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是真记仇了(2更)
此时此刻的长孙冲,不仅是摆出一脸正色模样,而且与此同时,他还不由轻轻握拳而紧,表现得格外认真无比。
似乎就等李丽质一句话的吩咐,他便立即为李丽质马上刀山、下火海,甚至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呵呵。”然而李丽质闻言,却是顿时嗤鼻一笑。
用看傻子一般的神色,扫了眼一本正经的长孙冲,而后她便快速回神过来,冷笑间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长孙秘丞,那你……便自己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吧。”
“放心吧,公主,下官这就去收拾那人一顿!”长孙冲立马点头答应,当即就快速转身,准备出去找人。
但,待他前脚才走到了门口之际,长孙冲这才恍然回神过来,听明白了李丽质口中所说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长孙冲才抬起的步伐,瞬间就停了下来,脸颊有些尴尬地抽搐着,缓缓转过了身。
“公主。”长孙冲认真地在脑中想了想,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他长孙冲何时何地,曾经得罪过李丽质?
他一直都是将李丽质捧在手心,都生怕会化了,他怎么可能去得罪李丽质呢?
貌似,根本就没有过吧……
“不知下官,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惹了公主生气?”长孙冲回身微笑一礼,而后便盯着李丽质,满是狐疑地问道,“请恕下官愚昧,还请公主明示。”
“……”顿时间,李丽质的那张俏脸,忍不住轻抽了一下,甚至已经懒得去搭理他了。
她就从来没见过,有谁像长孙冲这般智障如痴。
倒是站在边上,一直未曾出声的琳琅,瞧见长孙冲如此不要脸,而且,还在此地故意装傻充愣,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轻声骂道:“白痴蠢材!”
尽管琳琅的声音很低,但整个中枢大殿内,仅有官员不停忙碌的声音,琳琅这道声音,却是显得极其刺耳。
正满头迷惑的长孙冲,听得格外仔细,李丽质、假装埋头忙碌的魏征,也都同时听到了。
“你……”顷刻间,长孙冲忍不住转眉,同时还翻起了一阵凶神恶煞的白眼,狠狠地去瞪琳琅一眼。
但长孙冲发现,琳琅根本就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眸多看他一眼,她的目光,一直都朝内凝视着,正直勾勾地盯着李逸所在方向。
长孙冲立时就被气得不行。
他很想发飙,对琳琅一阵破口大骂,以此来解心头之快。
但碍于李丽质在此,琳琅又是李丽质的贴身女卫,想到其中的关系,长孙冲只得强行忍住心头的不悦,故作没听到一般。
“呵呵……琳琅,你好没规矩!”可长孙冲虽然装作没听到,但李丽质却是忍不住了,不由抿嘴偷笑,轻喝了琳琅一声。
“公主,琳琅知错了…”琳琅委屈巴巴地说道。
“好了,没事。”李丽质笑着摆手,便一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眸光也朝李逸看了去。
“……”长孙冲顿时就无语了,拳头也不由捏紧了好几下,心头气得一阵火大。
长孙冲原本以为,李丽质刚才所言,只不过是一句无心之失而已。
可是,当他听见李丽质与琳琅的对话之后,长孙冲才豁然明白,他似乎……是真的惹李丽质生气了。
要不然,李丽质也绝对不会与琳琅,如此而说!
想到了此处,长孙冲心头的怒气,这才渐渐地消失了许多,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李丽质为何突然生他的气呢?
脑中不管怎么想,怎么回忆,长孙冲也想不明白。
一时间,长孙冲只得乖乖闭口,埋头讪笑。
而与此同时之际,正在假装埋头忙碌的魏征,听到李丽质与琳琅二人的直言讽刺,又见长孙冲默不作声,那原本握毛笔的手,不由一阵抖了又抖,老脸微抽。
“老夫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长孙冲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智障少年呢?”魏征心中,颇为无语地叹了一声。
而后,魏征便继续埋头,假装正在忙碌,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空气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与尴尬。
幸好也在这个时候,已经誊写完了两首寓言故事的李逸,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时又甩了甩肩膀,便将两则寓言故事拿起,走向魏征而来。
“魏相公,麻烦您过过目。”李逸一脸笑吟吟,随手将手中誊写好的纸书,双手呈递给魏征。
但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李逸便忽然看到,李丽质与琳琅二人,不知何时,已经一道来了秘书省的中枢大殿。
“下官见过公主。”李逸赶紧笑着行礼。
“不必多礼,李秘丞。”李丽质看似不在意地笑着摆手,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暖,但李逸却明显感受到,李丽质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此时正带着一股冷冷的杀气,顿时让李逸忍不住周身一寒。
“嘿嘿……不知公主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李逸赶紧给李丽质赔不是,内心一阵心虚。
“起来吧,李秘丞,你何罪之有?”李丽质就盈盈一笑,而后盯着李逸微微眯眼,要不是看在此处人多,李丽质铁定要将之前的两巴掌,当场从李逸身上打回来。
越是见李丽质如此轻言淡语、浑不在意地说,李逸心中就越知道,事情肯定不妙。
肯定是之前那两巴掌,李丽质心中,此刻还记着仇呢。
“幸好!幸好啊,幸好此处是秘书省啊!”李逸心中庆幸了一番,便赶紧老实地闭嘴,不再贸然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魏征发话。
李丽质也没多言,只是笑视着李逸。
边上的琳琅,也如同李丽质一般,笑吟吟地盯着李逸。
可边上的长孙冲见此,心头顿时就迷糊了。
“为什么李伯安这不要脸的家伙,与某之前,说的同样的冠冕堂皇之言,公主对咱们二人的态度,会截然不同呢?”
“mmp,凭什么啊!”
“不光抢了老子的秘书丞一职,而且,连公主对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你李伯安……到底凭什么啊!”
长孙冲原本迷糊的心,顿时又变得生气起来了。
但整个中枢大殿的人,并没有一个人去管他。
看完了李逸的这两则寓言故事,缓缓将其放下,魏征又长出了一口气,眉梢紧蹙地抬眉起来,盯着李逸问道:“李秘丞,这是……圣人的意思?”
“嗯。”李逸赶紧回神,恭敬一礼道,“圣人命下官,将此编撰成册,于两日之内交到圣人手中,烦请魏相公,能够给下官行个方便。”
“好,此物就先放在老夫这里,待圣人圣旨一到,老夫就立即下令!”魏征点头一笑,看着李逸的同时,神色之中也多了一丝欣赏。
“多谢魏相公!”李逸见此,赶紧拱手一礼答谢,笑着问道,“那下官就在此,随魏相公一起等圣旨?”
“一起等吧。”魏征笑着点头回答。
这两则寓言故事之中,所想要表达出的寓意,魏征自然是读得十分透彻。
其一,丑小鸭与白天鹅这则故事,讲的是一只丑小鸭,怎么努力变成了白天鹅的励志事迹,旨在鼓励大唐所有百姓,就算是一介平民,但也可以通过科举来加官,为国效力。
其二,卖火柴的小女孩这则故事,讲的是世态冷暖,用来侧面攻击世家大族的一把利器。
特别是最末尾的一行标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是将这两则寓言故事的用意,渲染得十分到位。
将这两则寓言故事,相互合二为一,用他们来对付世家大族,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手段。
前些日子,与李世民一同商量过,如何对付世家大族,魏征自然是一读之后,便立马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只是让魏征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寓言故事,李逸究竟是从何处找来的?
最后,实在是按奈不住了心中的好奇心,魏征犹豫了片刻,突然诧声问道:“李秘丞,这些故事……你都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将此告知老夫?”
问完这句话之后,魏征又觉得他这般冒昧,似乎有些不大妥,于是,魏征又补充一句,说道:“若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当老夫没有说过。”
魏征一脸豪爽地笑了笑,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出卖了他心头的好奇。
“魏相公说笑了,哪会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李逸瞧见魏征言不由心的表情,笑着说道,“这些小故事,是下官闲暇之余突然间想到的,也就只能用打发打发时间吧……”
李逸回答得很谦虚,语气也极其平淡,完全没有表现一丝的恃才傲物之意,可魏征听罢过后,却是心头顿觉一阵震撼不小。
此时此刻,就连看着李逸的神色,魏征也由之前的欣赏之色,变得有些苦涩味道弥漫。
“这些小故事,竟然是李伯安这混小子,闲暇之余突然想到的?”
“老夫闲暇时候,怎么就想不到?”
魏征无奈地摇了摇头,内心感觉有些悲戚,眸光扫了一眼案桌上的故事,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粗气。
他日日夜夜忙碌,整日寝食难安,与诸位朝中议政大臣一道与李世民商议,如何才能够对氏族大家出手,如何才能够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结果到头来……
还不如李伯安这小子,不过是一个闲暇的功夫间,就想到了这么一把杀人无形、诛人诛心的利器。
这算是笑话,亦或是笑话,还是笑话?
“现在的年轻一辈,都变得这么妖孽了么?”魏征的面颊一阵微抽,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感叹。
可是,当魏征再次看向李逸之际,却发现李逸的脸色,还是依旧如同之前那般,带着一片谦虚与诚恳之色,魏征的心头,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嫉妒。
说他心中完全都不嫉妒李逸,那是假的,除非他不是人。
也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且,还有一个急速的脚步声,径直朝着大殿内快速传来。
快步赶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秘书省的侍卫统领黄瑞维。
“下官拜见公主,见过魏相公,李秘丞,长孙……秘丞。”一见到他们几人,此时此刻都在屋内,黄瑞维赶紧行了一礼,只不过在喊长孙冲的称呼之际,黄瑞维却是不由稍稍停顿了那么片刻。
但很快,黄瑞维便自动忽视掉这些,对众人快声禀报道:“高公公一行人,已经带着圣旨来了!”
“诸位同僚,将你们手里上的事情全都停一停,准备迎接圣旨!”一听黄瑞维的禀报,魏征立时来了兴致,立马朗声吩咐正在忙碌的众人。
众人闻言,立即放下手中事物,老实地待在原地,静静地等候圣旨。
但众人的神色,却是几乎如出一辙地显得诧异,他们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圣旨来了秘书省。
纵然他们有所狐疑不解,但众人也不过是在心中嘀咕而已。
可李丽质此刻,一听到圣旨马上就来了,而且来传圣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公公,她却是不免一下之间就慌了神。
“琳琅,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李丽质转眸望向琳琅,眨了眨眼,内心轻声问道。
“琳琅也不知道啊,公主……”琳琅很是无奈地回以一个哭脸,同时,她也知道李丽质心中在惊慌什么。
毕竟,她们二人来秘书省,可是在暗中、偷偷地、背着李世民来的。
若是被李世民知晓,回了宫之后,还不得被大骂一顿?
一主一仆二人的眸光,几乎如同电光一般,快速地瞅了瞅整个中枢大殿,可她们却失望地发现,这秘书省的中枢大殿内,根本就没有一处地方,可以用来让她们躲避。
何况,就算她们此时躲了起来,事后也肯定会被李世民知晓,到时候新罪旧罪加起来,又是罪加一等,她们肯定会被骂得更惨。
二人生无可恋地对峙着,但最后,李丽质与琳琅二人的两道目光,却是在顷刻之间,就冷冷地扫向了李逸。
“……”顿时,李逸只感觉他浑身上下,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mmp!
这次,李丽质肯定是真记仇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恕下官……办不到(1更)
就在李逸顿觉无辜之际,以高公公为首的大太监,此时此刻,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来到了秘书省的中枢大殿门前。
“老奴见过魏相公。”
先是对魏征点头微笑,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高公公手中拂尘一甩,这才将他尖锐的声音一扬,出声喊道:“魏相公、虞少监、颜少监、李医师、长孙秘丞,以及秘书省上下所有官员,接旨”
李逸立即随同魏征等人一起,赶紧行礼接旨。
而此时此刻的李丽质,在听到‘接旨’二字徒然响起的瞬间,她赶紧将那道‘冰冷气怨’的眸光,从李逸身上收回,然后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就像是掩耳盗铃一般,“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地轻声念叨着,李丽质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不会被高公公看到。
可高公公,又不是长孙冲那般的傻子。
而且,整个秘书省中枢大殿内,也仅有李丽质与琳琅二人是女子,只不过一眼,高公公便发现了李丽质。
但高公公并没直言点破,而是故作没发现一般,在心头暗道一声‘大家圣明’的同时,自顾自地开始念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医院医师李伯安,此子才识渊博,一表人才,忠心耿耿,甚得朕心,着即,册封为新任秘书省秘书丞,兼太医院医师一职;”
“前秘书丞长孙冲,因秘书省职位且有空虚,今调度为秘书省著作局郎,全力配合辅佐秘书丞。”
“玄成领秘书省上下,须着力配合,将此两则寓言故事编撰成册,于除夕前撰成,以示天下,彰显国风。”
“钦此!”
念完圣旨过后,高公公便将圣旨合拢收起,一脸笑吟吟地将圣旨交到魏征手中,带着喜庆说道:“魏相公,老奴还要忙着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大家,就不在此打扰魏相公了。”
“既然如此,那高公公慢走,请恕老夫无礼,就不远送了。”魏征自然明白此事的重要,因此对高公公回以一笑。
“魏相公说的哪里话?岂不是折煞了老奴?”高公公笑了笑,便对魏征一礼,伸手示意道,“那老奴告辞,魏相公,您请留步即可。”
扔下这句话之后,高公公便带着一众太监,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
看那般样子,的确是颇为着急地回去禀报一样。
“魏相公,小五也告辞了。”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李丽质龇牙咧嘴地凶了李逸一眼,转身对着魏征告辞一礼,也匆匆地跟随高公公的后脚,一道离开了秘书省。
她可不想在高公公回去‘告状’之前,还没有回宫去。
必须要抢先在高公公前头才行!
要不然,李世民肯定会好好地训责她一顿…
……
眼看李丽质紧随而回,魏征不由摇头笑了笑。
他心中看得十分明白,也十分透彻,眼看李逸的官职,在得到了圣旨之后变稳,李丽质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看来,药师家与五公主的婚事,应该就在不远了……”魏征心中暗叹了一声,便立即转身过来。
扫了扫在场的同僚诸人,魏征立即将大手一扬,吩咐诸人道:“诸位,从即日开始,尔等便随老夫一起全力配合李秘丞,咱们务必要将这两则寓言故事,在除夕前编撰完成。待会儿,老夫便将这两则寓言故事,拿给你们编撰!”
“明白,魏相公!”诸人连连点头应道,他们也听出了此事的不简单,因此毫不犹豫。
魏征见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虞少监、颜少监,李秘丞,你们三人,随老夫过来。”魏征吩咐了一声,便率先回到了座位上。
李逸跟随在虞世南、颜师古二人身后,一起来到魏征桌前。
此时此刻的虞世南与颜师古二人,脑袋还有些懵圈,没有缓得过神来。
“寓言故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寓言故事,竟然能够闹得圣人,如此地大动干戈?”
“而且,还要咱们秘书省上下同僚,全力配合李伯安这家伙?”
虞世南、颜师古二人心中,皆是一阵疑惑与不解。
但纵然不解,他们二人,也不过只是在心头嘀咕而已,毕竟瞧着魏征的认真神色,似乎他已经看过了这两则寓言故事,并且还十分认同。
他们二人也觉得,此寓言故事,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寓言故事。
“二位同僚,你们先仔细地瞧一瞧,顺便也想想,咱们应该如何编撰,才能够将任务早日完成!”魏征随后说道,而后便将桌上誊写好的寓言故事,示意让他们二人瞧一瞧。
“是,魏相公!”虞世南、颜师古二人,这才在点头之间,赶紧收起了心神,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认真地阅读起来。
而此时此刻,听到圣旨中的旨意过后,长孙冲却是一脸痴呆地愣在了原地,险些没有回神过来。
“李伯安这个家伙,如今抢了老子的官职,当了秘书省的秘书丞,可老子长孙冲,却特娘地被圣人贬官了?”
“著作局郎?谁特么稀罕这个官职啊!”
顿时,长孙冲气得有股想死的冲动。
他原本还在心中庆幸,他以为,既然圣人已经让李逸当了秘书丞,那他长孙冲,就肯定会升官呢!
可事实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他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还因此降了官。
秘书省下有二局:其一为太史局,其二为著作局。
著作局的老大著作局郎,设有二人。
虽然著作局,是秘书省的另外一个部门,但却是为太史局服务的部门。
而且,著作局郎(又简称著作郎)这一官职,明显要比太史局的秘书丞这一官职,要低上一等,属于从五品上的官职。
李世民这道圣旨的用意,很明显。
就是让长孙冲,带领著作局上下,全力来配合李逸,将这二则寓言故事,顺利地编撰而成。
想到自己如今正职被抢,又被莫名其妙地贬官,长孙冲的心头就气不打一出来,瞪着李逸的同时,他双眸之中的憎恶之意,越发表现得格外显著。
“特娘的李伯安!”长孙冲气呼呼地痛骂一声,恨不得用他的眼神,将李逸劈砍成一滩烂泥才作罢。
但对于长孙冲的愤怒,秘书省上下,根本就没一个人去管。
此时此刻,已经看完了寓言故事的虞世南、颜师古二人,双双手指颤抖地将纸张放下,不约而同地对视着,沉默不言。
他们彻底被惊讶到了。
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这纸张上面,不过是二则小小的寓言故事而已,但却能够将之写得如此励志、如此讽刺。
震惊了许久,二人的心跳,都还是一阵加速与忐忑。
“魏相公,这……这二则寓言故事,乃是……乃是李伯……李秘丞所写吗?”颜师古率先颤抖着声音,浑然不敢相信地问道。
只是在问话之际,颜师古的脸色,同时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至于虞世南,则是一脸严肃、而又十分认真地盯着纸张上看,也不知道,他心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能看见虞世南的脸色,一会儿变得惊讶,一会儿又变得沉眉紧索而起,右手手指在挥挥洒洒地乱动,似乎是在捉着想象中的笔,描绘什么似的…
瞧见虞世南与颜师古二人,一脸的震惊之样,魏征笑了笑,说道:“此二则寓言故事,是李秘丞这家伙,闲暇之余想到的。”
魏征之前,也是如同他们二人这般震惊,但他的表现,并没有像虞世南与颜师古二人这般明显而已。
“闲暇之余……想到的?”颜师古不信地瞥了一眼李逸,但见李逸的面颊上,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顿时之间,颜师古就忍不住嘴角一阵微抽。
他实在是有些想要开口,痛骂李逸一顿了……
“李伯安此子,简直就是妖孽啊……”颜师古心头,一阵幽怨地暗叹道,同时,颜师古也有些看不清、猜不透,李逸为何要这般做了。
李逸明明贵为贵家子弟,居然会用这两首寓言故事,来帮助平明百姓,帮助贫寒子弟?
这是要造反么?
虽然一直以来,他只管秘书省,只管帮着编撰图书之事,但与此同时,颜师古也读懂了这二则寓言故事之中的讽刺之意。
他心头就不明白了,李世民为何要如此地大动干戈,让秘书省将之编撰成册?
难道让贵族子弟优先,让贵族子弟为官不好么?
这二则寓言故事之中的寓意,说白了,就是用来对付世家大族的武器,一向偏袒对待贵族世家子弟的颜师古,瞬间沉眉紧锁了起来。
“魏相公。”内心沉吟了良久之后,颜师古突然抬眉盯着魏征,直言问道,“这二则寓言故事,就是圣人让咱们……编撰的?”
“正是。”魏征笑着点头,从颜师古的神色之中,魏征也看出了他的不悦。
颜师古一向偏袒贵族子弟,这是秘书省上下,众所周知之事,但如今,已经有了李世民的圣旨在手,魏征却是不怕,颜师古会撂担子不干了。
但颜师古的反应,还是大出魏征与李逸二人的意料之外。
“抱歉,魏相公,请恕下官……办不到!”颜师古一本正色地抱拳,对着魏征拱手一礼,而后说道,“下官宁愿辞去秘书少监一职,也绝对不会将之编撰。”
扔下这句话,颜师古便要转身离去。
“颜少监!”魏征顿时蹙眉大喊,颜师古这才驻足停下,转头望向魏征,率先拱手一礼,说道,“魏相公,您大可放心,下官这就亲自去向圣人,请辞!”
颜师古的态度,依旧还是如同之前那般,表现得毅然决然,对魏征拱手一请罪,便欲转身去皇宫找李世民。
他颜家,同样也是氏族,虽然算不得大家族,但长久根深蒂固的理念,却是让颜师古做不出这等‘忤逆’之事。
若是他编撰了这二则寓言故事,那就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绝对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颜少监且留步!”瞧见颜师古去意已决,李逸急忙喊道,同时朝颜师古走过去。
颜师古缓缓转身,欣赏的同时,也有些失望地看向李逸,出声问道:“李秘丞,你莫非也是想要劝阻某不成?”
第二百一十二章:魏征想打人(2更)
李逸只是淡淡地摇头一笑,并没有着急开口,去回答颜师古的这个问题。
忽如其来的沉寂,把颜师古整得有些不知所以然,眉梢一阵狐疑。
“颜少监。”李逸突然出声,并对颜师古恭敬地拱手一礼。
颜师古不由眨了眨眼,甚觉诧异地盯着李逸,心头暗中一阵思量,李伯安这小子,到底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察觉到颜师古的这番轻微变化,李逸并没有直接冒昧地劝阻他,而是换了个方向,委婉出声问道:“容下官冒昧地问您一句,敢问……颜少监,您为何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反对圣人这道旨意?”
听到李逸这番话响起,颜师古眉梢微皱,但不过就在顷刻之下,他便赫然想到,违抗圣旨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但是,让他颜师古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对世家大族出手,颜师古却是万万办不到。
更何况,在他为官的这段时间里,他就一直背着魏征,刻意地偏袒世族大家的贵族子弟,频繁地打压寒门子弟。
这些事情,整个秘书省上下的诸官,全都有所耳闻。
若是他此次选择了妥协,按照李世民的圣旨之意,来编撰这两则寓言故事,那他岂不是用实际行动,来打他之前的脸?
光是在心头想一想,颜师古便觉得无脸面见人。
“李秘丞,你不必多说了。”颜师古固执地摆手一笑,而后又深吸一口气,叹声道,“老夫心意已决,就算是圣人要杀老夫的头,老夫也认命了,告辞!”
扔下这句话之后,颜师古便固执地转身离去,身上似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势。
“……”顿时,李逸忍不住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遇到这种老顽固,还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但颜师古,乃是秘书省的秘书少监,何况他又对编撰图书一道,有着颇为深厚的研究,若是有了他的帮助,那么事情办起来,肯定会变得事半功倍。
而且现如今,需要编撰寓言故事,所剩余的时间又紧迫,根本就容不得出篓子。
李逸觉得,今日,绝不能就让颜师古就这么走了。
“颜少监,你给某站住!”李逸突然暴喝一声。
此时,已经抬脚离去、走到秘书省外殿门口的颜师古,冷不丁间,就被李逸的这一声暴喝,给当场吓了个大跳。
颜师古脚下一个趔趄,更是险些跌倒,差点儿崴了脚。
“你还有什么事吗?李秘丞!”好不容易才从大喝中回过神,步伐站定过后的颜师古,一脸幽怨地转身,手扶着门柱,浓眉怒眼地瞪着李逸。
刚才,李逸冷不丁的那一道暴喝传出,要不是他老当益壮、反应快,说不定此刻……他已经跌倒,沦为众人的笑柄了。
颜师古对李逸的印象,瞬间就大减少了好几分,甚至还有些恼怒。
“咳咳……”李逸见状,尴尬地咳了咳,而后又笑吟吟地一拱手,问道,“颜少监,下官冒昧地问您老一句,你心中可还记得‘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
“老夫怎么会不记得?”顿时,颜师古就没好气地瞪了李逸一眼,微怒道,“这几个字,老夫自是一直放在心中,还轮得到你来说教?”
眼看颜师古如此生气,李逸也就笑而不语,没有出声回答。
但颜师古见李逸嘴角带笑、又沉默不语,心头却是不由稍愣了愣,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他方才之言,顿时暗道不妙。
天地君亲师,乃是儒家传统教育思想。
这几个字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也就是说:除了天地之外,便是君王最大,而后便是父母双亲,以及老师。
脑中不过微微一想,颜师古便明白了李逸话外之意。
“李秘丞,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污蔑老夫!”颜师古狠狠地凶了李逸一眼,而后赶紧抱拳对天一拜,认真解释道,“老夫对圣人,自是一片忠心耿耿,老夫对这句话,更是刻骨铭心,没半点敢忘之意!”
“呵……”李逸摇头冷笑,微眯双眼,出声道,“颜少监,之前你还拒绝圣人之意,现在又转口这么一说,你是因为心虚而不打自招?还是恼羞成怒?”
“你”颜师古当场就被气得不行,穆然伸手来指着李逸,双眸怒瞪。
但与此同时,他又被李逸这话,给噎得哑口无言,嘴角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才是。
瞧见颜师古如此,李逸便知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颜少监,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便去吧,下官也不多嘴拦你了。”李逸故意再次激将,转身就不再搭理颜师古,回了秘书省中枢大殿。
颜师古见李逸说完这话,而后便兀自瞬间转身,回了中枢大殿去,脑中接连冒出来好几个大问号。
“情况不对啊!”
“李伯安这小子追出来,难道……他就是为了出言来,挤兑老夫这么几句?”
“他不是应该与魏相公一起,出言劝阻老夫吗?”
“怎地突然就转身走了?”
颜师古的脑袋之中,隐隐有些发懵,他有些摸不清情况。
他也从来没见过,有谁像李逸这般怼人的。
不过,当颜师古心中再一想到,李逸他们所编撰的这两则寓言故事,乃是为了打压世家大族而撰,颜师古也就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就算他要回秘书省去,但现在,他也绝对不能回去。
否则,反倒会惹人笑话。
“哼,老夫亲自去找圣人请罪!”暗暗咬牙道了一声,颜师古便立即转身离开秘书省,径直朝宫中去找李世民。
……
秘书省,中枢大殿内。
魏征见李逸也是无功而返,摇头苦笑了笑,便随口说道:“李秘丞,既然颜少监敢拒绝圣旨,又已经打算去请辞,那么接下来,咱们只有重新计划了。”
魏征的心头,何曾会不知道,颜师古内心盘算的那点儿小九九?
毕竟一直以来,他就对世家大族的子弟,有意无意地刻意偏袒,甚至,还频繁地打压寒门弟子。
颜师古本来,就属于保护世家大族的一派势力。
如今,他又亲眼看到圣人下旨,并且让他帮着编撰寓言故事,借此来打击世家大族,颜师古会反对,也不奇怪。
听出了魏征之意,李逸苦笑了笑,叹道:“看来,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等了好久时辰,李逸都不见颜师古这老家伙的人影,有回来的迹象,于是,他也就不再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跟着魏征商量了许久,李逸发现,按照唐朝现在的科技水准,想要将这两则寓言故事,用人工将其编撰成多本,压力确实挺大。
更何况,李世民的想法,乃是想让全国上下的百姓,都能够看到这两则寓言故事。
光是想一想,李逸便觉得一阵头大。
魏征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而此时此刻,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虞世南,终于将李逸的书法,认真地凭空模拟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便回到自己官座上,认真写下了这两篇。
“妙!妙啊!简直妙极了!哈哈……”
虞世南突然豁声大笑,一副神神道道地直点头,那双手掌,更是不停地拍打在案桌上,喜得心花怒放。
仿佛就像是……他发现了一片新大陆那般开心。
顿时间,整个秘书省大殿内的人,全都被虞世南突然而来的大笑声打断,纷纷停下手中事物,齐齐朝着虞世南望去,满头迷惑地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李逸与魏征二人,也齐齐看向虞世南。
“虞少监,你怎么了?”魏征脸色微沉地望向虞世南。
“哈哈,魏相公,下官发现了一种新笔法!”虞世南笑着回答,但不过莞尔,他便摇头否决,改口说道,“不对不对,应该是一种新书法字体!”
“……”魏征微微点头,笑了笑,心头却是有些想打虞世南的冲动。
虽然,虞世南是唐国有名书法家、诗人,而且其名气也颇甚,影响力昭著,但此时此刻,乃是在秘书省内的办事时间,这老家伙不思索着,应该如何将圣人吩咐的事情办好,而是在讨论新书法。
魏征实在是忍不住,想喊门外的侍卫进来,好好地伺候他一顿。
虞世南见此,也知道自己失态,于是,他瞬间就从座上站起,将才模仿的字迹拿着,走到魏征面前,笑说道:“魏相公,你看,老夫的书法,与李秘丞的书法想比,你能否看出个一二?”
“……”魏征嘴角微抽地翻了个白眼,冲着门外轻喊一声,“黄统领何在?”
“下官在!”黄瑞维立马快步来到魏征身边,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
“……”虞世南见此,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随后倏然明白过来,赶紧摆手认错道,“魏相公,下官知罪,下官这就立马想办法。”
说话间,虞世南便顺手抄起,他才拿出来的纸张,准备溜回到原座上。
但李逸看着虞世南的书法,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书法,确实是几乎相同,脑中一下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虞少监,且别走!”李逸赶紧喊住虞世南,而后转头望向魏征,喜声道,“魏相公,下官想到如何解决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你确定能行?(1更)
“想到了???”几乎是在瞬间功夫下,魏征与虞世南二人,异口同声地吃惊而道。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诧异地向前伸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李逸。
“嗯,想到了!”李逸笑着点头回答。
只不过,当看到他们二人靠过来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接近,几乎都快与李逸脸挨着脸了,李逸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魏相公,虞少监,你们为何……这般盯着下官看?”李逸悻悻地开了个玩笑,说道,“下官又不是貌美的年轻女子…”
“……”魏征与虞世南二人,顿时发觉到他们的举止失态,赶紧收了神色,身子也微微往后退了两步,与李逸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免得由于靠得太近,李逸再与他们二人开这种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一点儿也不好玩,而且还非常‘致命’的玩笑。
毕竟,李逸现在还没成婚,但他们二人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根本与李逸不能比。
这种玩笑,对他们二位来说,更是有些吃不消。
“咳咳……”用尴尬的咳嗽声,来掩饰了一下尴尬的气氛,魏征这才强颜一笑,好奇问道:“李秘丞,究竟是何主意,赶紧说来老夫听听。”
“对,说来本官也听听。”虞世南跟着在边上插杆打诨,借此摆脱之前的尴尬场面。
“好。”李逸点头一笑,顺手将虞世南手中的纸张拿过来。
同时,又将他刚才所誊写的纸张一并拿起,摆放在他们二人面前,李逸说道,“魏相公,虞少监,还是虞少监之前的那话,这两张纸上面的字迹,像不像?”
“像啊,怎么会不像?”虞世南立即出声,心情颇悦地笑道,“这幅字,可是花了本官许久功夫,才终于将之模仿成功了。李秘丞,你这特殊的字体,却也不难模仿嘛……”
若是说起别的来,可能虞世南的兴致并不高,但若是说起书法、说起诗来,那简直就是给他送瞌睡枕头。
毕竟,他虞世南没有别的嗜好,偏偏对于书法、诗,却很有一道研究,而且其名望不小。
一说起书法来,虞世南便满脸兴奋,唾沫横飞地给李逸讲解,他是如何模仿会了李逸的书法,这从未见过的书法,又是如何的独特不已,等等……
虞世南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滔滔不绝地与李逸讲述,也不管李逸想不想听、乐不乐意听。
倒是边上的魏征,见虞世南如精神病一般,顿时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扫了李逸一眼,开始皱眉深思熟虑。
沉浸了片刻功夫之后,魏征的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极其可能的一个念头!
“李三郎,你是想说……咱们可以用雕版印刷术,来快速编撰这二则寓言故事?”魏征突然脱口而问。
李逸不由微微一愣,心中立马竖起大拇指,暗赞道,“魏相公,果然是魏相公!”
他不过稍稍一个提示而已,魏征就已经想到了印刷术这一层面来。
“正是如此,魏相公。”李逸笑着点头,也懒得去搭理唾沫横飞的虞世南,而是将手中两张纸拿起,认真说道,“这两则寓言故事的字数,看似不多,但若是咱们用人力来誊写,必然费时费力又费神,可若是用印刷术,便可以节省下来许多时间,而且编撰的速度也快。”
魏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李逸所言,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随后,魏征就犯了难,眉梢也跟着紧蹙而起。
“李三郎,你也看到了。”指着李逸手中的纸张,魏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纸张吸墨吃得浅,若是用印刷术的话,怕是有些犯难。”
虽然在建唐之初,便已经有了雕版印刷术,但其印刷的质量不佳,且吃墨效果不好,而且浪费材料与人力,唐人又一向认为,还是手抄的更好看、更便宜。
因此,整个秘书省上下,也就几乎没用雕版印刷术来编撰过。
倒不是魏征,从来没有想到过用此法,而是雕版印刷术的技术,实在是不好看。
何况,这二则故事的编撰,又代表了圣人的颜面,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李逸自然也知道,现阶段的雕版印刷术,所存在的问题。
“魏相公,你就放心地交给下官吧。”李逸微微摇头一笑,拍着胸,认真地打包票说道,“这些问题,就让下官来解决好了。”
“李三郎,你确定能行?”魏征狐疑地皱眉问道,面色极其不信。
“应该……能行。”李逸迟疑了会儿,点头回答。
见李逸的回答有些迟疑,而且又不是很确定,魏征略作沉思,而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做两首准备。”
“李伯安,你姑且去试一试。”魏征先吩咐李逸一声,而后又吩咐虞世南,“虞少监,你且命人即刻开始编撰,切记,要注意好排版的顺序。”
“是,魏相公!”正在给李逸解释的虞世南,见他与李逸所言完全不在一个话题上,只得赶紧打住,与李逸一同拱手领命。
随后,虞世南顺手一抄,便将李逸的亲笔手写拿走,将他自己的一张留给了李逸,转身而去。
“……”李逸看得有些傻眼,想不到他虞世南,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此刻的时间紧迫,李逸也懒得去搭理虞世南,而是立马吩咐一名官员,将雕版印刷板拿出来。
李逸看着那名官员动手,果然如同魏征所言,雕版印刷术的吃墨浅,编撰出来的东西,确实是不大耐看。
李逸心中顿时就纳闷了,既然这东西如此不好,又怎地会被发明出来?
他不相信,老祖宗用经验想出来的法子,会如此不堪。
“让某来看看。”缓缓蹲下身来,李逸认真地瞅了瞅雕版,又细细地打量一番,而后开始亲自动手,将墨水一个字一个字地刷了一遍,开始拓印。
果不其然,拓印出来的效果很不好,纸张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李秘丞,您也看到了。”那官员见此,苦着脸,很是无奈地说道,“这东西印刷出来的书,质量并不好看,若是想要用此来印刷的话,只怕……是有些犯难了。”
李逸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先去忙碌,独自半蹲在原地,细细地略作沉吟了片刻。
李逸发现,这雕版印刷板,确实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但若是将其,换成编撰书籍专用的竹简呢?
其效果……会不会变得不大一样?
何况,这二则寓言故事的字数,本来就不是很多,若是换做成了竹简,倒是省事了不少,或许能够一解燃眉之急。
如今时间紧迫,李逸心中一想到,就决定立即去试一试!
兀自从蹲着之势站起身来,李逸冲门外的黄瑞维,大喊一声道:“黄统领,麻烦你去找一批匠人来,顺便,再多找一些编撰用的竹简。”
“……是,李秘丞,下官这就去。”看了看李逸身前摆着的一块雕版印刷板,黄瑞维虽然不知道李逸的想法,但也不带迟疑,立即转身命人去找。
黄瑞维的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的功夫,他便找来了一批老匠人,还有特地用来编撰的竹简,约莫有几十来捆。
一看便知,这些竹简,都是用来编撰书籍的上好材料。
“李秘丞,竹简与人都找来了。”黄瑞维对李逸恭敬一礼,其余匠人见此,也赶紧跟着行礼,有些颤畏。
“嗯,麻烦了,黄统领。”李逸笑着点点头,而后转眉望向前来的一批匠人,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也懒得过多墨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诸位匠人师傅,不知诸位,可是都会雕刻?”
一众匠人闻听李逸之言,心头齐齐生出来一阵惶恐之心,纷纷赶紧将头埋低,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自古以来,匠人的地位就低微,因此,许多匠人都没有自信,不敢贸然抬头。
何况,今日他们前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秘书省,朝廷的机密重地。
而且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地上摆着的雕版,他们心中还以为,李逸命人找他们来,是特地向他们问罪的,心中害怕得不行。
“回秘丞的话。”为首的匠人,见众人都低头不语,他只得赶紧硬着头皮,老实巴交地回答说道:“小人等人,虽然会那么一丁点儿的雕刻,但只怕小人等人的雕刻质量不好,会耽搁了李秘丞的大事,还请秘丞,让小人等回去吧…”
“请秘丞放小人等回去吧……”原本沉默的众人,也立即跟着附声应和、不断哀求。
瞧见他们如此惶恐之样,李逸不由摇头一笑。
“诸位匠人师傅,你们不必如此担心。”李逸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说道,“今日,某不是找你们来问罪的,而是想让诸位师傅,帮忙雕刻一样东西。”
不是问罪的?而是雕刻东西?
一听李逸这话道来,众人心头的危机感,这才稍稍渐消了许多,原本那颗正一直提心吊胆的心,此时也渐渐地放了下来。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上摆放的雕版,又看了看一道搬来的竹简,众匠人心中,此刻也明白了个大概。
“秘丞只管吩咐,小人等人,一定万死不辞!”为首的匠人,立即拱手表决心,其余匠人也立马跟着表示。
他们可不想得罪了李逸,毕竟在皇宫,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公公,也不是他们匠人可以得罪得起的。
匠人的地位,到底是有多低微,足以可见一般。
“不急。”李逸摆摆手,将他之前一道拿出来的纸张,递给为首的师傅过去,吩咐说道,“你们先用竹简,将这些字雕刻一份,待某先用来看看效果再说。”
“是,秘丞。”匠人不敢耽搁,接过纸张,便开始翻箱倒柜地将东西,齐齐从工具箱中拿出,开始原地动工。
……
而此时此刻,皇宫御书房,大殿门口处。
李丽质前脚才回到了宫中,便立即吩咐琳琅,将高公公给拦在了御书房的殿门外,没有她的示意,就不准高公公回报。
大殿之内,李丽质正站在李世民身后。
一边给李世民轻柔地捏肩,李丽质一边歪着脑袋凑向前,笑嘻嘻地问李世民道:“父皇,怎么样?小五的按摩手艺……还不错吧?”
“……”李世民心头,被李丽质整得有些哭笑不得,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小五的手艺,最近有所长进。”
“嘻嘻,那是,也不看看小五,是谁的女儿…”李丽质得意地笑了笑,一副王婆卖乖、自卖自夸地继续讨好李世民。
李世民怎么会不知道,李丽质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不就是怕自己责骂她,故意来讨好他嘛……
说句老实话,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在,李世民还真舍不得,就这么快让李丽质嫁人了,而且,嫁的人还是李伯安。
“真不知道李伯安这家伙,前世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居然将我小五的心,给偷走了!”越是心中一想,李世民心中的醋意,也就越发大盛。
但又见李丽质如此乖巧讨好,李世民也就懒得去计较。
过了半晌之后,已经享受够了李丽质的按摩,李世民这才摆摆手,将李丽质拉到他身边坐下,说道:“小五,让高公公进来吧,以后,可不许再这般胡来!”
“……”见被李世民识破计谋,李丽质嘟嘴一笑,故作不知地摇头,否认道,“父皇,儿臣没有。”
“当真没有?”李世民不信地问道,升起了逗李丽质的心。
“当然没有,儿臣……儿臣从不欺骗父皇的!”李丽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脸颊也不知道羞红。
眼见李丽质如此狡辩,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若是李世民还不知道她在说谎,那真是白为人父了。
“罢了,你个小丫头,父皇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李世民勾了下李丽质的琼鼻。
可却也是就在这个时候,御书房的殿门外,突然就响起了高公公的‘打脸’声音:“圣人,颜少监求见。”
“……”李丽质顿觉一阵尴尬,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第二百一十四章:飞一样的感觉!(2更)
趁着李世民不注意的功夫,李丽质赶紧从李世民身边起身,乖乖地兀自站到一边去,将头埋得很低,尽量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表情。
瞧见李丽质做这般小动作,李世民的内心,不由暗自一笑。
但他也没有当场出声,点破李丽质的尴尬举动,而是故作没见到一般,自顾自地随意摆了下手,吩咐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圣上。”高公公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很快,就再也没有了声,也不知是不是被琳琅给揍了……
而与此同时之际,颜师古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
“微臣拜见圣上。”一见到李世民,颜师古立即恭敬地躬身一礼,而后,他便兀自双膝跪地,给李世民行了一个五体大礼,主动抱拳请罪道,“微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颜师古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请罪之举,当场把李世民看得愣住了。
连边上一直低头的李丽质见此,顿时也升起了一阵好奇之心,眨巴着一对明亮如星的大眼眸,诧异不解地看向颜师古。
“颜爱卿,你这是作何?赶紧起来。”愣了小片刻的李世民,一脸不解地说道,同时伸出手来,示意颜师古起身。
颜师古本是秘书省的秘书少监,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秘书省内,帮忙一道编撰那两则寓言故事才对。
可瞧见颜师古的这番举动,且又穆然出现在此,李世民心中暗觉情况不妙。
“莫非……是李伯安那个混小子,得罪了颜师古?”李世民心中暗猜,但他忽然又转而一想,发现这种猜测也有些不大对。
毕竟,李逸无论是在待人还是在处事上面,都还是颇有一番礼貌与风度的,李世民也自认为,他绝对不会看错人。
更何况,如今的秘书省内,又有魏征这个办事稳妥的长辈在,李世民相信,李逸绝对不敢胡来。
“那颜师古此举……又是为何呢?”
李世民在心中认真地想了想,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在此时,一直跪地不起、主动请罪的颜师古,突然就将他双手稍举,恭敬地又对李世民行了一礼,郑重出声道:“圣上,请恕微臣无能,有负圣上所托,微臣请求主动辞官归老,还请圣上恩准!”
颜师古心中非常清楚,抗旨不遵乃是死罪,因此,他并没有贸然地提出,他已经违抗圣旨之意,而是委婉地提出辞官归老的意愿。
如此一来,既可以表达他的坚决不妥协,又可以让他的颜面,得到一个完整的保存。
然而李世民闻言,心中稍一思索,再将谏官之前对颜师古的谏言,一并相互联系起来之后,李世民心中,便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几分。
同时,李世民也终于明白了,颜师古为何要选择辞官归老。
“颜爱卿。”李世民没有呵责,也没有再让颜师古起身,而是正襟危坐地笑问道,“你如此着急辞官归老,可是对朕的旨意,有所不满?”
“微臣不敢。”颜师古当场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回答,“微臣只是近日发觉,微臣的身子偶有不适,微臣恐怕……恐怕不能再替圣上分担,因此,微臣才特地前来,请求辞官归老,微臣心中并无他想!”
别听李世民现在对他说话,是语中带笑地说,颜师古可是知道,李世民越是带笑而言,那就说明,李世民现在,对他请辞一事很是生气。
这是他常年为官,所摸索出来的领悟!
颜师古可不敢去触碰这个霉头,更不敢用他的性命,来做这么一个毫无胜算的赌注。
“颜爱卿啊……”李世民见颜师古如此而说,不由摇头一笑,出声道,“既然你身体不适,想必……也肯定是为了替朝廷分忧,过度劳累而至,朕自是应当命太医来,好好替你把脉一番。”
顿了顿,李世民便对门外的高公公,忽然大喊了一声:“高公公,汝速速去秘书省,将李医师给朕请来,让他给颜爱卿瞧一瞧身子。”
“是,圣上,老奴这就亲自去请!”门外的高公公,立马应了一声,但他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去。
这一招恫吓之术,高公公已经配合李世民用了许久,几乎每一次都是百试百灵,因此,高公公也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仅此而已。
但颜师古听到李世民这道吩咐,却是当场就吓得傻了眼,浑身上下,更是忍不住发出轻微的颤栗。
“圣上,微臣惶恐,微臣不过是一点小毛病而已,圣上的好意,微臣心领了。”颜师古赶紧出声道:“微臣只需回去歇息几日,想必就能全好了。”
“那怎么能行?”李世民佯装微怒地板起脸,非常严肃与认真地摆手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朕还指望你替朕编撰书籍呢,你若是病倒了,那朕找谁人去?颜爱卿,你就不必再作推辞了。”
“……”此时此刻,见李世民执意如此而为,颜师古忍不住想哭了。
甚至,他连想死的心都已经有了。
“某特么找什么借口不好,偏偏要找身体不适的借口?”颜师古在心中,对着自己一阵暗骂不断。
而且,李世民口中的李医师是谁,颜师古也十分清楚。
这个李医师不是别人,正是那李逸李伯安!
李逸的医术有多高,颜师古也有所耳闻。
连杜相这种……让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束手无策,判断为无法治愈的重疾,他都能将杜相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提出来的身体不适一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在李世民面前。
到时候,他又要犯了欺君之罪。
若是李逸将之前之事,也一并道来给李世民,那么,他便是抗旨不遵、欺君之罪,二罪一并也犯了。
杀他的脑袋,就算是杀十回也不够!
“圣上,微臣突然发现,微臣的身子,似乎一下就好了。”颜师古急中生智,脸颊带笑地赶紧辩解,委婉劝阻道,“依微臣愚见,还是不要劳烦李医师的好,李医师正在秘书省内忙碌,若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李世民见颜师古如此,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但李世民的面色,却是故作平静,诧声问道:“颜爱卿,你果真好了?”
“好了,圣上!”颜师古重重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不断地说道,“自从见到圣上龙颜之后,微臣从未有过的轻松,微臣身上的小毛病,一下就好了。”
“嗯,既然好了,那就好。”李世民满意地点头而笑。
倒是一直盯着颜师古的李丽质,瞧见颜师古这般样,顿时就‘噗嗤’一笑,差点儿就笑得失了声,吓得李丽质赶紧伸手捂嘴,转身去暗自偷笑。
“……”瞧见李丽质转过身去,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李丽质肯定在背着偷笑,颜师古顿时觉得一阵尴尬,忍不住抽了抽嘴皮。
李世民见此,微微瞪了李丽质一眼,李丽质这才嘟着嘴,右手死死地捂住嘴角,又赶紧微微摇头,示意她再也不笑了,李世民这才作罢。
“颜爱卿。”从李丽质身上收回目光,再次落到颜师古身上,李世民缓缓说道,“朕知道,你是反对朕的这番举动,但你有没有想过,朕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圣上,请恕微臣愚昧,微臣不知圣上之意。”颜师古故作不知地低头回答。
李世民见此,心中也不生气。
毕竟,颜师古此人虽然有些古板、死守规矩,又属于支持世家大族的一派人员,但他在秘书省内做事,对于整个秘书省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而且,其编撰书籍之精湛,让人之满意,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与之比肩。
这也是李世民,为何会一直容忍他的地方所在。
“颜爱卿啊……”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从龙椅上起身,缓缓走向颜师古,一边继续说道,“朕心中何尝不知,你们这些支持世家大族的人,其实也并无过错。”
“但朕心中所图,你们这些支持世家大族的人,一心却只想着自己,又何曾有想过天下百姓?”
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稍稍看了颜师古一眼,李世民便接着说道:
“其实,朕执意如此而为,也并非是为了朕的一己私心,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天下百姓着想。”
“朕不想,在朕当皇帝的日子里,还让天下的苍生百姓,继续过着流离失所、有苦不能伸冤、有难没人帮扶的日子。”
“朕想让天下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让努力的平民百姓,也能够当官,为国分忧,让努力的世家子弟,同样也能够为民谋福。”
“颜爱卿。”李世民突然喊了声,也不管颜师古是否回答,自顾自地问道,“你说说……朕如此而为,可有错吗?”
“圣上心系百姓,为民着想,是天下之大福,是微臣……错了!”颜师古认真地回答,他感觉……自己有些愧对祖先,也愧对读以前了那么多的圣贤书。
李世民这番话,同时也给了他一番深刻的启示。
颜师古从未有过地发觉,先前李逸与他所言,故意激怒他之举,完全就是对的,而李世民现在与他所言的这番话,也是极其对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颜师古自己,心胸太过于狭隘,一心只顾着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家族,完全将‘圣贤书中所学之物’,全都抛之脑后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自私想法!
“圣上,微臣知错了!”恍然明悟过来的颜师古,又是立即‘噗通’一声跪地,对着李世民郑重其事地一拜,内心深处,更是对李世民佩服得五体投地。
颜师古双手微拱,几乎是一板一眼地说道:“微臣这就立马回去,好好地与秘书省上下,与诸位同僚,一起将那二则寓言故事,早日编撰而出,替圣上,替天下百姓,出一份微薄之力!”
此时此刻的颜师古,心中再也没了世家大族、寒门子弟的偏见。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报效圣贤书中所学到的知识,并且尽他自己最大的力,来帮助李世民,早日实现李世民心中的抱负。
“如此甚好,颜爱卿,赶紧起来吧……”李世民满意地点头而笑,与此同时,他顺便将颜师古从地上亲自扶起。
李世民这一幕‘关切’的动作,更是让颜师古觉得受宠若惊,他实在是愧疚李世民对他的一番器重。
越是如此一想,颜师古便越发觉得,他不能再在此耽搁了,而是应该立即回秘书省去。
就算有人在暗中偷偷笑话他,他也要将从圣贤书之中读懂的抱负,将李世民的抱负,尽早地实现而出。
“圣上,微臣这就回秘书省去。”颜师古郑重其事地对李世民拱手一拜,便告辞而去。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在前往秘书省的路上,颜师古顿觉心头一阵轻松。
那是一种……别人所不能够明白的……飞一样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五章:一次就成了!(1更)
皇宫,秘书省,中枢大殿。
殿内的气氛,有些火热与喧嚣,官员们一边交头接耳不断,又一边认真地手抄寓言故事,魏征则是来回不断地踱步,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弄错之处。
而反观殿外李逸所在之处,则是与殿内的气氛,表现得孑然相反,安静得甚是出奇。
偶尔间,也就只能隐约地听到,工匠们细细雕刻、打磨竹简的声音,淡淡传出。
李逸安静地注视着工匠们雕刻,他们不时地抬手擦了擦额头汉渍,但雕刻之际却是格外认真无比。
“雕刻一道,果然是一门需要下苦功夫的艺术活儿!”李逸在心中暗暗叹道。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在一群匠人们全力尽责的帮助下,终于造好了第一个雕刻印刷板。
只不过,这个简易的印刷板,乃是用竹简雕刻而成。
“李秘丞,您请过目。”为首的工匠赵吉祥,赶紧用衣袖抚了下额头流下的汉渍,而后用另外一只衣袖,轻轻地擦了擦竹简上的碎末,又轻轻地吹了吹,像对待自家娘子一般,将做好的雕刻印刷板,小心翼翼地双手呈给李逸。
看出了这些工匠的细心与不易,顺手接过的同时,李逸笑着点点头,由衷地答谢道:“辛苦诸位师傅了。”
“李秘丞,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赵吉祥一副憨厚老实模样,笑着回道,“这些……都是小人们应该做的,希望不会辜负了李秘丞所托才好。”
李逸点点头,没再与他继续多说,看他如此满意之样,似乎对这一块雕刻印刷板,有着十足的信心。
“来人!”李逸立即吩咐身边的官员,让他去殿内找来一张干净白纸,便开始上墨拓印。
此时此刻,不光是一众匠人师傅,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李逸的拓印动作,就连边上一直待着的侍卫黄瑞维,也是不由压紧了心跳,手中拳头微微攥紧。
“一定要成功!李秘丞一定会成功的!”黄瑞维在内心,不断地轻声打气,拳头上下微动。
到了此时,黄瑞维的心中,才瞬间恍然明白过来,知晓了李逸命他去找来竹简,又一同找来工匠的真正用意。
因此,他心头也很是期待,希望李逸能够一举成功,也不会白白地耽搁了这些许功夫。
此时别说是他们紧张,就连李逸自己,也感觉他有些紧张,心跳也开始加速。
毕竟这还是李逸头一回,能够亲眼见证,老祖宗所发明的拓印手艺,在他手中得到施展的余地。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下了!”
李逸深深地长吸一口气,将心态平稳下来,而后,他果断地从张立帅手中接过白纸,将之平铺覆盖在拓印竹简上,再用边上早就备好的竹棍,在纸张上轻轻一压。
眼看他们辛苦了半个时辰的结果,即将得到亲眼见证,站在边上的一众匠人,以及黄瑞维等人,全都忍不住齐齐向前靠近。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逸拓印的动作上,连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
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会错过了这一幕亲眼见证的机会。
随着李逸小心翼翼地拓印开始,原本那张纯洁无瑕的空白纸张上,缓缓有了一片黑色的字迹,开始逐一显现。
而且这一次,纸张上面的字迹,明显比之前所用拓板,所拓印出来的字迹,要亮眼了许多。
“貌似有戏啊……”心中暗喜一声的同时,李逸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
直待整个拓印的程序,全都完成了之后,李逸这才轻手轻脚地将拓印好的纸张,从竹简上面拿起,翻过来一看,李逸便赫然发现,那纸张上面所拓印的字迹,简直就如同真人手抄撰写的一样,神乎其技地相似!
而且,这一次的拓印,不光竹简雕版上的墨水吃得很透、很足,甚至……连字迹也拓印得十分清晰!
与之前的老雕版印刷板,所拓印出来的东西相比较,他们二者之间,完全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天壤之别!
“不是吧,某运气这么好,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李逸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中纸张,眨巴着眼,错愕得微微发神。
这一幕突然而然的成功,倒是让李逸有些吃惊与意外。
他心中都已经做好了,这一次会失败的准备。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居然一下就成功了!
还未等李逸来得及高兴,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匠人,以及黄瑞维等人,见李逸第一次拓印便成功,他们便已经兴奋得当场喝彩起来。
欢呼与狂喜之声,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盖过了中枢大殿内的‘交流’声。
“成功了!”
“咱们竟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还是一次就成!”
“李秘丞真厉害……”
一直候在李逸身边、帮着打下手的秘书省官员张立帅,但见这竹简所拓印出的字迹,第一次拓印出来的效果,竟是如此地清晰无比,他喜得立时就转身,急忙朝殿内狂跑而去。
他一边疯狂快跑,也不怕自己是否会被跌倒,同时,一边喜声不断地冲殿内大喊道:“魏相公,成了!李秘丞拓印成功了!成功了……”
……
秘书省,中枢大殿内。
正在殿内来回巡视的魏征,刚指出其中一人的失误,便忽然听到中枢大殿之外,先是一阵狂喜之声传来,紧随着,又是张立帅的大喊之声接踵而来,眉梢立时就紧皱成条。
“朝廷重地,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心中暗自嘀咕了声,魏征便准备出门去看看,李逸到底在外面搞些什么名堂,怎地弄得一惊一乍地。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从殿外跑来禀报的张立帅,快来站到了中枢大殿门口,看到魏征的瞬间,张立帅的脚步倏然站定。
“魏相公,成了!李秘丞拓印成功了!!!”
不等魏征开口询问,张立帅便率先喜声喊道,尽管此时此刻,他依旧还喘着一阵大口的粗气,但张立帅的脸颊上,却是一阵眉飞色舞的喜庆之色。
“成了?什么成了?你再说一遍!”魏征还以为,是他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由立马再问了张立帅一遍。
“拓印成了!拓印成功了,魏相公!”张立帅似哆嗦触电般,疯狂不断地连点头,声音也极其狂喜地道,“咱们以后,再也不需要用手来抄写了,李秘丞拓印成功了!”
“这一次,纸张不仅吃墨得很深,而且拓印出来的字迹,简直如同真人手抄的一般!”
“魏相公,你赶紧出去看看吧!”
张立帅喜得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连声不断地催促魏征,心肝狂跳得差点要蹦出来。
“什么,李秘丞他……他拓印成功了?!!”
此时此刻,不光是魏征心头一阵大惊不已,眉梢被震撼得飞起如刀,就连其余正在认真誊写的诸位秘书省的官员,在听到张立帅这道喜声之下,他们也是吓得赶紧停下了手中细毛笔,目光似刀剑一般,‘刷刷刷’地直冲张立帅望去。
“魏相公,您赶紧出去瞧瞧吧!李秘丞他……他真的拓印成功了!”张立帅再次喜声提醒道,心中的喜庆,仿佛如同滔滔江水那般,络绎不绝地疯狂涌出在脸颊上。
他脸颊上的笑容,更是喜庆得如同一朵菊花般绚烂。
“走,老夫这就出去看看!”但见张立帅激动得如此忘形,魏征立即拂袖一甩,便带着一脸的震惊与不信心情,急忙快步出殿而去。
而与此同时之际,中枢大殿内的所有官员,相互对视之间,也纷纷带着一阵的好奇心,前赴后继地跟了出去。
就连一直无所事事的长孙冲,此时此刻,他也被吓得‘腾’地一下从座上站起,紧随在虞世南的身后,一道出了中枢大殿。
“让一让,全都给老夫让一让,赶紧让老夫瞧瞧,让老夫瞧瞧!”
刚从中枢大殿赶出的魏征,立即快步来到李逸身边,眸光似电光般扫了扫四周,当他看到李逸手中拿着的拓印纸,不由分说地一把抢过。
但见拓印的白纸上,不光是字迹清晰无比,而且,其中还颇带有一股‘虞氏书法大家’的风范,见果真如同张立帅所言那般不假,魏征目光痴呆地愣了愣,险些没有从中回过神来。
魏征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本他们视为废材一般的雕版印刷术技术,在他们秘书省的手里毫无建树,可才到李逸手中没多久的功夫,竟然一下间就给用活了!
而且,拓印出来的字迹,居然如虞世南亲手誊抄的一般神似!
这特么太让人吃惊,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若不是此刻魏征亲眼目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印刷术竟然活了!
“李三郎,你……你赶紧告诉老夫,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魏征,立马向李逸身上投去好奇的目光。
与此同时,魏征眼角的目光,也赶紧在边上四处扫了又扫,仿佛是在搜寻什么东西似的。
瞧见魏征如此,李逸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己之前,也是一脸懵逼的啊……
“魏相公,之前的雕版拓印,之所以吃墨不行,不是因为纸张存在问题,而是因为选择雕版的材料,选得有些问题。”拿起制作好的竹简雕版,并将之递给魏征,又指了指魏征手中正拿着的竹简拓板,李逸缓缓说道:“这竹简……乃是特意用来誊抄书籍的竹简,因此下官觉得,用它来做雕版的话,应该才是最合适不过的材料!”
魏征听罢过后,面颊不由稍微愣了愣,而后他便诧异说道:“可老夫之前,也曾经命人用竹简雕刻过,为何却达不到你这般效果?”
“魏相公……之前,您也命人用竹简试过?”李逸诧异地挑眉问道。
“确实如此啊!”魏征认真点头,脸颊上的眉梢,再次皱了又皱,当他仔细地看着这竹简材料,又看了看拓印出来的纸张,心中却是一阵百思不得其解。
李逸闻言,心头也不由犯起了难。
但不过迟疑了小片刻功夫,李逸便豁然出声问道:“魏相公,不知……可否将您拓印的竹简,让人拿来给下官瞧瞧?”
“没问题!”魏征点点头,立马甩了一个眼神给张立帅,张立帅立即秒懂,转身就去将魏征命人制作的拓印竹简拿来,交到了李逸手上。
李逸顺手接过,认真仔细地瞧了又瞧。
很快,李逸便隐约发现,这两个拓印竹简的差距,虽然看似并不明显,但二者的材料,却是有所不同。
魏征所选用的竹简材料,并没有李逸所选用的竹简材料好,这是其一。
而且,这二者雕刻字体的做工水平,也完全不属于一个层次。
虽然这二者竹简拓印,看似大致上差不多,但一旦认真地检查起来,李逸还是发现了其中的微妙差别。
只不过,李逸并不大精通雕刻这一行当,感觉他也说不明白其中的精髓,于是,李逸便将魏征的竹简收起,望向为首的匠人师傅赵吉祥,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赵吉祥。”赵吉祥老老实实地回答,微微低着头,对李逸表现得很是恭敬。
“赵师傅,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它们之间的区别,顺道,也给某讲一讲,某正好也顺便学习一下。”李逸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的竹简拓印,向赵吉祥递了过去。
“啊”赵吉祥当场就吃了一惊。
他心头顿觉一阵莫名的受宠若惊,傻傻地张着嘴站在原地,木讷地愣了愣,而后便悻悻地低下了头,不敢伸手去接李逸递来的竹简。
毕竟他们这些匠人的身份,在大唐十分之低微。
李逸突然让他来对比,顺道还给李逸等人讲解一下,反倒是让赵吉祥的心头,立时就升起了一阵恐慌之意。
“李秘丞,小人知错了,还请魏相公、李秘丞,饶了小人!”心中一阵害怕的同时,赵吉祥当场就迈退,准备立马跪地磕头求饶。
他可是知道这些官人,其中有不少的人,一向都喜欢抢夺他们的劳动成功,而且还不把他们当人看。
因此,一听到李逸如此而说,赵吉祥便被吓得赶紧求饶。
“……”李逸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将竹简拓印塞到赵吉祥的手中,出声道,“某又不是要治你的罪,赶紧瞧瞧,顺道分析一下。”
见李逸果真不像是找他问责,而是非常认真地请教,赵吉祥的心头,一阵惊讶的同时,也稍稍地松了口气。
“是,是,是,小人这就看,这就看……”赵吉祥如啄米般点头,接过竹简拓印,认真地看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魏相公,您说错了(2更)
赵吉祥不敢有所懈怠,他认真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竹简拓印,先是用手轻轻地抚了好几下,而后,又将之拿到鼻尖跟前嗅了嗅。
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赵吉祥这才若有所思地眨眨眼,似乎已经发现了它们之间的区别所在。
“魏相公,李秘丞。”恭敬地对李逸、魏征二人行了一礼,此刻的赵吉祥,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股畏惧。
一旦说到属于他的专业点子上来,赵吉祥一下就来了兴趣。
赵吉祥兴致勃然地款款而谈:“魏相公的这一块竹简拓印,与另外一块竹简拓印相比,其一,是材料上的差距;其二,是雕刻手法的差异;其三,便是拓印时的手法有所不同。”
“如何见得?”认真听罢过后的魏征,颇为好奇地问道。
此时此刻的魏征,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好奇学子,在他的身上,丝毫没有作为一名上位者的气势,反而给人一种很舒服、很随和的感觉。
不光是李逸感受到了,就连赵吉祥、一边的其余匠人师傅、一边上的诸位官员,也一同感受到了。
李逸并没贸然出声,而是继续等着赵吉祥开口讲解。
他想要看看,赵吉祥的意见,是否与他的意见相同。
“魏相公。”赵吉祥再次微微一礼,继续说道:“在材质上,这一块竹简的材质,要比李秘丞找来的这些竹简要差,显然不是用来编撰的上好材料。”
“还有这竹简上的雕刻手法,您老请看。”
说话间的功夫,赵吉祥将竹简靠向魏征,认真讲解道,“这块竹简上的雕刻技术,并不精湛,而且雕刻的字迹,也并不显得圆润外突,其字体,也没有认真按照拓印要求来。”
“甚至,这竹简上面还有些碎末,并没有将之完全清除干净。”
“至于拓印时候的手法,倒是几乎可以直接忽视了。”
“由于材质本身的差距,这块竹简,根本就不符合拓印的标准,所以,它才会导致吃墨不行。”
“这块竹简,无论拓印多少次,其所拓印出来的效果,都不会显得好。”
赵吉祥讲述完这一切之后,便双手将竹简呈起,恭敬地拱手将之递向魏征,一脸谦虚地说道:“小人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之处,还请魏相公谅解。”
魏征扫了赵吉祥一眼,而后似信非信地接过,又将李逸的那块竹简拿近在眼帘,相互对比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
仔细地将二者对比了一番过后,魏征发现,赵吉祥所言并不假,听过了赵吉祥的讲解,此时就算是他,也能够从中看出一些微妙的差异。
“果然如此!这块竹简,选得确实不行!”沉默了半晌,魏征同意性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赵吉祥之言。
李逸发现赵吉祥的意见,几乎与自己相同,只不过在专业性上,讲解出来的要比自己强了许多,不由微微摇头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魏相公。”李逸突然出声,直让魏征转头过来望向他,李逸这才笑着提议道,“依下官愚见,不如……就让赵师傅与其他诸位师傅,一起重新雕刻几份拓印如何?如此一来,咱们也可尽早将之拓印完成。”
“如此甚好,就依你说的这么办!”魏征毫不犹豫地笑着点头。
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新的雕版,而且拓印出来的字迹,也十分清晰无比,如若真人誊抄的那般,也就不必要继续用人工来誊抄了。
魏征相信,完成这二者寓言故事需要花费的功夫,也会大大缩减。
得到了魏征的认同,李逸立即吩咐下去,赵吉祥与其余匠人师傅等人,点头应声间,便立即开始认真地制造其余雕版。
至于先前造出来的雕版,魏征已经命人拿进中枢大殿,开始拓印。
整个秘书省上下的编撰工作,又开始转了起来。
“李三郎,你过来一下。”见围观的众人已经散去,魏征冲李逸轻喊了一声,而后招手说道,“老夫有话与你说。”
“是,魏相公。”李逸点点头,便与魏征一道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边角,恭敬行了一礼,李逸脸颊带笑地问道,“不知魏相公……有何吩咐?”
“呵呵……”魏征笑着摆摆手,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众人,而后这才回眸,将目光重新落在李逸身上,带着欣赏点点头,说道,“你小子做事,总是让老夫大吃一惊啊!”
李逸微微一愣,知道魏征肯定是在说雕刻板一事,于是赶紧摆了摆手,满脸谦虚地回道:“魏相公言重了,这一切,不过都是赵师傅等人的功劳,下官倒是没起什么作用。”
“那你心中……难道就没有起什么坏心眼?”魏征笑吟吟地再问,盯着李逸的双眸,一阵精光闪烁。
仿佛是在告诉李逸说,你小子就别在老夫面前,继续装模作样了,老夫已经看穿了你的一切小心思,你小子赶紧招吧,早招早超生……
“怎么可能?天地良心啊,魏相公!”李逸立时瞪眼圆睁,一本正经地摇头当场否定,认真脸说道,“下官对圣人忠心耿耿,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
魏征这副如同老狐狸一般的眼眸,看得李逸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反倒是让李逸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毕竟,魏征久经官场,而且识人如慧,李逸虽然心知肚明,自己内心的这点小九九,迟早会被魏征看穿。
但是无论说什么,李逸也绝对不会亲口承认。
就算是打死他,李逸也会一直守口如瓶。
反正只要他自己不说,谁特么知道?
魏征见李逸如此沉得住气,不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直言说道:“好了,你小子也不必在老夫面前,继续藏着掖着了,你之所以让赵师傅将两块竹简对比,不就是想试试赵师傅的雕刻能力吗?”
“没有,下官绝对没有!”李逸一口否定,回答得很干脆,“下官只是想尽早完成圣人的托付!”
“臭小子,到了此时此刻,居然还在老夫面前继续演戏?”魏征心中暗骂了李逸一声,但见李逸依旧死口不说,索性一摆衣袖,直接开门见山地笑说道,“那好,既然如此的话,你以后若是有什么新的寓言故事,便拿来给老夫。”
“老夫自会让秘书省的人拓印,随后并将之贩卖出去。”
“至于定价嘛……暂且就定价三文钱一册。”
“而赚来的钱嘛……便拿来充盈国库,到时候,老夫自然也会将一切禀明圣人,相信圣人也一定会非常乐意此举的!”
魏征仍旧一脸笑吟吟地盯着李逸,甚至还笑得有些阴险,至少在李逸看来就是如此。
“……”一时之间,李逸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果真按照魏征说的来办,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一匹只能累死累活的苦命骆驼?
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
“咳咳,魏相公。”李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哭丧着张脸,悻悻然地说道,“魏相公此举,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圣人也确实非常乐意,怕就只怕在……下官天生脑子愚钝,从今以后,可能再也想不到这种寓言故事了…”
说完这句话,李逸一副懊恼的神色,一边摇头一边挠头,装得是如若真的一般。
“……”原本笑得正欢的魏征,脸色顿时就忍不住抽了抽。
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掉了这一茬。
本来魏征心中,其实也并无其他的私心,但是当他恍然察觉到,这两则寓言故事之中的无形力量之后,便一下想到了用儒家的力量,来对付这群世家大族。
虽然一时之间,并不能彻底地除掉这种门第歧视的格局,但魏征相信‘滴水穿石’的道理,久而久之以后,一定会渐渐地弱化世人对世家大族的门第,也会让李世民的计划,从而得到完美的实施。
可魏征却是算漏了,李逸若是不写寓言故事出来,而且他们又找不到其他寓言故事,来借此攻击世家大族的话,那么这一切,便全都成了纸上谈兵。
更让魏征没料到的是,李逸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居然表现得如此直白!
既然李逸敢这么说,魏征也就相信,他一定会敢这么做。
毕竟有了醉仙楼这个先例,魏征心中也就了然。
“李三郎,你个臭小子!”魏征心头顿时就来了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李逸大骂道,“药师一向光明大义,他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臭小子!”
但见魏征大骂,但其实并无恶意,李逸莞尔一笑,装傻说道:“魏相公,您说错了。”
“老夫哪里说错了?”魏征脑袋有点懵地看着李逸。
李逸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三郎……其实并不是父亲大人,生出来的。”
“那是谁生出来的?”魏征直声问道,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暗暗猜测道,“莫非……李伯安这小子,是李靖捡来的不成?”
李逸认真说道:“三郎是娘亲十月辛苦怀胎,才将三郎生出来的!”
“……”
魏征顿时无言以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想要暴打李逸一顿的冲动。
但他转而一想,李逸说的确实也没错,倒是自己问错了。
“哼!”魏征气呼呼地哼了声,当即转身一拂衣袖,便再也懒得去搭理李逸,直接迈步进入了中枢大殿而去。
魏征发觉,他若是再和李逸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自己就算是没病,也会被李逸给气出病来。
“老夫还是将这个想法,直接上报圣人的好,李伯安这家伙,太气人了。”心中暗道一声的同时,魏征便立马吩咐张立帅,前去御书房向李世民禀报。
他也继续开始巡守起来,认真叮嘱秘书省的官员,千万要小心拓印。
与此同时之际,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长孙冲,但见李逸的雕版印刷术成功,而且拓印的速度也变快,他本想懈怠,但又见魏征前来,赶紧如同乌龟一般缩了缩头,跟着认真行事起来。
中枢大殿外,张立帅已经快速离去。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也豁然出现在了中枢大殿的门口,而且步伐轻盈,脸上带笑,似乎心情美美哒……
第二百一十七章:颜师古的改变(1更)
“这不是颜少监吗?他怎地又忽然回来了,而且还如此眉飞色舞?”
“刚才,他不是去圣人那里,主动请辞去了吗?”
“颜少监居然回来了,真是奇了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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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瑞维等一众侍卫,个个都神色诧异地盯着颜师古,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师古不光重新回了秘书省来,而且,他脸色上还一阵喜笑颜开。
那副‘眉飞色舞、心情愉悦’的神情,简直就像他才娶了个新婆娘般开心。
瞧见颜师古重新回来了秘书省,李逸也看得有些发愣,但脑中不过微微一转,李逸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
想必,颜师古……肯定是被圣人给说通了,要不然,颜师古也不会是这般展颜神色地回来。
“颜少监。”李逸主动打了个招呼,既不提刚才所发生的不快,也不问问颜师古为何会重新回来,而是笑吟吟地说道,“咱们诸位,都等着您来负责编撰呢。”
闻言的瞬间之下,颜师古不由诧异地眨了眨眼,脚步也倏然放慢了些许。
颜师古心中原本以来,自己一旦重新回来了秘书省,李逸肯定会对他出言讥笑一番,以此来表示他之前的得意。
而且,颜师古心中,都已经做好了被人讽刺的心里准备。
可让颜师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逸非但对于之前之事绝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十分热情地给他搭台阶下。
甚至,在李逸那张面色带笑的脸庞上,颜师古更是没有看到,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虚情与假意!
直到此时此刻,颜师古才赫然发觉,一直以来,都只是他自己心胸狭隘而已。
李逸根本就没有将他们二人之前的……意见相左、争执不快,放在心上。
回来的路上,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全都不过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劳烦李秘丞挂念了。”回神过来的颜师古,当场笑着点头以示友好,放慢的脚步也再次加快。
径直抬步前往中枢大殿内的同时,颜师古随口开了个玩笑,说道,“老夫之前,就是想一个人出去散散步,现在心情好多了,老夫这就去开始编撰。”
随口打着哈哈的功夫,颜师古顿觉身心一片轻松,快步进了秘书省中枢大殿而去。
李逸点头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下来,观察赵吉祥等人雕刻。
“雕刻这门玩意儿,若是学一学,倒是应该会有所用处吧?”李逸心中暗想一声,便自顾自地蹲下身来,询问声下,从赵吉祥的工具箱之中拿出一个工具,跟着学了起来。
可边上的黄瑞维等一众侍卫,瞧见颜师古回来之后,不但与李逸相聊甚欢,甚至一点儿不悦的迹象也没有,却是顿时看得傻眼。
一个个侍卫,忍不住转眉间相互对视,用他们的眼神,来交流心中的好奇与不解。
他们很是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同时也心知肚明,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应该操心的。
于是,众侍卫不解地摇了摇头,便回神过来,继续认真值守。
……
秘书省,中枢大殿之内。
瞧见颜师古,不过仅仅半个时辰便去而复返,又重新回到了秘书省来,魏征心中自然是知道,颜师古这个不开窍的老顽固,肯定是被圣人劝妥了。
于是,抬眸看向颜师古的同时,魏征盈盈笑说道:“颜少监,接下来的一切事务,就全权交给你了!”
“放心吧,魏相公。”颜师古略微一愣,而后便微笑着点点头,认真抱拳一礼道,“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将之编撰好。”
“嗯,你且去忙吧。”魏征笑着摆摆手,喝了一口热茶。
“是,魏相公!”颜师古拱手之间,再次向魏征答谢了一礼,这才赫然转身,朝正在忙碌的诸位官员走去。
只是,当他看到殿内的诸位官员,并没有用手笔来誊抄,而是正在用竹简雕版来拓印,颜师古顿时就眉梢一片微皱,快步向那群官员走去。
“你们怎么在用竹简拓印……?”
刚跑到喉结处的语言,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颜师古便赫然发现了,边上正摆放着的一张张书纸。
其上面的字迹,不但是拓印得非常清晰无比,而且那上面的字迹,还如若虞世南亲手誊抄的一般,颜师古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就连他想要出口,对诸位官员的呵责之言,此时此刻,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骇人场景,给生生地活憋了回去。
“这……这怎么可能呢?!!”颜师古内心无比震惊,瞳孔也不由跟着睁大。
虽然用竹简拓印的这个办法,他之前就提出过,而且魏征也点头同意,还特地找匠人来做过,但他们拓印出来的东西,却是一塌糊涂,让人不忍直视。
因此,从那次的拓印中得到了教训之后,他们也就没再用竹简,来拓印过一次。
但现如今,用竹简所拓印出来的字迹,竟是如此地清晰传神!
颜师古双眼傻傻、内心狂跳地盯着纸张的同时,他嘴角先是张了又合,而后合了又张,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竹简拓印,是谁雕刻出来的?”忍不住内心的震惊与好奇,颜师古快步向前来到官员身边,急声语迫地追问道。
众官员见问话之人不是别人,而是颜师古颜少监,其中一名官员,立即笑着回话道:“颜少监,这东西是李秘丞,刚刚命人雕刻出来的。这竹简拓印,可要比咱们之前的竹简拓印,强了不少倍呢!”
“是啊,颜少监,用竹简来拓印,咱们不光能省下不少的功夫,还能够拓印更多份呢!”又一名官员喜庆叹道,“这一切,还真得多亏了李秘丞!”
“嗯,此言不错,李秘丞他……简直就像个神人一样,直到现在,某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诸位官员一边感叹不断,一边继续开始手中的拓印,效率也明显提高了许多。
颜师古听到众人的这般回答,而且,不止是一个人,开口闭口都在提‘李秘丞’三个字,他原本就睁大的双眸,瞬间瞪大如铜铃,眉毛也是瞬间舒展而开,错愕得当场失了神。
“李秘丞?这竹简拓印,竟然是李伯安这家伙改造的?”颜师古暗自轻声嘀咕,心中甚是吃惊不小。
他实在是没想到,李逸不光是为人心胸宽广,而且,还将竹简拓印这种……属于老祖宗发明的便利东西,不过在他才离去的半个时辰之内,就帮秘书省整了出来。
这种快速编撰文字的东西,对于秘书省上下来说,究竟是有多么重要,颜师古心知肚明。
一旦有了这东西之后,那他们秘书省,以后编撰图书的效率,不知会提高到多少倍!
“李伯安这家伙,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颜师古的心中,由衷地感叹道。
直到又见到了这一幕‘竹简拓印的改造’,颜师古才对李逸的认知,重新登上到了另外一个层面上,心中隐隐开始佩服起李逸来。
“像李伯安这等……既心胸宽广,而且又为一心百姓着想、一心为朝廷毫无保留服务的年轻人,世间……着实难以再找到第二个吧!”
不管别人心中是如何想,至少在颜师古的心中,此时此刻,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从感叹中缓过神来,颜师古不经意间,便看到了边上的长孙冲,正准备趁机偷懒耍滑,颜师古的心头,不由生气了一股厌烦与嫌弃之心。
“长孙冲这种不知上进、偷懒耍滑的纨绔世家子,活着也是对唐国的污染!”颜师古心中鄙夷道。
这时候,颜师古心中才真正明白,李世民对世家大族子弟、平民子弟一等对视的想法,是多么的正确与无私。
“唯有认真努力之人,才配得上朝廷的官职,才配穿朝廷的官服!”
心中如此一想,颜师古便赶紧吩咐他麾下的官员,开始认真地编撰,将拓印好的纸张,分别制成一个个合适的书册。
秘书省大殿内的气氛,变得从未有过的和谐……
……
不知不觉,李逸跟着赵吉祥等匠人,一起虚心学习雕刻手艺,已经学到了昏黑。
而此时,李逸也终于雕刻出了第一个,真正属于他的竹简拓印!
“李秘丞,您赶紧试试,想必您这块竹简,拓印出来的效果应该挺不错。”赵吉祥等人,纷纷笑着提议道。
此时此刻,他们这群匠人师傅,已经与李逸混熟了许多。
他们发现,李逸不但十分地平易近人,而且在李逸的身上,竟没有一点儿让人厌烦的纨绔子弟的陋习,因此,他们与李逸交谈的底气,也徒然上升了不少。
浑然没了之前那么多的顾忌,也不会动不动,他们众人就会被吓得一阵惶恐不安,慌忙下跪认罪。
“那某就姑且一试?”李逸挑眉笑着,望向诸位匠人师傅。
他也很想要看看,自己这半天时间以来,从匠人师傅手中学到的雕刻成果,究竟有没有用处。
诸位匠人师傅见状,跟着不断地连连点头,给李逸打气助威。
不光是李逸心中好奇,就连他们心头,也是十分好奇。
当了多年的雕刻匠人师傅,他们还从未发现,有哪一位国公家的贵族纨绔子弟,肯虚心向他们学习,而且学习的进步速度,还是如此之快。
这才不过半天功夫,李逸便已经雕刻出了一个竹简拓印。
他们这群匠人师傅之中,当初在学习这门手艺之际,资质好的匠人,至少也学了两天左右,资质差一些的,甚至学了十来天左右的功夫,这才有了李逸学习不过半天功夫的这番成绩。
因此,诸位匠人师傅的心中,也很想要看一看,李逸学习的成果,究竟如何。
“黄统领,你去殿内,赶紧给某取一张白纸来。”李逸喜笑颜开地喊道。
“是,李秘丞。”黄瑞维同样大喜应了一声,便赶紧快步跑去中枢大殿之内,取来了一张白纸,立即将白纸递到李逸手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逸按照之前拓印的手法,开始小心翼翼地上墨、拓印。
而后,他用竹棍轻轻一压,黑色的字迹,开始浮现在了白纸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提防他们蹭车!(2更)
当白色纸张上面的字迹,完全显现出来的那一刹那,不光是静待在一边的诸位匠人师傅,甚至就连满心欢喜观望的黄瑞维,此时也是一脸发傻。
在场诸人,全都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如同一根根固定的木桩那般,痴呆地凝视着纸张而去。
只见那白色纸张上面,才拓印出来的字迹,与赵吉祥雕版的竹简,所拓印出来的字迹,几乎差不多神似。
而且,上面的字迹,又清晰得如同人手誊抄那般。
虽然李逸这块竹简拓印,并没有赵吉祥的竹简拓印,所拓印出的字迹那样精准,有些许的瑕疵,但李逸这块竹简拓印,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完全能够与其他匠人师傅,所雕刻的竹简拓印比肩!
“这……李秘丞所雕刻出来的竹简,也……也实在是太好了吧……”
全场诸人瞬间哑然,当场被震惊得找不到话来夸赞,脑袋有些晕乎乎地。
就连赵吉祥这种匠人领头、手艺精湛的老匠人,在看到李逸这块竹简,所拓印出来的字迹之后,喉结也是忍不住一番接连滚动。
此时此刻的空气,都不禁为之突然安静了许久。
“李秘丞,容小人冒昧地问一句。”愣了大半晌功夫,赵吉祥见周围没人支声,这才试探性地状大胆子,颤颤地出声问道,“您……您之前……莫不是学过雕刻吧?”
与此同时的瞬间,其余众人听到赵吉祥这么一问,也纷纷立即抬头而起,眨巴着双眸,望向李逸。
他们内心也一阵觉得,若是李逸这等的雕刻水准,都是没有学过的话,那么,他们学习了这些年的手艺,只怕……是白练了…
然而,李逸闻听赵吉祥之言,心头也是稍稍愣了愣,这才从诧异之中,缓缓回过了神。
“某也是第一次学习雕刻啊!”李逸一脸自然地眨了眨眼,诧异道,“只是……某也没有想到,第一次雕刻出来的效果,似乎还挺不错的…”
“……”
顿时之间,不光是赵吉祥感觉受到了打击,就连他身边的其余众位匠人师傅、黄瑞维等一众侍卫,也全都感觉他们的胸口之处,突然就变得有些生疼。
就像是莫名其妙之间,被人冷不丁地射了一箭般地疼。
“这竟然是李秘丞,第一次雕刻出来的成果?!!”众人的眸光相互对视着询问,一时之间,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李逸雕刻出来的竹简拓印,能够拓印出这么好的字,实在是让众人万万也没有想到。
众人心中的想法,与赵吉祥心中的想法一样。
他们不断地开始后悔起来,他们之前,就不应该贸然地提醒李逸,让李逸赶紧来实验一下拓印的成果。
这不是……白白地给他们自己,找打击、找罪受吗?
幸好此时的天色已晚,已经劳碌了一天的魏征,以及诸位秘书省的官员,正好从中枢大殿内走了出来,众人才感觉,原本紧张的气氛稍缓了些。
看到发呆无言的众人,又见到桌边正摆着用来雕刻的竹简,魏征笑着喊了一声:“李三郎,该回家了,明日再继续吧!”
“知道了,魏相公。”李逸赶紧回神一笑,而后立马吩咐身边的黄瑞维,说道,“黄统领,今晚你带着诸位匠人师傅,一道去醉仙楼吃一顿,就算是某答谢你们与诸位师傅了,账记在某头上就好。”
说话间,李逸又轻轻拍了拍黄瑞维的肩膀,这才快步转身离去,跟上了魏征的步伐。
直到李逸的背影,已经跟随魏征一道出了秘书省正门,黄瑞维以及诸位匠人师傅,这才慢一拍地缓神过来。
众人的眼珠相互对视着,吃吃地问道:“李秘丞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好……好像是……他让小人等人,随黄统领一起,去醉仙楼用晚膳……”
“这……某也记得,李秘丞……的确是如此说的……”
一个个匠人师傅,以及一个个侍卫,全都傻眼地相互对视着,浑身微颤着,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醉仙楼这三个字,不光在长安城内,甚至是在蓝田县、唐国其他之地,都是一处让人流连忘返、却又让人百般纠结的美食圣地。
说起醉仙楼这三个字来,想到酒楼中的美食佳酿,几乎无人不兴奋得唾沫直咽。
只不过,虽然醉仙楼现在,已经将奥尔良套餐、五粮液美酒的价格,纷纷下调了许多,但那昂贵的几百文钱的美食,甚至是一两银子的美酒,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吃得起的地方。
若不是李逸今日临走前,突然吩咐了黄瑞维一声,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既然李秘丞已经吩咐了,那……那咱们现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其中一名侍卫,垂涎地润了润喉结,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毕竟李逸在临走之前,对他们的统领吩咐得是一本正经,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诸位匠人师傅见此,虽然早已经向往得唾沫垂涎三尺,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醉仙楼的美食佳酿虽好,但价格却是格外昂贵,他们可享受不起。
“黄统领,李秘丞的好意,小人等人心领了,小人等人先行告辞了,您们一行且去就好了。”赵吉祥抱拳对黄瑞维拱手一笑,便转身打算离去。
虽然李逸想要感谢他们,请他们去醉仙楼这等尊贵之地吃一顿,但赵吉祥很明白,他们这些匠人乃是皇家匠人,为朝廷办事,是他们应尽的职责与义务。
至于李逸感谢他们的心意,他们在心中领了就好。
但黄瑞维见赵师傅一走,其余诸位师傅也立即转身跟上,他心中略作迟疑,便赶紧出声喊道:“赵师傅,诸位师傅,且先请留步!”
与此同时,黄瑞维赶紧来到赵吉祥等人身前,拱手一礼,几乎一板一眼地说道:“赵师傅,诸位师傅,虽然某不知道,你们心中是如何而想,但既然李秘丞已经吩咐过某,某便必须执行秘丞的命令,将你们带去醉仙楼吃一顿!”
见黄瑞维执意如此,而且态度非常坚决,赵吉祥心头顿时就纳闷了。
明明他都已经委婉地拒绝了,黄瑞维为何还如此坚决?
“黄统领,您这是作何?”赵吉祥一脸疑惑与不解地问道。
黄瑞维笑了笑,而后一本正经地出声道:“赵师傅,你们可能不知道,秘丞从来都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就算是你们今日,不与某等一道同去,但明日,若是秘丞一旦知晓了此事,他也肯定会让你们去的。”
“诸位师傅,你们肯定不想……让秘丞再请你们一次吧?”黄瑞维笑吟吟地凝视着众人,虽然看起来很近人,但眸光之中却隐带一股威胁之意。
“……”赵吉祥等人,顿时就找不到话来回答了,但他们的心头,却是莫名地感到一暖。
“来人!”不等赵吉祥等人反应回神,黄瑞维便大手一挥,立即吩咐身边的众侍卫,“今日,就算是将赵师傅等人押着走,也要给某押去醉仙楼!”
“是,统领!”众侍卫立马齐声应道,齐齐将赵吉祥等人围了起来,顺势就押着他们,开始出宫。
“……”赵吉祥等诸位匠人师傅,一脸莫名地抽搐着,无助地被押前醉仙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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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随同魏征等人,一道走出了太极宫大门。
但见李逸手中,一直紧紧拿着个雕版竹简不放,魏征还以为,李逸是想他今日回去之后,用竹简来拓印故事赚钱。
“李三郎。”魏征当场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问李逸道,“你该不会是……想着将这个竹简,拿回家去拓印吧?”
“不瞒魏相公,下官心中,正有此意!”李逸嘿嘿点头,而后,便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道,“这可是下官第一次雕刻出来的竹简,下官将它拿回家去做个纪念,应该无碍吧?”
“无碍!你只管带回家就是!”魏征笑着摇头说道。
瞧见李逸这副吝啬的穷酸样儿,魏征都已经懒得去搭理李逸了,只顾埋头前行。
身边的一些官员,在听到李逸与魏征的对话之后,不由一阵哭笑不得。
不但是魏征没有想到,其余诸位官员也没想到,李逸如此吝啬。
而且,他还吝啬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居然连他第一个雕刻的竹简,都舍不得留在秘书省内,要亲手将之带回家中去。
众人正笑着间,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们并没有见李逸进殿,去将第一个雕刻的竹简带走啊!
那这一个竹简,李伯安是从何处得来的?
却也正在这个时候,虞世南看了李逸手中的竹简一眼,含笑出声问道:“李秘丞,你手中这竹简,该不会是你自己……亲手雕刻的吧?”
也正是见李逸将竹简握得很紧,一副这竹简就是他小媳妇那般呵护模样,虞世南才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何况,李逸的性格,本身就很好相处,没有长孙冲那般不近人情,容易气怒,而且待人又有礼貌,虞世南才会如此调侃。
若是将对象换成了长孙冲,虞世南绝对不会贸然多嘴。
其余诸位官员见状,虽然他们并没有开口多说,但少数人的心中,却是已经暗自……有些紧张起来。
众人的表情,李逸倒是没注意,只是,当李逸瞧见虞世南如此开玩笑地问,而且,盯着他的那对眼眸之中,又带着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一切’的神色,李逸不由当场停下脚步。
“虞少监,你怎么会知道?”转头望向虞世南的同时,李逸诧声问道,“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偷窥某雕刻?”
“你说啥???”虞世南顿时一脸懵逼。
待他从李逸这句话中,缓缓反应回神过来之后,虞世南才抬起、准备前行的步伐,顿时就不由为之一颤。
幸好在虞世南身边,有两名官员眼疾手快,眼看虞世南就要被绊倒,他们急忙上去扶住,虞世南这才没有被吓得跌倒过去。
“李秘丞,你是说……这竹简……”震惊之余,虞世南轻轻推开身边的官员,浑然不信地盯着李逸,再问一声道,“这竹简……乃是你自己……亲手雕刻而成的?”
“是啊,虞少监!”李逸理所应当地点点头,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但看着虞世南的脸色,却像是在故意装傻不知一样,与此同时,他手指微微上抬,似乎随时准备动手,将李逸手中的竹简一把抢过去,李逸急忙往后一个大退步。
“虞少监,你刚才就抢了某的书纸,某不与你计较。”李逸将竹简护在胸口,翻着个白眼过去,一脸警惕道,“现在,你可别想再抢了某的竹简!”
“……”
顿时之间,虞世南浑身上下,就抽搐得一阵无言以对,嘴角半张半合着,他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解释才好。
况且,谁特么要抢你的竹简了啊?
某是心中震惊,震惊好嘛!
能不能搞清楚对象啊,李伯安你这臭小子!
“呼呼”
虞世南长长地大呼了两口粗气,一脸没好气地怒瞪着李逸,脸皮之上,此刻更是跳得隐约有些抽筋的迹象…
与此同时之际,魏征以及其余诸位官员,在听到了李逸与虞世南二人的对话之后,顿时也是心头一惊,猛地停下脚步,纷纷转过身来,目光如剑地盯着李逸。
“李伯安,这块竹简,是你自己雕刻的?”魏征满脸诧声地问道。
“是啊!”李逸带着认真脸,点了点头,眨眼间好奇问道,“魏相公,难道你们之前……不知道吗?”
“……”顿时之间,魏征就被李逸气得超级想抽人。
是狠狠地用鞭子,狂抽李逸一顿的那种……
你特么自己在殿外雕刻的,你不说,老夫怎么会知道?
老夫又没有派人一直监视你!
但见魏征这般幽怨脸色,且虞世南又是一脸吃惊得发傻,其余百官也是震惊不小之样,李逸这才幡然发觉。
似乎,是他领悟错他们的脸色与笑容了。
“咳咳,魏相公,虞少监,各位同僚,某家儿还在等某,某就先告辞了。”对着众人拱手一别,李逸脚丫子一撒,便快步跑向儿,翻身上了马车。
“……”看着李逸灰溜溜的背影,已经瞬间躲进了马车内,魏征等人这才反应回神。
“李伯安你个臭小子,竟然敢戏耍老夫?看老夫明日,如何好好地治理你一番!”扔下这么一句狠话,魏征便当先上了自家的马车,气呼呼地率先离去。
虞世南与其他诸位秘书省的官员,也与魏征的动作如出一辙,兀自气呼呼地离去。
大树下的马车内。
听到儿说,魏征与虞世南二人的马车,已经先后远远离去,李逸这才不由舒了口气,忐忑不安地撩起车窗,从中探出脑袋来。
“公子,怎么了?”儿见李逸仍旧一副小心翼翼之样,好奇问道,“难道……魏相公与虞少监,他们很可怕吗?”
“乱说什么呢?你家公子我,又不是怕他们!”李逸提高嗓门摇头,然后一脸严肃地盯着儿,说道,“某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坐马车回去,还是走路回去。”
“???”儿当场听得一阵疑惑不解。
愣了愣,儿那对蓝绿色的大眼珠子,扑闪闪地跳动着,好奇地出声问道:“公子,他们怎么回去,与你躲进马车,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当然有了!”李逸严肃地板着脸,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若是坐车回去就算了,若是走路回去,某当然得躲起来,提防他们蹭车!”
“呵……呵呵……”儿脸蛋儿尴尬地笑了笑,见李逸如此嘴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有这么明显吗?(1更)
“小丫头翅膀硬了啊,居然还敢笑话你家公子我了?”
瞧见儿一脸尬笑之样,脸上两个小酒窝绽放得甚是勾人,只不过,可能是由于冬日的天气太过于严寒,导致儿冷不丁地轻抖了两下身子,李逸心头顿时就来了气。
“儿,你赶紧给我滚上车来!”把脸色兀地往下一压,李逸便对儿沉眉大喊了一声。
“……是,公子。”
察觉到李逸的脸色变化,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得李逸生气了,她嘟嘴拉着衣角,微缩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
儿在脑中认真地想了又想,可她还是没想到,李逸为何会突然之间就生气。
以前她像这般调侃,李逸可是从来都不会生气的。
因此,自从翻身上了马车之后,儿便一直乖乖地低着头,不敢抬眉起来看李逸一眼,静静地等着李逸责骂。
然而李逸的责骂声,儿并没有等到,等来的……反而是一道关切的温柔声。
“傻丫头,外面的风寒那么大,你居然还有心思跟我逗乐?”
握着儿如玉般的一双小手,李逸明显地感受到,她那双白皙小手,已经被冻得冰冷如霜,脸蛋儿也是红突突的一片,甚至被冻得泛起了些许青寒色。
李逸赶紧转身,将马车内早已给他备好的手炉,递到儿手掌之中。
“赶紧的!老老实实地捧着手炉取暖,把你的手和身子,都好好地暖和一下,也不怕受了风寒!”李逸没好气地轻骂道,顺道又转眉凶瞪了儿一眼。
原本正嘟嘴待骂的儿,听到李逸这番呵责声传来,心头不禁‘咯噔’一愣。
回神过来的瞬间功夫,儿眨巴着一对大眼珠,缓缓抬眸起来望向李逸,轻轻注视着李逸英朗的脸庞,顿觉心头一阵温暖如玉,一双白皙如玉的小手,也任由李逸把控着。
但就在她那双小手,才挨着手炉的片刻功夫间,儿便急忙将递过来的手炉,开始往李逸手里推。
“儿一点儿也不冷的,公子。”儿娇若兰花般地咧嘴一笑,而后带着一张认真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子,儿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惹公子不开心了…”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老是不听我的话?拿着手炉暖手!”李逸没好气地又凶了她一眼,同时将手炉,重新塞回儿手中。
这严寒大冬天的,身为男子、又长久习武的李逸,一旦出了门就感到一阵寒冷,何况儿这么一个瘦弱丫头?
李逸才不相信,她一点儿也不冷的胡扯鬼话。
“儿只是担心公子嘛……”儿在心中暗暗地道了一声,但也没再推辞,将手炉双手捧好。
虽说已经接过了手炉,可儿还是将手炉,缓缓向李逸的手掌靠近过去,同时乖乖地低下来头,继续聆听李逸训话。
瞧见儿这番下意识的关心举动,李逸不由伸出手来,揉了揉儿的小脑袋。
“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在外面等我了嘛。”李逸盯着儿,认真地叮嘱道,“以后等我的时候,你就乖乖地待在马车内,马车内有手炉,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记住了吗?”
“嗯,儿记住了。”儿乖乖地点头回答,之前还嘟嘴的脸蛋儿上,顿时就变得一阵笑逐颜开。
“……”见儿爽快无比地答应,李逸不由一阵苦苦摇头,心中对她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虽然儿答应得十分爽朗,但李逸心中却是十分清楚,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儿这个小傻丫头片子,便会将此事给抛之脑后。
以后,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站在外面,迎着风雪,傻傻地等候自己回家。
对于儿这个固执已见的坏毛病,李逸也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索性也就由着她去好了。
“走吧,咱们回家!”内心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李逸冲马车外面,轻喊了一声。
马车外面正拉车的骏马,似乎能够听得懂李逸的话一般,待李逸吩咐声一出,它便自己主动地拉着马车,开始缓缓行驶,朝李府方向而去。
卫国公李府的位置,距离皇宫的位置并不是很远,因此,没过多久的功夫,李逸与儿二人,便一道回到了李府。
“伯安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可是让为兄……一阵好等啊!”
才回到府上的瞬间,李逸便听到一道格外熟悉的爽朗声,赫然从屋内传来。
这道格外让他熟悉之声,不是别人的声音,李逸不过微微侧耳一听,当场就听出来了,是程处默那货的声音。
“程处默?”李逸当场不由为之一愣。
抬头望向前方的同时,李逸眉梢也微微蹙起,心中暗自嘀咕道:“程处默这家伙,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他怎地又来了?”
李逸记得十分记得,今日一大早,程处默便迫不及待地赶回了程府,而后,又出现了在太极宫外‘拜李靖为大父’一事。
可眼看年关将近,程处默这家伙不在家好好地待着,反倒又跑来府上做什么?
“莫非……他还要继续拜父亲大人,当他的大父?”
如此稍稍一想,李逸心中,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按照程知节与程处默父子二人,那副祖上相传的臭不要脸性格,这种事情,他们还真干得出来。
毕竟在太极宫门前,程处默父子二人,便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搞过一回,只不过那一次,被自己给搅黄了。
越是如此一想,李逸的心头,便越是渐渐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嘿嘿,伯安兄弟,好半天时间不见,你可想死为兄了!”李逸还在迟疑间,程处默便已经快步来到了李逸身前,双手徒然往两边一张,就给了李逸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李逸猝不及防。
而后,程处默这才微退两步,一脸笑嘿嘿地盯着李逸,眸光之中,还带着阵阵喜庆的精光闪烁。
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庞上,此刻露出的笑容,更是绽放得如花一般绚烂。
“……”李逸顿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身子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衣衫,满脸嫌弃说道,“处默兄,你可别在我面前套近乎,我性取向一直都很正常,只对女子感兴趣,对男子没任何想法!”
“啥???”程处默的脑袋,当场就听得一阵迷糊与晕圈。
但不过小片刻功夫后,当他听懂李逸言外之意,是在拐着弯地骂他,程处默顿时就忍不住抽了抽脸颊,郑重地凝眉出声道:“某也只喜欢女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此言当真?”李逸挑了挑眉,很是不信地问道。
与此同时之际,李逸将自己的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小心警惕地盯着程处默,生怕他一言不合,又给自己来一个大拥抱。
“当然是真的啦!”瞧见李逸这般警惕样儿,程处默差点没被气得当场跳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瞪着李逸,正经说道,“要不然,某还要娶娘子来干啥?”
李逸见程处默如此气怒不已地回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还真别说,实在是程处默这家伙,长得太过于妖孽,妖孽得比女子还要好看,李逸还生怕程处默好这一口。
要不然,李逸怕他一个会把持不住,就将他的取向给扳弯了。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只要程处默的取向正常,没有变弯成那大啥萌妹,自己的取向,也就自然而然地不会变弯。
何况,突然间被一个长相过分的大男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换作任何人也不习惯。
一边抬步迈进厅堂的同时,李逸看了程处默一眼,又看了看天色,随口提醒说道:“处默兄,如今天色都已经快黑了,马上也要宵禁了,你还不回去?”
程处默稍愣了愣,顿时无比幽怨地翻了个白眼。
赶紧快步追上李逸步伐的同时,程处默没好气地说道:“伯安兄弟,你这是下逐客令,不欢迎某常来吗?”
李逸停下步伐,轻轻眨了眨眼,吃惊地看向程处默:“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程处默顿时无语凝噎,直接被李逸气得一阵直喘粗气,他发觉跟李逸说话,实在是太特么气人了。
要不是他有一颗祖传的强大心脏,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毛病,说不定……与李逸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被李逸给活生生地气死了。
“某这算是……侥幸地捡回来一条小命吗?”程处默内心无语地叹道。
但很快,程处默便从无语之中回过了神,再次恢复了他原来本性,也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嘿嘿,伯安兄弟,今日,你就算是撵某走,也是没用的!”
程处默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李逸跟前,咧嘴神秘一笑,说道,“某先不与你详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某觉得,还是先保持一阵神秘,这样才显得更有隆重感!”
“……”李逸悠悠地瞪了程处默一眼,心想道,“程处默这家伙……怕不会是中二病犯了吧…”
瞧见李逸如此表情,程处默心中非但不来一丝气,反而是一阵得意大笑,哼着他最得意的小曲儿,就像是在自家府上一般,先于李逸一步进入了正厅。
“……”李逸无语地摇了摇头,而后也赶紧跟上程处默的脚步,紧随入正厅而去。
李府,正厅大殿之内。
当李逸的前脚,才刚刚迈进正厅大殿,李逸便惊然发现,除了李靖、红拂女夫妇二人之外,还有三个重量级别的人物,也赫然坐在殿列。
其中一人,是程处默的老爹,卢国公程知节。
其二人,是程处默的大父,胡国公秦叔宝。
其三人,是程处默的叔叔,曹国公李。
在对战的军事策略上,曹国公李,那更是能够与他父亲李靖,一起相提并论的存在。
看到这三个重量级人物都在场,再联想到程处默脸颊上,刚才的那一抹神秘微笑,李逸心中暗道不妙,“莫非……父亲已经认下程处默,当义子了?”
毕竟老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况今日,还是李与程知节他们三个铁哥们,一道来了自家府邸。
第二百二十章:李三郎自己酿造的?(2更)
自家父亲已经认程处默,当义子了这事儿的想法,越是在心头缓缓升起,李逸便越是变得极不淡定。
与程处默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李逸发觉,如果李靖收程处默做义子,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可主要是……程处默这家伙,明明已经拜秦叔宝为大父了啊……
若他要再拜李靖为大父,这不是有些胡来吗?
李逸心中细细地盘算了一阵,但是,当他瞧着程知节拉上铁哥们好友、一起有备而来的架势,搞不好……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正在李逸心想间,边上有些得意的程处默,见李逸后他一步进殿而来,立马就当着李逸的面,对李靖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义父大人,伯安兄弟回来了。”
程处默此言一出,李逸顿时就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我刚才猜测的结果,果然没错!”
也不知道,程知节到底是用了什么卑鄙、阴险的办法,让李靖妥协了。
同时,李逸心中也豁然明白了,程知节等一行人今日来府上的目的,心中也稍稍有了个底,不至于变得木楞无措。
“父亲,娘。”回过神来,李逸先给李靖夫妇行了一礼,不等李靖出声提醒,他便对着程知节等人,一一恭敬地行了一礼,躬身道:“伯安见过三位叔叔。”
“哈哈,李三郎,快快免礼,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何客气!”不等秦叔宝与李二人反应回神,程知节便率先摆手示意,脸上一片欢悦之色。
“……”李逸强笑着再次一礼,方才老实地直身站起。
此时此刻,客座上的秦叔宝,但见李逸表现得这般乖巧,又懂事有礼,心中想要报被李逸戏弄一事的仇,也就将之忘怀了。
毕竟,瞧见李逸如此有礼貌,而且事情也办成了,若是他再继续纠缠不放,岂不是与程知节一样,成了泼皮老无赖?
这种无耻、不要脸的事情,一辈子为人刚正不阿的秦叔宝,却是万万做不出来。
倒是李,正眼认真仔细地瞧了瞧李逸,怎么也没料想到,李逸这个臭小子,不但医术精通,将杜相给救活了过来,而且,还将东瀛人来唐的目的,给摸了个一干二净。
“药师。”李满意地点头一笑,回神过来望向李靖,笑吟吟地叹道,“没想到你家三郎,真是后生可畏啊,一代更比一代强,你以后有福了!”
“懋功过奖了。”李靖谦虚地摇头笑了笑,自家儿郎被人称赞,有哪一个做父亲的心头会不高兴?
更何况,亲口称赞自家儿郎的不是别人,而是李这等重量级的人物,李靖心中自是非常高兴。
“老夫已经命人备好了一桌简陋酒宴,不如……咱们边吃边聊?”由之前被程知节算计的不开心,到李一声夸赞,心情变得甚好的李靖,笑着对众人提议道。
“如此,那某等……也就不客气了!”秦叔宝与李、程知节三人相视一笑,纷纷对李靖抱拳说道。
“请!”李靖笑着点点头,给身边的红拂女示意,红拂女便告辞众人,笑着转身离去。
不多时的功夫,酒宴已经上来。
程处默眼尖手快,刚等李靖才坐下的功夫,他就快速跑到李靖身边,给李靖恭敬地斟上一盏酒。
随后,程处默又分别给秦叔宝、李、程知节三人斟酒完毕,再给李逸倒上了一盏酒之后,这才最后给自己斟酒。
程处默这一幕懂事的动作,当场就赢得了众人的相视点头一笑。
“来,咱们先喝一口,尝尝老夫家中这酒的味道如何!”李靖率先笑着端起酒盏,敬向李三人。
“好,干了!”程知节三人一并端起酒盏,痛快地一口饮尽了这一盏。
李逸与程处默二人,瞧见他们这般大口大口地喝酒,不由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然后不温不语地小抿了一口。
待众人放下酒盏之后,程知节三人这才赫然发现,这酒的味道,似乎与其他酒的味道,别有不同。
其中的酒劲,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其味道……却是带着一番格外鲜美,可又不似五粮液美酒的味道,那般香醇诱人。
“这酒……居然不是五粮液的味道?药师,你不会这么抠门吧?”程知节率先出声,埋怨说道,“你不会想要以次充好,就用这种酒……来招待某等吧?”
因为在此之前,程处默买五粮液孝敬过程知节,所以,程知节也早就得以品尝过五粮液的香醇味道。
当他发现这酒的味道,与五粮液的味道有所区别,其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程知节当时就不满地吐槽。
自从喝过了五粮液美酒之后,程知节便对其他酒,再也没了什么兴趣。
“哼,程老匹夫,你以为……老夫会用五粮液来招待你?”瞧见程知节挑三拣四地吐槽,李靖顿时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是很美!”
“老抠门!”瞧见李靖如此说他,程知节也没好气地回骂了李靖一声。
反正程知节相信,李靖又不会因此而真生气,也就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程知节才会露出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如长孙无忌这种人面前,程知节便会小心谨慎地收敛。
吐槽了李靖一声之后,程知节便立即转头望向李逸,快然快语地吩咐道:“李三郎,赶紧去将药师藏起来的五粮液,给某等搬几坛出来,某今日不喝个痛快淋漓,老夫就赖在你们府上不走了。”
回眸望向李靖的同时,程知节又接着埋怨说道:“再说了,老抠门,咱们现在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哪有你这么抠门的?”
“老匹夫,你爱喝不喝!”李靖顿时也来了气,双眸瞪着程知节,同时指着殿外的大门,说道,“门就在那,恕某就不远送。”
“……”李逸见此,顿时一脸的无语之状。
他就没见过,有谁会像程知节这般……明目张胆地耍无耻,而且,耍无赖还能耍得这般正义秉然,字字占理。
瞧见程知节与李靖争辩了起来,边上的秦叔宝与李二人,也是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出声劝阻程知节。
对于五粮液美酒,秦叔宝与李二人也是有所听闻。
虽说现如今,五粮液美酒的价格,已经往下减少了十倍左右,但好歹也是一两银子一壶。
一坛子酒,便可以分出几十壶酒来。
这要是搬几坛来,还不得把李靖,喝得连家底儿都不剩?
但这药酒的味道,虽说与五粮液的味道别有不同,可秦叔宝不过才喝了一口之后,却是顿觉浑身上下一阵格外舒坦。
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以来,他也就只有在杀敌战胜过后,才有过这种舒坦的感觉。
常年跟随李世民一道四处征战,导致他身上生出了许多旧疾,而且,秦叔宝还患有严重的风湿性疼痛,因此,感受到这酒的妙用,秦叔宝双眼不由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药师,你这酒……究竟是何酒?”秦叔宝好奇问道,顺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李靖闻言,轻轻眨眨眼,他也知道秦叔宝常年征战以来,已经患上了严重性的风湿疼痛,几乎与他的遭遇,如出一辙地相似。
有时候……那关节处的疼痛,更是疼得他们半夜都没法睡觉,但却只有苦苦用毅力来支撑。
因此,但见秦叔宝如此一问,李靖便毫不保留地笑说道:“叔宝,此乃养生药酒,可用来治疗风湿疼痛,平日无事之际,也可以小饮几口养养身子,某待会儿送你两坛。”
“如此,那叔宝就先谢过药师了!”秦叔宝赶紧拱手一礼,笑着答谢。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李靖笑着摆手。
秦叔宝点头笑了笑,但他心中,此刻却是十分地疑惑与不解,暗道:“药师他……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了这等上好的药酒?”
心中正疑惑之间,秦叔宝再次喝了一口药酒,那种格外让人舒坦的感觉,也变得越发让秦叔宝安心了许多。
确实如同李靖所言的那般,这药酒,对于治疗风湿性疼痛有效果。
之前,秦叔宝还感觉,膝盖骨等处有所稍疼,但他才喝了不过两口酒而已,那种疼痛的感觉,明显要减少了许多。
越是如此一想,秦叔宝心中,便越是有些按奈不住了好奇心,于是,他直声问道:“药师,敢问你这药酒……是从何处得来?”
李靖见秦叔宝如此而闻,不过微微一笑,便看了边上沉默的李逸一眼,出声道:“这药酒……是某家三郎自己酿的。”
“是李三郎自己酿造的???”
几乎是在李靖出言的片刻功夫间,不光是秦叔宝当场大吃一惊,就连李与程知节二人,也是一道惊讶得失了声。
他们三人的目光,纷纷如同刀光剑影一般,齐齐射向边上沉默的李逸而去,满带震惊。
瞧见这突然而来的一幕,搞得李逸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咧嘴回以一笑。
“是啊,怎么了?”瞧见他们三人这般震惊神色,李靖心中很是有些小得意,但他却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而是摇头笑了笑,缓缓说道,“某家三郎本来就会医术,酿造药酒这事儿,似乎没什么稀奇的吧?”
“……”秦叔宝三人,顿时纷纷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头有些哭笑不得。
李靖此言,确实是不无道理。
若是作为一名大内医师,连酿造药酒这么简单的活计,都不会做的话,那当真是……白白地当大内医师了。
但瞧见李靖这般淡定模样,秦叔宝三人,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齐齐暗道,“果然,药师这家伙,现在已经学会装逼了……”
也在与此同时,他们三人看向李逸的目光之中,也多带上了一抹赏识与欣赏。
酒至半酣,程知节已经喝的身心舒爽,但见秦叔宝与李二人,对于他们今日来此的真实来意,保持着绝口不提的姿态,他倒是已经沉不住气了。
“我说诸位,咱们光顾着喝酒,也没有什么乐趣。”程知节扫了扫众人一眼,摩拳擦掌地提议道,“不如……咱们来比试比试武艺,诸位意下如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某自己能走!(1更)
原本,还一直保持沉默不声的秦叔宝、李二人,但见程知节已经率先打了个头阵,道出了今日来此的真正意图,二人立即明白过来。
既然程知节已经开口,那么他们二人,也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说不定现在,李靖心中,肯定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秦叔宝爽朗一笑,右手轻拍了下桌面,点头说道:“咬金,你还真别说啊,这许久时日没有与人交手,连老夫自己都感觉,某这把老骨头,若是再不趁机练练的话,都已经快要生锈了。”
“咬金、叔宝二人所言甚是!”李也跟着秦叔宝二人的话,附和着说道,“某在边疆镇守的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没找到个合适的对手,早就已经忍得手痒难耐!”
转眉望向李靖之际,李提议道:“药师,某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几个现在就来切磋一番,如何?”
“就是。”不等李靖出声回答,程知节便快速点头同意。
见他们二人也开始附和,程知节立即从座上‘腾’地一下站起,丝毫不给李靖拒绝的机会,一把拉着李靖就从座上起身,豪爽大笑道,“走,咱们兄弟几个,今日就特娘地好好切磋一番!”
“……”冷不丁间,就被程知节瞬间拉起的李靖,心头顿时一阵无言以对。
他现在,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程知节他们几人,今日一道来自家府上,不光是打算在府上蹭吃蹭喝,而且,还打算借着比试切磋的借口,将太极也给一道蹭走。
显然而然,他们三人今日的这番举动,肯是在心中预谋了许久。
李靖也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只要李逸自己愿意,舍得将太极剑法、太极拳法,交给秦叔宝他们三人,他也绝对不会多嘴去说什么。
如今借着酒意盎然,而且,秦叔宝、程知节、李他们三人,也全都是身经百战、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大将,李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试一试太极与他本家功夫,柔和在一起,所展现出来的威力。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练练吧!”李靖点头说道,同时手臂一甩,直接甩开程知节的拉扯,便独自迈步走向练武场。
瞧见李靖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地点头同意,程知节三人,这才松了心地点头一笑,赶紧前往练武场方向而去。
也在这时,才走了几步的程知节,立即驻足望向发呆的程处默,大声喊道:“臭小子,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三郎扶起来,好好地在边上学学?”
“呃……是,父亲大人。”程知节突然间地一声喊,立马吓得程处默缩了缩脖子,程处默急忙伸出手来,就要去将李逸从座上扶起。
“处默兄,不用了,某还没醉,某自己能走!”李逸咬牙切齿地拒绝了程处默,顺道又冲程处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程处默当然知道,李逸这道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却故意装作没见到一样。
“嘿嘿……伯安兄弟,既然如此,那某……就先过去了啊,你自己后面来!”程处默咧嘴讪笑一声,而后又拍了拍衣衫,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想到李逸之前,曾经拐着弯来骂他喜欢男人的话,程处默就忍不住浑身一颤,赶紧与李逸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免得到时候,李逸又将旧事重提而起,再惹得他一阵尴尬。
直到众人已经纷纷走远,心中又想到程知节等人,今日来府上的真正来意,李逸内心无语地叹了口气,也赶紧起身,跟着走向练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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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场上,程处默站在李、秦叔宝二人身边,场中的程知节、李靖二人,已经率先相互切磋了起来。
李逸后程处默一步赶来,乖乖地选了个位置,就地站在边上观看。
只见场中的程知节、李靖二人,出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们二人,几乎每一次的出手,都径直取对方的性命要害而去。
二人的招式之中,也没有丝毫繁琐与花哨。
见李逸与程处默二人,已经认真地观看起来,秦叔宝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回神说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不存在任何功法与招式的巧妙,但凡是只要能够杀死敌人,能够让自己活下来的人,就是一名好战士!”
“叔宝此言不错,一旦上了战场,事实就是这般冷酷无情!”
李虽然没有回眸过来,像秦叔宝那般看李逸二人一眼,但点头之间,他却是突然出声问道:“二位贤侄,此时若是换了你们二人上场,你们二人可否能够接下药师、又或者是咬金,他们二人的其中一招?”
程处默被李这么突然一问,吓得直缩脖子,赶紧摇头说道:“某不能。”
光是站在边上看看,程处默心中就一阵害怕得不行,他要是上去,岂不是白白送命?
此时此刻,程处默心中一阵庆幸,暗叹道:“幸好老爹平日打某的时候,只是用了一丢丢的力气,要不然,某都不知道,某还能不能活下来……”
程处默心中的想法,李逸并不知道。只不过,当他认真地观看了半晌,又郑重地沉眉沉思了片刻,不由苦涩摇头道:“伯安不能。”
秦叔宝与李二人见状,不由相视一笑,似乎他们二人的心中,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拿过兵器架上的弓箭,李对准李靖、程知节二人的方向,就是倏地一箭射去,同时淡淡说道:“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一旦你稍不注意,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往往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李便将弓箭顺手一甩,利落地扔回了原处挂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可李逸与程处默二人,瞧见李面色淡然间,就冷不丁地拉弓射出了一箭,而且射出的方向,还是练武场中正在切磋的二人,却是当场就差点吓坏了。
虽然李逸也亲身经历过,被人在暗中放冷箭的经历,但那人的箭术,并没有李这一箭快、很、准!
此时此刻,李逸不由替自己的父亲与程知节二人,在心头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程处默见此,同样也是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急忙将他的视线,快速挪向练武场中去。
“这只是在简单地相互切磋而已,又不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至于需要放冷箭么?”程处默心中很是不解。
同时他也很是担心,义父李靖与自己的老爹程知节,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很显然,李逸与程处默二人担心,完全是他们多虑了。
练武场中,听到有冷箭之声传来,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李靖与程知节二人快身一闪,便巧妙地躲开了这一道冷箭。
但与此同时的功夫,他们二人的交手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丝毫的留情,依旧直取对方要害之处。
自始至终,仿佛李射出的这一道冷箭,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呼呼……”李逸与程处默二人,见场中的父亲都相安无事,这才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将担忧的心给放了下来。
瞧见他们二人这般模样,秦叔宝与李二人,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刚才都已经看到了吧?”秦叔宝笑了笑,接着道,“若是药师与咬金二人,刚才没有任何警惕之心的话,那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明白了!”听了秦叔宝这番话,李逸此刻才彻底恍然大悟。
无论是在何时何地,心中都要保留一个警惕之心,要不然,你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朝堂之中,都是同样的道理。
想到此处,又想明白他们二人话中的这番深意,李逸赶紧对着秦叔宝与李二人,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郑重答谢道:“伯安多谢二位叔叔提点!”
“罢了,起来吧,不必如此客气。”秦叔宝笑着摆摆手,见李逸一点就通,很是高兴。
但边上的程处默,还一愣一愣地站着发呆,正当他准备拱手答谢之际,李却是突然出声道:“程大郎,你可想明白了?”
“孩儿想明白了,李叔。”程处默面色庄严地回答。
“那你与某说说,你从中都想明白了些什么?”李笑吟吟地盯着程处默。
“……”顿时,程处默就被李这话给噎住了,心中暗道,“李叔怎么不去问李伯安,却偏偏要问某呢?”
尽管心头很是疑惑,但程处默却是不敢有闪躲,也不敢不回答李之言。
稍稍顿了顿,程处默便微笑道:“李叔,大父是不是想要告诉处默,一旦上了战场,就需要时时警惕,不可有一丝的松懈?”
李点点头,再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啊,李叔?”程处默被问得当场一脸懵。
他目光呆呆地看着李,心中无论如何想,却也想不出来秦叔宝这句话里话外,究竟还会有其他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战场上,需要时时保持警惕之心吗?
还会有什么意思啊?
“……”瞧见程处默这般木楞呆滞,李心头顿时一阵没好气。
“至于还有什么,你自己就在心中,先好好地想一想吧!”失望地摇了摇头,李便收回眸光,也懒得再去问程处默一声,而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若是你想不清楚,待回家去了之后,被你父亲揍了也是活该!”
“……是,李叔,孩儿认真想,一定想明白…”程处默瞬间就被教育得没脾气,心里有一种祸从天上来的无助感。
但他认真地想了许久,程处默还是想不明白,秦叔宝这话外,到底还有什么别意?
程处默无助地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李逸刚才之言,于是,程处默心中顿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某自己不知道,倒是可以问问伯安兄弟啊!”
想到就干,一点儿也不耽搁!
快步来到李逸身边,程处默笑嘿嘿地一咧嘴,面带谄媚,在李逸耳边轻声问道:“伯安兄弟,你刚才……都想到了什么,能不能告诉为兄一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某没有听清楚(2更)
“你说什么,处默兄?”扫了眼满脸谄笑的程处默,李逸装傻充愣地问道,“你再说一遍,某没有听清楚。”
“……”程处默当场就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瞧着李逸这副装傻的语气模样,哪里是没有听清楚的架势?
明显就是故作不知,不想告诉他。
于是,程处默赶紧换了个问法,一脸似小媳妇般的委屈模样,说道:“伯安兄弟,咱们兄弟俩,那可是过命的交情,难道你就忍心……让某回家之后,被父亲揍一顿吗?”
李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出声问道:“某若是将之告诉你了,你回去之后,就不会被程叔揍一顿了?”
“那是肯定的啊!”程处默认真点头回道,脸上一片喜色。
程处默还以为,李逸如此而问,是因为想到他回家之后,会被他老爹揍一顿,李逸变得心软了。
于是,程处默咧嘴一笑,静静地等待李逸告诉他答案。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是让人不可预料的。
“既然如此,那某就……更加不能告诉你了!”李逸说得一本正经,随后又冷笑一声道,“处默兄,你还是等着回家老实地挨揍好了。”
扔下这句话,李逸便不再搭理程处默,而是将他的目光,认真地盯向练武场中央而去。
“……”程处默顿时就被气得不行,脸上的喜色瞬间不再,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但见李逸不搭理他,而且还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冷笑,程处默知道,李逸肯定是为了之前的事,现在心中还记着仇。
同时程处默也知道,他就算是再接着问下去,李逸也不会告诉他,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最后,程处默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练武场。
“大父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究竟还有什么啊?”程处默有些想哭的冲动,内心一阵焦急,愁眉不展道,“哪个好心人,能不能告诉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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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的练武场上。
李逸忽然发现,他老爹李靖的招式,已经由刚才的凶猛之势发生了转变,变得柔和起来,没有了那么多的刚猛,只有看似随意的柔和。
“老爹这是将太极,柔和在了他的武艺之中?”李逸一阵吃惊。
他倒是没有想到,李靖心中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而且,他还将之用于了实践,以此来用程知节练手。
看着练武场中的变化,李逸小心翼翼地注视着。
他也想看看,李靖这个想法,是否能够成功。
毕竟,将太极柔和在其他武艺之中,与程知节这种身经百战、武艺精湛的人战斗,李逸还是第一次见。
而练武场中,瞧见李靖招式忽变,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强势,程知节心中顿时一片大喜。
“嘿嘿,药师你个老抠门,看俺老程……如何赢下你!”咧嘴大笑一声,程知节手中双斧立马快速一劈,迎着李靖的腰间方向,便劈砍而去。
若是李靖的招式,还如之前那般凶猛不断,程知节倒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赢下这场比试。
可眼看李靖的招式,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程知节觉得能赢的把握,便不由大了好几分。
此时的李靖,已经将太极柔和在了他的功夫之间,尽管程知节这一斧来势汹汹,他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畏惧的姿态。
只见李靖看似不在意地一挥,手中那柄唐刀,便顺势化解了程处默的攻击,显得十分轻松无比。
程知节当场看得满脸发愣,内心一阵吃惊:“这怎么可能?俺老程这绝命三板斧,药师这个老抠门,竟如此就化解了?”
程知节是如何也没有想到。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交手不过十来余招,原本攻势强悍无比的程知节,立马就被李靖亲手活捉拿下,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之力。
比输的程知节,直接把手中双斧给扔在了地上,一脸愤愤不满地瞪着李靖,指着李靖就一阵破口大骂:“药师你个老抠门,居然使太极来阴某!”
曾经见程处默练习过太极的程知节,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李靖招式转变的诡异,而且又与李靖交手了几招,他便发现,李靖的招式之中,含有太极的招式。
只不过,让程知节百般不解的是,将太极夹杂起来的李靖,竟然一下变得如此厉害?
这才十来招的功夫不到,他便彻底输给了李靖。
“太极???”
一听到这两个字的声音传出,边上还淡定看戏的秦叔宝、李二人,此刻却是再也不淡定不住了。
他们今日前来李府,就是想要将太极给蹭走。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太极与李靖的武艺柔和起来之后,李靖竟变得如此厉害!
之前,李靖还没有使太极之际,程知节还能与李靖交手好一阵功夫,可当李靖一旦使出了太极,程知节才与他交手十来招功夫,就立马败下了阵来。
“这太极……简直是不可思议!”
秦叔宝与李二人,当场看得大出心中意料。
对于他们二人的吃惊,李靖浑然不知,只是当他瞧见,自己将太极柔和在武艺里面,瞬间就变强了不少,李靖这才发现,他心中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太极的确强大,而且,还能够融会于其他武艺之中。
此刻,再看着一脸不服气的程处默,李靖摇头淡淡一笑,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怎么,程老匹夫,你不服吗?”
“哼,药师你个老抠门使诈,俺老程就是不服!”程知节当场气怒地反驳,激道,“有本事,咱们俩再来比一比!”
“哈哈!”李靖失声笑了笑,也没有回答程知节,而是大手一招,突然喊道:“三郎,你过来一下。”
“……”李逸突然有一种无意中大奖的害怕感。
可李靖既然有吩咐,李逸也不好违背,只得走向练武场中央而去,对李靖恭敬一礼,说道:“父亲,您找孩儿有何吩咐?”
“三郎,你来与你程叔比试一番。”李靖笑吟吟地盯着李逸,又拍了下李逸的肩膀,看似无比随意地说道,“你就像老夫刚才那般,将太极柔和在武艺之中,谅他这个老匹夫,也不会打得过你!”
“……”李逸顿时一脸苦,无语地看着李靖,说道,“父亲,您这不是在与孩儿开玩笑吗?孩儿武艺太差,怎么可能会是程叔的对手?”
李逸自己的武艺,到底有几斤几两,李逸很有自知之明。
就算他将太极,成功地柔和在了自己的武艺之中,可若是想要打赢程知节,那也绝对是难之又难的事。
红拂女的武艺厉害,李逸可是见识过。
自从上次被东瀛人行刺过后,李逸才恍然发现,红拂女平时与他动手,只不过是出了九牛一毛之力而已。
若是红拂女全力出手,他只怕是连一招也不能敌。
何况程知节这等……厮杀善战的勇猛老将!
李靖见此,似乎也觉得他的信心,有些太过头了,毕竟李逸的功夫几斤几两,他心中也十分清楚。
“咳咳……算了吧。”李靖笑了笑,又瞥了程知节一眼,说道,“程老匹夫,老夫还是不让我儿欺负你了。”
“……”李逸赶紧转身开溜,准备立马就逃离他惹不起的战场。
但程知节见此,却是顿时就不乐意了。
“李三郎,你给老夫站住!”刚等李逸脚底板一提,程知节便突然出声大喊道,吓得李逸赶紧停下步伐,转头望向程知节,面颊苦涩地悻笑道:“程叔,您有何吩咐?”
但见李逸的态度,与李靖这老抠门的态度孑然不同,程知节也发觉,若是他真与李逸动手也不太好。
于是,心头认真地想了想,程知节方才坏笑道:“李三郎,老夫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来跟老夫痛快地切磋一场;其二,你将太极交给老夫。你自己选一个好了,老夫不为难你。”
“……”李逸顿时一脸无语。
这特么还不是为难?
若是李逸选择,与程知节比试切磋一番的话,那除非是自己不想活命了,想在床榻上躺着过些日子。
若是将太极交给他,程知节这算是……放他一马吗?
但见李逸一脸为难之样,程知节也发觉,自己似乎做得有些太过了。
若是太极乃是李靖的,程知节肯定会不要脸地去抢。
不过,当程知节心中一想到,这太极乃是李逸的,说不定人家师傅……根本就不准他外传呢?
想到此处,程知节便讪然一笑,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李三郎,老夫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瞧见程知节撤回了话,李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三郎,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做主吧。若是你没意见,交给这老匹夫也无妨。”
虽然李靖与程知节二人,一见面就互相对掐,看起来颇有一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但李逸也听出了李靖的话外之意。
并且,若是这太极,能够让程知节等战将的武艺精湛,他日但有敌人来犯,李逸也算是为大唐立了功。
反正,只要是能够让大唐,变得越来越好,李逸心中就十分乐意。
他也没必要,继续将太极占为己有。
正好,李逸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太极逐步推广到整个大唐,就算是所有唐人的武艺,不能够一下子变强,但也足以让百姓们强身健体。
对整个大唐来说,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措举。
“程叔。”李逸思索了片刻,便对程知节拱手一礼,点头说道,“三郎这就去将太极图谱拿来,您稍等片刻。”
扔下这句话,李逸转身便去书房。
第二百二十三章:玥儿压力大(1更)
李逸从书房将太极图谱取来,程知节、秦叔宝、李三人,拿着太极图谱,又厚着脸皮与李靖要了几坛养生药酒,便兴高采烈地离府而去。
他们一行人离去之际,程处默脸上带着的那一抹无辜、幽怨色彩,与程知节等人的兴奋脸色相比,也就显得极不起眼了。
李府正殿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属于原来的宁静。
“三郎。”看着身边的李逸,如今长得与他差不多齐高,李靖点头笑说道,“你能够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将太极图谱送给他们,为父心里……很高兴!”
之前,李靖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
至于李逸是否舍得将太极图谱,赠送给程处默他们这几人,说实话,李靖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
但现如今,看到李逸如此大气,李靖发自肺腑地感到欣慰。
毕竟,只有大唐将士的实力变得强大,大唐的军队实力才能变强大,大唐的国力才会变得强大。
只有把侵犯疆土的敌寇,全都打得闻风丧胆,他们才不敢侵犯大唐的疆土。
如此一来,唐国的江山社稷,才会变得稳如泰山。
这便是李靖一辈子所追求的夙愿!
“父亲谬赞了。”见李靖如此而说,李逸立马咧嘴回以一笑,而后认真说道,“父亲,孩儿也是一名唐人,孩儿自然也衷心地希望,孩儿能够不负父亲的理想。”
“孩儿也希望,孩儿从小就生活的这片唐国土地,能够变得强大,如此一来,不光是外敌不敢再有来犯之人,而且父亲您……也不必继续常年去征战了。”
李逸所说的这番话,乃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
只有国泰民安、国力强盛,外贼不敢有侵犯之心,这种舒适、恬静的日子,才是李逸最想要过的生活。
听罢李逸这一番话后,李靖心头不由稍稍一愣,略显诧异地扫了李逸一眼,但旋即他便笑着回过了神。
“三郎,你能够有此想法,是天下百姓之福,不愧为我李氏子孙!”轻轻拍了下李逸的肩膀,李靖摆手催促道:“赶紧回去歇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那父亲……您也早些安歇,孩儿就先行告退了。”李逸笑着拱手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李逸离去的那道笔直背影,此时此刻,李靖的眼眶不禁有些微湿。
“某家三郎,现在是真地长大了啊……”
假装抬头望天的李靖,伸手轻轻地擦了擦眼睑,将证据快速消灭掉,而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背剪双手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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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唐历,腊月二十七。
李逸带着儿,一如既往地练完几套太极,而后,又在儿的悉心伺候下洗浴完毕,顿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不过,他并没有穿官府、打算去秘书省,而是换了一身白色便装,选择了待在家中,谋划着雕刻东西所需的材料。
毕竟现在的秘书省,不光有魏征这尊大佬在,而且编撰图书的颜师古,也已经回心转意,开始一心一意地编撰寓言故事。
李逸相信,应该过不了两日,那两则寓言故事,就能够从李世民手中,下发给全国百姓。
何况昨夜回家之际,看到魏征已经被自己惹得生气了,李逸若是今日再去秘书省的话,只怕……他会被魏征好好地教训一顿。
李逸果断地选择了在家,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才是上上之策。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夜了啊……”
想到眼下时间紧迫,而且,初一又是他订婚的大喜日子,李逸就不得不抓紧功夫,赶紧将雕刻所需要用的材料,尽早如数买回。
“儿,走,跟公子我一起上街,去挑选年货!”李逸豁然起身,冲着正在愁眉苦脸练字的儿喊道。
“好的,公子,儿这就来!”
一听到自己不再痛苦练字,而是跟着李逸一道上街去,儿欢喜地放下手中毛笔,三步并两步地跟上李逸的步伐,一道出门而去。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儿感觉,她整个人的精神,都要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瞧见儿这般开心无比模样,与练字时的愁眉不展,表现得孑然不同,李逸没好气地笑问道,“傻丫头,你为何就不喜欢练字?难道多读书认字,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公子,不是儿不喜欢练字。”
儿脸蛋儿稍愣,旋即就笑嘻嘻地回答说道,“公子的字,写得那么漂亮好看,可儿的字……不管怎么练、怎么写,老是像是泥鳅爬的那般难看,儿……儿心中压力大。”
“……”李逸顿时就无语了,穆然敲了敲儿的小脑袋,轻声骂道,“懒就是懒,还给自己找这么好的借口?你看普天之下,有哪一个人的字,天生就写得好看?”
“有!”儿毫不思索地点头说道。
李逸前行的步伐,差点儿没一下停下来,眸光错愕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儿,出声问道:“谁啊?”
“公子你”儿说道,“公子写字,从小就一直写得好看!”
“……”李逸被儿这话,惹得一阵哭笑不得。
儿这丫头,算是在**裸地拍他马屁吗?李逸怎么就没发现,儿这傻丫头还拍马屁?
“儿,你听说过一句话么?”一边继续寻找木材商铺,李逸一边笑问道。
“什么话啊,公子?”儿好奇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逸说道。
“听过啊!”儿笑吟吟地点头。
“听过?既然听过,那一切就都好办了。”李逸点点头,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等待会儿回去之后,将你今天练字的任务量,加一番!”
“……”儿顿时就无语地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跟在李逸身后,内心暗自嘀咕道,“听过这句话,与儿练字加量,有什么关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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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的功夫,李逸便带着儿,来到了长安城最大的一家名叫刘记木材的商铺前。
正在店内看铺的掌柜刘记,一瞧见李逸的熟悉面容,立马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公子,请问您是要选木材吗?”刘记笑中带谄地说道,“小人这店里面的木材,可是整个长安内最好的,无论您需要什么木材,小店内都是应有尽有!”
李逸笑了,扫了一眼店内摆放的普通木材,直接问道:“掌柜的,青龙木材有吗?”
“有!”掌柜刘记老实地点头,神色警惕地扫了扫门外,但见门外并没有其他人进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李逸耳边,轻声说道,“公子,您里面请。”
“好。”见刘记像是做贼一般谨慎,李逸不禁摇头苦笑,而后迈步进了店内后房。
不用李逸去开口,刘记便已经吩咐店内小二,快速将一棵蹴鞠般大小的青龙木抬来,摆放在李逸面前,刘记笑说道:“公子,这便是小店内最好的一棵上等青龙木了!”
李逸点点头,没有发话,而是蹲下身来,认真仔细地观察起来。
青龙木,又名紫檀木。
其属于蝶形花科、亚热带常绿乔木,一棵完整的青龙木,高约有五六丈,叶为复叶花蝶形,果实有翼,木质甚坚,色赤,紫檀木入水即沉。
瞧着刘记命人拿出来的这棵青龙木,李逸观察了半天,不由一阵微微摇头。
因为他发现这一棵青龙木,色泽并非紫黑得那么明显,而且,其棕眼也显得有些稀疏,树干上还带有些许微小的疤痕,这一棵青龙的树干,更是平直得有些不像话,与李逸所认识的青龙木,完全就搭不上边。
这一棵青龙木,虽然也是青龙木,但应该并非是最上等的青龙木!
“掌柜的,你有点不地道吧?”李逸忽然抬眉看向刘记,摇头说道,“你这棵青龙木,光是看着其棕眼与色泽,也不像是最上等的青龙木,何况,哪里有如此树干平直的青龙木?”
“这……”被李逸这么一说,全都说出了青龙木的几个要点,掌柜刘记的心头,顿时就变得有点慌。
在掌柜刘记看来,他面前的李逸,不过就是贵族家的一个纨绔子弟,随口一个糊弄过去就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李逸居然还能够认出……青龙木的材质好歹来。
他以前卖给其他贵族的青龙木,就是这种一模一样的青龙木,可是他也没有见过,有谁会像李逸这般刁钻的啊……
“公子,这的确是上等的青龙木,小人店内,就属这种青龙木卖得最好,材质也是最上乘不过。”刘记有些心虚地解释。
“你确定?”李逸笑吟吟地看着刘记,“就没有材质更上等的青龙木了?”
“……公子,您请先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将其他木材一一找来,公子不妨选一选。”扔下这句话,心虚的刘记便带着店中小二,快速转身去将其他木材抬来。
如今,这棵青龙木的材质品级,已经被李逸看穿得一干二净,刘记心中十分清楚,他今日若是找不出一棵,让李逸满意的木材来,只怕他以后……再也难以在长安混下去了。
因此,刘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大意。
瞧见刘记如此慌张而去,李逸也乐得清闲,索性坐在一边等候好了。
毕竟整个长安城内,就属刘记木材商铺的木材,质量最好。
却也就在这时,刘记木材商铺的后房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道让李逸熟悉的声音:“掌柜的,赶紧给本公子死出来,把你们店里面,最好的青龙木找来!”
长孙冲那货的声音,甚是嚣张地通过空气,传入到李逸耳边。
紧随着,李逸只听到一阵声音响起,长孙冲便亲手掀开了后院门帘,刚一露头,他便正好看到了悠闲坐着的李逸。
“李伯安,你怎么在此处?”长孙冲一脸警惕地盯着李逸,手上保还持着掀起门帘的动作,活像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呵呵……”长孙冲的这一幕动作,当场就乐得儿一阵掩嘴轻笑。
李逸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李逸还是强行忍住了内心想笑的冲动,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说道:“好巧啊,长孙兄,你也来此买木材?”
“……”长孙冲顿时就被李逸这话,说的有些无语哑然。
第二百二十四章:买不起好啊!(2更)
对于长孙冲来说,你也来此买木材这句话中的买字,根本就不存在。
在刘记木材商铺内,凡是他所看上的木材,从来都是随手扔下那么几两银子,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心意,他就命手底下的人直接带走。
花一些小钱,长孙冲一向出手,还是十分豪爽、阔绰的。
可像是青龙木这种……贵得让人发紫的木材,长孙冲却是从来都舍不得,多花一分冤枉钱出去。
因此,当他瞧见李逸也在刘记木材商铺内,又听到李逸这话突然问来,长孙冲顿时就有些哑然与尴尬。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偏偏会这么巧。
今日,不但他没去秘书省,而且李逸竟然也没有去秘书省,还在他前面一步,来到了刘记木材商铺。
“对呀,当真是好巧,某今日,也是来此买木材的!”长孙冲赶紧爽朗一笑,同时放下手中门帘,慢悠悠地来到李逸身边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当他的眸光,瞧见了地上摆放着的青龙木之际,长孙冲认真地扫了又扫。
待细细地斟酌了几眼之后,长孙冲便已经看清,地上摆着的这棵青龙木,绝对是上等的材质,与他每次买回去的那些青龙木的材质,完全如出一辙。
但见掌柜刘记的人又不在,李逸又如此悠闲地等待,长孙冲有些摸不清,这棵青龙木到底是不是李逸要买,心中开始有所悸动起来。
带着一颗疑惑的好奇心,长孙冲坐下之后,笑着问道:“伯安兄,这棵青龙木……可是你选好要买的?”
李逸摇摇头,苦笑着叹气说道:“太贵了,买不起。”
一听李逸这话道来,脸色也不像是故意装腔作势,长孙冲原本还带着好奇、充满担忧的脸颊,立时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买不起?买不起好啊!
李逸若是买不起这棵青龙木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将之收入囊中了。
何况,就算这棵青龙木,是李逸原本打算想要买走的木材,他长孙冲一旦碰到了,今日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将之给抢过去,并且借此机会,来好好地一解心头对李逸积埋已久的怨气。
现在好了,既然李逸买不起这棵青龙木,那他也省得再出多余的冤枉钱。
“今日这钱,某还必须得花了!”笑视着李逸的同时,长孙冲在心中暗暗道,“而且,老子还得当着李伯安这家伙的面,十分豪爽地花才是!”
心中越是想着,待会儿……他就能好好地一出心头恶气,长孙冲的心情,就变得无比愉悦、无比舒畅。
“呵呵,伯安兄啊……”长孙冲一脸欢喜模样,脸颊的笑容,都快裂成了一朵绚烂的菊花那般盛开,大气说道,“这青龙木的价格,既然如此便宜,伯安兄你既然买不起的话,那某……也就只好夺人所爱了!”
长孙冲笑呵呵地盯着李逸,但他言语之中,却是带着一股**裸的打击,以及讥讽之意。
“你”
边上的儿见此,原本那张呆萌可爱的脸蛋儿,顿时就冰冷如霜,嘴角也是微张地怒瞪着长孙冲,准备冲他一阵大骂,李逸赶紧转眸瞪了儿一眼。
“儿知错了,公子…”儿悻悻地缩回了脑袋,一脸愤愤不满地站在原地。
瞧见儿保持了缄默,李逸这才缓缓回神过来。
“既然长孙兄喜欢,那长孙兄……尽管买去便是,哪里谈得上割爱不割爱的?”李逸笑着说道,眸光佯装依依不舍,从那棵青龙木上收回,苦笑说道,“某打算买一个便宜点的就行,可比不上长孙兄如此豪气。”
尽管李逸是笑着说话,但在长孙冲看来,李逸那抹笑容,明显就是在强颜欢笑,不过是为了保留一点儿颜面而已,买不起就是买不起!
“既然如此,那某……也就不客气了。”长孙冲笑呵呵地说道,心情十分舒爽。
也就在这个时候,掌柜刘记已经带着店中小二,将屋内的其他上好木材,全都开始向后院搬来。
可当他刚一冒出头,赫然瞧见了长孙冲的人影也在,刘记顿时就双眼一愣,前行的脚步也倏然停下。
他身后搬着木材的一众小二见此,也齐齐愣住了,忍不住看向刘记,怯声问道:“刘掌柜,咱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将这些上好木材……搬出去吗?”
“还搬什么搬?赶快将这些木材藏回去!”
刘记没好气地瞪着身后一众小二,同时急忙摆手,催促说道,“动作都快点,可千万不能让长孙冲瞧见了这些木材,要不然……咱们这几个月的买卖白做了,全都得喝西北风去!”
“是,刘掌柜。”众小二赶紧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将才抬出来的青龙木又抬了回去,只剩下一棵……浑身紫黑的青龙木留下。
“呼呼……”重新提了一口大气,而后,又狠狠地将之呼了出去,掌柜刘记这才故作没瞧见长孙冲一般,从房角边处走出。
“李公子,您看看……这块木材的材质如何?”刘记笑着说道,与此同时之际,他赶紧将手中浑身紫黑的木材,快步拿向李逸而去。
但才走了好几步,刘记这才故作刚瞧见长孙冲一般,赶紧躬身低头,对长孙冲讪笑说道:“长孙公子,您也来买木材?”
以前,每一次看到长孙冲的人影,刘记几乎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装傻。
可今日,却是与以往有所不同。
今日有李逸在此,而且他们二人都是前来买木材,虽然说,李逸买木材与长孙冲买木材之间的概念完全不同,但好歹有李逸在,刘记也就没那么害怕长孙冲,会明目张胆地抢夺了他的木材。
毕竟长孙冲与李逸二人之间,一向都不对付,这可是整个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事。
因此,刘记那颗原本还担忧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不少。
“嗯。”长孙冲笑着点头。
既然今日,刘记并没有故意去躲他,长孙冲也懒得去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而且,想到他马上就能当着李逸的面,好好地出一口恶气,长孙冲便爽朗问道:“刘掌柜,这棵青龙木某要了,说吧,多少钱?”
“五……”刘记才刚开口,道出了一个‘五’字,准备说出五两银子,长孙冲立即不满地怒瞪了他一眼。
顿时间,刘记立马悻悻地缩了缩脑袋,也看出了长孙冲的神色之意,不由怯生生地试探性说道:“五……五十……两…”
“好,既然价格如此便宜,某要了!”长孙冲咧嘴一笑,而后振臂一挥,吩咐身后的小厮道,“将银子给他。”
“是,公子。”长孙冲身后心如明镜的小厮,立马笑吟吟地从袖中,将五十两银子赫然掏出,递向刘记而去。
当场之下,看着亮晶晶的五十两白银递过来,刘记瞬间就看得一脸傻眼,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接。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整整五十两啊!
他就这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刘记不敢相信,一向出手抠门得如同一只铁公鸡似的长孙冲,竟然花了五十两白银,买走了这棵李逸看不上的青龙木材?
这特么不是在做梦吧?
“傻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接下!”直到长孙冲随行小厮的催促声,赫然间响了起来,刘记这才赶紧哈腰点头地接过,连连不断地向长孙冲道谢。
长孙冲见此,甚是满意地点头一笑,脸上掩饰不住瑟地转头望向李逸,准备好好地显摆一番,顺道,也再次打击李逸一番。
可长孙冲却倏然发现,此时此刻的李逸,正专心地研究那颗紫黑色的木材,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自始至终,似乎他就不存在一般。
“……”长孙冲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而后笑吟吟地出声,打断沉默的空气道,“伯安兄,你手中这棵木材,浑身紫黑得不像话,难道……你要买这个不成?”
此时,李逸已经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他发现这棵青龙木,虽然树皮周身上下,是紫黑得非常难堪,但里面的木材材质,却是要比刚才的那一棵好了不少倍。
听到长孙冲的问话,李逸唉声叹气了一声,摇头笑笑,也没有回答长孙冲的话。
“刘掌柜。”李逸回神过来,望向正在错愕发呆的刘掌柜,脸色兀自往下一拉,很是不满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与长孙兄买的那种……差不多的青龙木吗?你就拿这个烂木头……想要糊弄某过关?”
“啊!!!”刘掌柜当场大吃一惊,兀然从发愣中回过了神。
“不是的,李公子,不是这样的。并非是小人有意糊弄您,而是……”刘记面色颇为为难地看了一眼长孙冲买去的木材,叹气说道,“小人已经找过了所有,材质最上等的木材,也就只有长孙公子刚买的那最后一棵了。”
“这棵木材,虽然不是上等的青龙木,但也算是青龙木,李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小人就将它送给您,待日后有了好货,小人便亲自送到您府上,您看如何?”
刘记很是担忧地低着头,生怕李逸一生气,那他就完蛋了。
毕竟,无论是长孙冲,还是李逸这等纨绔子弟,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所能够得罪的起的。
反正这棵木材,放在他这里也不值钱,又卖不出去。
若是能够借此来赔罪,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呵呵,刘掌柜,某看你以后……再也不打算在长安城内,继续混下去了是吧?”李逸顿时就来了气,一脸气呼呼地瞪着刘记,当场就吓得刘记不由缩了缩脖子,浑身上下一阵颤抖起来,不断地出声求饶。
瞧见李逸如此生气之样,长孙冲心中猜测到,李逸手中这棵青龙木的材质,肯定是差到极点,心头顿觉一阵舒爽不已。
“哈哈,李伯安啊李伯安,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有今日?”长孙冲内心一阵狂笑。
但看着李逸如此气怒,又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声来威胁刘记,长孙冲立马就快步来到李逸身前。
“伯安兄,你这么做可不对啊!”长孙冲一副好心肠的模样,轻轻拍着李逸的肩膀,劝解说道,“咱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可不能以此来威胁人家,你说是吧?”
“长孙兄,某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李逸没好气地瞪了长孙冲一眼。
“话不能这么说啊,伯安兄弟!”长孙冲内心一阵欢喜,但他面色上却是表现得格外的庄重,摇头说道,“伯安兄弟,依某看,不如就这么办吧。反正,他将这木材送给你也不要钱,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是啊,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刘记赶紧跟着求饶,郑重地保证说道,“小人日后一旦有了好货,一定亲自送到公子府上,给公子您赔罪!”
“哼,此次就先饶了你吧,记住你说的话!”沉思了片刻,李逸这才冷眼一撇刘记,冷声道,“以后,你若是没有好货送来,可别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小人一定谨记于心,请公子放心。”刘记急忙哈腰不断地点头。
见刘记如此姿态,李逸这才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吩咐儿说道:“儿,带上东西,咱们走,去别处转转。”
“是,公子。”儿面无表情地点头一应,便与李逸一道出了刘记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