚一同经历了生死大劫,更是亲上加亲,故而出声提醒。
站在他身旁的赤鬼听了这话,突然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会替他人着想了?”
青面修罗老脸一红,撇过头去,不去理会赤鬼的调侃。
陆雨晨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秦泽,紧接着道:“青玉说的不无道理,况且,你秦门有两位尊者坐镇,觊觎天下,并非难事。”
“两位尊者?”秦泽一阵疑惑,不由道:“白虎大人说笑了,秦门只有风大哥一位尊者,并无旁人。”
“放心,我说有便会有的,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五百零一章 帝王
说话间,在一旁替紫眸疗伤的朱雀唤了秦泽一声,后者不敢大意,赶忙走了过去。
“已无大碍,只是这龙源当中的真元太过庞大,她一时半会还无法完全吸收。等她将龙源内的灵气悉数汲取后,这天地间,又要出现一个极为强大的元神了。”
朱雀说着,看到秦泽明显松了口气,不由出声询问:“多问一句,她是你什么人,竟能让你做到如此。”
秦泽没有说话,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听完朱雀的问话,秦泽只是笑了笑,便昏厥了过去。
风吹雨见状,不由皱眉叹息。以他对秦泽的了解,今日若是换成是自己,秦泽也会舍命相救。这是他欣赏秦泽的地方,也是秦泽最大的弱点。
陆雨晨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秦泽,紧接着朝着风吹雨道:“既然这位姑娘已无大碍,我等便先告辞了。炼化龙源还需一段时日,在这之前,还请风少尊留意血宗动向。”
此言一出,风吹雨便知这联盟一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陆尊者放心,倘若血宗有所行动,定然第一时间报与尊者。”
陆雨晨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秦泽,随后朝着风吹雨传音道:“你家这个少主,可堪大用,好生栽培,应该能成大事。”
风吹雨听罢只是拱手,并不答话,众尊者与风吹雨一一拜别,不在话下。
却说众人走后,空荡荡的水晶宫当中,只剩下风吹雨三人。看着眼前刚脱大难的紫眸,与再一次将体内真元消耗一空的秦泽,风吹雨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口中自语道:“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啊......”
话分两头,那慕容千华带着慕容芷月返回司隶之后,心情大好。这二三十年,一直冷若冰霜的千华皇后,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当年的笑容。
看着这个失散许久的女儿,慕容千华冰封多年的内心,终于消融。
这日,二人正在用膳,慕容千华突然道:“说起来,当真要多谢陈道长,若不是他,你我母女二人,恐怕再不能相见......”
慕容芷月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意,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着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女人道:“母亲大人此言差矣,女儿能够侥幸存活,乃是天意,与旁人并无多大干系。虽然在这深宫当中,但女儿知道,自己是姓慕容的。”
慕容芷月虽然知道自己是刘焱之女,但她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换句话说,姓做慕容的话,倒能让她容易接受一些。
何况,这个名字她已经用了二十多年。
“你该姓刘,名清源。”
大殿外,传来刘焱略微冰冷的声音。慕容千华眉头微皱,刘焱的到来,并无一人通报,看来是刘焱的吩咐。
慕容千华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慕容芷月轻笑一声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只是女儿这个名字已经叫了二十余年,况且随娘亲姓,也不会丢了父亲的脸不是么?”
慕容芷月的话,刘焱无法反驳。慕容千华对皇室的贡献,是天下人共睹的,这一点,无法反驳。但他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与自己十分疏远也就罢了,但皇室的子女却不从皇姓,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一想到慕容芷月这么多年流离在外,便也随她去了。想到此处,刘焱冷哼了一声,紧接着道:“陈道陵那个臭道士,竟敢私自给皇女起名,当真可恶。”
慕容千华看着刘焱这般模样,心里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这个女儿的,但他嘴上又不好明说。自从当年慕容芷月诞生,刘焱便许久没有展露出这般表情。想到此处,慕容千华不由笑了。
这一笑,刘焱看的痴了。
在他印象当中,上一次看到慕容千华的笑,还是当年二人大婚之日。他本想儿女情长一番,却又想到外界战事,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
慕容千华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又恢复了往日冷若冰霜的模样。她看着刘焱,口中沉声道:“你若不喜,大可不必来此。”
刘焱想辩解几句,却是被慕容芷月的话所打断。
“父亲可是为战事担忧?”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刘焱的心里。但再不济,刘焱也不希望慕容芷月替自己分担。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至少,现在还是。若是沦落到让自己的女儿来替自己分担,这事情要事传了出去,他刘焱的颜面可就成了摆设了。
想到此处,刘焱不由笑道:“外事自有父亲,你只管在此陪伴你母亲左右便是。”
说罢,刘焱又朝慕容千华道:“司徒回来了。”
慕容芷月闻言双眼当中出现一阵明显的波动,心里不知在想些何事,口中道:“他不先去见那人,却先来拜你?”
刘焱摇了摇头:“自然见过那人了。”
“你小心些,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了。”慕容千华顿了顿,看着身边的慕容芷月道:“况且你我现在并非无牵无挂,凡事小心一些,留条后路。”
“知道了。”刘焱点了点头,旋即从袖袍中取出一方木盒,放在桌案上,朝着慕容芷月道:“这是司徒带回来的东西。”
慕容芷月眉头微皱,将那木盒取过,打开看时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将其合上。
她神色震惊地看向刘焱,口中喃喃道:“这是......”
后者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千华将手中的木盒推到刘焱面前,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那人的意思是,我们更需要它。所以,我才给芷月送来。”
刘焱略微有些犹豫,但一闪而过,查无踪迹。
谁知,慕容千华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她拍案而起,朝着刘焱咆哮道:“她可是你的骨肉,怎能任人摆布?刘焱,你怕是被利欲蒙了心!”
“这是那人的意思,我也不想......”
说这话时,这个人间界曾经的帝王,并无半点架子。反而有些无奈、有些不甘......
第五百零二章 奉命
可就在二人僵持时,慕容芷月却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那只木盒。
慕容千华不经意间瞥见,赶忙将那木盒丢给刘焱。她阴沉着脸,屋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将这东西拿走。”
刘焱接过木盒,看了看慕容千华,又看了看慕容芷月。他有话想说,有苦想诉,但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那便罢了,还有些军务需要处理,我先去了。”
刘焱走后,慕容芷月好奇地看着慕容千华,口中道:“母亲,那是什么?”
“十分无趣的东西,你莫要多问。这几日,便待在娘身边,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慕容千华说这话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慕容芷月轻笑一声:“都听母亲的。”
话分两头,却说刘焱出了慕容千华的宫殿,便到主殿处理军务,谁知这大殿内早有一人在大殿中等候。
只见此人身环红雾,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当中依稀可见七尺身长。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极具威严的气息,宛如帝王一般,不怒自威。但身边环绕的红雾,却是让他看上去十分诡异,不知此人到底是谁。
“刘焱,这未央宫,是姓刘的。刘家的天下,何时轮到慕容家做主?属于你们二人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怎么?难道你还想凭你二人之力,拯救这支离破碎的王朝么?”
红雾当中,传出一个铿锵有力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刘焱听罢浑身一震,口中试探道:“即便我二人无法做到,这不还有......”
“怎么?你这当朝的皇帝,还想来借前朝的剑?刘焱,你好歹是刘氏子孙,怎在你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血性?七日,这是最后的时间。”
刘焱听罢,缓缓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个时间对他,对于慕容芷月意味着什么。他不想答应,眼前之人的出现,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七日之后,你若不能成事,圣主会亲自出面。”
刘焱正想答话,抬头看时,身前哪里还有人影?手中握着的竹简,早已被他捏的粉碎。他满脸的怒意,一腔怒火不知往何处发泄。
“给我传徐伯仁。”
不片刻,身穿战甲的徐伯仁出现在大殿当中。在殿门时,他想卸甲觐见,却被刘焱阻止。按理来说,外臣觐见,需褪甲卸剑,此乃礼数。不过既然刘焱有言,徐伯仁便并未多想。
来到殿内,却见刘焱阴沉着脸,徐伯仁心道:莫非战事有变?
他当即见礼,高呼万岁。刘焱免了他一切俗礼,口中道:“伯仁,司隶金甲禁军还有多少可以调用?”
徐伯仁愣了愣,这金甲禁军刘焱应该心里有数才是,怎会有此一问?
“回陛下话,除了之前陛下调走的两万将士,以及负责城防的一万将士,城内还有七万禁军可以调用。”
“七万么?”刘焱看着身前的一十三州低势图,眼中迸发出一阵凶光:“大将军徐伯仁听令!”
“臣在!”
“朕命你亲率五万金甲禁军,五日内,不管用什么手段,拿下兖州。”
“什么?!”徐伯仁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兖州兵精将广,又有仙府中人助势,五日,若是用正常手段,是绝无可能拿下的。
“陛下三思,兖州势大,可徐徐图之。给臣三十日,臣定能攻克乃还!五日......”
刘焱自然知道其中难处,他缓步走下龙台,将徐伯仁扶起,口中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伯仁难处?可是伯仁,你我的性命,比之家人的性命若何?”
“啊?”徐伯仁闻言肝胆俱裂,赶忙叩首:“臣万不敢与陛下相比,陛下乃真龙天子,皇亲国戚更是身份尊贵。臣,惶恐,不能自比。”
“伯仁。”
“陛下?”
刘焱背过身,不去看他,口中沉声道:“你说,用兖州换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值吗?”
徐伯仁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懂刘焱的意思?若是五日内拿不下兖州,自己一家老小,便要在那司隶菜市口的铡刀下走上一遭。
“值......”
徐伯仁迫于无奈,只好就范,谁知刘焱紧接着又道:“那用兖州换我女儿的性命,值不值呢?”
这话让徐伯仁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解其意,又不好出言相问,只好勉强道:“公主身份尊贵,还在臣一家十数口人之上,莫说兖州,便是整个天下,也值。”
此话出口,徐伯仁自知失言,赶忙又道:“臣是粗人,出言不当,还望陛下恕罪。”
“有何不当之处?”
徐伯仁惊出一身冷汗,赶忙伏地道:“臣妄言,将公主与臣家眷相比,死罪,死罪......”
刘焱缓缓转身,朝着徐伯仁道:“伯仁此言差矣,天下,是朕的天下,谁都比不上。伯仁家眷十数口性命,安是小女一人能比?”
虽然知道刘焱此言并非发自内心,徐伯仁还是感激涕零:“陛下如此待臣,臣无以为报,唯效死力!五日内,拿不下兖州,徐伯仁当提头来见,无需陛下动刀。”
刘焱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只是嘱咐道:“记住,不惜任何代价,五万禁军皆听你号令,城内百姓世家任由差遣,如有不遵者,可杀之。伯仁大捷,朕在这未央宫内,大宴三日。伯仁败退,亦不追究。倘若伯仁不幸战死,伯仁家眷,朕已王侯之礼待之。”
徐伯仁感激不能言,刘焱是不是明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当朝大将军。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辱臣死。只要有刘焱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他徐伯仁,当仁不让!
徐伯仁奉命告退,正欲走时,却见刘焱从袖袍当中取出一枚龙形虎符,交到徐伯仁手中:“此乃朕之兵符,凭他,可差西园二十万甲士。朕,便在这未央宫内,等候伯仁大捷的消息。”
西园甲士十数年未曾调用,今日刘焱能将这虎符交到他的手中,徐伯仁瞬间意识到,这场战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刘焱势在必得。
“臣领命告退。”
第五百零三章 毒计
徐伯仁叩首拜退,至大殿门外,却是遇上了刚好从慕容千华宫中走出,来到前朝大殿的慕容芷月。
早已知晓刘焱亲生骨肉归来这一消息的徐伯仁,不由朝着慕容芷月行礼。
然而后者只是笑了笑,微微欠身,当做还礼。这深宫当中的规矩约束,实在不太适合慕容芷月,自幼在点苍峰长大的她,早已习惯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徐伯仁并不敢抬头看她,匆忙告退。见徐伯仁心事重重,慕容芷月不由疑惑,她缓步走进大殿,朝着上方端坐的刘焱轻声道:“父亲,发生何事了?”
刘焱见是慕容芷月,不知从何说起。对于她,刘焱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再怎么说,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见其发问,不由搪塞道:“各路反王并起,为父正为此发愁。”
“原来如此。”慕容芷月浅笑一声,不疑有他,她莲步轻移来到刘焱身边,口中道:“前些时日父亲大人放出的风声,已经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尤其是在司隶周边的州郡,他们对司隶出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父亲只需派精兵强将,前往周边州郡安抚,便有成效。”
刘焱脸色并未露出任何表情,但心中却是嘀咕。按理说,这丫头自幼在陈道陵身边修习,何时有了如此深的心计?慕容芷月所言,刘焱也曾经想过,只不过这个计策实施起来并非想象当中那般简单。
周边这些个反王,实际上都在审时度势,保不准会突然发难。原本这些反王起兵造反,刘焱便已经怒火中烧。如今还要让他派人安抚,皇室的颜面,恐怕就要丢尽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跑。”刘焱举起手,想要抚摸自己女儿的秀发,然而,抬到半空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慕容芷月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浅浅一笑:“父王岂不知,攘外安内之说?”
悬在半空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便迅速收回。刘焱微微皱眉,看着身前的慕容芷月,口中道:“此言何意?”
“现如今,各路反王并起,在女儿看来,不过宇内宵小。眼前最大的祸害,当属西方而来的异族势力。”
刘焱点了点头,慕容芷月所言正是关键。黄天所率的域外九族来势汹汹,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知晓其身份的,也只有仙府众人罢了。如今剑冢已被黄天所灭,王宗与玉无尘二人不知所踪。即便如此,黄天依然迟迟未曾退兵。
按理说,黄天若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如今大仇得报,合当退兵才是。不过,眼下看起来,黄天的目的,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那依你之见?”刘焱细想一番,决定听一听慕容芷月的看法。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每次见面,都会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慕容芷月走到大殿内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前,她伸出玉手,轻轻点在剑冢附近,口中含笑道:“此地便是异族大军聚集之处,异族虽然占了雍凉之地,但此二州地广人稀。又有仙府昆仑率众攻克玉门关,断其归路。父亲为何不将这群乌合之众,剿灭在域内呢?”
刘焱轻笑一声:“说得容易,司隶可没有那么多兵马可以调用。”
“不,父亲错了。”慕容芷月说着,用手指在身前的地形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州牧造反,终归还是内域之人。只要父亲已天子身份,正式册封各路反王,为其正名,即可收的人心,驱逐异族,以攘异族。”
“封王?”刘焱怒上眉梢,口中沉声道:“朕夜不能寝,三餐无味,恨不得将这些个乱臣贼子剥皮削骨。你倒好,竟然要我封他们为王?!”
“正是如此。”
刘焱越听越气,怎奈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说什么,也不能拿她出气。刘焱长叹一声,十分失望,他瞥了一眼慕容芷月,紧接着道:“你且回去吧,外界的战事,朕自有定夺。”
慕容芷月知道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刘焱似乎也并没有真正领会自己的意思,便将话头挑明:“父亲,这些个反王皆是曾经的州牧,有的,连州牧都不是。”
说道此处,慕容芷月的双眼当中掠过一丝寒芒,却并未叫任何人察觉。她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这些州牧的封地,是父亲赏赐给他们的。父亲若是将青州封给那所谓的燕王,将徐州封给鲁王,又当如何呢?”
有道是一语道醒梦中人,如此一来,只要这些反王举兵驱逐异族,刘焱便可为这些反王正名。到那时,将各路反王的地盘交错分封,如此一来,何愁不乱?
刘焱正欲开口,却听慕容芷月又道:“况且,整个一十三州,荆州可比其他任何一路反王要可怕的多。今日闹得正欢的秦王,刚好可以将其封地划分在荆州界内。”
刘焱听罢,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尽是欣慰,却不知慕容芷月心中此刻所想。
“父亲大人繁忙操劳,芷月便不多叨扰了,还望父亲能常来看看母亲便是。”
刘焱突然间松了口气,儿女情长,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滋味了。看着慕容芷月离去的身影,刘焱忽然笑着自语:“如此看来,用一州之地,换你一命,简直太过草率了。徐伯仁说的对,你的命,岂是天下能够睥睨?”
紧接着,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起刘焱狂放的笑声,久久不能消散。
话分两头,却说王宗被黄天毁了紫府,又被林长天挑断了四肢经脉,已然成了一个废人。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这一日,天文峰的某条山道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只见那人驮着一个四肢瘫软的中年男子,一步步在山腰上走着。看那中年男子专属,便知曾经高高在上,至少,也是个富商大户,也不知为何落到如此地步,狼狈不堪。
“师傅,那人当真在这天文峰上?”
第五百零四章 神医
那中年男子虽说像个废人,但声音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那是自然,此人行为怪异,只是不能以常理论之。”
背负他的男子并未多言,似乎对这中年男子的话深信不疑。二人又走了片刻,忽见着山中瘴气顿起,到处弥漫。这瘴气与寻常山林间瘴气大有不同,淡红色的气体在这漫山遍野铺开,夹带着一些清香,好生诡异。
青年男子大惊失色,赶忙张开自己的护体真元将二人罩在其中,生怕有变。
但闻一阵鸟鸣,群山遍野众鸟高飞,然而,这些鸟兽只是腾空片刻,口中便爆发出一阵哀鸣,坠落丛间。
“果然有问题,师傅,这......”
青年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那中年男子道:“莫慌,此人从不亲自动手杀人,你且寻这瘴气而去,定见分晓。”
听了这话,青年男子将信将疑,便循着瘴气散播而来的方向走去。
莫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到一阵令人发寒的笑声从密林深处传来。饶是青年男子这等修为的修士,也被这正莫名的笑声惊到了。
他打了个寒颤,朝着林内道:“可是神医?”
笑声戛然而止,四周氛围更加恐怖。
“何人至此,扰老夫清净?”
闻声却不见人,青年男子四处张望,却并未看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他正想答话,却听背上的中年男子道:“故人来访,何不相见?”
“老夫平生未有故人,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中年男子闻言并未动怒,只是朝着身下的青年道:“找到他的住所。”
青年点了点头。他将中年男子好生放下,又将自己体内的部分真元分出,以免中年男子被瘴气所害。
青年持剑在手,缓步朝着音源方向走去。
突然,一道十分细小的寒芒从林间射出,直奔青年面门。那青年也是机警,险些躲过,可任然被那寒芒擦破了脸皮。
惊魂未定的青年回首看去,只见那寒芒本是一道飞针,透过三颗巨树,死死定在枝干上。被透穿的巨树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枯死。
“有毒!”
一个令人胆寒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当中,感受到面颊上传来的灼烧感,青年当即将体内真元汇聚到伤口处,以免毒气侵入灵识。
然而,即便如此,那灼烧感依然愈发强烈。那种疼痛,比他以往经历过的还要强烈数百倍,仿佛千万毒虫在撕咬他的面颊一般。
青年强忍着痛意,小心应对,却听身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向西百步,便是他的住所。”
青年会意,当即朝着西边而去。可是转念一想,中年男子如今形同废人,半点修为都没有,如何知晓住所所在?
他止住脚步,不敢大意。
林间再次出现方才那令人发寒的笑声:“居然被你识破了,将人带过来吧。”
青年闻言不由愣了愣神,这人好生古怪。刚刚还要取自己的性命,此刻却是这般模样,着实让人难以琢磨。
青年不敢大意,手中长剑未收,只是回到中年男子身边将其驮起,缓步朝着林中走去。
不片刻,便见一座院落出现在青年眼前。院内茅屋一座,草架数处,再无旁物。
庭院内一只小巧的玉瓶摆放在空地内,散发着阵阵淡红色的烟雾,正与方才所见到的那阵诡异的瘴气一般无二。
青年恍然,来到篱门,轻轻叩门。
“进来吧。”
此地主人应承,青年才敢入内。他将身上的中年男子轻轻放下,朝着茅屋拱手拜道:“剑冢玉无尘,协掌教真人王宗,特来拜会神医。”
原来,这青年男子正是当时离开剑冢的玉无尘,而这如同废人的中年男子,便是当初的剑冢掌教王宗了。
二人离了剑冢后,王宗提出找寻杀人神医相助,这才到了天文山。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王宗吗?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紧接着,屋门大开,一位衣不蔽体,穿着邋遢至极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的胸膛依稀可见一道狰狞可怖的抓痕,似乎是某种妖兽所留。
倘若紫眸此刻在场,定然要惊了魂。这人,不就是当年那个利用自己杀了剑痴的诸葛无我么?
要知道,当年紫眸可是亲手杀了医圣诸葛无我,可是眼前这个十分不堪的糟老头子,他的模样,却与那诸葛无我一般无二!
倘若此人当真是诸葛无我,那从当时至今,这老头子至少活过了千年岁月!
那老头子看了一眼玉无尘,口中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朝王宗道:“你堂堂剑冢掌教,怎落得这幅模样?”
“救我。”王宗并未多言,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两个字。
老头子瞥了他一眼,口中不屑道:“你知道老夫的规矩,任何人没有例外。不过看你如今的模样,能替老夫杀人么?”
不待王宗回话,玉无尘便抢先一步道:“你想杀谁,我是他徒弟,这等事,自然有我代劳,不劳神医操心。”
那老头子听了玉无尘的话,突然笑出声来:“就凭你?你一将死之人,还想着杀人?你现在只要一动体内的真元,便会当场暴毙,你信也不信?”
“啊?你......是刚才的飞针!”
玉无尘十分惊恐,刚才那股猛烈的灼烧感登时涌起,让他难以忍耐,止不住的用手去抓自己的脸颊。
只是片刻,玉无尘左边的面颊已经完全溃烂,不成人形。
好好一个仙府当中的美男子,如今却是变得这幅模样,不禁令人唏嘘。
“老东西,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捡回来的。”
说道此处,老头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错,当年老夫险些渡劫失败,是你王宗将我从天雷之下救出,今日,我便还了你这份人情。”
话音刚落,只见那老头子手里钻出一条不知名的毒虫,趴在玉无尘的面颊上,大口吮吸着。只是数息功夫,玉无尘体内的毒气便被那毒虫吸的一干二净。只可惜,这幅皮囊再也不会变成原先的模样了。
“我......我的脸......我的脸!!!”
第五百零五章 忠义
老头子犹豫了一下,紧接着道:“没错,你救过老夫的命不假,今日我救你徒弟一命,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诸葛老贼。”王宗眼中带着杀意,口中沉声道:“当年你渡劫失败,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安能有今天这般成就?当年鼎鼎大名的医圣,如今臭名昭著的杀人神医,若非我,你安能在此?”
“随你怎么说,老夫是死过一回的人,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
老头子说罢,就欲离去,谁知却听王宗出声道:“如果我说,我见过你徒弟呢?”
那老头子听了这话却突然大笑出声:“你这家伙怕是疯了,这千百年来,老夫何曾收过徒弟?简直笑话。”
“是吗?那推宫换血之术,难道不是你诸葛老贼独家法门?”
推宫换血?!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老头子的身子明显震动,他转过身,死死盯着一脸冷笑的王宗,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口中发出冰冷的声音:“你在何处见到此术?”
“好说,你帮我恢复紫府经脉,此事定然相告。”王宗哪里会将事情如实相告?他只等这老头子将他医好,立刻动身离去。
老头子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的疤痕上,口中恶狠狠道:“这推宫换血之术,整个天下只有两人习得。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自从王宗认识这个老头子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他看着老头子胸口处的疤痕,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不由冷笑道:“医我。”
那老头子脸色冰冷,缓步走到王宗跟前,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查探一番后,紧接着道:“手脚都废了,紫府也废了,我拿什么医?”
王宗不答,只是盯着他,继而反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人所在了?”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他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并未出声,只是在王宗身边来回踱步。
忽然,他停了下来,看着瘫软在地的王宗以及玉无尘二人,突然冷笑一声:“倒是有个法子,只是看你这爱徒肯为你这个当师傅的付出多少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玉无尘此刻却是有些后悔,倘若当初他没有将王宗救出,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事,更不会让自己的样貌变成这般模样。
此刻这老头子的话,让玉无尘有些胆寒,他不由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从你手脚筋里面抽一根出来,替你师傅接上。然后破开你的紫府,一分为二,移植到你师傅体内。如此,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回复到原先的修为,但至少可以让他正常修炼。至于你嘛,日后的成就,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啊?!”
不愧是杀人神医,这救治王宗的法子,怎么听也不像是正道所为。
玉无尘当然不会同意这种方法,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口中冷声道:“你这算是什么法子?你要废我修为?”
老头子并没有理会玉无尘的话,反而朝着王宗道:“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这还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儿上,否则的话,凭老夫的人脉,想找一个人,何其容易?”
正想破口大骂,却听王宗道:“无尘,你过来。”
玉无尘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这些年王宗对自己的栽培,还是忍不住朝着他走了过去。
他单膝跪在王宗跟前,低着头,并不想直视他。因为他怕,他怕王宗看出他的不愿。
“你走吧。”
玉无尘愣住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王宗会用什么说辞来说服他奉献自己的经脉紫府,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逃离这个令他胆寒的地方。
可是,王宗却是让他离开。
“师傅......”玉无尘双膝跪地,重重地朝着王宗磕了三个响头,他抬起头,狰狞可怖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有难,无尘不敢相弃。”
王宗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紧接着道:“你能将我从剑冢救出,已经十分难得。如今为师已经是个废人,再也教不了你什么。再让你为为师付出许多,为师于心不忍。你,去吧......”
这不是玉无尘认识的那个王宗,在他印象当中,真正的王宗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绝不会有如此姿态。
或许是因为黄天的出现,又或许是因为林长天的背叛,他觉得,王宗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严厉苛刻的剑冢掌教,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废人。
想到此处,玉无尘竟是动了恻隐之心:“师傅,无尘愿意奉献自己的经脉。”
王宗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却并没有被玉无尘发现。他故作痛心,口中呼道:“无尘不必如此,快快离去吧。”
一旁的老头子只是冷眼相待,王宗在动什么心思,他心里清楚的很。以他的阅历,这王宗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好心。
谁知玉无尘听了这话,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救王宗,他要还王宗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没有师傅,便没有无尘这一身的修为。”他咬了咬牙,朝着老头子道:“神医,请医治家师。”
老头子倒是无所谓,他看了一眼玉无尘,好心提点道:“你可想好了,这对你日后的成就有不可逆的影响。”
“剑冢弟子,虽死无惧。剑宗祖训,仙之侠道,侠之大者,义字为先。我玉无尘虽然不是什么大能,但却也知忠义。若是没有师傅,何来今日的修为?如今不过是把修为还给师傅,有何不可。请神医出手相助,成全无尘。”
即便是冷血无情的诸葛无我,听了王宗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都有些暗叹。他又看了一眼瘫在一旁的王宗,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日后的成就,定然还要在他之上。”
王宗只是冷笑,并未出声。他心中暗道:“诸葛老贼,待我恢复了修为,取了那物,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五百零六章 东引
却说王宗虽然心中发狠,但如今尚且没有恢复任何修为,所以还需依赖眼前的糟老头子。
玉无尘算是铁了心的要救他的授业恩师,便在老头子的授意下,与他一同进了院内唯一一座茅屋。
二人走后,院内只剩下王宗一人,瘫卧于地。他双眼当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重返巅峰的样子。
不片刻,只听得屋内传来玉无尘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起山中飞鸟无数。
不过,这天文峰是他杀人神医的地盘,方圆数里,无可近者。玉无尘的哀嚎声,也只是徒劳罢了。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忽闻茅屋柴门响动,那老头子手里血淋淋地扯着四根红绳一般的东西,走出茅屋。
他缓步来到王宗跟前,俯身道:“我自问已是这天下最歹毒之人,没想到你自诩名门正派的仙府掌教,竟然如此狠心。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外人如何看你。”
王宗看着远方山头上的夕阳,口中淡淡道:“歹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莫说我如今不是剑冢掌教,即便还是,在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审判我。”
老头子只是冷笑,他并不在意王宗的想法,他只想将王宗治好,然后从他口中得到那个会推宫换血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忍着点,这可比断手断脚疼的多。”
只见老头子手中红芒闪过,便见王宗原本已经结上血痂的伤口再次炸裂。伤口从手腕脚腕处,一直延伸,直至丹田处汇合。
老头子将手中猩红的红绳塞进王宗体内,继而以银针度穴,仿佛织布一般在王宗体内来回穿梭。
要知道,如今的王宗可是没有半点修为,这种疼痛,即便是如玉无尘那般修者都无法忍受,可他王宗偏偏是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
整个医治过程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直至午夜,方才停歇。
老头子将手上的污秽胡乱抹在身上,他伸了个懒腰,朝着王宗道:“起来活动活动。”
王宗脸色苍白,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紧咬牙关,扶着身边的篱笆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
他尝试着运转真元,却发现刚刚链接好的几处经络此刻似乎仍然有些阻塞,看来,虽然这老头子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可这修为还需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至于能不能达到当初那种地步,便不得而知了。
王宗看了一眼那糟老头,口中淡淡道:“多谢。”
说罢,他就朝那茅屋走去,似乎想去看看玉无尘究竟如何。
谁知刚走没几步,却见茅屋内扶墙走出一人。此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看上去似乎受了重伤。透过月光,隐约可以分辨此人样貌,血渍下所遮掩的,不是玉无尘,又是何人?
他见王宗已经能够自行站立,心中激动,虽然虚弱,口中任是喜道:“恭喜师傅......”
说实在的,对于玉无尘,王宗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玉无尘本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为他,为剑冢,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更是不计一切后果救助自己,王宗甚至有些许的自责。
不过,这自责的感觉,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如云烟一般消散。
王宗故作痛心,走上前去,二人相依相靠,王宗更是痛哭道:“为我,几乎折我爱徒......”
玉无尘也是有感,师徒二人抱头痛哭,也不知谁真谁假。
可是一旁的老头子却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二人:“我说王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诸葛无我既能救你二人,也能杀你二人。你的命,我算是就回来了,可我要知道的东西,你还没说。”
王宗假装擦拭眼角的泪水,他站起身,朝着老头子道:“大约一年前,**会武时,我曾见过一个女子施展推宫换血之术救治一个仙府弟子。这推宫换血之术,乃是你独门秘术。即有外人习得,岂有与你无关的道理?”
“女子?”
王宗的一番话,似乎揭开了老头子一个十分久远的记忆。他的手掌在胸膛狰狞的伤口上摩挲着,猩红的舌头探出嘴角,舔舐着干涸的嘴唇。
“是她,她还活着。”
“果然认识......”王宗心里冷笑一声,紧接着又道:“看来你胸口上的伤痕,就是她留下的了。据我所知,那女子不是人类,据说,是什么青丘兽族的族长。我看你这伤,贯穿前后,想必......”
一听到青丘兽三字,那老头子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他勃然大怒,朝着王宗厉声喝道:“她在哪儿?!”
王宗轻笑一声:“不知。”
“你耍我?”那老头子冷哼一声,只是一瞬,竟是在王宗与玉无尘二人都为看清的情况下,来到了他们身前。
冰冷刺骨的银针紧紧贴着王宗的脑门,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就在老头子准备取走王宗性命之时,却听王宗道:“虽然不知,但却知晓她与何人有关。”
老头子喘着粗气,双眼当中饱含杀意:“你若骗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这屋内还有三尊毒翁,便叫你师徒二人作为饲料!”
“你救我一命,我又何必骗你?”王宗伸出一根手指,将额头上的银针轻轻拨开,似乎料定了老头子不会下死手:“此去东南八百里,扬州秦王府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此话当真?”老头子将信将疑地看着王宗,紧接着又道:“秦王秦如楠多年前曾号武尊,其修为可不在我之下。你若有半分虚言......”
“秦如楠算甚?他早已不复当年。况且,只是询问那女子下落,他秦如楠可不会与你动粗。”
老头子并不是十分相信王宗的话,但事关紧要,他不得不去考虑事情的真实性。倘若王宗所言非虚,这便是他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这么多年过去,这笔账,他始终无法忘怀。所说是利用关系,但谁能忍受险些被自己亲手教导的弟子夺去性命之恨?
王宗尚且不能如此,何况是他?
“既如此,我便信你一回。”
第五百零七章 归来
州历,乾元二十二年,六月初八,秦王世子久出方归。
秦泽与风吹雨二人在那龙潭当中只感觉待了半日光景,可这外界却已度过数月之久。也不知那冰泉龙潭究竟是何人所留,竟然有掌控时间的能力。
不幸中的万幸,风吹雨与秦泽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十三州虽然战事不断,好在并未波及到秦门。虽然有些小小的碰擦,也是被曹天鼎等人率众镇压,并无大碍。
先前因为没有根基,秦门只好将行宫安置在浓雾山庄。如今扬州府城已经贡献,且有三郡之地,秦如楠顺势将秦王宫搬迁至扬州府城,设立官邸,将先前朱恒所留下的部众全部替换,安插自己的人手。
不过随着秦门实力的壮大,秦门内部就像当初风吹雨所预见的那般,逐渐划分成三个派系。一派是以秦如楠为首的秦门嫡系,这一派只听命于秦如楠,便是秦泽的号令,也无法动摇他们的想法。
另一派,则是以苏沐白为首的荆州派系。其中包括了曹天鼎、剑麟以及襄阳狼营旧部。而这一派,却是如今秦门的中坚力量。秦泽与风吹雨二人不在,大小战事皆由苏沐白把控。大大小小十数占,未尝败绩。又因为苏沐白是秦如楠的义子,在秦门当中颇得人心。
而这最后一派,便是秦王世子秦泽一派。除了风吹雨外,像是敖义、陈煜之辈,皆与秦泽相亲。秦泽不在时,水族大军与陈煜打着异姓王旗号拉起的军队,除了秦如楠,并无一人可以调动。
由此可见,事情正在像风吹雨所想的那般发展。
秦泽走后没有多久,曹天鼎便亲自前往点苍山,邀请陈道陵前来助阵。岂料陈道陵似乎早就知道曹天鼎会出现,接连几次寻访,都未见其人。
曹天鼎也是把心一横,就在山头枯坐。接连数日,在附近躲藏甚久的陈道陵终是拗不过他,只好出面。
曹天鼎见了陈道陵,先是挖苦一番。说是秦如楠高举大旗,这帮做兄弟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陈道陵理应相助才是。
陈道陵虽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应承下来。但他表示,自己只是协助秦泽,所有事情,由秦泽决断。
这话却是让曹天鼎大惑不解,正想询问,陈道陵早已不知所踪。一头雾水的曹天鼎也未曾多想,秦泽是秦如楠长子,协助谁,有何不同?
想到此处,曹天鼎也就不再理会许多。毕竟秦门内部如今派系划分已经初露眉目,曹天鼎自然不会强求陈道陵与他统一战线。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秦门,即便志向不同,现阶段来说,也无伤大雅。
话说秦泽与风吹雨二人回到扬州府后,风吹雨自领紫眸前去疗伤,暂且不提。秦泽则是按照风吹雨的指引,奔赴风吹雨的住所,探望敖义。
这件事从始至终,本与敖义并无半点关系。敖义因为秦泽而受重伤,险些丧命,这让秦泽十分自责。
来到风吹雨住所外,秦泽正想叩门,便听到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听到敖义的声音,秦泽心中一喜,赶忙推门而入。只见敖义正躺在床榻上,双手托着琉璃,喜笑颜开,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
琉璃见了秦泽,连忙钻到后者怀中,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秦泽的胸膛。
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秦泽,它一脸认真的表情:“下次,不管你去哪里,带上琉璃好吗?”
“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秦泽说罢,将琉璃抱在怀中,又朝床榻上的敖义道:“九殿下,这次,多谢了。若非九殿下出手,恐怕秦泽早已身首异处。”
“你若当我是朋友,那些未尽的话,便不要再说下去了。”敖义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又道:“这些日子在扬州府,也算是难得清闲。除了不能出这院子,好酒好菜应有尽有。话又说回来,风少尊回来了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秦泽讪笑一声,不由道:“风大哥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正在为紫眸疗伤,可能还需要殿下在此多住一些时日。”
“无妨,反正也已经习惯了。不过,你刚才说到疗伤?紫眸前辈她......”
“我们在冰泉龙潭遇上了龙皇。”
敖义闻言,不由疑惑道:“龙皇?”
秦泽点了点头,便将在龙潭当中遇上五爪金龙以及几位尊者一事告知敖义。
敖义听罢,眉头紧锁道:“那是我族一个前辈,不过已经被从族谱上除名了。据说是因为犯了重罪,被关押在龙潭当中。至于是什么罪,好像整个龙族无人知晓。不过杀了也便杀了,那位前辈听说是臭名昭著,便是族内之人都颇有害它之心。只不过一只被关押在龙潭当中,也就懒得理会了。”
听了敖义的话,秦泽一阵唏嘘,突然,秦泽看到琉璃身上一个不寻常的变化。他愣了愣神,口中喃喃道:“这是......”
只见琉璃的九条尾巴均已变成了鲜红之色,双眼当中时不时有浑浊的气息流转,再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澈。
敖义闻言,翻身下榻,朝着秦泽道:“没错,再过不久,小家伙就要迎来它的天劫了。”
听完敖义的话,琉璃的身子忽然震了下,它看向敖义,口中出声道:“琉璃也要渡劫了吗,渡劫之后,是不是就能化身为人,脱离妖兽之体了?”
敖义点了点头,他正想开口,却是被秦泽打断道:“还有多久?”
“大概一月左右或者更短,但也不能确认。毕竟青丘兽族与龙族不同,我只能以龙族的情况来推断。”
“恐怕,我需要带它去一趟灵狐山。”
“此事应当与紫眸前辈商议之后,再做定论。”敖义想了想,这件事他本不该过问,不过他一直都挺喜欢琉璃这个小家伙,所以还是对秦泽提醒了一番。
忽然,敖义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他脸色严肃,朝着秦泽沉声道:“对了,当年害死我王兄的人,已经确认了。”
第五百零八章 疑团
说这话时,敖义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的可怕。
他双眼当中毫无波动,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秦泽皱了皱眉,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但仍是忍不住道:“是谁?”
“先前在九龙大殿遇上的那位,便是了。”
秦泽闻言,心中一惊。他只是猜测皇室曾经对龙族出手过,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敖义的八位兄长,尽被皇室俘获,或者杀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会与血宗有关。
虽然知道血宗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但从敖义口中得到的消息,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就是那个红衣老头,虽然不知道他在皇室属于什么身份,但我几位王兄的事,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泽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司徒杰,早年间的四位异姓王之一,也是血宗的四鬼道人之一。在龙潭内,他夺走了一份龙源。我与几位尊者大人,就是因为他,才险些被困死在龙潭当中。”
“看来,当初我选择与你联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敖义笑了笑,紧接着又道:“你在龙潭内,可有什么收获么?”
秦泽愣了愣,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收获倒是有,不过已经将龙源给了紫眸疗伤。可以说,这次龙潭之行,秦泽是空手而归。
“你要小心一些,龙源乃是我们龙族最宝贵的东西。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庞大,想来当年消失的血宗,恐怕便是借着我八位王兄的龙源卷土重来的。”
听完敖义的话,秦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敖义是敖昂九子当中的幼子,修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那八位王e兄?照此说来,刘助得了八位龙太子的龙源,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尚未可知。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助应该并没有强横到可以无视一切的地步,或者说,他极有可能还没有将龙源完全炼化。否则,这天下哪里还有这一十三位反王的存在?
这趟龙潭之行,司徒杰的出现,加上方才的猜测,不由让秦泽一阵胆寒。他终于知道自己和秦门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刘氏掌管天下上千年,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始至终,秦泽终究是小觑了这个庞大的王朝。
感受到秦泽内心的不安,琉璃不要跃上秦泽肩头,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秦泽的面颊:“不管发生什么,琉璃都会陪你一起......”
秦泽闻言,登时浑身一震。他看着肩头的琉璃,似乎有一种当年在筑水之畔看着罗玥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伸出手,轻轻放在琉璃的脑袋上:“我已经失去了罗玥,无论发生何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秦泽说罢,脑海当中将从初识血宗至今发生的事情整个串了一遍,发现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会武时,慕容芷月承认自己皇女的身份,她所传授给张羽林的真龙八法,其中蕴含了八道龙魂。而这八道龙魂,便是敖义的八位王兄所化。
可是咋龙潭当中,众人联手击杀老龙皇时,那龙皇解体,也未曾看到龙魂的出现。修为达到老龙皇那般地步的龙族,绝不可能只有肉身才是。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身为龙王九太子的敖义,也是一阵疑惑。
良久才道:“据我所知,我们龙族,根本不存在龙魂一说。天下万物皆同,都有肉身元神之分,花草树木亦然。如此看来,恐怕,只有解开真龙八法从何而来的问题,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秦泽的脑海当中闪过:“有没有可能,其他八位太子殿下,根本没死?”
敖义听罢,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异样:“你的意思是......”
“在为弄清楚血宗身份之前,世人皆知这个宗门会些邪术,能够控人神智。我猜想,八位龙太子只是被他们所控制,性命并无大碍才是。”
秦泽的一番话,让敖义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希望。不过这种情况,属实渺茫。试问这天底下,谁擒获了八条真龙,会不取它们的龙源以为己用?更何况是这等修为的龙族,八者相加,恐怕白日飞升都不成问题。
不过秦泽所能想到的,也仅限于此。毕竟对于他来说,血宗还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迄今为止,除了龙岛上死在血宗手里的仙府弟子,广陵城大营外被秦泽抹杀的血承老仙,以及刚刚现世不久的司徒杰之外,便没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了。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想多问一些关于血宗的事情,却见风吹雨满头大汗,推门而入。
“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即可。”
既然敖义已经无碍,紫眸的安危,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风吹雨的话,算是给秦泽吃了一颗定心丸。
“啊,对了。回来的时候,玉夫人曾向我问起你的下落。我看,你最好还是见她一面,她火气很大。”
风吹雨的神情有些戏谑,以秦泽对玉夫人的了解,她找自己绝对不是为了嘘寒问暖。
“我知道了,那......”
秦泽看了一眼敖义,话到了嘴边,却并没有说出口。
风吹雨见状当即会意:“九殿下我自有安排,你且放心去吧。”
既然风吹雨已经有了打算,秦泽也不多问,便与二人告辞,径自去了。
秦泽走后,风吹雨缓缓坐下,朝着敖义道:“这些日,在此处可还好么?”
“你这一去便是三四个月,我这寸步难行的,能好到哪里去?”敖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你们这次干了天大的事,总不至于还要我问,你才说吧?”
风吹雨淡笑一声:“我想即便我不说你不问,世子也会跟你说了才是。不过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知九殿下想不想听呢?”
“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你且说来听听。”
“我们拉拢到了四峰大营的几位尊者。”
第五百零九章 篡位
“四峰大营?陆尊者他们?”
敖义十分惊讶。在他的印象当中,以陆雨晨为首的四峰大营几位尊者,一直都是足不出户,常年看守酆都门户的。如今居然能够被风吹雨告知,秦门与他们这群人达成了协议,着实令他吃惊。
“没错,不过,这个同盟仅限于对付血宗。血宗之外的事情,他们并不会过问。”
敖义听罢,不以为然道:“只是血宗,却也足够。秦门现在最大的敌人,便是血宗以及荆州的噬魂,除此之外,这一十三州恐怕没人是秦门的对手。”
然而,风吹雨却是摇了摇头:“九殿下此言差矣,要知道,仙府可不会坐视不理。虽然六大仙府当中,剑冢已经废了一半,但总的来说,另外几家也绝非善茬。秦门真正要面对的,是这几家仙府。”
“我说风少尊,你这么说,也不怕宋掌教生怒?”敖义神情怪异地看着风吹雨,紧接着又道:“风少尊可是当初凰琊首席弟子,这么说自己曾经的宗门,总归有些不妥吧?”
说到底,敖义还是不了解风吹雨的为人。身在外,世事不可以常理度之。若是风吹雨仍是凰琊弟子,自然不会有如此言论。但如今已经离去,为大局着想,凰琊自然包含在内。
现阶段能够确认的,只有九华一宗并未插手战事。其他的,有一家算一家,哪个不是暗中扶持了一路甚至几路反王?
就拿剑冢来说,王宗在时,便将益州掌控在股掌之间。如今王宗不再是剑冢掌教,益州反王也被墨玉麒麟乌逸风等人暗害。即便如此,新上任的掌教林长天,还是扶持了其他派系。
况且凰琊耳目遍及天下,想要扶持哪家,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风吹雨并不能够理解,既然宋文宛知道大势所趋,为何没有选择站在秦门这边。
其实,宋文宛也曾经想过帮衬秦门。但排除了秦泽这个异数,怎么看,秦门都不可能在这场血雨腥风当中占据上风。
如今事变,异数突起,经过北都接引一事后,宋文宛也看开了。至于私底下帮衬的反王,也开始逐渐疏远,不再提供情报。
“这就是我风吹雨自己的事情了,倒是九殿下你,好好地水晶宫不待,为何偏偏举族来到这扬州府城呢?”
敖义闻言一愣,二者相视一眼,旋即大笑。
“你风少尊去得的地方,我敖义便能去得。你我二人殊途同归,又何必打机锋了?”
风吹雨笑而不语,二人又是一阵寒暄,暂且不提。
却说秦泽离了风吹雨府上,便去找寻玉沁。至其屋外,轻叩房门。
“滚进来。”
屋内传来并不是很愉悦的声音。
秦泽微微皱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母亲大人找我?”
玉沁脸色难看,她打量了秦泽一番,紧接着道:“不错,二转归仙境界。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便以为天下何处都能去得了。”
玉沁的话让秦泽听得是云里雾里。他细想一番,自己前往冰泉龙潭一事,只有风吹雨与苏沐白知晓,定是他们二人当中一位走漏了风声。
不过再怎么说,这件事的确是秦泽做的不对。如今非常时期,身为秦王世子,不告而别,着实有些让人担心。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朝玉沁拱手赔礼:“母亲大人息怒,不告而别,实乃情非得已。”
突然,他想到一事,脸色带着歉意,从怀中取出一只剑柄,放到玉沁身边的桌案上。
“雪魄?”
自己夫君的佩剑,玉沁又怎会不认得?
秦泽点了点头,这柄雪魄是罗子阳留给罗玥,罗玥又留给自己的。如今因为自己变成这般模样,怎么说也要给玉沁一个交代。
“我......”
秦泽正欲言说,却见玉沁轻轻拿起桌案上的剑柄,轻声道:“毁了便毁了吧,子阳与玥儿可以说都死在这柄雪魄手上。如此不祥之物,留之何用?”
话虽如此,秦泽能够感受到玉沁心中的苦闷,这是罗子阳与罗玥留下的唯一念想。
玉沁不语,秦泽也不敢多言,只是在玉沁身边站着,生怕惹怒了她。
良久,玉沁拿着剑柄的手突然发力,但见一团赤红色的道火忽然出现,将整个剑柄包裹在内。
“母亲大人,这......”
“见此物,便想到子阳与玥儿,彻底毁掉,也好让我断了念想。”
秦泽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也不知为何,看者玉沁手中的剑柄一寸寸融化,秦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也同时被焚烧了一般,胸口一阵炽热。
没过多久,雪魄终究化作了灰烬。
秦泽深吸了口气,朝着玉沁坚定道:“母亲大人,秦泽一定将父亲大人与玥儿的魂魄带回来。”
“你有此心,甚好。”
秦泽想了想,紧接着道:“母亲大人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玉沁闻言看了一眼秦泽,她缓缓起身,口中轻声道:“你不在时,在这扬州府城多有不便,我便回了一趟广宁阁。没想到的是,我只离开短短数月光景,便有有心之人篡位。这次找你,便是商议此事。”
秦泽眉头微皱,不由道:“母亲大人何不与家父相商?毕竟玥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玉沁打断:“毕竟只是名义上的亲家,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这秦门内,我也只能与你说说话了。”
“那苏大哥、曹叔他们......”
玉沁苦笑一声:“你苏大哥的修为你是知道的,便不给他添麻烦了。至于曹天鼎,子阳过世已久,虽有叔嫂之谊,有些事,还是不劳烦他了。”
听到此处,秦泽已经猜到了玉沁的想法,当下便道:“母亲大人若是有用得到秦泽的地方,只管发话。粉身碎骨,秦泽义不容辞。”
“倒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复杂,只需与我联手,将那篡位之人赶出广宁阁便可。”
秦泽听罢,没有丝毫犹豫:“那人是谁?”
“你见过,葛叶。”
第五百一十章 八部
“葛叶?怎会是他?”
这个人秦泽当然认得,当初在襄阳府城,曾有一面之缘。后来也曾听罗玥谈起过。
此人原本是广宁阁内的一位长老,常年向罗子阳索要供奉。后来事情败露,葛叶的名声一落千丈,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荆州境内。
不过这个葛叶长老却算得上是罗玥的半个师傅,当初罗子阳夫妇也是有心让罗玥进入广宁阁修行,只不过由于秦泽的出现,导致许多事情发生了一些不可逆转的变化。
秦泽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野心,会膨胀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在仙府当中,篡位谋逆,倒行逆施,可是宗门大忌。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问道:“这个葛叶,身后可能有更强大的势力。否则,他应该不敢如此才对。”
玉沁点了点头:“没错,他只不过刚刚迈入归仙境界,若是往常,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师傅。”
“既如此,母亲大人还需谨慎。如今天下大乱,这些个宗门究竟投靠了谁,又有谁在暗中扶持,根本无法估量。此事,合当从长计议。”
秦泽的想法是,广宁阁本就临近扬州。如今秦门三郡之地在手,待将整个扬州收入囊中,再去处理广宁阁的事情。不过看玉沁的样子,似乎不想再拖延半刻。
玉沁也是明事理,听完秦泽的话,不由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不再是当年襄阳府城的小卒,这等事,自然要考虑周全。”
秦泽想了想,最终道:“请母亲大人稍安勿躁,秦泽会想办法弄清楚广宁阁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三日之内,定有答复。”
玉沁点了点头,她缓缓起身,玉手轻轻按在秦泽的肩头,口中柔声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了这话,秦泽浑身一震。这么多年来,玉沁一直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从来不会如此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尤其是罗子阳与罗玥二人相继辞世,这位玉夫人便更加的冰冷。
他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有些话到了嘴边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想告诉玉沁,将罗玥送入凰琊的是他,间接害死罗玥的,也是他。倘若当年在点苍峰没有一时冲动杀死张谦,事情可能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宁愿玉沁恨自己,这样,或许可以减轻一些他的负罪感。
这个屋子,秦泽一刻都不愿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心里原谅自己,他怕那份负罪感烟消云散。
自从秦泽亲手将罗玥的棺椁下葬在云台山巅那一刻起,他便害怕自己有一日忘记了这份因果。于是,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大仇未报,那云台山巅,还有两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秦泽缓缓抬头,朝着玉沁躬身拱手:“母亲大人言重了,玥儿大仇未报,秦泽不敢松懈。”
玉沁看着秦泽的眼神忽然有了些变化,她想了想,口中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害死玥儿的真正凶手,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秦泽不由愣住了。
“若真是那张羽林,倒也罢了。不过,究竟是谁授意,又是谁从中挑拨,扇风点火,我希望你心里有数。”玉沁说道此处,脸色有些难看。她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秦泽深吸了口气,朝着玉沁道:“母亲大人放心,秦泽知道。”
“去吧,你离开数月,这扬州府城内,有大变化,还需你多花时间了解。”
“既如此,秦泽告退。”
却说秦泽离了玉沁住所,便往城主府而去。
这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慕容芷月的相貌。玉沁方才的提醒,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在龙岛上,慕容芷月的一言一行。
他知道,她是皇室长女。罗玥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但他也知道,自己年幼时对她所说过的话。
忽然,秦泽驻足,这扬州府城街道上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三两步上前,按住那人的肩头,口中冷声道:“你如何在此?”
那人转过身,见是秦泽,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寻味的笑容:“少主安好。”
“少主?”秦泽愣了愣,当即不悦道:“穆阳,你这二臣贼子,竟然还敢来我扬州府城?”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以益州军身份混入狼营的血手穆阳。如今在这扬州府城街头见到,秦泽如何不惊?又如何不怒?
谁知穆阳听了秦泽的话,并未一丝怒意,反而笑道:“少主误会了,穆阳本就是秦门中人,又何谈二臣?家兄正是云台山浓雾山庄庄主穆青山,此事,家兄不曾与少主提及吗?”
穆阳的话,让秦泽将信将疑,不由道:“我可不曾听说,秦门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不在益州好好待着,跑到扬州府城来作甚?”
“此事说来话长,少主何不与在下寻家酒肆,促膝长谈?”
“既如此,我便听听你有何话可说。”
说罢,二人便一道前往附近的一家酒肆,叫了些小菜美酒,相对而坐。
穆阳端起身前的酒盏,朝着秦泽举杯道:“穆阳满饮此杯,以示歉意。当年在襄阳府城,穆阳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少主莫怪。”
秦泽不动声色,只是道:“交代清楚你的身份,不要跟我兜圈子,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穆阳颇为尴尬,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不知少主可曾听过八部众?”
“八部众?”秦泽微微皱眉:“这倒未曾听过。”
穆阳笑了笑,旋即低声道:“八部众是早些年,秦门当中的一个组织,一共八人,散布天下各州郡。而我,恰好是负责益州的八部众之一。”
“照你这么说,还有七人也与你一般?”
“没错,八部众分别是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八人分管一州,互不干涉,只奉家主号令。”
“那么,你们这群人,究竟为何而存在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主子
“八部众又称影部,直属于家主麾下。主要负责收集各州郡的内部消息,久而久之,我们这群人,就成了秦门安插在各个州郡间谍。”
说到此处时,穆阳的眼神稍稍有些闪烁,他端起面前的酒盏,却并未饮用,口中接着道:“我在益州待了近二十多年,前几年被益州牧派遣到荆州,安插在狼营当中,以待时变。后来襄阳发生的事情,少主都知道了。”
秦泽皱了皱眉头,并未打断穆阳的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离开襄阳后,我便回到了益州,继续使用罗刹营士卒的身份活着。”
穆阳顿了顿,将就酒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道:“益州牧辞世了,这件事,少主知道吗?”
“什么?”秦泽皱眉:“却是为何?”
穆阳苦笑一声,紧接着道:“少主离开扬州府后,益州军政大权,便到了罗刹营主帅杭朝手中,如今的汉中王,便是这杭朝。不过杭朝也只是个傀儡王罢了,真正掌握益州军政大权的,还是墨玉麒麟。”
“墨玉麒麟?看来,黄沙楼这潭浑水深得很啊。”秦泽轻呷了一口身前的酒水,他双眼微眯,紧接着道:“你可知道,黄沙楼的大军是谁引入关内的?”
穆阳闻言一愣,继而摇头:“却是不知,黄沙楼大军来的十分突围,仅仅半月便攻破了玉门关,属实可怕。听少主的意思,莫非少主知道其中隐情?”
秦泽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道:“你继续说吧。”
“八部众的事情,穆阳只能与少主说到这里。其他的事,少主不妨可以询问一下家主大人。”
对于穆阳来说,有些事,他并没有权利告诉秦泽。倘若秦如楠降怒与他,他可承担不起。
秦泽微微颔首,随后道:“穆阳,我不管你以前都做了什么,益州军也好,狼营部众也罢。从今日起,倘若我发现你半点不臣之心,便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秦泽的话,却是让穆阳震了震,他细想一番,旋即道:“穆阳与少主之间,有甚情谊?”
“房陵港那晚,你曾救过我的性命。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些,我还是记得的。”
“原来如此。”
穆阳笑着,起身朝着秦泽拱手道:“穆阳当时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若少主有事,穆阳万事难辞,此分内之事,少主不必记挂与心。”
秦泽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方才案几上,脑海中闪过与风吹雨曾经的一些对话。他上前一步,将穆阳托起:“这几日若是无事,便跟在我身边吧。我想,你既然以真容出现在这扬州府城内,便不会再回益州了吧?”
“少主说的是,穆阳愿意追随少主。”
“你随我来吧。”
二人出了酒肆,便往城主府而去。秦如楠与杨凝二人并未搬迁至扬州府城,这扬州府的秦王宫自然是替秦泽所设。秦泽回到扬州府,自然要开朝议事,便差无彦去将城内将军召集至此。
接近日落时分,城内凡有官职的将士皆聚于城主府外,等候秦泽召见。
朱洪见如此多的将士聚集,不由道:“世子方归,便召我等,究竟所为何事,尔等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