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被撕裂的纽带（2）（求推荐票！求月票！）
纳门依旧是笑而不语。
宽尾厢车驶进了一家商店的仓库，一个裹着铅灰色头巾的倭桑马伕走了过来，帮那两匹骡子卸下了挽头，牵着它们走向了仓库后面的马厩。
“我们得在这里待两天。”
换上一件带着云纹的棉布外套，把蓬松的黑发扎出一个发髻，船上带着锯齿鞋钉的木屐，再在自己身上涂了一些白粉，伪装成一个倭桑商人模样之后，纳门对两个同伴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不大礼貌，但是你不会认为凭你这身拙劣的伪装，就能骗过随时可能到来的搜查小队，让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倭桑人吧？”
橡木拳一边抨击着，一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纳门和自己的身高。除非是把腿锯掉一段，否则无论如何伪装，他们两个也不会被看作是来自倭桑的商人。
“只要一条小船，如果你能搞到的话，我们就能拉上那件货物离开君临城，”这个电僧似乎有些焦躁，昨夜的阖城大搜捕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本来，他们来君临是为了窃取制造钞票的机械。
而为了在得手之后，能够顺利带着货物逃脱出去，他已经制定了数条运输路线——在其看来，那些印钞机和印钞的原材料肯定不是什么小物件，即便拆成零件，也不大可能通过临时构建的传送门运走——然而，昨天那场阖城搜捕的力度却让他原本的乐观一扫而空。
他们之所以跟着纳门来到屠宰码头，其实就是为了看看这个盗墓贼有什么招。如果他真的是为了窃取镇魂墓穴中的劫将而来到君临城，那么肯定也会为自己计划一条逃生的通道。毕竟，只有把那个“货物”运送出去，他才能领取到全部的赏金。
“现在肯定还不能走，”面对橡木拳的建议，纳门很坚决地反对道，和之前在城外沙堤时那种圆滑世故完全两样。似乎是为了配合他说话的语气，几个拿着武士刀的家伙跑了过来，他们其中有些是倭桑人，另外更多的则是一些拉姆齐本地的人类。
阿布罗施特手里多了一把短铳，可是电僧却挡在了他的面前，用袖袍遮住住了同僚。“那么若是一会儿有人来检查怎么办，我们难道要和他们干上一场？你自己刚刚不也说过，这里的倭桑商人不敢为任何忤逆永序之鳞意志之人提供庇护？”
纳门笑了笑。
“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当然不会，”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但是信风商会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在此地存放了许多‘忘记报税’的货物，所以不会让搜查队进行彻底的搜捕工作。而且，我们也不会留在任何一座建筑物里给我们的朋友找麻烦。”
说着话? 他打了一声呼哨。
周围那些拿着武士刀的家伙立刻围了上来，他们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武器麻利地砍断了宽尾厢车上绑着的绳索，将车厢里面的“大家伙”——被阿布罗施特用亚麻布和大量侏儒万能胶水层层包裹起来、以至于已经看不出原形的劫将抬下了车。
“一手拿着刀子? 一手抬着货物? ”看到如此低效率的工作方式，侏儒调查员不由得透过外骨骼伪装的发声器讥讽了一句。
他手里依旧握着那柄短铳? 现在已经有许多不合预期的事情发生了? 而且还有许多是他自己造成的——比如说救下那个卷入酒馆斗殴的纳门——这让他的心情更不爽利了许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意外却突然发生了，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打他的脸似的。那个被层层亚麻绷带束缚成木乃伊模样的劫将蓦地颤抖了一下，翻了一个身? 他那猛兽一般的的头颅好巧不巧地“砸”向了一个正在扛着他移动的倭桑仆工。
“啊……”那个倭桑人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惨嚎，他的手臂被撕开了一条豁口，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涌出。这还是幸运的。就在刚刚豹男用尖利的牙齿咬破纱布? 准备在其大动脉上开个口子，吸允些血液来补充体力的时候? 纳门及时发现了异状。
这个“盗墓贼”一脚就踢飞了仆工? 救下了他的性命? 只是让其胳膊上划破了一道看起来惨烈但却并不致命的伤口。“按住他? 不要让他沾到鲜血，再拿一些纱布和万能胶水过来，”纳门接连说道。侏儒调查员和电僧也收起了心思，赶忙上前搭了一把手。
豹男被重新捆成了一个更加“臃肿”的木乃伊，然后又被用那些仆工用码头上的缆绳绑了好几圈，最后被装在了一个跟棺材有些类似的板条箱子里。接下来，他们才继续抬着这个劫将，走向了仓库后方的一个小型码头。
说是码头，但是这里其实只有一个泊位，一艘用来驱赶鲨鱼和沙华鱼人的小型巡逻艇现在就停靠在这个泊位里头。
屠宰码头由于常年有捕鲸船进出，那些被船上随意抛入海中的鲸鱼肉所吸引的海洋掠食者，偶尔也会尾随捕鲸船在附近的海域晃悠。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控制屠宰码头的信风商会每年都会拿出一笔资金，雇佣在此地经营的商户用小型巡逻艇驱，轮流去驱逐那些危险的海洋生物。
“让你的人闭好嘴巴，”走到栈桥上面，纳门掏出一个小钱夹，取出一些钞票递给了那些倭桑仆工的头头。随后便打发这帮人离开，只留下他、侏儒调查员和电僧留在此地。
他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藤条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大瓶炼金药剂，用一把小刷子耐心细致地将药液涂抹到板条箱得每一处缝隙。“大功告成，等防水乳胶干透，我们就下水。”
“下水？”橡木拳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保养情况十分良好的小型巡逻艇，“这艘船还能在海面下航行……”他只是说了半句，便主动闭上了嘴巴，同时内心暗自戒备起来。要是纳门拥有这么先进的载具，那么其“盗墓贼”的身份就真的是有待商榷了。
“它不能……”仿佛看透了橡木拳的心思，纳门微笑着解释道：“……但我们可以。”
第791章 被撕裂的纽带（3）（求推荐票！求月票！）
他们下了水。多亏了岸边有一张破旧的渔网，否则要是没有这张渔网装了些石头，他们还真的不好将那个板条箱带到数米深的水下。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个安全屋，”橡木拳由衷地赞叹道。他还随手施展了一个神奇术，即牧师使用的“魔法伎俩”，烘干了三个人身上的衣服。
此刻，他们三个再加上一个板条箱子，就待在那艘小型巡逻艇下方的一个铁皮房里。
这个房间为于海面之下，底部开了一个可供出入的孔径。房间的顶部装有一盏防风灯，里面燃烧的鲸脂蜡烛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还可以看到一个透气孔，上面用软管和绳索与小艇的底部相连。借助小艇那用空心管制成的舵把，几个人倒也无虞换气的问题。
纳门脸上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搜部队肯定会检查这里，但是他们根本搜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要等上两天，待风声过去，我们便可以在上面那艘小艇的拖动下逃出港去。”
橡木拳看了一眼阿布施罗德，见对方点了点头，旋即问向纳门：“他们还要给你多少的佣金，我是说事成之后，把这个怪物交到那些人手里之后。”
说着话，他还踢了踢那个板条箱。这一举动，引起来了纳门的“警觉”。他的脸色一板，手里握着的单刃巨斧也抬高了几寸，斧尖对准了另外两人。
“放心，”橡木拳摆了摆手，“我们不会黑吃黑的。这艘小艇把铁皮房拖出海港之后，想必你肯定也安排了大船接应。我们真正看中的其实是这条线路。”
“我们可以给你三倍于那个委托人的尾款，”阿布施罗德操控外骨骼伸出三根手指，“只要你能放弃这个劫将，同时帮助我们用这条路线运送一些东西。”
“为什么？”纳门好奇地问道。这并不完全是伪装，不过考虑到目前的情况，好奇也是一种正常的情绪，“你们要运送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有……之前你们愿意帮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与我对半分那笔佣金，而是为了测试我有没有更加合适的运输渠道。”
看他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电僧和侏儒调查员相视一笑。两个人分别错开了一步，隐隐对纳门形成了一种钳制。阿布施罗德掏出了一个大号的钱夹子，他把它扔到了纳门脚边，里面露出厚厚一沓君临城的钞票。“够不够，这笔钱应该足够租一年的屠宰码头了。”
纳门舔了舔嘴唇，这个举动毫无疑问地落入对面两人眼中，他们却没有多说什么。
“再加一倍，”沉吟了片刻? 纳门试探性地说道：“我不会多问什么。在约姆斯海盗之中一句谚语——‘想要活得久? 就要学会管住嘴’。可是我还需要堵住徘徊在外海那艘运输船上的几十张嘴巴。而且……”
他想了想，看起来像是在权衡把话挑明了的利弊? 不过最后还是加价的冲动战胜了小心谨慎? “……你们把这个劫将要走，但却说看中了我的这条运输路线……这说明你们可能为了要送走那件东西，很有可能会用到这个劫将……也就是说? 这个屠宰码头可能会就此消失不见。”
“该死的? ”纳门一边叙说? 看起来一边还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这根本就是最后一锤子买卖，我苦心经营出来的运输路线就只能被用上一次。没说的? 你们带得加钱……”
“……全部尾款的三倍? 而且你没得选。”不待侏儒调查员讨价还价? 橡木拳立刻出言说道。说着话，一条链锤就从其袖子里流了出来? “活着拿钱? 还是到死也拿不到那笔钱。”
“这是你们逼我的！”纳门大吼了一声? 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脚掌重重地踏在刚刚阿布施罗德扔过来的钱夹子上面? “我选择要钱！在小艇开出海港之前，你们必须付清尾款。”
又是一笔交易，而且顺利地达成了履约条件。三个人也不再剑拔弩张，反而都坐到了铁皮房冰冷的地板上，各自啃起了干粮。
橡木拳吃过了这顿简单的早餐，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成为电僧之前就加装上的灵能增幅器。
往日里，他多数时候都是用其连通并参悟神祇发布的游戏。可是今天他在用其连接到了那款游戏之后，第一时间则是开始在聊天栏里发布了一则站短。“打金计划，开启。”
紧接着，他便直接退出连接。“我去去就来，”说完话，他便扛起了被放在地上的板条箱，从铁皮房下方的通道跃入水中。
清晨已经过去，整个君临城也都逐渐苏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的休整，工厂的生产开始步入正正轨，商贸区的街头也渐渐热闹起来。
虽说偏居于君临城并不引人注目的一隅，但是屠宰码头现在也和绝大部分地区一样，重新回复了活力。制桶厂、鲸蜡加工厂、鲸脂提炼工厂等几座工厂，也逐渐变得热火朝天。
在码头旁边鳞次栉比的仓库门口，运输工人们排起了长队，他们今天要将储存在这里的几百桶鲸脂全部运走：一部分会被送到倭桑商会的市场，一部分则会被送进码头周围的工厂。
然而，这项忙碌而沉默的工作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嚎所打断。推着小推车的运输工人，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叫声传来的方向。
刚刚打开了仓库大门，一位库管方才进入其中核点库存，旋即就传除了瘆人的叫声。在附近维持秩序的、由信风商会家族武装组成的战士，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他们冲进了那座大敞四开的仓库，然而接下来却有更多声惨嚎从其中传出。不知是那个眼尖的运输工人突然发现，某种殷红的液体正顺着仓库门口的斜坡，缓缓地流了出来。
“有血……有怪物！快跑！”
随着这一声喊叫，所有工人都丢下了自己的手推车，慌不择路地向仓库区得大门跑去。而在那间仓库的大门处，一只带有尖利爪子的手掌扶着大门，支撑起一具略显佝偻的身躯。
“吼！”
第792章 被撕裂的纽带（4）（求推荐票！求月票！）
费扎克走在海岸边上，波涛带着白色的泡沫翻滚而来，几乎快要冲到他的靴尖。一只鹬鸟在远处的与他并头而行，在滚滚浪花之中攫取食物。
当海浪退去，留下光滑的暗黑沙面，能看到一串串泡泡从被埋住的沙虱处冒出来。贪婪的贼鸥偶尔会不顾有人在场，直接落下来快速享受一顿早餐。
兽人也在吃早餐，不过吃得非常克制，仅仅用几片牛肉干就着加了少许蜂蜜的麦酒。他一会儿得活动下筋骨，不能不吃东西，但也不能吃得太多。
在他附近，还有几十名膘肥体壮的同族。他们现在都忙着检视自己的武器和甲胄，或者给自己的恐狼伙伴喂上几块新鲜的肉排，好应付接下来的追逐。
“大人，”一个倭桑人趴在费扎克面前，头顶、双手和两个膝盖全都埋到了潮湿的沙砾中。或许是因为恐惧，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被海水濡湿而感到寒冷，他一直在微微地颤抖着。
弥太郎会说君临城的官话，可是却有严重的倭桑口音，吐字发声也磕磕绊绊的。“弥生商会在屠宰码头只占有少许股份，我们和那该死的盗墓贼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以吾之先祖之名！”
“先祖？”费扎克嗤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劫将在屠宰码头出现和眼前这个倭桑商人没关系。此人虽然是君临城的倭桑商人之中最具实力者，但是也肯定不可能和纳门大人有过接触。
只不过，这和今天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在你们和那个与侏儒岛有着各种联系的信风商会，建立起合作关系的刹那算起，你们就成为了永序之鳞的绊脚石。
费扎克踢了一脚面前这块“顽石”，把趴在地上的弥太郎踢出了四五步远。兽人哼了一声，“答非所问，”他龇着突出下唇的獠牙，恶恨恨地说道：“我要的是你们签的地契！”
不远处，几个弥生商会的护卫看到家主受辱，似乎变得有些义愤。可是站在他们旁边那一排排身着具胴、手持盾剑的武士，却让他们依旧保持了理智。
除了本家族的狼骑兵，还有从印记城等地招募的兽人战士之外，费扎克率领的第二治安行动队还有多达百人的外围成员。
因为其所负责城区的倭桑移民比较多，所以费扎克雇佣的外围成员也大多都是倭桑人。和那些负责监狱的狱卒不同，这些人并非来自直江津，而是原本出云城各大豪族的杜跌武士。
“杜跌”一词，在倭桑语中乃是“奴隶”之意。
以倭桑的军队制度，杜跌武士的地位远远低于自由民剑士，他们最初也不是主力。
但是在长期对外征战之中，愿意冒险加入军队博取前程的自由民变得越来越少，那些杜跌武士却渐渐成为了军队的中坚。
依附于永序之鳞商会的倾奇者头子浅田庆次，在成为了出云城的新豪族之后投桃报李：他收敛了大量旧时豪族家中豢养的杜跌武士，并且将其一并奉送给了永序之鳞商会。
“有了商会的庇护，他们并不需要额外的武装力量，”费扎克还记得布拉奇大人同他讲的话语，“但是永序之鳞商会需要一切资源? 我们总能把资源放到最合适的地方? ”他心想。
故而? 他为自己的治安行动队要来了一百多名杜跌武士。费扎克只是保证? 会给予其子嗣后代自由和受教育的权利? 便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们的忠诚。那些用来约束杜跌武士的密咒符文? 直到现在? 还被锁在他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吃灰。
遐想了少顷? 费扎克又看了一眼弥太郎，这个倭桑大商人仍旧没有递出契约——他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裹——“大人? 这点小意思? 不成敬意。还望您能笑纳。”
看着从布包裹缝隙间露出色泽，兽人知道了面前这个倭桑商人的选择。他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大嘴? 哈哈大笑起来。“成色十足的小判金? 嗯，在倭桑那边看来你是赚了不少钱。”
然而，前一秒的和颜悦色，并不代表下一秒也是如此。素以战狂自居的兽人狼骑将? 因为感觉受到了侮辱，所以在弥太郎面前毫无顾忌地崭露了本色。
他发出一声咆哮? 所有的恐狼都仰起脖子嗥叫来应和。所有兽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狞笑，长官发出了战吼，这个嗜血的种族最期待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除了他们，那些杜跌武士也反应过来，霎时就围住了弥生商会的家族护卫。他们不理会对方的求饶或谩骂，只是专注地用盾牌将其一个个挤到一处，然后用短剑从缝隙间不断地攒刺。
仅仅有几人发出了哀嚎，大部分弥生家族的护卫基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丢了性命。他们的灵魂亦没有被浪费，治安小队里的几名黑袍法师，趁机为几颗黑曜石法珠蓄满了能量。
“我要屠宰码头的地契，那是你们同信风商会进行合作的基础。”用脚踩在弥太郎的胸口，费扎克弯下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的确是让你们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但是你得考虑一下，要是你死了，那些赚来的钱到底会被谁继承？又会被用在哪里？”
弥太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一方面是因为被兽人踩着，喘不上气；另外一方面，他此时确实是在天人交战：
永序之鳞崇尚秩序，由其构建的君临城承认物权法。当初拉姆齐本土的信风商会，由于缺少远洋捕鲸和近岸生产的能力，所以才会和拥有屠宰码头二十年使用权的弥生商会合作。
现在，屠宰码头出现了疑似被盗墓贼释放的劫将，永序之鳞想要对这里进行清缴和搜捕，很有可能会对这里造成不可逆的毁坏，甚至发现一些弥生商会和信风商会偷漏税得证据。
所以弥太郎才会百般推诿，不愿意拿出地契，从法理上赋予治安队全面进驻的权力。但是现在，费扎克却开始不忌惮地使用暴力手段，这让弥太郎彻底放弃了原本的硬扛打算。
“你们信风商会要是没处理干净那些偷漏税的证据，那我们弥生商会也只能认倒霉了。要死就一起死吧，不能光让我死扛到底！”弥太郎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从袖管里掏出一个黄铜做成的卷轴筒，嘶声求饶道：“地契在这里……”
第793章 被撕裂的纽带（5）（求推荐票！求月票！）
伊耿紧张地踱着步。作为商会派驻君临城的全权代表，近两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失去从容不迫的贵族气度。他本是红松城的一名贵族，后来与信风商会联姻，成为其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
为了富有且优渥的生活，他放弃了贵族的体面。虽然其封地内的两三个村庄、一处传承自祖先的老旧堡垒，再加上几名受封骑士，其实很难被界定为“体面”。
但是，他毕竟是有所付出。所以在此刻——因为一场本不该出现的意外，有可能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的时刻——伊耿才会如此地焦急。
房间里充满一股雪松味，靠近山墙的地方一座烤火炉，伊耿按了一下腰间佩戴的宝剑，看着屋内的情况，一时还以为自己正置身于野外的树林之中。
这间屋子用了很多没有剥皮的树干，直接作为顶梁柱。屋里光线昏暗，脚下是石板地，缝隙之间填着锯木屑，有很多硬壳小虫子在其中跑来跑去。伊耿身旁还摆着一些废弃不用的旧桌子，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火烧了好些疤痕。屋里到处都是酒糟的酸味，闻起来像是一座废弃不用的酿酒厂。窗户被人关得紧紧的，只有一道缝隙透出光线，同时也用来让交换空气。
“他们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伊耿心中有些不忿地想着。他猜测可能是信风商会内部有些人在故意整治自己，所以在商会的《紧急预案手册》之中，才会规定这个已经被废弃了足足有四五年的、原本名为“德拉极点”的酒馆作为应急指挥中心。
当然，这只是他这些年来诸多抱有成见的猜测……之一。而事实上，信风商会在选择这里作为应急指挥中心之前，曾安排过许多次的秘密检测，可谓是煞费苦心。
废弃的德拉极点酒馆处于屠宰码头区域的外围，与临近的一条由倭桑弥生商会经营的商业街只有不到五百步的距离。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通过一条地下暗道，躲在这里的人可以非常快速地逃至那座商业街，乔装成那里的商贩或者顾客。
除了有逃生通道之外，这个地方还被信风商会派人专门进行过装修。虽然看似破旧，但建筑材料其实都很坚固。而且在屠宰码头各关键建筑物之中，全都暗中预埋了与此地相连的陶瓷管道，可供传信蜥蜴从其中快速通行。如果真的出现了问题，待在这个应急指挥中心不仅能够很快地获得各处的最新消息，而且还能剧中策应、遥控指挥。
“该死的，他们到底想要弄到什么时候？”伊耿嘟囔了一句。而后他便不顾信风商会为自己安排的两名顾问的劝谏，执意穿上了一套冲压有家纹的骑士铠。“如果非得走那个地下通道，那么就说明我们有可能会遭遇战斗，贵族必须用铠甲保护自己。”他大声地宣布道。
顾问只能迁就着伊耿，以便换取其安静下来。根据最新一只传讯蜥蜴带来的消息，君临城的三支治安队均已率队进入了屠宰码头这片区域。不靠谱的“姑爷老板”在此大吼大叫，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导致这个应急指挥中心提前宣告放弃。
就在伊耿在侍从的帮助下，系好了腰间最后一根束带的同时，守在一排管道旁边的顾问们也等到了翘首以盼的邮差。五只皮肤成棕红色，外形像是小号鬣蜥的传讯蜥蜴，一个接一个地从管道之中爬了出来。其脖颈上的气囊微微地鼓胀起来? 说明它们都含着满嘴的信息。
那些商会顾问伸出手指? 熟练地在传讯蜥蜴背后的斑纹上触摸了几下，受过训练的小小邮差立刻张开了嘴。它们开始口吐人言——事实上，它们只是像录音机一样? 将最后听到的那几句话记录并播放出来? 并不理解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意义——顾问们紧张地倾听着。
这些消息，都是被派去“清理库存”的家族护卫传来的。整个屠宰码头区域? 一共有五间藏有未申报货物的仓库? 它们里面储藏的都是具有极高利润的商品。
只不过，若是那些东西被发现的话? 信风商会将要面临的，很可能是其总价值大约百倍的罚金。现在将其运走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伊耿只能下令让人快点将其销毁。
“都清理干净没有？”伊耿看到顾问们收到了消息，他不由自主地摸向了铠甲上的锁扣? 如果已经确认那些东西都完成了销毁? 他也就没有必要逃离此地了。
“四个仓库都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一个仓库……”正在说话的顾问说到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讲道：“……还剩下一个仓库储藏着几只从大巴扎购买的沙犀兽? 它们是侏儒岛要通过我们购买的种兽，几个侏儒押送员不允许我们的护卫动手销毁货物。”
“然后呢？那些护卫手上的刀、剑、弹簧钢做的硬弩都是摆设么？”伊耿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头盔面罩，用粗噶的声音大肆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而那些顾问则只能向他解释道：“那些侏儒是商会的大客户? 我们有一半的鲸脂都会销往侏儒岛? 所以……”
“……那是商会该考虑的事情? 而并非你我的职责，”伊耿打断了顾问的话语，作为一个贵族，他多少还是比锱铢必较的商人更加明晰职权的规则，“但是丢了屠宰码头，那就是你们和我要承担责任了，没有任何借口。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清楚，明白。”
受到点拨，那些人也顿悟过来——他们只是拿着顾问的工资，没有必要操老板的心。
用手帮传讯蜥蜴挤出气囊里得空气，顾问立即把它递到了伊耿面前，这位信风商会驻君临城的全权代表用严厉的语气宣布道：“把那个仓库清理干净。注意，我说的是‘清理干净’。”
他重复了一遍，并且在关键词上加重了读音。想必对面的人应该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只要那些人照做了，事后即便追责下来，他也可以将责任推到那些家族护卫身上。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那个该死的怪物到底是谁带进码头的，现在他藏在何处？”伊耿暗暗地思忖着。虽然他也感到甲胄有些沉重，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开解锁的纽扣。
第794章 被撕裂的纽带（6）（求推荐票！求月票！）
豹男在阴森森的木材厂的一角蹲了下来。他的一边是一座仓库，相距较远的另一边则是屠宰码头往日最热闹的制桶厂。两者之间的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铁箍、板条碎片和板材。
他刚刚饱食了一顿，恢复了一些力气，甚至还在一个仓库看守的小屋内搞到了一壶白兰地。劫将把酒壶拿了出来，润润嘴唇，喝了两口。他上一次苏醒已经是在十二年前，那时是因为匆匆忙忙地去执行任务，所以才没有好好喝上一顿，醉上一场。
今天他会杀很多人，但是杀戮并没有占据他的意识。活下去的渴望比残暴更深地占据了他的身心。他的残暴来得快，来得剧烈，可是那种如同获救溺水者会出现的干渴感觉，此时却深深地沉浸在其心灵深处，而且没有尽头。
“必须得从君临城逃脱出去，”豹男心里暗暗思忖着。除了无与伦比的速度，这位劫将还有些其它的能力。通过饮血，他不仅可以补充自己的体力，还可以获取血液主人的一些记忆。
所以，在痛饮了那些装卸工人、信风商会护卫、几名倭桑商人的鲜血之后，他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有所了解。虽然根本不愿相信，但是那些人的记忆却毫无例外地告诉他，帝王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而这座被拉姆齐人称为“君临”的城市，就是帝王霸业的终点。
“帝王没有死，否则我也无法复活，”豹男坚定地想着，“但现在必须得逃脱出去。”
踞坐在一个被丢弃的鲸脂桶上面，他一边休息，一边仔细审视着所处之地。他要从获取的记忆之中，捋清各条道路和接下来自己将要翻越墙壁的相关信息。
当他听到男人的说话声时，他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有几个人走进了他身边的那座仓库里面，透过墙壁角落的缝隙，豹男眯着眼睛向内看去。
几个黑黑的影子，没有任何特点——似乎就是五个男人在同三名侏儒货物保管员进行着言辞略有些激烈的交谈。
不过没多久，双方的言语交流就宣告终止，他们开始用武器进行对话。穿着深棕色罩袍的五个男人，没有任何预兆，几乎是同时掀开了自己的罩袍。
他们掏出了五把上好弦的弩弓，直接射死了面前的三名侏儒保管员。那三个矮小的侏儒应声倒下，无声地跌落在地板上铺着的一层煤渣上面。
豹男感到一种干渴在其体内激荡。他喘了一口气，然后又呼出一大口带有白兰地味道的气息。劫将不由得告诫着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心里想毕，他那宛若花豹似的脸颊绽放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五只猎物，五倍的乐趣。”
带着咸涩海水味道的微风吹拂过来，这个仓库和厂房的夹角处便再无人影。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快地攀上了墙壁，趴在仓库的铁皮天花板上静悄悄地潜行。
……
屠宰码头外，隶属于君临治安总署的三支行动队已经集结完毕。他们的长官分别是一名歌利亚战狂、一名兽人狼骑将以及一个灰矮人督工。这三支队伍的核心力量，都是由和其队长相同种族的精锐战士。他们集结于此，便是要封锁这个私人码头与整个君临城之间的任何交通。
因为这片区域属于费扎克管辖，所以在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兽人狼骑将和他麾下两百多名杜跌武士将作为与劫将对抗的主力。其它两支治安队仅仅是他们的奥援，负责的任务是镇压不服从命令的信风商会势力，以及对于妨碍战斗的建筑物进行拆除。
“小崽子们，随俺扫平此地！”费扎克用兽人语大吼了一声，其本家的成员全都跟着嘶吼起来? 他们胯下的恐狼也陪着地发出了残忍的嗥叫。
紧接着? 百余名兽人狼便一股脑涌进了入口。他们三个三个结成一组，骑着恐狼顺着各条小径疾驰，就好像捕鱼时撒网那般扑向了整座屠宰码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那个老搭档，作为一名歌利亚战狂? 碎熊首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治安总署第一行动队的队长，除了本族的战士之外，他的手下还有数十名驼人武士和极地熊人。往日里，那帮极地熊人早就看这片以屠宰鲸鱼为业的商业区不爽。他现在正好可以兑现以往曾经向手下们许下的承诺——“把那些鲸鱼制品加工厂都给我拆了！”
随着歌利亚战狂的一声令下，各个都得有两个普通拉姆齐人类摞在一起那么高的战士瞬间兴奋起来。他们拿着沉重的战锤或者战斧，身上穿着厚实的甲胄，迈着整齐的步伐开赴那些早就已经被圈定出来的“违章建筑”。
最后一个行动的，是那个名为哈斯克的灰矮人督工。他最初是奎斯麾下的巴托异位面雇佣兵之中的一员。在无底深渊参与建立了牵引城之后，连同哈斯克在内的一些灰矮人就被沙漠精灵布拉奇选中，成为了像费扎克和碎熊首那般维护城市秩序的执法人员。
本来，哈斯克并不是灰矮人的酋长。只不过，在牵引城某一次抓捕间谍的行动中，哈斯克他们的酋长不幸罹难，所以本是督工的哈斯克才得以上位，成为了灰矮人势力的新首领。
鉴于前任的教训，他的行动风格变得十分谨慎，在其麾下的外围人员全都是来自各个种族的谍报高手。在行动之前，有两名潜伏在弥生商会的倭桑倾奇者间谍告诉过他，信风商会拥有一条能够通向屠宰码头之外的密道，而那条密道的起点更是该商会的一个应急指挥中心。
在行动开始之后，他手下的那些灰矮人没有一个冲进码头。他们都拿出随身携带的探测工具：用链条绞合、一端还装有凹陷倒钩的附魔精钢短杖。
这些灰矮人把精钢短杖拼接起来，形成一根长达十几尺的长棍，不断激活上面的魔法然后将其深深地搠入地面。只需要旋转一周，把地下的土壤带出来检查一下，他们就能分辨里面是否有不属于码头区域得土壤——这片地区靠海，土壤含水量过高，并不适合挖掘隧道。所以那条隧道能够被挖掘出来，肯定是垫入了一些能够防水的材料。
他们现在就是要找到信风商会的那个“耗子洞”！
第795章 被撕裂的纽带（7）（求推荐票！求月票！）
“找到了！”
在众多灰矮人战士——他们同时也是非常好的矿工——的不懈努力下，那条能够连通屠宰码头与临近倭桑商业街的密道，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哈斯克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计时表，秒针转过了刚刚转过十圈，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灰矮人督工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挖掘，开膛者小队从地下发动进攻！”
“呼呵！拉杜格在上~”
口中呼喊着神明的尊号，被冠以“开膛者”名号的灰矮人接连跳入了同胞们挖出来的坑洞。他们在那条隧道之中集结起来，然后直接扑向了道路的尽头。
这些灰矮人没有携带额外的武器，他们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武器：在与其晦暗皮肤颜色相近的寒铁铠甲表面、各个关节处，全都遍布着锋锐的尖刺；在其戴着的金属头盔顶部，还有一个尖尖的凿子，他猛称其其为“第三只拳头”。
得益于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在地底行进对于开膛者而言，简直不要太容易。他们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甚至能够看清密道里每一块石头上的细缝。
迈着沉重的步伐，这群带刺的金属罐头很快就摸到了密道的尽头，那里有着一扇加固过的橡木门扉作为阻隔。没有丝毫犹豫，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灰矮人开膛者直接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然后就像炮弹似地撞在了那扇门上。而且还是一下子两颗。
橡木门还是很坚固的，受到撞击之后也没有碎裂。只不过这一次，木头胜过了金属，连接门板和墙壁的金属铰链一下子就被扯断了。厚实的门板直接向后倒了下去，负责破门工作的两个灰矮人也轱辘进了信风商会的应急指挥所。
“呼嗬！”
整整二十名开膛者同时高呼，而后一窝蜂似地从入口用了进去。没有一个开膛者想要去扶起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同族，他们认为那俩人已经提前为自己找到了乐子，现在该轮到他们了。开膛者们张开了满双臂，向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信风商会成员，“热情”地张开了手臂。
站在屠宰码头入口处的哈斯克，手里拿着一个黄铜望远镜，不断查看着。他很清楚开膛者小队的行事作风，虽然之前没有弄清应急指挥所的具体位置，但是现在他只要看一看哪里变得鸡飞狗跳、哪里发出最凄惨的嚎叫、哪里有残肢断臂齐飞就足够找出了。
当他第三次看到一座建筑物时，那个有着碎裂门匾的废弃酒馆，就像里面有个火药桶爆炸了似的，剧烈地“喷发”起来：先是钉着木板的橱窗突然破碎，一些椅子、桌子、甚至人体的残片从里面被丢了出来；而后是惨烈的嘶嚎声响起，就像一块被扯碎的破布……
“火枪队！”
哈斯克又拿起那个黄铜望远镜，看了看那块破裂门匾上的字迹，“目标德拉极点酒馆，列队冲锋！”他没有准确告诉手下酒馆的位置?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手里握着长管燧发枪，能从两里格外打中一只麋鹿的火枪手们，难道还看不到那座正在“喷发”的建筑？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灰矮人火枪手们一眼就看到了目标? 甚至比拿着黄铜望远镜的哈斯克还要早上不少。只不过，作为一种守序生物，在战场上他们更加愿意听候长官的命令。而当督工的命令下达之后，他们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体内的狩猎本能。
“砰、砰、砰……”
有的火枪手隔着老远便扣动了扳机，燧发枪里的三联弹药瞬时就发射了出去。火药腾起的烟雾遮蔽了他们脸上挂着的笑容? 同时也阻挡了同伴的怒目而视——怎么这么不讲道德？不知道这是所有灰矮人火枪手的共同猎物么？不知道抵近射击才能让狩猎更有乐趣么？
然而，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有人开了一个坏头? 灰矮人火枪手们再也无法遮掩自己奸诈的种族特性。他们向前跑两步就举枪射击? 然后躲到一边用换弹器为燧发枪快速加注三联子弹。只要两三息左右，那些被固化火药包裹着的弹头? 马上就能再次从枪口中喷射出去。
短短两百步不到的距离，四十多名火枪手向着废弃的德拉极点酒馆倾泻了将近一千发子弹? 等到那他们破开了酒馆的大门? 里面除了身披厚厚寒铁甲胄的开膛者之外，已经没有其它能够站立的敌人（甚至连桌椅板凳亦不例外）。
开膛者小队对于及时赶来支援的同僚? 其实并无甚好感。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拿着长管子乱射一通的家伙完全是在帮倒忙? 把他们能够找到的“乐子”一下子清除了一多半。
“看看还有能喘气的没有，”哈斯克督工随后亦走了进来? 他闻了闻遍布于空气中的、硝烟和鲜血混合出的古怪味道? 马上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派遣医疗队来，让他们进行简单的救治，然后将其全部送到帕鲁大人的那座医疗营地。不过在送走之前，要确定每一个人的身份，无论是缺胳膊断腿但还活着的，亦或是倒在地上直接咽了气的。”
说着话，他瞥见了被几个开膛者小队成员押在墙角的一个人类。那是信风商会这个应急指挥中心里受伤最轻的家伙，只是在胳膊上一处不大严重的火枪子弹贯穿伤害。
多亏了身上穿着的那套——虽然并不足够坚韧厚实，但胜在足够华丽——骑士铠，伊耿被开膛者小队的人一下子认定是此地的最高决策者。
他得到了妥善的保护，那些开膛者用拳头砸他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没有使用破甲效果一流、带着钉刺的拳套正面，而是用稍微平滑一些的拳窝。
而且，在不讲武德的灰矮人火枪手倾泻弹雨的时候，那些开膛者还特别分出两三个人把伊耿牢牢地压在了地面上，这才使得他没有被打成筛子。
只可惜，这位曾经的红松贵族、现在的信风商会驻君临代理人、未来的永序之鳞阶下囚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在接受了全程无麻醉的伤口清洗、包扎等治疗环节之后，便被哈斯克命人直接送到了一座秘密的监狱之中。
不同于君临城的公共监狱，那座监狱是私人性质的。绝大多数时候，它承担的功能其实都是斯内德的实验室仓库。而只有极少数时候，它还会成为那个半巫妖拷问犯人的场所。
“给他套上面罩作好伪装。你们速去速回，回来之后带薪先休假一周。”对那座监狱有所了解得哈斯克，在下达命令的同时，亦给予了自己手下的押送人员一些好处。
第796章 被撕裂的纽带（8）（求推荐票！求月票！）
“那帮小矮子，干得还真是热火朝天！”歌利亚氏族的首领碎熊首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响，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随即这名经过利维坦改造的战士，便恢复了半歌利亚半乳齿象的外形。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两条粗如廊柱的前腿猛地踏在了地面上，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他麾下那些身材高大的手下，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才堪堪保持站稳。
“抱歉。”
碎熊首并无任何诚意地说了一句。然后挥动手臂，将那个锤头足足有一个成年人那般巨大的蒸汽战锤，狠狠砸到了身边一根石制承重柱上面。其本身巨大的力量，再加上蒸汽战锤赋予的额外动力，直接将那和成年人类腰部粗细相仿的花岗岩承重柱砸成两断。
其他歌利亚、极地熊人以及驼人武士见状，急急忙忙地从这个鲸脂蜡烛工厂跑了出去。而就在他们匆匆撤离的同时，这个有三层楼高的厂房就如同被顽童摧毁的海边沙堡，霎时分崩离析。
石膏板材、木质的墙板，还有一些石料的碎片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扬起了一圈圈粉尘。好在早就明确了此次行动的目标，所有负责拆除工作的战士都携带了商会配发的劳保用品。透过全封闭猪嘴防毒面具上的钢化玻璃护目镜，他们全都敬畏地看着站在废墟之中的首领。
“我还没怎么用力，这个破玩意而就塌了，”碎熊首撇了撇嘴，因为戴着特大号防护面具的缘故，他那响亮的嗓门显得格外低，“很明显，这肯定不是永序之鳞施工队的手笔。”
……
“喜欢臭显摆的家伙，”率队奔行在屠宰码头大街小巷的费扎克，听到如同地狱咆哮开火似的拆楼声，立刻明白那里有什么发生。他抚摸了一下胯下恐狼伙伴的后脑勺，安抚了一下被着实吓了一跳的老伙计，“不要着急，我们也会有一场精彩的狩猎。”
果不其然，就在远处传来第二声重炮声响的同时，两名本家的狼骑兵飞也似地跑到了费扎克面前。凭借着出色的骑术，他们瞬间错开了鞍蹬，轻轻一跳就从恐狼背后跃下。而后顺势在地面轱辘了两圈，轻松地卸掉了坠地的冲力，同时匍匐在了费扎克面前。
“战父，”这两个狼骑兵都是费扎克的子嗣，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狼崽子已经找到了被劫将杀死的受害者，它们已经上了骚并且锁定了劫将此刻的所在的地点。请求战父允许狼骑兵收网，由我……”两个兽人狼骑敌视地看了一眼，费扎克明白儿子们的小心思，所以自然而然地各赏了他们一鞭子，“……狩猎劫将的荣耀，属于整个费扎克家族。”
“而我才是你们的酋长，”费扎克自负地给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第一，命令所有狼骑兵准备最后收网。第二，命令杜跌武士包围那栋建筑物，先行对其进行浪涌冲锋！”
命令简单直接? 符合兽人的天性。这个战狂很清楚如何运用极富个人特色的话语? 挑动起整个氏族对于战斗的热情。几名子嗣对于酋长权力的觊觎，费扎克同样十分清楚。他不但时刻做好了将那些叛逆的年轻人掼在地上的准备，同时也对自己将会被取代的未来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那又能如何？自打第一天成为氏族酋长开始? 他就知道这种挑战会伴随自己一声。费扎克从不因此而畏惧? 他只是有些担心? 那些小浑球到底能不能学会他一半的本领——不仅仅局限于杀戮之道? 还有统御氏族、对至强者保持忠诚和敬畏之心? 等等。
所以? 他不会放过每一次的集体行动? 因为那才是最好的教室。费扎克要把自己的生存智慧? 尽可能多地传授给下一任继承者。当然? 这也有一个前提? 那些小浑球得足够聪明。
“但愿如此吧，”看着扭头离开去收拢手下的两个儿子，看着他们自认为没有被发现的打斗动作——互相用手肘击打对方——费扎克摇了摇头? “说不定还得多生几个才行。”
遐思仅仅停驻了片刻? 很快就从他的脑海中溜走。整整一百余只恐狼? 连同其背上的兽人骑士飞快地聚集到了一起? 两倍于兽人狼骑兵的倭桑杜跌武士亦已列阵完毕。费扎克拔出自己腰间的插着的长鞭? 在地面上“啪”的一声打响了一记霹雳。
“目标前方仓库? 杜跌武士发动浪涌冲锋，”兽人狼骑将的战吼声直上云霄，几乎都快要传到屠宰码头外面，“不需要留一个活物，里面只要是能动弹的家伙，全都给俺砍了！”
听到了命令，两百多名杜跌武士立刻分成了二十余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都是端着大橹和长剑的走在前面，握着雉刀的殿后，每个小组还有四五名手持火枪的射手。
原本在倭桑的军队中，杜跌武士仅仅被看作是消耗品。每逢战阵，指挥军队的大将都会令他们发动自杀式冲锋。这些奴隶战士虽然作战勇猛顽强，但是由于缺少装备和训练，每次战斗都会有大批量的减员。
可是现在，他们哪怕无法列装永序之鳞最好得铠甲武器，可是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和以前有了天渊之别。而且，经过浪涌式冲锋的训练，战斗之于他们就再也不是以前那种“以命换命”的低效率模式了。他们学会了配合，学会像海浪一样，一层层对敌发动进攻。
大橹开路，长雉刀杀敌，火枪排射进行局部压制。之前有很多次，在镇压不服管教、敢于在君临城构筑私人武装势力的团伙时，杜跌武士仅仅只用了一波浪涌就将敌人全部砍翻在地。那其中既有拉姆齐本土的盗匪，同时也有许多倭桑移民来的商人家族。
在真正面对劫将之前，他们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包括费扎克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两百名杜跌武士发动浪涌冲锋来对付一只怪物，其实都有些欺负人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第797章 被撕裂的纽带（9）（求推荐票！求月票！）
杜跌武士们涌进了仓库。一扇厚重的箍铁橡木大门被手持大橹的武士齐力顶开，里面堆放着许许多多的板条箱。他们发现白铁做成的天花板上破了一个大洞，方圆几十码到处都是木屑。
就如同准备冲锋的公牛一样，二十队人手在板条箱中间的过道上来回转磨，可是却始终找不到劫将的踪迹。“他可能藏了起来，”为首的队长果断判断道：“打开这些板条箱子。”
虽然没有撬棍之类的工具，但是好在他们佩戴的刀剑都十分锋利，起码斩开那些用锯木屑压制成的软木板不在话下。“乒乒乓乓”一顿砍砸，很快整间仓库就充斥起了一股锯末味。
空气中尘灰密布，在从天花板破洞照射下来的阳光下不断地飞舞。大量的骨头从那些破碎的板条箱里散落出来，它们原本成堆成垛地摆放在里边，仿佛被某个变态拾掇得整整齐齐。
“非常像是人类的尸骨，但却不尽相同，似乎遭到了扭曲……”杜跌武士的队长脸色一凝，他马上想到了什么，“……它们是那些怪物的骨骼，这个仓库存放着大量怪物的骨头！”
之所以他能够认出这些怪物骨骼，是因为曾经有段时间，杜跌武士曾经奉命协助永序之鳞商会的某位大人埋葬过不少这玩意儿。
十多年前那场突出岬大战过后，死去的怪物全都被利用起来。不过，在被回收利用的过程之中依旧会出现一些损耗，而这些损耗就变成了废弃物。
很快，这座仓库里情况就被在外面等候的费扎克所获悉。兽人狼骑将听闻此消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座屠宰码头还在走私违禁品？”他摆了摆手，“让黑袍法师们干点活。”
紧接着，两个施法者就召唤出了几个活泼的气元素生物。它们一溜烟就跑进了仓库的大门，旋即又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尘土和死亡气息。
几头之前上了骚（闻过气味信息）的恐狼走上前去嗅了嗅，然后就发出绵长的低吼。“那个豹男还藏在这个仓库里面……还混杂了一些新的血腥味……”站在旁边的兽人狼骑兵马上判断出伙伴想要传达出的消息，他们将这些消息报告给了酋长。
“让黑袍找找那里边的血迹，用法术轰他娘的，”费扎克果断下令道。两名黑袍法师立刻走入了仓库的大门，在许多杜跌武士的护卫下，召唤出了一个滴溜乱转的琥珀色光球。他们透过这个光球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哪怕是一丁点血迹也无法在这个法术下遁形。
没过多久，他们便锁定了目标。“在这里，”两个黑袍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点干燥的蝙蝠粪，将其碾成粉末，“火球术！”
两颗火球从他们的指尖激射而出，倏尔撞在一堆垒起来的木箱上面。手持大橹的杜跌武士连忙站到了法师面前，替这两个身形孱弱的施法者抵挡住了四溅的木刺和冲击波。
几具冒着热气的新鲜尸体，出现在了板条箱碎片之中。地上没有什么血液，而且上前检查的武士也没有看到哪怕一块内脏碎片。破碎的尸体上，从喉咙到小腹都开着大口子，里面的心肝不翼而飞。至于说，那些器官的去向，自是不言而明。
就在施法者想要继续轰炸的时候，许多人都听见轻微的剐蹭声。噼噼啪啪，吱吱啦啦，很轻很浅，但的确存在，而且就在他们附近。
有个手持长雉刀的武士突然大吼了一声，“在那里！”所有人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个东西就蹲踞在一堆板条箱的顶部。
那家伙看起来有些像人，但却眼睛血红，四脚着地，肤色如同斑斓的猛虎。他行动起来如高山溪水般顺滑流畅，被人发现之后，一转眼就从那摞板条箱顶部溜走。
杜跌武士们推到了那摞板条箱，拿着刀剑警戒地向前搜寻。他们不相信有完全刀枪不入的东西，但是豹男强壮敏捷，狡猾凶狠，刀剑对他的威胁其实并不高。
而且这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就在所有人以为正在接近目标的时候，落在后面的两个黑袍法师中的一个却发出了惨叫——他被从旁边突然窜出来的劫将一把掏出了肚肠。
另外一个黑袍法师侥幸逃脱，因为他为自己预留了一道防护法术。当豹男扑向他的时候，这个法师身上闪起一道噼啪作响的法术。空气之中闪动着蓝色电光。劫将的利爪仅仅挨到他的衣袍，便触发了上面的闪电护盾，无奈只得暂时退却。
“把那个法师带出去，”杜跌武士队长已经跑了过来，他下达了最新的命令，“其他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枪尖压低，铳手跟上，留出四五步间距，一有动静就给我放枪！”
众人踩踏在地面上散碎的锯木板碎片上，不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一步一步，恐惧的气息在渐渐凝聚。砰！有个铳手看到了一个黑影，于是便扣动了扳机。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当他们透过硝烟看去的时候，那里并没有豹男的身影，只有散落满地的木板碎屑。呸！杜跌武士队长淬了口痰，像是暴怒火山似地低吼两声。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然而就在此时，有个东西突然从天花板上落下来，黑如夜色之粹，快似猝死之疾。许多人只得想到一句“好快”，豹男便落在了人群里。几个拿着雉刀武士纷纷突刺，但是板条箱中间的过道让阵型变得有些棘手，他们彼此之间碍手碍脚。
劫将咆哮嘶吼，尖牙利爪快得肉眼难辨。更加令人焦急的是，他的爪牙也太过锋利了一些，那些杜跌武士身上穿着精铁铠甲居然也扛不住他的一下攻击。
仅剩的那名黑袍法师准备施展法术，他拿出了一小撮夜枭羽毛用拇指和食指迅速碾碎，然后果断念动咒语，为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铳手和雉刀手加上了一层“枭之洞察”。
“冷静点！这个怪物曾经就被一拳拳生生打死过，”黑袍法师向所有人曝出了豹男的往事，“他的动作虽快，但是只要让其无法移动，我们完全可以复制那鲁大人曾做到的事情！”
第798章 失控的一天（1）（求推荐票！求月票！）
毫无克制的恶意，令仓库内的所有人都有所感，每个人都仿佛感到了有一张砂纸刮过自己的后颈与面颊之间。在豹男的四周，气温似乎都将降了几度，他那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 “咻”的一声，宛如离弦之箭，劫将从一队队的杜跌武士面前掠过。他们甚至连那个怪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鼓吹者，”豹男咆哮着，“你言语是不是胜过那些家伙的刀剑！” 他扑倒了那个黑袍法师。对方刚刚揭露的事实，深深刺痛了这个自居顶级的掠食者。不顾对方身上的闪电护盾，硬扛着在其身上爆开的噼啪电流，劫将狠狠地把爪子捅进其胸腹之间。 “咔吱——” 绷簧声响起。“言语本来就胜过刀剑，”那个黑袍法师……或者说一具融合了死灵法术和构装体制造技术的傀儡咧开了大嘴，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特别是对毫无气量者而言。” 刹那间，裹在傀儡身上的罩袍崩裂城一段段的碎布，露出里面用白骨、金属和殖装筋肉共同炮制出的大号“捕兽夹子”。劫将的两只利爪，此刻正被牢牢卡在它的肋骨之间。 宛如蜘蛛又或者是章鱼，这个傀儡身上蓦地伸出八条伪足，它们快速地反向合拢，将豹男的身躯紧紧束缚住。每一个约束点都设计得恰到好处，都卡在劫将身体用来发力的关节位置。 “Bazinga！” 傀儡口中大声念出一句意义不明的咒语。紧接着，它的头骨瞬间从中间一分为二，变成类似食人花瓣形状。其脖颈间的蒸汽弹射装置骤然发动，一下子就衔住了劫将的脑袋。 或许用“禁锢”来形容更加合适。毕竟，傀儡劈头盖脸的“猛咬”虽然强劲，但是豹男颈部的肌肉和骨骼也十分坚硬，以至于它没有能够将其瞬间夹爆。 不过，无论怎样，劫将这回是真的栽了——不光是身上的肌肉、指尖的利爪，他甚至连嘴里那口锋锐的牙齿都已经指望不上——豹男真的成为一只被步入死亡陷阱的巨大花豹。 “把他拖出这间仓库！” 没有任何犹豫，杜跌武士们立马就冲了上来。他们把薙刀插入豹男和束缚傀儡之间的缝隙，抬着这个怪物大步走向了仓库的大门。第二治安行动队的指挥官，此时就等在那个地方。 …… 与此同时，隔着两条街巷，橡木拳也从遮掩身躯的阴影之中走出。电僧刚刚已经通过召唤出来的法术透镜，看到了被杜跌武士们架出仓库的豹男。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喃喃自语道，“或许，你还需要一些别的帮住。” 橡木拳从怀里掏出一枚滑石，心中默念召唤神术的祷文，他手里那枚圆不溜秋的小石子很快便蒙上了一层土黄色的光晕。“去吧，”他用力将石子掷上了天空。 石子“嗖”地一声跃入云端。紧接着，它就像是被打气筒吹胀的气球似的，体积瞬间膨胀了成千上万倍。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它的运动轨迹便从飞升变为下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枚直径大约两码的巨石从天而降，不偏不斜地砸向了被杜跌武士紧紧围在中间的豹男。 饶是费扎克已经反应过来，及时让所有铳手发射弹丸，想要打偏或者说至少削减一些巨石的下坠势头，但是那枚巨石仍旧砸中被陷阱傀儡所束缚的劫将。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那枚巨石就化作万千碎片向四周迸射出去。因为离得过近，不少杜跌武士身上的精铁具胴都被砸得叮咣乱响，人也被打得节节后退。 “戒备！” 费扎克一下子就扔掉了手里的鞭子，马上从座下恐狼的鞍袋里掏出一柄弯刀，以及一把经过附魔改造的短铳。其他兽人狼骑兵有样学样，也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至于那些杜跌武士，他们则立刻改变了阵型：在分出一部分人手防御四周街道角落的同时，还有一队手持大橹的武士将被砸中的豹男围成了铁桶一般。 兽人狼骑将把枪口举向天空，果断扣动了扳机。一枚装满炼金药粉的特制子弹倏尔飞射了出去，在半空中爆出了一团深蓝色的烟尘——他在向其它两个治安行动队求援。 不管是正在对信风商会成员进行大搜捕的哈斯克，还是忙着拆房子的碎熊首，在看到费扎克发出的信号弹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他们马上就往出事的地方赶来。 他们都很了解费扎克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麻烦，那个自负的兽人战狂是决计不会想到向其他同僚求援的。 “事情办成了，”收到了几个秘法眼传来的信息，电僧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下面就看调查员你能不能及时赶到了。不过，我感觉这一把非常稳健。”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纳门，“可以开始准备了。再过三分之一个沙漏时，我们准时潜入海底小屋，记得打扫干净所有遗留的痕迹。” 说完这些，电僧便不再理他，转而向前去君临城核心工业区进行盗窃的侏儒调查员。相比于橡木拳，那个套着外骨骼伪装物的阿布罗施特，其实才是他们此次任务的核心。 毕竟，在包括橡木拳在内的所有佣兵团成员中，只有那个家伙有着一双空空妙手，善于打开各种各样的锁具。同时，得益于自身的种族天赋，他还是一名法力高强的幻术大师。 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分工：电僧留在屠宰码头，监控劫将豹男的活动，必要的时候给那个怪物提供点帮助；而阿布罗施特则趁着这个机会，声东击西，前去实施盗窃。 算算时间，无论去印钞厂的行动是否成功，他那边其实已经都快结束了，多半此时已经在赶往纳门准备的这个私人码头。所以，橡木拳才要给豹男那边添一些乱头，以便接应阿布罗施特顺利潜入这片被君临城治安总署封锁起来的禁区。
第799章 失控的一天（2）（求推荐票！求月票！）
不远处传来金属和地面接触的摩擦声，电僧知道阿布罗施特回来了。而当他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街角，却只能看到一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枣树屹立在那里。 怎么会有枣树呢？这可是信风商会的私人码头，那些拉姆齐本地的奸商才不会理会由永序之鳞订下的建议（当然不是规定），为商业区载上几棵道旁树哩！ 所以就栽种果树么？橡木拳稍微疑惑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这是侏儒使出的幻术把戏，不仅在视觉上误导人，还会设下令人防不胜防的逻辑陷阱。 “二十次呼吸，”侏儒调查员已经走到他身边，肩上还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口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使了什么小花招，这个口袋磕磕碰碰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你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么？”橡木拳主动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让阿布罗施特继续奚落自己。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比试过三次，可是每次他都不能在二十次呼吸内看穿对方的幻术。 按照侏儒的话说，“如果我们是敌人，这么长时间足够我潜行到你身后，用枪管抵着你的后脑勺然后再扣动扳机。”电僧很讨厌这些，无论是他玩的那一手幻术把戏，还是其说话的语气。 “嘁，”阿布罗施特嗤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身后的口袋，“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印钞机的设计图已经被我复制下来了，我还拿到了一些印钞用的特种纸，外加显影墨水。” “大丰收，”电僧恭维了一句，他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的，可下一句就大相径庭，“但你忘了给这个口袋加一个防护法术，我们现在就要下水躲避了。” 说完，橡木拳伸手点指了一下，一道湛蓝的波纹扩散到背在侏儒身后的口袋上面。对此，阿布罗施特也只能承认，自己的确是走得太匆忙，差点坏事。 “那个怪物怎么样？我溜进屠宰码头的时候，发现周围治安行动队都拼了命似地在向一幢仓库赶路，好像是有什么大情况发生。” “不关我们的事，”电僧没有理会。老实说，如果有选择，他多半不会同意放任那个劫将再次复活。他拉着侏儒调查员走向海边，“但我现在衷心希望他们能快点把那个怪物杀死。” 两个人直接跳到了海里，潜到了铁皮小屋之中，纳门就在里头等候着他们。这个伪装成约姆斯海盗模样的契约魔，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刚刚也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我已经把所有‘手尾’都清理干净了，”纳门瞥了一眼正给自己施加牧师法术的电僧，他们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马上就被烘干，“下面就需要耐心在此等待，以及做点祈祷。” 对此，另外两人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 “该死！那个怪物不仅仅是速度快，”看着在人群之中不断杀戮，并且痛饮杜跌武士和兽人狼骑兵鲜血为自己疗伤的豹男，费扎克恶狠狠地说道：“他居然还有高速愈合能力！” 十二年前，这个劫将死过一次。他当时是去刺杀软槭城的胖市长，可是没想到却遭遇了奎斯派过去的那鲁。面对力量和防御力绝对碾压他的食人魔壮汉，豹男空有一身实力却根本发挥不出来作用。他的吸血回复能力，根本抵不过对方重拳造成的伤害。 可是现在，当他面对一众杜跌武士和兽人狼骑兵时，这个劫将的表现就大不一样了：比拼力量和速度，后两者都与其相差甚远，挥动武器往往只能命中豹男留下的残影；而豹男一旦受伤或者是力气不济，则完全可以随便薅一个敌人过来，然后通过吸允血液来恢复身体和体力。 就在刚刚，被电僧那一记陨石术砸中的劫将，顺利摆脱了陷阱傀儡的束缚。几个拿着薙刀的杜跌武士想要上前再次俘获被砸伤的豹男，可是却被他抓住机会，吸干了身体内的血液。 转眼之间，这个家伙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费扎克带着兽人狼骑兵不断与其游斗，用特制的附魔短铳向其发射弹丸；那些杜跌武士集结成阵型，不要命似地堵在豹男行进的道路前面。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这个劫将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总能找到人群的空当。 为了围堵这个家伙，费扎克的治安行动队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即便是另外两个行动队及时赶来，有了歌利亚和灰矮人两种重装步兵的加入，围捕工作也依旧变得越发不乐观。 歌利亚氏族酋长碎熊首皱起了眉头。“我准备发动冲锋，小心震荡波，同时注意那个怪物有没有被震慑住，”维持着半歌利亚半乳齿象的战斗形态，他低声对脚边的灰矮人哈斯克说道。 对方明白了他的意图，挥挥手招来了几个灰矮人火枪手。相比于狼骑兵使用的附魔短铳，灰矮人们手里拿着的长管燧发枪，射击精度要高出不少。 “哞！” 碎熊首仰头发出一声长啸。这个家伙有着惊人的肺活量，口中发出的吼声不仅震耳欲聋，而且还绵延不绝。 豹男的行动力极其优秀，其中也有内耳构造十分精巧的因素。受到碎熊首这一声长啸的影响，他急速奔跑的身形都略微一窒。抓住机会，碎熊首的四蹄攒动，飞也似地冲向了劫将。 “抓住你了，小~猫~咪~” 仅仅是靠近了豹男，这个庞然大物就高高抬起两只前蹄，然后种种踩踏在了地面。铺着碎石渣的路面出现了两个约半码深的坑洞，宛如地震一般，附近的大地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该死！” 离得较近的杜跌武士和兽人狼骑兵纷纷跌倒，不过劫将也同样不好受——他不得不飞跃起来做了一个前空翻的动作，想要躲开从地面传来的振颤感。 “射击！” 哈斯克一直盯着豹男。他和几个灰矮人火枪手站得比较远，没有被震荡波影响到，所以他们开枪的手依旧保持着平稳。 “砰、砰、砰……” 他们迅速扣动了三次扳机，灰矮人燧发枪的三联子弹从枪管呼啸而出，瞄准的正是因为跳到半空而不方便闪避的豹男。 “噗、噗、噗……” 豹男身体表面的斑斓皮毛非常厚实，弓箭和弩矢都难以戳烂。然而，火枪子弹可比弓弩的力道大多了。几个火枪手，数十发子弹，总算是让劫将再次负了伤。
第800章 失控的一天（3）（求推荐票！求月票！）
君临城，海港贸易区。 阖城搜捕进行了一夜。据说在黎明时分，治安总署的行动队已经找到了劫将的位置，包围了那个由信风商会把持的屠宰码头。 “恶魔的肠胃”酒馆，格里斯刚刚起床。昨夜为了应付两个喝醉的酒客，他不得不和那些看起来像是南方来的佣兵的家伙大打出手。 看着水盆中的自己：一只眼睛下面有瘀伤，鼻子还有些向一侧歪斜。他试着用手指戳了一下，瘀伤隐隐作痛，下唇似乎也充血肿胀了。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健康。 事实上，经历过在血战前线那段日子，在他胸腹内的东西统统被换成了下层界邪魔器官之后，格里斯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 他不仅有着堪比恶魔的肠胃，而且只需要多吃一些东西，身体上的损伤就能很快复原。 用肥皂洗了把脸，然后在下巴上涂满了泡沫，格里斯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为自己刮脸。他把头发打湿向后梳，还刷了牙，最后用温水把脸上剩余的肥皂沫以和沾上的牙膏沫都冲洗干净。 “美好的一天，”重新打了一盆清水，看着水盆之中的自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必须从美好的早餐开始。”说完，他便走出了卧室，趿拉着一双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下楼梯。 酒馆下午才会营业，在这里充当工人，同时负责搜集市井间各种情报的独眼、歪嘴两兄弟现在自然还没有出现在酒馆大厅。 格里斯必须得自己动手，为自己做一顿早饭。“煎蛋配蜂蜜酒，再来一片黑面包，”没有什么犹豫，他便想好了今日份的早餐食谱。 他随即拿起了一包用墨鱼骨和葵花籽搭配出来的饲料，走向了酒馆中间火塘所在的位置。那里还有一只挑嘴的鹦鹉，也需要吃一顿早饭。 然而，当格里斯熟练地打开饲料袋包装，想要往鸟食罐里倾倒的时候，他蓦地发现本来用来锁住那只“脏话大王”小腿的锁链，现在居然耷拉下来。 鸟架上空空如也。那个瞎了一只眼睛但却长着一条灵舌的鹦鹉，似乎自己扯断了锁链，飞出了酒馆。“啊欧~”格里斯不由得眉头紧蹙。 虽然那只怪鸟并不讨喜，但是毕竟照顾它两三年了，格里斯多少还是对其有些感情。 更何况，它还是自己的徒弟以及“恶魔的肠胃”背后合伙人布鲁，为了给他庆祝五十岁生日专门送来的礼物。就这样把它弄丢了，显然不太合适。 就在半魔人酒馆老板还在发愁上哪去找回那只鹦鹉时，它昨天晚上其实已经在偌大个君临城里打了至少三个来回。 它，或者说他，刚刚经历了失控的一天。 之前有不少来“恶魔的肠胃”消费的旅人和商贾，他们都曾好奇过，为何这只独眼鹦鹉能够拥有如此强的语言天赋？ 即便仅仅是在脏话领域，但能够熟练使用十几种语言张嘴就骂，正常人如果不经过长期训练也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一只鹦鹉。 而这里面的秘密就在于，它并不仅仅是一只鹦鹉：更加准确地讲，这个家伙其实是一个接受过许多次灵魂手术的实验室产物。 它，或者说他，原先的名字叫作“愚见”。若是记忆稍微好一点，想必还有人能够记得十二年前仅仅出现了一次就被俘获得到独眼鹰怪。 作为被帝王创造出来，用于蛊惑凡人、制造混乱的劫将，他复活过来的第一个任务就非常不幸地撞上了一个有着钢铁心脏的蒸汽朋克半巫妖。 经历了轮番拷问，独眼鹰怪的**惨遭毁灭。为了避免当时的帝王用法术召回其灵魂，然后将其再次复活过来，斯内德干脆拿他的灵魂做起了实验。 《论灵魂阉割手术的可行性》、《决定怪物智力的灵魂要素》、《灵体解剖术实操技巧》、《如何拆分一个独眼鹰怪的灵魂》……他为斯内德的学术研究工作，做了非常大的贡献。 在最后一次实验过后，固然比普通独眼鹰怪的灵魂要坚韧许多，但是劫将愚见的灵魂仍旧是被玩坏……呃，榨干了最后的使用价值。 他那仅剩的部分灵魂残片，既无法再进行其它复杂实验，被制作成灵魂棱柱又肯定会变成残次品。所以斯内德干脆用其为自己之前基本已经印证的理论，提供了新的数据补充。 《论灵魂对于**的反馈作用》——多达几百种生物的灵魂转移实验数据后面，增添了一组全新的数据——劫将愚见的灵魂碎片，被植入到了一只被抽离了灵魂的鹦鹉体内。 原本身体健康、视力倍棒的鹦鹉，变成了一只独眼鹦鹉。而且得益于和独眼鹰怪灵魂绑定的巧舌术，这只独眼鹦鹉拥有了非同寻常的语言天赋。 只不过，碍于愚见的性格特质，它的天赋只发挥在脏话和挑拨离间领域。 实验成功之后，这只鹦鹉本来会被用酸液术处理干净。不过，它正巧被来到半巫妖实验室的布鲁看见，见猎心喜的布鲁瞬间决定，将这个巧舌如簧的鹦鹉送给格里斯先生当生日礼物。 因为确认过，那块灵魂碎片里属于劫将的灵智早已被湮灭，所以斯内德完全不介意布鲁把那个鹦鹉带走，于是便同意了食人魔的要求。 事实上，若是没有昨夜的意外发生，这只鹦鹉的确还会以“脏话大王”、“酒馆吉祥物”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直到寿终正寝——而且因为独眼鹰怪比较长寿，所以它可能会活100多年。 然而就在昨夜，豹男的完全复苏，触动了帝王在各个劫将灵魂之内预埋的一个机关。本来只是一块灵魂碎片产物的独眼鹦鹉，很快就恢复了早已被抹除的灵智。（如果斯内德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发现以前一项被自己放弃的“灵魂的全能性”理论，其实早已被帝王研究出来）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经过重启智慧所必须的三联问，愚见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状况，他果断用有力的鸟喙钳断了绑在腿上的锁链，逃出了这个自己居住了好几年的酒馆。 就如同失控的一天，帝王为自己重生所制定下的隐藏计划也失控了，现在必须由他这个“半成品”的劫将来力挽狂澜。
第801章 失控的一天（4）（求推荐票！求月票！）
“这年头，”愚见飞过一片燃起熊熊烈焰的工厂，他刚刚施展了一个灵体法术，化作虚体形态潜入地底衔起了一枚碎骨，“装备越好，死得越快。” 飞掠过君临城工厂区的高墙，迎着朝阳，沐浴着晨曦，他快速向自己感应到的位置进发。因为不再是身强力壮的独眼鹰怪，所以他无法频繁使用法术，但幸好他依然拥有翅膀。 君临城的海港贸易区，各个巴扎、市场今天罕见地没有开启早市。它们的管理者都接到了治安总署下发的通知，在下一张治安令抵达前，这座宏伟城市里的所有市场都必须保持闭市。 “豹男，你一定要坚持住，”愚见在心底为同为劫将的同伴打气道。他现在已经在争分夺秒，实在不希望计划进行到最后，得来的却只是一场空。如果真的那样，他就不得不启动备用计划。而备用计划本身，就意味着所有的痛苦都将由他自己来承受。 想到这些，即便现在仅仅是一只斑斓的鹦鹉，可愚见却表现得像是一只鸷鸟，猛振翅膀在空中砰訇翻腾。他飞快地来到了屠宰码头，在天上就听到了一连串如同炮竹炸裂般的响声。 为了避免受到震荡波冲击而跃至半空的豹男，被几发子弹命中，然后挟着猛烈地劲道像是被推倒的塑像一般轰然砸向了地面。劫将紧绷的牙齿互相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的肌肉扭绞拉扯，皮肤表面隆起了一条条蚯蚓似的纹路。 “打中了！” 地面传来兴奋的喊声，数个杜跌武士拿着用牛筋和粗麻绳共同编织成的捕网，兜头向豹男身上扔了过去。堪称庞然大物的碎熊首四蹄踏地，一跃而起，猛地向劫将身上踩踏过去。 “绝对不可以！” 愚见看得目眦欲裂。他不能让豹男死掉，最起码不能让其在这里死去。强行榨取着体内属于独眼鹰怪的那份力量，他那布满白翳的瞎眼透露出淡绿色的光芒。 “强效活化物体！” 其目之所及方圆数十码内，许多东西都“活”了过来：这包括街边一间用来储存鲸骨的仓库，以及里面存放着的所有鲸骨制品。 此时，豹男正拖着一沓捕网拼命躲开了碎熊首的践踏，在一群兽人狼骑兵之中横冲直撞着跑了出去，并且与那个被活化的仓库越来越近。 他本来想要冲进仓库，以便解开身上的绳网，然后再利用地形脱困。但是谁承想，被活化的鲸骨制品仓库直接把他“吞”进去。 在“强效活化物体”法术的作用下，仓库里面的鲸鱼骨骼、木板和砖石墙壁媾和到了一起，扭曲整合成了一头令人叹为观止的庞大怪物。 它抬起了由橡木地基构成的脚趾，扒着经过反复压实的路面，从原本所在的位置爬了出来，只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它张开了作为嘴巴的大门，吐出了一条由木板组成的舌头，上面还镶嵌有鲸骨倒刺。豹男刚刚就是被这条舌头裹挟着跌入其腹中。 君临治安总署的三名队长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围捕劫将的行动居然会渐渐演变成要对付这样的怪物。“我们是不是得调几门地狱咆哮过来，”看着比自己体型都要夸张的活化仓库，碎熊首捏紧了手里的蒸汽战锤，心里默默想道。 其实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不过有点晚了。活化的仓库率先发难：它摇晃着脑袋，砖石挤压着木料发出砰砰的断裂声，覆盖在其背上的铁皮屋顶瞬间被撕裂，然后向四周激射而出；与此同时，原本储藏在仓库内的鲸脂桶，接连从其口中喷出。 治安行动队的队员，一边要借助盾牌和障碍物躲避如同飞刀似的铁皮，一边还要小心脚下。因为那些黏腻的鲸脂覆盖了整片街道，就像是有法师在此地施展了大范围的“油腻术”。 灰矮人督工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不要使用火器，全体后退，保持距离。”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些，有几个灰矮人火枪手和杜跌武士铳手已经瞄准活化仓库，扣动了扳机。 弹丸击打在活化仓库的身体上面，只能崩碎几块砖石，但是火药发射是迸发出来的火星却引燃了地面上覆盖着的鲸脂。这些油脂本就是经过特殊处理、准备用作制造鲸油蜡烛的半成品，只是沾了些许的火星，它们便一下子腾起了淡蓝色的火苗。 更加可怕的是，不少治安行动队战士身上的铠甲都沾上了鲸脂，他们一边拼命后退，一边找东西拍打身上燃起的火苗。本来严密至极的围捕阵型，霎时间溃散成一盘散沙。 活化仓库摇头晃脑，仿佛是在嘲笑这些不堪一击的手下败将。它的脸庞全部咧开，作为嘴巴的仓库大门直接向两侧翻了过去。就像是捕食昆虫的青蛙一般，带着鲸骨倒刺的舌头频频探出，卷起那些跑慢了的倒霉蛋，将他们丢入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之中。 甚至连碎熊首都不幸被捉住，这个半歌利亚半乳齿象的利维坦生物饶是体型巨大，但最后还是被锲而不舍的活化仓库拖进了嘴里，然后一点点塞进了腹腔。 它的腹腔内就像是一个针刺地狱一般，鲸骨和断裂的木刺不断搅动，戳刺、挤压并且研磨着所有进入其中的生物——除了豹男之外——这个劫将不仅避开了所有折磨，而且那些尖刺还帮他扯断了身上的厚厚绳网，让他在活化仓库腹内重获自由。 故技重施，豹男逮着两个靠近自己的行动队员，痛饮了一番鲜血恢复了体力、回复了伤口。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抡着蒸汽巨锤，正在和活化仓库胃囊作斗争的碎熊首。 劫将舔了舔舌头，他伏低了身子，准备对那个之前差点踩死自己的治安行动队长发起一场致命的偷袭。可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节奏。 “笨蛋，不要在这里墨迹了，”愚见落到了豹男的身上，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鹦鹉出口成脏道，“老子费了半天劲救你，你个白痴还不快溜？想屁吃呢？” 豹男眯了眯眼睛，“愚见？” “别废话了，一会儿再说，帝王还需要你我去复活呢！”愚见直接把自己来时就侦查过的一条逃跑路线，用法术投射到了豹男脑中。
第802章 失控的一天（5）（求推荐票！求月票！）
狼奔，豕突，豹男全速疾行。愚见飞在半空，不断为其校正行进的线路。他们分工严密，效率惊人，很快便从君临城治安行动队的层层包围中挣脱。 被活化的鲸骨制品仓库，在法术效果结束的刹那便化作一地的废墟。满身疮痍的碎熊首踩踏着砖石瓦砾，在坍圮之中发出愤懑的长啸，震惊四宇。 情绪失控的半歌利亚半乳齿象，迈动四蹄，径直冲向了属于信风商会的一排排仓库。他抡起蒸汽巨锤，化身成一台以愤怒为燃料的重型推土机。 过了好一会儿，这名强大的战士才平复了心情。而作为代价，整个屠宰码头几乎一半的建筑都变成了废墟，再想对其进行修缮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当背负着电磁通讯器的传令兵，拿着治安总署最新发来的信息，向费扎克、碎熊首和哈斯克进行汇报的之后，此地另一半的建筑很快也被破坏殆尽。 “声东击西，”哈斯克叼着一个烟斗，呛人的烟雾在其身旁缭绕。虽然他没有像碎熊首表现得那般直接，但是灰矮人督工此时头上的青筋已经绷起。 很不幸，那个出事的印钞厂，就位于其行政管辖区域范围之内。按永序之鳞的规矩，他肯定要对那里出现火灾、盗窃、蓄意破坏工厂等时间负连带责任。 “杜拉格的胡渣啊！”哈斯克在内心哀叹道。永序之鳞的待遇，在整个多元宇宙都属于慷慨的，但是各种规章制度和刑名峻法也是出了名的严厉。 作为经历过血战前线作战的老人，灰矮人知道逃避是没用的，逃跑更是连想也不要想。他现在唯一期冀的，就是惩罚不要祸及自己的家人、族人。 大战过后，受伤和阵亡者都被送去了医疗营地。三个灰头土脸的行动队长排成一队，走进了治安总署最高层的那个办公室，布拉奇在等着他们的行动总结。 “我很遗憾。” 沙漠精灵的脸上带着音言法术增强器，因此说话的声音总是沉闷而沙哑。“从昨天晚上到今日早晨，我们经历了失控的一天。” 碎熊首已经变回了歌利亚形态，这个壮汉倚靠着自己的蒸汽巨锤，显得闷闷不乐；费扎克直接蹲在条绒地毯上面，盯着地面，也是一语不发。 至于说哈斯克，这个足足活了三百多岁的灰矮人督工，此时就像是一个等待被师长责骂的十三岁的孩童。他把头盔夹在腋下，低着头等候着发落。 “事实上，这次行动糟糕透了，”布拉奇沉声说道：“除了抓住了信风商会的代理人，我们可以说毫无建树。不仅放跑了劫将豹男，印钞厂这么重要的地方还遭到了袭击。而且……” 他顿了顿，“……根据最新情报，君临城还跑出去两个怪物。他们都是豹男的同伙，一个是被削弱了的愚见——就是他在最后关头破坏了你们的行动；还有一个则疑似是搜魂，崇善之所里存放那个家伙骨殖的影之灵龛被打破了，她的遗骸缺少缺少了一部分。” 听闻此言，三名行动队长同时抬起了头，瞪大了双眼。他们已经知道此次失败行动的后果会很严重，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不过……这次的失败，并不能完全怪罪于你们。”布拉奇这句话，在三人耳中宛若天籁。特别是对于哈斯克而言，“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去维持君临城今日的秩序。如果有宵小敢尝试火中取栗，那么就让他们知道咱们治安署的铁血无情！” 说完，沙漠精灵就挥了挥手。意思是会议解散，他们三人可以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了，”看着情报贴板上的几分文件，布拉奇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 三日后，君临城海港贸易区。 那些从早市和午市做完了生意，同时又不想挑着灯在夜市里费劲巴拉检查钞票真伪的商贾们，大多会选择找一个相熟的地方，小憩片刻喝上一杯。 因为地点优越，食物和酒水又价格适中，所以格里斯的这间“恶魔的肠胃”酒馆，一到下午就变得熙熙攘攘起来。 那些来自拉姆齐各个地方的旅客和商人，一边在这里享受美酒佳肴，一边吹牛打屁。不经意间，他们就会吐露出不少流传于市井间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么，”一个酒客连喝了几倍蜂蜜酒，满面红光地和酒友们大肆吹嘘着，“红松城市长这两天亲自来君临了，他还找到翠木城的格林作伴，想要搭救自己城市的一名爵士。” “哪个爵士老爷有那么大面子？” “爵士老爷当然没有，但是唯一的儿子可就不一样了，”那个酒客四下张望了一下，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悄悄地说道：“据说被治安署抓起来的伊耿爵士，是红松城市长的私生子。” “好像是有这个传闻，”有人应和道：“那个红松城市长有三个女儿，但没有儿子。他对于伊耿爵士可是厚爱有加，可是却没有把任何一个女儿许配给他。” “那个伊耿抱上了信风商会的大腿，”又有一个人也加入到这段对话：“他一个堂堂的贵族老爷，居然也成了咱们这种商人家族里的上门女婿。” 几个人发出不屑的嗤笑。 在十几年前，拉姆齐的权贵阶级是看不上商人的，更不会主动和商人家族攀亲戚。可是当帝王苏醒，怪物施虐的几年过去后，拉姆齐大陆的风气为之一改。 在北部地区，由于君临城的兴建，商业贸易繁盛得无以复加。永序之鳞商会就是此地的最高权力机构，任何敢于向其挑战的豪门贵胄都化作了齑粉。 而在南部地区，在怪物肆虐那几年，许多豪商都将家业迁移到了那里。他们凭借手里的财富，垄断了许多城市的命脉产业，成为了新兴的贵族。 所以，在现在的拉姆齐，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那些原本占据土地的贵族，为了继续维持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得不和原先看不上的商人打起了交道。 而这打交道的方式，最常见的便是通婚。可是像伊耿爵士这般，为了抱上信风商会的大腿，直接做了商业家族上门女婿的贵族，的确也是不多见。
第803章 风暴前夕（1）（求推荐票！求月票）
格林旅店。 君临城没有使馆区。但是永序之鳞商会却允许拉姆齐其它城市，在海港贸易区建立高级旅店，这些旅店平时可以对外开放，只是在大人物来访君临的时候，它们才会被充作使馆。 红松城市长弗拉德携翠木城市长格林来访君临，自然而然地入驻了格林家族的这座高档旅店。弗雷德此时就端坐在旅店大厅，小口啜饮着侍者刚刚送上来的茶水，他在等格林的消息。 “情况如何？”看着走下楼梯的格林，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出声询问道。 “伊耿暂时死不了。”格林说。 又是一阵沉默。自打进入君临城，精神矍铄且言辞矫健的弗雷德，就总会时不时地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氛围。但格林知道，这个老头绝不会被突然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他是彻头彻尾的战士。 看到两位市长在聊天，几个侍者便从铺满浅棕色大理石地板的大厅退了出去，他们还随手关上了大厅旁边的几个侧门。 放下装着茶水的骨瓷杯。因为早饭吃的是烤肉派，所以按照弗雷德的习惯，他会饮用一些这种饮料来解除油腻感。“虽然我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但是伊耿的确是我唯一的子嗣。” 这回是格林保持了沉默。即便他和红松城市长交好，可是作为另外一座城市的市长，同时也是拉姆齐有数的大贵族，从小接受的礼节教育，还是令其无法在处理私生子这种问题上置喙。 “伊耿是个好孩子，”弗雷德继续说道：“虽然他没有什么才干，但是按照我定下的规矩，顺利担任起下一任红松城市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现在还不是市长，”格林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根据签订的《君临公约》，各个城邦只有现任市长才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外交豁免权。” 弗雷德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点了点头。“我不是想为其开罪，同时……”顿了顿，红松城市长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我都很难忤逆永序之鳞商会这个庞然大物。毕竟，我们各自的城市，近些年来的繁荣都仰仗与君临城建立的广泛贸易合作。” 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可问题是，屠宰码头那边出的事情，其实是信风商会的责任。伊耿只是恰逢其会担任了那个商会的贸易代表。在他之前，还有两任贸易代表都来过君临城，我不相信那俩以信风为姓氏的家伙就都是清白的。伊耿只是接过了他们留下的烂摊子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永序之鳞如果认可了你的观点，他们又会得到什么？”格林知道弗雷德说的是假话，信风商会前两任贸易代表虽然屁股下面也不干净，但是多半没有像伊耿这样大肆偷税漏税和走私违禁品。否则，以永序之鳞的调性，那俩人绝对不会活到自己卸任。 “补缴税金和罚款都是必须的，”格林叹了口气。弗雷德的确在怪物肆虐那几年撑过自己，他出了事情，于情于理格林都无法置身事外，“但你若是想救伊耿一命，还必须付出一些能够被永序之鳞看得上眼的东西。相信我，老朋友，那些东西都昂贵无比，甚至重逾你我的性命。” 很显然，弗雷德明白了格林的话语，这个老头的气势瞬间为之一窒息。不过，他旋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红松城是不能给他们的，哪怕想想都不可以。不过……” 他看向了大厅两侧的几个便门，那几扇厚实橡木门以及门上包裹着的橄榄色皮质装具令其重新找回了信心，“……我还有一个价码，绝对能够令永序之鳞的奎斯先生感到满意。只不过，前提是你能为我安排一次会面的机会。否则，没办法报价，那份厚礼也就没有了意义。” …… “我们今天起锚，”纳门紧紧盯着面前两人。鲸脂蜡烛发出的淡蓝色光芒，给他的眼眸笼罩上了一层异色，显得既冰冷又诡异。 没有说“出发”或者“开拔”——为了伪装城约姆斯海盗的后裔，他用了“起锚”这个在拉姆齐很少会有人讲的词汇——但是橡木拳和阿布罗施特对此并无异议。 事实上，纳门这是过分小心了。在憋闷的水下铁皮小屋待了三天，电僧和侏儒调查员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他们此时已经迫切地想要回到水面上，呼吸一口新鲜干燥的空气。 “正午时分，准点起锚，”纳门解释了一句，“真正驱赶沙华鱼人和狂鲨的巡逻小艇都会在此刻出海，以便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作业海域。忙上一晚，再在第二天清晨返回君临城。” 说完之后，他便打开随身携带的藤条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了两件无袖的亚麻衬衣。“这是出海的人经常穿的衣服，我一件，你们俩……” “……我来，”橡木拳接过了衣服，麻利地脱下身上的罩袍，迅速穿戴整齐。阿布罗施特低声诅咒了一句，但是他那个伪装外骨骼确实没法被亚麻衬衣掩盖住，所以侏儒调查员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要继续留守在水下的铁皮小屋里。 换好了衣服，纳门拎着箱子纵身跃入了房间中间的那个出入口，橡木拳紧随其后。两个人快速上浮到水面，扒着巡逻小艇的舷缘一下子翻了进去。 纳门再次打开了藤条旅行箱。这次，他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就非常高级的化妆匣子，就好像各大家族的贵女才愿意且能够购买的那种。凭借着契约魔的伪装技艺，他熟练地在自己和橡木拳的脸上改动了一番，两个人瞬间变成常年在海上工作的模样。 古铜色的皮肤，脸上有着盐渍弄出来的深深皱纹，纳门还在手心画出了像是因为长期与绳缆摩擦而灼出来的斑驳焦痕。做完了这些准备，他又熟练地解下了缠绕在锚地上的缆索，升起了双体小艇中间的风帆。而不太熟悉船上工作的电僧，则被他安排在舵轮旁边。 “君临海港的水文条件十分优越，你只要不把舵轮打成陀螺，顺着信标就能开出去。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舵轮旁边，特别出港检查的时候。你的外形虽然很像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但是只要看一眼你在船上行走的姿势，再好的伪装都会露馅。”
第804章 风暴前夕（2）（求推荐票！求月票！）
风暴突如其来，海水猛烈地拍打着几个沙漏时之前刚刚驶离港口的巡逻小艇，天气很快便演变成了橡木拳见过的最强烈的暴风雨之一。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海水翻涌，纳门在这艘双体帆船上来回走动着。他时而松开主桅上的缆绳，时而跨过绳网用体重来平衡船体。 又一个巨浪打来，航船被抛到了空中，又在波谷重重地落下。那些从未航海过的人没法想象到，海水像岩石一样打在身上会是什么感受。 此刻，整艘船都在摇晃，船体发出可怕的咯吱声。“什么叫‘幸好你乘了一条双体船’？”把自己和舵轮固定在一起的电僧暗暗吐槽着，他觉得纳门的用词实在是太过于乐观了。 看着在牢牢抓住绳网，身体随着船只摇晃而微微摆动的纳门。他很怀疑对方会不会再下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尖叫落入海里。“千万别，”橡木拳祈祷着。因为他知道，没了纳门，仅凭他可无法在风雨飘零中控制这艘小船。 “哈呼~” 发出一声约姆斯海盗的战吼，纳门被巨浪的力道高高地抛飞至半空。可就在橡木拳准备使用法术营救这位船长的时候，他却敏捷地攀住了主桅的桁杆。 纳门利索地解开了绑扣，让穿过滑轮组的缆绳带着自己和主帆一齐落下。把主帆迅速收好，他还向橡木拳比了个手势，电僧认为他是在说“小场面”。 忙活了足足大半个钟头，风浪才逐渐平息下来。虽然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颠簸，但是这艘双体小艇暂时倒也没有了倾覆之虞。纳门难得地坐到了甲板上。 “你不是说君临城的水文条件优越么？”不知什么时候，橡木拳从船舱里找到了一瓶朗姆酒，他把酒瓶递给了正坐着休息的纳门。 “因为我们偏离了航道。”纳门简单解释道：“海上航行和在陆地上一样，走在固定的水道自然要安全许多。而偏离了航道，刚刚咱们遇到的这点风浪其实仅仅是小意思。” “好吧……我好像忘了点事情，”橡木拳拿起一块肉干，也不嫌弃它被海水打湿，三两下就嚼碎吞到了腹中。而被他忘记在水下铁皮小屋里的侏儒调查员，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从暴雨区离开，巡逻小艇再次升起了风帆，狂烈的西风为这艘船赋予了强劲的动力。平行的船体在水面划过，就如同两支利刃一般，在海面上撕扯出两道白色的水波。 他们航行了足足有三个沙漏时。夜幕凝重，纳门没有使用小艇上的航海罗盘，而是采取约姆斯海盗们口口相传的老办法——依靠星斗来定位，不断校准航线。 等到海边的太阳升起，粉色的霞光映照在海面，他们总算是看到了一艘下了锚的船舶。电僧最初发现它的时候，那艘船只有拳头大小。而等到小艇靠近，那艘船已经变作了庞然大物。 本来就只是设计在内海徊游的小艇，完全被那艘大船的阴影所笼罩，仅仅主桅杆才超过那艘船的船舷一点点高度。待到两船靠拢，大船的船舷边上立刻伸出了十几根带钩的长杆。 十好几个看起来和纳门一样也是约姆斯海盗的大汉，光着膀子，卖力地将巡逻小艇一点点拉扯过来，同时又小心地保证它不与大船发生剐蹭磕碰。 顺着船舷扔下来的绳梯，纳门和橡木拳迅速登船。在甲板上指挥众多人工作的大副见状，立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三角帽，“船长大人，您辛苦了。” “给这位先生和我准备两套干净的衣服，不，准备三套，”纳门向大副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了几件事情。那个大副马上就跑过甲板，去船艉楼的船长室去完成船长下达的指令。 而纳门也不管面露惊讶神色的电僧，直接走到船边上，攥住一根缆绳就踏上了船舷。“都给老子加把劲！给主桅杆夹上绞盘，然后派俩人下水把绳索缠到水底那个货柜上面。” 随着他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俩水手“噗通”、“噗通”跃下了船。两人身上都缠着绳索，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命令这么干了，所以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不多时，一直藏在小艇下方的铁皮房子就被水手们利用绞盘、绳索，从海里捞了出来，众人齐心协力将这个“货柜”和藏在里面的货物，全都弄上了甲板。 “幸不辱命，”把阿布罗施特从幽闭的铁皮房子里解放了出来，换好干净衣服的纳门向其打了个招呼，同时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去餐厅谈谈？顺便把这趟运输的尾款结算一下。” 许多手持劲弩和刀剑的水手都聚拢过来，他们的表现让纳门的话语更具说服力。橡木拳扶着阿布罗施特，后者刚刚被其用神奇术清洗了一下——水下的铁皮小屋在暴风雨之中虽然比海面上的小艇要好一些，但是也没有稳定太多，侏儒调查员吐了好几次。 现在这个情况，橡木拳和阿布罗施特确实没有预料到。他们没想到纳门这个“盗墓贼”，在其口中的这艘接应船上还担任了船长之职。可是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他们可不想大闹一番之后，自己抱着破碎的木板碎片、载着从君临城取得的收获、靠运气漂流到侏儒岛。 于是，这俩人没有抵抗，顺着纳门的指引就走下了甲板。按照拉姆齐始兴的船舶布局，甲板下面第一层是船员的餐厅。在需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候，船长也可以在此与众人开会商讨事情。 “你们知道么，我之所以会接那个单子……”电僧和侏儒调查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其实是为了弥补亏空。挖土只是我的爱好，跑海才是我们约姆斯海盗的正经营生。我本来有两艘船。那艘船上次从君临运走了五十担香料，外加三百多桶高度朗姆酒。可谁承想，有个手下出了点事故，酒桶破了，朗姆酒烧了，香料泡了水。之后我确保那个家伙身上出了点‘事故’，然后在他还能喘气的时候把他挖土埋了。” 纳门一边大口吃着烧烤的海鸟，一边喝着朗姆酒。他已经喝高了，鼻子和脸蛋红得跟桃子一样，周围的水手都敬畏地看着他们的船长。 “所以，你们懂我的规矩了？”纳门冲着橡木拳扬了扬眉毛，“我好不容易把那个玩意儿从土里刨出来，还损失了一个可供出入的私人码头，几名在那里看场子的雇员……” “……那艘双体小艇也得废弃掉，它没法挂在咱么船后头，”大副出言提醒道。 “没错，”纳门点了点头。他掰着手指头比出一个代表数字“四”的手势，然后把手掌伸向正在喝着燕麦粥的电僧和侏儒调查员，“之前说两倍报酬，现在我得要四倍才能不亏。”