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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雅涛     恋爱东南西北txt下载     恋爱东南西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抹不去的污点

    “不是的以修哥,你听我解释!”穆思曼急促地想为自己辩解。

    但自如至终,终究是她绞尽脑汁在找叶梓慕的麻烦,而且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落入严以修手下员工眼里,她根本无从辩白。

    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一端的李伟杰,本来被严以修的气势震慑得噤声许久,这时忽然开了口:

    “严总!是穆思曼!是她让我在果汁里下药,她还让我拍到照片后,发到木林广告的员工论坛,还说事成之后……”

    “住口!”穆思曼的声音因为恼羞成怒更显尖利。

    那一声喊出口的同时,已经随手抓起茶几上透明的烟灰缸,向李伟杰扔去,只是她惊怒之下,并没扔准,烟灰缸重重地砸在墙角,发出沉闷的声音。

    前一刻,她还将李伟杰视为盟友,可他这几句话,却是堂而皇之的出卖与落井下石。

    李伟杰似乎仔细分析了局势,这时反倒有些有峙无恐,看着严以修道:“严总,报警吧,我不过是受人怂恿,而且犯罪未遂,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真的将我关进监狱!”

    他脸上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竟然想用一个“犯罪未遂”,将所有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这一点小心思,自然躲不过严以修的眼睛,他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容:“好啊,如你所愿!”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只是,你恐怕没明白什么叫未遂,什么叫既遂吧?”

    李伟杰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保安死死钳住,只得急道:“叶梓慕现在好端端的,我,最多就是犯罪未遂!”

    “犯罪未遂,她现在会晕在那里?”严以修向昏迷的叶梓慕一指,继续道:“况且上次地下车库,你已经对她进行过人身攻击,那个角落虽是监控死角,可偏偏,被我的行车记录仪拍个正着。”

    “不可能……”李伟杰顿时失态,不可思议地看着严以修,“你在诈我,我不信!”

    严以修却不屑于再度解释,只是沉声道:“数罪并罚,这一切,将会成为你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保卫科科长早已得到消息赶来,这时已经分清形势,也明白了严以修的意思,于是上前躬身道:“董事长,交给我吧!”

    严以修挥手,示意他将李伟杰带走。

    李伟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多么强大的人物,他刚急急地开口求饶,整个人已经被身材高大的保安架着,踩过一地狼藉,瞬间已经到了屋外。

    直到李伟杰绝望的求饶声,彻底在楼道里消失,严以修终于回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穆思曼,那气势像是在警告她,这是她最后说实话的机会。

    穆思曼面色苍白,心底从头到尾又将情形梳理了一遍,确定自己再无任何能够圆谎的借口,终于一狠心,反而拿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坦然承认:“没错,是我用爸爸手机骗她到这里来的,也是我让李伟杰在她的果汁里加了药。”

    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努力挣扎解释,可严以修却一味维护着叶梓慕,穆思曼索性破釜沉舟,准备将话完全挑明。

    严以修对她此刻坦然承认,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起身抬手,又探了探叶梓慕的脑门,转身向候在门口的服务员,指了指叶梓慕道:“把她送去我房间。”

    两名服务员刚答应了一声,准备上前,穆思曼忽然惊叫一声:“不行!”

    接着满脸窘迫地试图地去阻拦服务员,但服务员显然只听严以修的安排,对她的态度虽然礼貌,却依然坚定。

    穆思曼忙几步跑到严以修面前,焦急而尴尬地道:“以修哥,真的不行,那药……药是……”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几个字,终于还是无法说出口,但严以修却已经心知肚明。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逃避,穆思曼也不愿直接承认这一个事实,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叶梓慕就这样被送去严以修的房间,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真的就后悔莫及了。

    “卑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犹如两把尖刀,直直地刺向穆思曼。

    恰好何乾那一端处理完事情,刚返回包间,严以修冷然瞧了穆思曼一眼,转头向何乾道:“联系医生,五分钟内到我房间。”

    他看一眼呆若木鸡的穆思曼,接着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就没有误会的可能了,穆小姐今晚暂住金凯旋,她既定下两套包间,这两个房间随她选吧。”

    何乾躬身答应,严以修再不看穆思曼,直接向着门口走去。

    穆思曼当然理解,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言下之意,却是要将自己扣押在金凯旋。

    她心里一急,忙踉跄地跑上去伸开双臂拦在门口,急急地道:“可是以修哥,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有心攀附,又怎么会只为男上司一条信息,她就只身赴约,而且是在商务会所这种地方?”

    虽然乱了心神,但穆思曼这几句分析却说得有理有据,就算是叶梓慕此刻清醒着,怕是一时也难以找出话来回敬。

    但严以修脸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地看着她反问道:“你想在此,和一个被你下了药的人对质吗?”

    “别碰我!坏人!”一声尖叫猛得传来,原来是两名服务员得了严以修的命令,刚准备将叶梓慕送去顶层的总统套房,却不知怎么却惊扰了她。

    她意识似乎并不清醒,适才挣扎中起了身,此时靠在沙发上,半睁着惺忪的睡眼,但反应却并不迟钝,服务员一到身畔她就挥着拳,将人远远隔开。

    服务员怕伤到她,一时都不敢上前去。

    见“坏人”不再逼近,叶梓慕脸上神色放松了些,重新闭上眼睛,可只隔了不到几秒,她忽然皱起眉,努力抬起眼皮看了看不远处金色的壁纸,旁若无人地噘着嘴低声抱怨:“什么破地方,热死了!”

    穆思曼心念一动,顶级会所在她口中成了“破地方”,其他人冻得瑟瑟发抖的室温,她却一直在抱怨热,难道,是药效在发挥吗?

    她念头刚转,沙发上的叶梓慕忽然手臂微抬,两只手竟然毫无章法地,去解自己上衣的纽扣,还好她意识不清,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徒劳无功。

    众人都在发愣之时,严以修眼疾手快,已经上前抓着手腕将她两手分开。

    叶梓慕下意识地尖叫一声,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含糊地喊:“滚开!流氓!”

    严以修并未松手,脸上神情更是冷若冰霜,出乎意料地,叶梓慕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乖乖地任由他抓着。

    隔了片刻,她眼皮微抬,看了看严以修,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满足的笑道:“冰块脸!好凉快,好舒服呀!”

    说着,晃晃悠悠地伸手,就要摸向严以修的脸。他抬手挡住,冷然道:“别胡闹,否则后果自负!”

第62章 只能属于我

    自家老总被人当面喊成“流氓”、“冰块脸”,就连何乾面上都有些过不去,可严以修似乎并未介意。

    只是经她一说,严以修才发现她两手发烫,就连脸颊上也染了淡淡的红晕。

    在自己的地盘上,明明胸有成竹,却仍是让她受到了伤害,严以修看上去不动声色,心底却生出几分懊恼与内疚。

    一些莫名的情绪,也像深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在各种作用下的催化下,暗暗生长。

    新调的领班迅速找来推床,还好这一次,叶梓慕并没有太多挣扎,被两名服务员合力挪到推床上后,再次昏睡过去。

    一行人匆匆出门,穆思曼却不自量力地拦在门口,直到被忙乱的服务员撞到一旁。她本欲再次追上来制止,却被赶来的保安挡住,告知她只可以在1806和1808两个包间活动。

    严以修所到之处,不断有会所工作人员躬身行礼,他一一无视,大步流星地经过楼道,上电梯,朝顶层的总统套房而去。

    到达顶层时,楼道里安静下来,推床上的叶梓慕挣扎着像要起身。严以修怕她摔到,刚伸手过去,她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清晰地低语一声:“我迷路了,怎么办?”语气里竟含着隐隐的焦虑。

    他应声低头看去,叶梓慕眼睛仍闭着,却只是呓语。

    身后,有急急的脚步声追上来,是私人医生得到通知匆匆赶来。

    进入总统套房后,服务员将叶梓慕放到进门的沙发上靠好,医生立即上前检查,斟酌再三后,才将一定剂量的镇定剂注射给叶梓慕。

    她仿佛并未觉得到疼痛,只是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怎么办……又迷路了,救救我……”

    直到私人医生和服务员相继离去,严以修这才像是敷衍醉酒之人一样轻声反问:“又是心迷路了?”

    “人的心,没有任何导航……怎么办,救救我……”又一声低语传来,她闭着眼睛,并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单纯地在自言自语。

    严以修心里一怔,突然想起她为致谢,约他晚餐的那个夜里,华灯初上时,女孩略有得意地冲他摇着手机说:“我有导航!虽然偶尔失灵,但总体还挺好的。”

    可这一刻,她在梦境里焦虑无措,一次次地迷失,一遍遍地求救。

    严以修默然俯身,将她抱到大床上放好后,起身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仔细端详面前的叶梓慕。

    见多了莺莺燕燕各种形式的巴结与攀附,即便再是倾城倾国的姿色,他也早已不自觉地形成了强大的免疫力,可以轻易地将任何人拒之千里。

    可面前的她,终究与别人不一样。

    初初相见时,她英姿飒爽,像个女侠客一般飞来一脚,上演一场自以为是的见义勇为;再次遇见,她显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面对他时明显带了几分畏惧,可却并无刻意的巴结;

    天台花园上,她满脸花痴的神情,呆呆地望着自己出神;严氏大厦的董事办里,她不过取经刚刚成功,竟敢稚气而倔强地与他打赌……

    只是这一刻,她却敛起所有骄傲与倔强,柔柔的,软软的,像只熟睡的小猫一般,静静地蜷缩着。

    柔软如她,他的心丝毫没有办法继续冷硬。

    “我迷路了!”正若有所思时,叶梓慕忽然再次低语。

    或许是镇定剂起了作用,随着这声低语,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滞滞地看向四周,环顾一周后,她的目光最终在他身上定格。

    严以修保持着偎墙而立的姿势,垂下目光看着她,沉声问:“你觉得怎样?哪里不舒服?”

    叶梓慕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撑起来半靠在床头,喃喃地道:“好奇怪,好恐怖,没有路标,没有导航,所有的路都一样,我去问路,可谁都不理我……”

    她声音干涩低哑,就像是在干旱中跋涉许久一般。

    严以修从冰箱取出矿泉水,拧松了瓶盖递向她。

    叶梓慕仰头,半眯着雾蒙蒙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目光中透着淡淡的迷离与茫然,同时,又有些他读不懂的情绪深藏其中。

    毫无防备地,严以修就被那样的目光击中,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开口道:“不想迷路,不如就留在我身边?”

    话一出口,连严以修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在如此情境下,对着一个一脸呆滞的女孩,说出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他本性冷傲,几乎从未对任何女孩说过温情的话,所以虽是这样语气平淡地让她留在身边,于他来说,已经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几秒钟后,严以修默然撤回递矿泉水的手臂,随手把瓶放在床头柜上,平静地道:“你不需要急着答复,想清楚了再说,今天先休息。”

    说着,他准备离开,转身时,手臂忽然被紧紧拉住。

    “冰块脸,不许走!”叶梓慕有些急切地道。

    冰块脸?严以修顿时哭笑不得,过了会儿才故作漠然地命令道:“放手!”

    叶梓慕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与焦急,甚至还带了一点点的祈求,手却愈发使劲地抓紧他的衣袖。

    他百般无奈,只得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补充道:“我不走就是。”

    叶梓慕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声轻轻的叹息后,她极不情愿地一根一根松开手指。

    视线无意中掠过时,她像是发现什么,目光微微一亮,随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深蓝色的袖扣,那是她送的。

    “拉勾!”她轻轻地说。两只手摆弄着严以修的手,最后和她的手小指互勾,拇指相抵。

    这反应慢了好几拍,是对他的回应吗?叶梓慕抬头,嘴角慢慢弯起,露出浅浅的,满足的笑容。

    相识许久,严以修头一次发现,他有些看不懂她的目光。那目光若说是澄澈的,却似含着水雾,若说清纯,又隐隐透着妩媚。他在心底纳闷,一个人的目光里,怎么会藏了这么多看似矛盾的情愫?

    多年以来,他一直全身心地投入到严氏集团中,在商海沉浮中叱诧风云,于形势多变中运筹帷幄,而这一刻,他却忽然只想将面前的人拥入怀里,去爱、去疼、去宠,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一切,并不是他不想给,也不是给不起。

    想到这里,他反握住叶梓慕的手,弯腰附到她耳畔,低哑着声音道:“听清楚了,从今以后,你的人,你的心,就连你的目光,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懂吗?”

    大概被他的气息呵到痒处,叶梓慕头微微动了一下,顺势缩进被子里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了隐约的雾气,仿佛春日里蝴蝶的翅膀般轻轻抖动。

    隔了片刻,她才从喉咙里含含糊糊发出“嗯”的一声。

    严以修轻舒一口气。他给的承诺不需千言万语,她的回应也没有太多扭捏作态,这样,就好!

    话已至此,他再不用多说一句,只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像哄一个贪玩不肯睡觉的孩子般,轻柔地安慰她入睡。

    等到叶梓慕的呼吸声终于渐渐轻缓而悠长时,严以修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子。

    这时,叶梓慕终于再次沉入梦里,他本不需多管,但仍是怕她穿着束身的时装,睡觉不舒适,又从更衣室取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打电话安排两名女服务员来替她换好,这才轻掩了门,自己到另一间卧房休息。

第63章 忘得干干净净

    再次醒来时,叶梓慕首先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像往常一般,在健身房的睡袋里,而是在一床温暖柔软的被褥中。

    她脑袋里思绪万千,茫然四顾,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叶梓慕眨了眨眼睛,身体未动,思绪却飞速地向着前一天晚上倒退,回放。

    昨天下午,她收到穆凯的信息,约她晚上到金凯旋,她如期赴约,可是没有见到穆凯,进入包间的是扮成服务员的李伟杰,她被李伟杰在果汁里下了药。

    然后……她揉了揉脑袋努力回顾,然后,她在昏迷前砸碎了包间巨大的花瓶,希望有人听到声音来救下自己,可李伟杰冷冷地告诉她,自己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的话,在意识抽离前最后一秒,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那么现在呢,他人在哪里?

    叶梓慕想到这里,猛地抱着被子起了身。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完全陌生而奢华的环境,她像是在一个超级大的卧室里,整个房间是纯欧式的装修风格,房间四壁是淡金色印着暗纹的墙纸,奢华却不显厚重。

    一整面纯白的落地窗,阳光透过银灰色的纱帘照入屋里,洒下一室明亮的光辉。

    叶梓慕左右环顾,手机并不在身边,她刚想起身去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可一掀开被子,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竟是一套男式睡衣!

    天哪!叶梓慕在心里惊呼一声。仔细看去,睡衣是淡青色光滑的真丝面料,隐隐透着丝薄荷般凉凉的清香,虽然摸上去舒适顺滑,但她的心却被一阵恐惧猛然侵袭。

    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像一部黑白默片,一幕幕的在她脑海里闪现。

    画面里,似乎有“坏人”向她围过来,被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然后,自己被另一个人抓住了手腕,她本想拒绝,可那时自己浑身燥热,他的手碰上去清凉舒爽,自己竟没有推开。

    细细推想,她甚至记起男人仿佛结着冰的目光,还记得自己叫他“冰块脸”。再然后,自己似乎被人抱起,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天呢!

    许许多多模糊的画面,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纷涌而至,虽然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可叶梓慕还是越想越怕,一颗心重重地往下沉去。

    她的记忆到这里止住,这些画面虚幻得像一场梦,难道,竟是真的?

    可她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男人的相貌,也想不起之后的事情,至于和严以修简短的对话,还有掰着他的手和他拉勾的事,更是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叶梓慕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己的衣服,正扯着宽大的睡衣泫然欲泣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似乎是在跟人打招呼:“董事长好!”

    董事长?难道是穆凯关键时刻出现救了自己?

    叶梓慕念头一转,一丝侥幸刚从心底漾起,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推敲自己的想法,另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随即传来:“她还没醒吗?”

    她听得心头怦然一跳,竟是严以修!

    一连串的意外,让她木然的脑袋,完全跟不上事态的转变。

    正疑惑之际,那个女声已经语气恭敬地回答:“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

    叶梓慕此刻思绪繁乱无比,只盼着严以修听说她没醒后赶快离开,却不想卧室门“咔嗒”一声,已经被人缓缓推开。

    她前一刻正保持着半坐的姿势,这时来不及细想,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被窝,面向墙壁的方向闭起眼睛。

    脚步声轻微而沉稳,不一会儿便在床边停下。

    严以修大概就站在床边,因为叶梓慕听到他清晰的叹气声。

    那个女声继续道:“董事长,要不要通知医生来打一针?”

    叶梓慕睫毛一抖,不自觉地咬着唇屏住呼吸,心里悲哀地呼喊着:“不至于这么惨吧,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因为装病装睡被打针吗?”

    接着,她又默默地祈祷着:“别叫医生,千万不要,不要!”

    还好,严以修沉吟了片刻,终于轻声道:“不用了。”

    叶梓慕右手在被子里,偷偷安慰了下受惊的小心脏,刚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耳畔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严以修低磁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钻入耳中:“惹出事情,不想着解决,反倒学会装睡了?”

    他语气淡然平和,竟然在瞬间就已经确认她在装睡!

    叶梓慕满心尴尬,索性抱着被子翻身坐起,只抬起眼皮迅速地扫了一眼严以修,和一旁的中年女子,就窘迫地低下头,目光盯着被子上细密的纹理和曲折的线条。

    中年女子见她醒来,随即满脸欢喜地上前,弯腰笑着问:“叶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叶梓慕目光不动,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又接着殷勤地问道:“那您饿吗?我提前炖了银耳羹,这就端上来!”

    叶梓慕又是摇了摇头,只是这次头晃动的幅度比刚才大了一些。

    她一再摇头,又只是沉默不语,中年女子一时有些无措,讪讪地介绍过自己叫孙芹,是这里的服务员领班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室寂静中,终于还是严以修沉声打破了沉默,他语气中略带揶揄地问道:“被子好看吗?”

    “啊?”叶梓慕下意识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严以修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穿着一套淡青色的家居服,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看着她的目光里除了冰凉,却似多了几分无奈。

    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叶梓慕便溃不成军,急忙又垂下头来。

    电光石火间,她脑袋里忽然出现一个大胆而荒唐的想法从她醒后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严以修安排了人,在门口守着她,并且,第一时间出现的也是他,难道,是严以修救了她?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叶梓慕便忍不住,想开口向严以修问个明白,可她此刻身上穿着一套男人的睡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要开口,却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所有的疑惑与猜测在喉咙里兜兜转转,叶梓慕好不好容易想到怎样开口,刚硬着头皮抬起头,严以修的手机却先她一步振动起来。

    他低头瞧了一眼手机,便旁若无人地踱到落地窗前接通手机。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让他极为不悦,过了一会儿,只听他轻哼一声,冷冷地道:“一晚上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微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不用去接待室,就在1806包间等着,女儿如此龌龊不堪,我倒要看看穆董事长如何处置!”

    他提到穆凯,提到1806包间,声音里有说不尽的嘲讽与冰凉。

    叶梓慕见他挂断电话将目光转向她,刚想就此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他已经淡然地开口道:“身体没有不适的话就换衣服吧,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

    说完,严以修再不看她一眼,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第64章 似有若无的笑意

    随着“嗒”的一声关门声,卧室里只剩下叶梓慕与领班孙芹。

    她心里因为严以修在场而紧绷的一根弦,终于缓缓放松,这时她心里虽然依旧忐忑,但思维却能一点点转过弯来。

    孙芹转身到衣柜旁,取出一套崭新的女装,一面递向她一面解释道:“这是按董事长要求特意买给您的。”

    渐渐回过神来的叶梓慕,这时心里疑虑重重,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去接衣服,而是艰涩地开口问道:“您是金凯旋的领班,那就是说严总他是金凯旋的董事长?”

    孙芹见她终于开口,急忙满脸笑容地回答:“当然了!金凯旋是严氏独资的五星级会所,他是我们唯一的董事长。”

    叶梓慕讷讷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您知道吗?”

    她心里有着巨大的担忧,如果真的是严以修救了她,那么也就等于说,自己意识模糊时,她踢打着骂的“流氓”是他,被她喊“冰块脸”的也是他!

    想到严以修似乎永远都结着冰碴的目光,叶梓慕不自觉地哆嗦一下,不敢再想下去。

    但孙芹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反而略显激动地开口道:“叶小姐您忘了吗?昨天,可是董事长亲自安排,把您从楼下带进总统套房的!”

    听她的语气,竟像是在替叶梓慕高兴一般。

    但叶梓慕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哀叹着:完了完了!自己这下是彻底把这位冷面总裁得罪了,他那么高高在上,自己却当着面喊他冰块脸,还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当他当做害她的流氓?!

    叶梓慕捂着脸,恨不得这只是一场梦,然后一觉醒来,自己能好端端地睡在健身房的睡袋里,就算身子下面的榻榻米稍硬了些,但却是真实而平凡的幸福啊!

    “叶小姐,您还是先换上衣服吧,董事长还等着呢!”见她许久没有动静,孙芹将衣服放在床边,忍不住低声提醒。

    叶梓慕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伸手取过衣服。那是一套丁香色的品牌套装,淡雅柔和,简约而不失时尚。

    但她心里有太多疑虑,沉甸甸的坠在心头,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这时既然已经开口问了,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尴尬地看着孙芹,思索了片刻终于艰难地启齿问道:“我,我的衣服?”

    “哦,我拿去洗了,烘干后马上还给您!”孙芹飞快的回答,但对叶梓慕来说,却是答非所问。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只好接着继续追问:“我是说,我,怎么穿着男式的睡衣?”

    话一出口,叶梓慕便开始后悔。

    自己一觉醒来,身上离奇地穿着一套男士睡衣,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反倒去问不相关的人,她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

    可孙芹只微微一愣,便恍然大悟,随即笑着回答:“是董事长!”

    “什么?”叶梓慕惊呼一声,差点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便是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孙芹。

    先前知道的一切,已经够让她无地自容了,可这一刻,她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孙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补充:“是董事长他怕您睡不好,才安排我和小娜帮你换上睡衣的!”

    叶梓慕一颗心在从喉咙里蹦出来之前,终于安定下来,她摸着胸口,似乎都能感到自己的心慢慢落回原处的进度。

    要不是她被孙芹那一句话吓得浑身无力,她真恨不得立刻跳下床,揪着她的领口冲她吼一句:“你不知道大喘气能吓死人吗?”

    事已至此,虽然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一个大转折,但她心里总算稍微有了些着落。

    想到严以修说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她急忙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拉开卧室门向外面走去。

    门外年轻的服务员似乎等候已久,见她出门,忙上前鞠了一躬道:“叶小姐,董事长请您到餐厅,请跟我来吧!”

    说着,领着叶梓慕穿过硕大的客厅,到达总统套房内的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精致的早餐,严以修这时也已换上笔挺的西装,但他面前却只摆着一杯咖啡。

    见她进门,严以修随意地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先吃饭吧!”

    听他电话里的意思,穆凯不知为何到了金凯旋,叶梓慕急于想知道一切的原由,但这时又不敢违逆严以修的安排,只得别别扭扭,一声不吭地坐好。

    叶梓慕危急时刻被他救下,她本有心表达一下谢意,但一想到模糊记忆里,自己放肆大胆的行为,终于还是难以启齿,默然端过牛奶杯轻抿了一口。

    可对面的严以修却并不吃,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梓慕突然发现他的目光里,竟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叶梓慕更加窘迫,不得已之下,只好稍稍抬起眼皮问道:“严总不吃早餐吗?”

    他深吸一口气,抬腕看了下手表才回道:“十点四十六分,也算早餐?”

    叶梓慕顿时觉得满脸黑线,险些被一小口牛奶呛到,怪不得外面艳阳高照,原来时间竟要接近中午了。

    她轻咳一声,才勉强将杯中牛奶喝完,可刚要起身,对面的严以修却伸出手臂,不紧不慢地递过来一个三明治道:“时间上虽算不上早餐,但也不能将就,要好好吃!”

    严以修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叶梓慕完全不敢相信地看过去,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嘴角,确确实实地噙着一丝笑意,那笑容很浅,却意味深长。

    他脸上神情坚定而从容,仿佛她不吃,他就一直那样举着。

    叶梓慕向来早餐都是简单将就地吃些就好,这时她心事重重,更是难以下咽,她颇为无奈地接过三明治,被没有急着吃,而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严总,我昨天是被人害的,他是木林广告的前人事经理,叫李伟杰……”

    “我知道!”严以修似乎并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的兴趣,淡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叶梓慕愣了片刻,才反问道:“你知道?那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想找他问清楚!”

    “不知道!”严以修这一次答得却是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第65章 不需要虚伪的借口

    严以修说的是事实,他才懒得管李伟杰人在何处,金凯旋保卫科科长办事能力超强,又有公司的律师团队做后盾,处理这件事游刃有余,严以修把李伟杰甩给他,自然是相信他。

    但叶梓慕却完完全全地误解了他的意思,一听他如此说,她忍不住“噌”的一声站起来,急急地问:“他逃跑了?”

    严以修并未急于解释,只是淡淡地回道:“蝼蚁之辈,留着有什么用?”

    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叶梓慕却更是焦急。

    她此时的想法简单而直接,并没有深入地去想问题,而是一心只认为,是李伟杰一手制造了这一场骗局,这一口气不出,心里实在是郁闷不已。

    左思右想,叶梓慕还是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他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我,不行,我要报警!”

    叶梓慕的手机和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不由地把目光转向桌上严以修的手机,但严以修显然并不想把手机借给她用,而是依旧淡然地道:“这件事发生在金凯旋,不需要你再插手,他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严以修本不想让她费心,透露给她的信息只是点到为止,叶梓慕却以为他口中“应有的教训”,只是对她的一句宽慰之辞。

    她心里郁郁,却又不敢得罪严以修,只得低头使劲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看似普通的三明治,入口却是异常的美味,连带着叶梓慕心头的气,都跟着小了不少,随即专心享用起自己的早餐来。

    嘴里咀嚼着美味,但叶梓慕心里却一刻不闲,待到一整个三明治快要吃完时,她忽然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在金凯旋会所被人下了药,如果报警,消息就可能会被公之于众,于金凯旋的名誉一定会有些影响,所以严以修不赞成她报警,是有原因的!

    自以为是的豁然开朗后,她满脸不甘地刚要继续争取报警,严以修见她吃完,忽然开口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1806包间?”

    他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这时问个究竟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叶梓慕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据实回答:“是穆董和我约好的。”

    “怎么证明是他约了你?”他追问。

    叶梓慕不假思索地继续回答:“我手机上有他发来的信息。”

    严以修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得这么快,略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异性领导深夜相约,你竟没考虑过他的动机?”

    两人本来是一问一答,他问得迅速,叶梓慕也答得飞快,这时她忽然被问住,茫然反问:“什么动机?”

    看着严以修脸上犹疑的神情,叶梓慕立即想到前段时间,公司里的流言蜚语,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在她心里,穆凯有很大可能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这段时间里,她早已对穆凯产生了一些莫名的亲近,这时没太多想,她本能地就去维护他:“他绝对不会!”

    “为什么?”严以修毫不松懈地继续追问。

    “因为他有可能是我……”一句话说到一半,叶梓慕终于在紧要关心捂住了嘴。

    他问得太急,叶梓慕一句“他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险些就脱口而出,可这件事在确认之前,对她来说是天大的秘密,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抬眸时恰好对上严以修微凉的目光,叶梓慕咬着唇,刚要想一个别的说辞搪塞过去,却听他已经有些冷然地开口:“如果想敷衍,就不要回答。我宁可不知道答案,也不需要一个虚伪的借口。”

    她不过念头刚动,对面的严以修就精准地判断出她想要敷衍!

    叶梓慕哀叹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忽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一般,多么细微的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可他在想些什么,自己却连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反正过多的解释就是掩饰,叶梓慕干脆就此避过这个话题,直接问他:“严总是知道些什么吗?”

    对面的严以修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她脸上的神情完全收入眼底,他起身绕过餐桌,一步步缓缓走向她。

    叶梓慕跟着起身,满脸困惑地仰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严以修冰雕般的脸上有无奈,有包容,黑眸中暗流涌动,竟隐隐藏着几分欲言又止,开口的声音却是低磁好听:“木头,你马上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我……”叶梓慕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二次喊她“木头”,上次是因为她在天台花园时,没辨清路,误上了台阶,被他愤然地喊成“木头”,而这次,他声音里并没有恼怒生气。

    来不及仔细分析,叶梓慕忙跟着他出门。

    她本以为,1806包间里只有穆凯和孙助理在等着,却没想到推开门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屋子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进门沙发上,眼圈通红的穆思曼,穆凯神色郑重,似乎正因为什么事安慰着她,孙助理紧挨着穆凯,在沙发一侧端正地立着。

    左侧的沙发上,三名木林广告的员工看起来十分眼熟,叶梓慕略一思索,便想起他们其中两人是公司的谈判代表,另一位,则是公司的法务顾问。

    而严以修这一方,除了几名服务员,就只有特助何乾一直在接待众人。

    严以修沉默着进门,原本正低语的众人瞬间噤声,一齐向他看来,即便叶梓慕只是跟在他身后,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场。

    穆思曼看到严以修进门,目光里瞬间又是忧急又是委屈,忍不住起身,似乎就要向他而来,但一旁的穆凯却及时拉住她的手臂,轻微地摇了摇头。

    穆思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拉回沙发上坐好。

    穆凯客套地寒喧,严以修却意兴阑珊,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后,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穆思曼小姐串通贵公司前员工李伟杰,于昨晚将叶梓慕骗至此处,意图陷害,穆董事长特意赶来,是处理此事的吧?”

    他话一出口,叶梓慕瞬间愣在原地。

    从清醒之后,叶梓慕一直将事情归结到李伟杰身上,以为是他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只是她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恰好接到穆凯的短信,这时她仔细想来,才突然明白。

    怪不得自己在电梯里见到穆凯时他一言不发,却在转身后用短信约她见面,怪不得信息里特意交待“勿回复”,原来信息根本不是穆凯发的!

    严以修说穆思曼串通了李伟杰,想必不是凭空猜测,所以,这样看来,更像是穆思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拿到穆凯手机,然后发信息约自己见面。

    虽然严以修出言不逊,但穆凯似乎并未生气,反而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叶梓慕,问道:“梓慕,你还好吗?”

    他向来称呼她全名或者是叫“小叶”,这时罕见地叫她“梓慕”,言语亲切和蔼,仿佛一个关心她的普通长辈一般。

    叶梓慕心里一动,好不容易理出来的头绪再次被打乱,只得低声回了一句:“还好,谢谢董事长!”

    穆凯微微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严以修道:“以修,这件事是你误会思曼了!”

第66章 如何指鹿为马

    严以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穆思曼,回视着穆凯的眼光里,透着逼人的冷厉,声音亦是冷得仿佛结了冰一般:“令爱亲口承认,穆董事长准备如何指鹿为马?”

    穆凯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语气真挚诚恳,似乎只是要努力地说明一个事实:“思曼之前,确实和梓慕有些小的过结,但也只是女孩子闹闹脾气,并没有深仇大恨,她怎么会挖空心思来害梓慕呢?”

    事实上,严以修也想知道,穆思曼到底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设计叶梓慕,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反驳,只是一脸冷傲地看着对面的穆凯与穆思曼。

    穆凯见此,继续道:“我知道,以修你是怀疑思曼借我之名,发信息将梓慕约到这里来,但是,昨天确实是我发信息约的梓慕。”

    他一字一顿,说得坚决笃定,话一出口,叶梓慕心里瞬间一团乱麻,穆凯他约了自己?难道真的是严以修误会了穆思曼吗?

    叶梓慕这里思绪纷乱,但严以修却依然思路清晰,穆凯话音刚落,他已经迅速地问道:“约她何事?”

    “谈工作。”穆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为何你没来?”严以修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追问。

    穆凯稍一沉吟,带了几分歉意地回答:“公司宴请国外客户,我喝多忘记了。”

    “哦?”严以修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轻蔑而玩味的笑容,目光朝何乾的位置一扫。

    何乾立即明白,上前弯腰向严以修鞠了个躬,这才转向穆凯,清清楚楚地问道:“穆董,如果确实如您所说,穆小姐为什么要提前订下两套包间?为什么要收买服务员?而且一再告诫服务员和领班,不管1806发生什么事,都不准靠近?”

    他虽是严以修的助理,但此刻不卑不亢,一连几个问题相互串联,在气场上丝毫不输穆凯。

    而木林广告的谈判专员和法务顾问,却只是面面相觑,一个个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穆凯脸上神色变了变,不自觉地朝穆思曼看了一眼,穆思曼察觉到他的目光,心虚地将头低得更低。

    迟疑了片刻,穆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是我让思曼安排的!”

    “穆董如此乐意当替罪羊?”严以修本不想纠缠,这时却忍不住冷嘲热讽地反问。

    穆凯顿了片刻,又清了清喉咙,才面向严以修继续说道:“我计划和梓慕谈工作,不想别人打扰,所以才不准服务员靠近,另一套包间,则是为你和思曼约会订下的。”

    他的话表面上看虽合情合理,但稍一推敲便会漏洞百出。

    果然,何乾微一躬身,就继续道:“穆董,昨天穆小姐亲口承认,是她指使李伟杰,在叶小姐的果汁中加了迷药,房间内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要说起来,这监控也是穆小姐之前买通服务员安装的……”

    “啪”的一声,穆凯突然拍案而起,直视着何乾,语气罕有的咄咄逼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思曼一时的气话,也能做为讨伐她的证据吗?何况,以修和思曼迟早是要成婚的,轮得到你为我木林广告一名普通员工击鼓鸣冤吗?”

    叶梓慕再傻,到这一刻也切切实实地明白,穆凯就是在强词夺理,为了在严以修面前保全穆思曼,他不惜抛下面子,丝毫不顾尊严地指黑为白,信口编造。

    而自己,不过是“木林广告一名普通员工”,甚至严以修为她争取一个真相,在他看来都是多此一举。

    脑子里突然想到她初入公司时,李伟杰在她耳边说过的,那句阴森中透着寒意的话:“也不知道董事长眼里,是自己的千金重要,还是一个外来的小丫头重要?”

    答案显而易见,却也让她无法直面。

    那句话一开始就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这时想来,疼痛丝毫未减,却有了更深的领悟。

    更重要的是,穆凯说出了一个在座人仿佛都忽略了的事情严以修是穆思曼的男朋友。

    叶梓慕并不知道,两人的恋人关系只是有名无实,这时听穆凯这样说,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表面上看,严以修与穆凯针锋相对,可终究,他们才算得上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她心里一涩,不由地朝严以修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前一刻明明冷若冰霜的目光,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眸中光芒一柔,微一点头,似是对她无声的宽慰。

    穆凯虽已是勃然大怒,但却没有激起他情绪上的一丝变化,他依然从容地翘着腿,抱臂靠在沙发上,目光看向穆思曼,一字一顿地道:

    “穆小姐,这份感情究竟因何而起,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带给奶奶的宽慰愉悦,严氏也都加倍还给了木林广告,但时至今日,我认为实在没有必要,继续维持这份虚假的情感。”

    笃定的语气,冷漠的声线。

    穆凯神色一怔,还未来得及回话,原本低垂着头的穆思曼,突然触电般直起身来,她眼里含着泪,用几乎是祈求的声音道:“不要,以修哥!我知道错了,我求你……”

    话没说完,穆凯再一次及时制止了她下面的话,强制性地将她拉回沙发上坐好。

    面对穆思曼,严以修顿了下,继续道:“感情不是交易,也不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这段时间,想必你也清楚,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真的爱你!”穆思曼泪如雨下,脸上神情楚楚可怜。

    严以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摇头道:“那不是爱,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不甘而已。”

    穆思曼抹着泪摇头,严以修继续冷然发声,语气不容辩驳:“坦白说,最近发生的事,也让我严重质疑穆小姐的人品,既然当初,穆家大张旗鼓地发了声明,如今曲终人散,自然该尽快发声明。”

    “我能给的,也只是变单方声明为联合声明,给穆家一个署名权。今后,穆小姐自然能觅得良人。”严以修言下之意,似是希望留最后的尊严,给穆思曼。

    穆凯深吸一口气朝两人看去,穆思曼已彻底乱了阵脚,满脸绝望哀伤,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得太失态,但严以修完全不正眼看她,一脸冷然。

    当初,严以修本就是看在严奶奶的面子上,才勉强承认与穆思曼的关系,一直以来,两人从来没像普通的恋人那样亲昵过,穆凯自然看在眼里。

    但女儿却爱极了严以修,纵然一改平日的嚣张任性,放像姿态委曲求全,也从来没想过放手。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严以修从来就没把穆思曼当恋人看待,她如今犯下大错,他自然咄咄逼人,借机提出分手。

    而严氏集团目前是木林广告最大的客户,两人的关系更是与公司业绩息息相关。

    若是寻常错误,穆凯也并不会如此维护女儿,可此刻,他必须努力让穆思曼脱罪,才能勉强维持两人的关系,同时挽留木林广告最大的客户。

    穆凯朝公司谈判专员和法务顾问扫了一眼,几个人一脸的焦虑与无可奈何,显然完全帮不上忙。

    “以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思曼虽然娇气了些,但真的不是这样不堪……”穆凯道。

    见严以修置之不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将目光转向叶梓慕,柔和而坚定地道:“梓慕,这件事中间确实有误会,你可以作证的,对吗?”

    “我可以作证?”叶梓慕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越来越是感到晕头转向。

第67章 瞬间轰然倒塌

    叶梓慕不过按短信上的内容来到金凯旋,然后被李伟杰所骗,喝下半杯果汁,接着就晕晕乎乎地睡了一觉,等她一觉醒来,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的情形。

    就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甚至连自己的清白都证明不了,又如何能证明,这中间到底有没有误会呢?

    穆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我之前和你谈过,北京的分公司现在正在建设中,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想派你去分公司担任策划主管。”

    叶梓慕不再说话,而是细细地回想起,穆凯到底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件事,但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存在。

    穆凯见她低头不语,继续道:“当时我们并没有聊得太细致,所以我约你,也是想详谈这件事。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叶梓慕心里更加疑惑,就算他们真的谈过这件事情,但木林广告内部提拔一向十分谨慎,主管级领导的任命,更是要经过严格的考核,穆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一项草率的决定呢?

    她正在心底纳闷不已,严以修嘲讽的声音,忽然清晰地响起:“让受害者去证明嫌疑人的清白,真是高明!”

    特有的、凉凉的声音,仿佛迎头的一盆凉水,让叶梓慕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她心底“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她知道,那是在她心里,穆凯一直高大的形象,在瞬间垮了下来。

    怪不得她觉得,穆凯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而自己一时并不能理解,这时细细咀嚼,他一番话,竟然是明显的利诱!

    用北京分公司主管的职位,来换她的忍气吞声,甚至反过来证明穆思曼的清白?想都别想!

    叶梓慕恍然大悟,她虽然此刻气得直欲跳脚,但终究却没有出言反驳穆凯,此刻,她更多的是失望。

    她不懂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更不会从穆凯的角度去权衡其中利弊,她只知道穆凯为了维护穆思曼,不惜颠倒是非,指黑为白!

    甚至,他知道自己作为当事人的特殊身份,明白如果是她愿意证明穆思曼的清白,说服力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强,所以,他利诱自己去替穆思曼说话,何其残忍?

    只是他似乎从未想过,昨晚如果不是严以修救下她,后果不堪设想!

    眼底一阵酸涩,叶梓慕倔强地别过头不去看穆凯,眼睛只盯着墙壁上一排水晶灯的开关,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穆凯长叹一声,似乎是对叶梓慕极为失望,但声音却依然镇定平和:“你一时想不起来,这也不怪你!”

    叶梓慕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的开关,保持一言不发的状态。

    过了片刻,穆凯似乎将目光转向了严以修,用仿佛要息事宁人的口气道:“既然是误会,总有解除的一天,今天我先带思曼回去,你们都冷静一下!”

    叶梓慕本以为依严以修雷厉风行的性子,肯定要分出是非才肯罢休,却不料他只是冷笑一声,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随意!”

    他话一出口,穆凯也有些意外,随即也不耽搁,只扫了一眼谈判代表和法务顾问,便俯身拉起穆思曼,大步向外走去。

    一行人从叶梓慕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眼穆凯,他微扬着头,仿佛没看到她一般,径直离开。

    穆凯好像忘记了,她好歹也是木林广告的员工,就在前一刻,他还温和笃定地承认是他约了自己到金凯旋来,可离去时,却把她独自丢在了这里。

    那一侧,穆凯一行人前脚刚踏出包间房门,严以修立即招呼何乾到近旁,果断地吩咐:“立即取消与木林广告所有合作。”

    叶梓慕心里一动,穆凯要带穆思曼离开,他看似漫不经心,但心底却是干脆果绝,似乎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她并没有仔细分析严以修这样做的真实原因,而是依然沉浸在自己巨大的惆怅里。

    寻找真相和等待真相揭开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过程,这几个月中,她不知疲惫的努力过,幻想过穆凯得知真相时的各种可能性,也幻想过穆凯与母亲重逢,悲喜交集的场景,可这一刻,她忽然想要放弃了。

    什么亲生父亲,什么阖家团圆,她全不要了,现在,她只想离开,离开木林广告,离开穆凯,离开这个宫斗大戏般,勾心斗角的圈子!

    她咬着唇,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待她回过神来时,何乾已经离开,包间里只剩下她和严以修两个人。

    严以修不知何时已经踱到落地窗边,背对着她讲电话,窗外艳阳正好,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他挺拔的身影像是画中的剪影一般,带着几分梦幻般的美感。

    叶梓慕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这一离去,怕是从此和他也是天各一方了,他高高在上,她平平凡凡,彼此再无丝毫可能有任何交集……

    一些莫名的惆怅突然涌上来,但叶梓慕去意已决,见严以修那边挂断电话,她站在原地未动,只等他转过身来,就郑重其事地上前道谢。

    虽说大恩不言谢,但叶梓慕想,自己除了一声“谢谢”,怕是无法回报他什么了。

    叶梓慕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严以修却一直背对她默默地瞧着窗外,又等了片刻,她实在等得着急,只得清了清喉咙扬声道:“严总,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叶梓慕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若有所思。

    几次相处,叶梓慕已经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性格,这时继续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她说完,也不等严以修回话,转身便默默向外走去。

    叶梓慕心底怅然,脑袋里乱糟糟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想些什么,步伐自然也是没精打采,待她刚刚伸手将包间门拉开一条缝,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她刚要转身,一只修长的手臂已经从身后伸出,“咔嗒”一声将门重新关上。

    叶梓慕本能地转身,抬头时正对上严以修沉着深邃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欲言又止。

第68章 我对您充满敬意

    或许是看到她满脸疑惑的神情,她还没来得及发问,严以修脸上闪过几分无奈,终于低声问道:“昨晚的事,你都记起来了?”

    “嗯。”叶梓慕给了一个简单肯定的答复后,便立即垂下头。

    昨晚的事……他来救自己,自己却让他滚,还喊他“流氓”、“冰块脸”,放肆地伸着手去摸他的脸,后来,没准她还做了更多出格放肆的事……

    叶梓慕头低得不能再低,脸上白一阵,青一阵,最后彻底地变作通红,就连耳朵都开始跟着发烫。

    严以修看着她手足无措、满脸绯红的神情,自然以为她已经记起了所有事情,却不知她浑浑噩噩,其实只记起了一部分,完全把两人拉勾、承诺的瞬间忘记了。

    几缕发丝垂下,随着叶梓慕的呼吸微微摆动。两人距离很近,严以修手臂微抬,刚要替她将碎发拂开,却听她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有些畏惧地开口道:“对不起严总,我错了!”

    严以修伸出的手停滞了一下,终究还是半路退回,转过身状若不经意地反问:“错了?说说你哪儿错了?”

    叶梓慕被问得一愣,要说错,似乎自己那些放肆大胆的行为,每一桩都是错,每一件都是对他威严的挑衅,甚至算得上是挑逗。

    她虽然性格开朗豁达,但终究还是少女之心,那些事要让她自己说出来,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那些画面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心里已是突突直跳,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迟疑许久,她才讷讷地低声道:“我其实对您充满敬意,只是,只是昨天,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依然是词不达意的解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在严以修面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开始是畏惧,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怕他了,心底却依然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敬意?”严以修的话里似乎带了一丝讥诮,“我并不希罕。”

    叶梓慕醒来后,严以修一直没提自己对他的放肆行为,她一心以为严以修或许并不介意,无数次在心里赞叹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可现在看来,这明显是要秋后算帐啊!

    顿了一下,她才接着道:“我也知道您不希罕,我只是想说,我喝了那杯果汁后,很多事情都有些身不由己,所以,虽然我冒犯了您,但那些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叶梓慕话未说完,严以修眼眸中已浮上几分冷意。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说啥都是错,并且她脑子里现在木木的,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语无伦次,听在严以修耳中,大概更是毫无说服力。

    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沉默,他要算账,自己也无可逃避,到底要杀要剐,随他来说就是了。

    果然,严以修见她许久无语,主动凑近几分,声音低缓微凉,没有了片刻之前雷厉风行的果决,更像是一种宣誓般低低地道:“即便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

    天知道,本性高傲的他这样说,只是想告诉叶梓慕,自己已经喜欢上她。

    他说过“不想迷路,不如就留在我身边”;他也说过,“从今以后,你的人,你的心,就连你的目光,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这些,依然算数。

    可他一贯性子冷漠,在感情的事上又向来不愿主动,所以这时虽语速缓和了些,但声音却更是冰凉。

    “说过的话依然算数?”叶梓慕听得心里一颤,她满脑袋问号,这时又不敢直接追问,只得拼命回想,昨天晚上严以修到底说了什么。

    但记忆里都是些零碎的画片,她左思右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一个糊糊的画面

    画面里自己似乎伸着手,要去摸严以修,他俯身看前自己,眸光微凉地警告自己:“别胡闹,否则后果自负!”完了完了!叶梓慕心里暗叹了一声。

    严以修垂眸看着她睫毛不停地抖动着,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屏息咬唇。

    她若愿意,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还有这世界上最奢侈的爱情。

    但叶梓慕却仿佛是在做着十分艰难的决定一般,过了足足一分钟,她终于抬起头,眼中竟带着几分无奈:“严总,您放过我吧!”

    不是略显放肆而大胆的目光,她开始满脸畏惧地面向自己,严以修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无名的怒火,冷冷地道:“放过你?你在我房间睡了一晚,不是追着让我负责,反倒要我放过你?”

    他蓦地退后几步,冰冷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愠怒,直直在落在叶梓慕身上。

    几次的接触中,严以修虽然一直是冷冰冰的态度,但却并不是喜怒无常的人,此刻,他突如其来的愠怒,让叶梓慕心里更加乱了分寸。

    踌躇片刻,她只得心虚得开口:“是我的错,我怎么敢让您负责,如果对您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可以赔偿……”

    “呵!”严以修不怒反笑,只是笑声冰凉,脸上神情更是冷漠决绝。

    叶梓慕刚刚意识到他这一声冷笑,情况好像更加不妙,他已经飞快地上前两步,抬手捏起叶梓慕的下巴,目光里透着无尽的审视与玩味。

    叶梓慕被迫对上他的目光,他表情冷厉,眼中的凉意让她不寒而栗。

    严以修俯身,嘴唇几乎贴到她耳朵上,低低地道:“想不到你如此大方!你主动引诱,若昨天晚上我要了你,你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吗?”

    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下,叶梓慕脑袋里“嗡”的一声,如此轻佻的话,竟然从他口中坦坦荡荡地说出,带着说不清的感觉,虽不算是羞辱,却仿佛挟着莫名的恨意。

    理智还没来得及思考,她手臂已经本能地朝着他挥过去。

    只是这一下并没有落到实处,严以修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另一只手却在她手臂挥去的一瞬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关键时刻,他挺身相救,她本是满心感激,都不知道自己何以为报,甚至在片刻之前,想到自己要走,心中对他竟有那么一丝不舍,可此刻,她只想离开,彻彻底底地离开!

    叶梓慕虽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但心里却又气又急,手腕上暗暗使劲,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他的束缚。

    一番默然的较量,她眼底竟隐隐泛上几分泪意,她只得拼命压抑,不在他面前落泪,开口的声音已经带了明显的颤音:“放开!”

    严以修仿佛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保持着一手捏着她下巴,一手攥着她手臂的姿势,他目光如刀子一般,一寸一寸、一点一点从她脸上扫过,带着透骨的寒意。

    “咚咚咚!”包间门恰在此刻被敲响,门外的人似乎有急事,隔了片刻没听到回应,继续敲了起来。

    敲门声维持了一会儿,严以修终于收回目光,嘴角微挑,竟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很好!”他说,声音很轻,却是刺骨的寒冷。

    与此同时,两手猛得松开叶梓慕。

    叶梓慕本来和他较着劲,这时身子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在泪水滑落的瞬间匆促转身,小跑着向门外而去。

    她心绪不平之下,竟忘记了门外本是有人敲门的,刚拉开门,便险些与门口的何乾撞了个满怀,亏得何乾反应灵敏,险险地让出了路。

    他刚满脸惊愕地喊了声“叶小姐”,叶梓慕已经夺门而逃。

第69章 彻底离开

    在走廊里匆匆转过弯,还没来得及擦眼泪,叶梓慕立即傻了眼,毋庸置疑,她再次迷了路,而且手机和包也不知去向。

    包里有她的证件、银行卡和所有现金,手机里,则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导航软件,没有了这些,她几乎寸步难行。

    昨天晚上,是严以修救了她,想必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包和手机在哪里,但叶梓慕这里心里郁郁难平,却是打死都不想再回去问他。

    她靠着走廊墙壁茫然地站了会儿,刚好有服务员从走廊里经过,到叶梓慕身边时,服务员恭敬地鞠躬致意。

    她不想被人看到未干的泪痕,匆匆应了一声,就将目光移开。

    待服务员离开,叶梓慕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这才终于发现一个貌似电梯指引的标识,她按着指示寻找,找到的竟是楼梯间,一侧洁白的墙壁上,印着醒目的“18f”字样。

    18楼!她长舒一口气,抬脚一级级向下走去。整个楼梯间空荡荡的,只有她不断向下的脚步声,和空旷楼梯里的回声,在耳边不停回响着,虽然是18楼,但她无需赶时间,不需要急着上班或是去找客户谈判,反而不觉得有多漫长。

    终究自己决定要离开,她只需要轻轻巧巧地,去木林广告办个离职手续,又或许根本不需要办,然后,就可以彻底离开,离开这个宫斗大戏般的环境,离开自己莫名亲近了许久的穆凯,也离开那个冷面总裁!

    叶梓慕边下楼边想,走出金凯旋大门时,正是中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洒下来,她一面举着两手遮挡阳光,一面向路边一棵梧桐树下走去,心里琢磨着怎样说服出租车司机,把自己载到奇迹健身去。

    “叶小姐!”她刚到树荫下,一个喊声就从身后传来。

    叶梓慕回身,却没见任何人影,只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刚开过停车场出口,正缓缓向路边驶来,驾驶位的车窗半敞着,一只手臂从里面伸出,朝她挥了挥。

    叶梓慕心里一跳,是严以修的车,只是隔着车窗,她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

    迈巴赫在她面前停稳时,她恰好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正是何乾。他迅速下车,将手里的包递向叶梓慕道:“叶小姐,您的包,手机在包里,已经充好电了!”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叶梓慕的包。

    这一下真是雪中送炭,叶梓慕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笑意,急忙接过来道谢。

    何乾有些尴尬地一笑道:“您不用谢我,都是董事长吩咐的!”他说着,向迈巴赫后方的车窗看了看,显然在示意她严以修就在车上。

    叶梓慕脸上笑容一僵,她原本正对着车的方向,这时忙微微扭过身,下意识地去抹脸上早已风干的泪痕。

    耳畔轻微的车窗下降声,叶梓慕知道,是严以修在落下车窗,她忍不住目光微转,朝车上看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从敞开的车窗照进去,照在他精致如雕塑般的脸上,他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与刚才那个喜怒无常的人判若两人,只是目光冷冷地、直直地落在叶梓慕身上,像是要一直看到她心里。

    叶梓慕不想回避,但只与他对视了几秒,就败下阵来,她垂眸瞧着车身上斑驳的树影,心里有畏惧,有忐忑,有谢意,可又因为之前他的话,夹着一丝委屈与恨意。

    想到他不仅安排人收好自己的包,还周到地给手机充好电,她很想由衷地说一声“谢谢”,然后告诉他自己决定离开,也算是有始有终的道别,可思来想去,终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恰在此时,手机熟悉的铃声在包里响起来,叶梓慕朝严以修看了一眼,似乎有几分不悦的神情从他眼中一闪,却稍纵即逝,待她想仔细分辨时,他眼中却已恢复一派深邃宁静。

    车窗缓缓上升,严以修抬指轻敲两下车窗,何乾会意,有些尴尬地匆匆向叶梓慕说了再见,立即驾车离去。

    手机铃声在包里停了又响,叶梓慕一直目送着车子在路口转了弯,这才收回目光取出手机,刚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她就毅然将手机调了静音,狠狠地丢回包里。

    是穆凯!事已至此,他还要为自己的不配合翻旧帐吗?

    这一刻,不管穆凯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无所畏惧!公司董事长?她早已做腻了优秀员工;她的亲生父亲?她也无力继续探寻!

    叶梓慕心里忿然,抬手打了车,径直向奇迹健身而去。她想做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城市。

    车里开了冷风,瞬间将燥热与喧嚣隔绝开来。

    叶梓慕把包抱在怀里,不去看手机,只是疲惫地将头抵在车窗上,看城市的街景在车窗外倒退,看路边一树一树的花开,看行色匆匆、脸上神情或喜或忧的路人。

    车在奇迹健身楼下停稳,叶梓慕付了车费向里走去。

    楼下的停车位上停满了车,这时气温正高,她为了躲避刺眼的阳光,循着两排树荫绕了个圈子,这才从两辆车的夹缝中向大门走去。

    眼看着迈上台阶,立刻就可以步入大厅,可她刚走到半截,一辆商务车车门忽然打开,好巧不巧地拦住她的去路。

    待她看清驾驶位上下来的正是穆凯时,正处在两辆车狭窄的夹缝中,她无法回避,只得停下来直视着他。

    穆凯倒也没有任何掩饰,开门见山地道:“打你电话不接,我只好专门来等你。”

    他这时穿着比较随意的运动t恤,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眼窝泛着隐隐的青色,显然并没有休息好,但面对叶梓慕,他仍是露出几分长辈般慈祥的笑意。

    堂堂公司董事长,明明疲惫,却要对她强颜欢笑……

    叶梓慕心里莫名地泛上一丝不忍,她本想问穆凯怎么知道她的住址,可出口的声音却是倔强而冷漠:“董事长专门等我,是想告诉我,您的处罚决定吗?”

    穆凯脸上怫然变色,紧皱着眉头看她一眼,叶梓慕却毫不示弱,微仰着头回视他,只是刚才还在躲避阳光,这一刻,她的心底却涌上几分凉意。

    在严以修面前,穆凯试图利诱她,用北京分公司主管的职位,让她去替穆思曼证明清白,她沉默地拒绝了。

    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向来不是她的性格,当时没有跳起来与他争辩已是例外。

    她虽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但也知道,在穆凯一行人刚出门之后,严以修就取消了严氏与木林广告所有的合作,想必,穆凯此刻定是十分生气吧!

    但她向来敢做敢当,况且此事错不在她,即便穆凯再多为难,她也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第70章 过度宠爱也是灾难

    叶梓慕这一端想入非非,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好几种唇枪舌战的话,却不料穆凯与她对视良久,最终,眼中闪过几分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轻叹一声,语气里透着歉意:“对不起!以修说得对,让受害者去证明嫌疑人的清白,确实是我的不对!”

    一瞬间,叶梓慕事先准备好的所有决绝与坚硬,都像是打在棉花里,发出不任何声音,无声无息地,就已经偃旗息鼓,但她脸上,依然挂着倔强与坚定。

    穆凯侧过身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继续看向叶梓慕,微风拂面,白色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

    或许是发现了叶梓慕脸上的神情,穆凯长出一口气,语带几分遗憾地问:“你是决定要离开了吗?”

    迟早他都会知道,既然如此,叶梓慕觉得自己更没有必要隐瞒,于是点点头。

    穆凯脸上神色一暗,又狠狠地吸了口烟,沉默半晌才道:“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懂,我知道,这件事彻头彻尾都是思曼的错,而且大错特错,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出面维护她!”

    叶梓慕低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但两辆车之间毕竟方寸狭小,她也只能盯着另一辆白色车窗上,自己低落黯然的身影。

    他刚刚的一句“对不起”,明明已经让叶梓慕心里一软,可转瞬间,他竟又如此冠冕堂皇,替自己和穆思曼的丑行做起辩护。

    叶梓慕最是讨厌别人端着过来人的架子,强制性地灌输给她一些不认同的观念,比如年轻不懂事,不懂大局观云云,因此,她嘴上虽没反驳,心里却想着怎样尽快离开,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见面。

    穆凯显然看到了她一脸不耐烦的神情,但并没有轻易放弃,反而用更加有耐心的语气,继续说道:“她和以修的感情,关系到整个木林广告,公司的所有员工……”

    “穆董事长!”叶梓慕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她看着穆凯,语气恭敬而疏离,“我现在正式向您提出辞职,木林广告,也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您和我说这些,没有丝毫意义!”

    穆凯好像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解释,都不过是徒劳无功。

    他低头皱眉思索,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手里的半截香烟无声无息地燃着,一阵风,恰好吹起一片烟雾到叶梓慕面前,她被呛得猛咳几声。

    穆凯转身将烟头熄灭,投入一旁的垃圾桶内,终于回头看向叶梓慕,指了指十几米外,一条延伸向街角公园的小路道:“一起走走,聊一聊吧!”

    叶梓慕站在原地,固执地等待他的答复。

    终于,穆凯缓缓地道:“如果聊过之后,你还是不开心,那就离开,但木林广告还会留着你的位置。”

    叶梓慕默然,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缓缓向街角公园走去。

    “其实,小曼现在这样,都怪我,当初没有教好她。”穆凯叹一口气,声音低落。

    叶梓慕没有说话。她平时话多,喜怒哀乐都不会藏在心里,也只有真正生气时,才会紧紧闭着嘴巴,保持沉默。

    这时天气正热,公园内人烟稀少,两人沿着树荫慢步,不时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从高高的树梢上传来。

    穆凯再次点燃一根烟时,特意走在叶梓慕后面,避免她被扑面的烟气呛到。

    “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这辈子能重来一次,我多放些心思在思曼身上,是不是她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微风阵阵,穆凯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落寞,低沉,透着内疚与自责。

    这么长时间以来,叶梓慕头一次见到穆凯无助、沮丧的一面,她忍不住回头,虽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宽慰穆凯,可动了动唇,却终究无法违心。

    穆思曼所有的任性、狭隘、善妒,还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事风格,都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这或许取决于,她从小的经历和所接受的教育,又或许,是取决于某一些特殊的成长事件,做无论怎样,作为父亲,穆凯都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看到她的欲言又止,穆凯深深地吸一口烟,继续道讲起穆思曼的故事。

    “思曼小时候,我和她妈妈忙着发展公司业务,扩大公司规模,根本没时间带她,所以,在她半岁多时,就找了保姆带她。头两年,因为各种原因,我们连着换了好几个保姆,直到后来,换到了小孟。她脾气好,待人也和善,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小径上绿树成荫,微风阵阵,叶梓慕放慢脚步,微仰着头,看头顶的蓝天,白云,绿树,默默听着穆凯的声音。

    “思曼十分喜欢她,渐渐地,对她越来越依赖。我和她妈妈都觉得这是好事,这更说明小孟是真的对思曼好,加上我们忙得不可开交,干脆就把和学校老师对接的工作,也都交给小孟,却没有想到……”

    穆凯说着,长叹一声。此时,两人恰好在一个精巧的凉亭前停下,他伸手指了指,两人在木质的休息椅上坐下。

    叶梓慕心底升起疑惑,不由地问道:“是不是这个小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倒不是。”穆凯果断地否定,“恰恰相反,小孟没有任何表里不一,她是从骨子里对思曼好,但有时候,过度的宠爱也是一种灾难。”

    “过度的宠爱……也是一种灾难?”叶梓慕喃喃重复,她完全不解,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穆凯也不在意,接着道:“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小孟很爱思曼,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像对待公主一样宠着她,事无巨细地包揽她的一切,对她的大小要求有求必应。”

    说到这里,叶梓慕渐渐明白了些,却仍是不敢相信,保姆小孟只是单单对穆思曼纵容一些,难道竟会对她的人格形成产生这样大的影响?

    却听穆凯继续说:“她在学校抢了同学的东西,小孟不但不批评她,还立即买了同样的东西给她;她考试成绩倒数,小孟为她据理力争,反过来质疑老师出题太难……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古话说,慈母多败儿,可那时的我们竟丝毫没意识到,小孟的纵容和溺爱,已经渐渐在摧毁我们的女儿。”

第71章 奇妙的亲近感

    没有太多的人心险恶,也没有一波三折的惊险转折,但叶梓慕却听得不寒而栗。

    在幼时,保姆小孟以爱之名,种进穆思曼生命里的任性、自私,成了她生命中最根深蒂固的缺陷。

    穆凯脸上浮现痛悔的神色,再次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

    叶梓慕虽然很想了解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穆凯情绪低落,似乎不愿再多说,只沉默着吸完整支烟,有些尴尬地道:“这些,我从不和别人讲,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却忍不住讲给你听。”

    “当树洞,我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把自己比作树洞,叶梓慕也是想告诉穆凯,自己会像树洞一样,保守秘密。

    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但显然并不成功。

    在此之前,叶梓慕无数次,想象她以一个普通晚辈的身份,去亲近穆凯,却没有机会,如今他放下身段,主动而坦诚地向她吐露心声,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愉悦,反而莫名惆怅。

    午后的风,携着夏日特有的燥热,从公园上方掠过,凉亭周围的白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穆凯才继续道:“思曼上初中前,我们才发现了她的状况,那时……”

    这时,穆凯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简单应了两句,就起身向叶梓慕道:“公司有事,我得先回去。”

    叶梓慕点头,两人顺着原路返回。穆凯没有继续讲穆思曼的故事,叶梓慕也没有追问。

    一路沉默。回到街角公园入口处时,迎面遇到一对夫妻,带着年幼的女孩向公园走来。

    小女孩在前面蹦蹦跳跳,一不小心被微微凸起的路障绊倒,夫妻两人明明满脸担忧,却都没有急着上前去抱女孩,爸爸快步走上前,俯身看着小女孩问:“宝贝不小心摔了是吗?”

    女孩神情委屈,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爸爸指着路障,耐心地说:“这是路障,不少地方的入口都有,我们下次一定要注意,好不好?”女孩点点头,拉起爸爸妈妈的手,往公园里走去。

    穆凯默然看着那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隔了片刻才回过头,满是遗憾地道:“你看,父母真正的爱,其实就应该是这样,只是很多时候,就算明白了,也没办法重来一次。”

    “我觉得,您也不用过于悲观。”叶梓慕终于忍不住开口,认真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问题怎么解决,给不了您具体的建议,但我有一句自创的名言组合,叫‘塞翁失马,必有后福’,每次遇到困难时,我都会这样给自己打气,很管用的!”

    她说着,嘴角浅浅地向上勾起,眼中绽放出明媚坚定的笑容。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刚刚相遇的地方,略显刺眼的阳光下,穆凯含笑看着她,话锋一转,问道:“我还会在公司看到你吗?”

    叶梓慕再笑不出来,过了片刻,才低头轻声回道:“大概不会。”

    穆凯脸上满是无奈,却并未勉强,只是道:“不管你什么时候反悔,木林广告都欢迎你。

    叶梓慕郑重其事地深鞠一躬,接着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从他面前经过。

    她走过楼前的停车位,又走出几步刚要迈上大厦的台阶,身后忽然再次传来穆凯的声音:“不瞒你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近感像是亲情!”

    叶梓慕一只脚刚跨上台阶,听到声音蓦地停下脚步,她仿佛被定住一般,维持着一脚上一脚下的姿势。

    穆凯声音不算太高,却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她心里,尤其是“亲情”两个字,更像是两枚轻薄而锋利的暗器,轻而易举,就触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经历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一份自己不曾拥有、而又热切祈盼的亲情,以至于那两个字从穆凯口中说出时,都让她心里一阵阵地悸动。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怀疑,如果就这样轻言放弃,多年后的她回首过往,会不会后悔呢……

    一阵沉默后,身后终于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叶梓慕并没有转身,只是抬眼向大门看去,玻璃门明净锃亮,清晰地映照出她身后的情景穆凯虽拉开了车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又定定地瞧了会儿她的背影,似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一弯腰钻进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叶梓慕这才回过神,毅然决然地向门内走去。

    “塞翁失马,必有后福。”她对自己说。

    趁着中午的时间,叶梓慕回到vip间,因为票源紧张,她只好订了第二天下午离开的火车票。把不多的东西打包整理好,又赶在下午健身房客户到来之前,走出了奇迹健身。

    一回到家,穆思曼就把自己关进卧室,给正在北京分公司的母亲许媚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端刚“喂”了一声,她就再抑制不住,失声痛哭。住家保姆小心翼翼地敲门,问需要什么帮助,只换来她恨恨的一声“滚”。

    从嚎啕大哭到后来的低声抽泣,半个小时后,穆思曼才将自己当下的情境,断断续续地告诉许媚。

    许媚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筒中不时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偶尔还会有许媚低声与其他人交流的声音。

    穆思曼更加无助,急得在房间里直转圈,又难过又委屈地问:“妈,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别哭了。”许媚这才简单地安慰一声,虽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声音不急不躁。

    穆思曼默默垂泪,只听许媚继续平静地道:“听着,现在情况很糟,但并不是无法挽救,至少现在,警方没有找上你。不管是不是因为证据不足,都说明严以修还是留有余地的。”

    “那有什么用?以修哥他还是厌弃我。”穆思曼哽咽道。

    许媚叹气:“你身为女人,就该懂得用女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方法得当,再怎么百炼成钢,也能化为绕指柔。”

    “哪有那么容易?”穆思曼一下抽出好几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沮丧地道,“以修哥现在恨透了我,尤其是这件事……”

    “如果你还想挽救,就把我的话记好。首先,别再正面去求严以修,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感情更廉价……”许媚回复的声音沉着冷静,条理清晰。

    穆思曼渐渐停止抽泣,全神贯注地听着。

    渐渐地,她的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犹豫地问:“这样,真的能挽救吗?”

    “不能!”许媚果断地道,“但只要严以修不发声明,就可以稳定、维持当下的状态,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你从小吃急功近利的亏,还没吃够吗?”

    穆思曼默然,但却在许媚的指点下,重新燃起心中的希望,慢慢地振作起来。

    挂断电话,她换上一套素雅的旗袍装,一丝不苟地梳洗化妆,对着镜子勾起嘴角,练习最恰当的笑容。

    拎着包出门时,她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到一丝曾哭过的痕迹,连保姆都感觉惊诧不已。

第72章 为什么会认定她

    整个下午,叶梓慕关掉手机,拼命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盲目地挤公交、乘地铁,逛热闹的景点,挤喧嚣的夜市,在灯光迷离的酒吧,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举杯狂欢,但人越多,她心里越是孤寂。

    最终,在导航的精确指引下,找到有名的城市观景台。高耸入云的城市观景台,半醉的叶梓慕彻夜未眠,她俯瞰夜色下,城市纵横交错的道路,错落林立的高楼,再不害怕迷路。

    “原来,只有哪都不想去,才不会害怕迷路。”对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她自言自语。

    “不想迷路,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半睡半醒时,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突然不受控制地钻进脑子里,仿佛本来就存在脑海里一样。

    她蓦地一激灵,人清醒了大半,可翻来覆去,却还是想不到什么时候、什么人,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愣了许久,叶梓慕自嘲地一笑,脑海里的那句话没有温度,没有情绪,也没准是自己什么时候杜撰出来,存进脑子里的……

    清晨,严氏大厦。

    严以修眉头微蹙,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新闻资料。

    新闻上图文结合,无一例外地表达着一件事:昨天下午,严奶奶与穆思曼在一家高档餐厅就餐,离开时,却“意外”被眼尖的记者发现,两人亲密得像是一家人。

    严奶奶慈爱和善,全程都是笑容满面;穆思曼身着典雅的旗袍装,端庄大方,体贴孝顺。

    镜头刚好拍到穆思曼蹲下身,仔细替严奶奶整理裤脚的一幕。对此,媒体更是一片赞誉之声。

    面对记者,严奶奶大方坦然,毫不吝啬对穆思曼的赞誉之词,认定穆思曼总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孙媳妇,并以此为傲。

    严以修揉着额头冷笑,他行事低调,从来都不是八卦媒体关注的重点,更不用提严奶奶,可这次不过在外吃个饭,却闹得尽人皆知!

    何乾感受到窒息的低气压,默默收好桌上的报刊,硬着头皮问:“您昨天提到和穆家的联合声明已经拟好,您看什么时候公开?”

    严以修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事已至此,他如果坚持发声明,无疑是在公然打奶奶的脸,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暂缓。”他回复得一字一顿,说完手一挥,示意何乾可以离开。

    何乾收到回复退去,严以修看着满桌的报纸资料冷嗤,目光中有无奈一闪而过:“奶奶,你为什么会认定了她?”

    ----

    中午时分,叶梓慕回到健身房取行李箱,本想打个电话给闺蜜虫虫,却发现手机欠了费。交完费,各种消息立即铺天盖地地涌来。

    叶梓慕着实吓了一跳,手机里无数个来电提醒和消息,穆辰飞的信息,更是从昨天早上就一直不停地发来。

    起初是询问她去了哪里,然后,大概是他到了公司仍然没看到她,所以有些慌,一连打了几十个电话来。

    等到将所有信息翻完,她犹豫片刻,刚回了一条“安好,勿念”的信息给穆辰飞,vip间的磨砂玻璃门“吱”的一声,已经被人推开。

    “谁让你辞职了?”一个声音猛得闯进来。来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盛夏的燥热气息,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正是穆辰飞。

    因为天气太热,叶梓慕一进vip间门后,就将半袖开衫甩在一边,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这时急忙翻身坐起来,一面急着拿起开衫穿,一面狠狠地瞪一眼穆辰飞:“转过去,不许看!不,是出去!”

    但她脱的时候太过随意,所以开衫的半袖都翻了出来,她心急之下,竟是手忙脚乱。

    穆辰飞本是满脸急切,这时忍不住低笑一声,不但毫不配合,反而一脸坦然地直视着她胸前闪亮的碎钻。

    好汉不吃眼前亏!叶梓慕总不能穿着吊带把他哄出去,只得急忙起身背对他,匆匆地把开衫穿好。

    她攥着拳头转过身,刚想找穆辰飞算帐,他却已漫不经心地举着双臂,一手持着头盔,一手晃着车钥匙,一脸息事宁人的投降状。

    无数次,他这样做投降状,等于默认叶梓慕可以随便拿他的胸口当沙袋,发泄负面情绪,只是,她此刻反倒没了发泄一通的力气。

    记得相遇之初,穆辰飞骗她闯红灯被罚,她着实气了好一阵子,但在她走投无路时,也是他替自己解决了住宿的大难题,之后两人相处渐多,工作上的配合也渐渐默契。

    很多时候,他嘴上不饶人,却并不完全是坏心,就像此刻,他火急火燎地赶来,也不正是缘于对自己的关心吗?

    只是,无论好坏,都将成为过去……叶梓慕心里一顿,紧攥的拳头忽地就松开。

    她看着穆辰飞,脸上竟露出几分笑意:“你回来了也好,我要走了,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也算我谢你当初帮我找了这个住处。”

    见她忽然放弃发飙,穆辰飞反倒愣了一下,接着浑不在意地放下双臂,顺手将钥匙装入上衣口袋里:“吃饭可以,不过是晚饭,公司事太多,晚上我请你。”

    他瞥见屋角叶梓慕的行李箱,两步走过去拉开拉链,将把叶梓慕收好的东西胡乱地往储物柜里塞:“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

    “穆辰飞!”叶梓慕愤然。

    恣意如他,大概也不会懂得自己满心的委屈,以及因为失望而异常坚定的决心,她不想解释,脸上却是少有的严肃神情,坚定地道:“我必须离开,谁都改变不了。”

    话音刚落,穆辰飞忽然起身,手臂猛得在她眼前一晃,她刚反应过来试图躲避,“啪”的一声在耳中响起,与此同时脑门上一痛,已经被他结结实实地弹了一下。

    叶梓慕气得几乎要炸毛,可穆辰飞却似乎比她还要生气,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神情,恨恨地道:“猪啊你?谁欺负你,咱找回来不就成了?动不动就跑路算个什么事?”

    “跟你有关系吗?”叶梓慕也不由得来气,条件反射般地立即怼了回去,一面说,一面将他往门外推去,“回公司忙去吧!”

    穆辰飞也不含糊,随即伸开双臂挡在门口,飞快地回了一句:“当然有关系!”

    叶梓慕心知和他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也不理他,使出全力又将他推出去一些,右手迅速地去拉门把手,准备将他关在门外。

    穆辰飞人虽已在门外,但抓着头盔的手却牢牢抵在门框上,一脸无赖地看着叶梓慕,仿佛在说“量你也不敢关门!”

第73章 浅紫色玉镯

    叶梓慕狠狠地一闭眼一咬牙,就要使劲将门甩上,只听门外穆辰飞的声音,似乎瞬间低哑了许多,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稚气:“你和我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们……”

    “啊……”他手中头盔“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接下来的话,也被一声痛呼代替。

    叶梓慕睁开眼睛时,穆辰飞正左手捂右手,痛苦地半蹲在地上,原本拿在他手中的头盔,也已经滚落在墙角。

    “你居然真关啊?”

    “你怎么不躲啊?”

    两人同时质问对方。

    “臭丫头!”

    “对不起!”

    又是同时发声,同时停下。

    穆辰飞满脸委屈地看她一眼,一面轻揉着右手指节的部位,一面故意不时发出疼痛的“嘶嘶”声。

    他痛苦地紧皱着眉头,但最终却没再说出责备的话来,叶梓慕跟着缓缓蹲下身来,咬着唇心虚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穆辰飞侧过头瞅她一眼,才缓缓将左手拿开,受伤的手递到她面前,一面偷偷端详她的神色,一面可怜巴巴地道:“喏,这下解气吧?

    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淤青,从他的食指指背一直贯穿到小拇指,他手指本来瘦长白皙,这时,受伤的部位已经肿了起来。

    叶梓慕不由地倒抽了口凉气,本来伸手想去摸一摸,但又怕碰疼了他,伸出去的手终于在距他几毫米的地方停下,她抬起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问:“要不,去医院吧!”

    “no!”穆辰飞顺势坐在地上,手却并没有收回,反而又向她伸近一些,晃了晃道:“医院要排队挂号,到时我都疼死了,你替我吹一下!”他说着,已经将手伸到叶梓慕面前。

    叶梓慕将头扭到一侧,对方却不死心,一边软磨硬泡着,一边伸长手臂,再次把手递到她面前。

    若在平时,她随手一挥,就能把他拍一边儿去,可他这时受了伤,叶梓慕怕打闹中再碰到他手,只得继续将头扭到另一侧躲避。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躲避中,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唇猝不及防地,就挨上了穆辰飞的手背。

    叶梓慕只觉得脸上发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明知他是故意耍赖,也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气恼地骂了声:“无赖!”

    既然赶不走,她索性不再理他,重新收拾自己的物品。她向来说风就是雨,这时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下午就赶去火车站。

    穆辰飞甩着手跟着起身,又故作夸张地喊了几声“疼”。

    见叶梓慕始终不理,他一阵阵的长吁短叹,最后终于沉默下来,靠墙立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她将衣服一件件折好,然后收到箱子里。

    想到离开,叶梓慕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感慨,不知不觉,就忆起了自己到h市之后的种种,往事一幕幕,正如一部默片在她心里上演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她回过神看去,穆辰飞一手拿包装盒,一手正持着一枚浅紫色的玉镯,一面端详一面问道:“看这成色,应该是缅甸产的a货吧?”

    小时候,母亲很少送礼物给叶梓慕,那个玉镯,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母亲破例从国外带给她的,她可谓是爱不释手,但又因为太爱,反而不敢时时戴在手上。

    可这些年,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将玉镯带在身边,像是一种寄托,一种陪伴。

    这时,她见玉镯被穆辰飞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急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镯夺回来收好。

    穆辰飞手机恰在此时响起,他本能地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却不小心碰到手背上的淤青,他痛得“嘶”了一声,只得用左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从右边口袋里取出手机,到门外接听。

    待穆辰飞接完电话返回屋里时,叶梓慕正背对着他看地图上的路况,她虽听着脚步声渐近,但也懒得回头,继续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

    一阵沉默后,穆辰飞终于轻咳一声,低声道:“别走了,好吗?”

    叶梓慕没有抬头,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傍晚的火车,我已经订好票了!”

    隔了片刻,穆辰飞的一声叹息才从身后传来,他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涩涩的:“公司有急事,我得赶回去。”

    叶梓慕转身,却见他左手有些不自然地插在兜里,她刚要询问,转眼看到他拿着手机的右手,撞伤的部位青里泛紫,看起来格外吓人。

    内疚替代了一瞬间的疑惑,她低头,脚下的行李箱已经基本收拾妥当,一会儿他转身下楼,自己也就跟着离开了,只是这一别,却是无期再见了。

    叶梓慕抬起头看着他,他明亮的目光里,依然与初见时一样,七分张扬,三分坏气,似乎完全不懂得什么叫离别。

    “再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叶梓慕却说得有些艰难,因为再见,有时却意味着再也不见。

    穆辰飞果然没心没肺,对着她扯出一个笑容,俯身捡起头盔,便迅速地离开了。

    叶梓慕隐隐听着楼道里,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料想着他已经进入电梯,这才弯腰,将行李箱拉链拉好。

    手机叮咚作响,一连收到三条信息,叶梓慕好奇地取出手机来看,却都是穆辰飞发来的。

    “别走啦,为我!”

    “好吗?”

    “乖!”

    叶梓慕低斥了一声“幼稚”,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慵懒地照在叶梓慕脸上,她远远地看着火车站高耸的钟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觉得自己应该欣慰,如果说穆凯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为维护犯错的穆思曼,不惜颠倒黑白,那她宁愿就此离开,好让自己不必非去恨他。

    但,心里却是空荡荡的,许久以来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一场无法完成的梦。

    车站的钟塔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拿在手里的手机再次“叮咚”而响,发信人仍然是穆辰飞,只是她刚打开信息,立即气得咬牙切齿。

    屏幕上是一张图片,穆辰飞被她撞得发青的手里,正拿着她视若珍宝的那只浅紫色玉镯,图片下跟着几个字:“臭丫头,不许走!”

第74章 你也要辞职吗

    可恶,他显然看出来,那只玉镯对自己意义非凡,竟无耻地偷走玉镯,阻止她离开。

    叶梓慕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看穆辰飞神色有异,姿势别扭,想必他是刚刚从自己敞开的行李箱里,偷拿了玉镯,可恨自己明明差点就发现了,却没有深究!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司机回过头,抬高声音提醒叶梓慕下车,她咬着唇苦苦纠结,最后终于一咬牙,恨恨地道:“师傅,去木林广告!”

    自己大张旗鼓地找上去,众目睽睽之下,穆辰飞必然无法继续耍赖,她时间还算充裕,要回玉镯再返回火车站,大概也能赶得上列车。

    到木林广告,叶梓慕把行李箱暂存到前台,正准备上楼去策划部找穆辰飞,前台女孩小菲或许是看到她的行李箱,惊讶地问:“梓慕,你也要辞职吗?”

    叶梓慕正要转身的动作猛然停下来,她疑惑地眨眨眼睛问:“也要辞职?还有谁要辞职吗?”

    小菲愕然反问:“你不知道吗?”话音刚落,恰好边上有公司其他员工经过,她急忙闭了嘴,似乎有太多话咽进了肚子里。

    叶梓慕见状,等那几名员工离开,才凑近一些,尴尬地笑笑道:“我这两天感冒,没来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她平时开朗大方,工作上与小菲又有不少交集,所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小菲左右思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低声道:“是严氏集团,他们把之前交给木林广告的所有业务全都收回了,这样一来,公司的业务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下个月能不能正常发工资,都成了未知数!”

    严氏取消与木林广告的所有合作,严以修是当着她的面安排的,叶梓慕自然知道,但自始至终,她心里从没有具体分析过事情的严重性,更没有想到,严氏竟可以如此轻易地掌握木林广告的生死。

    小菲见她不语,又左右看了看,继续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公司一定会裁员,所以现在,大家有的想要保住工作,有的为争取主动权,主动要求辞职,有的催发项目奖金,人力资源部现在大概都要热闹死了。”

    听完小菲的话,叶梓慕虽知道了大概,但她心里还存着一丝疑惑,于是继续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小菲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不仅我知道,公司大部分员工都知道了,严氏集团派来解约的人员嚣张的很,那么大的阵势,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竟是这样!

    叶梓慕长叹了口气,对仍在坚守岗位的小菲报以几分赞许的笑容。

    她大概明白了叶梓慕的意思,冲她摆了摆手:“可别夸我,我没有贸然辞职,也只是想先找到其他的工作再说,我刚毕业,如果没有工作,连房子都租不起!”

    她说着,把适才最小化了的网页点出来,却是一家知名的招聘网站。

    叶梓慕彻底无语。

    记得昨天在奇迹健身楼下时,穆凯告诉她,穆思曼与严以修的感情,关系到整个木林广告时,她完全不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以为他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包庇护短,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样看来,他的话丝毫没有夸张。

    如今,严以修不过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木林广告这一端就已经如此人心惶惶。

    此刻的人力资源部,会是怎样的境况呢?

    说不清为什么,叶梓慕就决定先去人力资源部看一下情况,然后再去找穆辰飞要回自己的玉镯。

    电梯到三楼,叶梓慕本来还担心,自己突然出现在人力资源部,难免会有些尴尬,可刚一出电梯门,她就被楼道里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安静宽敞的楼道,这时挤满了各个部门的员工,有些窃窃私语,有些交头接耳,有些踮着脚,高声向走廊尽头的人发问,而在走廊尽头,面向众人努力解释的,正是穆凯和人力资源总监。

    “大家安静!”人多喧哗,穆凯大力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人力资源总监也不停地从旁协助,大家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叶梓慕见穆凯的视线向后面看过来,急忙一闪身躲到拐角处。

    顿了一会儿,穆凯庄重严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各位员工,确实如大家所知,公司这两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公司业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请大家相信我……”

    穆凯的话还在继续,叶梓慕却听到拐角不远处,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哪里是一定的影响,这影响太大了,我们上个项目的奖金还没发呢!”

    因为发话的员工离走廊拐角较近,叶梓慕恰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另一个男声接口道:“就是,严氏的业务丢了,公司一半以上的人就没饭吃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家里老人住院,孩子要报艺术班,如果我没了工作,全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男声,叶梓慕比较熟悉,那是设计部的一名主管。

    走廊尽头,穆凯声音已经略有嘶哑,但仍在努力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叶梓慕微仰着头靠在墙壁上,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穆思曼与穆凯自作自受,似乎并不值得同情,但整个木林广告数百名员工,却都间接地受到牵连,所以,穆凯选择了维护穆思曼,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是在维护木林广告的所有员工。

    更让叶梓慕觉得沮丧的是,不知为什么,她原本满心的愤懑,此刻却被一种浓浓的牵挂替代。

    听着穆凯越来越沙哑的声音,她想起午后阳光下,他深锁的眉头,和烟雾缭绕后,满面的愁容。

    想必那时他已经被诸多事务缠身,但却肯放下身段,到奇迹健身楼下,试图向她解释自己的初衷。

    她想起自己转身离去时,玻璃门的映照下,穆凯凝视她背影的样子,他说:“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近感像是亲情!”

    难道,亲人之间真的有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吗?

    叶梓慕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继续坐视不理。

    事情因她而起,或许也只有她出面去求严以修,才能挽救现在的局面。

第75章 比鸿毛还轻

    一想到必须去见严以修,叶梓慕心里本能地泛起一阵畏惧。

    昨天,他突如其来的愠怒让她无所适从,她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哪句话犯了忌,得罪了那位冷面总裁。

    可转念一想,他虽莫名发火,最终也交待何乾将包还给自己。

    叶梓慕本就是乐观主义,对人对事,往往也都看到其好的一面,况且现在也没有人能帮她,她只好鼓起勇气,独自打车,向严氏大厦的方向而去,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穆凯和木林广告。

    叶梓慕本以为,想要见到严以修,怎么也要等一段时间,因为何乾告诉她,公司高层正在开会,而且会议才刚刚开始。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想到木林广告三楼走廊里焦灼的局面,叶梓慕心急如焚,忍不住问。

    何乾不紧不慢地沏好一杯龙井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低头看了看表道:“公司高层会议,通常在一至两个小时左右,不过如果情况特殊的话……”

    他语气一顿,看着叶梓慕欲言又止,却面带微笑。叶梓慕满心疑惑,她端起透明的茶杯,刚要继续追问,办公室的门突然“嗒”的一声被人打开。

    进门的人一袭淡雅的宝石蓝西装,同色系的领带,洁白的衬衣,加上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和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简直是帅到没朋友!

    叶梓慕甚至想,如果哪个国际品牌,要在全球范围内找一个唯一代言人,那一定非他莫属。

    脑子里想入非非,她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地微微倾斜,直到有茶水从杯里斜斜地流到手背上,她才猛得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取过纸巾擦拭手背上的茶水。

    因为水温较高,何乾关切地问她有没有烫到,叶梓慕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微笑致意。

    严以修脸上神情却一直淡淡的,进门后先随**待几项工作事宜给何乾,之后才转身面向她,简洁地问道:“什么事?”

    虽然感觉自己做了充分的准备,但面对他,叶梓慕仍是有几分紧张。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弱弱地道:“我想,请您收回决定,恢复和木林广告的合作关系。”

    她话一出口,严以修只是冷冷地朝她扫了一眼,何乾脸上却满是讶异的神情,严以修还没回答,他已经不解地道:“叶小姐,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严总所做的,也都是为了……”

    何乾话没说完,那一侧,正在老板椅上缓缓落坐的严以修,突然漫不经心地瞧他一眼,何乾像是突然惊觉到什么,猛得住嘴。

    他轻咳了两声才接着道:“严总所做的,也都是为了维护金凯旋用户的权益。”

    最后的这句话,何乾边说,边不时地看一眼严以修,像是斟酌了许久一般,竟说得小心翼翼,说完后,他仍是略带紧张地挠了挠头,见严以修并没有说什么,这才躬身告退。

    叶梓慕却并没多想,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严以修,期待他的答复。

    严以修脸上,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一面从桌上取过一沓文件信手翻阅,一面沉声问:“你凭什么来要求我?”

    他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悦,叶梓慕本来小小的紧张,这下又加大了几分,不由地站起身道:“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我虽然是直接受害者,但无论如何,也是木林广告的员工……”

    她本来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做为受害者,如果愿意主动放弃仇恨,请求严以修收回决定就不算什么难事,可这时说起来,她却感到莫名心虚,潜意识里觉得严以修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果然,叶梓慕一番百般思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以修冷冷地打断:“你想多了,我所做的并非为你,所以这件事,你并没有发言权!”

    唉,最终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拒绝!叶梓慕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在她心里,纵然自己没有重于泰山,但在这办事上,多少也有些发言权,可在他那里却是轻于鸿毛,甚至比鸿毛还轻。

    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就此败北,只得想其它的办法说服严以修:“严总,木林广告与严氏合作已有一段时间,不但彼此熟悉,而且,木林广告在行业里,也独占了不少权限,是其他广告公司所没有的。”

    这一点的确是事实,据叶梓慕所知,省市电视台的黄金时段、以及在地理位置上,占足优势的城市实体广告位,都是被木林广告买断了的,严氏想要做出高端推广,必然也无法离开那些黄金广告位。

    严以修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在她脸上瞧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将手中文件扔到桌上,示意她去看。

    记得最初见面时,严以修就曾拿出过一套奇迹健身的策划案,让她分析评判,可那时的她刚刚入行,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此刻,他不会又要拿一套方案来考自己吧?

    叶梓慕这样想着,疑惑地上前几步拿起文件,她低头,一眼就看清文件上醒目的标题“广告位转让协议书”。

    虽来不及看协议细则,但她也大致看到了相关内容,省电视台、市电视台、城市官网以及城市实体广告,都在协议涉及的范围之内。

    从昨天严以修取消与木林广告的合作,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木林广告整个局面完全被打乱,而严氏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松松地,拿到了木林一直引以为傲的广告位。

    叶梓慕紧紧攥着手里的文件,要知道,这一份协议,对木林广告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不管怎么说,无论严氏还是那些合作媒体,之前都是与木林广告签了协议的,难道他们都不用支付违约金吗?

    她心里的疑惑刚刚升起,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严以修漠然的声音适时传来:“这些权限,向来都只是我不想要,并不是要不起!木林广告就算收到协议上约定的违约金,也并不足以挽救局势。”

    所有她曾经在与其他公司谈判时,引以为傲的资源与优势,在严以修那里,全都一文不值!仿佛一只泄气的皮球,叶梓慕这下彻底蔫了,她无力地垂下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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